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051章情剑
“姑娘!”
竟有五六个地痞无赖正在调戏姑娘,羡蓉霎时火冒三丈,放下麻袋怒喝着冲上前去。
她身手了得,三两下就将无赖打跑。
简瑶惊魂未定,后怕的拍着心口,下定决心学点功夫防身。
主仆二人带着浓妆艳抹的三个小女孩归家。
浅溪畔,张廷玉在练剑。
回身舞剑之时,却看到简氏带着三个打扮妖娆的女童,那些女孩鬓边还带着庸俗的绢花,勾栏样式。
羡蓉领着三个小女孩来到溪边,让她们洗干净熏人的脂粉再进屋。
溪畔,几个村妇正在洗衣衫,见到那几个一看就知道是雏妓的女娃娃,忍不住唾骂。
“真是什么人都有,那样小的姑娘买来做甚?没想到长得人模狗样却蛇蝎心肠,莫不是要在这开暗娼馆不成!”
“放你娘的屁!”羡蓉叉腰,怒不可遏。
“我们姑娘菩萨心肠,才将这些可怜的雏妓买回来的,有些人一大早吃了大粪不成,满嘴喷粪!再敢胡言乱语老娘一粪瓢打得你满地找屎!”
泼辣的羡蓉叉腰骂骂咧咧,简瑶不想惹事,忙让羡蓉快回来。
屋内,三个小姑娘局促不安的紧挨着,埋着头不敢看人。
“今后我与羡蓉就是你们的姐姐,若你们想回家的话,我可以立即送你们回家。”
“只不过你们要想好了,你们爹娘既舍得将你们卖到烟花之地糟蹋,你们回家后未必有善终。”
三个小姑娘对视一眼,最后不约而同曲膝跪在地上。
“姑娘,我们愿意留下,今后这就是我们的家,求您别把我们送回去。”
“穗青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绣绫谢谢姑娘大恩大德。”
“湘莹叩谢姑娘恩德。”
“姑娘,今后我们就跟您和羡蓉姐姐姓简。”
“好,今后我教你们识文断字,算筹理账,抚琴歌舞,羡蓉会教你们防身的功夫。”
这三个孩子目不识丁,连名字都不会写,签下的卖身契还是老鸨儿写的名字,让三人按手印。
九岁的穗青最为年长,绣绫八岁,湘莹最为年幼,才七岁,妓院选的雏妓自是容貌生的秀美。
从前逢年过节只有她和羡蓉二人,着实孤寂,自从有个三个小姑娘之后,小院里都多了欢声笑语。
这日一早,简瑶和孩子们在门前空地上学习扎马步。
她被三寸金莲连累,压根无法久站,无奈之下,放弃扎马步,而是让羡蓉教她如何突袭歹人要害。
羡蓉对着稻草人就是一招踹裆,对岸伺候二公子的小厮们面面相觑,看着就疼。
简瑶认真学习踹裆,锁喉和反手过肩摔,插眼,手刀等简单的防身术。
孩子们却学的比她好,如今都会打拳了。
简瑶整整练习了两个月的防身术,最后甚至能把羡蓉撂倒,也算小有所成。
这日,她练完过肩摔之后,就随手取来小木棍,学着对面正在舞剑的张廷玉,有模有样的挥舞木棍。
羡蓉本想上前教姑娘舞剑,却倏然发现对岸的张公子放慢了剑势,羡蓉若有所思,转头继续教孩子们练习螳螂拳。
伺候公子练剑的小厮青荇呆愣愣看着公子缓慢的剑势,悄悄用手肘推了推站在一侧的小厮青彦。
连着四五日,羡蓉惊讶的发现对面的张公子用了武当剑法,达摩剑法,太极剑法,青萍剑法等风格不同的剑法。
她暗暗惊叹,这位公子还真是文武双全。
第六日开始,张公子每日开始重复练习青萍剑法。
习武之人都知道青萍剑法以轻灵矫捷、洒脱飘逸著称,式多而精,无花招舞姿,注重实战和捕击。
此剑法轻盈高雅,尤其适合女子。
简瑶也发现这几日张廷玉都在重复练同一套剑法,她自是猜到张廷玉肯定发现她在偷学剑法,在故意教她练剑。
于是第二日一早,她专门做了些茶点,让羡蓉飞身送到对岸,当作谢礼。
张廷玉收剑,颔首笑纳。
二人开始隔着一道浅溪一起练剑。
不得不说她悟性不错,只不过许多精髓还需点拨透彻,此时见她手里的木棍再次断裂,张廷玉凝眉。
“等一下。”
“啊?”简瑶懵然站在原地,却见张廷玉去而复返,手里多出一把佩剑。
他飞身跃到她面前,将薄刃剑递给她。
“此剑轻盈灵巧,是我年少时初学剑术所用,送你。”
简瑶受宠若惊,连忙推辞:“使不得使不得,此剑看着就极为贵重,我无功不受禄,多谢张公子美意。”
“权且借你一用。”
“若还想随我学剑,就不必推辞。”
简瑶嗫喏片刻,含笑道谢。
她知恩图报,每日都会为张廷玉准备茶点,当作谢礼。
这日,简瑶卡在一处剑势苦练许久都不得要领,将要收剑之时,手腕被人抓住。
她吓了一跳,转头却见张廷玉抓住了剑柄。
他极为克己复礼,手掌隔着
宽袖,并未与她的手背直接的接触。
“青萍剑之剑路共分六趟,共三面六十五剑招,厉如闪电矫如流云,刚柔相济轻灵转折,剑法需似进犹退,轻灵转折。” :
“第三十五招,三十六招,四十二招,四十九招,五十八招,六十招,不对。”
“看好,需虚实相参,攻中寓防,防中寓攻,欲左先右,欲右先左。”
张廷玉三两下亲手点拨之后,简瑶果然茅塞顿开。
“多谢张公子指点迷津。”
“嗯,明日可与我对弈。”
“真的吗?太好了多谢公子指点。”
张廷玉剑法了得,若能得到他的指点,她的剑法必定能有所成。
今后她就能用剑保护自己,简瑶忍不住雀跃。
她得了旁人的好处,自然要知恩图报,于是第二日与张廷玉对弈之前,她提前准备好了午膳,临近午时,她让羡蓉把膳食端到溪畔她新搭建的凉亭内。
“张公子,今后您和小厮的午膳我来准备,承蒙公子赐教,小女子无以为报,公子若不嫌弃我做的饭菜粗鄙,就请公子入席。”
这个女子很有趣,她极有分寸,知恩图报,倒是与从前那些庸脂俗粉截然不同。
张廷玉心微动,长剑入鞘,踱步来到凉亭内。
石桌上摆满精致膳食,菜式新颖,他倒是不曾见过这些菜肴。
小厮青荇开始为公子试菜。
张廷玉担心她误会,于是开口解释:“我家中规矩多,在外都需仆从先试菜,并无针对之意。”
“公子能赏光已是蓬荜生辉,你们大户人家规矩多,我明白的。”
简瑶心情低落,脑海里不合时宜想起那人,他吃饭的规矩也如此繁琐。
二人入座,简瑶亲自斟一杯她自酿葡萄酒放在张廷玉面前。
小厮青荇眼睛都亮了,方才他抿了一口那葡萄酒,到现在口中还余味悠长。
张廷玉浅酌一口,忍不住惊艳的再次抿了一口。
他立即想到与他一样喜欢喝果酒和药酒的四贝勒。
此酒色泽若深邃红宝石,味道醇厚而浓郁,余味带着口感丰富的果香和令人回味的肉桂甘草香气。
四贝勒一定会喜欢。
“简姑娘,我可否花钱买此酒。”
“我有一个朋友喜欢喝葡萄酒。”
“不必买,我去岁在酒窖里酿了二十多桶,公子教我剑法,我正不知该如何感激,正好借酒献佛。”
“羡蓉,立即把酒窖里的葡萄酒统统送去张公子的竹院。”
“只是此酒需用橡木桶沉淀两年后,口感才能达到极致,若要品出美酒,至少到明年底。”
“多谢,我定去信与挚友交代清楚。”
张廷玉拱手道谢,十五桶风味不同的葡萄酒被连夜送往四贝勒府。
胤禛收到衡臣千里迢迢送来的葡萄酒之时,正在以酒浇愁。
苏培盛按照张廷玉公子信中的吩咐,用玻璃杯醒酒之后,将甘醇的葡萄酒端到四爷面前。
书房里的酒气都腌入味了,即便门窗大开,酒气都无处不在。
胤禛随手抓住玻璃酒盏,仰头将葡萄酒灌入口中。
不知为何,衡臣送来的酒让他觉得很亲切,他疲惫的揉着眉心,让苏培盛多取些红酒来
临近端午,简瑶却愁眉苦脸,她买下的那间城门边的铺子,租客前两日退租了。
这些时日,她坐吃山空,钱匣子也跟着告急。
简瑶考虑许久,决定不将那间铺子招租,而是自己经营。
她最擅长白案,想开一间糕点铺子赚钱养家。
一大早她就带着羡蓉去收拾铺子,准备端午后开张。
今日张廷玉照旧来溪边练剑,却并未见到简氏,只有三个孩子在河边凉亭练琴。
青荇眼观鼻鼻观心,跃到凉亭里询问:“穗青妹妹,你们姑娘今儿怎么没来练剑?”
“青荇哥哥,姑娘和羡蓉姐姐今日去收拾铺子了,姑娘要开糕点铺子。”
青荇闻言,转头看向对岸的公子,却见公子剑剑收鞘,转身回了竹院。
简瑶和羡蓉主仆二人花了一整日的时间,才打扫干净铺子。
她累的气喘吁吁,坐在阁楼小木床上歇息。
“这不错,今后夜里我就住在这看店,你回去陪孩子们。”
第52章 第052章心动
“姑娘,还是我留在铺子吧,您回家歇息去。”
“我夜里需准备材料,醒面发面,捏馅儿调馅,需盯着材料准头,你做不来,就这么定了。”
简瑶打开二楼露台木门,温暖的阳光撒在身上,她惬意的张开双臂,拥抱暖阳。
二楼的露天阳台延伸出挺宽阔的空间,简瑶准备赚到钱之后,买几盆她喜欢的山茶花,放在阳台点缀。
“是隔壁的新邻居吗?”
简瑶顺着热情的声音,转头就看见一个穿藏蓝长衫的俊朗男子,正朝她招手问好。
他面前放着好多竹篾,想必正在晒药材。
“您好,我是丰年斋的店主简瑶。今后请多多关照。”
“你好,我是你隔壁杏林医馆的陈慕池。”
“小姑娘你好!我是你隔壁的衣云裳阁苏婉儿,你如果要裁新衣衫,随时找我,我给你算很便宜。”
“苏姐姐您好。”
“小姑娘生的真俊俏,我是张婶,我和老头子在你左手边的铺子开面馆,有空来坐坐。”
“张婶好。”
简瑶被热情的左邻右舍们问候,此时她左手边玲珑舞坊的阳台上,出现七八个穿着水袖舞服的小姑娘。
“你好,我是你隔壁教歌舞的莫红缨。”
一个穿着粉色水袖裙的娇媚女子开始甩袖翩跹起舞。
“夫君,一会学唱曲儿的四个小徒弟要来了,你记得让他们先开嗓。”
从阳台门走出一个穿灰蓝长衫马褂的瘦高男人,转头朝她客气的笑了笑。
“小妹妹,这是我夫君刘实春。”
“大家好,我是简瑶,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今后请大家多多关照。”简瑶朝着邻居们鞠躬道。
“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对了,五日后是端午节,我们相邻的五家店铺每年中秋端午都会聚一聚,各家轮一遍,今年端午轮到我家了,你端午酉时记得来我店里聚聚啊。”
“对了今年中秋该轮到你做东了。”
“啊?那我需要准备什么?”
简瑶听到做东,不免忐忑。
“我们都会自己带菜来,你只要到斜街那的杂货铺里打十斤散装的烧刀子酒就成,都是邻里,过节图个热闹。”
“好,我端午一定赴约,这约定真好!”
这种互相帮衬陪伴的感觉很温馨。
简瑶决定明天好好做些拿手的点心,给邻居们先尝尝,顺道让他们品评一番,提提意见。
开面馆的张婶忙完之后,就端来两碗鸡丝面串门。
简瑶只觉得受宠若惊,连声道谢,决定明天多做些拿手的点心送给张婶。
她这间铺子所在的地段,位于数条官道交汇处,是南城门外最为繁华的街巷,街道纵横阡陌,几乎日日车水马龙。
隔着一条街,就是南城外最大的集市。
热情的张婶带着她到集市里转悠了一圈,顺便将信得过的铺子介绍给她。
简瑶精挑细选了好些做糕点用的材料。
吃过晚饭之后,她又趁夜准备需提前醒发的材料,这才回去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惬意的横躺在床榻上。
第二日清晨,她惬意的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来到阳台上。
此时隔壁舞坊早就开始晨练了,简瑶今儿心情很好,于是开始跟着悠扬的琴声翩跹起舞。
她跳的是绿腰舞。
这支舞柔美轻盈,姿态婀娜,遵照家规,简氏一族的女子只能在闺房里跳给夫君一人独赏。
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有夫君,于是索性放开胆子,在自家的阳台上翩翩起舞。
对面阳台上跳舞的女子们全都停下了动作,只痴迷的看着她典雅轻盈的舞姿。
舞步轻盈折步间,她一旋身却看到张廷玉站着楼下,正仰头与她对视。
青荇咋舌,还真是
无巧不成书,简氏跳的竟然是公子最喜欢的绿腰舞。
简瑶赶忙下楼,疾步来到张廷玉面前。
“公子怎么来了?对不住,我都忘了与公子说一声,今后我不练剑了,我得开店赚钱养家糊口了。”
“你若缺钱,我可借你,不收利息。”张廷一蹙眉看向鼻尖上的面粉,下意识伸出指尖,却克制的收回。
“简氏,你鼻子上有面灰。”
张廷玉从袖中取出一方月白素帕递给她。
“多谢公子,需是我方才下楼蹭到案台上的面粉了。”简瑶福身,接过帕子擦干净面灰。
“这帕子回头我洗干净再还给您。”
“没事,不必还。”
“简姑娘,若缺钱可随时寻我借。”
“暂时还不缺的,多谢公子美意。”
“近来多雨,竹院潮湿多蚊虫,我会住在别院,有事可来此处寻我。”
简瑶顺着张廷玉的目光看向斜对面一处高耸的青墙,含笑点头道谢。
送别张廷玉之后,简瑶将昨日做的各色糕点切块,免费提供给来往的行人试吃。
在这之前,她整整免费给来往的行人免费试吃了三天。
许多食客尝过后赞不绝口,都在追问她什么时候开业。
转眼间就到了端午这日,简瑶午膳回家与羡蓉和孩子们一道吃端午家宴,午膳之后,她早早就撑伞回到店里。
邻居们聚会,她不好意思拖家带口,是以今晚只有她来赴宴。
头一回参加邻里间的聚会,她特意去菜市场买了些桃子,端午节吃桃,桃同逃,寓意苦难逃走。
她不好意思准备太普通的菜,于是割了两斤鹿肉,又买了两斤五花肉和白萝卜。
她的拿手好菜是烧萝卜和红焖鹿肉。
虽然这两道菜是她最拿手的菜,但她却不喜欢吃,而是那人最喜欢吃的,她为了取悦他,不知改良过多少回。
她最喜欢吃的是红烧猪蹄膀,烧的软烂之后,徒手抓住一整个猪蹄膀,她能一口气啃两个。
想起那人,她心里又阵阵闷痛,郁郁寡欢
别院内,二公子倏然临时起意,让人把书房搬到了临街的三层阁楼内。
三层阁楼靠近水榭,视线绝佳,能俯瞰南城外的美景。
只不过夏热冬寒,公子素来不喜。
青荇正纳闷,却冷不丁看见西窗外正对着丰年斋的金漆招牌。
从西窗眺望,能清晰看见简氏所在的那半条街的铺子。
青荇倏然意识到什么,愕然张大嘴巴,看向正低头翻书的公子。
阁楼临街,只与简氏隔着一条窄街。
此时从敞开的指摘窗外,飘进来阵阵馋人的香气,青荇看见简氏正哼着欢快的小曲儿,在灶台前炒菜。
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烧什么菜,他闻着都馋。
临近晚膳,公子罕见的让青荇在书房内摆膳。
可饭菜都凉透了,饭菜却没动过几口。
青荇是个伶俐人,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下,当即就拎着空食盒,去了对面的糕点铺子。
简瑶正将烧好的肉沫烧萝卜和红焖鹿肉放在食盒里,转身就看到青荇笑眯眯的站在店门口。
“您怎么来了?可是张公子有事找我?”
“我在别院就闻到香味了,这几日公子胃口不佳,我寻思着来买几块糕点回去。”
简瑶了然,于是于是笑着打开食盒。
“我刚才在做红焖鹿筋肉和烧萝卜,还包了些酸菜猪肉馅饺子,您若不嫌弃的话,带些回去给公子尝尝鲜,我还做了些桂花糕,一并拿些回去。”
简瑶转身用油纸包了两大包糕点,递给青荇。
“啊这,太多了,几块就成”
“另外一包点心是给你的,你带回去与淮序他们几个一道分享,吃过后也给提提意见,若做的不好,我再改改配方。”
“不不不,我不能白拿你的,多少钱,我算给你。”
“不必如此客套,若真要客气,明儿就帮我选选字帖,我字丑,想练练。”
“那好吧,不知简姑娘想要练哪一种字体?”
简瑶仔细思索片刻,道:“最通用的馆阁体就成,文书契约甚至科考,就连给皇帝的折子都需些馆阁体。”
“成,明儿一早我带你去买字帖,隔壁街巷有家书画斋正好有卖字帖。”
青荇又连声道谢之后,拎着食盒回了别院阁楼里。
明年开春,公子即将入京参加春闱科考,是以开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在书房里读书。
公子十二岁中举,若非为了老太爷和老太夫人接连守孝四年,早就能中进士踏入仕途,着实惋惜。
青荇笑嘻嘻将从简氏那拿来的菜肴摆盘端到桌案上。
他正要开口说菜肴的来历,却被公子严厉训斥:“胡闹,谁准你去打扰她,再有下次,不必在我身边伺候。”
青荇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公子息怒,青荇知错,再也不敢了。”青荇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显然公子时刻都在留意简氏,才会立即训斥他。
“公子,青荇没白拿东西,简姑娘要买字帖练字,我答应明早带她去您开的书斋买字帖。”
头顶上方一阵沉默之后,传来公子的清越的声音:“明早来书房拿字帖。”
“公子”青荇惊得破了音,他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忍住没问公子是不是看上了简氏。
“你想说什么?”张廷玉抬眸看向青荇,他知道青荇想问什么,这个答案让他心乱如麻,心绪不宁。
第53章 第053章迷离
“没……”青荇起身离开书房。
他端着茶盏再回到书房之时,默不作声的端走已然空空如也的盘子。
主仆二人心照不宣,各忙各的。
晚膳过后,青荇重新沏茶,忍不住开口。
“今晚简氏和左邻右舍一块在那家玲珑舞坊齐聚,他们每年端午中秋都会轮流在各家吃席,今年端午,轮到玲珑坊那家店做东,中秋轮到简氏做东。”
“倒是有趣,那几家店铺的底细如何?”
青荇掀了掀眼皮子,早就料到公子会问,可心里却愈发惊慌,公子对简氏的关注程度,愈发非比寻常。
“查过了,都是良家出身。”
他又笑嘻嘻说道:“哎呦别院里周师傅做的菜我都吃腻了,回头我准备给简氏些饭钱,午饭和晚饭都和她搭伙一块吃得了。”
“饭钱与工费给足些,别占人家便宜。”
“您放心,我肯定给足足的。”
青荇心里明白,他刚才把准公子的心脉了。
哪里真是他和简氏搭伙吃饭,他只是替公子开口罢了。
简瑶听到青荇说要和她搭伙吃午饭和晚饭,她起初是抗拒的。
可青荇实在是给的太多了。
她本就缺钱,哪里舍得拒绝,当即就欢欢喜喜的点头答应了。
“我可说好了,我只负责做饭,贵的食材你需自备,待做好之后,我取几筷子菜下饭,贴补贴补柴火钱即可。”
“那当然啦,我自己备好贵重食材,打从明儿开始,我让人一早就将当天的食材送到你店里,再让人准时来取餐。”
“那谢谢您的贴补钱,我也不白拿您的银子,我每日做了新糕点,都会送最贵的给您吃。”
“哎呦哎呦,那你亏本吗?我怎么好意思啊,还是不要了吧。”
青荇谨记公子说不能占简氏便宜,当即摇头摆手的拒绝。
“你若不肯收我的糕点,那这活我不接了。”
简瑶不喜欢占人家便宜,青荇对她素来客客气气的,她不能忘恩。
人要知恩图报,方能留得住好运气,可不能太贪心。
“好好好,都依你,如果钱不够你和我说一下。”
“好,那明天开始吧。 ”
简瑶送走青荇之后,时间也接近酉时。
她把铺门锁好,就拎着大食盒,来到隔壁的玲珑坊。
面馆还没收摊,今晚的聚会,只有面馆的张婶端着一大盘的红烧猪蹄膀来赴约。
而隔壁杏林医馆的陈大夫则带着药徒春生前来。
师徒两个在隔壁巷子的卤煮铺子买了猪舌头和酱鸭,鸡爪子,烧猪耳朵等卤味。
陈大夫还带来一条大鲈鱼,师徒两个平日里不开火,都在张婶的面馆里包月吃饭,哪里会烧鱼。
于是简瑶接过活蹦乱跳的鱼,又回去烧了一道松鼠鱼。
她端着松鼠鱼回到阳台上,陈大夫师徒已经把各家带来的佳肴摆满一大桌子。
此时苏姐姐的夫君刘大哥恰好也拎回来十斤桐城老酒。
左邻右舍齐聚在一桌,做东的刘大哥夫妇二人率先举起了酒碗。
“大家今晚不醉不归!祝大家端午安康!”
简瑶头一回喝桐城有名的老酒,入口甘甜柔和。她很喜欢这味道,一整晚都在贪杯。
“简家妹妹,你今年多大了?可说了婆家?”
张婶是出了名的喜欢保媒拉纤,见简氏岁数不大,又梳着未出阁女子的发饰,当即就眼前一亮。
“我今年十六了,还没说婆家。”
“我瞧你和陈大夫倒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陈大夫今年刚满二十,也还没说亲事。”
“所谓远亲不如近邻,要不你们处处看?说不定还真能凑成一对,到时候我们还能讨一杯媒人喜酒喝。”
裁缝铺子的苏姐姐牙尖嘴利的,当即就开始拱火,撺掇二人明天开始处处看。
简瑶身上藏着太多不堪,被人骗婚还生过孩子,压根不可能会有男子不介意她的过往,是以她对婚姻再无任何期待。
被邻居们催婚着实尴尬,于是她举起酒杯故意岔开话题。
“大家都端午快乐。”
众人对简氏烧的菜都赞不绝口,还纷纷打趣说幸亏她开的只是糕点铺子,否则张婶夫妇的面馆都得关张了。
张婶也觉得简氏做的菜简直让人叫绝,直打趣要与她合伙开饭馆赚大钱。
“太好吃了,你这龙须酥怎么做的?我每回做都黏在一块,熟粉放多了又干巴。”
“也许你抻龙须之时,用的力道不均匀。”
“好好好,那我回头试试,不过你做的这些糕点真是堪称一绝,你这糕点铺子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得到邻居们的肯定之后,简瑶对糕点铺的生意愈发信心十足,又不免贪杯了些。
苏姐姐正在温声哄孩子吃饭,她的孩子与晖儿年岁相仿。
小家伙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满是纯真的笑容。
每逢佳节备思亲,她心下一沉,忍不住思念她的孩子。
她离开之前,甚至不忍心细看自己的孩子,就怕会舍不得离开。
那孩子的容貌与那人极为酷似,也不知如今容貌是否长开了。
他该是会善待晖儿的吧,毕竟历史上他的子嗣单薄。
早知如此牵肠挂肚,当时就该多看孩子两眼。
想到孩子,眼前赫然出现那张虚伪凉薄的脸,她烦闷的开始借酒浇愁。
只是没想到这老酒后劲如此大,才几碗酒下肚,她整个人竟开始摇晕晕乎乎,天旋地转起来。
几个男人们才开始行酒令,简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迷醉,于是赶忙借口要去发面,踉踉跄跄先行离开。
张婶看简氏醉得厉害,担心女子的力气抓不住她。
她扫视一圈,看向斯文的陈大夫。
“陈大夫,简姑娘吃醉酒了,你帮我搀一把,我怕扶不稳摔着她。”
“快些去吧,你还愣着干嘛?”众人不住的朝着陈大夫挤眉弄眼提醒道。
“陈大夫,送到大门口就回来,别吓着简姑娘,回来咱继续喝,不醉不归!”
陈慕池喝的半醉,于是踉踉跄跄去搀扶早就开始东倒西歪的简氏下楼。
陈大夫口碑极好,是个知分寸的君子,大家伙也都热心替他二人牵线。
简瑶已然醉的一塌糊涂,整个人几乎依偎在张婶的怀里,嘤咛间,下意识搂紧身侧之人的胳膊。
陈慕池本想避嫌的推开简姑娘的手,却又担心她摔倒,只能红着脸攥紧她纤细的手腕,她的手纤细柔软,仿若无骨,他忍不住涨红脸。
才出门口,简瑶忍不住扶着墙角开始呕吐起来。
“有劳二位,你们先回去继续喝酒吧,我在这吹一会风,醒醒酒。”
陈慕池应了一声,也觉得孤男寡女的不方便送她进去,于是转身离开。
此时简瑶已然到了飘飘然,醉眼迷离的状态。
她打开门之后,脚下却被绊住,一旁的张婶压根来不及反应,吓得惊呼了一声。
就在简瑶身子一歪,失控的跌向地面之时,倏然被人一把拽入怀中。
张廷玉脚上的软底鞋都穿反了。
今晚他歇在了窗边软榻上,全无睡意,一听到她的声音,他下意识坐起身来。
方才看到那陌生男子竟红着脸触碰她的手,张廷玉莫名恼怒,又忍不住担心她醉酒后被人欺负,于是焦急起身来寻她。
他跑的气喘吁吁,气的将简氏搀扶入了店铺内。
张廷玉将简氏抱到二楼的房间之后,将她放在床榻上,他才要直起腰,可忽然脖颈被她搂紧。
猝不及防间,张廷玉整个人扑在她的身上。
张廷玉羞赧至极,正要伸手推开她,却听到一声轻咳。
“张二公子,我来伺候姑娘即可。”羡蓉方才远远看见张廷玉搀扶姑娘入了店内,吓得飞身用轻功追来。
见自家姑娘暧昧的抱着张廷玉,他登时尴尬的冲到床前。
张廷玉满脸通红站起身逃离
第二日一早,吃过早膳之后,青荇送来了字帖。
简瑶诧异看着字帖上的馆阁体字迹,方正秀润,大小齐平,正雅圆融的馆阁体,忍不住称赞。
“这是谁写的馆阁体,清秀板正,铁画银钩,就像印刷般。”
“是我们公子的字,公子写的馆阁体都被城里书院买去教习用,我们公子除了能写一手精妙的小楷书外,也擅长行书、草书。”
“并非我夸赞,我们公子的字凌空取势、顺锋起笔,用墨均匀,字迹大小错落,满纸华贵之气,绝无仅有。”
“那多谢公子,午膳时我送今日做的点心给公子道谢。”
五月初八,是糕点铺子开张的吉日。
简瑶今日挽了妇人发髻,又让羡蓉换上了男装。
这两日,她再三考虑过后,决定挽发当自梳女,让羡蓉穿上男装假扮成她的夫君,免得旁人因为她是个未婚的小女子而生出觊觎。
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是人之常情,她再也不想愚蠢到相信能找到真心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良人,干脆就不嫁了。
趁着邻居们来帮忙,她将人高马大的夫君羡蓉介绍了大家认识。
“简姑娘你何时成亲了?前两日端午还说没婆家来着。”
第54章 第054章涅槃
邻居们都见过羡蓉,压根瞒不住,简瑶只能说为了怕人来捣乱。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未婚的孤女出来抛头露面实属不易,更何况简氏如此美貌,于是帮着她一道遮掩。
简瑶将准备好的糕点当成答谢礼,让羡蓉分给大家。
然后让三个小姑娘将各色点心都切成小块,装在盘子里,让过往的行人们试吃。
尝过糕点的路人们,几乎十之八九都会来店里买一些回去尝尝。
临近午饭的时候,简瑶抽空做了三道菜给青荇,就又开始忙活起来。
还没到晚饭的时候,她准备好的糕点统统都卖空了。
“哇我的天,这才晌午就卖光了?我还想给你捧场的,这下没机会了。”
苏姐姐很喜欢吃她做的蟹粉酥和海棠酥。
简瑶眉眼含笑,从柜台下取出一个纸盒子递给她。
“姐姐,我知道你最爱吃蟹壳酥,这是我给你留的,谢谢你们今天帮忙暖场。”
“你真是个懂事的妹妹,明天一早我再来买,我再不等了!”苏氏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吃的津津有味。
糕点铺子的生意不出意外的火爆,这日子着实有了盼头!
此刻简瑶坐在二楼阳台上抱着钱匣子数钱,满眼都是欢喜的笑容。
她忍不住雀跃地幻想着自己能靠着双手,努力买下一座临街的小院子,在院子里种她喜欢吃的果树,再与羡蓉和孩子们一起种菜,在荷塘里钓鱼。
这天晚上,简瑶忙到凌晨三点多才睡下。
天刚蒙蒙亮,简瑶打着哈欠开始迷迷糊糊的烤制各色糕点。
她将做好的糕点统统整理好,打开了铺子大门。
一打开门,简瑶登时傻眼 。
不知何时,她的店铺门前,竟然有人开始排队了。
队伍虽然不太长,但她却高兴的合不拢嘴。
青荇排在第一个,一出手就包圆了所有的海棠酥。
“我今天做了整整一百份海棠酥,您一个人吃不完,放久了会坏的。”
“啊你只有一百份吗?那不够啊,你再把龙须酥和定胜糕都给我吧。”
“龙须酥我足足做了一百份,定胜糕二百份,您都要吗?”
“是是是。”公子前两日回老宅之前特意叮嘱青荇给简氏捧场,是以他天没亮就开始排队了。
“啥?你都卖完了吗?我早上天不亮就在这等了,我们夫人还在家等着吃定胜糕呢他买那么多不公平!我们都排队许久了!”
“你们瞎起哄什么?先到先得懂不懂?我第一个来的。”青荇挺直腰板,高声说道。
他偷眼看见简氏主仆和三个小姑娘包装糕点忙不过来,于是赶忙上前帮忙打下手。
“我自己来,你都装在一个盒子里,我们回去自己分,还是我自己来吧,我知道怎么分。”
简瑶见青荇执意要帮忙,于是将准备好私下送给青荇的龙须酥放在他手边。
所谓人从众,有人排队的店铺口碑都不会差。
过往的行人们见这间新开的糕点铺有人排队,于是也好奇的开始排队。
不觉间,不长的队伍开始大排长龙,甚至挡住了进出南城门的官道,城门卒都开始着急催着她卖快些,莫要耽误行人进出。
左邻右舍纷纷凑过来帮忙,简瑶忙的不可开交,最后无奈想出个法子,限号。
她寻来一块木板,刷刷刷笔走龙蛇,在木板写下各色糕点每日限量三百份,又临时刻了个萝卜章盖戳,凭票购买,每人一份不可多买。
排队的人群瞬间炸锅了,那些排队扑空没买到人愈发笃定这家店的点心绝对味道称绝。
瞧瞧,人家的糕点都卖的限购了。
临近午时,简瑶店里的八种糕点统统卖光了。
此时她累的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趴在柜台上,给没买到的食客盖戳,让他们明日凭票据购买。
“店家,你这都卖何种糕点?”一个看着像大户人家的绸衫妇人站在柜台前,她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丫鬟仆妇。
“您好,我这总共卖八种传统糕点,有白玉霜方糕、海棠酥、龙须酥、桃花云片糕、蜜浮苏奈花、蟹粉酥、定胜糕、大奈糕。”
“这是您的专属票据,这票据若盖满了一百个红戳之后,您就能来本店买专供款。”
“啊?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还有这样的营销方式,什么是专供款?”
“就是只卖给在一张票据上集齐一百个盖戳的尊贵客人的专属糕点,别人给再多钱都买不着。”
“每个月本店专供至尊客人三种新款糕点,这个月专供的是松仁奶酥,碧涧豆糕,蝴蝶酥。您需提前三天来预定领取,第四天凭票来取就成。”
“如此有趣?我好奇专供糕点到底有多特别,这八样糕点的票据我都要了,明天我派人来买!”
简瑶不厌其烦的指着挂在显眼处的糕点佐料公示牌,牌子上把容易过敏的松子,花生,牛奶等佐料都标红。
“这贵客,我做的糕点加的佐料都在这写清楚了,您看看是否有对糕点里的佐料避讳的吗?比如花生和牛奶之类的,您先看清楚。”
“你服务还挺贴心的,我家老爷和闺女不能吃花生和芝麻。”
“好,那您别买桃片糕和蟹粉酥。”
简瑶把盖戳的票据,客客气气递给了那位珠光宝气的夫人。
人群里有许多看着像是有钱人家的仆从,富贵人家哪会亲自前来排队,自是有专门的仆从跑腿。
临近晌午,一千多张票据总算都发出去了,简瑶盖章盖的手都麻了。
主仆五人累的午饭都懒得做,只随便吃几口品相不好的残碎糕点,就累的趴在床上沉沉入睡。
第二天一早,简瑶做好糕点之后,实在困的不行,就拖了半个时辰才开门。
原以为她要求限量凭票购买糕点之后,不会再有人一大早就来排队购买。
可当她打开门店铺大门之后,瞬间眼前一黑,一大早她的店铺门前就竟然乌泱泱的挤满了人。
最后许多人没领到票据,聚在一块发脾气,幸亏女扮男装的羡蓉抱着手臂凶神恶煞站在店门口,才没人敢找茬闹事。
简瑶被堵得没办法了,于是咬牙将备用的糕点分成了好几份,免费发给没领到票据而走空的食客。
今日的糕点不到午时就一售而空,羡蓉带着孩子们回去歇息,简瑶留下看铺子。
此时一个瘦弱的五六岁小男孩站在店门口捂着眼睛啜泣。
“糕点怎么没了?娘说要给我买桃片糕的。”
简瑶看到小家伙脑袋上还缠着纱布,身上衣衫也打了好几个补丁,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儿子来。
“虎儿乖,娘明天再给你买。”
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妇人俯身将儿子抱在怀里,朝她腼腆的笑了笑。
简瑶忍不住眼角发酸,开口叫住那对母子。
“这位姐姐,我还有论斤卖的糕点边角料,只是卖相不大好,您要吗?”
女人转过身,语气有些忐忑:“多少钱一斤?可以按两卖吗?”
“一斤五文钱。”
“真的吗!”女人喜出望外,要知道一个肉包子都要五文钱!
一斤糕点碎才五文,简直实惠的不可思议。
这些糕点的边角料都留着自己吃,并没有打算卖钱。
即便如此,她也并没有开口说送,只因为免费的东西,会引来不法之徒,觉得她财大气粗。
看到女人发光的眼睛,简瑶幽幽补了一句:“每人每日限购一斤,卖完为止。”
简瑶打开了一口大锅,她看了一眼馋的舔嘴的小家伙,低头挑选了好些几乎是完整的糕点。
她又拿了一块只缺一角的桃片糕,递给孩子:“姐姐送你吃。”
见小家伙手上都是干涸的血迹,简瑶又舀来一盆水,仔细替孩子洗干净手和脸颊,这才俯身将云片糕递给他。
“谢谢漂亮姐姐。”
小家伙忽然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
简瑶莞尔,伸手轻轻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
“您真是心慈的女菩萨,祝您今后儿孙满堂。”妇人看这女店家梳妇人发髻,忙不迭说吉祥话示好。
简瑶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低头秤糕点边角料。
“顾客,您看看,一斤十六两足足的。”
妇人看到翘起的秤砣,那糕点的重量显然已经超过一斤,甚至到了一斤半左右。
妇人当即欢天喜地的付钱,甚至等不及简瑶用油纸包好,就急急忙忙的把糕点都倒进她随身的提篮里,抱着孩子疾步离开,深怕她反悔似的。
女人离开没多久,简瑶正要关门歇息,抬眸竟然看见个黑瘦的中年妇人带着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孩子疾步而来。
这些人身上的衣衫都褴褛不堪。
“店家,我是后巷乐善堂的张桂娘,这些都是乐善堂收留的孤儿,有几个孩子病了,想吃点好的,你就行行好,把糕点边角卖给孩子解解馋好不好?”
“八个孩子加上我,总共九个人,我们分开排队,一人买一斤可好?”
妇人怀里还抱着个面色惨白,双眼浮肿的三四岁孩子。
小家伙病怏怏的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第55章 第055章欲望
“有,今后我这的糕点碎渣每日都会给你们乐善堂留一半,我让人送去给你们。”
简瑶转身,吃力的搬铁锅。
就在此时,耳畔传来张
廷玉的声音:“我帮你。”
她诧异转身:“公子回来啦,我自己能”
简瑶话还没说完,张廷玉就将沉重的铁锅抬起。
不市侩逐利将边角料半卖半送给乐善堂。
简氏倒是心善,张廷玉才将大铁锅放下,却见她矮身蹲到橱窗之后,拆开几盒包装好的点心,又将那些完整的点心统统掰碎,将点心倒进大锅里。
她还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
简瑶将留给青荇的糕点掰碎一多半之后,就开始秤糕点边角,卖给那些生病的孩子。
“总共五斤,您给二十五文钱。”
张廷玉垂眸,若有所思看向锅中的糕点,这些糕点的重量绝对超过十斤。
加上方才她故意捏碎的糕点,她压根没有盈利,反而亏损。
送走那些孤儿之后,简瑶再也绷不住低落的情绪,瞬间红了眼眶。
“简姑娘,人世间多的是悲欢苦难。你太过多愁善感。”
“多谢公子,我记住了。”简瑶伸手抹泪,她不想解释她在思念她的儿子。
“简妹妹,我瞧你挺喜欢孩子的,你多和陈大夫处处,明年你两说不定就能抱上自己的孩子了,多美啊。”
开裁缝店的苏姐姐坐在门口边嗑瓜子,边陶侃道。
“咳”
陈慕池正站在店门口的廊下收药材,听到苏姐说的话,登时红了脸。
陈慕池温文尔雅,他看她的眼神从来都是彬彬有礼,还时常帮她忙,为人热心。
如今她的事业蒸蒸日上,也该考虑考虑终生大事了。
但她不准备再找男人成婚,而是只想要一个孩子。
只是古代讲究贞洁烈女,她若真寻男人无媒苟合再未婚生子,定会被人戳破脊梁骨。
她正在考虑谁生孩子合适的时候,抬眸却看到张廷玉皱眉盯着她的脸。
“简姑娘,你何时成了亲?”
“公子误会了,我只是担心被人欺负,所以挽了妇人发髻。”
“胡闹!这条街巷都是我家的产业,没人敢在这闹事。”
张廷玉只觉得她挽发的发髻碍眼至极,甚至灼的眼睛都酸涩,确切来说,方才忽然看见她挽发,他心口酸楚的揪紧。
幸好,她尚未成亲这种怪异的患得患失感让他懊恼。
“简姑娘莫要担心,我定能护你周全,信我。”
“是啊简姑娘,这条街的铺子都是公子名下的产业,您怎么能不信公子能维护好您呢?”青荇帮着劝说。
“那多谢公子。”简瑶拔下发簪,重回未婚女子发髻。
……
转眼间就到中秋节。
今年的中秋节轮到简瑶做东,宴请左邻右舍。
她昨天就挂出牌子,中秋休息一天。
她赚了些钱,手头也宽裕许多。
于是特意到菜市场里去买了好些鹿肉和猪蹄膀,还有鸡鸭鱼款待邻居们,感谢他们对她的照顾。
陈慕池等人带着菜肴,来到糕饼店二楼大露台的时候,拼接好的长桌早就摆的满满当当。
“哇瑶儿妹妹,这些都是你做的吗?我们今天有口服了,这是我做的糖醋排骨,都没地方放了。”
“姐姐把盘子叠在一块就成。”
简瑶正在廊下阴凉处的酒缸里装米酒,她喜欢江南米酒温婉甘醇的味道,所以自己酿了好些。
“你酿的米酒入口回甘,酒香四溢,比我在大酒楼里喝的米酒还好喝。”
“苏姐姐您喜欢的话,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打一壶走,我家五个女子,哪能喝完几大缸酒啊。”
每逢佳节备思亲,简瑶今晚愈发借酒浇愁,聚餐结束之后,竟又开始撒酒疯,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晕晕乎乎的在梦里,见到了那个混蛋。
她忍不住开始低声啜泣,她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那个混蛋竟然这般侮辱她。
“好疼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作贱我,呜呜呜…”
简瑶倏然哭嚎的伸手,下意识抓住那人,仰头吻住他凉薄的唇。
张廷玉被突如其来的吻打乱心神,他惊的准备推开她,可简氏却大胆的将舌头蛮横的侵入他的口中,与他唇齿摩挲。
嗡的一声,他脑海一片空白,在染着酒香的迷乱拥吻中,他彻底心醉神迷。
感觉到微凉的手钻入他衣襟肆意游走那一瞬,张廷玉瞬间清醒,喘息着推开她的拥抱。
眼下他的思绪该死的清晰无比,从他发现她在店内喝醉,踉踉跄跄跌倒之后,他竟下意识冲到她身边。
一切都开始朝着非他所愿,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他愕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对简氏生出了情愫。
他是正常的男子,此时面对令他动情的女子主动投怀送抱,他哪里不想疯狂的占有。
可眼下她醉了,才会对他这般亲昵和主动。
张廷玉虽不敢说自己是谦谦君子,但也绝对不可能趁人之危。
可人性的本能支配着欲望,此刻那本能的欲望在疯狂的咆哮,撕扯,肆意冲撞他的身心。
他紧咬牙关,逼着自己疯狂克制本能,他额间因为极度克制的隐忍,而沁出细密的汗珠。
是的,他想要她,疯狂的想要她。
可他一切隐忍的努力,在简氏褪去衣衫之后,瞬间土崩瓦解。
他庆幸今晚留在她身边的男人,是他。
否则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无法心无杂念的看着眼前曼妙婀娜的女人。
连他,也早就控制不住心猿意马,他红着脸,慌乱闭上眼。
他再不敢睁眼去看简氏,哪怕再多看一眼,都会让自己失控的要了她。
此时简瑶醉眼迷离不着寸缕,踉踉跄跄的入屏风后擦脸换衣衫。
臭烘烘的酒气萦绕周身,她素来爱干净,哪里能容忍身上都是酒气。
即便醉的不省人事,她仍是下意识准备换干净的衣衫。
张廷玉担心简氏跌倒,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她身侧,却克制的不敢再靠近她半步。
他知道自己克制的程度,此刻他素来引以为傲的克制和自律,早就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只要她再轻轻朝他招一招手。
他丝毫不怀疑自己会彻底被她迷惑,义无反顾与她一道沉沦情爱。
他忽然很绝望和痛苦,为什么只有他是清醒的!
如果他也醉了该多好,他就能对喜欢的女人,行尽所有最亲密的情事。
他狂悖旖旎的思绪,被简氏几声轻咳轻松拽回,她只要站在他面前,就足以让他方寸大乱。
是的,他发现自己对简氏,似乎不仅仅是喜欢而已。
这种流绪微梦般的感觉,能轻易左右他思绪的暴烈感情,岂止是喜欢?
张廷玉面色一沉,不,他不想去探究自己对简氏的情感,到底属于哪一种复杂的感情。
简氏与他选择完美正妻的标准,完全背道而驰。
他始终明白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样的女子为妻,方才那股让人心悸的荒唐悸动,再次被他浇熄。
他沉默的替简氏擦干头发,换上寝衣,坐在她床边静静沉思。
他坐在床边,花了一整晚,一点点把所有他觉得不对的感觉,统统驱逐出他的心。
直到天边蒙蒙亮,昏暗的阁楼内,再无那道纠结惆怅的身影。
第二日一早,简瑶头痛欲裂起身。
起床洗漱之后,羡蓉送来了早膳,却欲言又止,最终没告诉姑娘昨晚发生的事情。
昨晚她来的时候,姑娘身上早就换好衣衫沉睡。
张廷玉公子站在屏风外一整晚,清晨时分不知为何神情低落的离开。
吓得羡蓉仔细检查了姑娘的身子,确认姑娘没被欺负,才松一口气。
私宅内,张廷玉今**着自己踏入二楼书房,一整日都不曾踏入书房内。
可他却愈发魂不守舍,心潮翻涌。
世间竟有如她这般女子,坚韧的就像野草般,他亲眼看着她一点点的扎根,逐渐长成参天大树。
他
发现她与他从前见过的所有女人完全同,即便深陷黑暗,她也能执拗的自己发光。
她身上散发的光芒,让他心醉神迷,让他不安和焦躁,却忍不住对她愈发沉沦。
有一瞬,他甚至萌生出娶她为妻的荒唐想法。
似乎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看到她,就会萌生出娶她为妻的念头,但却总是被他强势的压下。
他的婚事特殊,父亲答应过他,只要他在十五岁之前中举,他的婚事就能自己做主。
是以,他选择嫡妻愈发谨慎和挑剔。
明年开春他即将出孝期,进京科考,也该定下嫡妻人选了。
但他很清楚,他的嫡妻绝不可能是简氏,他注定要入仕为官,需要匹配门当户对的妻族,她只是一介孤女,身份太过卑微,只能做妾。
也不知,她愿不愿意为妾
煎熬到午膳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失控之时,人已经站在了二楼书房内。
她今日心情似乎不错,竟寻来一身霓裳水袖正欲翩跹起舞。
与此同时,乐善堂的桂娘满脸堆笑,拎着一篮鸡蛋和一只老母鸡,来到糕点铺子里。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十一二岁的孤女。
第56章 第056章奸生女
“简姑娘,您招学徒吗?这几个孤女是我们乐善堂最聪明伶俐的,我们不要工钱成吗?”
“若您答应收她们为学徒,她们交学费。”
“您更无需管饭,孩子们到点就回乐善堂。”
简瑶的目光始终落在那几个小姑娘身上,她们身上穿着打补丁的衣衫,洗的发白。
店里的确忙不过来,她本就打算抽空请人帮忙,倒不如做善事结善缘。
思索片刻,简瑶认真点头应允:“好,乐善堂的孩子若对做糕点感兴趣,都可来我这学,桂娘,您把拜师礼拿回去,让孩子们磕头拜师即可。”
“这不成,说好了我出”
“桂娘!您若不答应,那我就不收她们当徒弟了。”
“您真是活菩萨,我明儿就让孩子们日日为您诵经祈福,保佑您一生和顺,生意兴隆。”
“不必谢我,还需看她们的造化,学徒很辛苦,她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若偷奸耍滑惫懒,我定会赶走她们。”
“还有,她们将来若学成出师之后,不能在我铺子方圆十里内开铺子。
“您放心,这些都是苦孩子,她们最能吃苦,您有任何脏活累活,直管让她们去做,她们更是知恩图报,绝不会当白眼狼,否则我第一个剁了她们的手。”
桂娘感激了她一番,就将孩子们留在了店里。
几个孩子先从最简单的制作酥皮筛细豆沙莲蓉开始学习,她们都是穷苦出身,俱是一门心思刻苦学习。
简瑶看几人的韧劲不错,满意的扬唇点头。
她买下的三个小丫头着实对琴棋书画不感兴趣,无奈之下,简瑶只能教她们识文断字和理账,又让她们到铺子里与乐善堂的孩子们一块学做糕点。
这日,羡蓉去城里送客人定的糕点,她将糕点碎拿到乐善堂里,却听到院里传来朗朗读书声。
她推门入内,竟看见张廷玉正在教导孩子们抄诵三字经。
桂娘眼带笑意拔步朝她走来:“有劳您了,今儿怎么亲自来了。”
“张公子怎么也在这?”简瑶将手里的食盒递给桂娘,抬眸看向正在手把手教孤女写字的张廷玉。
“公子心善,五年前就开始每月五日来教导孩子们识文断字,公子与您一样是菩萨心肠。”
今日难得空闲,简瑶干脆折一段竹枝,跟着孩子们一块默写三字经。
她这些时日见缝插针的练习字帖,她的馆阁体写的愈发精湛,甚至能将字帖的字迹临摹出五六分相似。
字儿练好之后,她又开始学繁体字,这几日正好也在学写三字经。
她正埋头聚精会神默写,冷不丁眼前出现一根小木棍。
“你写错了,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養嚴師不对。”
男子清越的声音传来,简瑶仰头看见张廷玉正凝眉盯着沙地上的字,赶忙红着脸伸手把错别字抚去。
她冥思苦想,写下几笔后就黔驴技穷。
“你不识字?”张廷玉诧异,她竟不识字,却比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能耀目,着实让人惊叹。
“会的不多,但我有在好好学。”简瑶觉得自己很冤枉,她只是不会写繁体字而已,就被人定性为目不识丁。
“那你还敢教你的丫鬟识文断字?”
简瑶尴尬咬唇:“公子别瞧不起人,我虽不是大家闺秀,但字儿勉强也能认识几个,只是认不全。”
“没有瞧不起,你若不嫌弃,今日开始,我可教你识文断字。”
简瑶心动不已,张廷玉的学问渊博,若得他指点,她识文断字水平定能突飞猛进。
可一想到她还需料理铺子里的琐事,她又忍痛婉拒:“公子,我还需照看铺子,您的美意我心领了,多谢公子不吝赐教。”
“学无止境,你若真想学,我可去你铺子里教导,每日酉时到亥正时段都可。”
简瑶喜出望外,正好这个时间段她忙完所有事情。
“那可否麻烦公子在酉时三刻到亥正大驾光临?”
“好,今晚见。”
简瑶本想厚着脸皮让羡蓉和孩子们一块来,可着实不好意思,于是准备她先学会之后,再去教羡蓉和三个孩子识字。
羡蓉常用的字认得一二,这些时日先让羡蓉教孩子们学字也好。
酉时三刻,也就是晚上六点左右,简瑶准备好了纸笔,将张廷玉请到二楼的阳台上。
“送给你。”
“这是?”简瑶接过一本厚的像字典的书。
“《字匯》,乃明代梅膺祚所创作的字书,共十四卷,三万三千一百七十九字。”
“”简瑶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幸亏没念出来,她刚才差点丢人的念成字淮。
她好奇的翻阅起来,没想到古代就有按笔画多寡排列部首检索的字典。
这本字典上竟还有许多整洁的蝇头小字批注,一看就知道是张廷玉写的。
“这些批注是我年幼识字时所注。”
“啊那怎么好意思,要不我明日自己去书斋买一本。”简瑶受宠若惊。
“这是小孩子初识字的典籍,我不需要了。”张廷玉把字典再次放在她手里。
“那多谢公子。”
简瑶仍是有些忐忑:“工作教我识字,那我也需回报公子,今后公子府上的点心我免费提供,如何?我不喜欢吃白食。”
张廷玉摇头:“不必,你若真要谢我,可用舞与我交换。”
“舞?”
“嗯,你绿腰舞跳的极好,我很喜欢。”
“成,公子不嫌弃就成。”
这些世家大族的公子显然更追究精神熏陶,用跳舞来换学识,倒是她占了便宜。
二人谈好条件之后,张廷玉就开始手把手教她写字。
这本字汇有三万多个字,有三分之一的字她完全不认识。
她一晚上坚持学五十个字,最迟一年就能学会。
不得不说张廷玉的确是个好老师,简瑶临摹字帖之时,写的字虽板正却无风骨,更别提笔锋了。
他克己复礼隔着帕子握住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如何运笔。
从前那人教她写的是行书,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行书,是以只写馆阁体。
二人贴的很近,张廷玉甚至能嗅到她发丝间清淡的花香,她就连发丝都与旁的女子不同。
他发现简氏并不曾用任何头油,呼吸间都是让他心猿意马的馨香,张廷玉紧抿着唇,下意识握紧她的手。
“公子,比划劈叉了。”简瑶正专心致志练字,可张廷玉倏然加重了力道,她忍不住提醒。
“你先练这十个字,每个字写十遍。”
“有劳公子,您先吃些茶点,我写好再给您检查 。”
简瑶坐正,开始认真写字。
张廷玉坐在她对面,发现她鼻尖和额发都沁出细密的汗珠,他从袖子取出帕子,下意识想替她擦汗,最终还是克制的将帕子递给她。
“多谢公子,我自己来。”简瑶取下衣襟的绣帕擦汗。
张廷玉教她识文练字之后,简瑶起身去准备跳舞的水袖裳。
正在翩然起舞的简瑶听到了陈慕池的赞诗,忽然心微动,迈着莲步朝他靠近。
换好水袖之后,却见张廷玉面前摆着一张琴。
“我为你抚琴。”
“有劳公子。”
简瑶迈开莲步,婀娜起舞,回眸一笑间水袖翻飞,不小心将水袖折在他的肩上。
站廷玉乱了心曲,很想伸手攥住肩上的水袖,却压下了狂悖的旖念。
一曲毕,他怅然若失,看佳人折步转身,翩跹离去。
张廷玉心不在焉回到私宅之时,却见母亲身边的仆妇笑眼盈盈。
他将身后的古琴交给青荇,负手入了书房。
“衡臣,你今日的琴音很乱。”
姚氏面色凝重放下茶盏,今日她来私宅看儿子,正在收拾书房,乍然听见熟悉的琴音。
她循声追到外头的糕点铺子门口,一抬头却看见她的儿子正在为一个漂亮的少女抚琴。
她又如何看不出衡臣看那女子的眼神带着爱慕之情。
“衡臣,待你科考结束之后,就去麻溪定亲吧。”
张廷玉抿唇不悦,母亲看中的女子是她麻溪姚氏女,他的亲表妹。
记忆中表妹姚氏秀外慧中,容貌端丽,知书达理,姚家书香门第,为桐城五大世家之一,爹娘都默认他会娶表妹为妻。
连他都觉得若遇不到心动的女子,娶表妹让长辈满意也好。
可如今不一样了,他有了真心爱慕的女子,他想娶她!
姚氏看儿子冷着脸就知道儿子被那女子勾走了魂儿,登时怒不可遏,可她却不动声色。
“明日江宁简家的家主简恒来访,简家与我们张家世代交好,你需代你父亲招待简二爷。”
说起简家,姚氏打开了话匣子。
“简家着实不易,幸亏当时你拒了简琛的婚事,否则你若与个罪奴定亲,定会被人笑掉大牙。”
姚氏后怕的捂着心口,她着实不明白男人之间的肝胆相照为何要牺牲子女的婚事。
夫君张英为早年简家大爷简琛救过他一命,竟荒唐的应下那桩离谱的婚事。
一个外室女所出的奸生女而已。
简大爷却不顾礼法,言明要扶正外室,让那奸生女成为简家嫡女。
第57章 第057章拒婚
如此肮脏不堪的伪嫡女,又如何配得上她儿子。
幸亏衡臣明事礼,严辞拒绝了这桩婚事,他拒绝没多久,简家就出事了。
“今儿跳舞那女子挺漂亮,你若真喜欢,娶妻后可纳她为妾。”
姚氏开明知礼,既然儿子喜欢,他身边多个能拢住他心的美妾也并非坏事,免得他被妖媚的烟花女子勾走,坏了身子。
母子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家常,第二日一早,张廷玉就代表张家,在城门口迎接简二爷。
辰时刚过,简二爷的马车来到桐城南城门外。
他接管简氏一族家主之位后,在四贝勒的协助下,很快坐稳家主之位。
可他却愈发愧疚,去岁四贝勒来信,送来了侄女瑶儿难产而亡的死讯。
大哥一脉绝后了,简二爷缅怀大哥,想起他生前曾将瑶儿的合婚庚帖送到桐城张家。
简家坏事儿之后,只要张家在庚帖上签字盖印,瑶儿就是张家的新妇,就能免于流放之苦。
只可惜张家二公子张廷玉铁石心肠,竟拒婚,害得瑶儿红颜薄命。
马车内,简二爷收起怨恨的情绪,在仆从的搀扶下,来到仪表堂堂的张二公子面前。
“简世叔安好。”张廷玉拱手作揖。
“衡臣世侄,今日我前来,是想取回我侄女简氏的合婚庚帖,就不必去府上叨扰。烦请衡臣世侄将我侄女的合婚庚帖归还。”
“简世叔,衡臣与您的侄女有缘无份,也请您替衡臣致歉简姑娘。”
张廷玉没想到简二爷话里对他拒婚一事耿耿于怀,简氏一族妄图将不堪的外室奸生女掩饰成正经嫡女嫁给他,倒成了他的不是。
他隐忍着怒火,让青荇去寻合婚庚帖,那份庚帖他甚至不屑打开过。
“不必道歉,我侄女红颜薄命,是个命苦的姑娘。”
“节哀。”张廷玉正色道,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并无悲伤之意。
一个年轻女子在流放宁古塔途中究竟会发生的事情,他能猜到,只叹简家贪心不足,若将那女子许配与寻常人家,她哪里会遭此横祸。
趁着等待合婚庚帖的间隙,简二爷百无聊赖,踱步往城门口的糕点铺子,准备买些桐城特产。
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赫然从楼梯缓缓走下,简二爷惊的瞪圆眼,难以置信的揉着眼睛。
“瑶儿”他仍是觉得在做梦,拔腿冲向那道纤瘦身影。
简瑶正从二楼下来,陡然听到二叔的声音,她惊的抬眸,真看见二叔哭着朝她狂奔而来。
“二叔!!”简瑶喜极而泣,丢掉簸箕,拔步冲向二叔。
“二叔呜呜呜”她哭着扑进二叔的怀里,泣不成声。
简二爷一头雾水,四贝勒不是来信说瑶儿难产而死,为何她会在此地?
他正要追问侄女,却感觉到肩膀被人捏得生疼。
“简恒,放开她!”
简二爷转头一看,乐了,张家这臭小子看瑶儿的眼神不算清白,还真是造化弄人,他拒婚之后竟阴差阳错喜欢上瑶儿了。
“放什么?她是我亲侄女,你都拒婚了,凭什么管她?”
“何意?”张廷玉心下一沉,简恒的兄长膝下只有一个奸生女,就是他拒婚的那位,不!那人已死,他愈发惴惴不安。
恰好青荇也取来合婚庚帖,张廷玉心如擂鼓,慌乱打开庚帖,顿觉如遭雷击。
“有劳衡臣世侄。”简二爷笑的意味深长,伸手去拿庚帖。
可那小子却攥紧合婚庚帖不松开,他攥的极为用力,指节都开始发白。
简二爷跟着较劲,二人互不退让。
“怎么?衡臣世侄这是何意?”
“简世叔,可否到府上一叙。”张廷玉趁简二爷不注意,将合婚庚帖夺过,藏在身后。
“二叔,你们在抢什么呢?”简瑶看到张廷玉把一封信藏在了身后,方才二叔还抢了许久。
“瑶儿,我们简家与张家是世交,二叔需去他府上拜访,你在这等我,二叔很快回来。”
张廷玉等不及将简二叔领到老宅,径直把人领到了私宅内。
他脚下凌乱,步履生风,奈何简二爷故意拿乔,慢悠悠不急不缓走在后头。
张廷玉从未如此心急如焚,耐着性子跟在他身后。
将人请进书房之后,张廷玉面色青白交加,紧张的喘息。
“简世叔,我”话到嘴边,他却无地自容,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原来她早就注定是他的妻,是他愚蠢自负的将心爱的女子推向万劫不复的地狱。
她在流放之路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离家出走,她那般柔弱的女子,还能经历什么
张廷玉心如刀割,无助的张了张嘴,哽咽愧疚的说不出话来。
“不怪你,我大哥只有瑶儿一个掌上明珠,自是想要为瑶儿选天下最好的儿郎为佳婿,只可惜简氏女高攀不上衡臣,你把合婚庚帖还给我,今后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衡臣贤侄,请把瑶儿的合婚庚帖还给我吧。”
简二爷伸出
手,可那臭小子竟连连后退数步。
简二爷叹息:“哎,衡臣贤侄,我侄女与我全家都流放过宁古塔,简氏女子的名声和清白早就毁了,她的堂姐都只能低嫁当填房,你们张家门第太高,我侄女高攀不上的。”
简二爷隐隐猜到为何瑶儿会在此地隐姓埋名,而不回江宁简家,肯定是她与四贝勒决裂了。
四贝勒说她难产而亡,说明她为四贝勒生过孩子。
桐城张家世代簪缨,满门朱紫贵,张英更是官居一品,位同宰辅,又岂会让嫡子聘一个流放宁古塔当过官妓的女子为妻。
简二爷愈发心疼侄女的遭遇,迫不及待想回去问清楚真相,再把可怜的侄女带回江宁,好好照顾她。
“你也别告诉她这些,她应该不知道我兄长为她选中的佳婿是你。”
“你快哎哎哎,你跪什么,快起来。”
这小子一言不发忽然下跪,简二爷惊的俯身要将他搀扶起来。
“衡臣贤侄,你到底要做甚?”
“世叔,我已知错!我想履行婚约。”张廷玉折腰朝简二爷磕头认错。
“这这这哎即便我们简家答应,你们张家也容不下我侄女,她的遭遇有心之人一打听就知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勉强,贤侄,快将庚帖给我。”
“世叔,我并非勉强,我心悦瑶儿妹妹,我定会想办法让我爹娘点头,可否可否”
“可否在明年春闱放榜之前,求您别将她许配他人。”
简二爷骇然,这小子极为通透,他的确有意将瑶儿带回去,寻合适的男子婚配。
“衡臣呐。你这又是何必。”
“世叔,我心悦她,愿聘她为妻。”张廷玉仰头含泪看向简二爷。
“衡臣你”简二爷默然不语,他看到这孩子满眼真挚,的确是钟情于瑶儿。
可瑶儿的身份特殊,她毕竟跟过四贝勒,想到这,简二爷登时头疼欲裂,若侄女瑶儿与衡臣情投意合,又该如何是好。
不成!总归是瑶儿的终身大事,还是得问过瑶儿的想法。
“衡臣,瑶儿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她想嫁谁都成,简氏一族将是她的娘家和保护伞,今后谁都不能再让她委屈。”
“我需问过瑶儿再回答你。”
简二爷起身,焦急来到糕点铺子。
当听到二叔说爹爹为她寻的佳婿竟然是张廷玉,她愣怔许久。
原以为爹爹给她寻的是张家的庶子,没想到是嫡子,爹爹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她一个外室女,爹爹怎么好意思。
“二叔,我该替我爹爹道歉才是,以张二公子的身份怎么可能点头娶我,他拒婚才是人之常情。”
简瑶起身,施施然曲膝下跪。
“简姑娘,使不得。”张廷玉急的折腰去搀扶她。
“公子,我代替我爹爹向您道歉,请您看在我爹爹爱女心切的份上,别与他计较。”
“你我甚至不曾照面,我更是奸生女,你拒婚是人之常情。”
“瑶儿,我已做主将你娘扶正,如今你是大哥唯一的嫡女,大哥一脉的产业都由你继承。”
简二爷私心想促成这段姻缘,兄长看中的佳婿不俗,瑶儿若嫁张廷玉,也算得了善终。
至于四贝勒瑶儿都被逼得遁走,想必他玩腻了瑶儿,才会对她始乱终弃。
只要他不说,四贝勒绝不会知道瑶儿再嫁旁人。
“二叔,我这辈子不嫁人,不能耽误张公子娶妻。”
简瑶听出二叔想要撮合她和张廷玉,赶忙摆明立场。
“简姑娘,衡臣愿履行婚约,娶你为妻。”
简瑶无奈摇头,张廷玉这人真是读书读傻了。
从前她是外室女,他觉得于礼法不能娶她,现在她成为嫡女,他却死板遵守礼法道义,认为娶她才符合道义和君子之风。
“张公子,您不必履行婚约,我不愿意,我已是残花败柳之身,还生过孩子,配不上您。”
“哦对了,我还在宁古塔当过官妓。”
她说的每一件事都是古代士大夫对女子贞洁观的绝对禁忌,她就不信张廷玉还敢开口。
“瑶儿,对不起。”张廷玉心疼哽咽,仅是听她开口诉说她的悲惨遭遇,已是痛彻心扉。
第58章 第058章求娶
简瑶心内五味杂陈,她没料到张廷玉会对她道歉。
“公子,您不必道歉,公子这般客套该如何是好,今后我都不知该如何与您相处了。”
“这桩婚事我不同意,公子只当戏言,也不必当真。”
“就当公子不知我是谁,我仍是在南门外开糕点铺子的孤女。”
“羡蓉,送公子回去。”
张廷玉面色煞白,再无任何身份能够留在她身边。
二叔的到来,将简瑶平静的生活打乱,甚至牵扯出张廷玉差点成为她未婚夫的尴尬过往。
送走张廷玉之后,简瑶开始说服二叔。
“二叔,我不回简家,我得罪了四贝勒,诈死遁逃,若您将我接回简家,四贝勒势必迁怒。”
“瑶儿,你一个柔弱女子怎能流落在外?二叔如何对得起你爹娘在天之灵!不成,你必须与我回去。”
“二叔,我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您就别逼我了。”
简瑶曲膝跪地。
“你!!”简二爷对侄女的脾气再了解不过,他就怕自己逼急了,侄女再次消失。
他痛定思痛,最后决定尊重侄女的意愿,只是不准她再四处奔波,只能老老实实呆在桐城。
“二叔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桐城,求您也别告诉旁人我还活着。”
“瑶儿,好好照顾自己,那一万两你拿着,若缺什么可随时给家里去信。”
“二叔该走了。”
简二爷此行本就是来拿回侄女庚帖的,还需赶往杭州赴宴,与侄女话别之后,就上了官道。
行出二里地之后,却瞧见衡臣那小子纵马拦住去路。
“衡臣贤侄,你怎么跟来了?”简二爷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小子想讨好瑶儿的娘家人。
“衡臣今日招待不周,特来送送世叔。”
“那就有劳贤侄了。”简二爷不戳穿他,只仰躺在马车里不做声。
不得不说,衡臣的确是个诚意十足的好孩子,竟护送他出了安庆府地界,简二爷终于掀开马车帘子。
“衡臣贤侄,烦请入马车一叙。”
张廷玉面露喜色,翻身下马,疾步入马车内。
简二爷正在研墨,张廷玉谦逊接过徽墨,侍坐在一旁。
简二爷终于满意的点点头。
“把合婚庚帖拿出来吧。”
张廷玉慌了神,涩然幽怨道:“世叔”
“哈哈哈,你这小子,那合婚庚帖上女方长辈写的是瑶儿的父亲,我兄嫂都已过世,需补上我这个叔父的名字才能作数。”
“多谢世叔!”
简二爷发现衡臣竟将合婚庚帖宝贝似的贴身藏在怀中,瞬时忍俊不禁,又赞赏的点头颔首。
这合婚庚帖女方家的长辈与媒人还有女方都已经签字,也已在江宁府盖了印,只剩下男方与父母签字画押,再去桐城府衙里盖印之后,即可生效。
简二爷诧异的挑眉。
这小子动作还真快,他到底何时去的桐城府衙,合婚庚帖上红印鲜亮,一看就知道才盖不久。
“衡臣呐,这合婚庚帖于理不合吧,你爹娘尚未签字画押,怎么能先盖印?”
“咿,你的字不错。”简二爷看到衡臣在新郎的位置签署下名字,还盖下私章,满眼笑意。
“瑶儿的字写得也好,衡臣已亲自教她数月,还将擅长的青萍剑法一并教她。”
“啧啧,我就说方才看她记账之时,写的馆阁体甚好,原是你教的,难怪。”
简二爷在女方长辈一栏补上自己的名字,并盖私章。
“她性子执拗,你需让着她些,若今后她让你不高兴,你千万好言好语,别欺负她。”
“衡臣定会护她一生,多谢二叔成全。”
女方家的长辈签署名字之后,张廷玉也改了口,唤二叔。
“成了,你的心意二叔知道了,
二叔等到明年开春放榜,若无好消息,我自要接她回家,她在桐城举目无亲,今后你就是她的依靠,需照顾好她。”
“您请放心,她是衡臣的未婚妻,护她周全,本就是为夫君的责任。”
张廷玉拜别妻族二叔,调转马头,连夜赶回桐城。
他知道瑶儿因为从前悲惨的流放遭遇而自卑,觉得配不上他。
他想循序渐进,让她明白他不曾嫌弃她,眼下迫在眉睫之事,是说服爹娘接受瑶儿。
子时过后,他才行色匆匆赶到南城外。
张廷玉勒马,仰头看向大门紧闭的糕点铺子。
也不知过去多久,天边下起淅淅沥沥的夜雨。
简瑶被噼里啪啦的雨声惊醒,想起阳台上还晾晒着衣衫,焦急起身收衣服。
打开木门那一瞬,却赫然看见张廷玉正坐在马背上,他的目光正与她对视。
更深雨急,张公子怎么不打伞?我这有伞,您稍等。“简瑶转身准备拿伞。
“瑶儿,你我两家乃世交,你不必见外,我表字衡臣,今后唤我衡臣,我也唤你瑶儿可好?”张廷玉眉眼含笑,温柔看向她。
既然张廷玉都如此坦荡,简瑶自然也不再扭捏。
两家是世交,张廷玉年长她三岁,她于情于理都该唤一声衡臣哥哥。
“那衡臣哥哥稍等我片刻,我取伞给你。”
“不必,瑶儿,你早些歇息。”张廷玉扬鞭策马离开,趁夜赶回老宅。
第二日一早,姚氏吃过早膳之后,次子衡臣就来请安。
“衡臣,怎么昨日你如此不知礼数,没请简二爷来家中用膳,我都让人准备了席面。”
“二叔有急事先行离去,我亲自送他出安庆府地界,子夜方折返归家。”
“你”姚氏正要夸赞儿子知礼数,却愕然看向儿子。
二叔?他怎么能称呼简二爷为二叔?该称世叔才对!
“你糊涂了,怎么称他为二叔?”
“娘,我想履行与简家的婚约,昨日已征得二叔应允。”
“混账!”姚氏惊的站起身来,难以置信瞪着儿子。
“儿啊,你到底明不明白?那简氏虽平反,可早就被人糟蹋了清白,甚至不知被几个男子糟蹋过,你以为一个漂亮的女囚犯在流放之路会经历什么?”
“她在如此肮脏的环境下苟活,就更加污浊不堪,贞洁烈女早就有骨气的自尽了,除非我死,否则这般污糟的女子绝对不能入张家大门。”
“我早说你爹太过纵然你,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儿能容你这涉世未深的孩子擅作主张!我现在就给你父亲去信,立即聘你表妹为妻。”
张廷玉苦笑:“与简家的婚事,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我犯蠢,竟将珍宝诗作鱼目,弃之如敝屣。”
“我意已决,我会去信给父亲,春闱高中后,我将八抬大轿迎娶简氏。”
张廷玉对如何说服双亲进行周密筹谋,他需对偏宠他的母亲晓之以情,母亲最见不得他委屈受伤,他只要让母亲心疼他即可。
而远在京城为高官的父亲,凡事皆趋利避害,他只需承诺父亲,若准许他娶简氏,他在五年内定官居四品大员即可。
父亲替他谋划的仕途,是官居一品,接替宰辅之位,光耀门楣,从前他对入仕态度散漫,父亲若得了他的承诺,定不会阻拦这桩婚事。
只要让他娶简氏为妻,他无需妻族助力也无妨。
姚氏气的眼冒金星,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答应他回老家守孝了。
都怪她太过宠溺这孩子,以至于他骄纵固执,她气的当即让仆从将逆子绑了,不准他再胡闹。
“青荇,看着公子,在他赴京赶考之前,不准他离开老宅半步,否则我定将你们几个狗东西乱棍打死。”
青荇缩着脑袋,瑟瑟发抖回了公子所居的隐山院
连着七八日都不见张廷玉的身影,甚至他的小厮都不曾来过。
简瑶并不担心张廷玉的安慰,毕竟桐城是张家的桐城,没人敢伤害他。
明日重阳,简瑶让羡蓉准备了茱萸,准备登龙眠山。
此时多日未见的青荇满脸惊慌踏入糕点铺。
“姑娘,求您去看看我们公子吧,呜呜公子快死了”
青荇哭哭啼啼跪在简氏跟前。
“怎么回事?”简瑶心下一沉,总觉得与她有关。
“公子为了娶您,忤逆了夫人,被夫人下令禁足在居所,公子为让夫人在合婚庚帖上签字,竟为您绝食抗争。”
“呜呜呜呜,公子已绝食五日,水米未进,今日更是几度昏厥呜呜呜”
“他”简瑶叹气,没想到张廷玉默不作声想娶她,他都知道她过往那些不堪,却依旧想娶她。
甚至为了娶她,而绝食抗争。
水米未进,他竟连水都不喝,寻常人若不喝水,三日就会渴死,他竟熬了五日。
简瑶后悔莫及,早知不该招惹他。
早知她的身份被二叔戳穿那一日,她就逃离桐城,如今害得张廷玉为了遵守婚约,为她绝食,她愈发愧疚难当,无地自容。
她心急如焚与青荇赶往内城,青竹别院外,一个容貌与张廷玉三四分相似的锦衣妇人正低头抹泪。
次子衡臣性子最为执拗,只是没想到他为了娶罪臣之女,竟绝食抗争。
第59章 第059章勾引
方才入内看到衡臣脸颊凹陷,形容枯槁,姚氏心疼的潸然泪下。
最终她还是妥协的在合婚庚帖写下男方母亲的名字,盖下私章。
没有什么比儿子好好活着更重要,那简氏即便嫁入张家,她也有无数种法子让她生不如死。
如此不堪的女子,怎么配得上她的儿子。
眼下衡臣春闱科考在即,她必需忍气吞声顾全大局,先稳住衡臣再说。
姚氏泪眼盈盈抬眸,却看见一个容貌绝美的少女正朝她走来。
她总觉得少女看着面善,似乎在哪里瞧过,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夫人,那是糕点铺子的女子,那日二公子为她抚琴来着。”
姚氏身后的婆子提醒道。
“竟是她!岂有此理!难怪衡臣会鬼迷心窍!简家竟如此龌蹉,纵容她勾引衡臣!”
姚氏怒不可遏,冲上前扬手一巴掌打在那不知廉耻的简氏脸上。
简瑶闪身立即躲开,苦笑着福身见礼。
“请恕晚辈受不起您的礼!夫人请自重!”
“衡臣开春即将春闱科考,他却不顾前程,为你寻死觅活,你是不是很得意,你该得意的,他若因你落榜,你就是千古罪人。”
姚氏的意思简瑶听明白了,必须稳住张廷玉,让他顺利进京赶考。
“好!”简瑶心中有愧,深吸一口气,转身随青荇入院内。
床榻上,几个大夫正束手无策,公子牙关紧闭,不肯服药。
看到张廷玉憔悴惨白的脸颊,简瑶忍不住愧疚落泪。
没想到还会有人为了她连命都不要。
她对这突如其来的深情觉得无措和恐慌,上一段感情让她身心俱疲,丧失信心,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张廷玉的一腔深情。
青荇将药盏捧到她面前,所有人都满眼殷切看向她。
简瑶含泪接过药盏,坐在他身侧。
他在半梦半醒间,甚至还在呢喃着她的名字,简瑶咬唇,压下复杂情绪。
青荇递来勺子,她用勺子舀汤药,他却虚弱的张不开嘴,一双眼睛直愣愣盯着她瞧。
青荇又取来空竹管,却依旧无济于事。
简瑶思索片刻,涨红脸让青荇他们都出去。
“书呆子,张嘴。”
张廷玉眼含泪光,却虚弱的张不开嘴。
简瑶取下绣帕,小心翼翼替他擦泪,仰头将苦涩汤药含在口中,俯身用嘴渡到他口中。
男人惨白的脸颊浮出可疑的绯红,很想拥抱心爱的女人,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简瑶喂他服下汤药之后,捂着嘴角替他擦嘴。
“我们不成婚可好?我愿意与你在一起,待今后你成婚了,我们就分开。”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她不嫁,他
不娶。
待今后他娶妻,二人就一刀两断,如此也算回报他一腔深情。
他得到了她,也不会执拗的想娶她。
“哼”
男人虚弱的冷哼一声,闭眼不去看她。
怎么就生气了?无媒苟合这种事情吃亏的是她才对。
“你想清楚再决定,我等你的答案。”
简瑶说完,就取来帕子替他擦脸。
晚膳之时,青荇再次端来药盏,简瑶照旧用羞人的方式喂他服药。
眼瞧着最后一口汤药渡到他口中,她正要坐起身,却被人捧住脸颊。
苦涩的汤药伴随着男人舌头的侵占,在唇齿间纠缠。
简瑶想推开他,可看见他憔悴的俊颜,终是于心不忍,伸手主动抱住他劲瘦的腰。
张廷玉恢复气力第一件事就是吻她,将她拥入怀中。
感觉到自己快控不住欲念,他克制的松开她的唇。
“我要娶你为妻,瑶儿,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只想往后余生都与你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我想要你。”
“你父亲生前已为你我定下婚事,都怪我该死拒婚,对不起,我不知是你,否则我定立即娶你,护你一生。”
“瑶儿,对不起”
张廷玉哽咽着将脸颊埋在她的肩上,低声啜泣。
简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伸手轻轻拍他的后背:“你没有错,我们素未蒙面,你犯不着娶奸生女。”
“你若不介意我的过往,我愿嫁你,可我不愿进京,我此生都不离开桐城。”
“前提是,公子必须高中前三甲,否则今后公子不必纠缠。”
“好,好,你等我!放榜后,我定八抬大轿娶你为妻,瑶儿,我想再抱抱你可好?”
“衡臣哥哥,你别对我这般好,我不值得。”
简瑶含泪仰头,主动吻他。
她很清楚二人注定无果,历史上张廷玉的发妻是麻溪姚氏,他也并未中前三甲,而只是中了进士,而后点翰林,从此官运亨通。
她必须稳住他,让他安心赶考。
而他科考之时,简瑶会离开桐城,寻别处隐居。
她必须不计代价稳住他。
若无那段孽缘纠缠,爹爹已然为她选了最好的夫婿,只可惜天意弄人。
安抚好张廷玉之后,简瑶连夜赶回糕点铺子。
“羡蓉,你这几日把铺子过到乐善堂名下,在契书上写明铺子赠予乐善堂,任何人不得擅自买卖。”
“你再让青玉秋红、春晓和秀缨来见我。”
“让绣绫她们三个一并来。”
“姑娘,出什么事儿了?”羡蓉骇然。
“你先去找人。”
羡蓉焦急去乐善堂将那几个孩子叫来。
“青玉秋红,如今你们学会了三十道糕点做法,也该出师了,今后这铺子就交给你们打理。”
“姑娘,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只是想偷懒去游山玩水。”
“吓死我了,姑娘是该好好歇息了,你放心吧。我们能撑起门面来。”
“好,今后你们需教乐善堂的孩子们做糕点,不能藏着掖着。”
“那是自然,乐善堂里的兄弟姐妹都是一家人,我们绝对不会偏私。”
“湘莹今后管账。”
匆匆赶来的湘莹三人吓得面色煞白。
“姑娘,求您别卖了我们。”
穗青和绣绫见姑娘只留湘莹管账,吓得噗通跪在姑娘脚下祈求。
“绣绫,我知道你娘时常悄悄来看你,如今会做糕点,有手艺傍身,就与你娘回去吧,但你的身契我会放在桂娘那,待你今后说亲之时,你再去桂娘那取。只能你来取,知道吗?”
“姑娘,我娘只是放心不下我,她只是”绣绫慌张解释。
“不必解释,你那个烂赌鬼爹爹上个月死了,我都知道,去吧,今后你还需帮你娘撑起家。”
简瑶取来一百两银子塞到绣绫手里,绣绫感激的泪流满面,忙不迭磕头谢恩。
还剩下穗青没安顿,简瑶看向穗青。
“姑娘,我这辈子愿意为您当牛做马,您别赶我走,求您了,否则出了门无就跳护城河去。”
简瑶哭笑不得,感动的拍了拍穗青的肩:“好,那你与羡蓉,就跟我一块去游山玩水。”
安顿好所有人之后,羡蓉跟在姑娘身后,回到别院。
“羡蓉,收拾好行装,我们随时要走。”
“姑娘,出何事了?是不是四贝勒追来了?”
简瑶扶额,无奈道:“胡说,我只是欠了一笔难偿的债,想跑。”
“啊?您到底欠多少钱?”
“还不清,我欠了情债。”
“姑娘,其实张公子挺好的,您应该放下过往,方能未来可期。”
简瑶没接话,张廷玉是康雍乾三朝重臣,他的妻子势必要封诰命,进宫谢恩,还需应酬往来。
她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去京城,可她这辈子绝不能去京城。
倘若她自私的嫁给张廷玉,今后那人一定会发现她的存在,她定会连累张廷玉。
这一晚,她罕见的做了噩梦,梦里全都是那个满口谎言薄幸郎。
他登基后举着屠刀,将张廷玉的脑袋斩下,丢到她面前,她吓得惊出一身冷汗。
她心不在焉回到糕点铺子,却见一道芝兰玉树般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口。
简瑶赶忙收起愁容,笑着朝张廷玉走去。
“今日重阳佳节,我带你去龙眠山登高可好?”
“你等我,我准备了茱萸。”简瑶含笑转身,取来茱萸簪在鬓边,又掐下一枝茱萸,别在他耳后。
“呀,你穿红肯定好看。”简瑶伸手轻戳他耳畔红彤彤的茱萸果,言笑晏晏。
“好,今后我都穿红褂子。”
“只我一人穿不公平,瑶儿也穿红衣可好?”
张廷玉眉目温柔,伸手将她鬓边碎发挽到她耳后。
“好,衡臣哥哥,我们走吧。”
“叫衡臣,我不想当你兄长。”
简瑶被他满是爱意的灼灼目光看红了脸颊,羞涩咬唇:“衡臣,快些走吧。”
“嗯。”
张廷玉将心爱的女子送到马背上,飞身跃到她身后,将她环抱入怀。
“还有不到半年就要进京春闱科考了,衡臣你不准分心,你若考不中一甲前三,我就不嫁给你了。”
简瑶一路上絮絮叨叨提醒,张廷玉温柔回应。
“衡臣你马术真好”简瑶忍不住赞叹。
“我知你想学,明日开始,我教你骑马。”
“不不不,我字儿还没练好呢。”
“一起教,我与你一起读书。”
“好。”简瑶语气温柔,极尽所能安抚他。
第60章 第060章五石散
二人来到龙眠山脚下,简瑶仰头看陡峭的山道,很想打退堂鼓。
她的三寸金莲走路都费劲,更何况爬山。
此时看到有老翁在卖甘蔗,简瑶赶忙凑上去买了两根甘蔗。
“为何买甘蔗?”张廷玉费解。
“当登山棍呀,渴了还能啃甘蔗,到山顶也啃完了,嘻嘻。”
男人轻笑出声接过甘蔗。
简瑶从爬山开始就忍不住啃甘蔗。
她正张大嘴巴啃甘蔗皮,手里的甘蔗却被张廷玉一把夺过,他递过来一根削好的甘蔗。
行程不过半,她手里的甘蔗早吃没了,张廷玉又削好另一根甘蔗。
简瑶有些不好意思,递给他一截甘蔗:“衡臣,你也吃。”
“啊呀,登山棍吃没了,这可如何是好。”简瑶着实不好意思起来。
“你还有我,瑶儿,上来。”
张廷玉倏然折腰,竟是要背她登山。
简瑶眼角有一瞬酸涩,说不清道不明的涩然情绪,于心间百转千回,最后拧得心口一阵刺痛。
她哑着嗓子道谢,趴在张廷玉的背上。
张廷玉身后背着心爱的女子,忍不住扬唇微笑。
倏地,眼前出现一截甘蔗。
可他的视线却被她手腕上狰狞的疤痕吸引。
简瑶等待许久都不见他吃甘蔗,于是抬眸,却发现他盯着她的手腕看。
“不必担心,都是旧伤,流放宁古塔之时,我左手腕到手肘的肌肤需刺配,后来我把这块皮割下来了。算是彻底与过往割裂。”
她存着私心,想让张廷玉看到她丑陋的一面,从而知难而退,于是她挽起袖子。
“衡臣你看,我”
她惊的哑口无言,她一卷起袖子,露出狰狞伤疤,他就忽然吻了上来。
炙烈的吻不断落在她的伤疤上,简瑶
吓得收回手。
“瑶儿,我此生再不会让你受伤,对不起,我该早些遇见你,保护你。”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红了眼眶,默然抱紧他的脖子。
他背着她不曾松开,许久之后,终于冲出云雾,抵达叠翠积绿的山顶。
二人都没带随从,简瑶朝着山脚下层峦叠嶂的溪谷舒展双臂。
身后一暖,腰肢被人抱紧。
“简瑶,衡臣心悦你!”
振聋发聩的爱恋在耳畔回荡,简瑶无法无所适从,低头握住他的手掌。
“衡臣,你别对我这般好。”她愧疚转头。
“瑶儿,别说胡话。”
浩渺青崖间,张廷玉吻向心爱的女子。
他还真是克己复礼的世家公子,连吻都是小心翼翼温柔的。
明明他气息早乱了,脸颊绯红,却依旧只敢吻她。
下山之时,他也没舍得让她徒步,而是背着她下山。
“瑶儿,待我春闱归来,我带你再登龙眠山可好?”
“好。”
“待你我有了孩子,我们一家三口每年都来登高。”
“瑶儿,我们第一个孩子叫若霭可好?霭霭祥云,瑶玉和鸣。”
“好,就叫若霭,我很喜欢。”简瑶眸中氤氲水汽,若蒸腾雾霭
康熙三十一年十月三十,今日是简瑶十六岁生辰。
“瑶儿,试试看这扳指。”
张廷玉将一枚羊脂玉扳指套在她右手大拇指。
简瑶摩挲温润的扳指,扳指上还攥刻了几朵她喜欢的纯白山茶花。
“回头我也做个扳指给你。”简瑶礼尚往来。
“咿,姑娘好眼力,竟看出是我们公子为您亲手做的扳指。”
青荇见缝插针替公子邀功。
“啊,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简瑶瞬间觉得拇指上的扳指烫的心慌意乱。
“瑶儿,你我之间不准如此见外。我的都是你的。”
张廷玉含情脉脉,俯身吻她的额发。
青荇和羡蓉匆忙转过身回避,羡蓉嘴角的笑容全然不似青荇真切,甚至带着疑似苦涩,她知道姑娘在骗张公子。
“生辰快乐,瑶儿。”
“瑶儿,明日我将前往京城,年关将至,我需提前走访京中亲友,来回需半个月,我给你带礼物,你想要何物?”
“你在家练习骑射,惊帆留给你,待惊雾驯服好,我再将它送来。”
张廷玉轻抚坐骑惊帆,将瑶儿抱到马背上,为她牵马。
张廷玉的坐骑是纯血的黑色汗血马,价值不菲,简瑶自是不敢收下,于是推脱道:“你骑惊帆去京城正好,还能快些回来。”
“你买的我都喜欢,随便买什么都成,距离新春还有两个月,怎地十一月就要去?”简瑶随口道。
“十二月中旬之后,朝廷开始放春假,许多相熟之人要回乡过年,需提前去拜访。”
“我一会亲自做些糕点,你路上吃。”
自从孩子们能独当一面之后,简瑶鲜少需要亲自做糕点。她心中百感交集,终于能毫无牵绊,随时离开了。
“瑶儿,看靶!”
简瑶平稳坐在马背上,挽弓射箭,正中靶心。
她的骑射和剑术,以及字迹都是张廷玉所授,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个优秀的老师,短短一年时间,她竟小有所成。
第二日一早,简瑶在城门口送别张廷玉,他愈发离不开她,最后她踮起脚尖吻他,他才恋恋不舍离去。
青荇几个随从一路上跟随公子星夜兼程赶路。
从未见过公子如此急迫,恨不能插翅飞到京城,从前公子都会乘坐马车一路游山玩水,最少半个月才能抵达京城,可今次不到五日,就抵达京师。
张廷玉回府邸沐浴更衣之后,门房来报,说国子祭酒鄂拜家的公子鄂尔泰与户部尚书富察米思翰之子李荣宝前来拜访。
才过一会,又说湖广总督年遐龄之子年羹尧也来了。
“快些请进来。”
几人交情匪浅,年少时皆为四贝勒的伴读哈哈珠子。
浓眉大眼的富察李荣宝一身武人束袖,腰间佩刀的刀柄横于腰后,刚从御前带刀侍卫下值。
年羹尧青衫落拓,着一身银狐皮端罩,面冠如玉,一双潋滟桃花眼盈满笑意。
“衡臣兄,你终于回京了。”
容貌清秀斯文的西林觉罗鄂尔泰愁眉苦脸。
“四贝勒又病到了,缠绵病榻七八日都未去上朝。”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去贝勒府探望四爷如何?”年羹尧眉宇间也满是忧愁。
“贝勒爷素来康健,为何近来时常称病?”张廷玉诧异。
“没人知道,哎。”李荣宝叹气。
四人相约来到贝勒府,苏培盛疲惫憔悴,昨儿夜里爷吐血了,太医折腾了半宿,奴才们都不敢歇息。
入了书房内,张廷玉见四爷面容消瘦,憔悴苍白,登时骇然。
书房内充斥着一股刺鼻的药味,混杂着浓烈的酒气。
胤禛撕心裂肺咳嗽几声,虚弱抬眸,扬手示意众人落座。
众人忧心忡忡,有一搭没一搭与四爷闲聊着。
直到四爷让奴才准备席面,要与众人不醉不归之时,众人面面相觑。
四爷正在病重,却如此不爱惜身子,他们哪里敢陪着爷胡闹,当即就开始找借口提前离开。
李荣宝和年羹尧溜得最快,待鄂尔泰也寻了蹩脚借口告辞之后,张廷玉起身拱手,准备离开。
“衡臣,你方来京城,为何如此行色匆匆,留下与爷不醉不归。”
“贝勒爷,您大病未愈,还需保重贵体,衡臣改日再来叨扰。”
“你这是着急要去何处?”
张廷玉刚正不阿,最不喜随口胡诌,于是据实禀报:“回贝勒爷,微臣要去给未婚妻买礼物。”
“何时定亲了?都不说一声,爷都未准备贺礼,如此,你也不必去买礼物,随爷去库房里挑几件,权当爷给你的贺礼。”
“不准推辞。”
“微臣多谢贝勒爷。”
张廷玉跟在四爷身后,来到前院库房内。
库房里绝大多数都是精致的御赐之物,张廷玉谨慎挑选,片刻之后,他的目光落在一支缠连理枝的点翠金镶玉发簪上。
“衡臣,可有中意之物?”胤禛扶手静立在一处紧锁的檀木箱前,目光哀婉。
“回贝勒爷,微臣求这支发簪。”
苏培盛诧异挑眉,看向四爷。
这支发簪是爷为简氏做的,只可惜还未来得及送出去,她就香消玉殒了。
胤禛心中苦涩,默默良久,涩然道:“那就祝衡臣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
张廷玉谢恩之后,却并未离开,而是欲言又止看向四爷。
“贝勒爷,五石散乃邪物,您金尊玉贵,怎能用此物作贱贵体。”
“咳咳咳咳衡臣,少管闲事。”胤禛掩唇,痛苦咳嗽起来。
“贝勒爷,若那位姑娘在天有灵,见您这般痛苦,她定魂魄难安,大阿哥尚年幼,您为了大阿哥,也该振作。”
“衡臣!你早些回去吧,回去陪伴心爱之人,莫要如爷这般,沦落到孤家寡人,不得善终,回去吧。”
“咳咳咳咳咳咳”胤禛痛苦阖眼,为什么要振作,他日日夜夜都盼着早些见到她,再不与她分开。
“哎哟还没恭喜张公子定亲之喜,不知哪家姑娘如此有福气。”苏培盛感觉到气氛不对劲,赶忙开口岔开话题。
“能娶她,是我的福气才对,她是江宁简氏女子。”
砰地一声,四贝勒竟失态的打碎一尊琉璃观音。【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