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预祝新生
安妮塔邀请小皇帝前去视察了小镇附近新发现的矿产,兴奋地说着自己的扩张大计,皇帝给出一些宝贵的建议,欣然表示自己会大力给予支持。
在庄园里举办了一场田园野餐,下了马车,安妮塔没看见以诺的身影,有点不快地叫佣人去找他,皇帝今天劳累了一个上午,回来连人都见不到像什么话。
以诺在房间里陪蒂娜弹钢琴,听了佣人的话淡淡应了一声,说马上过去。
“舅舅,你是不是不开心?”蒂娜疑惑,这两天舅舅一直陪她玩,虽然这很好吧,她有点怕那位“陛下”,没有她在,她就轻松很多。但是舅舅,他总是不笑。
给她讲童话故事,讲军营里的故事,她想要听什么他就讲什么,但他看起来总是很忧愁,不开心。
“没有啊,蒂娜好乖,能陪着蒂娜一起玩,舅舅很开心。”
骗人。
大人都糊弄小孩子,没想到舅舅也一样!蒂娜观察着他,来到皇帝陛下面前淡然问安,女人把脸撇开,和别人说话,然后他们坐的很远,没有任何交流,他们一定是吵架了!
赫柏曲腿坐在野餐垫上,喝了几杯酒,有点醉了,脑子晕晕的,她不常喝酒,讨厌这种可能会引起失控的行为。
攀谈的人逐渐少了,一个敦实的宝宝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头发黏着汗,带着小孩子特有的酸臭味靠近她:“皇帝陛下,您不要跟我舅舅吵架好不好,他很难过的。”
小姑娘皱眉很久才下定决心,摘下宝贝的手钏:“我,我把这个还给你,你可以去哄哄我舅舅吗?”
赫柏把手钏接过来掂量几下,蒂娜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把送小孩子的东西要回去!
小姑娘的神态偶尔像以诺,眉头扬起,眼睛睁圆,诧异中带着点儿无辜和委屈,赫柏莫名觉得她有点可爱。
她第一次觉得小孩子可爱。
捏了把小肉脸,把手钏挂在她头顶上,放下酒瓶起身。
那天晚上,她和以诺的状况都很不对劲,朝对方大吼大叫,撕破脸皮,等冷静下来两人都略微尴尬,默契地变成客气疏离,转眼过去两天。
很熟悉,很熟悉的两个人,突然撕破和谐相处的表皮,看见对方血淋淋的肌理和内脏,这种感觉非常怪异,却又,上瘾。
以诺避开人群,站在大片玫瑰花前,想去哄哄赫柏,他觉得那天晚上的失控,是自己的错,赫柏说的没错,他既然已经决定牺牲,就不应该再说自己有多痛苦,徒增她的不快。
他用花剪小心剪下一朵玫瑰,手指不经意被刺扎到,又想起赫柏,明艳得惊人,把刺摆出来,坏的也坦坦荡荡,爱她的人,会接受她的全部。
对不起,赫柏,那天晚上,我有点陷进难过的回忆里了,失去理智,才会对你说那样伤人的话,你可以原谅我吗?以后不会再说了。
我很想你,你知道我总是离不开你的,如果你可怜我,就来抱抱我吧,像玫瑰花刺扎进手指的皮肉一样,深深刺痛我,填满我,如果还在生气,至少不要对我冷脸漠视,请你尽情地惩罚我。
再多的病痛也无法击溃我爱你这个事实,不要皱眉,我真的很爱你,不愿意你因为我而又一点点的伤心难过。
以诺默念他想要说给赫柏的话,在花艺台前处理玫瑰的尖刺。
手臂忽然被攥住,他回身,一个带着酒气的吻印上唇边,赫柏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地亲吻他。
以诺深嗅着她发肤的气息,在一些想法涌进脑海之前眼泪已经先溢出眼眶,真的好喜欢,不管是不是因为信息素,她的气息让他疯狂想念,只想紧紧抱着她,被她抱着,相互纠缠直到宇宙湮灭。
赫柏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耳畔,侧眼看去是以诺握在手里的玫瑰花,新鲜的,带着山野间的露水,她咬下一片花瓣送进以诺口中。
香味泛开,带着苦涩的余调,以诺的脸染上花瓣瑰丽的颜色,咬着下唇湿漉漉的眼睛看她。
两天没做,他应该是很想要了,赫柏挠挠他的手心,“我们去房间。”
“这两天睡得好吗?”
“和安妮塔去了哪里?遇见了什么人?”
“你喜欢庄园吗?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以诺疲乏地倚靠在床头,腰间围着毯子,睡衣松开两颗扣子,心脏上方的皮肤有一连串让人脸红心跳的红印。
他的目光追随赫柏,她总是对他的房间很好奇呢,一有机会就开始探索寻宝。
因为还怀着些许愧疚,怕赫柏心里不舒服,所以扯扯身后的靠枕,给隐隐酸痛的双腿换了个姿势,絮絮叨叨地询问女孩一些问题,用琐碎的关心来表达爱。
“很好呀,我很喜欢庄园,如果你想要的话,多住几天也可以。”赫柏头也没回,在翻阅他小学时的同学纪念册。
“蒂娜的精力太旺盛了,陪她玩了两天,感觉已经够了呢。”以诺担心赫柏还有工作,不好陪他在庄园耽搁太久,又怕她长久地待在这里,让安妮塔更加膨胀,柔声提议,“我们回去吧。”
赫柏没答应,捧着纪念册过来,神神秘秘地脱掉鞋子,歪在他身边指着翻开到大合照的一页,“这个是你吧,虽然那个时候胖胖的,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她指着人群中心的一个小胖墩,皮肤是最白净的,金色头发很显眼,以诺摇头,指向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身影:“是这个。”
赫柏仔细看了看,清秀俊雅的样子和现在没什么两样,完全就是缩小版以诺,她竟然没认出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我以为你会站在中心位呀,从小到大的毕业合照,我都是在最中间的,如果没有,老师和校长会一直问,赫柏公主在哪儿呢,把赫柏公主请到前面来。”
她模仿校长瓮声瓮气的语气,正说的起劲,冷不防唇上被轻啄了一口。
以诺撑着床面亲她,不出意外地看到她宕机的样子,笑笑又继续亲上去,鼻尖、唇瓣和下巴都有照顾到,握住她按在纪念册上的手,五指收拢。
赫柏安静下来,乖巧地抿着双唇,任他动作,唯有睡衣的蕾丝绳结下,装载着心脏的胸腔骨骼缓缓祈福,显示她是个活人而不是一樽琉璃雕塑。
以诺捧着她的脸庞,细腻地亲吻她,给予这个女孩他所认为的最温柔的爱。
直到晚餐,赫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帮以诺做了半个小时的康复训练,然后从身后像一只大型背包那样黏着他,双手交叉在他的腹前,脸颊贴在他颈边,完全放弃了思考他去哪里就跟到哪里。
他迈腿,她就抬腿,他站稳她也不动,他看书,她就发呆,他打开窗看风景她还是发呆,以诺苦笑不得,脖子也被她的头发刺得发痒,只好反手拍拍她的脑袋,“好了,好了,你让我坐一下,站得好累。”
赫柏知道自己有多无耻,所以连请求原谅的话都不说了。
下一步是什么呢?因为以诺的突然失控,所以下一步的做法也要有所调整,但是她好累,一直在考虑要戴什么面具要表现什么形象好累,反正以诺知道真正的她是什么鬼样子,就让她先离魂一会儿 ,什么都不做,遵循本心黏在以诺身边。
只要在他身边,连呼吸都是松快的。
晚餐时间,赫柏才重新上线,盛装打扮后挽着以诺的手臂出席,又是那个光彩照人,八面玲珑的皇帝陛下。
这次参加晚宴的,是斯宾塞家族集团的几个大股东,见了他们纷纷起身相迎,“陛下,以诺亲王。”
以诺想去长桌的末尾落座,赫柏牵他的手走向主位,那是安妮塔为他们留的位置,皇帝当然坐在主位,而以诺,坐在她的右手边。
“今年发生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在小镇附近数公里的山地里发现了铬铁矿产区,在询问了陛下的意见后,我决定成立一个子公司,专门负责这块业务。”
安妮塔对众股东举杯敬酒,说出自己的扩张大计。
股东们都耳聪目明,知道这个项目得到陛下的大力支持,发现矿产不是稀奇事,重要的是日后的生产和销售渠道,做成低级工艺产品和输送给军方作为武器原材料,其中的利润可谓天壤之别。
陛下携带以诺亲王露面,明目张胆,毫不掩饰,到了皇帝的位置,谁都不会觉得她是个恋爱脑,唯一的可能是她早就和安妮塔爵士早就达成了某种利益交换,以诺亲王,是这场布局中的一个棋子。
想通了这点,股东们纷纷起身举杯庆贺,几个老资历欣慰地表示,安妮塔比老公爵有魄力得多,用了十年带领家族集团扩张了几倍。
“预祝集团越来越好!”
“还有一件事。”安妮塔叫停举杯喝酒的人,施施然起身来到她的哥哥身后,用轻巧的动作和沉重的力道按住以诺双肩。
“我的哥哥,以诺斯宾塞亲王殿下,是帝国的英雄,也是家族的骄傲,我提议他出任集团名誉主席,此后代替我出席庆典仪式和日常活动,这个职位,各位觉得,跟我的哥哥是不是非常契合呢?”
“这……”
虽然说以诺亲王这样的人,是很适合作为家族的吉祥物,可他现在和陛下的绯闻……众人迟疑,却见陛下满脸赞许,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们自然不敢再反对,附和说:“以诺亲王,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斯宾塞集团涉及矿产、军工和房产,和官方打交道比较多,在民间的企业形象固然重要,跟陛下的态度比起来,也没那么重要。
安妮塔低身看向以诺,展示长久未有的亲昵,“哥哥,你本来就是家族的一份子,为家族出力,是很应该的吧,我一个人支撑的很辛苦呢,作为手足,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交织着怜悯和嫉妒的,复杂的目光落在以诺亲王身上,众人既感叹他这枚棋子在三言两语中被安排了位置,看起来并不知情,想必是被陛下和妹妹玩弄于股掌之中,身不由己。
又都夹杂着一丝欣羡,名誉主席,多么诱人的职位,真正的富贵闲人,随着集团水涨船高,这个头衔可以再次支撑他回到优雅的贵族生活中去,而不必参与任何琐碎的管理、业务和日常运营,沾染任何铜臭气。
赫柏握着酒杯,和以诺的轻碰了碰,祝贺他在新的生活里一切顺心。
第52章 第52章陈旧许愿瓶
山林步道上,沃尔夫肩负着劝说以诺出任名誉主席的任务,抱着小西泽,和以诺慢慢散步聊天。
“安妮塔其实很不容易,当年斯宾塞集团的收益不好,您申请参军,流言纷纷,给集团带来很大的挑战,加上老公爵夫妇一夕之间骤然去世,她当年承受的压力真的很大……”
沃尔夫以为兄妹俩不亲近的原因,是分别了的那十年,连通讯软件里对方的头像都不曾亮起,他嫁过来后有一次问起来,安妮塔只是冷笑,说嫁出去的omega,管他做什么。
有什么误会是不能解开的呢,不论怎么说,兄妹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是真的。
“如果您愿意回到集团帮忙,相信老公爵和夫人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西泽在吐泡泡,看着以诺咧嘴笑,以诺朝沃尔夫伸手:“让我来抱吧。”
“好呀,您注意身体,累了就让我来。”
以诺虽然身体很不好,站一会儿就要坐着歇息一下,但他真的很喜欢西泽,一有机会就要抱他到处走走。
沃尔夫说:“虽然是贵族,却比普通平民压力要大很多呢,那么多依附着斯宾塞家族的人等着吃饭,管理偌大的集团,就像狂风巨浪里驾驶一艘航船。和当初的老公爵和夫人一样,安妮塔现在努力工作,也是为了撑起整个集团,给孩子们更好的生活,如果您也愿意帮忙的话,她会轻松很多,孩子们,也都会感谢您的。”
虽然这个“帮忙”,很大程度上是指他遂了陛下的心愿,安心做好一个男。宠,让陛下愉快地对他们的家族施加帮助,但是没必要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
以诺的脸色明显动容,不停轻拍西泽的背,眸光闪动,沃尔夫松了口气,安妮塔想的没错,搬出孩子,以诺才有可能松口。
那么喜欢小孩子,如果他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不知道会亲成什么样……沃尔夫脑子里浮现这个想法,看向以诺,觉得他真的很适合做一个爸爸,只是陛下,会想要赐给他一个孩子么?
庄园的另一侧山脚是一片桃树林,夏天正是桃子成熟的季节,安妮塔邀请赫柏体验摘桃子。
赫柏穿一身田园风工作服,手套帽子墨镜全副武装,农夫帽的系带卡在下巴上,脸庞被太阳晒出明显的血丝。
她的皮肤太细腻了,跟两岁的西泽差不多,安妮塔都有点担心,摘桃子这个行程是否正确,会不会把陛下晒坏。
“那是什么?”赫柏指向一棵树下埋了半截的瓶子。
“是许愿瓶!”蒂娜抢着回答,“因为桃树结很多果子,所以人们认为树神有丰厚的馈赠,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这是附近的居民在树下埋的许愿瓶!”
赫柏这才留意到,每棵树下都埋了瓶子,或多或少,或新或旧,觉得有趣用采摘器轻轻戳了戳蒂娜的背,“你许了什么愿?”
“我……我能不能不说?”
“不能。”
蒂娜看了眼自己的母亲严肃的表情,掐着指甲应答:“我希望我喜欢的男生也喜欢我。”
蒂娜怕死了这个陛下再问你喜欢的男生是谁,好在她似乎没有兴趣,摘下一个桃子扔给她,低下。身看着她微笑:“那你知道,你舅舅许了什么愿么?”
蒂娜握着桃子,被陛下蛊惑了,她一直没敢仔细看她的长相,她笑起来好漂亮,就是一个温柔的大姐姐。
她有点害羞,又有点骄傲地说:“我知道的,所有人的愿望我都知道,舅舅的许愿瓶就埋在……那棵树下!”
以诺的许愿瓶埋了很多年,被调皮的孩子们挖出来过,又埋下去,所以瓶子很旧,但周围的土层是新的。
瓶口的木塞刻着以诺斯宾塞的名字,赫柏毫无尊重隐私的自觉,和蒂娜面对面蹲下,拆开木塞,几张纸条掉出来。
是几幅简笔画,简单却栩栩如生,第一幅画,是一个婚礼殿堂,一对身穿婚服的男女并肩站着,接受神明的祝福,底下有民众在瞻仰膜拜;第二幅画是明亮的宫殿里面,男人的腹部隆起,温柔慈爱地抚摸着肚子,面目模糊的女人站在身后,俯身亲吻他的脸;第三幅画,男人和女人牵着手走在花园里,前面几个孩子在玩闹;第四幅画男人和女人并肩躺在床上,面容安详,周围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们哀伤哭泣,其中最大的孩子已经戴上了皇帝的冠冕。
这是以诺在离开庄园,前往皇宫的时候,所设想的最体面,最圆满的一生,恩爱白头的伴侣,调皮又听话的孩子,沐浴在爱和尊重之中,在金灿灿的阳光里接受臣民的祝福离世。
赫柏几乎不会后悔,除了在以诺的事情上。
她应该以更低姿态的方式求爱,而不是任由控制
欲作祟,把他变成被信息素控制着时时刻刻都在流水的人。
当她把更多的目光投向以诺,会发现他时时刻刻的自我厌弃,明明讨厌那样的身体却强颜欢笑地迎接她的侵袭,笑容比苦瓜还要苦涩。
装作不知道,就可以屏蔽良心带来的罪恶感,专心享用他的爱,但她爱以诺,所以,不能再忽视他的痛苦和纠结。
爱是开启痛苦的钥匙,现在,她也握在手上了。
“您有没有跟陛下提起过这件事呢?”以诺抱了西泽一段时间,略微吃力却不愿意放开,佣人要来帮忙时他还微微侧身,按着西泽的脑袋拒绝放手,沃尔夫忍不住问他孩子的问题,“您很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吧。”
以诺微沉面色摇头,“我和陛下,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关系,怎么可能有孩子呢。”
双腿手术之后,维托克曾意味不明地告诉他,他的生殖腔很完整,他依然保留着神明赠与的,omega母体孕育子嗣的能力。
后来他庆幸赫柏十分厌恶小孩子,从来没有对他永久标记,也没有进入过生殖腔,一旦永久标记,怀孕的几率会大大增加,赫柏肯定知道这点所以有意为之。
“陛下她,其实对您很上心的,”以诺的情绪明显低落,沃尔夫斟酌安慰,“您看她这么大费周折地来到庄园,和安妮塔达成合作,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让您回到家族集团呀,她也许是诸事繁忙,没有想到这么细的地方去,如果您说您想要一个孩子,她想必会让您如愿的。”
在沃尔夫看来,什么名声啊,承诺啊,都是虚的,只有切切实实的利益才是真的,陛下看起来肆意不拘,但她的所作所为,样样都为了以诺亲王着想,都已经为他做了那么多,就算不能给他名分,赐给他一个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您不必有心理负担,私生子在这个年头很是常见,当年老皇帝的私生子安帕就光明正大地进了内阁,只要得到当权者的宠爱,谁也不敢多议论一句。”
私生子么……
以诺抱紧西泽的柔软的身体一味苦笑,他如果真的要生下一个没有名分的,不伦的孩子,天生就要承受无数流言唾骂,那他更愿意立即死去。
他也不愿意他的孩子,有这样满身污点的爸爸,和一位随时可能厌弃它的妈妈,永远活在恐惧当中。
“哥哥从小就很喜欢小孩子呢,您看他这几天总是陪着蒂娜和西泽,都把这丫头惯坏了,我和沃尔夫常说,如果他有个自己的孩子一定爱护得不行。”
安妮塔来到蒂娜身后,给她擦了脑门上的汗。
赫柏蹲着,环抱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身形看着和蒂娜差不了多少,安妮塔有一瞬间把她当成孩子,只是转念一想她的那些手段,立刻出了一身冷汗,干笑两声:“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可能您现在去问他,他都已经不记得了。”
赫柏把纸条塞回瓶子里,徒手把原本的土坑挖的更深,瓶子埋下去,盖上泥土,垂着脑袋拍了又拍,白皙的手掌沾满污泥。
皇帝走在前面,百无聊赖地转着那支采摘器,安妮塔心里发怵,是她多嘴冒犯了,皇帝和以诺显然是不对等的关系,怎么可能因为以诺喜欢孩子,就给他一个孩子呢。
“安妮塔爵士。”
皇帝停下脚步,安妮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越过山边围栏可以看见山脚下,有百姓手举横幅,抗议斯宾塞集团的罔顾人命,官商勾结,强权压下矿洞爆炸事故,一些警卫挥舞着警棍大声呵斥,还出动了催。泪。弹,抓走几个闹得最凶的人。
安妮塔大惊失色,强作镇定:“是些故意闹事的人,陛下您知道的,现在生意不好做,那些无耻的竞争对手总是蓄意抹黑我们,引导无知的民众……我一定会处理妥当,不会影响到集团的声誉。”
“最好是这样。”赫柏把采摘器扔到她怀里。
与此同时,以诺和沃尔夫从环山步道的另一头回到庄园附近,也看到了山脚下闹事的人。
沃尔夫多少知道一些集团的新闻,不久前一个矿洞爆炸,死了几个工人,安妮塔想用钱解决,那些人的亲属却不管不顾非要闹上法庭,说斯宾塞集团没有给工人完善的保障……安妮塔为了这件事烦恼了几个月,还是没有解决,他们或是知道皇帝在这儿,竟然聚集到山脚闹事。
沃尔夫挡在以诺面前,不让他看清那些人手里的横幅,“哥哥,下面是几个没有规矩的刁民,因为小镇去年收成不好,分红减少了,三天两头的在那闹事,我们先回家去吧,不要因为这样的人感到烦忧。”
以诺没有要求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站定在路中央。
因为皇帝和安妮塔正好从步道的另一头回来。
皇帝小跑着过来,双手圈进以诺的腰间,无比自然地抱他,耳鬓厮磨,旁若无人,“好想你呀,以诺,我去给你摘桃子了,才分开这么一段时间,就想的不得了,怎么办,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
所有人也都看到了,以诺亲王捧着小皇帝的脸,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情意绵绵的亲吻,一对璧人相互依偎,美好得让人欣羡。
第53章 第53章一个惊喜
斯宾塞集团子公司的揭牌仪式上,以诺亲王出席剪彩,他完全可以代表贵族的体面,从衣领的平整度到坐下时西装裤抻上去隐约露出袜子边缘的高度,优雅精确到每一纤毫角落。
仪式结束,连续站了三个小时的他明显疼痛,尽力维持正常的步调离开圆台,还是有些僵硬。
一只柔白的手伸到他面前,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以诺亲王抬眼看见站在聚光灯后的人,对她笑笑,把手放进她的手心里。
人们看见,那道圆台外侧隐匿在黑暗里,温柔注视着亲王的目光,竟然来自他们的皇帝陛下。
私下行程,所以简装出行,皇帝今天穿了一条吊带连体裙,轻薄似云的材质,浅浅的高跟鞋拢住柔美的脚腕,轻快地踩在光洁地板上,迎合着她柔声对男人说话的声音,说不出的轻盈灵动。
皇帝有世界上最梦幻的衣橱,世界著名设计师量体裁制的各种礼服长裙,皇室数百年流传下来的珠宝首饰,让她每次出席活动都美丽得无与伦比,流传出的照片引起巨大轰动,甚至改变民间得潮流风向。
被她挽着的以诺亲王,同样美好的不真实,明明快要三十岁了,那张皎皎如月的脸却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还和当年他频频在媒体面前露面时一摸一样,当年……皇室和斯宾塞家族联姻,全程热话,迎接他进入皇宫的马车绕城一圈,所有民众都离开家门,到马路上,瞻仰并肩坐在马车上的一对玉人。
二十岁的塞克公主,和十五岁的以诺亲王。
说起塞克公主呀……早逝的塞克公主,是个很有个性,也很有才华的人哪,虽然一度把头发剪成寸头,穿五颜六色的衣服,烟酒摇滚都来,但她在大学课堂上边喝含酒精饮料边写、写完倒头就睡的一篇政治科论文,至今仍在学术网站的下载排行榜上,她的一些超前思想,被很多后来的学者逐一分析、解读,奉为圭臬。
如果塞克公主没有早死,她会成为一个怎样的皇帝呢?
看着如今完全不避讳旁人的目光,歪歪腻腻的皇帝和以诺亲王,真的很让人好奇,如果塞克公主还在,会是什么局面啊。
陛下和亲王的关系,完全摆在了台面上,媒体常常拍到陛下在宴会的各个角落搂着亲王,交换一个亲昵无比的吻,在
私底下,两人时常牵手出行,陛下最爱黏黏糊糊地抱着亲王的手臂,在他不经意时凑过去亲他的脸。
一张又一张接吻照流出,从最开始的全民吃瓜到后面的司空见惯,就连大街上偶遇两人低调出行,也不会再有民众拿出手机偷拍,本人那么坦荡,透明,任何的恶意揣测都变成自讨没趣,看不惯的人,躲在屏幕后辱骂,等待到的只有账号封禁和不良行为记录。
星网上慢慢出现了很多陛下和亲王的cp粉群组,美女俊男很难不磕呀,他们的人生经历,足够脑补出一场恨海晴天。那么端庄自持的亲王,竟然不顾伦理身份的阻隔,当众下跪给他们的陛下献吻……这种满到溢出来的,不正常的,阴湿的爱,像纠缠成团散发着腥气的藤蔓,实在好嗑。
虽然玩陛下同时还跟邻国的路易斯王子维持着亲密的关系,特别是阿德莱娜皇帝去世那段时间,陛下足足陪伴了路易斯半个月,无论她出席什么工作场合,身边总有眼眶红红的路易斯王子。
唉,我们陛下只是把一颗真心掰成很多瓣,交给很多人而已,她对所有人都是真心的,为了治理国家殚精竭虑,玩几个男人怎么了呢。
因为对皇帝怀有敌意的账号都被封禁了,所以cp粉群体的风气很好,总是互相宽慰,其他男人都是宾馆,只有我们以诺亲王才是永远的家,陛下玩腻了,就会把那些交付出去的真心都收回来的,他们的结局一定是好的。
只要看看陛下为亲王做了多少事情就知道了,把他推举为军方机甲顾问和几所大学的名誉研究员,无论亲王要参加军方、大学还是集团的活动,只要她有时间,一定会出现在观众席,有时带上单反相机,给亲王拍很多很多照片,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双眼亮晶晶地朝他招手。
等活动结束,站在台下迎接,送上鲜花和亲吻,说辛苦了,你做得好棒,我好爱你,就像现在这样。
只有在亲王身边,她才是最放松,最快乐的。
……
周围人的议论和注视,赫柏全然不在意,和以诺一起登上飞船,今天她还要给以诺一个惊喜。
来到江边,她脸上的笑意完全不在掩饰,以诺被她牵着走到江面前,就已经猜到了或许她要做什么特别的事,无奈地笑笑,暗自希望不要太出格。
赫柏玩起来很疯,尤其是他们的关系不需要掩饰之后,上次突发奇想找人定制了大型烟花,在升空爆炸的瞬间变成“以诺,我爱你,永远爱你,赫柏”等字样,那时候他们在市区中心高层公寓的落地窗前,他的汗水滑进眼睛里,赫柏一边在身后给他擦眼睛,叫他不能闭眼,一定要看见,一边把那些话在他耳边复述一遍。
他们在很多很多地方做过,一些凭以诺一个人,这辈子都无法想象到的地方,游艇酒会,仅隔着一层甲板很多人在走动,他们蜷缩在舱底狭小的空间里,周围是散发着霉味的木板箱子,只脱去下半身的衣物,在甲板缝隙的一线阳光里紧密拥抱。还有内阁会议室的窗帘后,酒店后厨的冰库里……在任何赫柏确认安全的地方。
无论多忙,赫柏都会陪着他完成半个小时的康复训练,在他每一个崩溃哭泣的瞬间抱紧他,有时候和信息素的渴求叠加在一起,而赫柏又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以诺羞于回忆他们以哪种高难度的动作同时完成性。交和复建。
身体已经不能再契合,只要一个对视,就会自然而然地亲起来。
以诺的开心常常盖过羞耻,除了因为他自己也很想要之外,还因为他看到赫柏的变化,alpha信息素的疏散,让她的状态越来越好,眉心不再积聚郁气,有时候在走神,自顾自地笑起来,问她笑什么呢,她说不知道,觉得幸福吧,所以想笑。
她握紧他的手,几乎小跑起来,扬起的黑色及肩发抓挠他的心脏。
“以诺,我知道你的腿还好,走快点嘛,求求你了。”
她现在比他本人还要了解他的身体,经常和维托克医生汇报他的生活状况,为他热敷、按摩,用很多物理方式缓解他的疼痛,也知道他站多久或者坐多久会感到疼痛,需要换个姿势。
到了江边,赫柏一双眼睛溜溜的转,以诺揉揉她的黑发,把西服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裸。露的肩膀上,“秋天了,别再穿这么单薄的裙子。”
赫柏抓紧外套,上前抱着他,把外套敞开和他一起抱住,“我才不怕冷呢,你怕冷,你是病美人,你抱着我就不冷了。”
秋天江水萧瑟,满树黄叶,以诺抱紧赫柏的身体看向四周,想知道她准备了什么“惊喜”。
这片是个废弃公园,他们的身后有几处生锈了的游乐设施,没有游人,江水对面则是商业区,悬挂着首都最大的CBD外墙屏幕。
实在不是一个赏景的好地方,难道赫柏想要在大屏幕上对他表白吗?想到这里,以诺的耳根又开始发烫。
下一秒果然如他所想,江对岸的大屏幕亮起来,但出现的不是赫柏的脸,而是,一则新闻。
“目前,帝国警署重新启动了对塞克公主去世原因的调查,走访数位当年的知情人士,塞克公主的侍臣、年迈的礼部大臣费庭、安迪先生仍然在世的父母等,得出切实可信的结果,塞克公主是在婚礼当天,和安迪先生在首都大桥飙车时撞击桥柱身亡。”
“以诺亲王和塞克公主没有完成婚礼,但由于是不面对公众开放的小型婚礼,时任皇帝安东尼奥为了掩盖丑闻,声称公主是在婚礼之后意外死亡。”
“专家学者提出,以诺亲王,和塞克公主没有完成宣读誓言、交换戒指等婚礼仪式,不能算是事实上完成婚礼,为了皇室的成员纯净性和以诺先生的名声考虑,建议取消以诺先生的亲王头衔。”
以诺看着屏幕出神,赫柏搂住他的脖子,轻柔地在耳根打旋。
“以后,你就不是以诺亲王,塞克公主的遗孀了,只是以诺斯宾塞先生,以及未来赫柏陛下的皇后。”
“你开心吗?以诺先生。”
那则新闻循环播放,以诺再次看到当年和塞克公主一起坐马车巡游的老照片,泪水沾湿眼睫,当年他给父母写过信,在得知他不可能去掉亲王的头衔,就算被接回家,很可能嫁给一位年纪很大,或是身患隐疾的女alpha后,他很绝望,以为这个头衔会困住他一辈子。
困住一辈子,所以不能以塞克公主遗孀的身份去爱赫柏,成为她的污点。
“以诺先生,回答我。”
以诺按着赫柏的双臂转过脸,望向江面,眼泪一颗颗砸下去,赫柏不依不饶地追过来,非要问他开不开心。
那些痛苦的、残忍的回忆都随滚滚江面冲刷而去,以诺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获得了世俗意义上的自由,束缚在他脖子上的无形的枷锁,已经被赫柏用钥匙打开。
第54章 第54章像个宝宝
市中心大平层公寓,“陛下安置以诺先生的新鸟笼子”,媒体的原话,赫柏边和下属交待工作边打开房门,和沙发上坐着的胖宝宝大眼看小眼。
“陛下,您回来了!”蒂娜趿上拖鞋跑过来,跑到她身边又退开一点儿,站在和她人差不多高的鞋柜旁边,叉着手指仰面看她。
“就这样吧,有事再联系。”赫柏挂掉电话,严肃地看向室内客厅。
电视开着,沙发抱枕歪了,羊绒地毯用拖鞋钻出一个小窝,还好,没有满地食物碎渣和脏臭的鼻涕纸,桌上只有一杯喝了一半的柠檬可乐。
以诺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擦干双手过来给她摘帽子和外套,挂起来,握着她的手凑近亲吻了她的侧脸。
他退开后,把捂眼睛的蒂娜拉到身边,“蒂娜说这个周末想要过来玩,安妮塔正
好带她在附近参加活动,问了我之后直接送过来了……我给你发了信息,赫柏,你不要不高兴,好不好?”
边说边揉蒂娜的肉脸,无论表情动作都有浓重的讨好感,很怕她会生气……赫柏单手划开手机,果然看见以诺的几条未读讯息,最早的一条是半个小时前, “赫柏,蒂娜可以到家里来住一晚么,她很乖的,我会看好她。”
五分钟后,“安妮塔已经把她送来了,我先让她在沙发上看电视,给她做了柠檬可乐,她听了我的话,在乖乖看电视,不会乱碰东西。”
又过了五分钟,“我答应了今晚陪蒂娜去看电影,她很开心,如果你不喜欢的话,看完电影我就叫安妮塔来接她回家,好么?”
再五分钟,“我跟蒂娜说了,见到陛下一定要有礼貌,要问安,她一定不会冒犯你的。”
赫柏有点生气,也有点好笑,她讨厌孩子的这件事有这么明显吗?让以诺这么战战兢兢的,虽然确实是有点讨厌吧,但看他这样小心翼翼,她肯定不能说立刻把人赶走啊。
而且,以诺和他的家人更亲近,也正是她所期望的呢,这样把他留在世界上的就不只是对她的责任感,还有他的亲情羁绊,她巴不得他和家人再亲近一点。
想到这里赫柏把蒂娜从以诺手上扯过来,搂进怀里揉搓她细幼的发丝,“你说的是什么话,蒂娜要来玩我怎么不欢迎了,你是亲亲舅舅,我就是舅妈呀,我和你对她的爱是一样的,小蒂娜叫声舅妈来听听。”
陛下身上好香,第一次和她这么靠近,蒂娜不敢呼吸了,她还揉她的头捏她的耳垂……舅妈……听妈妈爸爸说过她和舅舅的事,她听不懂,却知道她是个很厉害的人,也在电视上看到她的新闻,“舅,舅妈……哎哟!”她的脸颊被突然捏了一把。
“咕咕”一声鸟叫,赫柏这才看见摆在沙发边矮柜上的鸟笼,她讨厌鸟屎和鸟的羽毛的味道,在别墅里四面通风还好,在公寓把落地阳台门关上,鸟的味道就很明显,所以以诺把鸟笼拿到阳台上挂着。
她都想把鸟给扔了,当初以诺做完手术那段时间每天不能出门,她怕他无聊,刚好手边有一只别人送来的金尾雀,她就随手送给以诺,结果他当个宝贝。
赫柏踢掉鞋子,踩在地毯上走过去提起鸟笼,质问蒂娜:“你把它拿进来的?”
蒂娜无措看向舅舅,以诺俯身把赫柏的鞋子放好,也过去从她手上接过鸟笼,“嗯,蒂娜说外面太冷了,让它进房子里待一会儿,我这就拿出去。”
“不用了,”赫柏想起她的好舅妈人设,按住以诺的手背,抢过鸟笼,“外面太冷了,怎么能让小雀待在阳台上呢,就放在客厅里把,以诺,你应该提醒我呀,不然的话,我怎么能想到呢,让小雀挨冻了这么多天,该死该死。”
她把鸟笼放回矮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笼顶。
小雀缩在角落里不敢动,蒂娜目睹变脸全程,嘴巴张成“o”型。
以诺笑笑,勾着她的手,“想喝什么饮料,果汁,还是气泡酒,我去给你做。”
“想喝桃子果汁。”
赫柏背对蒂娜,不怀好意地笑,以诺脸红低头,上次赫柏在庄园里亲手摘了很多桃子,冰箱里堆满了,吃都吃不完,喝了很久的冰沙桃子果汁,把混着果肉的果汁洒在他身上一点点舔掉……所以他现在看见桃子都很不好意思。
“好,我去做。”以诺亲亲赫柏的鼻子。
宝宝喜欢看什么,两只熊的动画片,赫柏按下播放键,招呼蒂娜过来坐在沙发上,张开双臂熊抱她,不时贴贴她洗得香香的脑袋,觉得宝宝还是秋冬比较香,可以抱秋冬的宝宝,夏天的不行。
“这只熊是不是要死啦?”
“不会啦,它是主角,主角是不会死的。”
“可是它被坏人放进锅里煮了耶,很快就能闻到肉香了吧。”
“才不会!马上就会被救出来了,还会把坏人狠狠教训一顿。”
“那坏人会死吗?”
“……也不会。”
看着无聊的动画片,幼稚的对话和配乐,榨汁机的声音在厨房里响着,赫柏眼皮耷拉,脑袋一点一点,很快彻底歪倒在蒂娜身上睡着。
以诺端桃子汁出来时,就看到赫柏把蒂娜当成抱枕睡着了,蒂娜被压得歪在沙发上皱着脸缩着手脚,完全不敢动。
好可爱的画面,以诺心里柔软的地方被触碰了一下,轻声放下果汁,比食指对蒂娜“嘘”了声。
他架着赫柏的肩膀,小心移开,让她在宽大的沙发上好好睡着,枕头垫在脑后,往她身上盖了毯子。
赫柏睡得很熟,眼皮上有浅的青色血管的痕迹,随着梦境微微弹动,高挺的鼻梁翕张,红润的嘴唇索吻似的嘟起来,应该是做了好梦。
她有躁郁症状,很难入睡,以诺一直很担心,但是最近她的状态越来越好,靠在他肩上,在很多意外的场合突然睡过去,他会叫别人放低声音,守着她,直到她睡醒为止。
在她睡醒还有点懵的那段时间亲吻她,就会让她忘记所有不好的梦,潜意识里对“睡觉”这件事产生好感,然后越来越不排斥入睡。
这样真的很好,他拨开她的额发,亲向光洁的额头。
“呀!”
以诺对双手遮眼睛却从指缝里看过来的蒂娜笑了笑,叫她“把动画片的声音调到最小,不要出声吵醒陛下”,继续去做她点名想吃的菜。
蒂娜看不下去动画片了,揉揉滚烫的脸,她没见过这么歪腻的大人,进门亲了好几十次了,只有电视剧才是这么演的,不对,舅舅和陛下比电视明星还要好看,他们站在一起,身后好像有很多粉红泡泡飘起来……
“唔……”陛下睡姿很不好,翻了几个身,蒂娜心惊肉跳的,都怕她摔到地上去,然后她越睡越往下……把穿着袜子的脚搭在她的腿上,她不动了。
救命啊!蒂娜一点也不敢动,还不敢出声喊舅舅来救命,就这样一直待到舅舅做好晚饭出来,挪开她的脚解放了她。
“赫柏,起来吃饭了。”赫柏感觉到有人把她抱起来,坐在她身后,不停捏捏她的手和脖子,亲她的眼皮和耳朵。
赫柏摇头躲开亲吻,往那人怀里躲,那人有点无奈,对着远处说了句什么话,然后捧起她的下巴。
舌头伸进她的嘴里,邀请她的唇舌共舞,口中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照顾到,像什么呢,高酒精度威士忌,入口是柔和的果香,多喝才会泛开浓烈的辛辣灼烧感,他吮得她舌根隐隐发疼。
赫柏“唔唔”两声,睁眼看见以诺,轻捶了他两下,抱怨他打扰了她的美梦。
“吃饭了。”一吻结束,他贴着她的嘴唇说。
赫柏的脖子还被轻轻揉捏着,抓小猫似的手法,既痒又舒服,她“嗯”了声,搂着以诺的脖子在他肩上缓神。
以诺亲手做的饭菜,赫柏怎么也吃不腻,离开研究所后,以诺有了大片闲暇的时间,厨艺突飞猛进。
而且他专注于研究她爱吃的东西,竭尽所能,规避掉过敏原,做出最好吃的食物,只要和他一起吃饭,赫柏不知不觉就会吃下去很多。
说起来,最近好久没有胃痛了。
以诺没规训蒂娜的用餐礼仪,主动陪她聊两只熊的动画片,他仿佛真的很有兴趣,问她故事情节的发展,熊熊如何脱困,坏人受到的惩罚,蒂娜开开心心地告诉他自己从动画片里学到的道理。
真好啊,真和谐啊,不像她的聊天,让宝宝无语哽噎。
在陪蒂娜聊天之余,以诺还记得给她夹菜,敦促她喝汤,吃青菜,蒂娜一点也不挑食,全都吃下去,吃的脸颊鼓鼓的。
或者说以诺做的菜,根本就没有挑剔的空间。
赫柏低头戳弄盘子里的意面,真的很奇怪呢,心脏的位置暖暖的,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盘子里多了一块西兰花,以诺对她露出像劝说蒂娜吃菜一样宠溺的微笑,就像她也是个需要照顾的宝宝。
第55章 第55章没救了
赫柏把脏碗放进洗碗机,腰上忽然搭上一只手,以诺在她耳边说:“赫柏,谢谢你。”
“谢什么?”
“你对蒂娜很好。”
这个“很好”多半指的是没有强硬地把蒂娜赶出去,不然她还做了什么别的么?以诺是在提
醒她有黑历史吧!
按下洗碗机启动键,感应水龙头下洗了手,赫柏回身叉腰理直气壮:“我不是都说了么,我是舅妈!我对她好是应该的,你还谢上了。”
以诺牵起她双手,用干净的毛巾擦干,每根手指擦干,点头承认“是,应该的,我谢错了。”
但是赫柏自己也有点奇怪,她对蒂娜没什么敌意,以前看到以诺和福利院孩子拍的合照,她就想把合照剪了,看见以诺抱陌生孩子,就想把孩子扔出去,扔的远远的。
她把原因归结为胖宝宝太乖了吧,还干净,她喜欢干净的宝宝。
“我和蒂娜去看电影。”
赫柏马上回神:“我也去。”
“看熊哦。”
“啊……熊还有电影啊?”赫柏有些瘪了,面对以诺的讪笑还是很争气地说:“那我也要去!”
没想到这么无聊的动画片还出了电影,叫什么熊熊特攻队,还挺火爆的,差点买不上票。
赫柏和以诺分别牵着蒂娜一只手,胖宝宝蹦蹦跳跳,唧唧咋咋,一整天维持超高能量运转。
在电影院遇上了文森中将和他的妻子,温斯特夫人,带着他们的孩子,是个和蒂娜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蒂娜和男孩对熊熊特工队的剧情进行热火朝天的猜测和讨论,赫柏挽着以诺,和文森中将夫妇打招呼。
他们就是前星际文明时代最典型的那种夫妻,男的高大壮硕,女的小鸟依人,体型差看着很有性张力,温斯特夫人柔柔捶了一下文森中将,说他好不容易休假,叫他好好休息也不听,要陪孩子看电影。
赫柏和文森握手:“恭喜文森中将,又升职了。”
她密切关注军队动向,知道文森现在是行政处一把手,在军队里的话语权仅次于最高指挥官。
文森谦让,说感谢从前以诺上将的赏识和提携,温斯特夫人在一边默默红了眼眶。
“夫人,您怎么了?”赫柏问。
文森冷声叫她不要失礼,温斯特“嗯”了声,“抱歉,陛下,上将,我失礼了”,扭身到一边擦眼泪。
“陛下,她没什么大事,omega总是比较多愁善感的,”思及以诺也是omega,文森收住话头,咧开笑道:“恭喜陛下和上将,总算得偿所愿在一起了,经历了这么多,真是不容易啊,我们几个从前的下属都为上将感到高兴。”
说了几句,他终于还是说声抱歉,去哄了温斯特。
“他们怎么了?”进入放映厅的黑暗通道里,赫柏揪住小牛一样到处冲撞的蒂娜,低声询问以诺。
“文森,也在和加里南的战争中受了伤,不算严重,但是过不了严格的战机飞行员检测,所以他办理了伤退,转到行政部,”以诺用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没有一位将士能够接受被动退役,所以,文森应该一直感到遗憾吧。”
被动退役,离开战场,是一件很令人遗憾的事情么,这样看来,文森还能转到行政部,以诺却是彻底离开了军队,每天让他疼痛的双腿,连操纵模拟战机体验战场都做不到呢,他的心里也会遗憾吧。
电影开始前,赫柏勾着以诺的手若有所思,坐在中间的蒂娜看见她的新伙伴——和文森夫妇一起走进来的小男孩,兴奋地招呼他过来,要坐在一起,他们的票不挨着,两个小鬼就和隔壁的人商议能不能换个座位。
结果就是文森家三个人的座位换到了他们旁边,蒂娜低声询问赫柏能不能和她换个位置,想和小伙伴坐在一起。
那太好了啊,不用以诺一整场电影都把手伸过来让她勾着了,赫柏愉快地换完位置,坐下来圈住以诺的手臂,脑袋靠在他肩上。
如果不是晚饭前睡过一场,她就要睡着了,太无聊了,她非常经常地喝可乐,嚼爆米花,不时挠挠以诺的手心,张开牙齿咬一口他的手臂,再用脸颊蹭蹭细丝面料上不存在的牙印。
她人生里面宝贵的两个半小时,可以处理很多影响全国民众生活的大事,如果让艾琳他们知道她来看熊熊特工队,一定会在内阁会议室笑一下午。
因为无聊看向屏幕,在熊熊出丑的时候会因为太无语而笑一下。
“赫柏。”
一直坐的很端正的以诺,气声落在她头顶上,赫柏不解抬头,下巴被握住,灼热的舌头长驱直入扫荡她的口腔。
她没有防备,下意识“唔唔”两声,被以诺全部吞下去,一丁点声音也没往外漏,很快她面色涨红呼吸不畅,他才放开她。
有一下没一下轻啄她的嘴角,嘴型是说“很甜”。
赫柏还是懵的,在想以诺没吃过可乐和爆米花,所以觉得这味道很甜。
“你……唔!”她的双眼轮转水光,刚聚起架势想要质问,又被亲了。
以诺抓住她沾着爆米花碎屑的手,十指紧扣,略微用力地咬噬她的唇瓣,微微痛感更多的是刺激和酸爽,他其实真的很会,很聪明的人,只要用心学什么都会很好,在数次欢爱后迅速掌握了她最喜欢的技巧。
赫柏真的要晕了,以诺牵着晕晕乎乎的她离开座位。
从昏暗的通道离开,抱在一起边走边亲,赫柏挤出唯一的一线理智说:“蒂娜,蒂娜还在里面呢!”
“没关系,文森会带她出去的。”
以诺把她抵在消防门旁边,捧着她的脸,那么暗的灯光还是能看见他双眼满是难耐的欲。色。
“去哪呀?”赫柏撇脸向外看灯火通明的走道,她可不要在这里的厕所做什么坏事。
以诺抵住她的额头思考片刻,拥着她往外走,“去飞船。”
他的手劲是有点大的,赫柏也没有反抗的意思就是了……踩着胡乱的脚步,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才发现,原来她最喜欢的,是以诺循规蹈矩的外表下,有点叛逆的灵魂,因为教养而时时刻刻隐藏起来,一旦发作就强烈到无法忽视。
就像他当年不顾全世界的反对选择参军,从那个时候起,她或许就希望有朝一日,他坚定地牵她的手,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离去,就像现在。
“以诺,真的要就这么走掉吗?我怕蒂娜害怕,还是跟文森说一声吧。”新一场电影的人正在检票,赫柏压低匆匆戴上的墨镜。
以诺说快点就行,电影结束前回来。
赫柏倒是可快可慢,只怕他不行,她欲言又止,终归还是保存了以诺先生的脸面,没跟他嚷嚷这个真相。
半个小时后。
“你,你今天怎么了?”
飞船的舱壁是光滑的金属质感,omega的身体则是暖玉,赫柏对眼前这个声称没什么力气躺在后座自己掰开双腿的人感到一丝无语,喘着气问。
明明这段时间,做这种事的频率已经很稳定了啊,正常来说,信息素上瘾是不会在这个时间发作的,至少不会让他失控,可他现在失控得很严重,整个飞船都要送去清洗了,待会儿还得跟蒂娜解释,为什么不坐来时的飞船回去。
“是因为信息素……”以诺绯红着脸,没有底气的声音,他自己都觉得羞恼,说完后把她的脑袋拉下来按在肩旁。
“是吗?”赫柏坏笑一声,释放更多信息素,冷霜松柏的气息让周围瞬间冷下来,以诺整个人触电似的不停发抖,抱紧她嘴硬:“当然,是的。”
在这个时候,以诺已经不想也没力气去思考原因和结果,只知道他很想要,很想要。
全副身心都牵挂在赫柏身上,留意她像小老鼠一样偷吃蒂娜的爆米花,低头喝可乐,挂着头发的耳朵微微耸动,非常可爱。
可爱。可爱。她一直都是美丽而可爱的,而他只是被信息素蛊惑,不得已做出这些让自己羞耻万分的举动。
因为信息素才会总是想到她,柔美的身体,因为是alpha的缘故四肢和腹部有薄薄的肌肉,撑在他的脸颊旁边,汗涔涔的绷紧的线条……
有时候坏笑,有时候晕红害羞的脸,无论什么时候都明晃晃像烛光一样照着他的两方瞳仁,无论是二十四小时暗中跟拍的媒体还是亲近的下属,谁都没见
过的她的样子。
然后在电影院里,都能感觉到两条裤腿间的面料渐渐黏在一起,脖颈后的抑制贴也发痒得厉害,如果不尽快离开,就会在电影院出丑。
没救了,信息素让他彻底没救了,他越想越羞耻地挡住眼睛,遮住一片不知为何漫出来的眼泪。
第56章 第56章很糟糕
电影结束五分钟赫柏才赶回去,两个孩子还在玩耍,文森夫妇安静地坐着说话,没有不耐烦地在等他们,赫柏捋捋头发说以诺有点不舒服,临时去了医院,不然真的没办法解释他的一身痕迹和气味……
“原来是这样,请上将一定要好好休息。”文森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拜拜,我们下次再一起玩。”蒂娜和小伙伴把电话手表的好友加上了,挥手告别。
赫柏先把蒂娜送回家,叫来专职护工一起帮她洗完澡,哄睡了,再来接无比娇气的美人。
时间已经很晚了,只有这么一架飞船停在空旷的停车场上,赫柏打开舱门,被浓重的气味冲了一下鼻子。
整个船舱惨不忍睹,不知怎么沾上水渍的天花板,两个人不停呵气模糊掉的窗户,湿哒哒又冷又黏的座椅……以诺蜷长手长脚缩在还算完好的角落,失神落魄地垂眼。
在飞船上做到最后,以诺呜呜咽咽哭了一场,然后一直处在羞耻心大爆发的状态,避开和她的眼神接触,脸颊上的浅红久久不散。
她穿上自己早有先见之明,放在前座的衣物,找出早有先见之明备在储物箱里的气味清除剂,准备下飞船后喷一喷,边对以诺说了先送蒂娜回家再来接她的打算,他就只是“嗯”了声,不再说话。
她离开前亲了他一下,他的眉心才舒展一点。
所以一回到飞船,赫柏立即弯身进入后座,钻进以诺怀里展开四肢抱他,不管自己的衣服也被弄脏,抱着他顺毛,直到他的身体暖起来。
他语气低落地说:“我们走吧,我怕蒂娜自己在家害怕。”
打开房门,刚才跟赫柏保证过自己在家里一定不会害怕的小蒂娜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听到声音坐起来,揉着眼睛来到门旁,“舅舅,舅妈,你们回来啦。”
只开了昏黄的玄关等身上也用掉了半瓶喷雾,但赫柏还是心虚,从身后抱着大型棉花娃娃以诺,下巴卡在他肩上对蒂娜说:“是啊,蒂娜快去睡觉,你舅舅需要马上回房间休息,不要出声打扰到他哦。”
“好。”蒂娜乖乖应下,悄悄看向舅舅的脸,他看起来真的很不舒服,走路都不自然,就像一个人偶,陛下是撑着他的支架,陛下不用他俯身,用脚蹭掉他的两只鞋子,和她自己的一起踢进玄关里,膝盖抵着他的脚弯一起移动方向。
舅舅对她笑笑,很虚弱的笑,抬手揉了把她的脸,“去睡吧,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小房间的夜灯关掉,赫柏给蒂娜读完绘本,彻底哄睡下,离开房间时腿是软的。
浴室里还有一个宝宝。
以诺泡了半个小时的泡泡浴,依照平时的习惯已经可以出来了,赫柏想去帮他一把,结果他抓着辅助握具,两条细伶伶的长腿颤抖着自己站起来,迅速抓起架子上的浴袍遮住莹白身体。
十分迅速地把系带卷成绳结,防备着什么似的。
赫柏伸到空中的手放下,以诺已经把自己关进复建的房间里。
虽然被冷落有点难过,但以诺今晚的异常,让赫柏摩拳擦掌,想要一探究竟,血液都沸腾起来。
墙壁的微微晃动,是一场巨大地震的前兆。
而她已经拥有足够的底气,耐心等待,结果揭露的那一刻。
以诺独自做了半小时康复训练,一个小时后才出来,很长的睫毛垂下,遮不住粉红粉红的眼角,只知道他不舒服,不知道是残存的羞还是未驱散的痛。
瞥了站在门口玩打火机的赫柏一眼,稍微侧过肩膀,想绕过她离开,似乎想到她的一贯作风,免不了又要被骚扰一阵,握紧手掌呼吸都凝重了几分。
赫柏一挑眉,收回挡路的长腿,摆好手脚贴墙站着。
以诺已经走过去了,回头看她,眨眨眼睛,又走了,这次他去落地窗边看书。
每次复建完都要看一会儿书,赫柏踮着脚放轻脚步跟过去,变成一只猫,不说话,以诺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默默分享他身边的空气,时不时用尾巴,不,用手和脚骚扰一下人类。
骚扰完又开始做自己的事情,歪在沙发另一侧处理工作,全不在意人类的反应。
她正跟艾琳说起最近的一项和重要的工作,工作狂艾琳小姐快要结婚了,赫柏是知道的,但她突然蹦出来一句“陛下,请您稍等,让我下车拍完婚纱照回来再和您说,十分钟就好”,让她忍不住直想笑。
“周六的晚上十点,艾琳小姐,你竟然在一边处理工作一边拍婚纱照?”
艾琳秒回,“【哭脸】【哭脸】只有这个时间了,我老公还在边上哭呢,我先哄哄去……十分钟后我一定回来,陛下,【挥手】【挥手】。”
赫柏见过艾琳的未婚夫,在办公室外接她下班,是她的老同学,一位很普通的男性beta,有种番茄鸡蛋味方便面的气质,艾琳则是专业到堪称冷漠的职场女性,不知道那个男人哭起来要她去哄到底是什么场面。
赫柏想象一下,竟然笑出声。
耳边有抽气的声音,她以为自己幻听了,就用这个挤出双下巴的姿势抬眼看过去,以诺用叠好的纸巾抿抿眼睛下缘,收好纸巾,如常翻过一页书。
赫柏四肢并用爬到他身边,用脸颊蹭蹭他的手臂,“怎么哭了?”逐渐整个人靠在他身上,团巴团巴身下的沙发,身体完全松懈。
“这书太感动了。”淡淡的回答,又翻过一页书。
赫柏一爪子挠过去,抓起他手里的那本《熊熊特攻队》周边漫画,刚才看完电影,文森夫妇给两个孩子买的。
以诺不解释了,就那么坐着发呆,赫柏推开那本书爬到他身上,钳住双腿,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为什么哭呢?”
赫柏亲吻他微烫的眼角,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测:“是因为我吗?是因为你很想要我抱你,亲你,哄你,但你羞于说出口,而我还在一边看自己的东西,完全忽视你的感受,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以诺的身体细微地抖。
“真的不是?”
赫柏按住他脖子后的腺体,沁出满手水渍,以及漫天漫地的omega信息素,赫柏放出alpha信息素,和他的纠缠,梳理,融汇成和谐的状态,再一起被他们吸入鼻腔,她凑过去亲上他的唇。
“你的身体不是这么说的,虽然今天的量已经完全超标,但还是很缺乏抚慰呢,你就是想要我的安抚,以诺,你什么时候可以成熟一点?”
赫柏冷静教训的口吻,让以诺羞耻到了极点,眼角再次溢出眼泪,拖鞋里的脚趾也蜷缩起来。
明明一直是他在包容赫柏,理解她的全部顽劣和不堪,是他在为她牺牲,现在这样,算是怎么回事?
换成小魔头体察他的情绪,给予他开解和抚慰,他却,很舒服,舒服得要命。
刚洗完澡换上清清爽爽的浴袍,很快就会变出一片粘腻,如果不想污染沙发,他需要马上起身。
可是,被她抱着亲,完全不想离开。
“以诺!”
赫柏咬他的鼻子,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她不会放弃的,就算以诺哭个不停,跪下来求她,求她放过他的蚌壳,别再剖析他的内心,她也绝对不会放弃。
哭模糊了整张脸,如果是她,会是毫无形象吱哇大哭,鼻涕滑进
嘴里,而以诺哭得这么厉害还能带着几分矜持和克制,眼瞳前面那层漂亮的泪膜更晶莹剔透,眼泪一连串地滑下鼻子嘴唇的泛红的脸庞,称得上一句我见犹怜。
赫柏只好放弃强硬的质问,软软靠在他肩上,双手在他背上胡乱滑动,“没事的,想哭就哭一场,想笑就大声笑,在我面前,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因为我会始终爱你,无论你是美是丑,是坚强还是柔弱,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你。”
她把爱挂在嘴边。
总是能脱口而出的话,显得一点也不真心。
不真心也是可以的,因为她是赫柏,她做什么都可以,而以诺发现了自己的贪婪,不满足,从这份浅显的爱里妄图得到更多。
从一根线,编织成一张网,再变成一团虫茧,围拢着他,永远不要离开。
那不对,他的身体已经如此糟糕,让他万分唾弃,如果连心也守不住,他就完全不是自己了。
“对不起,赫柏,”以诺咬牙维持体面,指甲嵌入手心,“对不起,我不应该哭的,让你担心了。”
“不是这样!我不要你对我说这种虚话,我要你说你不舒服,你的顾虑,我要你跟我吵架骂我是个暴君,说你讨厌我的强迫,说你,虽然讨厌但无法自抑地爱我。”赫柏抱着以诺,恳请他交付真心。
“我觉得自己很糟糕。”以诺崩溃地掩面哭泣。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我对你有要求了,我觉得那很可怕,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赫柏胡乱地笑。
像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在快要渴死时终于见到沙漠绿洲,好累好累,能做的反应只有胡乱的笑,“正好,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爱一个人就是会面目全非,接近碰撞伤害和受伤,一度迷失方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到最后,我唯一知道的只是我爱你。”
她劝慰他,也在劝慰自己,“以诺,我们是一样的。”
第57章 第57章幸福泡沫
艾琳小姐的婚礼在这年冬天第一个飘雪的日子举行,赫柏和以诺一起出席。
是童趣风主题婚礼,赫柏把设计师送来的几套服装通过视频通话让蒂娜看了一遍,选的是蒂娜说最好看的那套,彩虹色的半长纱裙,搭白色毛茸茸外套。
她作为大老板发表致辞,没准备长篇大论的东西,祝福一对新人百年好合,过后俏皮地吐舌,“艾琳女士,你是我手底下最重要的大将,虽然结婚之后,你肯定要把很多注意力分给家庭,但是,你也不能忘记我哦!”
赫柏挥手叫人把贺礼送上来,盒子打开是一本市中心公寓的房产证。
满座皆“哇”,感叹陛下真是财大气粗,对下属真好。
艾琳的老公脸红躲在他身后,被赫柏拉出来,交付重担地拍拍他肩膀:“自从你们相亲认识,艾琳小姐再也不随便发脾气了呢,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以后要再接再厉哦。”
男人虽然是个beta,看着比omega还要软糯,和同为beta但是性格强硬堪比alpha的艾琳站在一起,就是天生一对。
“陛下,他胆子小,您快把他吓哭了!”艾琳上前阻拦的动作变成深深拥抱,眼中盈满泪水,用只有她们听到的声音说:“赫柏,这么多年,谢谢。”
谢谢她给了她很多机会,性格底色非常强硬的人,愿意停下来给予双方磨合的时间和空间,赫柏的身边有很多和她有同样能力的人可供选择,而她,只能抓住陛下这个机会。
所以说谢谢。
赫柏抱紧艾琳,“不用谢,你应得的。”
毛茸茸的外套手感很好,艾琳很像在抱一只小动物,从敏捷狡黠的豹子,变成亲昵可爱的小猫,等到两人分开她整理仪容,面对赫柏再次变成仰慕尊敬的神情,送她走下阶梯。
“以诺先生在那边等着呢,陛下快过去吧。”
赫柏和以诺的事,她身边的人早就不反对了,反对也没用,他们陛下其实是个很犟的人,表面上不再执着,放下和以诺先生结婚的事情,其实呢,资助斯宾塞家族、重提当年之事废除以诺的亲王头衔、给以诺提供了无数重新获得名誉的机会……她做了所能做到的一切,只为了和以诺先生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
如果是以前,艾琳还会苦心劝一句,不值得,但是自从他们没有阻碍地在一起后,陛下整个人都明朗了,每天都在笑,没有情绪的时候就是在笑,艾琳真的为她开心。
和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付出也是一种开心啊,艾琳望向角落里温柔注视自己的丈夫。
“好哦,我这就过去。”陛下离开她的搀扶,走路有点踉跄,她被叫上台前在以诺身边喝了好几支气泡酒,其实有点醉了,刚才发言的状态也能体现,但她的酒品很好,不会发酒疯。
艾琳微笑着看穿着七彩糖纸纱裙的陛下,在离开途中又从侍应生盘子里拿了一杯鸡尾酒。
“你看,艾琳的老公是不是弱弱的,和她挺般配的。”喝了一半的鸡尾酒放下,赫柏揽住以诺的肩膀往他脸上乱亲。
以诺没有躲避,把脸迎上去让她亲,唇膏洇开在粉红的脸颊上,泛起瑰丽的胭脂色。
他按住赫柏抓向酒杯的手,反手握住,细细摩梭掌心软肉,“别喝了,缓缓。”
“很开心嘛。”
赫柏眨着眼睛,靠在以诺怀里,泡面头卷发蹭得他脖子发痒。
他展臂搂住快要软倒的赫柏,让她挂在身上,安静听她说起和艾琳相识的往事。
大概就是赫柏公主殿下一路跳级,十五岁上了最高学府,大部分皇室成员、政府高官和贵族子弟的培养地,首都大学。
在那里遇到正在读研的艾琳,两人在辩论队因为一个议题争吵得不可开交,艾琳的脖子脸红脖子粗,但是辩论赛结束后,怂怂地过来向她请求原谅。
“她知道我是公主殿下,但是在辩论场上,还是寸土不让步步紧逼,辩论赛一结束,她就哭了,说她家里有年迈的奶奶,她是领着补助金的穷学生,请求我不要对付她。”
后来两人经常一起打辩论,堪称最佳拍档,赫柏登基后,邀请艾琳进入内阁。
“她一直都是凶巴巴的,有时候我想松懈偷懒,她就会被气哭,在我耳边一直说,你一定做皇帝,你必须做皇帝,你这一生全部的使命就是做一个好皇帝,”赫柏在以诺凝眸时伺机抓起酒杯,迅速喝尽最后一点残酒,脸色酡红吐气如兰,“我好几次烦的想杀了她,废掉她的职位,让她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但是她把我念醒了,我又觉得我还能再工作一会儿,工作的时候,必须要有她在身边才行,就把废掉她的念头给忘了。”
以诺手里多了一只空酒杯,眼前是女孩趴在桌上,斜着眼睛看他的挑衅的微笑,他也低下去,和她手肘相抵趴在一起,看着对方同样水润的半合的眼睛。
想亲,从对方眼里确认这个信息,然后慢慢靠近,呼吸缠绕——
“哦,亲爱的陛下!”一道声音把他们惊醒。
举着酒杯来到他们面前的是维托克,脸上含着揶揄的笑,和他牵手的女人是,帝国最年轻的女性beta大法官梅根,为以诺打了平反官司而声名鹊起。
赫柏还在意乱情迷,握着以诺的衣领一定要完成这个吻,以诺比较理智地抱紧她站好,向维托克和梅根问好。
“当初我受伤,被诬陷通敌,全靠你帮忙打官司,谢
谢你,梅根,抱歉一直没有机会亲自道谢。”
梅根笑着睨了眼明显醉酒、在以诺怀里不安分扭动身体的皇帝陛下,开开心心地解释,“您还不知道吧,两年前您的官司的所有材料,都是陛下给我的,我非常感谢陛下选择了我,给我这个机会,去打您的官司。”
“还有啊,从您受伤开始,陛下就一直催我回国给您做手术,为此我不得不暂时搁置了我的博士论文,”维托克压低声音,略偏过头似乎这样赫柏就听不见,“一直担心,赫柏担心成那个样子,一旦您的情况不好,我的小命也会不保,每次为您做诊断都出一身冷汗呢,万幸结果是好的。”
赫柏听到自己的名字,离开以诺的怀抱,“维托克,你又对以诺说我的坏话了?”
“从未说过,我要感谢陛下,如果不是您急召我回国帮以诺先生做手术,我没办法遇到我的此生挚爱,是吧梅根?”维托克低头亲吻梅根的手背,梅根有点害羞地点头承认,“多谢陛下。”
可能是难得的醉酒让脑子突然短路,赫柏把这秀恩爱的举动理解为挑衅,有什么好秀的,她也有人亲啊,回身勾住以诺的脖子直接亲向他的唇。
“噢噢噢~”周围一片惊讶。
以诺虽然脸色涨红却没躲避,捧着赫柏的脸,开启双唇让她长驱直入,只是脸颊越来越烫,呼吸也越来越烫,在众人的围观里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这真的是从前的以诺亲王吗?梅根和维托克对视一眼。
这个配合着陛下的疯劲儿,当众热吻,浑身上下洋溢着对陛下充沛爱意的人,真的是当年“最温顺的外表下潜藏着最难驯服的野性”、第一个操纵战机翱翔天际的omega,是后来斯文矜持,端坐在被告席上,冷静接受众人指控的以诺亲王吗?
维托克则多少明白内情,陛下为了让以诺先生屈服,使用过多少阴暗的手段,后来学会爱的狩猎者,又是怎样跌跌撞撞来到他门前,请他配制释放猎物的解药……但是无论从与赫柏的私交还是职业素养,或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考虑,他都不会把陛下做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此生挚爱梅根。
“谁知道呢,让我们恭喜陛下心愿达成,和以诺先生一对璧人,长长久久吧。”维托克握紧梅根的手,笑着说。
吻了很久赫柏才放开,不停地笑也不停亲吻,把开心写在脸上,话很多很密,时而散漫地笑,闭着眼笑。
以诺掌着她的脊骨,让她无论再怎么摇摆恣意,也始终有个支点,等情绪回落,很方便地凑近亲他的脸。
在角落的高脚桌边,交换了无数个气泡酒味道的吻。
原来和她毫无顾忌地亲近,是这么快乐,迎着周围人传送过来的欣羡和赞美的目光,每一分钟都沐浴在幸福的泡沫里。
她理解他的纠结,开解他的羞耻,教他诚实面对自己的心,告诉他这样就很好,不用去想什么未来和以后。
很幸福啊,心却浸泡在酸涩的海水里,喉咙里翻滚血的腥气,赫柏现在真的很好,事业、友情、爱情,都趋近圆满,他还能再为她做什么呢。
看着现在美丽可爱的赫柏,仿佛能看到那个孤独的孩子离开他的怀抱,跑向远方,追逐太阳和光明所在的方向……不会再待在角落里,渴求他的拥抱和慰藉,她会成为新世纪的英雄,把昔日旧神一刀劈开。
早晚有一天……以诺咽下一口血沫,把自己的意识全部抛弃,更深切地亲吻赫柏充斥酒香的唇舌。
第58章 第58章失宠
以诺先生喝醉了,一直言行克制的人,举起酒杯只会抿一点点,润润嘴唇,这次却在艾琳小姐的婚礼上喝了很多。
因为婚礼后的派对玩游戏来着,他被赫柏拉着坐下,回答真心话还是喝酒呢?明知道在场的人都有分寸,问题的尺度不会超过“您多少天换一次袜子”,但轮到以诺时,他直接伸手向香槟,一杯接一杯地喝。
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他醉了,只知道他在派对后半场一直贴着赫柏,环住她的身体安静呼吸。
要很仔细看,才能发现他的眼神是朦胧的,神魂早就离开这副躯壳,不知道游到哪儿去了。
路易斯坐到赫柏旁边,神神秘秘地避开其他人展开一副牌,“陛下,您帮我看看嘛,这副牌我要怎么出呀,不会了。”
赫柏低头看了看,挂在她身上的以诺先生也跟着低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抬起,看看牌,看看和赫柏抵在一起的金色脑袋,收紧搂住赫柏肩膀的手臂,眼睛瞥开更深切地在她肩上蹭了蹭。
赫柏觉得又痒又重,反手薅了把以诺的金发,匆匆指了几张牌,告诉路易斯怎么打,挥手把金发小将打发走。
再看向周围,每个人的目光都很奇怪,有惊讶,有赞叹佩服,艾琳默默对她比了个拇指,意思是陛下真有本事,把以诺先生驯服成这个样子。
赫柏再厚脸皮也有点脸热,罪魁祸首以诺却眼睛一闭,埋头在她肩上,世事纷扰都与他无关。
“你先放开我呀,坐到副驾上去,我们回家再抱好不好。”派对结束,赫柏确实感受到了甜蜜的烦恼,喝醉的以诺太黏人了!
她跟维托克他们告别,把路易斯叫过来嘱咐了他几句话,忽然感到肩膀一痛,以诺咬住她肩上软肉,牙齿轻轻重重地研磨,她倒吸一口凉气。
勉强稳住呼吸:“好了,你回去吧,这些天别乱拍,紧要关头,我不希望你出任何岔子。”
路易斯似笑非笑:“嗯,陛下再见。”
赫柏被撩起来的不只是欲望还有火气,把以诺扔进驾驶座,自己爬进副驾,一把捏过他的脸。
以诺的脸太红也太烫了,呵气烫到她的手,听到她叫他的名字,他睁开水润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她,慢慢低头,舔了她的手背。
赫柏下意识收回手,以诺追过来,美好的脸庞越来越近,半截滚烫的舌头舔过她紧闭的嘴唇。
既像标记领地的狗,又像吐信的蛇,他勾着她的脖子缓慢加深这个吻,在他的蛊惑下,赫柏爬到驾驶座,他的身上。
她的重量足够轻,也怕压着他的腿,不是很爱用这个姿势,但以诺很喜欢,这样可以抱着她,也被她抱着,毫无隔阂,高度方便亲吻。有时候他的腿会痛,额头满是薄汗,被她发现了反而紧紧抱着她,摇头不让她离开。
他骨子里的确是有股子疯劲儿的,就像她一样。
赫柏毫不否认她是个恋爱脑,总能从各种细枝末节找到他们天生一对的证据。
“你疯了……”
衣物离身,以诺在她出神时已经调整好姿势进行了一半,赫柏频频抽气,匆忙拍下按钮关闭打开通风的窗户。
“我是疯了,你还要我吗?”又恨又委屈的一句话,亲肿了的嘴唇再次贴在一起。
赫柏抱着以诺的脑袋畅快大笑,“当然要!最好像我一样疯呢,全世界没有别人受得了你,也没人受得了我,我们天生一对,不去祸害别人。”
以诺也笑,深深抱她,把身体塞进她的臂弯里。
一打开房门,以诺就把她抵在玄关墙上乱亲,胡乱披上去的、确保他走进小区时不会太失礼的衣服全都甩掉,层叠的裤腿堆在皮鞋上。
赫柏只有一条腿站在地上,以诺掌控节奏,半个小时后她追着渐渐软倒的人下坠,转移阵地到客厅沙发和地毯上,每次她以为可以了,以诺却勾着她的脖子摇头,眼角浮起委屈的嫣红。
“已经过分了,你会受伤的。”她抚摸以诺的脸,他闭眼用脸颊蹭她手背,“没事,真的没事,来吧,我想要你。”
赫柏觉得有点不对,以诺的状况不对,但她自己也喝了不少,很难分辨复杂的情绪,而且她是开心的,所以忽视了很多细微的点,只是笑着抱紧自己的爱人。
好喜欢呀,自
从她告诉他,爱一个人就是会变得面目全非,他真的有在尽力克服羞耻,遵循本心,肆无忌惮地亲近她,她好喜欢这样。
因为太幸福了甚至会想到,就这么死了吧,在这一刻,和他抱在一起,等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两具无法分开的尸体,世人再怎么议论滔天,他们早就携手在黄泉路上做一对鸳鸯野鬼。
和他一起死,是她能想到的,此生最好的结局。
赫柏因为这个念头激动地胡乱流泪,趴在以诺身上,任由眼泪渗进他的皮肤。
夜深人静,混乱的大床上,赫柏早就沉沉睡去,以诺还维持着入睡前的姿势,从身后抱她。
每当赫柏睡着,就会蜷缩四肢和身体,像一团初生的白鸽,孱弱的呼吸,即便在深夜里也不会有很大动静,以诺有时候会情不自禁地探向她的鼻息。
或是颈部脉搏,纤弱但有力的血脉从薄薄的颈下皮肤流过,他把手搭在那儿,感受她熟睡时收敛起来的生命力,这一点微弱的火苗,在她清醒时会像离火漫山遍野烧尽。
这样的赫柏,注定不会只属于他一个人,而他生出贪念,竟然想要她永远停留在他身边,那双沉黑的眼睛永远看向他,无论乖巧可爱还是暴戾凶悍,都由他一人承担。
怎么可能呢?以诺,你太贪心了。心底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告诉他,你应该想想,还能为赫柏做什么,还能做些什么,才能称得上,爱她。
为此彻夜流泪,抱着轻柔似云的女孩,眼泪沾湿了枕头,冰凉的一片被脸颊晕干,又被新的眼泪沾湿,直到窗帘外天光大亮,赫柏的眼皮弹动,即将从梦中苏醒。
“唔,以诺……”还没彻底清醒,她转身扑腾进他怀里,一条腿搭过来,想起什么,手往他的病腿探去,闭着眼哼唧,“昨天那么激烈,痛不痛啊,肯定痛死了吧,都叫你收敛点儿,真是的,今天多做半小时复建吧。”
以诺扶起她的脑袋,往嘟嘟囔囔的嘴唇落下轻吻。
身体越贴越近,就那么蹭过来……赫柏顿时睁眼,被按着肩膀压在床上,双眼惊讶地睁圆。
“你……”
“有点痛,但是没关系,我,我想要。”以诺说着说着,一行眼泪坠落,在熹微的晨光里无比清晰,一片淫。靡的场面里,他皎白的脸庞没有任何邪念,跟热情的动作截然反差。这颗眼泪和他的神情,像一己之身渡苦渡厄的救世主那样圣洁。
赫柏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一阵心痛,下意识想要阻止他这样做。
床边的手机震动,“手机,手机——”赫柏在被子里划拉了很久,震动声快要停止时才把手机摸出来。
“你说什么?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赫柏喘着气攀着以诺的手臂,“好,好了,今天先这样,路易斯那小子昨晚出车祸了,我得去看看。”
以诺跌坐在床沿,低头,双手搭在皱巴巴的丝绸床品上。
赫柏迅速洗漱完,穿好衣服,中途打了很多个电话,交代各种事情,还记得嘱咐他几句好好休息,记得做康复训练,药也记得吃,“我一有空就回来看你”,说完就出门了。
关门声毫不留情,以诺坐了很久,才发现自己又流了一片眼泪,还好没让赫柏看见。
赫柏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处理路易斯的事情,那小子实在顽劣,在艾琳的婚宴后竟然醉酒飙车,车子撞进百货大楼的玻璃门里,彻底报废,气得她扇了路易斯一巴掌,她辛辛苦苦帮他营造的好名声,就要全被他自己给毁了。
路易斯缩在墙角哭都不敢大声哭,弱弱地说下次不敢了。
事情已经发生,当务之急是找当时到场的媒体删除所有照片,还有处理网上流传出去的照片、掩盖对他不好的舆论,赫柏和团队成员忙的脚不沾地,想起来就去揍路易斯两拳出气。
等忙过这一阵,才发现好久没见以诺了,再看新闻,原来外界都在说以诺已经失宠了,现在她每天陪着路易斯,安慰他车祸后受伤的心灵……
第59章 第59章不会改变
意识到自己可能冷落了以诺,赫柏有点崩溃,她工作起来就是一直连轴转见各种人各种媒体,根据团队不停调整的计划准备各种新的说辞,很经常地几天连着没睡过整觉。
还得和路易斯一起,完成团队根据“路易斯意外受伤”这件事写出来的新剧本。
因为早就给路易斯打造了“金融天才”的人设,经常带他出席一些经济会议,这次为了安抚自己的小男友,陛下把几个亿金币的私人股票送给他,而他随手指点几下,过了几天价值翻倍高位抛售,轻轻松松成为一个超级富有的小白脸,让陛下刮目相看,对他更是珍爱得不行,甚至超过了以诺先生。
配合媒体摆出“陛下很爱路易斯王子”的各种角度的照片,小心翼翼地呵护娇弱美丽的omega小王子,破天荒地出行时亲自给他拉车门,很霸道地把手横梗在他的腰间,对待以诺先生才不会是这样一副占有欲爆表的模样呢。
没有人知道美好的照片底下赫柏掐路易斯的手臂,发泄他带来烂摊子的不满,路易斯痛得飙泪却不得不对着只会过的镜头的方向展露最美丽含情意气风发的表情就是了。
还有一些小事需要赫柏配合出演,巩固大家对于路易斯“虽然吊儿郎当但却能力超强,平时不努力但只要努力就一定可以考一百分”的印象。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民众的议论和两国对路易斯的喜爱度回到他们团队所预测出来的方向,赫柏才终于精神松懈,蜷缩在宽大的檀木办公椅上睡着了,梦见她的以诺先生。
梦见他打开办公室的门,直接过来抱她,蔽体的白袍脱下后**,圣洁似神明的脸和淫。荡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而他一点也不羞耻,分开双腿坐到她身上。
“我失宠了,是吗?”他抱着她的脑袋边亲她边问,“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赫柏。”
“到手就不会珍惜,因为我没有办法给你更多惊喜了。”
“你就是这样的,小疯子,我了解你。”
才不是这样,赫柏有口难言,以诺堵住她的唇舌,热烘烘的身体像一床厚厚的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她突然发现以诺很平静的脸上全是眼泪,那些眼泪把她的脸也沾湿,让她感受到他看着一切如常,其实已经破碎了千万遍这个真相。
而赫柏在心疼他之前,竟然是很爽,以诺在为她痛苦,真好啊,在她见不到的角落里为她患得患失,这似乎是她很久之前,一直以来的愿望,她在所有正式的场合和身着军服的omega握手、寒暄,却阴暗地希望他有一天跪下来舔她的脚。
现在她学会心疼以诺,不妨碍自己因为得逞的征服欲而爽到。
她惊醒在最爽的时候,身体顿时非常空虚,久违的头痛也回来了,歪在座椅扶手上回神,盯着一片寂静的大门看。
她真是做了个好梦,以诺不可能做这种事,他一直是骄矜高贵的omega,即使在信息素上瘾最难受的阶段,会做的也只是送来一份他用完的抑制贴,迂回表达诉求,他再想要,都会摆出一副半推半就,不得已为她付出的姿态,这股欲拒还迎冷冷勾人的劲儿就很能拿捏她。
桌上摆着艾琳送来最新的报纸,头版头条上是她和路易斯快要亲上的、精心设计过被偷拍的脸,以诺……想到以诺,赫柏就在忍不住想他看到这张照片会是什么感受。
和以诺的对话框空空如也,往上滑动,只要她不主动说话,他不会打扰,但她说今天几点过去找他,他就会问想吃什么他去买菜。不知道他的信息素上瘾会发作到什么程度,在很难受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做同样难过的康复训练,太可怜了,虽然他在研究所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这样的,但赫柏认为经历过自己的陪伴,由奢入俭难。
好可怜啊,她的以诺先生,艾琳一直有在紧张的工作之余报告他的动向,赫柏知道他出席了几场集团活动,推动军方和雅文帝国加强联系,成立战争武器联合研究组织,把国内的一些人才推荐过去,包括,被关押了半年后出狱的夏洛克。
那位愚蠢到在发布会上播放他们亲密录像的女beta,妄图掀动民众舆论,动摇她和以诺的关系……但是那
些照片和视频毕竟都是真的,赫柏知道,如果判刑太重以诺会良心不安,所以以诽谤名人罪关押了半年,算是小惩大戒。
以诺又开始以德报怨烂好人了,如果是以前,赫柏不知道自己会怎么生气,但是现在她很平静,因为她爱以诺,所以她给他最多的权力,让他做任何想做的,让他自己开心的事情。
因为确认以诺爱她,所以不会患得患失。
她认为自己现在是一个非常健康的人,想马上把这个发现告诉以诺,然后呢,她想握着他的手告诉他,把心教出来,和她一起学习爱,成年人也需要学习很多东西,这一点也不羞耻。
然后想要问他你在送别夏洛克的时候跟她见面了吗,你不告诉我这件事,我会有点生气,将心比心,我以后也会慢慢告知你我见了谁,什么时候要和路易斯逢场作戏,那都是做戏,是假的,我只爱你,你也不要难过。
赫柏给以诺发了见面的信息,办公室大门忽然打开,艾琳拿着一份报告匆匆进来:“斯宾塞集团出事了。”
准确来说,是快要出事了,智能检测模型一刻不停地抓取星网社交媒体关键词,最近几天关于“斯宾塞”的议论激增,绑定着大量负面情绪,原因是一个建筑工地上又死人了,家属声讨集团,被集团主席安妮塔强硬镇压,这件事和前面几件类似事件一起,热议的声浪渐起。
“很可能演变成大型舆情事件,我们需要早做应对。”艾琳说。
赫柏把报告扔在桌上,斯宾塞集团的产业需要很多一线工人,安妮塔不把人命当回事,克扣保障,等出事了再用强权掩盖。赫柏气得发抖,她早就跟安妮塔说了要谨言慎行!不要赚那么多黑心钱,她会帮助他们慢慢把斯宾塞集团的名声扶持上去,长久平稳和谐地赚钱不好吗?
她连骂都懒得骂了,只想把这个目光短浅只想着赚快钱的人废掉,否则斯宾塞集团迟早被她拖垮。
要在不影响集团的情况下废掉安妮塔,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艾琳获悉她的想法,马上和团队研讨新的计划。
艾琳离开后,赫柏用冷水洗脸,她还要见以诺,不能把情绪带到以诺面前。
云端酒店包下一层大厅,落地玻璃可以看到270度环绕城市夜景,赫柏踏出电梯,被等待的以诺抱了满怀,他在柔柔的音乐声里亲吻她,亲完后抱着她的肩膀伏在她肩上。
好暖呀,外面飘着雪呢,进来之后就很暖,爱人的怀抱是世界上最暖和的地方,赫柏搂住以诺的腰身,深深吸气。
“想我了吗?”
以诺点头,用语言确认一遍,“想,很想。”
从他软成一滩水的身体就知道有多想了,赫柏偏过头,咬掉他脖子后的抑制贴,在他的一声闷哼和身体震颤中,放肆呼吸漫天飘散的信息素。
她一直紧绷的精神也得到有效疏导,在上天的旨意下演变出AO两种性别,信息素的结合对双方都是有好处的,她现在仿佛被顺毛的猫,舒服得要命。
什么路易斯,什么加里南帝国什么斯宾塞家族都不重要了,都是可以抛在脑后的,她努力工作,是为了和以诺一起享受生活。
偌大的宴会厅早就清空了,没有他们的吩咐不会有人进来,吃饭和性。交都是头等大事,他们就在窗边吃两口做一下,这又突破了以诺的底线,一直埋头在她肩上闷着气。
赫柏拍拍以诺,“别咬我肩膀了,来吃饭吧,今天的海鲜汤好好喝哦。”
以诺摇头,过了会儿抱着她转过去,头发丝的湿了的脑袋,他张开嫣红的嘴唇,看向窗外,也不说话就是要她喂汤。
赫柏舀起一勺稳稳当当送过去,到他唇边,omega屈尊降贵地垂下脖颈,一勺汤分成十几口轻轻抿走,小口吞咽,精致的长眉舒展了。
真的很漂亮,他抱着她的脖子,欲拒还迎地垂着眼,不太迎合的、偶尔蹙眉像是抱怨她胡闹的神情,全身泛粉的身体却表现着无限配合,甚至是他在引诱她一直沉沦,不要离开。
当他抬眼看过来时,柔和的灯光下,眼底是层层漾开的水纹,无声诉说情意。
赫柏抚过发起一层薄汗的身体暗暗感叹,造物主的精心工作,让人间享有这种美丽。
以后她还能见到这样的场面吗?以诺从身到心渴求她,离不开她,所有极致的美丽都被她一个人受尽眼底……维托克告诉她,已经成功研制了信息素上瘾的解药。
要从她的腺体里抽取信息素配置解药,失败了几次,维托克表示那是很正常的,他在研究一种全新的药剂,失败是很正常的,她本着用人不疑的原则忍痛抽取了很多次信息素。
还被维托克打趣,“以前的赫柏绝对不会这么做”,是啊,她怎么可能为了一个omega让自己痛苦呢,但她现在,更想要让以诺变回一个自由的人,为此她愿意忍受痛苦,这是对从前错事的一种救赎。
也是因为,她确信以诺爱她,漂亮的omega难耐地靠近,舔吻她的眉眼,亲遍额头和脸颊,她非常相信,就算以诺不再渴求她的信息素,一切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第60章 第60章往前走吧,不要害怕。……
赫柏的状态很好。
以诺在家里显眼的地方放了一张邀请函,同学聚会的请帖,在他收拾两人的鞋子时赫柏拿起来揭开。
“莉莉丝小姐也会回来吗?”她随口问道。
莉莉丝小姐,当年以诺的追求者之一,在她的父亲尤利斯被赫柏清算后逃离了莱茵帝国,在国外生活了两年,很多人趁着赫柏的执政理念柔化回国,她也是其中之一。
以诺鼻腔发出一声“嗯”,语气轻而慢:“莉莉丝说,想要和我见一面。”
“这样啊,你不要喝太多酒,那天我没有时间,我叫亲卫去接你。”她把请帖放下就去浴室洗澡了。
心里存着疑虑的种子,总能在很多细微的事情上得到印证,成为供它生根发芽的养料。
以诺身体的空虚还没有解决完,双腿极为酸软,一步步踩实了地面,手撑着墙壁寻着水声来到浴室门外。
赫柏的身影被水汽和磨砂玻璃门模糊,他不停摩挲冰凉的玻璃,徒劳地想要把她看得更清楚些。
他日夜想念的赫柏终于回来了,回到藏有他的巢穴,像吃一顿美好的晚宴那样享用他。一切都像他所预想的那样,赫柏完全得到了他,所以他不再重要,让位于很多其他的事情,很快想到他都会觉得厌倦,然后他会被抛弃。
像一团用过了,皱巴巴脏兮兮的卫生纸,冲进马桶里,被毫不留情地冲走。
这是他一直以来希望的,不是吗?赫柏她现在真的很好,很好,她很快就不再需要他了,擦掉她唯一的污点,享有受人尊敬,美好顺遂的一生,很快他就可以退出她的生活,太好了。
那他在哭什么呢?
以诺用手背擦掉眼角的一点泪,玻璃门刚好打开,赫柏拍拍浴巾围着的胸口,“以诺,你怎么站在这,吓了我一跳”,她勾起他的手,“你来给我擦头发吧,我好困,想睡觉。”
“嗯。”
她趴在他怀里睡得恬静,以诺搂着她的alpha,把她放进他的身体里,是他安顿着她,却也是他从她身上汲取温暖,整夜无眠,看着窗帘缝隙渐渐倾洒晨光,天亮了。
……
窗外飘着雪,办公室内,艾琳告诉赫柏,路易斯争夺皇位的时机已经成熟。
“路易斯王子的哥哥姐姐为了夺位,把加里南国内局势弄得一团糟,民众怨声载道,昨天在国会中心发生了一场冲突流血事件,杜兰特王子在事故中受伤,对于路易斯王子,这是很好的机会……”
艾琳报告这邻国的局势,赫柏专注看手边的报告,一心二用地点头。
“还有一件事,昨天开始,各大社交媒体突然多了很多对斯宾塞集团不利的信息,造成集团股价大跌,”艾琳把另一份报告呈送到赫柏面前,“这些信
息非常准确详实,专门指向集团黑幕,技术人员初步分析,是集团内部的工作人员放出来的,我们会继续追踪。”
赫柏用钢笔敲击脑壳,看向报告。虽然她想废掉安妮塔,但那需要徐徐图之,当务之急是稳住集团的股价,而这个“神秘人”比他们急迫得多,放出来的都是狠料,目的显然是搞垮斯宾塞集团。
对于这个“神秘人”,她的忽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抬眼和艾琳对视。
艾琳说:“这个人放出的一些信息,只有集团高层和懂事才能接触得到,那些人都和集团绑在同一条大船上,休戚相关,不大可能出卖集团。”
所以做这件事的人,很可能是,以诺。
赫柏按了按眉心。
艾琳请她先别担心,和以诺先生好好谈谈,“以他的性格,确实很难做到对斯宾塞集团的丑闻熟视无睹,或许他怕您为难,怕您因为他而对无法对斯宾塞集团做出正确的决策,所以才决定独自面对,总之,你们先好好谈一谈。”
赫柏点头。
“以诺先生,在拉纳西省参加完集团的分公司活动,已经于昨日回到首都,今天是否要邀请他共进晚餐呢?”
“不用安排。”
赫柏的手机里躺着一条早晨以诺发来的信息,邀请她晚上一起参加福利院活动,她拒绝了艾琳为他们预定晚餐的提议。
肩上一沉,路易斯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坐在她身边,金色脑袋蹭她的肩膀。
赫柏把斯宾塞集团的报告塞进柜子里,反手递出加里南帝国报告,路易斯“嗷呜”一声,垂头搭脑地翻看起来。
看完了皱皱鼻子,熟练撒娇:“不想回国嘛,不想离开您。”
“你不想回国?”陛下的声音微沉,路易斯立即正色说:“不是的,我知道陛下为了帮我付出了很多,这对我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我一想到要离开生活了两年的莱茵帝国,就觉得很难过,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您一面。”
赫柏揉了把他的金发。
路易斯实在是一位很会观颜察色的omega,该撒娇时撒娇,该安静时安静,做错了就跪地求饶,又长得好看……平心而论,赫柏还算喜欢他。
“人生还有那么长呢,总有机会再见。”
赫柏离开办公桌,站在门边给自己系上围巾。路易斯过去帮忙把格纹围巾翻出来,她的脸被遮住大半,突显一双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双手插进大衣口袋,“今天是国难日,中学校都放假了,你也去玩儿吧,记得带上警卫。”
“赫柏姐姐。”在赫柏拉门时路易斯叫住她,缓了一口气看向她:“今天,是您的生日。”
“是。”
路易斯知道这是一个禁忌的话题,现任皇帝的生日,是她亲生父母的忌日,也是前任皇帝确认下来的国难日。什么都不说是最好的,最安全的,但他实在忍不住说:“我能不能,送您一份礼物。”
“今天吗?我没时间。”
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路易斯还是失落,吸气笑笑,“您来不来都好,我会在首都广场您的雕塑下等到明天,这是我的一份心意,我愿意那样做,您不来的话,我会在许愿池边默默为您祈福,一整夜,祝福您万事顺心。”
赫柏耸了耸肩,“随便你。”推门离开。
跟假期绑定的国难日已经少了很多悲伤的遗憾,随着新任皇帝的即位,默哀和致敬英雄等活动渐渐省略了,很多小孩子认为这就是一个天然的假期。
赫柏没坐汽车和飞船,踏着积雪走过两个街区,一路上遇到数不清的小孩子在追逐打闹,有几个撞到她腿上,她也没生气,只是揪着衣领把孩子扯开。
街边的屋檐结着冰棱子,年轻的夫妇从面包店里出来,抱着一袋节日的面包搓手呵气;年长的夫妻挽手拄着拐杖在湿滑的街道上慢慢行走;穿着中学制服的小情侣,在长椅上交换一个焦糖饼干味道的吻……
面包店后厨的窗户打开,一阵糖霜携着新鲜出炉的面包香气,飘散在小巷子里,像下了一场香香甜甜的雨。
乱糟糟,脏兮兮,却又真实美丽,赫柏深深呼吸着这一切,想到很快就要见到以诺,嘴角的微笑完全压不下去。
她愿意相信真相就是艾琳说的那样,以诺主动放出斯宾塞集团的黑料,是因为不想让她为难,他爱她多过他的家族、他的亲人,这样的想法让她开心。
赫柏捏紧口袋里的“解药”,维托克历时半年研制好的药剂,可以治愈以诺的信息素上瘾,想象送给以诺时他的表情。
她相信,把“解药”交给以诺,让他变回一个体面优雅的人,他会更爱她,更爱他的生活,也更爱她。
走了一个小时,到福利院时天色完全沉下去,是深紫色的晚霞,下了小雪,园子里隐隐传出童稚的歌声,清俊的男人撑着伞在铁栅栏门旁等候。
赫柏在路口和以诺远远对视。
她有时会想到在庄园那天晚上,他们唯一一次激烈地争吵,以诺哭着说他想要得到解脱,而她斥骂他让她为难,之后,他真的没再说过那样的话。
默默地爱她,照顾她,为她付出,在她任何需要的时候,以她喜欢的姿态出现在她身边。
以诺可以忍耐一辈子,闭口不言痛苦,但是这次赫柏不想再逃避,她要把解药交给他。
她跑过去抱住男人的腰身,闭眼深嗅他的气息,以诺一手撑伞,一手替她拂去头顶的细雪,环住她的肩膀。
“我爱你。”赫柏靠在男人的肩上,亲他肩膀的衣料,“我爱你,我爱你,以诺,我爱你。”
以诺的颈边泛起一道红痕,从耳根蜿蜒到锁骨,痒得发笑,握紧赫柏的肩膀,“好了,赫柏,待会儿我站都要站不住了。”
赫柏的眼角挑亮,用舌头舔了一口耳畔的皮肤,“那找个地方先来一次?”
“不要,活动快开始了。”以诺语气严肃,“赫柏,出门前我喝了很多抑制剂,都喝吐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对不起。”赫柏从善如流地抱歉,心里更加期待,把药剂交给以诺,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以诺牵着赫柏进入福利院,很多孩子迎上来,唧唧咋咋地问候亲王殿下,虽然院长纠正过不能再叫亲王,他们不明所以,常常改不过来。
赫柏缩在围巾里,眼观鼻鼻观心,以免吓到小孩子。
以诺被孩子们缠住,看他们画的涂鸦,没办法地对赫柏笑笑,请她先四处走走,赫柏实在不想看满地泥猴子打滚的场面,双手插兜走了。
今天是福利院院庆,每个教室都有活动,赫柏一个个教室走过去,在最后一个教室停住。
和前面吵吵闹闹的教室不同,这个教室很安宁静谧,十几个孩子并着膝盖坐在小板凳上,在小画板上作画,一个红发男老师在每个孩子身后耐心指导。
大多数男老师是削去攻击性的omega,这个人看起来也是,赫柏只看到他的背影,白皙的脖颈,有一点训练痕迹的肩胛,马甲收紧的窄细的腰身……一举一动斯文儒雅,堪称赏心悦目。
怀着对美好事物的欣赏,赫柏希望他转身,让她看一看他的脸。
等他站好,转身,让她看清他的长相,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亚瑟?”
“陛下……”
亚瑟有种长开的感觉,婴儿肥褪去,皮肉和骨头更贴合,赫柏可以承认他现在算是好看,但他一看见她,眼眶迅速变红,嘴唇欲言又止地颤动,还是让她看到一点从前那个亚瑟的影子。
赫柏站在窗外,眸光渐渐
冷下来。
“我离开研究所后,亚瑟也离开了,一直在为福利院工作,他很温柔,很有耐心,孩子们都喜欢他。”
很轻的脚步声在身后,以诺来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腕细细摩挲。
赫柏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转身面向他,眼睛变得酸胀,“所以呢?”
“他还是很爱慕你,希望能得到一个在你身边侍奉的机会。”
赫柏看着以诺默然流泪。
普渡众生的圣人,对高贵的皇帝和卑贱的侍臣一视同仁,谁都别想在他那儿讨到一份特殊。
卑贱的侍臣向他恳求,我想要留在皇帝身边,求您让我留在皇帝身边,圣人答应了,给了他庇护的房子,温暖的壁炉,浩如烟海的书籍和美好的衣服,帮助他变成一个世俗意义上优秀的人,在皇帝出巡时,让他出现在皇帝面前。
赫柏眨了几次眼睛,眼泪融得围巾湿润一片,她走了这么远的路,也只是为了圣人回身,给她一个专属于她的拥抱,每次,每次她以为终于成功了,圣人就会温柔而残忍地告诉她,那只是幻觉,那是不忍她痛苦,赐给她的一场美梦。
“赫柏,别哭。”以诺展臂抱她,修长指节按揉她的颈骨,这种熟练的安抚动作从十几年前延续至今。
“别哭,别哭,赫柏,我爱你,亚瑟爱你,路易斯爱你,艾琳和维托克他们都爱你,从此后你的生日,你再也不会是孤身一人,那么那么多的人在陪伴你,守护你,爱你,赫柏,往前走吧,不要害怕。”【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