第61章 9.01/黄粱
蒋司修勾着她的腰把她带过去。
程轻黎一个踉跄, 没站稳,手上的水珠甩到自己的脸上。
侧脸沾的水被男人用指腹蹭掉,蒋司修把她轻推到墙面, 他不可抑制地左手收紧, 指腹蹭着她手臂细嫩的皮肤, 反复摩擦。
咫尺之距,他垂眸能看到她小巧的鼻尖。
“非要把我赶出去?”他嗓音喑哑, 程轻黎从未听过他这样说话。
她抬眸, 撞上他的眼睛。
他再度收拢手, 攥她的力度比刚刚更紧些:“在问你话,一定要把我赶走?”
蒋司修眸色沉沉, 她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有一瞬间的心软, 但也只是两秒, 偏开眼睛, 皱眉:“你不走,柯岩要怎么来住?”
“我家只有两个房间。”她说。
蒋司修眼皮动了动,松开她,往后:“我也可以和他一起住。”
程轻黎两手一挥, 往后推开他,难以理解:“你在说什么?”
“那不然?”他重新握上她的肩膀,往前逼了一步, 声音压抑,“你觉得我能看着他和你住在一起?”
他伸手勾住她外搭里的睡衣吊带:“让我看着你每天在他面前穿这个?”
白色的细吊带被蒋司修用食指勾起来, 莹/白的肩头有种赤/裸的美感。
蒋司修闭上眼, 勾肩带的手松下,改握上她的两个上臂把她压在浴室墙面, 他合着眼沉沉呼吸,声线里有难以控制的颓丧。
“不可以,你如果想逼死我就这样干吧。”
他侧头想吻她,被她偏头躲开,他垂首的动作停住,盯着她近在咫尺的唇,片刻后,他抵着她的下巴拨回来,还是低头吻上去。
程轻黎气急,用力拍他,气声急躁:“哥哥你疯了蒋司修”
她咬了他一下,把他推开。
他被她推的往后半步,垂手,唇角有被她咬出的淡淡血迹,目光淡冷地看着她。
刚刚的心软消失,程轻黎深深呼吸,挤开他走到他身后的洗手台,一边收拾台面上自己的牙刷口杯,一面对身后的男人道:“我现在要跟柯岩吃早饭,就在客厅,你别出来了,在卧室呆着,等他走了你就也收拾东西走吧。”
蒋司修手背抚过唇,被这两句话刺道,心脏比唇上被咬的伤口疼多了。
他低头,看手背蹭掉的血迹,淡红色,浅浅一丝。
似是自嘲:“给他腾位置,干什么还都要背着他?”
他语气平声而淡,不是被气到极致不会说出这种话。
他抹掉手背上的血,又问:“不能不和他在一起?”
“然后呢,”程轻黎沉默地把漱口杯放在台面,“和你在一起?”
蒋司修没说话,程轻黎转身看他:“你每次都是只有被别人刺激了才会这样,上次段洋不也是?被别人刺激是什么开关吗?”
蒋司修疲累的把她拉过去,打断:“这次不是”
程轻黎沉默地抬头望着他,同样打断他的话:“那我父母如果再拿我的未来游说你呢?”
长久以来的思考习惯让蒋司修下意识愣了下神,程轻黎看到了,如有所料般好笑:“你看,有什么不一样?”
她往后退开,蒋司修回神,抬手去拽她,咽了咽喉咙,沉哑嗓音:“不一样,你听我说”
“我不听,”程轻黎带了情绪,她烦躁往前,“我不会相信你的,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走吧,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轻黎。”他试图再拉住她解释。
程轻黎躲开,反抗:“别再碰我。”
她被他刚刚的短暂犹疑刺到,彻底失望,不给任何机会。
她说出想到的最难听的话:“你在我心里什么都不是。”
蒋司修要拉她的手猛然停住,悬在半空,离她的袖子只有咫尺,却没再往前。
程轻黎没再往后看,快速收拾了洗手台的东西,推门离开了浴室。
玻璃门的推拉声还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浴室却转瞬只剩了蒋司修一个人。
他凝着浴室墙面牙白色瓷砖的暗纹,眼眸微动,须臾垂了手,肩膀随之微塌,有一种颓败的无力感。
她说他什么都不是-
蒋司修搬走,柯岩收拾了大包小包,从楼上搬下来,在程轻黎这里住下。
程轻黎拿他当普通室友,客卧随他用,门的密码也告诉了她。
柯岩食指点着密码锁的按键,确认密码,输了几个数字,忽然道:“怎么像个日期?”
他一侧的程轻黎因为他这话晃神了两秒,再是拍开他的手,给锁换了个密码。
柯岩看着她沉默按键,把前一个类似某个纪念日的密码换成了——她自己的生日。
柯岩百无聊赖地靠着门等,手中的矿泉水瓶抛起来,落回去,再抛起来,再落回去。
等到水瓶第三次落回手中时,他忽然把瓶子往胳膊里一夹,俯身对上程轻黎的脸,沉着嗓子,忽然开口:“你说咱俩真的谈恋爱怎么样?”
程轻黎刚设置好密码,正转头,冷不丁眼前有张放大的脸,被吓了一跳,她面无表情地皱眉,正要开口,耳侧传来脚步声。
她和柯岩同时侧眸看过去,是蒋司修。
刚两人对话,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的电梯开了又合,出来人。
程轻黎看到走过来的男人,眉皱得比刚刚又深了一点。
还是柯岩先反应过来打招呼,他扬手:“哥。”
他每次这样叫,程轻黎都觉得心虚又愧疚,这边没人知道她和蒋司修的关系,也没人知道她和蒋司修接吻。
蒋司修点了下头,目光从他身上划开,看向程轻黎,像是解释:“上次过来,东西落这里了。”
她卧室偏侧衣柜确实有两件他的衣服,没拿走。
她不言,转身开门。
三人依次进屋,蒋司修绕开两人往程轻黎的卧室走,去取东西,柯岩和程轻黎在玄关处换鞋。
程轻黎是知道蒋司修要拿什么没在意,柯岩则是跟程轻黎说话,根本没注意蒋司修去的是哪里。
程轻黎把背包挂在鞋柜上的衣钩上,拧眉问柯岩他刚在门外说的话:“你刚什么意思?”
柯岩把帆布鞋丢进鞋柜,一怔才想起来程轻黎指的是什么。
他刚纯粹突发奇想胡说的,此时程轻黎问他,他又觉得这想法不靠谱:“本来想着真跟你试试,但仔细一想觉得太恐怖,就你那个烂脾气,跟你当朋友我还能不惯着你,当你男朋友他妈的太恐怖了”
跑不能不跑,生气只能哄着。
“”程轻黎扬手猛拍了两下他的背。
柯岩被捶得死命往旁边躲,抓住她的手腕,鬼叫:“我靠你怎么真打,我就说不能给你当男朋友吧,给你当男朋友得早死十年。”
程轻黎揪他的耳朵:“柯岩你是不是想死。”
柯岩疯了,无奈左手捉住她的右手:“姑奶奶,祖宗,要不是我现在身无分文我上街乞讨也不在你这儿。”
程轻黎不留情面:“那你快滚。”
两人吵嚷的声音不大,就是你打我挡,挤在玄关处,没有注意肢体接触的尺度。
蒋司修提着袋子走出来看到的就是柯岩一手抓着程轻黎的胳膊,另一手握在她的肩膀,高大的身影几乎把她拢在怀里。
他站住脚,沉默地看着两人。
“哥,晚上留这里吃饭吗?”柯岩抽空扬了一只手,摆动示意。
程轻黎根本不想看到蒋司修,伸手把他那只手拍下来:“这是你家?你这么自觉干什么?”
柯岩被打得一懵,垂眸落过去跟她解释:“我不是想着快五点了,咱们两个吃也是吃,三个人一起吃也是”
蒋司修走过去,从两人身后绕过,没看他们,拉开门:“你们自己吃。”
“哦哦,那行吧。”柯岩摸发顶。
门在身后关上之前,蒋司修听到程轻黎的声音,在说柯岩:“你怎么那么多事?”
然后是柯岩的道歉:“行,行我错了,就咱们两个吃行了吧”
随着门被关上,两人的对话声彻底消失。
蒋司修站在安静的走廊,有一瞬间甚至忘了来时电梯间的方向。
他周一从程轻黎这里离开,到今天已经是第四天,连着三天都泡在实验室,没有一刻让脑子休息。
一旦放松下来,钻进他脑子的就是程轻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和别人同居,从这几个字衍生的每个画面都能逼疯他。
屋内。
程轻黎踩在柯岩的脚背,终于迫使他放开自己的手。
她揉了揉手腕,撑着鞋柜把拖鞋穿上,转身往餐厅的方向去,柯岩从后面跟上,低头回看消息:“吴姨说下周还要过来,问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程轻黎疑惑:“我妈给你说的?”
柯岩撸了吧头发,把手机翻过去给她看:“刚给我发的消息,说是下周四。”
还有差不多一个星期。
程轻黎拧起的眉心眉松开,她其实一直不太喜欢吴晓红这样做,她和柯岩关系是还不错,但只是朋友,还没有到谈情说爱,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吴晓红每次无论是过来,还是她的事情都喜欢跟柯岩讲,就好像不经过她的同意,硬把她和柯岩绑在一起一样。
她抽过柯岩的手机看了两眼,递回去:“我跟我妈说。”
“行啊,”柯岩眉在意,往厨房去,打开冰箱拿了瓶汽水,扬声又叫程轻黎,卑躬屈膝地语气,“晚上能不能去吃那个牛排?”
他最近没钱,蹭的都是程轻黎的,偶尔吃顿贵的都要跟她请示。
程轻黎拿手机刚拨了吴晓红的电话,闻言应声:“随便,反正我记账了,你说有钱了双倍还我。”
柯岩撑着冰箱门嚎叫:“草,你还真记账啊!”
程轻黎背对他摇摇手,打开卧室门,走了进去。
反手带上门时,电话刚好接通。
“小黎?”
程轻黎在床边坐下来,抬头正好看到半开的侧边衣柜,刚蒋司修就是从这里拿走了衣服。
“妈?”她盯着衣柜那处叹气,“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总是找柯岩,我不想和他绑在一起。”
吴晓红愣了下,像是意识过来她在说什么:“我不是想着你们两个住得近,我过去了喊他一起吃饭吗。”
“你也不用每次来都要见我们两个啊,我是你的女儿,他又不是。”
“叫他一个又不多,你不是说你们两个相处得好吗?”
程轻黎费力解释:“我没有说相处得好,只是说不差,而且好也是朋友的好,有没有真的谈恋爱。”
吴晓红太忙了,急着跟她挂电话:“行行,我知道了,下次再说。”
听筒传来忙音。
程轻黎重重叹了口气,手机拿下来,看了眼屏幕,手机屏已经暗下来,映出她的脸。
吴晓红和程宏伟都太忙了,即使她过来德国已经五个多月,但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之又少-
陈和一连两天没打通过蒋司修的电话,实在放心不下,找同事要了哥也在柏林的师弟的电话号码,拨过去确认情况。
师弟刚25,今年刚读博一:“蒋师兄?”
“对,在,”他肯定着陈和的话,“没打通吗不太清楚,他最近几天都在实验室,晚上也睡在这儿,我每次一早过来他就在了没感觉有什么事,可能就是先抓紧时间吧数据试出来。”
师弟往楼梯的方向走去:“行,我上去帮你叫他。”
几分钟后,陈和终于和蒋司修通上了话。
听到蒋司修轻嗯的声音,他开口就骂道:“你手机坏了??难不成还是半夜被你吃了?现代人没死还能失联两天的你是头一个。”
蒋司修看机器通宵看到五点,刚补了一个小时觉,现在正坐在休息室的单人床上。
最近睡眠不足,这会儿意识还没清醒,头有些昏,他用手腕顶了下额头,偏眸看了眼扔在床头的手机。
两天没充电了,还是黑屏。
他现在手里这个是刚师弟留下的手机。
“忘充电了。”他哑声回。
陈和提气:“你是忘充电了还是不想理人??刚柯宇说你这几天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你是想把自己弄死?你到底去德国找谁??”
蒋司修对他这句话避而不答,手里的笔扔在床头的小方桌:“你找我干什么?”
他现在听到姓柯的人就烦。
陈和找他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之前投的论文那个期刊出审速度太慢,他记得蒋司修先前录过好多篇,想打电话问问,结果打一个不通,打两个也不通,才急起来。
就论文的事情聊了几句,正事说完,陈和又叮嘱他注意身体。
“李院说问你在那边还呆不呆的习惯,如果想回来的话,第一批实验完成还能调回来。”
蒋司修身上头衔很多,留在国内不仅对他自己的发展好,对科研所的团队也好,李院就是先前为他留位置的那个老教授,实在惜才,所以想着让陈和再问问。
“不用了,我不回去。”蒋司修拒绝。
一个月前他能把车直接开到他家要电话号码,陈和就知道了答案,这会儿也不惊讶,甚至连叹气都没。
“随你便吧,反正你三年回来,说不定我都比你高半级。”
蒋司修冷着眼,垂眸看地,浑不在意:“嗯。”
“哦对了,”陈和提起来程轻黎,“我前几天去你家,听到你妈跟你爸聊天,说小黎母亲工作上好像有点问题,挺严重的,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
蒋司修稍愣,片刻后回:“不知道,我等会儿问问。”
又说了几句,电话挂断。
蒋司修沉默地看了几眼手机,从通讯录里调出一个朋友的号码。
对方比他年长三岁,去年联系时他有说过转到了柏林政府工作。
电话接通,和对方寒暄,蒋司修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拨这通电话的意义。
两人联系不多,但如果有事,都会尽量帮忙,听懂了蒋司修的意思后,对方应下,说会帮他问问。
通话再次挂断,蒋司修揉着太阳穴醒了醒神。
通宵之后睡比不睡更难受,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没有脱离疲累的状态。
十分钟后,正打算站起身出去,手机震了震,忽然又有来电。
他看到屏幕显示来电是程轻黎,站住脚接起来。
“喂?”
那边柯岩像听到救星般的声音,吱哇乱叫:“哥?哥?!是你吗哥??”
蒋司修皱眉:“怎么了?”
“程轻黎出去了,家里停电了我靠,”他说到一半想起来自己住在程轻黎家蒋司修可能还不知道,“我身上没钱,公寓停水停电,这半个月都住在程轻黎家,但没想到她家也停电了我去,程轻黎不在,我电脑都烧了,手机也打不开,跑了程轻黎的卧室她刚出门正好没带手机。”
程轻黎去家附近的游泳馆,那里信号不好,她经常就不带了,一般运动一两个小时就回来,也没人找她。
“我没密码,随便按了个紧急联系人没想到是你,”柯岩如获新生地笑,“哥,你能不能过来一趟,我记得程轻黎说你研究所就在附近,这边物业贼奇葩,这会儿没人,我自己实在搞不定这个破电路,我怕它一会儿爆了。”
第62章 9.02/黄粱
蒋司修的研究所确实离程轻黎的公寓近, 接到电话出门,再到开车到她的小区,不过十几分钟。
按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柯岩。
男生穿着深灰色的高领毛衣, 两条胳膊的袖子都撸起, 前额碎发被汗水打湿,他看到蒋司修, 身体侧开, 让他进去:“我靠我服了, 物业的电话还是打不通,我好怕我写的作业直接没有, 我没保存。”
蒋司修说不清是什么想法,门打开, 看到柯岩在程轻黎家, 还是喉头一梗, 心里烦躁,但无名火又没有地方可以发,强行压制那点心烦,脱了外衣放在路过的椅子靠背, 往储藏间的方向去。
电缆箱在储藏间进门右手的墙壁上。
两平米大的屋子,靠墙还有一人多高的柜子,塞两个大男人不好塞, 蒋司修让柯岩先出去,打开手电筒, 检查电缆箱里的各条线路。
十分钟后, 柯岩终于联系上维修的人,不过对方说还在上一单顾客的家里, 要过来还需要至少半个小时,他懒得再找其他家,告知对方地址,催他尽快过来。
而储藏间内,蒋司修基本确定电路出现故障的原因,问题不大,但需要更换其中一条线路的电子保险装置,他把柯岩喊来,让他去楼下找几家超市看能不能买到,能买到拿上来,两分钟就可以装好。
柯岩连声答应,套了衣服往楼下去。
听到关门声,蒋司修把手中的螺丝刀扔进身旁的工具箱,手背抵了抵额头闭眼,忽然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吸烟了。
储物间空间狭小,逼仄的环境让人更容易烦躁,他目光扫过墙角柯岩那个拉链都没拉好的行李箱,心情不是一般得差。
他被赶出去也就算了,这里还到处都放着别人的东西。
他当然知道他没有资格介意,但烦闷的心情也不是说散就能散。
不消多久,储藏间外传来开门的声音,再是柯岩和程轻黎的对话。
“我又不知道物业换电话了,再说这小区真不行,要不咱俩换个地方住吧”
“不换。”是程轻黎的声音。
“哦对,你哥来了,我自己搞不定,桉了两下你的电话没想到正好拨出他的号码。”
“你动我手机干什么?”
“我没有看你手机,我连密码都不知道,”柯岩着急辩解,“我本来是想报警,谁知道你快捷键设的有紧急联系人啊!”
蒋司修背靠墙,沉默地听着两人的交流。
换过鞋,塑料袋再被拎起的声音,蒋司修半低眸,忽然手机扔开,很轻地嗤笑了一声。
他侧身拉开门,往外半步,正好撞上提袋子过来的柯岩,还没等柯岩说话,他偏头看了眼男生身后的女孩儿:“你过来一下。”
柯岩一愣,正想问怎么了,蒋司修已经从他手里拿走了购物袋,而远处的程轻黎还低着头,整理自己放在椅子的运动包,全当没听到蒋司修的话。
“哥,我帮你吧。”柯岩殷勤道。
毕竟他这通电话让蒋司修放了工作跑来给他们修电线,他心里还挺过意不去。
“不用,”蒋司修却拒绝,“我找她说点事。”
柯岩知道程轻黎从小在蒋家长大,想着是家里的事情,没再多说,转身去找了程轻黎。
他走到餐桌边,抬手碰了碰程轻黎的胳膊:“你哥喊你。”
程轻黎一直背对储藏间的方向整东西,为的就是不想理蒋司修,谁知道柯岩这个脑子缺根筋的非要过来找她。
想了一秒,她把手里的包带往椅子靠背上一扔,转身往储藏室的方向走去。
柯岩乐得不用干活,扬声再对蒋司修说谢谢。
大少爷没什么心眼儿,也懂礼貌。
程轻黎跟着蒋司修进了储藏室,顺手带上了门。
蒋司修从袋子里掏出那个电子保险装置,又从一侧的工具箱里捡出扳手和螺丝刀,拧松电缆箱玻璃盖上的螺丝,把手里的螺丝钉递给身边的女孩儿,沉声平稳:“收拾东西去我那里住。”
程轻黎抬眸看他。
储藏间密闭无窗,澄黄色的应急灯架在墙面,光线投下来,她看到男人高挺的鼻骨印下的影子。
她捏着那根螺丝钉,侧身靠在墙面,没回话。
蒋司修把最后一个螺丝卸掉,玻璃盖子拿下来,放在一侧的桌子上:“我过来时看了冰箱,你们两个每天不是吃速冻食品就是食堂不行。”
而且刚过来时,柯岩提过,说前两天楼下搬来了新住户,两个男人人高马大,才闹过事。
程轻黎哦了一声,望着墙角,怼他:“那你怎么不喊柯岩也去你那里一起住?”
男人凉笑了一声,没有以往的冷静克制,他现在说话一次比一次直白:“我不想看到他非让我说明白?”
“不去。”她拧着眉头开口。
蒋司修把新买的保险装置换上,咔哒一声,两侧锁扣对准,只要拨开闸全屋的灯光就能再次亮起,但他没这么做。
他扬手把头顶的应急灯关掉。
储藏间骤然陷入黑暗,于此同时,程轻黎的手臂被扯了一下,她被蒋司修拉到身前,夹在他和墙壁之间。
一步之外储藏室的门关着,隔着门能听到外间柯岩搬桌椅的声音,程轻黎一瞬间有种偷/情的负罪感。
她拧了下身体:“你干什么?”
挨得太近,只是单单说话就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我没跟你商量。”他低头跟她道。
程轻黎扬声:“你以为你是谁”
蒋司修沉声打断她:“你紧急联系人为什么设的是我的号码?”
程轻黎语声顿住,完全封闭的空间,黑暗里她看不清蒋司修的表情,也不确定他距离自己有多近。
两秒后,她哑着嗓子,皱眉试图解释:“那是因为”
蒋司修没给她解释的机会:“我看过,是你过来后新换的手机,所以为什么还是我的号码?”
程轻黎甩开他的手,不想回答,往旁侧一步,避而不答:“柯岩就在外面,你觉得我们两个总这样背着他说话道德吗?”
蒋司修仰头深吸一口气,握着胳膊把她拉回来,低头再次靠近,沉着嗓音:“又不是结婚了有什么不道德。”
“你”程轻黎仰头。
蒋司修攥着她的手腕压在她的头顶:“搬到我家,不然我还能做更不道德的事。”
几分钟后,程轻黎和蒋司修从储物间出来,柯岩腿翘在客厅茶几上,正拿程轻黎的游戏机打游戏,抬眼看到两人,赶忙把脚从桌子上放下来。
刚打得入迷没注意,被这姑奶奶看到了他耳朵又要被揪费。
程轻黎看他一眼,想骂他的话都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柯岩住在这里也帮了她不少忙,反正最近她不住这里也看不到他,打算嘴上积点德。
目光从他身上瞥回来,朝卧室的方向去,眉心还是蹙着:“我搬出去住一段时间,你最近就住这儿吧。”
柯岩“啊?”里一声,站起身跟她往房间去,一手还拿着游戏机,下意识问:“你去哪儿?”
程轻黎走进房间,打开自己的衣柜,从最下层拿了个行李箱,摊开在地面,往里扔衣服:“楼下住户太烦,去我哥那里住一段时间。”
柯岩闻声往身后看了眼。
他背对卧室门,门只关了一半,能看到外间客厅的男人弯身从椅背上拿自己的大衣。
男人身高腿长,肩宽腰细,老实讲,可能比他身材还要好一点,不过也不好比较,不是一个岁数也不是一个类型。
他想到不久前的晚上,和Ariel在楼下等程轻黎,当时她和蒋司修并肩走出来,都穿了黑色大衣莫名般配。
画面在柯岩脑子里一闪而过,不过只停了两秒,他晃了晃头,念头从脑子里打消,有点过于荒谬了。
他低头接着抠游戏机,为自己马上就能独占整个公寓这件事感到开心,说话的语调都往上扬:“那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钱,几百就行,真没钱吃饭了。”
程轻黎瞥他一眼,从箱子里掏出钱包扔给他。
柯岩接住,脸上堆笑,两手夹着钱包和游戏机合十,做拜的动作:“非常感谢。”
从楼上下来的一路,行李箱都在蒋司修手上,甚至是她的外套也在蒋司修的臂弯搭着。
中午头太阳正盛,外衣还真的不需要穿。
对于提东西拿衣服这种事,程轻黎没觉得哪里不对,从小到大,十几年的习惯,蒋司修是比她爸妈照顾她还要多的人。
但等走到楼下时,她恍然意识过来,伸手往前,企图从男人手里提过自己的箱子:“我自己拿。”
蒋司修偏眸看了她一眼,把另一只手搭着的大衣递给了她:“拿这个。”
程轻黎接过来,衣服在手里拎了两秒,再是觉得更加不对劲,她和蒋司修现在的关系好像过于亲近了,她甚至还答应了搬去他家住。
刚刚是怎么鬼迷心窍同意了。
哦对,刚在储藏室他唇贴着她的耳后最细嫩的肌肤,说不搬的话就从那里吻下去——亲出吻痕。
想到这里,她眉心不由得竖起,顿住脚。
已经几乎走出门洞,因为她骤然停下的动作,蒋司修也停住脚步,转头看过来。
程轻黎把右臂的大衣往上搭了搭,规整两人的关系:“只是因为楼下住户,所以我才搬过去,他们下个月搬走我就也搬回来了。”
往门洞外的路上有几节楼梯,蒋司修站在靠下两节,比她稍矮一点,他眸色平和:“嗯。”
“所以顶多一个月,我就在你那里住一个月。”她强调。
正午的阳光,隔了两米在楼洞口投下明亮的光线,两人就站在阴凉的里侧,互相对着视线。
短暂的沉默,男人凝着她忽然换了话题:“刚在房间里说的事还记得吗?”
他指的是最后出储藏室前他让她考虑的事。
程轻黎拧眉,几秒后,手指勾着大衣的衣扣:“我没答应。”
“嗯,”蒋司修淡声应下,把提着的行李箱放在台阶上,“那你现在再考虑考虑。”
刚最后他说让她搬到他那里,也和他在一起,但他不会干涉她任何人身自由,也就是说他的意思是她在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里,还可以和别的任何人发展情侣关系。
她觉得他疯了。
她吸气,完全忽略了两人此时还站在楼梯上,完全不适合谈这种事情:“那我在过程中要是喜欢上了别人,只想和别人在一起呢?”
蒋司修抬眸看她,平静的:“那你可以和我提出分手。”
“如果不想分手,你道德上又过得去,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他很沉静地说出这句话。
“那是”程轻黎要疯了,但她觉得蒋司修更疯。
蒋司修望着她,很坦然:“说了给你当情人。”
“你怕你爸妈知道的话,我们就背着他们,背着所有人,”他帮她把头发挂在耳后,又重复自己的条件,“我说了你跟我在一起也可以和别人谈恋爱。”
他这句话的前半句说得很对,就现在的情况,他们两个如果真的又搅在一起,被长辈知道了会很麻烦。
“哥哥”程轻黎脑子还是混沌的。
两人对望几秒。
蒋司修却没再给她机会,他往上一节,摘了眼镜,近距离地低头凝着她,正经不过再正经的嗓音,说着最疯狂的话:“所以现在能和你的情人接吻了吗?”
第63章 9.03/黄粱
\7 好听的男声落在两人之间, 程轻黎的唇已经被吻住了,他右手掌在她的后腰,大手把她往前带了半步, 绝对掌控的动作。
只站高了一节台阶, 她还是比他矮不少, 他低头吻她,亲得认真, 鼻骨抵着她的肌肤。
深入唇舌的吻, 勾得她喘不上气, 这个吻太过强势缠绵,让程轻黎几乎忘了现在是在哪里。
直到蒋司修身后传来说话声, 是这栋楼的住户,说的是德文。
程轻黎霎时意识清醒, 睁眼要推他, 蒋司修已经退开了。
他左手捏在她的下巴处, 唇若即若离地又在她的唇上蹭了下,之后随着身后的对话声越来越近,他松开她的下巴,转而去牵她的手, 另一手提了刚放在台阶的行李箱,带她转身往外。
程轻黎意识还有些恍惚,右手被蒋司修十指相扣地牵着, 后知后觉地抬眼看进来的人,不认识, 但她还是下意识左手拉高脖子上的围巾盖住自己小半张脸, 然后往前半步,半低头紧紧跟在蒋司修身边。
时隔好久, 又一次这样牵她,蒋司修竟然也有一瞬间的晃神,和那两个柏林本地人擦肩而过时,他的注意力还在左手牵住的那只手上。
拇指指肚压在她的手背,没忍住,反复摩擦了两下。
心皱巴巴的,仿佛又皱缩了一下,放开过才知道再牵住是什么样的感觉。
从程轻黎的公寓到蒋司修住的地方不远,两三公里,开车都用不了十分钟。
蒋司修时间自由,回来的路上提前跟实验所的同事打过电话,让他帮忙看着设备,自己明天再过去。
同事林清树是蒋司修过来才结识到的同事,两人认识不过一周多,不过对方对蒋司修请假的事情还是很诧异。
从实验所的项目开始到现在,他恨不得天天住在实验室,吃饭也不规律,整个人一副随时为科研献身的样子。
林清树在电话里调侃:“你终于知道休息了?”
蒋司修站在厨房,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流理台,正望着烧水壶等水烧开,程轻黎在客卧收拾东西,不在。
“嗯,”蒋司修无心解释,“我明天下午再去。”
林清树应了一声,想着蒋司修可能明晚又要住实验室:“那你明天晚上要不要跟我去喝酒,几个同事一起,就约在隔壁的街,小酌一下,喝完再送你回实验所。”
“不去了,”蒋司修从杯架上拿了水杯,水龙头下冲洗好,提了水壶倒水,“我明天住家里。”
林清树一愣,应声:“哦,行啊。”
蒋司修想了两秒,又道:“我之后也都回家住,明天会去收拾东西把我用的那间休息室腾出来,你们偶尔通宵可以去那儿休息。”
林清树更愣了,顺口笑问:“你转性了?我还以为你要累死在实验室。”
蒋司修简短答:“家里有人需要照顾。”
蒋司修租住的地方比程轻黎那间还要宽敞,两个卧室一个书房,给她的那个卧室带飘窗,甚至衣柜都比另一个卧室大很多。
就好像专门为女生准备的。
程轻黎带来的东西不多,行李箱打开,衣服拿出来,厚一点地挂在衣撑上,薄一点的就叠起来摞在搁板。
简单放完,她退后两步,坐在床沿,两手反压在床上撑着,轻轻晃腿,眼睫半垂想事情。
想了会儿,想不通,叹了口气,放弃,站起身,打算再收拾一下东西。
刚在行李箱旁蹲下,不远处半合的房门被人敲了两下,她转头过去,蒋司修推开门。
男人手里拿着半杯水,走近,递过来。
程轻黎瞧着蒋司修手里的水看了两眼,抬手接过,喝了两口,水杯放在身旁的地面。
箱子里有两个比巴掌大些的球形香薰灯,有一个开关没关,散着淡黄色的光线。
蒋司修目光从上面滑开,问了句:“要去我房间睡吗?”
“不要。”程轻黎答得干脆利索。
蒋司修嗯了一声,仿佛对她这个回答早有准备,也仿佛并没有想更改她想法的打算。
和半年前在淮大公寓同居的那段时间相比,两人的角色好像调转了过来。
蒋司修垂眸望着蹲在行李箱旁的人,她蹲的位置就在他脚旁,离得不过半米,他低头就能看到她毛茸茸的脑袋。
他左手覆上去,轻轻揉了揉,嗓音干涩而哑,控制不住又问出来:“接吻吗?”
他终于知道先前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为什么总爱抱他,还问要不要亲。
没安全感是会这样,他现在也是,不过不同的是,他是自作自受,活该的。
“不想。”程轻黎把头顶的手拨开。
手心一空,毛绒的触感消失,蒋司修半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往后两步,坐在她的床沿-
在蒋司修这里住下,好像和原先在淮州没什么不一样,她早起上学,晚上回来,偶尔下午没课,中午就回来吃饭。
一连三天,晚上睡觉前蒋司修都会来她的房间问她要不要接吻,然后再问想不想去他房间睡。
第四天晚上照例,蒋司修进来时,程轻黎正坐在床上抱着笔记本改作业。
她穿了黑色的小吊带,下面是裤管宽松的短裤,房间里暖气足,没盖被子,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就那么露着。
蒋司修把热过的牛奶放在床头时,程轻黎正好接起电话,是柯岩的,问她小组作业。
她主专业和柯岩学的一样,但因为辅修一门物理,所以会比他忙很多。
简单说了两句正事,柯岩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落在安静的房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自己在你家好无聊,你回来了咱俩还能打双人游戏。”
柯岩这话没说错,虽然他一直嫌程轻黎凶,但除这之外程轻黎性格其实很不错,什么也都擅长,是个很好的玩伴。
其它人就算住得近也跟他和程轻黎不是一个小区,过去找人怎么都要花十几二十分钟,所以之前他和程轻黎住上下楼的时候,他经常提着游戏机就下来找人。
程轻黎正赶作业赶得昏天黑地,眼睛盯着屏幕,正要张嘴回答,被站在床边的男人抄着膝弯抱起来,再接着他在她的床上坐下,把她抱坐在自己腿面。
程轻黎右手还握着手机,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蒋司修的气息包围。
他从后环着她,以一种完全包裹的姿势抱住她。
“喂,断了?“柯岩的声音从听筒冒出来。
程轻黎收拢心神,拿稳手机,难得语气没有那么自然:“没有。”
“你一直不说话我以为断了,”柯岩嘴巴里的薯片嚼得嘎吱响,一面往嘴巴里扔巧克力豆,一面接着操作游戏机,“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月后,等楼下的住户搬走。”
“那还有好久,行吧。”
耳后忽然落下吻,只是唇轻轻贴着,没有下一步动作,但很痒。
程轻黎动了下身体,想快点结束这通电话,虽然她和柯岩没什么关系,但总觉得这样像偷/情,对不起谁。
但很显然,和她相比,蒋司修已经如他所说,没有任何道德了。
缠绵暧昧的吻落在她的耳根处,再是他食指挑着她的耳垂,轻轻亲吻那里。
从来没有被吻过这儿,程轻黎敏感地身体紧缩,轻吸一口气。
柯岩听到:“怎么了?”
“没事,我要回去会跟你说,你也快跟阿姨认错,你再在我那儿住我就要收房租了。”程轻黎快速说完,没等柯岩再开口,直接摁断了通话。
再是垂手,倒吸着气侧身看蒋司修。
他抱着她,右手还揽在她的腰间,在她开口之前,先一步把她手里的手机抽走,轻丢在床面:“现在不是在一起吗,好几天没亲了。”
“那也不是现在,我刚刚在打电话。”她被蒋司修抱着,身上还盖了一半的被子,这个姿势安全感很足,也很暖和。
“嗯,”他食指抵上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抬起来,落眸看了两眼,确认她身上因为过敏而起的红疹消失,“下次不会了。”
他平声道歉,但语气没多抱歉的意思。
“我不会不让你打电话,”他说,他松开她的下巴,抬眸,“但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不做点情侣间的事吗?”
他直视她的眼睛:“要不要接着亲?”
他扣着她的手,伸进自己的上衣,压着她的手背,让她的手心贴到自己腹部,低声靠近她:“再亲亲?”
可能是被子里太热,也可能是光线昏黄,让人容易失了心智,沉溺其中。
随着接吻的深入,程轻黎刚被带进衣服的左手无意识上攀。
再是她的脖颈,锁骨,肩头,都在他的唇下无一幸免。
她被压在床面,抱他的腰,低声喊“哥哥”,先前谈的那段时间太短,也太寡淡,程轻黎从来不知道接吻可以接这么久,也不知道蒋司修这么会亲。
耳后的皮肤被他亲到发烫,他揉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问:“晚上要不要一起睡宝贝。”
两个人陷在绵软的床里,程轻黎被亲到出汗,前额的碎发都沾湿,她大脑发麻,乱成一片,脑袋抵在蒋司修的胸前蹭了蹭,再次喊了声“哥哥”。
程轻黎深深吸气,抓着他的衣服,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你说这段关系我可以随时喊停”
蒋司修指背蹭过她的脸,低了眼皮,专注凝着她的唇,两秒后,再度垂首深深吻上去:“嗯。”
晚上程轻黎没有去蒋司修的房间,而是蒋司修留在了她这里。
她洗过澡又吹了头发,扔开毛巾,掀开被子上床时在心里叹气,关系好像越来越混乱了,而且她很明显地感觉到——有人在用肉/体勾/引她。
蒋司修去外面拿东西,还没回来,她凌乱地拨了拨头发,倒在床上,拉高被子把自己罩起来。
她闭着眼睛,感受埋在被子里的黑暗。
无论是前几天还在她家,还是这几天的相处,她是真的没想过蒋司修会说那些话,做这些事。
不像他,或者说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这辈子都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程轻黎重重呼了口气,头埋在被子里左右蹭了两下。
半分钟后,被子拉下了一点,再抬头时看到床头柜放的牛奶,因为刚刚那段时间许久的亲吻,牛奶早就凉了,现在这杯是蒋司修重新热过的。
她木楞盯了两秒,坐起了一点,探手把牛奶拿过来,唇抵着杯沿几口喝完,然后杯子放回床头,重新倒回床上。
人刚窝进被子里,房门被从外打开,男人进来。
片刻后,床一侧凹陷,程轻黎背对那侧,没转身,头也没从被子里冒出来。
几秒后,安静昏沉的房间响起男人清沉的声线。
“抱着?”他问。
程轻黎咽了咽嗓,片刻,翁着声音噎人:“抱呗,你不是小三吗。”
第64章 9.04/黄粱
程轻黎说完, 被人卷着被子抱过去,她闭着眼睛,软身软趴趴的没用力, 瘫得跟具尸体似的。
蒋司修单手环着她, 微微起身, 另一手探过她的上身,关掉了床头唯一还亮着的台灯。
光线灭掉, 瞳孔还未适应黑暗, 眼前一片昏色, 程轻黎眨了眨眼睛,没太在乎自己此时是不是在蒋司修怀里, 动了动身体调整成舒服的姿势,阖上眼睛打算睡过去。
窗帘没拉严, 开了一条缝, 月光从外洒进来, 在床尾散出一片光亮。
蒋司修再低头,看到女孩儿安静的睡颜。
她身上一直有种冲动而摆烂的气质,为了自己喜欢的事情不顾一切的冲动,和彻底放弃后任由事态随便发展的摆烂, 敢爱敢恨,很鲜活,甚至鲜活到令人沉醉。
蒋司修收回视线, 帮她把身上的被子拉高,拢着她闭眼躺了回去。
程轻黎确实是困了, 尽管时间还早, 她却还是合眼没多久就睡着了。
蒋司修一直没睡,床头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睁开眼睛捞过来。
右臂还垫在程轻黎的脖下,他左手拿着手机微微侧了下,避免光亮照到程轻黎的眼睛,按亮。
有两条新的短信,来自先前那个帮他打听消息的朋友。
吴晓红工作上确实出了问题,严重程度不好说,政府没有放消息出来,但听说前两个月吴晓红所在的单位有两个人被遣送回了国,现被扣押在荆北,等进一步的调查取证。
蒋司修看完短信框里对方发来的消息和新闻,犹疑了半分钟,小心托起程轻黎的头,手臂从她颈下抽出,踩了拖鞋起身,开门走出房间。
卧室门被他很轻地带上,他拨了这个朋友的电话。
听筒里“嘟——”声响了两下,对方接起来,两人都不是八面玲珑喜欢说废话的人,直接跳过寒暄说正事。
蒋司修往阳台的方向走:“确定是吴晓红的同事?”
朋友应声:“确实是,只不过跟她不一个组,但其中一个被遣返回国的跟她走得很近,她这几天刚被停了工作,人不能离开法兰克福,在接受调查。”
蒋司修右手搭在栏杆上,手心下是沾了夜晚露水汽的金属表面,微微凉,他收手,改为轻握拳搭在围栏上。
片刻后。
“嗯,我知道了。”他说。
“对了,”朋友又道,“我听说她有个女儿,跟她上级的外甥订婚了?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但利益相关,圈子里如果能攀上亲家,会互相照顾。”
蒋司修拜托朋友问的时候没有说明自己和吴晓红的关系,朋友更不知道他和程轻黎认识,只是把自己听到的事随口讲给他。
“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朋友安慰,“吴晓红应该没事。”
朋友其实也不清楚具体细节,只是这样安慰。
蒋司修应声,几秒后跟朋友挂了电话。
在阳台沉默地站了会儿,低头调出通讯录,拨了家里的号码。
电话是温兰接的,朋友不清楚情况姑且还会那样说,但蒋司修知道前段时间程宏伟貌似处理了一部分在斯图加特的财产。
六个小时的时差,国内还是傍晚,电话接通,蒋司修开门见山:“妈,吴姨是不是出事了?”
温兰刚从书房出来,本来通话接起还想问问他在不在柏林,此刻听到他这么说,愣了一下。
几秒后,掩饰性地笑:“你说什么呢,我刚还和你爸”
蒋司修背靠栏杆,轻声打断她:“你不要骗我,你知道我在这里有朋友,之前跟的老师他儿子在柏林做区长,我想问肯定问得到。”
温兰轻皱眉,须臾叹了口气,蒋司修这几年国内国外走的地方不少,认识的人也不少,她知道蒋司修没乱说,只是简单的打听事情他确实能做到。
“对,出了点问题,你吴姨现在在配合调查,称宏伟的情况还不清楚,我和你爸爸前天才跟他通过电话,”温兰停了下,“事情可能有些难办。”
具体怎么难办,为什么难办,温兰没有仔细说。
沉吟两秒,温兰又道:“你吴姨想让小黎结婚的对象他家里好像有点关系,最近在跟他家协商,能结婚的话”
温兰的话被蒋司修打断,他沉声:“这些都没有跟她讲过?”
温兰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对,小黎还太小,跟她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蒋司修的声线彻底沉下来:“所以又是随便安排她的人生?”
温兰当然知道不对,但也无奈:“我到底只是小黎的干妈,人家一家三口要怎么过也不是我能管的了,你快给我从柏林回来”
“你们不说我会说。”蒋司修道。
温兰提气:“你说什么你说。”
蒋司修后腰抵靠在围栏,沉稳的声线:“我会托朋友问清楚,能帮上忙也会帮,但我了解清楚之后会把事情告诉她,她不是小孩子了,她有知道一切事情的权利,而不是一直被安排。”
“还有如果她不想结婚,谁都不能逼着她联姻。”蒋司修说。
温兰觉得自己儿子疯了:“你又不是亲哥哥,难不成你真想登堂入室和小黎在一起?人家有人家的生活,你能不能不要插手。”
想到半个多月和蒋司修的几通电话,温兰更是郁气积在胸口:“还有你之前说的那叫什么话,丢人不丢人”
蒋司修声音依旧平稳:“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是她不能被别人控制她的生活,谁都不行。”
他之前已经犯过一次错,她说得对,没有人能不过问她的意见帮她随意决定。
电话再挂断,他在阳台站了会儿。
他先前读博时往来过德国几次,留了不短的时间,除刚通话的那个朋友外,还有几个认识的人。
一一联系上,认识的人里有两个朋友家在德国本地有些背景,动用关系,可以帮上程家的忙。
问题不说多严重,但也不是什么小事,审查结果还没下来,所以具体怎么定性还不清楚。
挂掉最后一通电话,蒋司修轻吐了一口气,片刻后,直起身,推开了阳台的门。
回到房间时程轻黎还睡着,他摸了下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出汗也没有着凉,帮她把露出的胳膊塞回被子里,才绕到另一侧再次掀被上了床-
两天后,蒋司修正在实验所跟人开会,却接到医院的电话,让他去接程轻黎。
甚至来不及问清楚,跟同事讲了一句,脱掉实验服,拎了外套就出了门。
开车到最近的医院不过十几分钟,他却觉得还是慢,车子停在医院门口,一路小跑到急诊室。
程轻黎躺在病床上还没醒过来,床前除了柯岩还有上次别墅聚会的姚兴炎,以及另两个女生。
蒋司修右臂搭的大衣扔在一旁的床上,上去就揪住了柯岩的领子。
事情本来就是柯岩闹的,他自己知道就是蒋司修打他一顿也不亏,但衣领猛得被攥死,他还是下意识扬手握住蒋司修的手腕:“哥,对不起。”
蒋司修气压很低,明显的生气,姚兴炎几个都不敢上前拦,任由蒋司修扯着柯岩的领子把他抵在墙上。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出现意外,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会喊她去赛车了。”柯岩两手举高,对压着他的男人解释。
他喜欢玩儿,什么都喜欢,下午下了课非拉程轻黎去一处山路看人飙车,中间程轻黎夸一辆车好看,他怂恿了半天让她坐上试试,没想到出了意外。
好在车开得不快,也在安全地段,只是左上臂骨裂,以及脑震荡,但现在没醒。
“我真的不会了,我错了。”柯岩举着手,表情懊悔,再三保证。
一旁有护士走过来制止两人激烈的动作,蒋司修右手紧攥了下,松下卡着柯岩的手臂。
身前压制的力量骤然消失,柯岩往前半步,右手抬起,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咳了两下。
蒋司修侧身,用英语问护士程轻黎的情况。
护士简单叙述,扫了眼站着的几个人,把手中的检查表交给了看起来最靠谱的蒋司修。
柯岩还愧疚着,往前两步,试图说点什么缓解气氛:“对不起,我…我在这看着,我明天后天也都来,陪到小黎醒……”
蒋司修走到床前,声音冷淡:“你们走吧。”
柯岩还想说话,被姚兴炎拉了下。
明眼看蒋司修不想理他们,虽然姚兴炎觉得蒋司修的态度过于硬了,但仔细想人家是把程轻黎从小带到大的哥哥,现在人家妹妹躺在病床上还没醒,就是把他们几个都打一顿都是正常。
姚兴炎拉着柯岩,对脸色依旧冷然的蒋司修道:“那我们先走了,明天我们再过来,或者你需要我们可以直接打电话……”
“嗯。”蒋司修回应。
姚兴炎拽了下柯岩,使眼色:“先走。”
柯岩抓了抓自己后脑的头发,自知理亏,再次点头认错,跟着姚兴炎离开了。
几个人一走,病床前比刚刚安静了一些,蒋司修抽开椅子,在床前坐下,垂眸看了眼手上各项检查单,刚刚护士已经说得很清楚,确实不严重,但他还是担心。
单子放在一侧的床头柜,撩开床上人的被子,看了眼她被绷带裹着的肩膀。
她上身的衣服被剪开了一半,破布一样罩着另一侧没有受伤的那半,他目光扫过,良久,提着被子帮她重新盖上。
卸力后靠,看着床上的人。
这大概是她从小到现在受伤最重的一次,柯岩人不坏,但喜欢玩儿,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可能会照顾得好她。
蒋司修哪儿也没去,一直在病床前守着,一个半小时后,天色暗下来时,程轻黎终于醒过来。
睁眼看到蒋司修,她还懵了一下,头还晕着,花了两分钟才想起来前情,明白自己现在在哪儿。
睡了好几个小时没喝水,她开口嗓子有点哑:“柯岩呢?”
蒋司修把手里的矿泉水瓶丢进脚边的垃圾桶,床头半人高的柜子上有他刚给医护要的热水,此时拎起小壶,往纸杯里兑了杯温水。
他嗓音冷淡:“让他滚了。”
程轻黎:
她感觉蒋司修现在说话越来越粗鲁了,动不动就滚什么的。
她动了动身体,有些不自在,绵软的声音:“他是我联姻对象,你总让他滚干什么”
“看他不顺眼,想捏死他。”他答。
“”程轻黎觉得自己没办法跟蒋司修交流
蒋司修侧身过来,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另一手端着那杯水喂到她唇边:“把水喝了。”
程轻黎就着杯口,吞了两下,蒋司修杯子拿下来时,拇指抹过她唇边的水渍,再接着杯子放在床头,后退坐回椅子上,看着床上的人。
程轻黎冷不丁和他对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尴尬。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没话找话,她挪了挪屁股,看着蒋司修,旧话重提:“柯岩”
她刚提了两个字,被凝着她的男人打断:“你再提他我就在这里亲你了。”
程轻黎一口气被怼回去,咽了咽,想说话,又不知道怎么跟蒋司修交流,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深吸气,胸前起伏了两下。
还没等她再开口,有护士走过来,提醒蒋司修过去拿药。
她低头看病历单,象征性地问蒋司修的身份。
程轻黎还瞪着眼跟蒋司修对视着,两人互现看了对方两秒,程轻黎看到蒋司修偏了下头,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回答护士:“男朋友。”
“”
接着护士提醒了两句注意事项,把病历单递向蒋司修时,再次用英语嘱咐:“右肩不能受力,近半个月生活会有影响,这两天就不要洗澡了,一定要洗也需要人帮忙。”
“家属要注意。”护士说。
蒋司修接过来,淡声回:“我帮她。”
程轻黎:
第65章 9.05/黄粱
除肩膀外, 没有大毛病,脑震荡也不严重,医生说不用住院可以直接回家, 虽然蒋司修希望她能多住两天, 但程轻黎执意要走, 也就算了。
回到住的地方是晚上九点,进了门, 程轻黎像个木偶人一样站在鞋柜前, 手臂抬不起来, 身体转动都会难受。
正犹豫要怎么脱衣服换鞋,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已经放了东西, 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公主抱,但左手只搭在腰后, 避开了肩膀和手臂, 右胳膊抄在她的膝弯处, 把她平稳地抱在怀里,往客厅的方向走。
最近两天,接吻有过几次,所以对于两人之间拉近距离的接触, 程轻黎没有下意识地排斥,只是吸了吸鼻子,嗅到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
她皱着眉, 食指抵开他,很嫌弃的口吻:“你身上消毒水味道好重。”
蒋司修把她放在沙发上, 看了眼她的衣服, 不留情面:“你比我还重。”
“”程轻黎掀眼皮瞥他,面色明显不虞。
但蒋司修像是没看到, 先把自己的大衣脱了,扔在一侧的沙发上,另一手抚了她的脑后:“还难受?”
程轻黎的确不舒服,懒得跟他计较,咕哝着:“头晕,想吐。”
“嗯,”蒋司修帮她把脑后的头发拨好,仔细检查有没有磕坏的地方,冷淡答,“以后不许跟柯岩玩儿了。”
程轻黎本来安稳坐着,听他这样说来气,仰头举目,瞪眼瞧他:“你说不许就不许?你不是说我可以和别人谈恋爱吗。”
蒋司修摘了表扔在茶几上,在她身旁坐下来:“别人可以,他不行,他不靠谱。”
“那谁靠谱?”
蒋司修看她一眼,平声答得正经:“都没我靠谱。”
程轻黎觉得脑震荡的不是自己应该是他。
没等她再张口,男人已经再次起身,轻拍了拍她那只没伤的胳膊,淡声冷静:“起来去洗澡。”
“”程轻黎举目望着他。
她确定了,这人现在就是没脸没皮。
两人一坐一站的姿势,她就这样仰头盯着蒋司修看了好几眼,但她当时从车上摔出来,现在实在灰头土脸的彻底,不洗她自己都难受。
“你给我洗?”她问了个很显而易见的问题。
蒋司修嗯了一声,程轻黎又恶狠狠道:“那你闭上眼睛不许看。”
他站在沙发旁,程轻黎坐的姿势,膝盖正好抵到他的腿,但她光顾着瞪他,没注意到。
蒋司修注意到了。
他垂眸同样也瞧着她,片刻后,偏头,带着微微嘲弄地笑了一声。
极少见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有种克制后放纵的性感。
程轻黎晃了下神,好看是好看,不过不是因为好看,是因为太罕见。
蒋司修很少有这种强势而有攻击性的一面。
他没有答应程轻黎的话,而是弯腰低头,捏着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亲了下。
指腹蹭过自己刚刚亲过的地方,松开她,把她再次打横抱起,朝浴室去,却依旧没有回答她刚刚的话。
身上的衣服被脱了大半,程轻黎被光脚放在浴室地面上,淋浴室铺了防滑垫,橡胶凸起抵在她的脚心,她不自在地动了动,听到蒋司修让她抬手。
蔽体的衣服几乎被扒了干净,只剩上下的内衣。
她垂手站着,肩膀还痛,胳膊不想抬,也不好意思抬。
蒋司修往旁边两步,把暖风温度调高了些,再是走回来看她:“还洗吗?”
程轻黎头发上沾了土,发尾垂在前侧,有几搓拧到了一起,实在让人受不了。
她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认命似的往前半步,没伤的那只手抬起,抓在蒋司修衬衣腰侧,垂首嗡声:“洗。”
身高差了不少,站得这么近,蒋司修只能低头看她,她发顶中间有一个很明显的旋,小时候他还给她扎过头发。
那时候他不会,总会给她扎得歪七八扭,但她也不是很在意,扎成什么样子,就顶着什么样的发型去上学。
他落眸在那个发旋上,低头,用唇碰了碰她那个发旋。
程轻黎感觉到蒋司修好像在亲她,拧了下身体,反抗:“好脏。”
蒋司修掌心从她柔顺的头发上摸过去,没再说什么,直起身,两手绕到她的背后,帮她把身上仅剩的衣物脱下来。
因为程轻黎行动不便,这个澡洗了非常久的时间,从晚上九点多一直到十点半,单纯冲水怕她冷,把她放浴缸又怕她受伤的肩膀沾到水。
想了很多办法,总之最后一通洗下来,蒋司修自己的衬衣都湿了。
哑白色,湿了彻底,沾在身上,程轻黎靠着洗手台站着,任由蒋司修帮她擦头发,目光落在咫尺之距男人的身体上。
薄薄的肌肉被掩在半湿的衬衣下,她盯着瞧两眼,视线滑开。
总觉得他说她也可以和别人谈恋爱那事是在给她下套,也对,毕竟大她八岁,她是玩儿不过他。
这么想着,她忽然生气,左手推了把蒋司修,很凶:“你起来,我自己会。”
蒋司修被推了也不恼,左手依旧揉在她的发顶,右手把正嗡嗡响的吹风机停了,拿下来,递到她眼前:“你拿的动?”
“还是你另一只手能拨头发?”他说。
程轻黎确实吹不了,但她心里实在太气,冷着张脸虎视眈眈地瞪他不说话。
两人沉默对视片刻,蒋司修重新把吹风机打开,低头亲了亲她:“你乖一点。”
他这句语气很温柔,像每一次小时候哄她那样。
她冷着语气,还是不自然,习惯性反驳:“我不。”
蒋司修笑了一下,食指伸出,忽然拨了下她前额翘起的碎发,一个很眷念温和的动作,但程轻黎没有看到。
吹风机再次放下时,他的吻一并落下来。
先是耳朵,再是唇,再是没被绷带包裹的肩颈。
只穿了内衣,肩带挂在肩膀上,大片肌肤露着,很适合一些旖旎越矩的行为。
蒋司修勾着她的腰把她带进怀里,衬衣还湿着,凉凉的,贴在程轻黎裸/露的皮肤上。
侧颈是濡湿的吻,往下,落在胸前。
捏她腰的手微微使力,她感觉到被掐住的力量,很重,不知道会不会留下指痕。
没多久,她仿似清醒过来,抬手抵住他,脸埋在他脖子里,声调不高,微微喘气:“我要穿衣服”
回到卧室打算睡觉前,蒋司修出去接电话,温兰打电话来告诉他吴晓红和程宏伟的事情。
蒋司修既然已经知道就没必要再瞒他,把新的进展告诉他,又再次嘱咐,让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程轻黎。
蒋司修没应。
温兰实在服了,转了话题又问:“你最近和小黎见的还多吗?”
她想再劝劝,程宏伟夫妇还想着让程轻黎嫁人,这节骨眼上在那边做见不得人的事,她属实是
“嗯,”蒋司修没遮掩,“经常见。”
刚还在浴室见过。
温兰听到这句,一口气没提上去,也喘不下来,只是无奈着急:“我没跟你爸爸说你在柏林,你吴姨和程叔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好好想清楚,现在情况有多麻烦你也知道,你程叔还在想办法帮晓红疏通关系,你从来没让大家操过心,怎么非这个时候添乱”
温兰焦急,说话自然没多顾忌。
蒋司修安静听着,只在她差不多说完时接上话,他背靠阳台栏杆,另一手插在口袋,每一句都淡淡的:“拉拢关系的意思是让她跟柯岩结婚?”
温兰稍怔,解释:“不是说一定要结婚,只是两家关系好会对以后有帮助,再说即使不提现在,柯岩本人不错,家里背景也好,是很合适的结婚对象。”
长辈总是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为孩子安排人生,希望他们能按自己规划的方向走。
“不用再说了,”蒋司修站直,左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她如果不愿意,我是不会让她结这个婚的。”
他嗓音淡淡:“吴姨那边我有认识的人可以帮忙,这几天联系好了告诉你们,必要的话我程叔来一趟柏林,跟我一起去见个朋友。”
温兰能感觉到劝不动,松气:“你随便吧!”
晚上露水汽重,湿冷。
蒋司修目光透过阳台的玻璃门落在客厅茶几处,那里有刚回来时程轻黎扔在上面的发圈。
“嗯,我最后再说一遍,只要她愿意,我一定会和她在一起。”他重复。
温兰一耳朵都不想听这种话,循规蹈矩,克制守礼了二十八年的儿子,现在赶上叛逆期了。
甚至叛逆到她说出去都丢人。
她气道:“随便你,你只要不杀/人放/火我就不管你!”
程轻黎在卧室等了会儿,蒋司修还没回来,可能是先前那次她被骗惨了,现在每次蒋司修背着她打电话她都心里发毛。
因为年纪小,不安全感和被掌控感总是会在某些细节冒出头。
八岁是个很大的年龄差,年长的那方习惯了照顾,也就习惯了带领,很多时候都很难把年纪小的那个放在对等的位置。
他想要保护她,让她安稳地生活在羽翼下,也就会忽略她的一些想法。
蒋司修很认真地想过这件事,也在改,但在两人的感情没说透之前,各自有各自的想法,某些细节被忽略,就会产生误会。
蒋司修挂了电话从阳台回来,程轻黎已经盖好被子准备睡觉了。
她闭着眼,一副谁都不要扰我清梦的样子。
蒋司修本来想跟她说她父母的事情,想到她今天才刚从医院出来,刚洗澡还说头晕不舒服,所以想了想就算了。
蒋司修把手机放在床头,掀开被子在她身边躺下来。
程轻黎感觉到他的动作,闷着声音有点烦:“你不要乱动,我不舒服。”
蒋司修拧暗灯,托着她的后背把她捞过来。
程轻黎动了动,睁开眼:“这样我睡不好,你半夜压到我怎么办。”
蒋司修抬手盖在她的眼睛上,强迫她重新闭眼:“压不到你,我睡得轻。”
他唇几乎挨着她的耳廓,离得近,嗓音稍显沉哑撩人。
程轻黎哦了一下,强行把暧昧气氛打散:“反正你如果压到我我就踹你。”-
因为程轻黎这个伤,蒋司修给她请了一周的假,两个周末再加上五天工作日,差不多在家里躺了十天。
年轻人,身体好,即使程轻黎是个爱“体弱多病”的主,但作为一个才十九的“少女”,骨骼生长速度快,这十天躺完,肩膀已经可以稍微活动。
新的一周的周一,她病假结束,拎了包去上课。
脑震荡的后遗症延续到这几天还有,每天需要长时间的睡眠,一到晚上就很困。
因为今天要早起,前一天晚十点不到就睡了,蒋司修是什么时候从浴室出来的她都不知道。
蒋司修最近也忙,柏林的这几个项目事多钱少对升职称还没用,所以当时没人愿意来。
程轻黎刚从医院回来的前几天,因为行动不便,他一直没去实验室,过了那几天他又回去工作,事情堆了一堆,他被迫早出晚归。
程轻黎左臂还吊着绷带,刚进到教室,遇到Ariel。
她请假不在,Ariel当然知道,给她打了几个电话了解到前因后果,跟她骂了两顿柯岩。
这会儿迎上来帮她拎过包,还没等引着她到座位坐下,远处风风火火又过来一人。
柯岩人还没走近,声音先到:“你还有事没事,能动了吗胳膊,脑子呢,脑子是不是也没问题了?”
他一脸紧张地扫程轻黎全身。
连帽卫衣的帽子挂在脑袋上,运动裤的右侧口袋还塞了罐可乐。
Ariel白他一眼,发音不标准:“你走开,你只会捣乱。”
他表殷勤地提过Ariel手里程轻黎的书包,绕到另一侧搀着程轻黎的胳膊往前:“我真想去看你的,你哥不让,我打过两三次电话,他都说你在休息。”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带你玩儿这种危险的运动。”他言辞激烈地发誓。
程轻黎嗯了一声,也没太怪柯岩,毕竟当时会坐那个赛车也是她自己同意的。
几步路的距离,两个人搀扶,程轻黎觉得太夸张了点,挥手拍两人,让他们别这样。
离上课还有些时间,三人坐在一起,柯岩又接连道了几句谦,直到把程轻黎道烦了让他闭嘴。
柯岩自知理亏,每句话都顺着她,闭嘴闭了两分钟,有意活跃气氛。
“你到法定结婚年龄还有多久啊?”他看了眼前方的教授,侧头问。
程轻黎烦他,往后翻了页书:“一百年。”
柯岩啧了一声,挪了挪屁股,再次凑近,开玩笑:“没准咱俩要提前结婚了,你好好准备准备。”
程轻黎捏着书页的手松下,也偏头看过来,眼睛里写着“你在放什么屁”。
柯岩接收到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吴姨没跟你说吗,她最近工作上出了点事,跟我舅舅走得特别近,前两天我舅舅跟我打电话还说过,说他们都希望咱俩能早点结婚。”
“不过这也只是他们的希望,我还没玩够呢。”他说。
程轻黎拧着眉看他。
柯岩把口袋里的可乐掏出来,奇怪:“你哥好像也知道,他们怎么都没跟你说?”
第66章 9.06/黄粱
程轻黎愣了下, 再接着想到蒋司修这几天频频打电话。
很多时候都是晚上睡觉前,她已经躺下了,他手机铃响, 出去接, 回来也不会跟她说什么, 只是催她睡觉。
柯岩见她不说话,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下:“你想什么呢?”
程轻黎看到他食指勾的易拉罐环, 侧头翻了翻书, 眼神冷清, 问:“他们现在有事吗?”
柯岩灌了口可乐,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你爸妈还好, 就是吴姨的事情有些麻烦,不过我舅舅给她做了担保, 吴姨只在问询室呆了一天, 现在被限制在法兰克福, 你哥帮忙找了人,法兰克福一个很有名的私人律师,不知道他怎么联系到的人”
讲台上秃头教授还在喋喋不休地用德语讲课。
程轻黎刚过来没多久,还做不到能完整顺畅地听懂老师的话, 她跟得很吃力,一周多没上课,又没处在德语的环境, 现在听起来更是费劲。
但几个月前转学到这边时,无论是吴晓红还是程宏伟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程轻黎右手夹着的笔放下, 彻底没听课了。
柯岩那个没眼色的还一直不停地往肺气管子上戳, 他胳膊撞了撞程轻黎:“真没跟你说啊?我以为你知道呢”
程轻黎有点憋气,但也知道不能跟柯岩发。
她左手食指抵了下笔, 淡声答:“没有。”
从小习惯了,她跟程宏伟和吴晓红本来联系就少,十天半个月不打一次电话也不会觉得奇怪,仔细想想上次有联系还是半个月前,程宏伟打电话问她钱还够不够。
虽然说这句话很矫情,但他们要怎么才能明白,她很多时候都不是想要这些钱。
她不想被随意对待。
她把书本推开,左手颓丧地撑起额头,胸腔稍稍起伏,重重咽下喉间那点气。
下午下课是蒋司修来接的她,柯岩自告奋勇送她,扶她坐上副驾,左侧肩上还挎着她的书包,书包取了递给她,单手撑着车门,弯身往驾驶位看。
“哥,”他叫得亲切,“你工作忙让程轻黎回来住也行,我可以照顾她。”
蒋司修右手扶在方向盘,表情谈不上熟络,语气更是淡:“不用,不忙。”
程轻黎抱着书包,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上了一下午课,没喝水,现在她嘴巴里干,不想说话。
没讲什么,沉默地低头玩着自己书包侧面挂的玩偶,听柯岩和蒋司修的对话。
几分钟后,车窗升上去,暖风从空调口吹出来,扑在她的毛衣上,车子启动,蒋司修偏头问她:“想吃什么?”
她又胡乱拨了拨包侧的那只青蛙:“不饿。”
说的是实话,最后一节下课前,缩在教室后排分了Ariel几块饼干,还喝了汽水,肚子现在都是涨的。
车跟着车流往前开,窗外的行道树一棵棵往后。
她视线飘过去,忽然想到今天上午柯岩说的事,她不确定蒋司修知道多少,但她也不想问,每次都是她主动跟之前又有什么两样?
再说他们现在又不算和好。
“不饿也吃点,”蒋司修看了眼后视镜,确认后方车辆,“回去给你煮馄饨?”
“哥。”程轻黎望着窗外落了叶子的树忽然开口叫了这么一声。
她语气太认真,蒋司修打方向的手顿了顿,他微不可见地皱眉,应了一声:“怎么?”
程清理捏着手里的毛绒玩具,这个青蛙玩偶是从学校的跳蚤市场买的,当时为了做公益,随便买了个,做工粗糙,耳朵的地方用料很硬,剐蹭着她的手心。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蒋司修之间的问题还有很多,她想问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
或者她可能需要点时间,好好想想两人的关系,即使要真的再和他在一起,她也要先好好整理自己的想法。
是不是真的原谅他,是不是还有信心和心力跟他重新开始。
她真的真的不想再被放弃,也不想再被骗。
她收拢心绪,把攥着的玩偶塞进包侧面的夹层:“我想回去住了。”
蒋司修目视前方,闻声眉心皱得更深,他能感觉到程轻黎情绪不对。
车子还在跟着车流往前,过了红绿灯,他方向往旁侧打,找了路边停下来。
正是日落,正对西侧,霞光是少见的橙红色,暖洋洋的在天际散开,涂抹着天空。
蒋司修左手搭在方向盘上,不自觉地收拢,默然片刻后,问身旁的人:“怎么了?”
程清理低着眼整理膝盖上自己的衣服:“我想整理一下想法。”
她说得不清不楚,但蒋司修听明白了。
什么想法,要她这么严肃认真地跟他讲,还要从他那里搬出去。
她这个冷然的态度,还不如前几天在家里跟他吹胡子瞪眼凶他的时候,至少那会儿她是愿意跟他交流。
蒋司修有点无奈,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透过前侧玻璃窗,凝神盯着窗外来往的车辆看了几秒,摘掉眼镜放在中控台上,冷静的:“能说说是为什么吗?”
程轻黎摇头,她说不清,她是需要时间好好想想,去商店买东西比价付钱还要想一会儿,感情上的事自然要花更长的时间认真琢磨。
她不能脑子一热再犯糊涂。
蒋司修看她不想说,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东西,搭在方向盘的手轻轻虚握,像是被细密的针扎到手心。
他不知道怎么去描述这一瞬间的颓败。
“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程轻黎再摇头,如实道:“不一定。”
蒋司修咽了咽气,问了句更为准确的话:“那还会回来吗?”
音落,车厢陷入安静,只有空调暖风吹出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蒋司修的心骤然跌下去,沉沉坠着,压的人透不过气。
沉默的意思就是也不一定。
“我知道了,”他闭眼后靠,静默了几秒后,再次睁眼,沉稳安排,“你肩膀还没有好,再住几天,等下周换过药能动了,我再送你回去。”
他来柏林已经有不短的时间,程轻黎的态度一直模棱两可,不冷不淡,他当然也会不自信,会想她确实放下了,或者是想清楚了不想跟他在一起,再或者确实也对柯岩有好感。
他能看得出来,他们两个确实玩儿得很好。
晚上偶尔从梦里醒来,他也需要望着天花板,反复切割梦境和现实,告诉自己梦中她和别人在一起,而他以哥哥的身份参加婚礼这种事只是梦而已。
才过十天,由于肩膀的伤程轻黎确实还需要人照顾,她没有拒绝蒋司修的安排,只是目光偏了偏,落在窗外,跟他确定:“那下周换过药我就走。”-
一个多星期的时间,程轻黎的肩膀复查,再次好转,骨裂本就不比骨折严重,半个多月时间已经足够年轻人长好,可以稍微活动了。
程轻黎从医院回来就开始收拾东西,右臂吊着还不方便,她左手从衣柜拿了衣服扔进行李箱,来来回回弄得很慢。
可能是不想她走,所以看她收拾东西就有点烦,蒋司修罕见地没有帮她,而是站在房门口看着。
这一个星期,程轻黎跟他分房睡,实验室的项目频频出现状况,他还抽空去了趟法兰克福,跟找好的律师了解吴晓红的情况,他忙得焦头烂额,而程轻黎也一直对他不咸不淡,很少跟他主动说话。
他没有找到机会去缓和跟她的关系。
但这会儿站着看了这么久她收拾东西,他把右手扣着的手机塞进居家裤的口袋,走过去,皱眉扯着她的手臂,把她带到自己身前。
程轻黎穿着拖鞋,两人都是平底,距离一拉近,只能仰头看他。
房间寂静,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蒋司修眉心蹙得很深,低声很沉地问她:“一定要走?在我这里不能想?”
他以为自己能忍得住给她空间,但想想她要搬回那个有柯岩的地方就很烦,他没有任何把握她和柯岩就这么相处相处会不会有感情。
程轻黎手腕被攥得紧,也不高兴,手抽了下,又推他,说话也噎人:“我为什么要在你这里想?你不是不干涉我吗?没准我和柯岩就要提前结婚了,我去和他住有什么问题。”
蒋司修昨天晚上四点才睡,脑子本来就不算清醒,此时注意力都放在程轻黎本人身上,没注意她这句话暴露出的信息。
他冷着脸:“我说了他不靠谱。”
他没有松开她的手,拧眉,目光落在她的肩膀上:“你怎么住的院不记得了,跟谁在一起也不能跟他在一起。”
程轻黎对着他的视线,更是被气得深喘了两口气,往后想推:“又是这样,用长辈的身份压我,我想怎么做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讨厌你总是像长辈一样管我。”
蒋司修对着她的眼睛,不知道从何解释:“我没有要管你,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你好”
程轻黎听到这句就烦,打断他:“不需要,是你自己说的你不会干涉我。”
程轻黎不知道为什么又吵起来,她心里窝着火,根本就不想听蒋司修讲,抬手拨开他,绕开他在他身后的行李箱前蹲下。
刚扔进去的衣服几乎没收拾,胡乱塞在一起,直接扣了起来:“我现在就走,你不送我我就让柯岩来接我。”
蒋司修被弄得没脾气,喉间深深滑动,不可抑制地吸气,回身拉住她,声音都比刚刚哑了半分:“我送你,把你送到我再走。”
半小时后,蒋司修的车,在原先程轻黎住的小区外停下。
柯岩提前接到程轻黎的电话,三分钟前,从楼上下来,正在路边等她。
他没穿外套,身上还是熟悉的卫衣,裤子两侧的口袋都揣了东西,左侧那个看不出来,但右边的应该是听可乐。
看到路边停下的车,收了手机,小跑过来。
程轻黎和蒋司修刚在家里吵过一顿,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这会儿车子停下,蒋司修开门从驾驶位下来,绕过车头还没走到副驾驶,已经被柯岩抢了先。
程轻黎的伤是他造成的,这么久以来给程轻黎道歉都是在口头上,现在得到机会能照顾人,他自然殷勤。
一手开门,一手搀上程轻黎的胳膊,对走到旁边的蒋司修示意:“没事,哥,你去忙吧,我照顾她就可以。”
蒋司修没穿外衣,身上是单薄的衬衫,三月的风还是很冷,从衣领钻进去,裹挟着凉气。
他沉默地站在车侧,看到柯岩从握着程轻黎的胳膊带她上了路边的台阶,又绕到后备箱处,从里面拿了她的行李。
再是一手推上行李箱,另一手再拉上程轻黎,用点下巴的方式跟蒋司修道别:“那我们走了,哥,你工作辛苦。”
蒋司修看他一眼,目光再滑到程轻黎身上,看了两秒,启唇嘱咐她:“有事给我打电话。”
在家里怼的那几句,谁都不愉快。
程轻黎没看他,看地:“知道了,你走吧。”
她语声冷漠,蒋司修也不好再多说,目光最后在她半垂的眼睫上落了落,再抬眼,叮嘱柯岩:“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从程轻黎那里离开,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实验室,最近确实忙,手底下的学生不注意,搞坏了一台仪器,先前做的实验数据有一大半都用不了,要全部推翻重来。
吴晓红的事情进入最后阶段,最后一轮取证没有问题,她就彻底摆脱嫌疑,不用再被限制在法兰克福。
往后一周时间,蒋司修又来往了法兰克福两趟,直到周五,再次从法兰克福离开,直接去里慕尼黑出差,晚上接到温兰的电话,终于尘埃落定。
他托朋友找的律师帮了很大的忙,虽说即使没有这位律师,凭程宏伟在这边的关系,也能找到不错的律师,但到底不如这位把握大。
吴晓红和程宏伟接连来了两个电话,表示感谢。
但长辈嘛,即使是说感谢也不会身份放得很低,电话里寻常聊了几句,只说都在北欧这块,让蒋司修下次再来德国联系他们,想请他到家里坐坐。
他们还不知道蒋司修的工作就在柏林。
唯一知道的温兰一直抱有希望,没把事情捅破。
由于程轻黎的关系,程宏伟早前在柏林买了房子,只是他和吴晓红一直没把工作重心转移到这边,没过来住。
犹豫吴晓红工作上出的状况,她被暂时调离原部门,休假一个月,而程宏伟经过这一遭,也想休息一段时间,离开了斯图加特,想跟妻子女儿团聚一段时间。
所以过了周末,事情处理妥当,两人联系了程轻黎,从法兰克福过来了柏林。
蒋司修知道这件事时,人还在慕尼黑,他今天中午忙完,晚上回柏林。
温兰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我和你爸也过来了,刚到柏林,等会儿就去你吴姨家,晚上也住那边,会在柏林留几天。”
蒋司修刚开完会,走廊路过的同事跟他打招呼,他点了下头,往靠窗的地方走。
他皱眉嗯了一声,等着温兰的下文。
他这周给程轻黎发过两次消息,她都回了,但回得很冷淡,他正准备今天从慕尼黑回去后,再找她一趟。
他一直觉得两人中间还有问题没有说清楚,这次再找她聊,无论她听不听,他都要把所有事情摊在她眼前,跟她说得明明白白。
那边温兰见他只是应声,没说别的,不禁又开口:“你现在还在柏林?”
她不清楚蒋司修和程轻黎是不是在一起,但小黎的父母刚过来,她和蒋建河也到了,所有长辈都在,她怕出什么乱子,想再敲打敲打。
“今天晚上柯岩的舅舅也会来,你吴姨也叫小黎回来了,应该是要谈她和柯岩的婚事,”温兰已经尽量温婉的措辞,“大家都在,不好出什么差错。”
蒋司修怎么不知道温兰的用意,但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听。
他如实道:“我现在在慕尼黑,晚上回柏林,之后会去找她。”
温兰当然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蒋司修着不加掩饰的话还是生气,一点都不遮掩,连敷衍都不会。
“你”温兰提声,顿了两秒又沉沉叹气,“你真是鬼迷心窍,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不要脸的儿子??”
她实在生气:“我跟你爸也没一个这么”
“没一个这么道德败坏的!”她细思了两秒,找出来这么一个词。
蒋司修还有最后一点工作,同事从前方办公室推门出来叫他,他颔首示意,对听筒那边道:“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温兰基本放弃了,烦躁的:“挂吧挂吧。”
第67章 9.07/加更
程轻黎下午从教室出来, 收到吴晓红的信息。
下午的课是她辅修的物理,和她相熟的同学都没有这门课,她自己过来的。
右肩好得差不多, 不能过多用力, 但简单的动作都可以做。
左肘挂着书包, 右手从口袋拿出手机,望着屏幕瞧了两眼, 眉心瞬间皱起。
吴晓红:[晚上回家里别墅这边。]
吴晓红:[柯岩的舅舅来柏林出差, 邀请了他来家里坐坐, 也商量一下你和柯岩的婚事。]
吴晓红:[两家都想往前提,至少婚先订上。]
语气不是商量是通知。
程轻黎脑子里的怒气一下顶上来, 刚想直接拨电话过去问问情况,吴晓红的信息再次弹出。
白色的底色, 对话框弹出的消息格外扎眼。
吴晓红:[你干爸干妈也来了, 我跟你爸正去接他们的路上。]
吴晓红:[晚上都一起在家里吃饭。]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程轻黎受不了了,明明是她的事情,她却每次都是最后一个知道。
她往旁边站了两步, 手扶着栏杆,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通话接起,还没等吴晓红开口, 程轻黎声音提起来,已然带了不快:“妈, 你怎么没有跟我说呢, 而且为什么现在要急着订婚,不是说还早?”
吴晓红那侧车窗开着, 有呼啦的风声:“也没有说现在就要订,只是商量一下,柯岩的舅舅不是晚上要来吗”
程轻黎情绪激动:“他来我就非要见吗??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见。”
“你这么凶干什么,爸妈不是为了你好?”吴晓红忽略程轻黎的话,语气甚至莫名其妙,“对了,我昨天给司修打了电话,他还在慕尼黑,不然就叫上他晚上一起吃饭了。”
前段时间得了蒋司修的帮忙,吴晓红和程宏伟也没再像之前那样防着他,而且都过了大半年,程轻黎和柯岩也相处得好,他们没有再那么避讳程轻黎和蒋司修的见面。
但程轻黎却敏锐地从这句话里听出信息,她声音再次提高:“哥哥也知道??”
吴晓红不知道她具体指的是哪件事,一边低头找东西一边回答:“知道,打电话的时候跟他说了,商量给你订婚。”
“他本来还说回来早的话一起来。”吴晓红补充。
昨天吴晓红打电话提到这事时蒋司修确实是这么说的,他本是想听听长辈具体是怎么想,再做打算,但后来改了主意,想回来先找程轻黎。
但很显然程轻黎不知道他的想法,也很显然因为吴晓红的这句话误会了。
她手扶着栏杆,稍稍抓紧,不能理解:“所以你们打算好了,今天晚上所有人聚在一起讨论我的婚事,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吴晓红终于从包里翻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皱眉打断她:“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走廊尽头有休息椅,半米高的白色平台,正值下课时间,大家差不多都走完,那里没人。
程轻黎缓漫无目标地往那侧走,不能理解吴晓红的思维:“这不是!这是通知?而且我不想结,柯岩也不想”
“什么不想,你们小孩子一天天有你们自己的想法,大人都是为你们好,柯岩哪里不好,他是最合适的结婚人选,无论是家里背景还是人都不错,”已经快到车站,程宏伟在那侧喊了吴晓红一声,吴晓红只当是程轻黎叛逆,不想再和她多费口舌,“你晚上早点回来,七点前吧,今天把订婚的事定下来。”
现在还不到五点。
他们急着接温兰和蒋建河,吴晓红匆匆把电话挂断。
程轻黎坐在尽头的白色平台上,一侧有两面相连的窗户,投进来晒人的太阳光。
她左手撑着额头,盯着地面两秒,往后撸了把头发,委屈到发疯。
她目光垂落,脸上表情非常不好,打电话给蒋司修。
他还在从慕尼黑到柏林的火车上,来电显示看到程轻黎有些意外。
他接起:“喂,我在回柏林的路上”
“柯岩的舅舅来了,晚上要协商我跟柯岩订婚的事你知道吗?”程轻黎语气冷,而且非常不好。
蒋司修皱眉:“知道“
“知道为什么不说?!!”程轻黎崩溃了,“蒋司修,你答应我的什么都会告诉我,你做到了吗??你们有问过我想不想结吗,就要给我订婚??”
蒋司修眉心皱得更深,他换了个手拿手机,他还有一个小时到站,想出站打电话时告诉她,并且好好跟她说想跟她谈谈。
“我在外面不方便,想回来告诉你。”他如实解释。
但先入为主的概念已经在程轻黎脑子驻扎,她拿着手机站起来,质问他:“我妈工作上出事了你也知道,这都多久了,为什么也不跟我说,你还帮忙找了律师,有半个月了吧,这半个月你都不方便吗??”
上一次的欺骗让她现在对这种事有很大的应激反应:“不是我问你今天的事你会说吗??是不是长辈在一起讨论讨论,你觉得很不错,就又要把我卖给柯岩??”
“我这个星期从你那里走,一直在想如果再和你在一起要怎么让父母同意,我在想怎么和你在一起,你们竟然想着把我卖给柯岩?!”
蒋司修感受到她的情绪,但电话里实在说不清楚,而且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只能一点点说清楚。
“不是这样,”蒋司修尽量语声温和跟她解释,“等我到了去找你,我们见面再说?”
程轻黎不想听这些放屁话,见面说,然后呢,他好好解释完就又过去了,每次都这个样子,伤心的不还是她??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已经想好了想原谅他,再相信他,为什么又要给她搞这些??
程轻黎重重吸气,眼睛里挤出泪:“你随便吧,我晚上不想见你,你去见我爸妈吧,你们想怎么讨论怎么讨论,反正我嫁给谁不都是你们说得算??!”
“程轻黎,你等我回去。”蒋司修知道中间一定误会了,但电话真的讲不清楚,“我没有想让你”
“我不想听!!”她气疯了,什么话都往外说,“去死吧你蒋司修,你就会骗我,你一天到晚除了骗我还会干什么,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你了!!”
她在气头上,语音落,没再听蒋司修说话,直接按了挂断,眼角有生理性泪水,浓重喘气,无论怎么深呼吸都无法平复。
她动作间不小心扯到肩膀,痛得眉心很皱,但都没有她的心疼。
他凭什么参与跟她订婚的饭局,去死吧,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他好了!!
稍稍稳定后,她手抖着给吴晓红发去一条语音。
语音上她说她今天晚上不会回去,不会同意这个订婚,也不想结婚,希望他们下次再有什么决定可以提前问她。
她措辞非常严肃,少有地在跟父母对话时用这种冲撞的语气,几乎是在吵。
发完消息,蒋司修已经又打来了两个电话,她没接,也没再看,把蒋司修扔进了黑名单。
出了教学楼,一路往出校的方向去,路上碰到Ariel,她今天没课,但最近谈了恋爱,来找她的男朋友。
学校橄榄球队的,一米九的男孩儿,把她迷得不行。
看到程轻黎惊喜地扬声招呼,放开自己男朋友的手小跑过来。
程轻黎肩膀处的绷带拆了,但还没好全,还有不便,Ariel张手抱她时避开那侧:“晚上跟我去酒吧,DOOR?Leo说晚上有两个乐队,我们打算去,还有Leo的朋友。”
她中文依旧没有很好,很平常的话有时都要想一下。
程轻黎其实不想去,但她不想回家面对糟心的情况,也不想回公寓孤零零的自己一个人。
程轻黎想了想,捻着手指:“哪家酒吧?”
Ariel搂着她的脖子好笑,扬手招呼完自己的男朋友,又对着她的耳朵叫了两遍:“DOOR,DOOR,大小姐,你听我说话了吗?”
程轻黎心思不在这上面,想到刚刚在楼上打的两个电话还是有点想哭,心情糟糕透了。
她收敛情绪:“走吧,什么时候去?”
Areil觉得她心不在焉,推着她的背把她往校门处带:“晚一些,六七点,先陪我回家换衣服。”
Ariel告诉程轻黎,晚上去的除了她还有自己一个表姐和表姐的朋友,当然还有她的男朋友。
程轻黎身上是正经上学穿的衣服,学院风的棕色大衣,里面白毛衣和牛仔裤。
三月,天气早就变暖,Ariel对着她左看右看都说她这身衣服不行,揽着她往自己的衣帽间去,打开衣柜,从里面拎了几条吊带露背裙扔出来:“怎么有人去酒吧穿毛衣?”
程轻黎坐在衣帽间的小沙发上任她处置,反正是找个地方去,转移注意力,去哪里都行,去DOOR还有Ariel陪着,挺好。
不然她也不知道能去找谁。
在柏林这几个月发展的朋友不多,认识的人里和Ariel还有柯岩关系最好,但她现在也不想看到柯岩,就只能黏着Ariel。
Ariel家里背景也不小,她租住的地方比程轻黎的公寓离学校远一些,但小区环境更好,房子面积也更大。
专门劈出的衣帽间有小半个卧室那么大。
Ariel没察觉出程轻黎失落的情绪,拽着她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把散落在沙发上其中一条黑色的吊带裙一并塞到她怀里:“去试试,baby。”
说完,点手腕上并不存在的表,佯装催促:“你再慢一点我们要迟到了。”
Ariel的男朋友还在客厅等她们两个,程轻黎无所谓穿什么,被Ariel强压着换了几套衣服,最后还是决定穿第一条她试过的黑色吊带裙。
当然不是她决定的,是Ariel。
Ariel身上是同样的露背v领裙,转着圈的上下扫视程轻黎,一边转圈欣赏一边鼓掌,兴奋得夸张:“就这个,好看死了。”
她拿了扔在自己台子上的手机:“要不要叫柯岩,你这样好看死了,还不把他迷死。”
两个人本来就是联姻对象,Ariel偶尔会八卦调侃他们两个的关系。
但现在程轻黎不想把事情弄得更混乱,不想见他,她上前两步,握住Ariel的手机:“别喊他。”
Ariel看出程轻黎表情不对劲,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抬起,摸了摸她的脸:“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你今天不高兴?”
程轻黎摇头,她很少在外人面前哭,即使是当着Ariel的面也不会。
但她现在也实在难受,她前几天其实真的在好好考虑和蒋司修在一起。
现在让她跟柯岩订婚又不跟她说,她心里真的恼死了。
Ariel见她不说话,手背再次蹭了蹭她的脸,小声叫:“baby。”
两个人站在衣帽间的沙发旁边,程轻黎下巴搭在Ariel的肩膀上,合着眼想事情。
Ariel拍了拍她的背,又提:“真的不喊柯岩?”
她觉得两人关系还挺好,柯岩那个人又大大咧咧,来了还能活跃气氛。
程轻黎闭着眼睛摇头,左手握上她的手腕,正好有机会:“我跟他也不是真情侣。”
“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联姻估计是没可能了,当朋友还行。”程轻黎索性一口气说完。
Ariel也不惊讶,她当然能感觉出来每次出去玩儿,程轻黎和柯岩之间的暧昧氛围也没有很重,更像兄弟。
但对于程轻黎把话说得这么肯定,她还是有些惊讶。
凝神想了两秒,低头找靠在自己肩颈这人的眼睛,小声八卦地问:“你是不是有别的目标了?”
不然为什么说得这么肯定?
程轻黎从她肩膀上抬起头,转身从柜架上拿她刚给自己拿出来的耳环:“没有。”
她这句话明显就是随口说的,Ariel不相信,绕到她身前,左看右看盯着她的眼睛:“我得好好观察观察。”
从Ariel家里出门正好是晚上六点,程轻黎把蒋司修的号码拉黑,又把手机调了静音,不想看的消息全部屏蔽,叛逆了个彻底。
Ariel男朋友开车,载着两个女孩儿往预定的目的地去。
DOOR刚开业三个月,但在留学圈已经很有名气,离几个大学都不是很近,无论装潢还是服务都一顶一好,每周都有很有名气的乐队过来,每逢这天,店里人总是异常得多。
独栋三层楼酒吧,推门进去就能感觉到气氛。
震耳欲聋的电子摇滚乐声,昏沉的光线氛围,以及扫视在各种的强光射灯。
DOOR相比其它不入流的酒吧规范许多,来的大多都是学生,流氓闹事这种事发生的很少,在乐队台下一见倾心的浪漫邂逅倒是很多。
远处台子上演唱的乐队是Ariel很喜欢的,她很兴奋,揽着程轻黎的脖子踮脚摇手,跟着吼了一首歌,又搂着她往预定的卡座走。
她的男朋友人高高大大长得也帅,右耳打了骨钉,一副不良少年的样子,谁也没想到竟然是个24孝好男友。
先Ariel和程轻黎一步往卡座的地方去,帮忙问了Ariel的表姐和带来的朋友都喜欢吃什么,又按着Ariel和程轻黎的喜好点餐点酒。
Ariel拽着程轻黎坐下,给她看自己手机上的视频:“你看我拍的,都怪前面那个人跳太高,挡住我的视线!”
程轻黎瞥了一眼,今天晚上露出的第一个笑容:“你应该跟他一起跳。”
Ariel气得要死:“我不是跳不过吗!”
程轻黎捏了个盘子里薯角,又弯唇笑了笑。
Ariel手机划拉着屏幕,忽然胳膊抵了抵程轻黎:“你哥给我打电话。”
前几次见面蒋司修和Ariel交换了联系方式,不过前段时间程轻黎一直住在蒋司修那里,所以他和Ariel几乎没有联系。
程轻黎还没反应过来,Ariel已经握着话筒接了起来。
酒吧里吵吵闹闹,Ariel接电话的声音不由自主提高:“喂,哥哥?小黎?小黎在我旁边,我们在DOOR,是个酒吧,对”
Ariel说了几句,手机往程轻黎的方向递过来:“你哥让你接。”
程轻黎不想接,低眸看了眼屏幕上跳着的来电显示,轻吸了口气,脸扭到另一侧:“不想接。”
她声音轻飘飘的。
但很奇怪,明明后方背景音很吵,她这三个字掩藏在吵闹声里微乎其微,但蒋司修就是很清楚地听到了。
Ariel的声音再从听筒传出时,他的情绪几乎也已经濒临爆发。
把她在柯岩那里放了一个多星期,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也很难回,好不容易忙完所有事情打定了主意就算她不见也要回来找她,结果一通电话吵完,人又去了酒吧。
“让她接。”他声音非常冷,隔着听筒Ariel都听出了骇人的架势。
虽然蒋司修为人疏冷淡漠,话不多,不好接近,但先前见的几次,交流间他还是一个温和的长辈身份,从来没有像这样说过话。
Ariel下意识有点打结巴:“小黎她说她要去上洗手间”
蒋司修的声音接近冷酷:“那就让她拿着去接。”
手机再次塞回程轻黎手里,Ariel嗓音很虚,小声:“你哥说必须接,不然他就报警。”
她表情怪怪的,她觉得程轻黎和蒋司修现在有点不像正常兄妹,倒有点像情侣吵架。
她抬手搓搓脸,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这感觉。
程轻黎看实在躲不过,手里的玻璃杯咣当放在茶几上,引得坐得近的几个男生都看过来。
Ariel男友的同学,几分钟前刚到,刚坐完自我介绍,正在Ariel男友的示意下点酒。
程轻黎无暇顾及其它人,撑着沙发站起身,从卡座挤出去,吊带的黑色长裙挂在身上,裹出她姣好的曲线。
她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背靠墙壁,手机终于放到了耳侧。
微弱的呼吸声被听筒那边的男人捕捉到。
蒋司修刚从车站出来,正在拦车,听到呼吸声的一瞬间,右手放下来。
一周时间没联系,他很想她。
一个小时前的那通电话接起来就吵架,他都没有好好听她的声音。
他强忍下焦躁不耐,想把她薅过来,找个没人的房间压在身下的冲动,压着声音问:“在哪儿?”
他声音冷酷,程轻黎更是生气,开口就是怼人:“酒吧,刚Ariel没跟你说吗??还是你聋了听不到。”
“一直打电话来烦不烦??”她简直要气炸,想到什么说什么,“我之前找你的时候你不理我,现在不理你了你又一直黏着我,你烦不烦蒋司修?!我说了我要好好考虑我们两个的关系,现在我考虑好了,我这被辈子都不想见你,你有多远滚多远!!”
她从小到大那张嘴就好用,这段时间更是伶牙俐齿,难听话一套一套。
他站在路边,垂着的右手拎着刚脱下的风衣,风扑到他的脸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人说不能异地恋。
隔着电话线怎么都不可能讲清楚,只有把人找回来,压在床上亲,估计才能说明白。
他冷着脸听她骂完,沉着声音又问了一边:“DOOR对吧,你不要动,等我过去?”
“我凭什么等你过来,我不要跟柯岩结婚,我也不要跟你在一起,我过来就是玩儿男人的,等你过来可能正好看到我和男人激/吻,一个不够我还要亲两个,这边有多开放不知道吗,我还没试过跟别人舌吻是什么感觉,我以前都是骗你的,但这次不是”她跟个机关枪一样一直输出,气上头了,什么话都往外吐。
听筒对面非常乱,蒋司修听到有路过的男生吹口哨的声音。
他忍了又忍,闭上眼睛,声线阴冷:“我半个小时到,他妈的谁亲你我弄死他。”
第68章 9.07/黄粱
蒋司修来得很快, 他来的时候程轻黎还在跟邻座的人聊天。
是Ariel男友的室友,个子跟他一样高,很地道的德国人, 嘴里说德语, 程轻黎听不清, 靠他近了些。
她喝了点酒,地方乱, 脑子浑, 没注意到男生的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处。
拨了头发, 心不在焉地想听第二句,左手握的杯子忽然被人拿走了, 玻璃杯底轻磕在桌面的声音,力度不重, 却足以让坐着的几个人听到。
男人放杯子的右手袖子挽在肘间, 带着一支很简单但价格不菲的腕表, 他是那种清冷禁欲到连藏在表带内的腕骨都隐隐透着克制性感的人。
他磕杯子的这个动作攻击性太强,坐在程轻黎身旁的男生下意识手臂下滑,搭在她的肩膀上,仰头看他, 俨然一副保护的姿态。
蒋司修拢了一路的火气在此刻再次被点燃,他眼睛匀出淡淡轻蔑的情绪,目光落在那只手上。
他挪了视线, 看程轻黎的眼睛:“回家。”
程轻黎虽然烦身旁男生搭在自己肩膀的手,但更烦蒋司修, 更不想让他好过, 伸手夺他手里的酒杯:“我没家。”
蒋司修手一让,程轻黎抓酒杯的手一空。
两人说的中文, 男生听不懂,但也能听出两个人情绪不好,隐隐吵架的腔调。
他扣着程轻黎的肩膀往后带,试图把她带离蒋司修的势力范围,防范地看着蒋司修。
去卫生间回来的Ariel隔了几米看到蒋司修,扬手打招呼叫人:“哥?”
蒋司修偏眸看到她,浅点了下头,接着看回程轻黎,重复刚刚的话,很冷,压着怒火:“跟我回家。”
酒精的刺激下,程轻黎的情绪比下午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直接扔了怀里的抱枕站起来,和因她这动作同样直起身的蒋司修对视。
蒋司修把大衣搭在手臂,不容抗拒地去拉她的胳膊。
程轻黎使力要甩开他,语声烦躁:“我不走。”
蒋司修没松手,反倒是因为她挣扎的动作,一只手握住了她两只手腕。
邻座的男生看到这架势赶忙站起来,他去拉程轻黎的另一只手臂,保护的姿势,用德语问蒋司修想干什么。
蒋司修冷眸瞥了他一眼,根本就不想理他。
但男生不依不饶,勾着程轻黎的胳膊要把她带回自己身边,嘴上换了英语:“Whats your relationship with her Why did you take her away?(你是谁,为什么要带她离开?)”
蒋司修扫了眼他拉程轻黎的那只手,笑了一声,极淡的嗓音:“Shes my girlfriend.(她是我的女朋友。)”
男生不信:“It is impossible.How are you gonna prove shes your girlfriend?(不可能,你要怎么证明你是她的男朋友?)
Ariel离了几米,尽管听不清几人的对话,但看动作当然知道发生了不快,她挤开坐着的人朝这边走。
吵闹的电子乐声还在进行,和各种人的叫嚷混在一起,吵得人头懵。
程轻黎没顾得上听两人的对话,一门心思要甩开蒋司修的手,狠狠挣了两下,抬眸看他,带着水雾的眼睛瞪谁都不是很凶。
蒋司修右手还攥着她的左手腕,空着的另一只手直接扣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整桌七八个都坐着,只有他们三个和挤过来的Ariel站着,俊男靓女,在这种光线氛围下接吻,饶是不清楚情况的也举目望过来,紧紧瞧着他们,发出很小声的惊叹。
Ariel更是张大嘴巴止住了脚步,她停在两张桌子之间。
蒋司修只是扣着程轻黎的下巴亲了一下,没多重也没多深,离开后拇指蹭过她的唇角。
非常凉的眼神再次扫男生扯程轻黎的手:“Can you let go of her arm now?(能放开她了吗?)
男生也还处在震惊中,不是这事情发生在酒馆有多突兀,实在是蒋司修的长相看不出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来这里听乐队的都是年轻人,唇钉耳钉舌钉,头发染得五颜六色,一个比一个看着像新奇人类。
蒋司修却戴银色框眼镜,穿衬衣,衬衣领口系的一丝不苟,站在中间格格不入,像大学教授。
男生刚张嘴,蒋司修带着一丝嫌恶地拨开他的手,强硬的带着程轻黎绕过桌子,转身往外。
他木楞了两秒,还想追,被好不容易挤过来的Ariel拉住衣服。
Ariel脸上表情没比他好多少,她到现在想起刚刚那个吻还在倒抽气,此时拦住人,用德语解释:“是小黎的哥哥”
她说到这里忽然磕巴,而那男生也仿佛听错词一样转头看她,重声强调:“哥哥??”
Ariel混乱一片,模棱两可地支吾了一声,偏眼看到沙发上程轻黎的包和衣服,想也没想抓起来要送出去。
程轻黎没穿外套,蒋司修推门出来就把自己的大衣裹在了她的身上。
微风爽朗,带着丝轻薄的凉意企图吹散人身上的酒气。
里面空气闷,程轻黎头晕眼花,但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她人也没好到哪里,执拗地要甩开蒋司修的手。
蒋司修停了下脚,再接着握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侧面的玻璃门上,他两手用力,一只手掐着她没受伤的肩,另一手掐着她的腰:“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程轻黎的记忆里他一直都是淡淡的,对人淡,对事情也淡。
他从来都按规章制度办事,不逾矩,不触界限,所有事情也都在他的规划中往前走。
没有任何失控或者生气的时候,但最近两个月在柏林,他确实屡屡不再是以前那个他。
程轻黎有一瞬间的恍惚,但想到下午被告知那些事的闷气和伤心仍旧积压在她的心头。
她嘴强牙硬,在这个时候说不出什么好话,仰头和蒋司修对视:“我气你怎么了,你没有气过我吗??!我跟不跟谁喝酒,跟不跟谁睡觉关你什么事”
蒋司修不想听这张嘴说一个字,他拨正她的脸,低头狠狠地吻上去,鼻尖抵着她的皮肤,掐她腰的力气很重,吻到两个人唇间都是血腥。
酒气混着血的味道弥漫在唇齿之间,是个暴戾且狂躁的吻。
程轻黎喘不上气推他,他却把她的手反扣在身后锁死,避开她还没好全的肩膀,强势地压着她。
Ariel追出来找到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离了几米,犹豫要不要走过去,但很显然两个人无论是抵触的那个,还是逼迫人接吻的那个情绪都很浓重。
真的疯了,他们不是兄妹吗?
终于蒋司修离唇,松开怀里的女孩儿一些。
拉着程轻黎转身走时看到愣在不远处的Ariel,他甚至连点头的动作都省了,强势地拉着程轻黎往路边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不是要做吗,”他左手使力把人带到自己怀里,推着往前,丧失所有理智说着早就盘旋在心里不知道多少次的话,“我跟你做,不要去找别人。”
没有去他住的地方,也没有去程轻黎的公寓,程轻黎赌气说要去自己家,他就开车去了她父母在柏林置办的那个别墅。
两侧窗户都大敞,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吹乱人的神经和心智。
这是个不平稳到仿佛星球冲撞的夜,蒋司修单手握着方向盘,风掠着耳尖卷到车内,有声音在他脑子里疯狂叫嚣着。
他们今天一定要在一起,无论如何,如果她敢去找别人,他就把那人宰了。
蒋司修停车在小区前的便利店,进去买了两盒安全套,出来后一言不发的上车,车子开进小区停在程家别墅的后门。
晚上七点,这个时间点,几位长辈这会儿应该都在一楼客厅,谈论各家家事和程柯两个孩子的婚事。
蒋司修却淡定平静又理智全无,带着程轻黎从别墅后门进去,直接上到二楼,进到她的卧室。
锁上门,抱她坐在墙边的桌子上,随着两人的动作,桌子抵到墙面,桌子上摆的各种东西发出哗啦一下的响声。
“我为什么不能和别人谈恋爱!”她还在抵触他。
蒋司修却看了她两眼,攥着她的下巴吻上去,他吻得非常狠,比刚刚在外面还狠,生吞活剥似的。
灯没开,仅有的照明是从未拉严的窗帘泻进来的月光。
蒋司修贴她而站,挣扎间大衣已经从程轻黎的肩膀处滑下去,露着肩膀和整片背。
有点冷,然而身前人隔着衬衣传递来的体温却又烫得她发慌。
她后知后觉地害怕,虚哑着嗓音:“哥哥”
从后门进别墅还有一个楼梯,和前厅隔着不近的距离,能朦朦胧胧听到几个长辈在客厅的说话声,他们在寒暄交谈,偶尔夹杂几句笑音。
现在他们就在楼下,甚至她掉落在地的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应该是吴晓红看她没有回家打来的电话。
她却在楼上,锁门无灯的房间里和蒋司修抱在一起。
“哥哥”她睁着眼睛,试图透过昏暗的光线看清他的脸。
蒋司修近乎要把她的腰捏碎,毫不留情地去剥她身上的衣服,在黑暗里显得尤为狠的口吻:“不是要做?跟我做不好吗?放着我不要,去找别人?”
他沙哑的嗓音抵在她耳边:“我把你带这么大,是要看你和别人贴在一起?”
Ariel朋友圈的合照放了很多,程轻黎大概是喝多了,对周遭的人和事物都不敏感,其中一张跟她挨在一起的男生把手放在了她的后背,有往衣服里探的意思。
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两眼,想把那人的手捏碎。
他不知道她说好好想想的结果是什么,但他不能失去她。
无论是哪种方式,无论是哪种方式跟她在一起都可以,只要在一起。
他勾掉她的肩带,吻在她的耳垂,热气喷洒在她的颊边,说着从前从未说过的粗鲁话:“做是吗,从哪里开始做,要前/戏吗,要不要我给你亲?”
他疯了,以前无数次在深夜里被他强行从脑子里按下的词句,在此刻明明白白地摊在她的眼前。
他对她有过的想法和心思,肮脏的,龌/龊的,需要他去找心里咨询才能缓解的。
程轻黎身上的裙子已经完全掉了下来,堆在腰间。
蒋司修的强势让她感到害怕,她忽然哭了,她为自己这一刻的心软难受,她像个哈巴狗一样,总是蒋司修哄哄就好了,就像现在,即使他还是没有好好跟她说过他的感情,只是吃醋就这样强硬地对她,她却还是对他心软。
她低着头,抽泣出声,泪像不要钱一样啪嗒啪嗒掉,嗓音虚到仿佛没有力气:“我从我从十四岁就喜欢你了,到现在喜欢了你六年,可是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你从来没有说过。”
“上次在车上你说你去年在国外想过我,还有刚来柏林,说想亲我,”她声音断断续续,随着泪一起砸下来,“还有吗,你就没再说过了,但你对我冷淡却有好多好多次,还有上次和这次,我真的好怕好怕我又相信你,你又不要我了。”
“爸爸妈妈从小就没有怎么带过我,哥哥,我只有你,我好怕我好怕哥哥。”程轻黎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黑暗总是能给人强大的安全感,让人尽情释放各种情感,委屈,不安,生气人们总是会在看不清的环境里说出肆无忌惮的话。
她坐在桌子上,长裙下摆开了岔,也已经被撩高,露出两条笔直的腿。
刚刚短短几分钟时间里,扶摸,亲吻,在黑暗里被无限放大,两人此时衣冠不整地搅在一起。
蒋司修的手从她的衣服里退出来,她的泪大滴大滴砸在他的手背,他的心脏随之抽痛。
他捧着她的脸,垂头去吻她的泪,喉结滚了又滚,沉声去抹她的泪:“怎么会不喜欢,你是我带大的,我前二十几年的生命都只有你一个人。””这辈子没有人能再在我的人生里占据这样的位置。”
程轻黎听到这句话哭得更厉害了。
蒋司修反反复复去蹭她的泪,沉默地去吻她的肩颈,裙子下露出的皮肤。
他摸她的耳朵:“所以是还喜欢我吗?”
“还喜欢我吗?”他也向她确定着。
程轻黎没说话,蒋司修去摸被扔在桌角的那个四方盒,他的心慌不比她少半分。
他也害怕在经过种种伤心后她不再喜欢她了。
他打开那个盒子,垂首抵着她的额头:“做吗宝宝?”
她心虚地去推他的肩,还带着哭过的鼻音:“爸妈还在楼下。”
蒋司修握着她的手腕,亲了下她的手,拉下去按着自己,把着她的腰去脱她的衣服和自己的。
沉重的呼吸声和衣物布料摩擦的窸窣响声响在黑暗,像朦朦胧胧抓不住的情绪。
他有种沉稳的镇定,和仿似抛却一切的疯狂。
他压着她的耳廓,很冷静地说:“没关系,我负责。”
第69章 9.08/黄粱
他说没关系, 我负责,只要你还喜欢我,我就负责一辈子。
程轻黎泪就没断过, 哭到声音沙哑, 蒋司修抵住时停下动作, 问要不要先抱她去洗澡。
程轻黎在他怀里摇头,脑袋在他胸前轻蹭, 闷着声音, 声若蚊蚋, 说去酒馆前洗过了。
说完又拽着他的衬衣,凝着桌面上刚拆开的盒子, 也不让他去洗,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偏偏这个时候又最有胆子:“有有那个, 不用的。”
她低着头, 声音细细的说出这些话,每一句都是诱/人的邀请。
蒋司修神经绷断,喉结深滚,扣着她的后腰把她在桌子上抵死, 再接着把她往桌子里侧更抱了些。
同时应她所言,顺着刚砥住的动作往里放了放。
她埋头在他怀里轻抖肩膀,蒋司修搂住她的后背, 环抱住她。
他低头,看到埋在自己颈窝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像是抱住失而复得的宝贝, 他下巴在她的耳朵上轻轻摩擦。
保持这样的姿势,他右手抬起揉在她的后脑, 低头,循着刚刚的话询问:“去酒吧为什么要洗澡,你想干什么?”
他手指蹭着她的脸颊,泄露占有欲。
前二十年未有过的感觉,酸胀,程轻黎不太适应,动了动,往后蹭,哑着嗓子:“没想干什么。”
蒋司修压着她的背把她带回来,右手手腕的表硌到她的皮肤,他拨开她的发丝,额头压着她的额头,浓浓侵略感:“以后不许了。”
程轻黎耳廓蹭着他的衣服,眼睛还湿露露的,额头鬓角都哭出了汗。
被丢在地面的手机还在震,不知道是蒋司修还是她的,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个长辈打来的。
蒋司修的右手捏在她的煺处,每一个动作都暴露着长久以来压抑的侵占欲/望。
呼吸交叠,他低头亲吻她。
程轻黎的后背隔着蒋司修的手压在身后的墙面。
房间太黑了,闭上眼睛,感受到的只有仿佛心脏被往下拉拽般浓重的情绪,堕落,沉沦。
蒋司修远比她想的强势而热情。
汹涌的情绪爆发在这样昏色的房间里,没有人能控制得住。
那些无处释放,波涛汹涌,百般压抑的感情一旦破口,会湍急到把人淹没。
程轻黎心里发酸,又开始哭了,她泪像流不完,明明刚刚才停了会儿。
蒋司修指尖碰到她的泪,他垂首吻她,问她是不是不舒服,但抱她抱得紧,没有任何松开的意思。
程轻黎摇头,因为还在哭,说不出话。
蒋司修却大概明白了她这哭声的来源。
他站立的姿势松了些,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一站一坐,他比她高一点。
黑暗中她轻轻抽气,像要把所有的害怕和心酸都哭掉。
许久,他垂头在她耳侧,带着有一种挫骨妥协的颓败去哄她。
他说:“我也害怕,轻轻。”
“不哭了,哥哥也害怕。”
也怕失去她,怕她不够喜欢他。
然而他这两句话并没有安慰到她,反而让她哭得更凶了些,她两手虚虚地挂在他的脖子上,抽抽噎噎,喘不上气。
蒋司修帮她把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开,亲她的眼睛和鼻子,喑哑嗓音:“不哭了,宝贝。”
因为程轻黎下午给吴晓红发的那几条语音,大家都以为她在赌气所以晚上没回来,没有人知道她和蒋司修就在此时楼上的房间。
没有人上来看,也根本就没有人想得到。
但即使上来看也没有用,房间没开灯,也锁了门,没有任何人能知道。
在门前的桌子只有一次,之后蒋司修把她抱来了浴室,尽管她说不用清洗,也没有关系,但蒋司修还是觉得不好。
刚在门前已经不受控过了,现在还是要有点理智。
花洒打开,水流冲下来,他再度低头吻上她的唇,现在这个情绪和现在这个独处的地方,太容易擦枪走火。
买来的两盒不断派上用场。
浴室的洗手台,她依旧是坐在台子上,两条纤细的手臂搂抱住他,小声喊哥哥。
蒋司修环着她,让她在自己的身下,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在自己能看得到摸得着的咫尺之距里
再冲洗完,抱她回卧室,已经是两三个小时后。
身体沾上床铺,程轻黎窝在他怀里,身体散架似的想睡觉,但精神又格外亢奋。
她闭着眼往前蹭了蹭,蒋司修撩了被子把她裹紧,低头吻在她的头发上:“不睡?”
程轻黎睁眼仰头,摇了下,浑身像被抽走力气:“不困。”
合眼抱她的人同样掀动眼皮,低眸看过来,他拨了拨她的刘海,摸着她的脸又亲了一下,往上坐直:“不困我们说点事。”
东侧的窗户露了一条缝,夜风卷进来,撩起窗帘的边角。
屋子里仍旧暗,但适应了光线后,月光也足以照明。
蒋司修伸手想去拧开床头的灯,被程轻黎打下来,他落眸看她。
程轻黎瞥他一下,拉着被子把自己盖起来,不好意思地嘟囔:“我们还在偷/情呢”
蒋司修被她的用词逗笑,收了想开灯的手。
没穿衣服,她有些害羞,捞着被子把自己裹得跟蚕蛹似的,但一侧没裹严,露着半个肩头。
蒋司修往她露出的肩膀上看了眼,收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静谧无声,却莫名又有某种情绪涌动。
他瞧她片刻,开口:“你十八岁生日时我发现自己喜欢你。”
程轻黎抬眸,有点惊讶。
蒋司修看到她的眼神,再次笑,左手伸出,食指指背蹭了下她的脸,缓声:“那天你发烧抱着马桶吐,说喜欢一个学长,我心里很不舒服。”
时间过去久远,程轻黎当时也的确意识不清楚,这会儿她仔细回忆,还是想不起来有这回事。
她裹着被子,纤细的手指在被罩上抓出褶皱,蒋司修扫了眼,想起她刚刚也是这样抓自己的衬衫。
程轻黎张嘴想解释,蒋司修已经握着她的后颈把她带过来,再度低头吻了她:“现在我知道了你说的那个人是我,来之前听蒋橙橙说的。”
“但过来之后有点不太自信,我也不会交流,所以没有跟你说明白。”他垂眼看她,看她晶亮的眸子里的自己,“对不起,我错了。”
蒋司修把她头发上快掉的发圈摘下来,探手放在床头柜上:“去年在国外确实是想你,带照片也是为了看你。”
他顿了顿:“你每次给我打电话我也都很开心。”
“会去阳台接,会听你说的每一句,希望你说多一点,说得长一些,”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笑,“又会觉得自己这样的私心不对。”
长久以来的压抑和恪守让他不善于表达感情,但他觉得此刻,无论如何他都需要把这些讲给程轻黎听。
实在太累,程轻黎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刚刚两个小时身体太满,现在空下来,空落落的。
她拉紧被子,阻止自己去想这种空落,刚张嘴想说话,卧室门突然被敲响了。
“小黎?”吴晓红的声音,“小黎你在家吗?”
这别墅平日里经常空着,程宏伟和吴晓红不在,程轻黎也是很偶尔才会自己过来住一趟,二楼房间有几个一直都是关着门,无人问津。
所以吴晓红现在只是过来试着敲一下,也不确定程轻黎倒底在不在。
程轻黎到底是年纪小,平时胆子再大,这会儿什么也没穿跟蒋司修躺在床上,心脏下意识跳空一拍,扭过头去看。
但蒋司修明显比她淡定得多,抬手把她搂过来,右手帮她顺着脑后的头发,仿佛现在没人在门口问有没有人在。
门又被叩了一下,还是问询,程轻黎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就算要坦白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坦白啊!!
屋外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
程宏伟:“不在吧,她回来我们会不知道?”
吴晓红着急:“那去哪儿了,打电话也不接?”
程宏伟叹气:“估计回她自己的地方住了,不想理咱们,等会儿再打两个电话,不行明天早上我开车过去她公寓找找。”
“急死我了,不在为什么锁门?”
“可能不小心锁的吧,咱们多长时间没过来了,明天找人来看看。”
两人又说了几句,离开了。
程轻黎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到蒋司修特别淡定地看着自己:“你不害怕吗?”
蒋司修对着她那双眼睛:“有什么怕的。”
程轻黎哦了一声,背对他往他怀里缩了缩,躺下去。
扔在床边地毯上的手机又开始震动,程轻黎胳膊伸出去,捞起来,举高看了眼,还是吴晓红。
盯着来电显示正琢磨要不要接,被蒋司修把手机抽走,他把手机调了静音,拉开床头柜扔进去,嗓音很淡:“不用管。”
程轻黎犹疑:“他们发现骂我们”
蒋司修:“我挡着。”
她又提出想法:“把我扫地出门”
“我养你。”蒋司修也躺下,拢着被子把她抱进自己怀里。
刚躺下没多久,又一部手机开始响铃,程轻黎睁眼,正想着不是自己的铃声,身后的蒋司修已经手臂绕过她,从床头把自己的手机捡了过来。
他坐直,接起:“喂,妈。”
温兰还在别墅一楼,因为打这个电话她从沙发上起来,走到了阳台。
程宏伟和吴晓红已经从二楼下来了,还在商量是现在就去程轻黎公寓找,还是联系她的朋友问一下,他们怕现在直接找过去程轻黎更烦。
温兰是在坐唯一一个知道蒋司修从慕尼黑回来的人,上午给他打电话他说回来要找程轻黎的事情她还没有忘。
现在大家都找不到小黎,她想打电话问问蒋司修知不知道。
温兰看了眼不远处的客厅,心里也是发虚,好像自己在偷偷摸摸帮自己儿子做什么事:“你回来了吗?”
蒋司修看了眼躺在自己身边,被子拉高只露一个脑袋的人,她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耳朵也支棱着听他说话。
他右手揉在她的脑袋上,平声:“嗯,回来了。”
温兰又是吸了口气,试探着问:“那你见小黎了吗,她跟你吴姨吵架了,现在打电话不接,大家都找不到她。”
“见了。”蒋司修的声线还是很平稳。
房间里安静,他说什么程轻黎都能听见,包括听筒里温兰的声音。
她往前凑了凑,依旧盯着床头半靠的男人。
温兰直觉他现在还跟程轻黎在一起,但又不好问得很直白,想了想:“你现在在哪里?”
“别墅二楼。”蒋司修回。
“什么别墅?”温兰压根就没有往自己现在在的这栋别墅想。
“程家在柏林的别墅。”蒋司修耐着性子解释。
程轻黎眼睛都瞪大了,她手伸出来,指指蒋司修又指指自己,然后把头又缩了回去。
那侧温兰近乎失语:“你说什么?”
尽管失态但她还是压着声音:“你说你在哪里??”
蒋司修又重复了一遍:“程家别墅二楼的卧室。”
“那小黎呢??”温兰几乎以为蒋司修在乱说。
他又摸了下程轻黎的头发,语调格外平静:“睡在我旁边。”
第70章 9.09/黄粱
蒋司修这句属实解释得算清楚, 所以落声后听筒里安静了有半分钟。
温兰看了眼远处还在客厅的几个人,多希望她这儿子真的是胡诌的。
她往后撤了半步,扶着栏杆, 连续轻了两下喉咙, 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头痛地垂眼:“你说真的?”
蒋司修把手机从耳旁拿下来,左手揉压在程轻黎的发顶, 手机递到她唇边, 声音不高不低, 和平时语气也没什么差别:“给你干妈说句话。”
“”
程轻黎瞠目结舌,她觉得自己胆子已经够大了, 没想到蒋司修简直没有底线,她张着嘴巴再次指指他又指指自己, 脑子混乱得甚至真的在思考自己要不要打这个招呼。
男人瞧着她精彩纷呈的表情笑了下。
唇微弯, 笑得很不明显, 程轻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在逗自己,凶巴巴地伸手就要掐他的腰,被蒋司修握住包在了手里。
蒋司修手机拿回来,放在耳边:“她不好意思。”
温兰:
最近一段时间蒋司修次次刷新她的底线, 她基本已经接受了此时他确实就在楼上的事实。
“你打算怎么办,”她最后看了一眼客厅,扶着栏杆反身看夜雾, “你什么时候过来算了,这个不重要, 你准备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我们都在一楼,你不会准备要在这里呆一夜吧“
她语气已经没有责怪了, 每一句的急都像是不知道怎么帮他们遮掩的慌乱。
“”蒋司修良心未泯,还是有些愧疚。
把自己妈拉来做帮衬,并非他本意,不过也不是不行。
他清了清嗓子,用敬称:“您不用管了,我有自己的安排。”
温兰无语,不可思议:“你的安排就是现在睡在小黎的房间??”
她不清楚蒋司修说的那个睡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无论是哪个意思,现在这情况也实在是
蒋司修像是没听出她情绪的激动,仍旧平稳:“嗯,您不用操心了。”
“先挂了,这两天见了我再跟您详细说。”他缓声道。
音落,他按断了电话。
温兰手机拿下来,看着已经跳转到主页面的手机屏气不打一处来,她强行稳了又稳心神,还是没有稳下来。
身后阳台门被拉开,蒋建河进来,他左手挂了件厚实的披肩,两手抖了抖要给温兰:“你站外面干什么,冷不冷”
垂眸看到她手里的手机:“给谁打电话?”
温兰扯了披肩过来,没好气:“你儿子。”
蒋建河懵了一下,没明白她这脾气的来源,心想着转移一下话题:“他什么时候从慕尼黑回来?”
他和温兰只在柏林呆三天,想着有机会跟蒋司修见见。
谁知道这问题正撞枪口上,温兰揪了肩膀上的披肩塞他怀里,语气特别差:“今天下午。”
“啊?”蒋建河疑惑,“今天下午就回来了,现在在哪儿呢?”
温兰又气又下意识帮两个孩子遮掩:“我怎么知道?问问问,就你长嘴了?”
蒋建河莫名被凶了一顿,更是一头雾水,两手搓着手里的披肩不敢说话。
温兰两步走到阳台门前,想起什么似的转回来,把自己的手机一并塞到蒋建河手里让他帮自己拿着,嘴里念叨:“你生的好儿子!”
蒋建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脸懵着跟在她身后往厅里走,疑惑咕哝:“怎么突然生气”
楼上蒋司修放了手机,重新躺回去,把身边的人搂进怀里。
她光滑的肩膀抵在他的前胸,他两手交叉拢在她身前,把人完全抱裹在怀的姿势。
程轻黎头发散着,一多半都夹在两人之间,有点扎,不舒服,她动了动,不小心蹭到后面的人,被蒋司修按住。
他没说话,但程轻黎也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地方。
她不太想睡,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叫了声“哥哥”,男人闭着眼,倾泻的月光从他身后洒进来。
窗帘较之前拉开了更多,房间有浅浅的银光,程轻黎半撑着上身,就这么半垂眼,用目光描绘他的眉眼。
长久以来的相处,模糊了时间的概念,她已经忘了蒋司修在她这个年龄是长什么样子。
她伸手,指尖落在他的鼻尖,很轻地碰了两下,忽然低声说:“在我青春期的记忆里,你长得最好看。”
程轻黎很难描述那种感觉。
从她有强烈的男女意识那是多大,八岁,还是九岁?他那时候已经是个抽条长高,身骨瘦却不薄的少年。
身边男孩儿都还是趴在地上打卡牌的豆芽菜,他却已经是别人嘴里保送少年班,长得又帅气的哥哥。
再后来呢?再后来她上初高中,周围的男生都长高,但跟乳臭未干,中二得不行的这些毛头小子比,他又是那个成熟沉稳,会穿着挺括的衬衣,在各种级别很高的学术讲座里做演讲的哥哥。
他先她一步成长,是她想象中所有关于“帅气”的定义。
蒋司修淡笑着听她说完这段话,依旧没睁眼,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很轻地晃了两下,打破她的幻想:“你对我的想象太多了,轻轻。”
“是吗?”程轻黎觉得他说得不对,他本来就好看,不然他上学时那些姐姐为什么要追到家里送情书。
她倒下去,蹭了蹭继续窝进他怀里,又问:“那你是怎么想我的?我漂亮吗?”
她听到身后人闷笑一声。
蒋司修声音很好听程轻黎一直都知道,是那种淡冷的,清沉的,喜欢他的那段时间她还会窝在学校宿舍的床上,反反复复听手机里他发给自己的语音。
但她从没想过这种声线染着情/欲时更为性感。
像圣人破戒,清心寡欲的和尚忽然动了凡心,那种反差让她心脏重重跳动,撞击着她的胸腔壁。
她没再要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忽然翻身,右手抓住他。
合眼的男人眉眼轻动,很细微的表情。
程轻黎因为他这样的动情而兴奋,她悄悄靠近,很低声的:“哥哥,你能不能喘一下?”
她这句话引得男人又笑了一下,依旧是那种低沉的,清冷中带点不经意泄漏的哑。
很性感,很性感。
“好不好?哥哥。”她轻声,撒娇似的求。
程轻黎单手撑着床面,就这样低头看他,就在她手都撑累了,打算放弃躺回去时,男人忽然睁了眼。
他右手握上她的后颈把她揽过来,盖在被子的左手往下,包在她那只手外,带她取悦自己地用了下力。
随着这下动作,靠在她耳边低低闷哼了一声,击在她的耳膜。
再接着是很低很低的笑:“这样?”
“还听吗?”他又问。
程轻黎被撩晕了,她好喜欢好喜欢,她没看错,果然清心寡欲的人一旦破戒能撩得人心痒手痒,脑子发麻。
她呼吸都比刚刚变得更轻,靠过去,唇不由自主得在蒋司修的脖子上蹭了蹭,声音细细的,问:“可以吗,可以再听吗?”
“哥哥”她叫。
蒋司修没说话,只是把她掉落的肩带勾上去,半坐起来,扣了她腰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他屈腿半跪,盖着的被子被撩散,只有一个边角还搭在程轻黎的身上,朦胧月色下,她四肢纤细。
她背抵着柔软的床面,没明白为什么忽然换了位置。
眨了眨眼,还没看清蒋司修的样子,左煺被抬高压在了胸前,再接着他弯身低头,垂了下去,唇贴上。
程轻黎狠狠闭了下眼睛,空着的右手不由得去抓了他的头发,刚抓住,被他有些强势的握住手腕扣回了床面,再之后他手指往上,和她十指相扣,彻底把她这只手压在了被褥里。
程轻黎轻轻呵气,睁眼看天花板,她嗓子不停地咽,想叫他又发不出声音。
“哥哥”她终于断续出声。
蒋司修却没停。
终于,程轻黎的鬓角被浸出的薄汗打湿,他松口起身。
他在黑暗里重新拥抱她,唇贴上她的耳侧,帮她把额头的汗抹掉,轻声笑,闷闷的嗓音:“你的声音更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