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殊途 “这辈子,您都得和我纠缠不休。……
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 谢玉书身体一顿。
紧接着,他满心的紧张与期许,如同春日里的薄冰, 被这清清冷冷的一句话冲击得七零八落,只留下一片熟悉得令人窒息的孤冷。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试图从对方那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神色里, 找出哪怕一丝在意的痕迹。
然而, 他失望了, 谢微楼看向他的目光,就如同看向脚下的一草一木,平静淡漠,没有丝毫变化。
他仿佛还能听见谢微楼当初冷漠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月华殿内回荡:“你不过是一个仙偶。”
就是因此,不管失忆前还是失忆后, 他一次次毫无顾忌欺骗自己。因为自己在他心里,不仅无足轻重, 甚至根本不算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在伏魔塔下无数个寂静的夜晚,他独自坐在黑暗里, 脑海中翻来覆去的都是对方的身影。
他曾无数次地渴望,哪怕只是在那人的心底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痕迹, 他都会感到无比的满足。
那几日对方对他的顺从, 每一个温柔的眼神,每一句轻声的回应, 都让他满心欢喜地以为,一切都在朝着他幻想的方向前行。
直到对方在他的胸前狠狠刺了一簪。
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 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闹剧,一切都徒劳无功。
眼前的这个人,仿若一座永远无法融化的冰山, 无论是过去那个高高在上的他,还是后来失去记忆的他。
无论自己付出多少努力,如何小心翼翼地靠近,他都不会对自己产生一丝一毫的爱意。
谢玉书的心终于渐渐沉了下来。
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极其浅淡的笑意:“您都想起来了。”
谢微楼脑海中那些破碎的记忆,每拼凑完整一分,他的内心便滋生出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月华殿,在那如雪如霜的月色下,他高高在上地端坐在玉座上,俯瞰众生。
紧接着,另一幅图卷便迅速覆盖了这一切。
他茕茕独行两百年,像个凡人一样为了一顿饭而艰难谋生,在妖魔鬼怪的阴影里东躲西藏。
然而,那些艰苦的日子并没有让他感到难受,真正令他心中难受不堪的,恰恰是站在身后的人。
如果他一直都以凡人的身份活下去,他或许不会感到这般难受。
可命运弄人,他偏偏想起了一切,想起了月华殿里无数个日日夜夜,也清晰地记得和“谢玉书”缠绵悱恻的那几日。
于是乎,一种令他难以忍受的羞耻几乎瞬间贯穿了他的全身。
他抬起眼,直直地看向玄衣青年。
对方嘴角带着很浅的一抹笑,那笑容平日里或许会让人感到温和,可此刻却让谢微楼觉得无比碍眼。
谢玉书的目光,就像一把打开了他记忆的闸门的钥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象,这些日子他是以什么样的心理留在自己身边,他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心里又是如何盘算着该怎样戏弄自己。
而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任由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不仅屈服于他,甚至还放任,允许他的撩拨,任由自己的身体在他的指尖下一次次变得放浪。
“您怎么了?”
见他没有回答,谢玉书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切,可在谢微楼听来,却无比虚伪。
“方才伤到了?”
谢玉书一边说着,一边抬脚朝谢微楼的方向迈进了一步。然而,他的动作却被冷冰冰的三个字硬生生地止住:
“别过来。”
那声音仿佛裹挟着寒霜,让周围空气都瞬间冷了几分。
谢玉书停下脚步,他缓缓垂下眼眸,眉间那点红痣,随着他眼底暗金色的光芒微微跃动。
谢微楼仰头看着谢玉书,嗓子喑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趁着自己失忆借机靠近,又为什么要做出那些事?
谢玉书神色自若,许久他慢条斯理地回应:“我不就是您造出来的仙偶吗?我自然是要讨您欢喜的。”
说罢,他微微抬眼,长睫轻挑:“先前服侍您的时候,您不是也很满意么。”
这话一出,那些与谢玉书相处的亲密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谢微楼脑海中闪现。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眼前这个身着玄衣的男子。他熟悉对方的每一寸面容,可此刻却觉得对方是如此陌生。
谢微楼犹记得,他初生时,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满是懵懂和依赖,后来他在月色如霜的夜晚,他手把手带着他练剑,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畏。
即便是后来被魔气侵蚀,他的眼神里也从未有过如今这般让谢微楼感到陌生的东西。
此刻他的目光里带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占有欲,让谢微楼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被他完全掌控,毫无逃脱的可能。
谢微楼清楚记得,自己是如何一刀一刀亲手雕刻出谢玉书的轮廓,赐予他灵魂。
在最初的短短数载光阴里,哪怕对外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宣称对方不过是自己用来解闷的仙偶。
可没人知道他的内心深处,早已将这个亲手创造的存在,视为徒弟,视为子嗣,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在世间的另一种延续。
他倾尽全力教导他,哪怕后来他的行为开始渐渐逾越了界限,做出一些放肆的举动,谢微楼依旧在潜意识里,为他的这些行径寻找各种合理的借口,甚至一次次放纵默许他的行为。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模样。
那些曾经的久远的回忆,与和谢玉书肌肤相偎时的沉沦,如乱麻般交织在一起,拧成一股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背德感,压得谢微楼几乎喘不过气来。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静谧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许久,谢微楼抬起眼,目光直直地对上谢玉书的双眸。
“虽然你是我亲手所制的仙偶。”
他开口,声音沉稳却又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决绝:“但如今时移世易,境况早已不同往昔。你我之间,早就没有了主从名分。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自古仙魔不两立,你已入魔道,但我依旧希望你恪守本心,不要被魔道迷乱心智,否则日后再见,仙门不会对你留情。”
谢微楼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昔日剜心之恩,无以为报。将你镇压在塔下,我心中有愧。你若心中有怨恨,尽数朝我发泄便是,我一一承受,绝不反抗。”
话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迎着谢玉书那愈发寒冷,仿若能将人冻结的目光道:“只是纾解愤懑之后,希望你莫要牵连旁人。”
话毕,谢微楼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等着谢玉书的回答。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唯有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
片刻后,他听到谢玉书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您就这么笃定我会伤害灵境山的人?”
他抬眼,笑了起来:“在您眼里,我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谢微楼不由自主地看向谢玉书的眼睛,那双沉如夜色的眸子里透露出的复杂情绪,让他心中一紧。他原本只是出于保护无辜的想法才这样说的,却没想到谢玉书有如此大的反应。
谢微楼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就在这时,谢玉书忽然话锋一转,问道:“您刚才问我,戏弄您有趣吗?”
谢微楼不解地看着他,只见谢玉书嘴角微微上扬,声音轻柔:“我觉得很有趣。”
顿了顿,他轻声笑了起来:“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所以我想做些更有趣的事,您一定会答应吧?”
不知何时,周围的温度悄然降了下来,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有些冰冷。
面前人俊美的面容半掩在树影下细碎的光影之间,那眼神中透露出的寒意,让谢微楼感到了眼前的人已然陌生至极。
谢微楼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头顶的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声响,那是空气被破开的声音,如同利刃划过寂静的长空。
树冠缝隙间,谢微楼隐隐约约看到飞剑的影子,为首的一袭浅樱色服装的少女,正是祝斐也,此刻她正在低着头焦急地搜寻着什么。
是灵境山的弟子,他们终于赶来了。
谢玉书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不过他没有抬头,而是盯着谢微楼。紧接着他朝前迈了半步,身形如鬼魅一般,眨眼间便出现在了谢微楼的面前。
一股不容抗拒的压迫感瞬间将谢微楼全身笼罩,周围的空气仿佛被骤然抽空。
谢微楼回望着谢玉书。此刻两人近在咫尺,他才发现,对方的身形已经比自己高出许多。
对方俯视着他朝前倾了倾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伸手遮住了谢微楼的双眼。
在双眼被黑暗覆住的同时,谢微楼听到谢玉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您不要妄想和我撇清关系。”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谢微楼的脖颈间:“这辈子,您都得和我纠缠不休。”
话音刚落,浓重的黑暗便如潮水般迅速侵袭了谢微楼的双眼。
一阵天旋地转后,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径直坠落进无尽的黑暗之中,意识也随之渐渐消散。
第102章 锁链 “主人这副模样出去,怕是会遭人……
耳边传来微不可闻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谢微楼脑袋昏昏沉沉的,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勉强睁开双眼,才发现房间里没有点上烛火, 入目的只有一片浓稠厚重的黑暗。
谢微楼盯着眼前的黑暗,下意识动了动手指。
一阵清脆又略显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骤然响起, 直直闯进谢微楼混沌未明的意识里。
谢微楼的动作瞬间顿住了。
他轻轻眨了眨眼, 当睫毛扫过什么东西, 他才反应过来, 并非周围没有点烛火,而是自己的眼睛上被蒙上了什么东西。
谢微楼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将覆盖在眼睛上的物什拿下来,然而手指刚刚一动,手腕处便突兀袭来一阵拉扯感。
随着他轻微的动作,那金属碰撞的响声愈发清晰。
谢微楼微微抬起头。此刻, 他感觉到自己脚踝处沉甸甸的,仿佛被什么重物锢着。而他的双手被牢牢地禁锢在一起, 高高悬在头顶上方,动弹不得。
手指下意识地微微动了动, 脑中逐渐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记忆。谢微楼轻轻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 嘴唇半张:“枢玉。”
这微哑的声音在略显空旷的空间里悠悠回荡, 金属撞击声伴随着他的声音起起伏伏。
片刻后,他听到斜前方不远的地方传来衣物摩挲声。直到这时谢微楼才意识到, 这个房间里不只有他一个人。
那个人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也不知一声不响地看了他多久, 可即便谢微楼目不能视,依旧凭借着那熟悉得深入骨髓的气息,清楚地知晓对方是谁。
谢微楼喉结微动, 下意识地轻轻抿了抿干涩的唇。
他半张开口,正试图说些什么,可一个音节都还没来得及吐出,一股馥郁的幽香便裹挟着炙热的体温猛地朝他袭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便将他狠狠按住。
他的后背重重地贴在身后冰冷的石壁上,坚硬的触感和从石壁里透过来的丝丝寒意,让他不由自主地微不可闻地打了个寒颤。
谢微楼瞪大了双眼,他完全来不及反抗,一只有力的手就径直托起了他的下巴。
紧接着,手的主人以一种完全不允许他拒绝的强势态度,不由分说地狠狠咬上他的唇。
谢微楼的身体瞬间绷紧,喉咙深处微不可闻地发出一声闷哼。刹那间,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对方仿若未闻,微糙的指腹轻轻按揉着他不住颤动的喉头。谢微楼的脖颈被迫微微后仰,勾勒出一道脆弱而优美的弧线。
与此同时,他柔韧的腰肢被对方的掌心死死扣住,炽热的掌心仿佛要将他的皮肤灼烧,让他避无可避,只能被迫承受这一切。
谢微楼睁着眼,徒劳地看着眼前的黑暗,睫毛不断扫过眼前的布料,像是一下又一下地磨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不断低声呜咽着,试图别开头颅,可对方似乎早有防备,一只修长的手强硬地捏住他的下颚,将檀口生生捏开,牙关处甚至隐隐发酸。
对方此刻像是发了狂般,一言不发,毫无顾忌地撬开他的唇,以一种近乎掠夺的姿态肆意吻舐着他。
谢微楼鼻腔里全是那熟悉的幽香,耳畔金属碰撞的声音不住地叮当作响,头顶束缚他的锁链随着身体的颤动而晃动。
对方就像一个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孩子,蛮横又任性地不断地朝他发泄着自己的委屈。
谢微楼的手指随着他的动作不自觉地绷紧,紧接着又松开,仿佛在做着一场无声的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对方终于在激烈的掠夺后,喘息着离开了他的唇。
炙热的气息瞬间抽离,谢微楼却依旧沉浸在那令人窒息的余韵中,胸脯剧烈起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身体,经过这一番折腾,体内仅存的一丝力气都被无情耗光。
一双皓腕在微微颤抖,颤意从手腕蔓延至指尖。谢微楼艰难地攥住头顶那冰冷的锁链,借此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让自己瘫软。
舌尖早已被对方疯狂的吮吻弄得发麻,谢微楼半抬起脸,咬着牙从干涩的喉咙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你幼不幼稚?”
然而,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对方的任何回答。周围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和金属锁链轻微的晃动声。
谢微楼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腕子,此刻他的袖子已经滑落到肘部,暴露在外的皮肤被微凉的空气包裹,引得他无意识瑟缩了一下。
谢微楼沉声道:“解开链子。”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答。就在他蹙眉的时候,一只灼热的掌心毫无预兆地忽地贴上了他的腰侧,令原本已经适应了周遭凉意的谢微楼浑身一颤。
细碎的锁链声再度响起,他感觉到那只手灵活地挑开他的衣襟,随后顺着他腰部流畅的弧度揉了上去,指尖所过之处,肌肤泛起阵阵战栗。
谢微楼登时绷紧身子,哑声喝止:“住手。”
那只揉着他腰间细腻皮肤的手闻言停住了,然而源源不断的热度依旧从他的掌心传来,他听到对方开口道:
“放开了,您就又要跑了。”
谢微楼冷声道:“所以你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你就不怕灵境山的人找上门?”
安静片刻,腰间的手惩罚般再次发力,在他腰间重重捏了一下。谢微楼腰间细腻的软肉不堪承受这般粗暴的玩弄,白皙的肌肤瞬间泛起道道红痕。
只听得手的主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无所谓。”
眼前骤然一亮,遮挡在眼睛上的东西被扯落。
谢微楼的眼睫下意识轻轻一颤,紧接着他缓缓睁开双眼,长时间处于黑暗之中,双眼尚未适应光线,一股酸涩感迅速袭来。
入目便是一身玄袍,男人身形笔挺伫立在他的面前,乌黑浓密的长发垂在肩头,面容半隐在阴影里,只能瞧见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冷峻的下巴。
谢微楼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微微垂眸,目光沉甸甸地落在自己身上。
他把目光从男人身上移开,眼神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却有些意外地发现,这里并非他预想中的魔域的炼狱。
四周皆是粗糙的石壁,潮湿的水汽在石面上凝结成水珠,缓慢滑落。昏黄黯淡的光线,从墙壁上摇曳的油灯中散发出来,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微楼下意识动了动手,一阵金属碰撞的脆响再次传来。
他抬起头,就见自己的双腕被一条暗金色的锁链紧紧缚住。链身上雕刻着繁复的蛇形纹路,锁链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谢微楼收紧手指,心中升起一丝怒意,他重新抬眼看向面前的人,沉声道:“你现在把我锁在这里,是打算把我当你的禁脔?”
此刻的他恰似一尾被金色的锁链高高悬在半空,雪白漂亮的鱼。锁链金色的光泽映着如雪的肌肤,鲜明夺目,水珠顺着身体完美的流线缓缓朝下滚动。
这般模样毫无遮拦地映入身前之人的眼底。那人隐于阴影之中的眸子,眸光微沉,一抹难以察觉的情绪闪过。
须臾,谢微楼听到面前之人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枢玉不敢。”
紧接着,男人微凉的手指抬起,一寸寸滑过谢微楼的面颊。他的声音低沉而清冷:“只是主人如今没了无相傩,以这副模样出去,怕是会遭人欺辱。”
“还是安心待在此处吧。”
第103章 囚笼 “等到主人愿意接受我。”……
谢微楼冷冷地看着他。
面前的人虽然口口声声尊称他为“主人”, 可手上的动作却尽是肆无忌惮的逾矩。
他的目光随着指尖一寸寸碾过谢微楼的皮肤,最终视线停留在唇角的一抹血迹上。
紧接着,他的指腹用力揉上他的唇角。
谢微楼将头狠狠别过去, 可托着他下巴的手轻而易举地再次将他的脸转过来。
谢微楼冷冷地与那双幽深的瞳孔对视着:“你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谢玉书凝视着他的双眼,放在谢微楼腰侧的手不但没有拿开, 指尖反倒更用力地揉弄起来, 声音低沉而喑哑:
“等到主人愿意接受我。”
谢微楼的双手登时死死攥紧那冰冷的锁链, 足尖勉强点触地面, 身形在谢玉书的动作下摇摇欲坠。
他被对方这一系列荒唐又僭越的举动彻底激怒,闻言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不过是个仙偶……还妄想着……啊……”
“仙偶”二字刚落,谢玉书漆黑的眼眸瞬间暗沉如渊,眼底翻涌着让人胆寒的暗色, 手下的动作不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力度陡然加大:“向上, 还是向下?”
谢微楼哑声道:“滚。”
谢玉书仿若未闻,神色平静得可怕, 再次重复:“上,还是下?”
“你给我滚。”
谢玉书点了点头:“好。主人不说, 那我替主人选。”
话落, 他的目光落在那雪色肌肤上渐渐涨红的一点,收拢将那团雪攥在掌心, 一点嫣色溢出指缝。
谢微楼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双手被高高缚住,只能任由他人随意蹂躏, 只听得谢玉书慢声道:
“哦,我忘了。主人这里,曾经被金缕蛇咬过。”
谢玉书微微垂眸, 轻声道:“只要我想,随时可以让毒再次复发。”
他忽地收紧微凉的指尖,一股难以抑制的酥麻感,如电流般瞬间从那一点传开,眨眼间便蔓延至四肢百骸。
刹那间,谢微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在小山村被“虫子”咬到的那个夜晚,怒火“噌”地一下蹿上心头:
“原来……又是你……”
可剩下的半句话,却被一阵如蚁噬般的痒意给淹没,禁锢在他腕上的锁链,随着他身体的扭动不住地发出清脆声响。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不自觉地朝前挺起胸口,这副姿态就好似主动将自己送入对方手中,任其予取予夺。
他狠狠咬住下唇,腰身扭动试图往后缩去。
然而,那只覆在他后腰的手将他牢牢按住,紧接着往前猛地一带。下一秒,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胸口重重地撞上对方结实的胸膛。
柔嫩的部位不经意间擦过对方的衣襟,粗糙的触感带来一股异样的酥麻,瞬间直冲颅顶。
谢微楼大脑一片空白,喉咙深处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低低的,破碎的声音。
对方冷不防问道:“很难受吗?”
谢微楼在紊乱的呼吸里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虽是沙哑,可语气依旧冷如寒霜:“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谢玉书垂眸看着他,金缕蛇毒在上次的时候便已经停留在谢微楼的体内,是他将其残余的毒性压制,对方才安然这么久。
可现在,他不再压制了,于是那点毒素便开始肆意在眼前人身体里游荡起来。他看着身前人半晌,忽然开口:“主人将毒排出来,或许会好受一些。”
此刻的谢微楼意识已被一股莫名的燥热渐渐裹挟,那一点蛇毒游走在身体中令他全身滚烫,每一寸肌肤都仿佛在燃烧。
谢玉书的手拂过美人耳侧,指尖捻着一根乌黑的发丝,发丝在苍白的指尖闪耀着绸缎般的光泽。
接着他俯下头专注地看着对方胸前,指尖捻着那根发丝,发尖轻轻抵上尖端的小孔:“主人请忍一下。”
谢微楼登时足尖绷紧,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纤细的发尖在其上进进出出,整个胸口都无比痒麻。
身前的人仿若浑然不觉,他耐心且专注地将其琢开,看着绯红之上沁出一点殷红的血珠,附身用舌尖将其卷了进去。
额前的汗珠滴滴点点,身体深处涌起的欲望让谢微楼的身体不住颤抖,而更让他窘迫的是身前愈发明显的异样。
就在这时,埋在自己的胸口上的谢玉书,忽地伸手揽住他的一条腿按在自己的腰间。
这一下谢微楼几乎无法保持平衡,他避无可避,只能用腿弯勾紧对方的腰,于是身前更加紧密地贴上谢玉书结实的小腹。
他一时羞愤冲顶,滚烫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你这该死的仙偶。”
谢玉书恍若未闻,半晌才从他的胸前抬起脸。
他一只手牢牢扶住谢微楼颤抖的腿根,淡色的唇角还残着一点殷红,声音依旧淡淡的:“反正我只是个仙偶,主人害羞什么?”
美人咬牙不答,几缕碎发遮住眼睫。
原本整整齐齐的薄衫早已凌乱不堪,领口七零八落,细腻似瓷的雪色上还残留着斑斑点点的梅痕。
虽是这副闭眼装死的模样,可物什却又灼热了几分。
谢玉书半垂着眼,指尖挑开他腰间的腰带——
厚重的青铜门外,两个五六岁,粉雕玉琢的小孩子正趴在门缝处,正屏气敛息地听着里面的动静。女孩头上扎着两根俏皮的羊角小辫,男孩则留着一根朝天揪。
不知过了多久,二又一脸疑惑,忍不住侧过头小声问大又:“主人和大哥哥在里头干什么呢?”
大又一听,小脸上浮现出神秘兮兮的表情,抬起白白嫩嫩的小手捂住嘴巴,压低声音说:“他们在做羞羞的事。”
二又不太明白这个“羞羞”的含义,脑袋歪得更厉害了,有些担忧道:“可是大哥哥一直在呻吟,是不是主人欺负他啦?”
紧接着他皱了皱眉:“难不成在生吃?”
大又还没来得及回答,青铜门无声无息地朝外打开了,一袭玄袍的男人走了出来。
两个小童同时闭上嘴,大又飞快地扫了一眼他的脸色,凑过去道:“主人,您忙完啦?”
谢玉书身前的衣襟虽然多了几条褶皱,可袍摆处暗金色蛇纹却亮了几分,他面上无甚表情,微微垂眸,淡声吩咐:“进去照顾他。”
话落,未作丝毫停留,径直迈步离去。
大又和二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那微敞的门缝,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
前脚刚刚踏进屋内,一股令人心魂荡漾的异香便如潮水般涌来。两人登时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因为这股香味而沸腾起来。
魔族有一个生来便为他族不齿的特性,那就是嗜血。每一个魔族,无论地位高低,血脉中都刻着先代魔祖留下的血咒。
这个血咒使他们可以相隔百里,便能闻到人族和仙族身上的味道,闻到的那一刻,血脉中的血液便会沸腾,驱使他们躲避敌人,或是寻找猎物。
若说人族的气息只是带着淡淡的芳香,能勾起他们一丝本能的欲望,那么仙族身上那馥郁的香气,则足以令他们意乱神迷。
大又和二又忍不住手牵着手痴痴地立在门口,眼神中透着沉醉。
半晌,二又用力吸了吸鼻子,像是要把这股香味全部吸入肺中,随后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这个香味是我闻到过最好闻的”
大又也忍不住佩服地感慨:“主人跟大哥哥一起这么长时间,还能在这香气里保持清醒,当真好定性。”
说罢她闭了气,小心翼翼率先走进去。
狭小的石室内,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床榻,淡紫色的床纱从天花板上方垂落,半掩着床上的情景,唯见层层叠叠的丝绸从床沿垂落而下。
大又靠近床边,每走近一步,那股令人几乎意乱神迷的馥郁香味便愈发浓烈。她屏住呼吸将头从床纱下探了进去,目光好奇地落在床上的人身上。
床上的人深陷在一床柔软的丝绸之中,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双腕上残留着几道红痕。
他的头侧向着墙壁那一侧,一头未束起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半掩住面容。
许是因为极度疲惫的缘故,他呼吸均匀而缓慢,睡得十分沉。可哪怕受困于此,睡着时的姿态却依旧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慵懒与松弛。
一袭如雪的衣物轻柔地贴合着他的身形,衣物的线条顺着身体起伏,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和微微隆起的胸膛,愈发显得其人的清瘦与单薄。
然而此刻,他的一只脚踝上却突兀地锁着一条金色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牢牢地锢在床尾。
第104章 石室 “不然主人又体力不支昏过去怎么……
大又手肘撑在床沿上, 双手托着脸好奇地看着床上沉睡的人。没过多久,二又也轻手轻脚地从旁边钻了进来,挨着大又并排站定。
他抬起头, 用力吸了吸鼻子,紧接着手脚并用迅速爬上床榻, 双膝跪在床沿上, 伸长了脖子朝着沉睡人的面容看去。
大又见他这般大胆的举动, 心中顿时一惊, 连忙伸出手去拉住二又的脚踝,想要把他拉下来。
然而,她手上还没来得及使上力气,就听到二又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整个人朝后直直地跌了下去。
大又满脸疑惑地看着二又, 只见二又在地上迅速地缩成一团,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二又半晌才将脸从胳膊里抬起来, 指着床帐的方向:“他,他的脸”
大又狐疑地朝床上望去, 犹豫片刻也爬上床。当她看清床上之人的面容时,嘴巴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
大又“哎呀”一声, 惊得从床上跳了下来, 嘴里喃喃自语:“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人”
谢微楼醒来的时候,便瞧见两颗脑袋正趴在床边, 四只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他。
他的视线逐渐聚焦, 认出了这两张熟悉的面孔。只是此刻他浑身仿若被抽干了力气,就连张嘴说话都成了一件极为费力的事。
一时间,他就这么一动不动与床边的两人对视着。过了半晌, 才从干涩的喉咙里吐出声音:“这”
声音一出口他便怔住了,只听声音沙哑得厉害,完全不像是他自己的声音。
谢微楼登时想起昏厥前谢玉书那近乎癫狂的举动,原本在睡梦中暂时被化去的愤怒,瞬间汹涌地冒了上来。
他面无表情看着两个托着腮目不转睛看着他的小魔。
若是放在以前,这些小魔稍稍察觉到他的气息,早就如惊弓之鸟遁地无形。可如今,自己就被他们这般毫无忌惮地打量着。
虽然他内心深处翻江倒海,可是面上依旧平静苍白,神情上看不出丝毫变化。
他又仔细看了看这两个小童,只见他们的模样天真无邪,这副皮相既然能幻化的如此毫无破绽,实力定然不凡,绝非普通的魔族。
谢微楼心中暗自思量,枢玉如今竟能驱使这两个小童,也不知他如今的实力如何,在魔域的地位又是如何。
他微垂下眼睑,长睫遮住了眼中的思绪。
此刻自己全然不知被囚于何处,更无从揣测枢玉究竟打算如何处置自己。不过祝斐既然已经认出了自己的容貌,以其性子必定会马不停蹄赶回灵境山报信。
如此一来,只要叶光霁知晓了此事,寻到自己便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谢微楼无声地攥紧拳头,这两百年将他与枢玉彻底隔断,其间发生在枢玉身上的种种他一无所知。
然而,从祝斐也的只言片语里,他察觉到对方话语中对枢玉的怒意。理智告诉他,自己将枢玉压在塔下,换作任何人都会怀恨在心。
可在自己失忆的这段时光里,枢玉明明有无数机会可以报复,却始终未曾下手伤害自己。
这般矛盾的行径让谢微楼一时有些迷茫,枢玉将自己关在此处,到底是对自己怀着恨意故意折辱,还是真的如他口中所说希望自己接受他?
谢微楼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当务之急还是先弄清自己在什么地方,想办法联络叶光霁,再做打算。
毕竟,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叶光霁。
想到此,谢微楼看向趴在床边依旧目不转睛看着他的两个小童,这两个小魔虽然看起来实力不低,但是一副入世不深的模样,许是先前一直生活在魔域,近些年才被枢玉带来人世。
想到此,他出声道:“你们两个,这么看我做什么?”
闻言,两个小童不约而同眨了眨眼,异口同声道:“大哥哥,你生的真好看。”
谢微楼:“”
他再次开口:“你们是奉你们主子的命令来监视我的?”
两个小童再度眨了眨眼睛,而后彼此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二又性子急些,率先脆生生开口:“主人吩咐我们在这好生照料你。”
大又语气里满是关切:“大哥哥,你肯定饿坏啦,想吃点什么?”
谢微楼原本没太在意腹中饥饱,可经她这么一问,瞬间感觉胃部传来一阵轻微的抽痛,确实有些饿了。
毕竟在苏醒之前,他被枢玉那般折腾,体力早已消耗殆尽……
他咬了咬唇,强迫自己将那些记忆抛诸脑后,顺着对方的话应道:“是有些饿了。”
听闻此言,两个小童瞬间来了精神,忙不迭站起身,一起凑到谢微楼跟前:“大哥哥想吃什么,我们这就去端来!”
谢微楼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说道:“不想吃太油腻的,随意弄些新鲜的果蔬就行。”
毕竟不同地域的果蔬各有特色,借此便能推测出自己大致身处什么州境内。
两个小童自瞥见谢微楼的面容起,就热情高涨。他们兴奋得手拉着手,脚步轻快地推门走了出去。
等到那扇青铜门“咔哒”一声紧紧锁住,周遭瞬间安静下来。谢微楼缓缓抬眼,环顾起这个困住自己的房间。
这是一处全然封闭的石室,墙面上没有一扇窗子,那扇紧闭的青铜门是与外界相连的唯一出口。
石室两侧的墙壁上各挂着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在灯盏里摇曳不定,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一小方空间。
石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毯子,这石室内唯二的家具,便是他此刻躺着的这张铺满丝绸的床,还有旁边一张桌子。
谢微楼掀开被子坐起身来。随着他的动作,脚踝处那串禁锢他自由的锁链发出清脆的“哗啦”声。
他双脚踩在厚实的地毯上,站起身低头打量自己,只见身上的衣物已被尽数更换,一袭宽大的白衫松松垮垮地垂落,堪堪遮住大腿,而下身竟不着寸缕,双脚裸露在外,地上也不见鞋子的踪影。
谢微楼心中很清楚,以自己现在这副装扮,哪怕真能逃出这间石室,也必定寸步难行。
他无视脚上的锁链,径直走向门口,松弛的锁链也一点点被拉紧,当距离门边仅有几步之遥时,“哗啦”一声,锁链绷直了。
谢微楼没再往前,他收回脚重新坐回床上。
枢玉既然将自己关在这里,这间石室肯定没有能让自己钻空子出去的地方,事到如今还是静观其变,先等着那两个小魔回来套套话吧。
他安静地坐在床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了推门声。
谢微楼抬起头,等着看到两个小童的身影。可当那扇门缓缓敞开,出现在门后的身影却让他的心微缩。
昏暗的光线中,一袭黑袍的男人静静立在门口。他的周身被暗影笼罩,面容隐匿其中难以看清,只能瞧见他手中稳稳端着一个白玉盘子。
谢微楼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垂下眼,敛住眼中的情绪。
男人身上那股熟悉的幽香,丝丝缕缕地散在空气中,瞬间弥漫了整个石室。
就在他抬脚踏进房间的下一刻,身后的门悄无声息地合上了。于是这原本就不算宽敞的石室,此刻因容纳了两个人,愈发显得逼仄拥挤。
谢微楼一动不动地倚着床头。
谢玉书走到桌旁,将手中的白玉盘子放在桌上,随后转身坐在了床边。
一时间,石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昏暗的油灯的光影在墙壁上晃荡,更添几分压抑。
须臾,谢玉书的声音响起,率先打破了安静:“主人不是饿了吗,不吃吗?”
谢微楼闻言,目光转向谢玉书。眼见对方的神色似乎比自己还要淡然,仿佛先前在这狭窄石室中疯狂折腾自己的人不是他。
谢微楼的目光从谢玉书身上移开,落在了那只白玉盘上。只见盘中摆放着几颗模样精巧,造型别致的点心,色泽诱人,一看便是精心制作的——恰恰是他最喜欢的几种之一。
然而,上面并没有他之前所要求的新鲜果蔬。
谢微楼语气平淡:“没胃口,不想吃。”
听到谢微楼这般冷淡的回应,谢玉书轻轻挑起一边的眉毛,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
他没有反驳,身体微微前倾将盘子端了起来,递到谢微楼面前,好言相劝:“还是吃一些吧。”
谢微楼抬头径直看向谢玉书,声音冷了几分:“你若真把我当禁脔圈禁在这,也不必这般惺惺作态,想做什么,你尽管做就是了。”
听到这番话,谢玉书轻轻颔首,脸上浮现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仿佛对谢微楼的话颇为赞同。
紧接着,他开了口,声音温和至极:“那也得吃饱了才行,不然晚上的时候,主人又体力不支昏过去怎么办。”
谢微楼:“”
他看着谢玉书的眼神仿佛能结出冰碴来,可谢玉书却仿若无知无觉,依旧神色自若。他挽袖执起银箸,夹起一块的点心凑到谢微楼的唇边:“我喂主人?”
然而下一刻,一直倚在床头,面无表情的美人忽地一挥手,随着“哐当”一声脆响,银盘径直被他打翻在地。
而那些做工精致,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的点心,也跟着一同滚落在地上,散成一片染脏了脚下雪色的地毯。
第105章 欺负 唇瓣微启,垂头咬住了被递到唇边……
谢玉书垂下眼眸, 目光落在满地的狼藉之上。
那些精致漂亮的点心此刻尽数化为尘埃,点心上绵密的奶霜更是在地毯上化作一片泥泞。
唯有他手中的这一块还是完好的。
石室之中,再度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谢玉书抬起头将视线重新投向了一言不发的谢微楼。
他的目光落在谢微楼身上:“主人之前不是很喜欢吗?”
谢微楼依旧半倚在床头, 姿态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我不想吃你做的东西。”
谢玉书深深凝视着他, 接着嘴角微动, 轻轻笑了笑:“主人不想吃, 那就不吃。”
话一说完,他便随意地抬了抬手,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点心以及变了形的银盘,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玉书将手里漂亮的玫红色点心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目光再次落在谢微楼的面上, 下移落在他搭在被子上的手腕上。
对方腕上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当真应了雪肤玉骨四个字, 而冷冽的色泽之下,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显得格外突兀。
谢玉书开口道:“主人身上需要擦药。”
谢微楼耳尖动了动, 但依旧面无表情,仿若没有听见他的话, 微微蜷缩着侧着身子倚在床头, 像是一只怄气的猫。
谢玉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将手探入被底。
谢微楼余光捕捉到了他的动作, 下意识地一缩脚,然而还是迟了。脚腕上传来一阵拉扯感,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谢玉书滑去。
眨眼间,原本一个床头一个床尾的两人近在咫尺。
谢玉书修长的指尖轻轻勾住那金色的锁链,只稍一用力, 便将谢微楼轻而易举地拉至身侧。
刹那间,他身上那股熟悉且独特的幽香,再度丝丝缕缕地萦绕在谢微楼的鼻腔之中,与此同时,谢微楼的脚踝也毫无防备地,稳稳落进了他温热的掌心。
谢微楼此刻身上仅着那件单薄的衣衫,下身一片空荡荡。随着脚踝被抬起,衣衫不受控制地向腿根滑去,一刹那春光乍泄。
谢微楼一时恼羞成怒,拼尽全力想要将脚踝从谢玉书的手心挣脱出来。
然而,谢玉书的手却稳稳地握住他的脚踝,一把将他拽到了自己的腿上。紧接着用膝盖轻轻一顶,迫使谢微楼的膝盖不由自主地朝两侧打开,撑在他的身侧。
于是谢微楼便被迫面朝着对方,跨坐在了他的腰间。
他下意识地推开谢玉书的胸口想要挣扎起身,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谢玉书的一只手便扣住他的两只手腕,朝着身后压去。
谢微楼只听“哒”的一声清脆轻响,两只腕子便被什么东西紧紧扣在了身后。
紧接着,谢玉书收回手,用手指拎着谢微楼雪白柔软的衣摆,轻轻地按在了谢微楼的薄唇之上:“咬着。”
随着他的动作,谢微楼整个胸腹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中。
石室里微凉的空气刺在他的肌肤上,尤其是那原本就红肿的地方,在接触到这微凉后,丝丝麻麻的痒意再次在上面一圈一圈打着转。
谢微楼僵硬地别过头去,清冷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颤抖:“我要出去。”
谢玉书微微歪了歪头,目光落在谢微楼的脸上,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问道:“这是主人的条件?”
谢微楼的目光落在石室的某个角落里,然后盯着那里,咬了咬唇:“这里阴冷又潮湿,我不喜欢这里。”
话语间,他因双手被缚在身后,双肩不得不朝后展开,整个姿态像是一只被禁锢的飞鸟。
谢玉书看着他的模样,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再次开口,嗓音已然微微发哑:“所以,主人给我的报酬是什么?”
谢微楼没有说话。
谢玉书很有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直到又僵持了片刻,谢微楼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微微张开唇瓣,垂头咬住了那片被按在唇边的衣摆。
紧接着他抬起头看向谢玉书的眼睛,衣摆也随着这个动作,被拉的更高。
大片雪腻的色泽在昏暗的灯光中泛着莹润的光,尽数被谢玉书收在眼下,身侧对方因紧张与不安微微绷紧的肌肉线条,流畅的清晰可见。
这般场景的每一个细节,都似在无声地怂恿着人去犯罪。而这绝世美人突如其来的顺从,如同一把火足以将谢玉书焚烧殆尽。
于是他一把握住柔韧的腰肢,力气过大使得谢微楼的身子像是风中摇曳的花枝,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谢微楼垂了垂眼,他没有反抗,而是不动声色地移开眼,唇齿间的雪白丝缎却被洇出些许水渍来。
他能感受到,对方眼中那炽热的,几乎要从瞳孔中喷薄而出的欲望,很快这股火就会将他整个人都紧紧包裹,然后彻底融化。
谢微楼能清晰地感受到谢玉书愈发急促的动作,那双手在他身上的摩挲变得不再轻柔,带着几分急切。
就在谢玉书几乎要完全陷入意乱情迷之时,谢微楼忽地轻轻动了动唇瓣:“不是说要上药吗?”
这含糊不清的几个字,瞬间让谢玉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抬起头看向对方,就见美人依旧安安静静含着那片衣摆,双眸微垂看着他,一双眸子宛如盛了水的黑琉璃。
谢玉书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恋恋不舍地从谢微楼的身上移开了手。
而谢微楼依旧保持着跨坐在谢玉书的腰间,双手被缚身后微微仰着头的姿势,甚至还微不可察地挺了挺前胸。
谢玉书定了定神,他眯了眯眼狠狠在谢微楼腰上揉了揉,接着笑了起来:“可是我忘带药了。”
谢微楼:“”
下一刻,只见谢玉书抬手拿起桌子上那块精致的点心。那点心做工精致,散发着樱桃清甜的果香,表面上还涂抹着一层细腻的奶霜,色泽诱人。
谢玉书用指尖轻轻捻着这颗小巧的点心,点心上的奶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紧接着,谢玉书的目光再度落在谢微楼身上,他微微眯起双眼,嘴角扬起:“试试这个。”
……
不多时,安静的石室里再次传来彼此起伏交错的呼吸声,伴随着呼吸声,还有锁链摇晃发出的清脆碰撞声。
谢微楼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不住打着颤。
身后扶着他的手,修长的指尖扣住后腰微微下凹的腰窝,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支撑。
口头上一时占了上风的结果就是如此,仅仅过了片刻,谢微楼就感觉自己的双膝愈发绵软,几乎难以支撑身体。
而谢玉书却仿若浑然不觉,依旧不紧不慢地动作着。
终于,谢微楼再次含糊不清地开口:“……你什么时候能好?”
谢微楼话音刚落,他扶着他的手便稍稍用力制住他的动作:“别动。”
谢玉书垂首,用指尖轻捻蘸起些许奶霜,均匀细腻地覆在点心表面,仿若一个认真对待自己作品的厨子。
谢微楼别无他法,只能闭上双眼继续忍耐。
奶霜在温度的作用下渐渐融化,丝丝缕缕的黏腻触感蔓延在皮肤上,从那处被覆住的地方不断扩散。
不知过了多久,精雕细琢的漂亮点心,终于在谢玉书的精心料理下重新完成。
周身被覆着一层宛如雪花般绵密的奶霜,被稳稳承在一方堪比白玉盘还要细腻千百倍的玉器上。
下一刻,亲手料理它,对这漂亮点心垂涎许久的厨子,低头将其一口含住——
等到谢玉书终于吃饱喝足,谢微楼终于从这个姿势解脱了出来。
他唇瓣间含着的那片柔软的雪色衣摆,已经不知何时悄然滑落,徒留几缕落在唇间的发丝,带着一丝未褪去的凌乱。
谢微楼胸口轻微起伏,目光有些涣散地望向石室那昏暗的一角,眼神里藏着些许的疲惫。
谢玉书的手指轻轻拂过谢微楼散落在背后的长发,指尖在谢微楼绸缎般的发丝温柔地穿梭。
谢微楼闭着眼,无力地伏在谢玉书肩头。
片刻之后,察觉到力气稍有恢复,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站起身。然而,双腿因长时间维持同一姿势,早已发僵麻木,沉重得难以挪动分毫。
谢玉书的手滑落在他的推测,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力度按压在那些发僵的肌肉上,一下又一下耐心地揉着。
随着他的动作,谢微楼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原本的酸痛感也慢慢消散。
谢微楼轻轻蹙眉,有些艰难地扶着对方的肩头一寸一寸撑起身体。
可就在这时,后背再次被一股力量按住。
谢微楼一怔,下意识地抬头,有些警惕地看向谢玉书。
只见对方面上尚且带着餍足之色,薄唇轻启:“我这么乖,主人是不是得再给我一些奖励?”
第106章 高阁 “前提是,您永远不能离开我。”……
谢微楼听到“奖励”两个字, 内心被情/欲差点磨没的警惕再一次升起。
他带着几分隐忍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他之所以在之前的种种中选择忍受,没有反抗, 不过是希望能借此离开这石室,好和外界取得联系。
然而此刻听闻这愈发得寸进尺的言论, 他盯着眼前的谢玉书, 有些羞愤地开口道:“你真令人失望。”
闻言谢玉书并不惊讶, 他抬头目光与谢微楼对上:“您说什么?”
谢微楼微微侧过头:“枉我先前费尽心思教导你。哪曾想这么多年过去, 你竟只学会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路数。”
谢玉书唇角原本扬起的弧度渐渐落了下去,他深深看了一眼谢微楼:“我只不过是想让主人亲我一下,这也不可以吗?”
谢微楼没说话。
哪怕他仍旧跨坐在谢玉书的腿上,哪怕身体上还残留着对方留下的痕迹,可是他面上方才还带着些许迷离的神色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玉书侧着头看着跨坐在腿上的人。
眼见他长睫微垂, 整个人仿若一块被把玩过,却依旧纤尘不染的美玉。只不过眉宇间还是染着一丝拒人千里的清寒。
明明身体并不反感自己的触碰, 可偏偏清醒后,总是这般别扭, 又这般高傲。
谢玉书心尖发痒,瞳孔深处逐渐升起一丝兴奋的异色。
如果可以的话, 他真的想现在就将这块美玉浑身上下侵染上他的味道, 将这轮月亮完完全全纳入怀里。
可是他现在还不能这么做——至少,他需要找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彻彻底底地占有他。
思绪万千的时候,美人转过头, 用那双澄澈清冷的眼眸望向他,唇瓣微微开合:“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谢玉书回过神,目光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人。
随后他抬起一只手, 动作轻柔地捧住对方的脸,而后微微俯身,在对方的唇角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就在这一吻落下的瞬间,清冷如霜的美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体软绵绵地瘫软下来,毫无防备地倒在了谢玉书的怀里——
再次从黑暗中睁开眼的时候,谢微楼已经不在那个逼仄的石室了。
透过雕花窗棂洒入的阳光先一步落在他的瞳孔间。
他动了动头,避开了那有些久违的阳光,目光落在悬挂在窗顶梁上的一盏精致无双的琉璃灯上。
他缓缓移动目光,视线从窗边的白玉雕成的整套桌椅,靠着墙边的博古架上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移向房间四角摆放着的博山炉上。
袅袅青烟自香炉中升腾而起,弥漫在房间之内,散发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味道。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里依旧不是他想象中的魔域,更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卧房。
地上铺着厚厚的,织着精美的花卉纹饰的波斯地毯,然而谢微楼刚刚将脚放在地上,便听到一阵熟悉的锁链声响。
“”
他低头看去,果不其然就见一条熟悉的暗金色锁链扣在他的脚踝上。
他盯着那锁链看了片刻,他相信枢玉手上肯定不止一件可以禁锢人的法宝,然而他偏偏要选这种最令人遐想连篇的。
谢微楼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经在月华殿的时候,他也曾抛给枢玉一条拴灵兽用的颈环,不知他现在是不是出于报复,才给自己扣上锁链。
不过谢微楼现在没精力去思考这个,他径直走向窗边,伸手推开窗子。
那一瞬,海风裹挟着海水的咸涩扑面而来,肆意撩起他的发丝与衣角。
远处天水相接,天空与海水在尽头相融,分不清界限。
码头上渔民扛着渔网,抬着木箱,吆喝声此起彼伏。偶尔有海鸟从海面掠过,随后盘旋着落在靠岸船只的船舷,或是码头的木桩上。
谢微楼垂眸看着这幅熙熙攘攘的画面,立刻知道这是哪里了。
天下最富有的州府最富庶的城池,蓬莱洲望月城。
他此刻就身在望月城最高的一座阁楼之上,朝下望去,纵横交错的街道贯穿全城,行人如织,络绎不绝。
街边店铺林立,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城中各处,飞檐斗拱在阳光的勾勒下轮廓分明。
谢微楼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般场景,他正纳闷,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转过身,恰好瞧见两个身着侍女服饰的少女款步迈入屋内,她们手持着饭盒,走到桌边将里面的饭菜一一取出摆好。
这二人皆生得眉目如画,即便看到谢微楼醒了,也不见丝毫诧异之色,莲步轻移,双双上前屈身行礼:“公子请用膳。”
谢微楼:“”
虽然这两人一举一动和大户人家的婢女毫无差别,然而谢微楼还是从她们身上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两个侍女,并不是凡人。
这两个婢女似乎对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一点都不惊讶,有条不紊地将膳食摆放好之后,便恭敬地退出去,除了那一句话没有再说一个字。
谢微楼一时之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一切都好像很正常,又好像很不正常。
他走到桌前的时候,脚上的链子也拉紧了,刚刚好够他坐到椅子上的长度。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一盘色泽诱人的炖肉,一碟翠绿鲜嫩的时蔬,一碗热气腾腾的白饭,全部都是常见的凡人的食物。
谢微楼没有动桌上的食物,回到窗边坐下。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那两个侍女重新进来,看见一动未动的食物也没有流露异样,安静地收拾好之后,便又重新退了出去。
如此这般,一直到了银月当空,屋外才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谢玉书今天换了一套衣服,不再是那件玄色绣着暗金蛇纹的袍子,他今日穿的就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一袭同色丝线绣着雅致的云纹的玄色锦袍,领口与袖口处皆镶着一圈精致的墨色滚边。腰间束着一条玉带,脚上登着一双黑色的软底锦靴,靴子上绣着精致的花纹。
配上那一张颇为矜贵的面容,看得谢微楼一头雾水。
对方看着坐在黑暗里的谢微楼,抬脚自然地朝他走了过来,微微抬起手指,房间里的所有蜡烛全部燃起。
他走到窗下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倒了一杯侍女刚刚换好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主人怎么没用膳,是没有想吃的吗?”
谢微楼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这里是哪里?”
谢玉书放下手里的杯子,薄唇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自然是蓬莱州谢氏的府邸,主人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这个谢氏,就是先前自己失忆的时候,谢玉书编排给自己听的身世背景,整个望月城最为富贵显赫的氏族。
据说,谢氏府邸占地广袤,亭台楼阁,水榭回廊一应俱全,族中子弟出门皆身着华服,佩戴着价值连城的珠宝玉器。
而谢氏的商铺遍布城中各处,从绸缎庄到钱庄,从酒楼到药铺,几乎掌控了望月城的经济,其生意更是远达四方,与各地的富商巨贾皆有往来,财富之巨,令人难以想象。
可谢微楼万万没料到,如今这声名赫赫的谢府,竟被魔族占据了,而且枢玉现在还成了谢氏的嫡公子。
这仙偶简直天赋异禀,在人间待了不过一百年,竟然混的这么好。
谢微楼扶着椅子把手的手不自觉地一紧:“你,将原来的谢家公子弄到哪里去了?”
谢玉书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指尖轻轻扣着那价值不菲的茶盏,指腹在温润的瓷面上摩挲着:“主人不需要知道这个,只需要知道他的消失和我无关就好。”
谢微楼眉头蹙起,再次沉声道:“那将这么多魔族放在人族最大的都城里,万一你控制不住,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谢玉书听着谢微楼的话,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随后起身缓步走到谢微楼身前,垂眸看着他。
“我以为——”
他慢声开口:“——主人还是更担心自己的处境比较好。”
不等谢微楼回答,他接着笑道:“这个阁子是我耗费许久专门为主人打造的,整个人世最接近月亮的地方,主人喜欢吗?”
这阁楼的每一扇窗棂,都经过巧妙的角度设计,只为在夜晚能让月光毫无阻碍地倾洒而入。屋内的摆设,皆是从各地搜集来的奇珍异宝,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当然,这些都不如眼前人的一根发丝珍贵,他搜罗来这世间最珍贵的名器,只为了衬托这世上最美的人。
谢微楼心中隐隐发寒,枢玉花了不知多长的时间打造了这望月城里最高的高阁,又用世间的稀世之珍来装点。
他在找到自己之前,就已经计划要将自己锁在这里了?
或者说,他计划将自己掳来关在这里,到底计划了多久了?
见他沉默不语,谢玉书蹲下身,伸手执起谢微楼的脚踝耐心地揉着:“主人只要安心待在这里,您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您取来。”
语毕,他抬起头看着椅子上的人,露出一抹漂亮的微笑,可指下的力度却微微加重,疼的谢微楼轻轻一缩:
“但前提是,您永远不能离开我。”
第107章 夜莺 “主人方才,在和谁说话?”……
他暗金色的瞳孔里, 在夜色下闪烁着一丝扭曲的光芒,谢微楼微不可闻地动了下脚。
这个细微动作没能逃过谢玉书的眼睛。
谢玉书的指尖微微一顿,随后轻了几分, 转而用一种近乎温柔的语调轻声问道:“弄疼您了?”
谢微楼没有理他,而是将目光移向窗外。
望月城的夜景映入眼帘, 街道上车水马龙, 酒楼茶肆灯火通明, 将这夜晚照得如同白昼。
然而, 身处这繁华喧嚣之中,谢微楼却丝毫感受不到一丝人间烟火带来的温暖,相反他却察觉到一丝寒意。
脚下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语气中带着关切的意味:“您该睡了。”
谢微楼根本没有睡意,冷声拒绝:“我不困。”
谢玉书语气依旧温柔:“主人, 您现在的身体需要早点休息。”
说罢,他伸出手稳稳地扶住谢微楼的腰, 将他从椅子上带了起来,带着他往床边走去。
先前几日在石室里, 谢玉书每晚都会在他入睡前到来。
魔族不需要睡眠,他自然不是来睡觉的。
可是他却乐此不疲地每天夜里将谢微楼揽在怀里, 下巴轻轻抵在谢微楼头顶, 就这样陪着谢微楼直到他陷入沉睡。
有时,他也会用微凉的手指褪下谢微楼的衣衫, 最后在谢微楼筋疲力尽的时候,将他送进梦境里
这样一连几日, 谢微楼都被关在这处高阁里,侍女每天会准时送来三餐,无一不是按照他的口味烹制的。
不仅如此, 那些饭后送来的点心,也是完全按谢微楼口味改良的。谢微楼心里清楚,那些点心,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做。
除此之外,谢玉书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这里。
他每日都会亲自服侍谢微楼沐浴,仔细地为他擦拭着每一寸皮肤,耐心地将他的长发梳理整齐——就和当初在月华殿的时候一样。
若不是脚踝上的锁链,谢微楼有时会恍惚地觉得,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没有变。
然而直到月上柳梢,清冷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倾洒在屋内,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的时候。
谢微楼不着寸缕,白皙的肌肤上满是细密汗珠,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他无力地软在榻上,腰酸得根本直不起来。
膝弯被强行扶着缠上对方的肩膀,后腰下垫着一个柔软的锦枕。细细亲吻他的人在雪色的皮肤上布满红痕,像是要将自己的印记深深镌刻在他的身体上。
谢微楼闭着双眼,双手紧紧攥着床单。
对方柔软乌黑的发丝摩挲着他腿间的软肉,谢微楼的意识渐渐模糊,忍不住将后腰向上弯起一个恰好契合枕面的弧度。
不多时,谢微楼的唇齿间低低溢出一声轻吟,后腰软绵绵地陷进枕头中,身体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谢玉书抬起头,将口中的东西吐在旁边的锦帕上。
接着,他又取出一个新的帕子,耐心地将他的身体擦拭干净。
等到一切处理干净,他才重新掀开被子躺进去,顺势将疲惫不堪的美人揽进怀里。
谢微楼浑身力气卸净,他靠在谢玉书的胸口,闭眼哑声道:“你打算一直将我关在这里……满足你的欲望吗?”
谢玉书轻轻抚摸着他的长发,怀中的人温顺地伏在他的胸口,这一幕让他的心中升起一丝任何事都无法比拟的满足。
他垂头看着依靠着他的美人,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主人这几日过得不开心吗?”
随后他伸手抬起谢微楼的下颌,轻轻吻着对方淡色的唇:“您还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去替您取来。”
谢微楼艰难撑起眼皮,看着垂眸凝视他的人。
他沉默了一瞬,到底还是问了这些天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我原以为你会将我带回魔域。”
魔域,便是魔族诞生的地方。
所有的魔族在那场仙魔之战过后,全部被赶回了魔域。可如今,他们已经再度穿过结界来到了人间。
谢玉书轻声道:“主人不会喜欢那里的。”
谢微楼顿了顿,眼见此刻谢玉书正是心情不错的时候,于是他继续问:“这百年间,你都做了什么?你现在又为什么是谢家公子?”
他虽是这般问,却并没有真正期望谢玉书的回答,只想着能从他口中得知一星半点的消息,也比现在对他一无所知要好。
谢玉书撩弄着他的发丝:“以这个身份行事方便些罢了。主人既然想知道,早些问我就是。”
他顿了顿,忽地笑起来:“说起来,若不是凭借这个身份,我还不知道要寻您多长时间。”
谢微楼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实际上,自打他恢复记忆,那日从灵境山离去后所发生的种种,便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他虽获得枢玉的心脏,可灵脉却遭受重创。刚一下山,他便惊觉灵力流逝得异常迅猛。
在灵力彻底消散之前,他到底还是寻到了被盛无极附身的褚凌。
彼时,盛无极被他先前的那一剑伤得很重,操控着褚凌的身体,躲在一处隐蔽的洞穴中疗伤。
谢微楼在灵力即将耗尽之际,拼尽全力榨干了自己的灵脉,将盛无极从褚凌体内逼了出来重创了他。
而也正是在那一刻,他灵力尽散,彻底沦为了一个凡人。
等他再次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孤身一人身处洞穴之中,往昔的记忆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那之后的两百年漫长岁月里,他都再也没能得到一丝关于盛无极和褚凌的消息,仿佛他们从世间彻底蒸发了一般。
谢微楼缓缓吐出一口气,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魔族向来尊崇实力至上,你究竟做了何事,能让那些魔修皆奉你为主?”
对方揽着谢微楼的胳膊微微用力:“没什么,打赢了,他们自然就心甘情愿听我的话了。”
谢微楼听着他这般轻描淡写的回答,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他心里清楚,魔族天性嗜血好战,野性难驯。若不是生死攸关,面临灭顶之灾,那些高傲的魔族又怎会轻易向一个新晋魔族俯首称臣。
枢玉口中简简单单的一句“打赢了”,背后实则不知历经了多少残酷厮杀,刀刃之上恐怕早已浸染了无数魔族的鲜血。
谢微楼抬头,问了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那你,找到盛无极了吗?”
在魔族那样弱肉强食的环境里,枢玉若想要站稳脚跟,甚至登上魔尊之位,与盛无极之间势必会有一场无法避免的殊死较量。
听到这话,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
谢玉书搭在谢微楼后脊的指尖微微一顿,随后才吐出两个简单的字:“没有。”
仅仅这简短的两个字,却让谢微楼明白了一切。
枢玉没有杀死盛无极,可依旧被魔众追随,无非只有一个可能:盛无极没有回到魔域。
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和自己榨干灵根付出的代价一样——成为了一个凡人,或者蛰伏到了某处,等着东山再起。
谢微楼心中暗自思忖,盛无极魔躯的再生能力放眼三界,都无人能及,当日不过是一滴血依附在褚凌身上,就能维持许久。
倘若让他寻到重塑魔身的法子,那必将是一场席卷三界的灾难,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谢微楼至今仍对几百年前盛无极东征的场景刻骨铭心。
彼时,盛无极所过之处人畜无存,凡人的身躯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鲜血在泥土中汇聚成暗红色的溪流。
“我在魔域四处搜寻盛无极的下落,杀了他的几个手下。剩下的有的找我报仇,有的则想劝我归降于盛无极。”
漆黑的夜里,谢玉书的声音清晰地钻进谢微楼耳中,毫无保留地将这些事情说出口。
“可是,我至今没有找到过盛无极的下落。有传言,盛无极逃去了‘蔷薇海’。”
谢微楼一怔:“‘蔷薇海’。”
谢玉书垂眸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谢微楼陷入了沉思,早些年他游历天下的时候,曾经听闻在魔域有一片奇异至极的景象——一片被血红色蔷薇铺满的海洋。
传言中,历代血魔皆从那片蔷薇海之中凝练出的魔躯,而从蔷薇海里诞生的魔物,天生便被赋予了令人胆寒的恢复能力,无论遭受多重的创伤,都能迅速复原。
然而,长久以来,无人知晓蔷薇海究竟在何处,也不知它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仅仅只是人们口口相传,虚构出的地方。
谢玉书见他不说话,微微俯身含住对方的耳垂,声音因这暧昧动作变得含糊不清:“主人,你想杀了他,对么?”
谢微楼深知,盛无极绝不可能就此无声无息地蛰伏起来,他恨自己入骨,一旦恢复实力,必定会找自己寻仇。
然而此刻的仙界,他不知道还有没有能和对方匹敌的人。
至于眼前的枢玉,毕竟已是魔域的一员,谢微楼拿不准到底能不能信任他。
短暂的沉默后,谢微楼没有回应对方的问题。
他侧头避开谢玉书的唇,在对方怀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我困了。”
谢玉书并未多言,只是将谢微楼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让他的后背能更舒适地倚靠在自己怀中。
谢微楼静静地躺着,过了片刻他刻意放缓自己的呼吸,营造出一种已经沉入梦乡的假象。
又过了一会,一道近乎无声的脚步声朝房门靠近。紧接着,一个侍女声音隔着门响起:“主人。”
这声音轻的如同耳语,若不是谢微楼此刻全神贯注注意周围的动静,几乎难以察觉。
身后原本揽着他腰的手,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便悄然松开。
随后,谢微楼感觉到被子被轻轻往上拉了拉,谢玉书的动作很是温柔,像是生怕惊扰到他。做完这些,身后的人起身,脚步轻缓地朝着门外走去。
伴随着门扉轻轻开合又重新关闭的声音,谢微楼努力竖起耳朵,隐约捕捉到外面侍女那断断续续的话语:“……一伙人……不知来历……不像是城里的……”
随着那脚步声逐渐远去,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谢微楼在黑暗里静静地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夜莺啼鸣。
他攥着被子的手一紧,立马翻身起身,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子。
这座高阁矗立在望月城的最顶端,周围视野开阔,没有任何遮挡之物。
此时,窗台上落着一只浑身披着金丝般羽毛的夜莺。
谢微楼微微松了口气,低声唤道:“妙音。”
话音刚落,那只金色的夜莺轻拍翅膀,自窗口飞进屋内。刚一落地,眨眼间便化作了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
少女见到谢微楼后,直直地单膝跪了下去。
接着她抬起头,目光落在眼前那身着一袭白衣,身形略显清瘦的谢微楼身上,眼中满是欣喜之色,声音颤抖地唤道:
“尊上!”
谢微楼着实没料到,再次与妙音见面会是这般场景,他舒了口气:“你快起来,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尊上了,不必如此。”
然而妙音却并未听从,她惊喜地上下打量着谢微楼,当目光触及到他脚踝上那明晃晃的金色锁链时,整个人仿若被一道惊雷击中,脸上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喃喃自语道:
“他怎么敢,怎么能如此对待您……”
谢微楼对此刻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倒是坦然,只是轻踢了一下脚踝处的锁链,将其往身侧移了移:
“先别管这些了,你此番前来,可还顺利?”
妙音依言站起身来:“祝阁主一回到灵境山,就与我们说了遇到您的事,尊上就是叶阁主,找您的下落花费了些时日,哪成想您会在这里”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悲戚,但很快便收敛起来,有条不紊地回答道:
“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将您救出去。哪曾想那魔头心思缜密,将这城的四周都设下了结界,唯有没有法力之人能够自由出入。”
“我们若想进城,就必须将灵力封印才行,一旦运用灵力,就会立刻遭到攻击。许是因为我的真身并非人类,这才得以避开那些守卫,顺利进到此处。”
谢微楼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如此便好。”
说罢指了指自己脚下的锁链:“恐怕今夜我没法随你们而去,这条锁链一断,枢玉就会立刻察觉,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闻言,妙音直直地凝视着他,眼眶渐渐泛红,情绪愈发激动,猛地又跪了下去,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与自责:
“属下实在无能,自您下界之后,属下费尽心思,却始终找寻不到您的踪迹。如今害您受此屈辱!想当初主人对他那般悉心爱护,他却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她越说越气愤,眼中已经漫上杀意,仿佛恨不得立马就将谢玉书碎尸万段。
谢微楼见状,赶忙制止妙音:“事不宜迟,我此刻与你说的每一个字,你回去后都要一字不差地转告叶光霁。”
妙音对谢微楼向来深信不疑,立刻点头。
谢微楼继续道:“我之前在下界之时,曾数次遭到魔族人的袭击。那时,我对他们的意图毫无头绪,如今回想起来,那些人大概率是盛无极派来的。”
妙音闻言,不禁一怔,面露疑惑之色:“尊上,您如何能确定不是那魔不是枢玉干的呢?”
谢微楼轻轻抿了抿唇,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应当不是他。”
稍作停顿,又道:“回去告诉素祁,让她想办法找到能阻碍肉身再生能力的药物,让她……务必想尽办法研制出来。”
妙音虽不解谢微楼这番话的意义,但依旧点了点头,应道:“属下记下了。”
谢微楼紧接着又问:“还有一事,你可曾听闻过‘蔷薇海’?”
妙音一脸茫然,摇了摇头:“属下从未听说过。”
谢微楼微微蹙起眉头,短暂的思索后道:“无妨,你回去后告诉叶光霁,让他想办法弄清楚这‘蔷薇海’究竟位于何处。”
他心里清楚此事干系重大,若不能尽快留出后手,恐怕会有更多无辜之人陷入险境。
妙音毕恭毕敬地应下,踌躇后再度开口:“属下此次前来,是奉尊上的命令,打算寻机将您营救出去”
然而,听完谢微楼这一连串的嘱托,妙音却发现其中竟没有一件事是关乎他自身安危的。
谢微楼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在这件事上,我恐怕难以给你们帮衬太多,莫要再为了救我而枉费人力。”
妙音一听顿时急了,不假思索地说道:“那怎么能行!无论如何,我们都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您被这魔头囚禁于此!”
谢微楼缓缓摇了摇头:“妙音,当下危机四伏,你们行事之上一定要慎重,切不可在无关紧要之事上浪费精力。”
妙音还欲再争辩几句,恰在此时,窗外陡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风声。
她神色瞬间一凛,谢微楼心里瞬间明白,定是出了什么变故,当机立断道:“你赶紧回去,别让人察觉到你的行踪。”
妙音重重地点了点头,再次无比庄重地向谢微楼行了一礼。
而后身形瞬间一转,眨眼间便化作一只金色的夜莺,从窗口轻盈地飞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妙音离去后,谢微楼迅速关上窗子,随后以最快的速度折回床边。
他的动作干脆,可还是慢了一步。
就在他刚刚掀开被子躺上去,还未及调整好姿势之时,房门便在悄然间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谢玉书身着一袭玄色长袍,逆着门外昏暗的光线,静静地伫立在门口。他的面容隐匿在阴影之中,叫人难以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谢微楼抬头看向他,便听见谢玉书低沉的声音响起:“主人方才,在和谁说话?”
第108章 惩罚 “主人,您哭了。”
他周身的压迫感太强, 在无形中朝着谢微楼压来,以至于谢微楼的呼吸都在不自觉中变得有些急促。
妙音离开的时间太短了,魔族又对仙族的味道十分敏感, 谢微楼只能暗自祈祷,枢玉不会察觉到妙音的气息。
谢微楼强自镇定, 面上维持着波澜不惊的神色, 语气平稳道:“我没有与谁说话, 许是你听错了。”
谢玉书并未回应, 此刻他的沉默却比任何言语更令人胆寒。
他径直走进屋内,一步一步朝着床边走去,靴底与地面触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屋子里被无限放大,令谢微楼的心弦愈发紧绷。
随着谢玉书的靠近, 他原本隐匿于阴影的面容,也呈现在清冷的月光之下。
月色洒落在他脸上, 非但没有增添丝毫柔和,反倒勾勒出几分寒意。
谢玉书站定在床边, 轻而易举地将谢微楼整个笼罩在自己投下的阴影里。
谢微楼周身仿佛被一股寒意裹挟,就见谢玉书微微俯身, 一字一顿, 咬字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撒谎。”
谢微楼的心一沉,他强装镇定硬着头皮反驳:“我没有撒谎, 这里除了我,再没有其他人——”
话还没说完, 他便骤然吃痛闷哼一声。
手腕冷不丁被一只有力的手攥住,那只手死死扣住他的手腕,紧接着猛地发力, 生生将他从被子里扯了出来。
谢玉书攥着谢微楼的手腕,侧过脸朝着门后微微扬了扬下巴:“出去。”
站在门口的侍女听到这话,立刻恭顺地福了福身子,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地退出门外,随后极为贴心地将那扇门扉严严实实地关上。
谢微楼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丝暖黄色的烛光消失在门口,整个屋子被月光照得惨白一片。
他抬头看向谢玉书,下一刻,整个人便被狠狠压在了窗棂之上,那扇刚刚才被他合上的窗户,也在他面前猛地朝外弹开。
夜风毫无阻碍地径直灌进谢微楼单薄的衣襟,激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后颈一紧,一只手迫使他仰起头,直面窗外那片漆黑的夜色。
谢微楼心中涌起一阵不安,他不知道谢玉书究竟要做什么。
“主人又骗我。”那本是悦耳的声音贴着谢微楼的耳畔响起,此刻却惊得他心跳如雷。
伶仃的腕骨在谢玉书的掌心脆弱得如同薄纸,稍一用力便能折断。尽管处境如此,谢微楼仍硬着头皮开口辩驳:“我没有。”
“没有吗?”
谢玉书拖着长音,发出一声低笑,话锋一转:“那我现在把他抓回来,好不好?”
谢微楼错愕地抬头,这一看他心脏骤然一缩。
只见谢玉书盯着他的眼眸深处,那抹异样的暗金色愈发妖异浓郁,使他的瞳孔看起来竟像是蛇类一般狭长的竖瞳。
谢微楼听到他慢声道:“或者,等他,他们,再回来的时候,我直接全都杀了,主人喜欢哪个?”
闻言,谢微楼心里登时冒出一个念头:他疯了!
他还没有适应谢玉书这古怪的表现,就听谢玉书低低笑起来,自言自语道:“一定是我这几日对主人太好了,所以您又想从我身边逃掉了,是不是?”
谢微楼被他禁锢在手臂之间,背后抵着窗棂,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只能硬着头皮对着他那双令人生寒的蛇瞳。
谢玉书在他面前一直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哪怕自己被囚禁在此处,也从没有那一瞬间像此刻这样,令谢微楼感觉后背发凉。
他强自镇定,尝试与其讲理:“这跟你对我好不好没有关系,你将我囚禁这里本就是不对的。”
谢玉书盯着他的双眼,唇角依旧带着笑:“所以主人希望我怎么做呢,放您离开,再等您几百年?”
他抚上谢微楼的鬓发,指腹摩挲着柔软的发丝,声音低得如同呓语:“您知道吗,伏魔塔里太冷了,冷得让我害怕。”
“我怕你会忘了我,怕你只当我是个仙偶,再也不会来找我。”
“我很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在伏魔塔永无天日的黑暗里,在侵入骨髓的寒冷中,在每时每刻都在计算着日子的煎熬里,等着一个不知何时回来,很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谢微楼离去时的背影,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浮现。
伏魔塔四周布下了几百道结界,每一道对魔族来说都是致命的,更不用说那高悬在塔顶,散发着令人胆寒威压的天机锁。
可更令他害怕的是,当他确定谢微楼永远不会回来接他的时候,那种如同一把利刃刺进他心口的绝望。
于是他不顾一切逃了出去,哪怕皮肉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结界中的烈火几乎将他烧成灰烬,天机锁的威压更是几乎压断他脊柱,将他打得魂飞魄散,他也未有过一丝退缩。
因为这些所有加在一起的痛苦,和永永远远见不到谢微楼,日复一日看着希望被磨灭相比,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于是,他逃了出来。
四肢俱裂,皮肉无存,在人世间苟延残喘,往后十年无时无刻不得忍受着皮肉一寸寸重新生长所带来的剧痛,还要躲避灵境山弟子对他穷追不舍地围剿。
谢玉书轻轻抚摸着怔愣看着他的人的面颊,低声喃喃:“所以,我不会允许那种事再次发生。”
他抬眼,双目之中赫然化成两枚金色的竖瞳。
谢微楼瞬间心跳加速,下一刻他的后颈便被谢玉书握住,整个人被他拖着带向床边。
谢微楼大惊失色,双手一把扯住白玉雕成的椅背,这突如其来的抵抗使得谢玉书的脚步一顿。
他回过头,目光落在谢微楼紧抓椅子的手上,随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回来,在谢微楼面前蹲下。
“主人。”他耐心地一根根掰开谢微楼攥着椅背的手指,温声道,“听话一些。”
谢微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对方轻而易举地一根根松开。
紧接着,他身体一轻,整个人仿若一个毫无重量的布娃娃,被谢玉书轻松拎起扔在床上。
身子重重落在床上,脚踝上那根金色的锁链如同有了生命的蛇一般松开,以一种谢微楼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迅速缠住他的双腕,生生将他从床上拉起,吊在了床顶。
谢微楼双腿跪在床榻上,惊愕地看着站在床边的人,胸口起伏不定。
谢玉书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俯身用手指轻轻划过谢微楼的衣襟。
柔软的雪色布料极为乖顺地朝两侧滑开,如同轻盈的花瓣散落在床面上,突如其来的凉意让谢微楼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他的双手紧紧攥住链子,抬眼看向立在黑暗中的谢玉书,声音沙哑而干涩:“你答应过,如果我不想,你不会这样做。”
谢玉书笑了起来:“您还答应永远不会离开我,不也是食言了吗。”
谢微楼柔顺的墨发顺着白玉般的脊背流下,白皙的腕骨被被金色的锁链紧紧勒着,皮肤已然微微凹陷,肌肤上浮现出一圈淡淡的红痕。
谢玉书注视着他,有些粗糙的掌心覆在他微微凸起的后颈骨上,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他轻叹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中带着几分痴迷:“每次看到主人这么漂亮的背,我总想在上面画些什么。”
谢微楼轻轻一颤。
谢玉书的手掌沿着那无瑕的脊背下移,最后落在他的腰下,稍作停顿后,忽然发了狠般地收紧五指。
谢微楼毫无防备,低低哼了一声,缚在双腕上的锁链也因此晃动不停,不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握在腰间的手几乎将他灼伤,身后覆上来的身体也是。
谢微楼听着粗重的喘息,微微抬高了声音:“枢玉。”
身后的人动作停滞了片刻,紧接着一声低哑的笑从喉间溢出:“我在,主人要说什么?”
话音未落,他咬上谢微楼的耳垂,惩罚一般在上面轻轻磨着:“‘想对您做什么都可以’,不是您自己说的吗?”
谢微楼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怎地,他的心底竟隐隐泛起一股酸涩,一种从没有过的情绪。
他没有想逃跑——至少今晚没有。
这股酸涩从心底涌上来,像是一团棉絮一般堵住他的喉咙,令他吐不出来一个字。
于是他什么也没说,无声地垂下头,任由墨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的面容。
身后的人见他这幅被说中了心思的沉默模样,心中像是被点燃了怒火。
金色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冷意,紧接着胯骨发了狠般撞上去。
谢微楼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晃,柔软的皮肤上升起一阵刺痛。
单薄的身子像狂风中飘零的落叶,垂落在半空的发梢也不住颤动,凌乱地沾染在带着水意的肌肤上。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没有说话的声音,只有粗重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谢玉书忽地低头,一口咬在身前人的后颈上。
与此同时,潮热尽数扑上怀中人的身体,顺着干净的皮肤滑落,落在身下的锦缎之上,晕染出一片刺眼的湿痕。
在谢微楼腕上的锁链松开的同时,谢玉书俯身将对方紧紧抱住,力度大的好似要将其揉进骨血。
他闭着眼睛感受着身前人的战栗,许久,才听到怀中人再一次用已然哑了的嗓子轻声唤他:“枢玉。”
这一声呼唤,和先前那一声截然不同。语调中既没有难以忍耐的哭腔,也不见恼怒至极的激愤。
那语气,就仿佛是在两百年前的月华殿中,某个温暖的午后,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时刻,白衣仙人从窗下软榻上小憩后醒来,不经意间唤出了他的名字。
谢玉书心脏猛地一缩。
他睁开眼,下意识地放开了手,揽着对方的身体将他转了过来。
随后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拂开谢微楼的长发,想要看清对方的神情。
就在这一刻,谢玉书愣住了。
他的目光定格在谢微楼面上,对方一向染着月色清冷的眼底,此刻竟多出了一抹淡淡的,温热的湿意。
谢玉书盯着他眼下那道浅浅的痕迹,接着伸出指腹,动作轻柔地将其接到指腹上。
“主人。”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指腹上的一抹湿痕,声音很轻地开口。
“您哭了。”
第109章 解闷 “愿意陪我们一起去灯会吗?”……
望月城里, 有一望族谢氏。
谢家最出名的,便是那位嫡公子。这谢公子平日里鲜少露面,可他的一举一动都能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热议的谈资。
传说这谢家嫡公子自出生起便被孱弱不堪, 谢家家主不惜一掷千金遍访天下名医,却依旧未能让其身体有所好转。
因着体弱多病的缘故, 谢公子自小便被养在府邸深处, 几乎未踏出府门半步。
随着年岁渐长, 谢公子的病情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反而愈发沉重。还未到弱冠之年,便已病入膏肓,冬日里不幸染上风寒,当夜就吐了血。
城中的郎中们纷纷摇头叹气,断言他活不过初春。
谢家老爷眼见爱子病情日益恶化, 四处求神拜佛却始终无果。走投无路之下,他一咬牙, 竟拜起了魔王。
说来也奇怪,就在他供奉完魔尊的第二日, 那一直缠绵病榻的嫡公子,竟奇迹般地有了起色, 不仅能够自行下床, 甚至还能在庭院中缓慢行走。
自那以后,这谢公子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 生得更是俊美非凡,城中怀春的少女们, 个个心驰神往,哪怕只是偶然间瞥见他的背影,也会心跳如鼓。
如今这谢公子已经二十有二, 谢家老爷夫人几年前寿终正寝后,便成了谢家如今的家主,城主见了他也不敢怠慢,每日前来谢家为自家千金求亲的人络绎不绝。
然而,这谢公子虽在诸多技艺上皆造诣非凡,可平生却仅有两个爱好。
第一个爱好,便是喜欢做点心。
他花费诸多心思做完的点心并不品尝,只是放在一旁。等到第二天,又会重复着前一日的事情,乐此不疲。
第二个爱好就是建房子。
望月城最高的楼阁便是他亲自设计督建的,那楼高的可以及天,每至夜晚明月高悬,整座楼阁便被拢在月色之中,楼阁的飞檐斗拱在月光下恰似天上的琼楼玉宇。
望月城的百姓们望着那直插云霄的楼阁,私下里纷纷猜测,这般高耸入云的建筑,必定是用来供奉神仙的。毕竟这等高度,只有神仙才有资格享用。
说来蹊跷,这楼阁自建成后,谢公子便严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然后几个月之后的某日,谢公子突然轻车简行,仅带着寥寥几个随从便出了城。
这一去便是许久,直到前些日子才回来。
而自他回城的那天起,每至夜晚,城中百姓便会发现那被闲置许久的楼阁里,竟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昏黄的光线透过窗户,仔细看去,那光影之中隐隐绰绰有一道人影。
由于楼阁甚高甚远,人们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然而,那在灯火映照下,虽然模糊至极的轮廓,却让人坚信楼阁里必定是个美人。
这一消息迅速在望月城里四处传开,传得最广的说法便是,谢公子在那楼阁中藏了一位绝世美人——
谢微楼斜倚于窗边的美人榻上,手指随意翻着一本不知名的话本。
黄昏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被分割成细碎的光影洒落在他的身上,墨发随意散着,发丝在微风轻拂下落在颊边,玉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更加晃眼。
不一会儿,屋门无声无息地朝里面打开了,谢微楼的余光中瞥见有东西在挪动,于是将目光从手中的书册上移开,随意地瞟了过去。
只见两个还不及成年人小腿高的小孩子,蹑手蹑脚地朝着美人榻前挪步而来。
大又头顶上稳稳地顶着一摞厚厚的崭新书册,而二又则顶着一方琉璃盘,盘中还静静躺着几块莹白如雪,散发着淡淡的甜香的奶团子。
大又和二又走在榻前,像两只墩子一样站在榻前,仰头用同样的姿势一眨不眨地看着谢微楼。
自从那日见到了谢微楼的真容,这两人自此便时常这般。
谢微楼用话本挡了挡脸,遮住那四道热情的目光,微微侧头,声音从话本后面传来:“……这次又是什么?”
大又一听,立刻用稚嫩的声音道:“是这一个月里城里最新出的话本!”
二又紧接着脆生生地接上:“还有主……府里厨子做的点心!”
谢微楼闻言轻轻抿了抿唇,他没往下问,而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手中的书上。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听到大又稚声稚气地问:“大哥哥在生主人的气吗?”
谢微楼:“……”
他看了看蹲在地上,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的小童:“什么?”
大又用力吸了吸鼻子,一本正经道:“大哥哥心情不好,闻起来都没有前几日香甜了。”
二又也在一旁附和道:“你要是心情不好,那我们给你变个戏法吧!”
谢微楼还没问是什么戏法,就见二又忽然张开嘴,原本的小口瞬间变得有成年人两个脑袋大。
紧接着,他一口便将身旁的大又吞了下去。
“”
谢微楼还没说话,就见二又眨眼间又将大又吐了出来,一脸邀功地看着谢微楼。
大又浑身都是口水,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一声不吭,一拳将二又打得飞出去,紧接着扑上去和他扭打在一起,吵嚷声顿起:
“谁让你吞我的?!我的新衣服都沾了你的口水!”
二又不甘示弱:“凭什么每次都是你吞我,不是说好了你也让我吞一次!”
谢微楼:“……”
他看着扭打一团的两人,放下书道:“你们要想在人间安稳地混下去,就不要随意把自己的本相露出来。”
听到这话,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竟然听话地同时停了下来。
大又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朝前走了两步,乖巧地趴在榻边上,两根羊角小辫因为沾了二又的口水,此刻变得软塌塌的。
她抬头期盼地看着谢微楼:“大哥哥,今天晚上城里有灯会,可以陪我们出去看灯吗?”
说罢她压低声音告状:“二又去年就趁着灯会,偷偷吞了人家的小狗,把小孩子都吓哭了!”
言外之意,你若是不去,他不知道又会偷吃什么。
谢微楼合上手中的书册没有说话。
他忘记那一夜自己是如何入睡的。
只记得第二日早上,他转醒之时,下意识地动了动脚踝,却惊觉锁在脚上的链子已经不见了。
随后,谢府里的下人恭恭敬敬地告知他,说谢公子最近有要事处理,并让他好好休息,有任何需求尽管吩咐。
谢微楼当时听了不禁微微挑眉,心道这枢玉还真是尽职尽责,假扮人家儿子倒也罢了,竟连人家的生意也一并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自那日以后,枢玉果然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只派这两个小魔过来陪他解闷。
说是解闷,但在谢微楼看来,更像是故意过来扰他清净。
这两个小魔隐去了本相,不仅看着像人了,就连平日里的一举一动都跟寻常的小孩子无异,让他就算想发火,也不好朝两个小孩发。
谢微楼将视线投向窗外。
此刻天际的光正悄然褪去,夜幕正徐徐铺展而来。远处的山峦屋舍,在暮色中渐渐模糊了轮廓,只留下一抹朦胧的剪影。
唯有下方,满城的灯火星星点点地亮了起来,汇聚成一条地上的银河。
灯会
街道两旁挂满了五彩斑斓的花灯,看客们纷纷驻足观赏,孩童们兴奋得欢呼雀跃,在人群中穿梭嬉戏。
周边的小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廉价又美味的点心,街道上,数不清的年轻男女们结伴而行,笑语盈盈
等到回过神,谢微楼忽然惊觉,自己似乎已有许久许久,未曾置身于那样热闹欢乐的场景中了。
他侧过头,就见两个小魔正乖巧地趴在榻边,头上扎着的小辫一晃一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倒真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孩子。
谢微楼摇了摇头,无情拒绝:“不想去。”
听闻此言,两小童对视了一眼,原本满是期待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
大又歪了歪脑袋,羊角小辫随之轻轻晃动,有些委屈道:“可是主人说,只有大哥哥同意,我们才能去灯会。”
谢微楼闻言,目光若有所思地在大又和二又两人身上扫过,旋即自嘲般地道:“就算我想去,你们主子也不会同意。”
毕竟枢玉煞费苦心建了这么一座高楼,本意就是将他锁在这里。即便此刻除去了束缚他的链子,可也断然不会应允他出门。
瞧着两个小童脸上愈发失落的神情,谢微楼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不如你们去和你家主子说说,让他陪”
话还未说完,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听得出刻意加重了几分,似乎是是有意要引起屋内人的注意。
然而,就在脚步声抵达门口之际,却突兀地停住了。
片刻后,房门朝内打开,幽香随之散开在房间里。
穿堂风裹挟着夜色涌入,拂乱了谢微楼的发梢,也吹动了玄衣青年的衣角。
大又和二又两个小童见到来人,瞬间眼睛放光。
他们兴奋得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围着来人欢呼道:“主人,主人,快答应大哥哥陪他去灯会吧!大哥哥想让你陪他去灯会!”
谢微楼:?
他刚刚想说的明明是“让他陪你们去灯会。”
他默不作声地垂下眼,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天,然而他的内心深处,依旧本能地抗拒着回忆那一晚的种种。
腿侧的红肿刺痛,还有腕上几日未消的淤痕,不断提醒他那日发生的事。
即便第二日便有人送来了上好的药,可谢微楼没有动,也没有动那些一起送来的各式各样的点心。
此刻听到对方的脚步声,他未出声也未挪动身体,更没有去看站在门口的人,屋内一时间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一直到谢微楼感受到身侧传来一阵暖意。
余光中,大又和二又正紧紧抓着玄色的衣摆,像是两只兔子从其身后探出脑袋,满是期待地望着自己。
他听到身侧的人似乎深吸了一口气。
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宛如微风般,轻轻地自头顶上响起:“愿意陪我们一起去灯会吗?”
第110章 痴狂 这辈子只能被他一个人看见,容不……
微风撩动着鬓角的发丝, 却无法吹散满室的寂静。
对方的嗓音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更加低沉悦耳,带着些扣人心弦的味道。
然而, 谢微楼仿若什么都没听到,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依旧保持着看着窗外的姿势, 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见他不说话, 对方便安静地站在他身侧, 耐心地等待着。
抓着谢玉书衣摆的大又二又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里抬起了头,他们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谢微楼,又看了看谢玉书。
在从谢玉书的脸上得到了某种结论后,他们终于似乎是意识到今晚极大可能去不成灯会了,紧接着“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那哭声简直是魔音贯耳。
饶是谢微楼忍耐力不错, 在这哭声里也没能坚持多久,放在腿上的手指忍不住紧了紧衣袖。
他的目光依旧看着窗外的夜景, 轻叹道:“那这次,你是想锁住我的哪里, 脚踝,手腕, 还是脖子?”
身侧的人没说话, 两个鬼哭狼嚎地小童一听登时闭了口,二又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大哥哥胡说, 主人怎么会舍得用锁链拴住你的脖颈呢”
说罢他鼻头用力吸了吸,舔了舔唇角, 垂涎道:“而且大哥哥这么漂亮的脖子,被锁链拴住太可惜啦,要不先让我咬——”
二又后领一紧,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只手揪住,顺着敞开的窗子像丢麻袋似的扔了出去。
他身影瞬间消失在窗外,只留下一串尖叫在夜空中回荡。
大又正捂面哭得满脸鼻涕眼泪,见状立马停止了嚎啕。
她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窗口,又瞧了瞧屋内气氛凝重的两人,当机立断也跟着从窗口一跃而出。
此刻,这原本就透着几分压抑的高阁之中,终于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没了二又和大又的鬼哭狼嚎,周遭的安静瞬间被无限放大,静谧得有些可怕。
谢微楼一动未动。
片刻后,一阵衣物细微的窸窣响动传入他的耳中,打破了这显得有些漫长的寂静。
身侧一直安静站着的人半蹲下身,哑声道:“我不会再锁您了。”
话落,他顿了顿,伸手覆上谢微楼搭在小榻沿上的手:“只要主人答应再也不离开我。”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近乎卑微的祈求,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在期待着一个肯定的答复。
然而谢微楼依旧没有说话。
没有的到对方的回应,谢玉书拉起谢微楼的手,将脸埋在他的掌心,眷恋地,细碎地吻着,声音几近呢喃:
“看不到您的时候,我真的很难受……”
“不要再抛弃我了”
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与细微的痒意,像一道电流划过谢微楼的身体,令他的眼睫不受控制地快速颤了一下。
他的身子下意识地紧绷了一瞬,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波澜。
许久之后,他终于转过头,看向半蹲在自己身旁的人。
却发现对方正仰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那模样无端让谢微楼想起来,眼巴巴望着主人拼命摇尾巴,祈求关注的小狗。
俊逸非凡的面容笼上了一层淡淡的苍白,失了几分鲜活,就连平日里镌刻在眉宇间的矜贵之气,也在此刻消散了几分。
他的两只手臂支在榻边,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在无形之中将谢微楼圈在了自己的怀抱里。
谢微楼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谢玉书,半晌终于吐出了几个字:“我要出去。”
话落,他像是刻意停顿了一下,还不等谢玉书的眼瞳中升起一丝喜色,便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我不想让人跟着。”
这简短的几个字,令谢玉书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顿住。
下一刻,他的眉头轻轻蹙起,手指下意识地收拢攥紧了谢微楼的手。
他仰起头,望着谢微楼道:“这城很大,您从来没出去过,不知道路,还是让我”
谢微楼转动眼眸,从谢玉书脸上移开目光,语气依旧淡淡的:“有车夫,不会迷路。”
谢玉书却好似仍不死心,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谢微楼被他这炽热直白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反问道:“难不成你从今以后,都要每时每刻跟着我?”
闻言,谢玉书不但没有退缩,反倒弯了弯眼睛,嘴角上扬语气轻快:“这有何不可?”
紧接着,他微微向前倾身,痴痴道:“我跟着主人,保护主人,主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主人若是心情不好,不想见到我的时候,我就躲得远远的。”
谢微楼轻轻蹙眉。
然而谢玉书不敢告诉他的是,在他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远比这些话语要疯狂得多。
谢微楼的目光落在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身上,都会让他难受。
他恨不得将他藏在一个只有他知晓的地方,让他这辈子只能被他一个人看见,容不得他人觊觎半分。
曾经他没有找到他的时候,他不断幻想其他人会对主人投以倾慕的眼神,试图接近……每一想到这些,都如同一根根尖刺,扎得他心疼。
而一想起灯会上有那么多的人,若是自己不在身边,主人可能会被这其中任何一个人看见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谢玉书站起身,谢微楼下意识地微微侧身,却被人抬起手。
谢玉书沙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缓缓溢出,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让我跟着主人吧。”
他低垂着头,注视谢微楼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眷恋:“我会在主人看不到的地方,绝不会打扰主人的兴致的。”
谢微楼拒绝的话语原本已在舌尖打转,可就在抬眸的瞬间,目光直直落进那双如墨般的眸子里。
对方的眼眸中,此刻带着丝丝缕缕的光芒,像是一个满怀着期待,期盼了许久的孩子。
望着这双眼,谢微楼不由自主想起那一晚。
同样是这双眼睛,彼时里面却被浓得化不开的痛苦与压抑填满,那种痛苦仿若实质,将谢玉书整个人层层包裹,肆意吞噬。
他看着自己的时候,仿佛正置身于深渊,只求自己能拉住他的手。
话在喉咙里翻滚,却没有说出口。
此刻谢微楼才惊觉,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无论他为仙为人,无论对方做了什么——
就如那晚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动摇,他没法对枢玉真真正正地狠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