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小说 > 青春校园 > 旧日情书 > 40-50
    41体贴让步


    ◎“你就当给我个表现机会,行不?”◎


    他盯着她,笑意虽轻懒,眼底却藏着不容拒绝的侵略性。


    像盯上猎物的黑豹。


    楚徽宜咽了咽口水,心脏微妙地颤栗。


    “打算去哪儿?”江屹噙着些许笑意,“我陪你。”


    昨天她发了一张参加晚宴的照片给陈书言,陈书言很喜欢她身上的裙子,得知设计师是徽宜的朋友,书言很兴奋,在其工作室官方账号里看中了好几条礼裙,想让徽宜帮忙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尺码。


    【你朋友的设计风格我太喜欢了,要是没有现货,订做也行,跟她说不用打折,我心甘情愿被薅一笔。】


    “我去朋友的工作室,就是昨天那里。”楚徽宜说。


    江屹没有异议。


    设计师朋友早在微信上知道了楚徽宜的来意,她很开心自己的作品被人喜欢,热络地给徽宜看衣架上的成品。


    “陈小姐身高尺寸这些多少啊,账号上发的有些款被人借走了,我这边做的话需要大概一到两个月的工期。”


    “她身形和我相似,”楚徽宜回,“回头我把她的具体尺码大小发给你。”


    设计师点点头,回头瞅了眼坐在外面沙发上的江屹,小声打趣,“他就是你说的男伴吧,昨天远远瞧着就觉得气质不凡,今天近距离一看,那五官可实在是太优秀了,徽宜,他真的仅仅是你出席晚宴的男伴?”


    楚徽宜耳根一热,低头欣赏裙子,模模糊糊嗯了声。


    “眼神飘忽,回应敷衍,你这个样子,一看就是没说实话,”设计师观察她的神色,满脸不信,“你来我这儿他不仅包接送还全程陪同,这完全就是一个称职的对象。你们待会儿不是要去约会吧?”


    楚徽宜本来心里就不平静,被朋友这么一说,慌得去捂她的嘴,“没有没有,你别瞎猜。”


    她才否定,谁知从工作室出来,江屹就问她要不要去看电影。


    这里是一栋商业楼,设计室租的是五楼的位置,往下两层就有电影院。


    他们还没有一起看过电影。


    细细想来,以前见面大多不是圈内宴会就是好友相聚,很少有他们两个人的时间。


    追人,也得给人时间和机会不是吗。


    楚徽宜想了想,把态度展露在一个的不冷不热的状态,“好吧,反正没其他事,我就陪陪你。”


    江屹看着她,没忍住,鼻息透出一声很轻的笑。


    楚徽宜扭头瞧他,眼神微恼。他见好就收,“好,谢谢徽宜答应陪我。前面有奶茶店,给你买一杯?”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三层,楚徽宜说了自己喜欢的饮品名字,江屹让她去电影院外面的沙发坐坐,他去买回来。


    电影还有二十分钟开场。


    楚徽宜坐在沙发上,侧身看旁边的免费书架,上面有一半是儿童读物,大概是避免小孩儿等候时无聊喧闹的消遣物,她随便拿出一本,翻了翻。


    中途有个男生过来要联系方式,楚徽宜从画本里抽出思绪,抬头,反应过来后摆摆手婉拒掉。


    男生不太甘心,“也许我们可以先试试朋友啊,既然你是一个人来看电影,我应该还有机会吧?”


    楚徽宜正想开口,就听一道低沉男声响起。


    “她不是一个人。”


    楚徽宜抬头,看见江屹回来了。


    他睨了眼那个男生,走过来,把奶茶递到楚徽宜手里。


    五分糖,温热的。


    男生看看突然冒出来的江屹,有些错愕,“你”


    江屹直起身,很淡地看他一眼,“还不走?”


    身高,五官,气场,无论哪方面比起来男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尽管他不愿承认这个事实,但也实实在在给他浇了满满一桶的挫败,他心凉了下去,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江屹转回头看楚徽宜,哼笑一声,“看来我们徽宜不是一般的招人喜欢。”


    心里有几丝类似愧疚和做错事的感觉,楚徽宜觉得奇怪,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有这种感觉,“怎么了,你还不允许别人喜欢谁了?”


    “如果是对你有意思,那要先排队,”江屹语气云淡风轻,他注视着她,倏而笑了下,“但我不会给他们上场的机会。”


    “下辈子,下下辈子也别想。”


    他就这么笃定,他会把自己追到手?


    热意攀上脸颊,他离太近,楚徽宜往后退了一步,“你这人怎么这么贪心,一辈子不够,还想着转世以后的事。”


    江屹笑了声,“就是不够。”


    楚徽宜羞窘得说不出话,幸好这时候开始检票,她率先转身走了过去。


    江屹又给她买了一桶爆米花,楚徽宜见那么大一桶,说吃不完的。


    “想吃多少吃多少,别当成负担。”


    他们选的是一部轻喜电影,开篇就有笑点,情节还不错,不是很紧凑也不算太无聊。


    很适合一边看一边开小差。


    楚徽宜几次感受到江屹投来的目光,她被他弄得无端有些紧张,但面上却不显,一脸镇定地望着幕布,塞一颗爆米花进嘴里。


    察觉到他似乎也开始专心看电影了,楚徽宜咬着脆甜的米花,等了片刻,偷偷扭头看他的侧脸。


    还没看够,他忽然转头,楚徽宜来不及反应,就这样被抓包。


    江屹似乎是笑了下,慢悠悠抬起手臂撑着脑袋,盯她,“怎么,我比电影好看?”


    黑暗中,楚徽宜的脸控制不住地红了,“没有,你少自恋。”


    “不是我凭空多想,是你一个劲儿盯着我啊。”


    “那你,你刚刚不也偷偷看我,我都没拆穿你呢,”楚徽宜羞恼,用他的话回敬回去,“怎么,我比电影好看?”


    他笑了下,不假思索,“当然。”


    楚徽宜愣了下,忘记喝奶茶也忘记吃爆米花,过了两秒,她慢吞吞坐正回去,视线重新移回大屏幕,低声嘟囔,“说不过你。”


    江屹低头笑了声,然后,好整以暇地继续看着她。


    楚徽宜本来想忽略的,但身侧这道目光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而且经过刚刚的打岔,她已经有些跟不上电影的情节,最后,她恼羞成怒地转过头,小声地凶,“你到底想干嘛啊?”


    江屹看着她,把手伸过去。


    “想牵手。”


    楚徽宜怔住,低头,瞧着他骨节分明的手。


    昏暗的光线里,屏幕忽明忽暗的光打在他的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有种说不出的禁欲和诱惑


    怎么有人连一只手这么蛊人。


    轰的一声,楚徽宜吓了一跳,原来是电影里主角在玩碰碰车。


    她回过神来,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竟鬼迷心窍。


    “你不是还在追吗,”她声音很小,心跳很快,“牵手是男女朋友才能做的事。”


    “但你目前没有男朋友,”江屹有理有据,“而在候选人里,我是第一顺位。”


    “还有谁比我更有资格牵你的手?”


    胡、胡搅蛮缠。


    楚徽宜嘴笨,吞吞吐吐半天,话头完全掰不过来。


    这电影是真看不不下去了。


    “我要吃爆米花,”她不敢看江屹的眼睛,把纸桶抱在怀里,米花一颗一颗往嘴里塞,“腾不出手,以后再牵。”


    江屹似乎笑了下,没再为难她,慢悠悠收回手。


    后半段时间还算平静,楚徽宜专心看电影,幸好错过的情节没多少,后面能看懂。


    电影结束,他们起身,拿着垃圾走出影厅。


    隔壁厅也刚刚放映完毕,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其中一对情侣经过楚徽宜和江屹身边,女生正在生气。


    “都说了我胆子小,你偏偏要看鬼片,知不知道这两个小时我有多煎熬,你真的很过分!”


    男生没想到女生这么生气,只能放柔语调一个劲儿哄。


    “我不知道你这么排斥嘛,而且我看网上说的异性约会攻略说这个哎呀,好了好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你的确没有下次了!”


    他们拌着嘴越走越远。


    刚才买票的时候,楚徽宜有看到那部恐怖片,其实网上口碑很不错,如果个人能接受的话,也是可以看看的。


    她若有所思,看见走廊墙壁上挂着的骷颅头海报,忽然问了江屹一句,“你是考虑到我,才没有选这部吗?”


    江屹看了眼她指的海报,嗯了声。


    如果真选了这一部,别说规规矩矩坐着,她可能真会扑到江屹怀里了。


    “机会我会自己争取,”他开口道,“不想通过让你不舒服的方式,达成我自己的目的。”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这样给出了答案。


    虽然他表面看着冷,还常常把她逗得无路可退,但细节处又这样体贴让步。


    楚徽宜内心有潺潺细流淌过,有些动容。


    在沪城继续待了一两天之后,该玩该逛的地方都去得差不多了,而江屹还剩两天假期。


    这是他之前挤出来的时间,若是就此回了京市,大概又要忙其他事,楚徽宜想,他难得放松几天,也就没说急着回去。


    姑州离这里很近,路程短,趁这两天去看看江南水乡,是个不错的选择。


    两人商量好,订完票就启程。


    住腻了酒店,楚徽宜在软件上挑选了一家民宿,是当地居民把自己住所改造出来的,清幽质朴的小院儿,她很喜欢。


    老板和老板娘人很友善,他们乘着旅游业的东风,改民宿,也弄了个小烧烤摊,每天晚上出去在游客集中的地方做生意,收入还不错。


    楚徽宜和江屹抵达的那天比较晚了,办理好入住,放好行李,他们俩从房间里出来,当老板娘得知他们想去外面找点儿吃的时,热情地拦住他们:“哎呀,不用去外面花钱了,我们今晚卖烧烤的食材还有剩,给你们烤着吃,放心放心,免费的!”


    楚徽宜:“这怎么好意思”


    “你们住我们家的民宿已经是照顾生意了,做点儿吃的就当送的小福利吧,”老板娘说着,喊楼上的丈夫下来,两人一起又在烧烤架前生了火。


    院子里的几方小楼大概有七八个房间,基本住满了人,老板娘弄好了吃的,还喊了院儿里的其他人来尝,他家六七岁的小朋友本来在做作业,这会儿也偷偷跑过来趁乱顺走两串,被老妈发现后打了下屁股,灰头土脸地走回书桌继续学习。


    “你们来得巧,一年一度的灯会就在这两日,”老板娘跟他们说,“河两岸的小楼都挂满了灯,船上也是,很多小姑娘穿汉服戴簪花去那边拍照,可热闹了,晚上去景色最漂亮,那附近还有评弹,哦,最近他们还请了舞团,在水上搭建的台上跳舞,轻衣舞纱的,哎呦呦,可好看了。”


    楚徽宜听着就觉得很心动,“江屹,明晚我们去看看吧?”


    坐她旁边的江屹在听到舞团的时候,思绪就已回到了从前。


    曾经,他的母亲也是苏市舞团的佼佼者,后来因为他,辞掉工作回了老家。老家离这里不远,也是这样的白墙黑瓦,有一回也是舞团来表演,大家都兴致勃勃跑去看,母亲却待在家里,他那时还问她为什么,她说怕触景生情。


    “江屹,江屹?”


    他回过神来,楚徽宜正不解地盯着他,“发什么呆呢?你在想什么?”


    江屹喝了口老板倒的热茶,笑了笑,“没什么。”


    “刚刚说,想去看灯会?”


    “对啊,”楚徽宜点点头,“你想不想去,来都来了,我们明晚就去看看吧?”


    她想做的事,江屹自然应好。


    吃完了东西,聊完天,时间已经很晚了。


    大家伙儿各自散了,回房间准备休息。


    楚徽宜和江屹的房间在正院的一楼,挨着的,他们互道晚安,各自回房。


    这是楚徽宜第一次住这种民宿,以前从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打量着自己的房间,装修比较古朴,床是桃木做的,还有雕花,很像她小时候在外婆家看到的那种,空调有些老旧,书桌的边边角角也有剥落的痕迹。


    虽然旧了点,但她挺喜欢的,有一次这样的体验也很新奇。


    洗完头澡换好衣服,她从卫生间出来,关了灯上床睡觉。


    一开始睡不着是因为大脑有点兴奋,但渐渐的就不是了。


    这里有点潮湿,还有蚊子,楚徽宜腿上胳膊上被咬了好几个包,痒得她难以安然闭眼。


    房间里没有找到花露水,她关掉抽屉,转身想回到床上,突然听见窗边有呱呱的叫声。


    她一步一步往窗边走,手机的手电筒往那边照,往窗户探头那一刻,手里这一柱明亮的光线打在青蛙身上,她猝不及防地这位不速之客对上视线。


    她吓了一跳,后退几步差点摔倒,手机掉到了地上。


    没控制住的尖叫让江屹从隔壁赶来,他打开门口的开关,房间整个亮起来,“怎么了?”


    楚徽宜看见他像看见了救命稻草,哭丧着脸,“我刚才看到了青蛙,就在窗台边,好吓人。”


    江屹微讶,“你确定是青蛙?”


    楚徽宜点头,回想起刚才那只生物的模样,打了个颤,呜呜两声,“不对不对,不是青蛙,是癞蛤蟆”


    不怪她娇气,实在是她从来都是离这些东西很远的,在自己睡的房间里碰到这些,难免惴惴不安。


    江屹揽着她在沙发坐下,安慰了一会儿,发现她身上被蚊子咬的好多包,皱了下眉,起身去老板的房里拿了花露水过来。


    “现在涂了,过一会儿就没那么痒了,”他蹲在她身前,涂好后把瓶盖拧好,放在桌上,“如果后半夜还痒,就再涂一下。”


    楚徽宜吸了吸鼻子,点头。


    江屹一手搭在腿上,仰起头,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笑笑,屈指刮了下她的鼻子,“是不是从没吃过这样的苦?”


    楚徽宜不好意思地扭头,“这算什么吃苦,就是确实没经历过。”


    江屹摸摸她的头,默了默,“明天我找找其他酒店,今晚先勉强住着好不好?”


    楚徽宜点头,见他起身要走,忽然又有点慌。


    “就我一个人在这儿吗,”她想起刚才和癞蛤蟆四目相对的那一幕,现在都不敢往窗边靠近,“万一等会儿它或者其他虫子爬到我床上来怎么办”


    她这样害怕着,肯定睡不好。


    “那我留下来,”江屹坐到她旁边,哄着,“我睡沙发,夜里若是有小动物溜进来,我帮你赶跑。”


    楚徽宜眨了几下眼睛,低头看看又短又窄的沙发。


    “不行的。”


    江屹以为她是不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放心,我只会待在沙发上”


    “沙发要睡也是我睡,”楚徽宜急道,“你这么大个儿,这里怎么躺得下,硬睡一晚明天肯定浑身难受。”


    江屹微愣,低笑了声,揉了下她脑袋,“哪有让女孩子睡沙发的,今晚本来就让你不舒服了,没有让你再受苦的道理。”


    “这不是受苦”楚徽宜垂着头,“睡沙发可以的,我不想太娇气。”


    “但我也不想你经历本来不用经历的,”江屹说,“豌豆公主因为床垫下的一粒豆子睡不着,解决办法是把那粒豌豆取出来,而不是让公主变得皮糙肉厚去适应。”


    楚徽宜被他这句皮糙肉厚给逗笑。


    “那也没道理因为我让你受委屈啊,本来你可以舒舒服服睡自己床的,”楚徽宜为彼此不同的双重标准过意不去,“男生也不是理所当然什么都让步。”


    江屹瞧着她,笑了声。


    “我这不是在追人么,”他看着她的眼睛,勾唇,“你就当给我个表现机会,行不?”


    他表明,他是心甘情愿睡沙发。


    楚徽宜犹豫了会儿,最终答应了。


    有他在她会更有安全感,既然委屈了他,她想,她先记着,以后在其他事情上补回来。


    后半夜,房间喷满了花露水,蚊子没敢再来造次,呱呱的叫声偶尔响起,江屹像是知道她在紧张,出声安抚,“没事,它在外面,没有进来。”


    凌晨四五点,楚徽宜终于沉沉睡去。


    翌日。


    楚徽宜醒来,沙发上空着,桌上放着早餐。


    早餐是谁带回来的,不用多想。楚徽宜猜想他大概在隔壁洗漱,就急着找他,下床收拾一番,开始吃东西。


    才喝一口粥,桌上的手机响了。


    楚徽宜拿起来一瞧,发现备注上的人她不认识,再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是江屹的手机。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耽误就不好了,楚徽宜这样想着,放下筷子起身,想把手机送过去。


    等走到隔壁门前,手机已经响了好一会儿了,楚徽宜怕那边挂断,一时忘了敲门,直接握了下把手进去。


    然后就刚好撞上从卫生间出来的江屹。


    江屹刚洗完澡,只穿了一件黑色休闲裤,还没来得及穿上衣。


    楚徽宜看到他清晰的肌肉纹理,还有紧致劲瘦的腰和腹肌。


    她啊了一声,脸一下子通红,舌头也打结,“抱歉抱歉,我忘记敲门了”


    说完她慌不择路地转身,结果一脚绊在门槛上,双膝跪地。


    江屹这才从惊讶里回神。


    他立马走过去,把她给扶起来,“有没有摔到哪儿?”


    楚徽宜左手扶着沙发,借着江屹的力站起来,然后坐到沙发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江屹把她的裤脚挽起来,皱了下眉,“膝盖有点儿破皮了。”


    “没事,”楚徽宜看了看怀里的手机,失望道,“已经挂了。”


    “什么?”


    “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她把手机递给他,“你快回一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


    江屹接过,想起来给她放早餐时,手机也落在了那边。


    他笑笑,“就因为这事儿,路都走不稳了?”


    明明不是因为这个。


    楚徽宜两只手放在腿上,瞧了他一眼,很快红着耳朵收回视线。


    “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作者有话说】


    中午的更新鸽了,晚上这章肥一点点,希望可以稍作补偿。


    红包继续


    42长明不灭


    ◎心动的痕迹◎


    江屹瞧她一副不敢扭头的样子,微微勾了下唇,没逗她,转身到床头捞起黑色上衣,往头上一套,几下穿好。


    “穿好了。”


    楚徽宜余光瞥见他已衣衬整齐,这才堪堪抬起头。


    “紧张什么,”江屹眉梢一扬,“被看光的是我,你又没吃什么亏。”


    “哪里有看光,明明只有上半”楚徽宜红着脸辩解,“你用词要严谨,不然传到别人耳朵里,还以为我是什么女流氓,把你怎么了呢。”


    江屹瞧她一眼,意味深长,“就是真把我怎么了,我也不介意。”


    楚徽宜羞恼地喊了遍他的名字。


    江屹却只是闷笑几声。


    知道自己说不过他,楚徽宜走为上策,从沙发上起身,“我过去吃早饭了,你记得回个电话。”


    上午他们出了小院,到外面随意走走逛逛。


    江南著名的水乡果然名不虚传,弯弯曲曲的小河贯穿整个庄子,小巷纵横交错,沿着河边看船上的叔叔阿姨划桨,船上系着的红灯笼随荡漾的水波轻轻摇摆,拐个弯儿,又见一座年岁久远的石桥。


    街两边有很多卖各种小吃、手工制作的小摆件,楚徽宜走走停停,买了几样喜欢的小物件,江屹跟在她身后,偶尔看看手机。


    楚徽宜起先以为他是在处理工作上的消息,没多问,直到江屹告诉她,在附近找到了一家还有空房间的酒店。


    “是一家品质不错的连锁酒店,整体环境和卫生应该有保障,”他说,“你如果愿意,我们去看看,可以的话就搬过去。”


    这要是放到昨晚最害怕的时候,楚徽宜肯定立马答应。


    但她想了想,其实后半夜也没那么难熬。而且今天早上老板娘还分给她一杯咖啡,她们闲聊之际,昨天被老板娘打了屁股的小孩儿从房间里溜出来,坐楚徽宜旁边,说姐姐你真好看,还问姐姐姐姐,你从哪里来呀?京市?京市是不是超级大啊,我还没去过天安门和故宫呢,以后考上京市的大学,我一定好好去看一看。


    小院儿的环境很质朴,人也是,虽然很多地方没那么精致,但充满了烟火气。


    “不用了,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挺好的,我已经适应了,”楚徽宜笑着说,“如果你也住得惯的话,我们就不搬了好不好?”


    江屹微讶,见她真的没有为难之色,想了想,点头应下。


    “那今晚不怕了?”


    楚徽宜迟疑一下下,点头,“肯定比昨天好。”


    江屹笑了下,“那还需不需要我陪你?”


    这个问题,让挑选着店铺里手工编织小物件的楚徽宜稍稍停顿动作。


    她抬眼瞧了瞧江屹,很快又低头去看摆放的商品,“这个——”


    江屹略带笑意地看着她,“嗯?”


    “这个当然看你还想不想表现了,”楚徽宜脸颊微烫,但神色如常,“你想来的话,我不拦着。”


    她说完,放下手中的一对小巧的钩织娃娃,转身往前面走,脚步有些快,似乎是害羞了。


    江屹低头一笑,看见被她放回去两个娃娃,一个红帽子一个蓝帽子,长度只有一指,可爱又相配。


    他付了钱,让老板装起来,然后追上徽宜的步伐。


    傍晚,他们吃过杭帮菜,就去了灯会。


    果然如民宿老板娘所说,温婉柔情的江南很美,夜景更美,古笛一起,琵琶的颤音婉转呼应,水台上的女子舞轻纱,动作踩在鼓点上,铿锵中带柔。


    难怪古代帝王不惜大费财力物力也要几下江南,船泊湖中,听舞女歌。


    同是学艺术的,楚徽宜当然知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她看得很认真,都忘了拿手机录像,等想起来这茬时,节目都已尽尾声。


    她觉得可惜,但想想都亲眼欣赏过了,这趟也算来得值。


    “听说是苏市舞团受邀来这边的,她们其中的那个领舞之前发布的一个舞蹈视频超火,叫什么来着我搜给你看”


    一曲完,楚徽宜跟着众人鼓掌,转头欣喜地看江屹,却发现他目光没在台上。


    看神情,似乎情绪不高。


    从他曾经提过的片段里,楚徽宜知道他的母亲年轻时也是舞蹈演员,他现在,大概是触景生情了。


    楚徽宜懊恼自己怎么没早点想起来。


    “江屹,江屹,”她拉了拉他的衣角,“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别处走走吧*。”


    江屹抬起头,“不是说想看这个吗?再多待会儿吧。”


    楚徽宜摇摇头,“已经看够瘾了,这里人太多,我们走吧。”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最热闹的主街慢慢往外走,人流渐渐少了。


    楚徽宜手里提着一个亮亮的小灯笼,和江屹往民宿的方向走。


    这个灯笼是刚才路过街边店铺时江屹给她买的,小兔子外形,有很漂亮的流苏,特别小巧精致,细节也很多,楚徽宜光顾着看它,江屹怕她摔,出声提醒,她仰头朝他笑,认真看了一段路,眼睛又移到小兔子身上去了。


    回去的路有点长,他们不赶时间,就在中途歇息一会儿。


    自台阶上坐下,小河就在眼前静谧地流过,河对面有个酒吧,室外的六七张小桌子坐满了人,驻唱歌手抱着吉他,在唱陈洁仪的《心动》。


    【


    过去让它过去来不及


    从头喜欢你


    白云缠绕着蓝天


    如果不能够永远走在一起


    也至少给我们


    怀念的勇气


    拥抱的权利


    好让你明白


    我心动的痕迹


    】①


    楚徽宜闭着眼,小幅度摇着身子,静静听着。


    远处笛声悠扬,对岸慢歌细淌,微风拂过耳畔,她内心宁静惬意极了。


    肩上忽然一重,楚徽宜睁眼,发现是江屹脱了外套搭在自己身上。


    “夜里起风,当心着凉。”他说。


    楚徽宜微怔,江屹看着她,低笑一声。


    “干嘛这样盯着我?”


    男士外套把她牢牢罩着,属于他的体温渡过来,身子一会儿就暖起来。


    鼻尖也萦绕着他身上的乌木冷香,楚徽宜想,是啊,她干嘛要一直这样盯着他。


    可能是他的体温和香气冲昏了她的头脑,让她有些不清醒。


    又或许,这片刻的不清醒,恰恰就是心动的痕迹。


    以往江屹这样说,楚徽宜多半是要红着脸扭过头,再嘴硬几句。


    现在她却没有移开目光,江屹微讶,刚想说什么,她先开了口。


    “是有点冷,”她说,双手抱臂,“披了外套还是觉得冷。”


    “那我们回去?”


    楚徽宜摇摇头,这时河对岸的歌手唱完这一曲,新的前奏从指尖溢出,她望着对岸,身子一点点挪,挪到和江屹挨着。


    “这首听完再回去,”她说着,往他怀里靠,“你抱住我,这样就不会冷了。”


    江屹眼神微顿。


    楚徽宜等了会儿,没等到他动作,小声嗔怨,“之前不是想牵手来着,现在让你抱怎么不抱了?”


    她作势要重新挪回去,却听江屹很轻地笑了声,随即她肩被搂住,紧接着跌入他的怀里。


    更浓烈的乌木香盈入鼻息。


    “这样还冷不冷?”他低头问。


    他温热的气息把她的耳朵染红了,楚徽宜抿着的唇微翘,摇了摇头,“这样就不冷了。”


    她听着歌,视线慢慢从对岸移到脚边的兔子灯笼。


    灯笼很漂亮,她越看越爱。


    小兔子身上的图案被照得清晰,因为灯芯明亮。


    愿她的心也似灯芯,长明不灭。


    楚徽宜重新闭上眼,缓缓把头靠在江屹肩膀上。


    姑州的两天虽然短暂,但她会记得很久很久-


    第二天中午,他们启程返京。


    回到家之后,楚徽宜从父母口中得知,大哥楚序恒在澳洲分部的视察工作结束,现在已经回来了。


    楚徽宜的两个哥哥,个个优秀,尤其是楚序恒,从小展露的才华天赋一直令人瞩目,他成熟稳重,上大学后就跟着楚谦阔处理集团里的事,如今已经有足够的能力独当一面。


    楚序城年轻气盛喜欢一拍桌子下决定,他就好像明辉这艘巨轮的马达,而楚序恒就是掌控着方向和速度,偶尔喊停,以免楚序城的冲动决策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二哥楚徽宜倒是常见,大哥这半年几乎都在外地辗转,楚徽宜也挺想他的。


    一大家子人约好,周末在御湖湾见面,吃饭聚聚。


    二叔三叔家先来,随后两个哥哥也从公司赶回来,楚徽宜站在门口迎接,两个哥哥换了鞋,依次摸摸她的脑袋。


    “小徽宜!这么就没见,想我了没有?”楚序城笑眯眯。


    “哪里有多久啊,明明上个月才见了,”楚徽宜说着,转头对着楚序恒笑,“哥哥才是整整半年没见了。”


    楚序恒温柔地笑,“那小徽宜想哥哥了没?”


    徽宜点头,“想。你在外面这么久,都变瘦了。”


    “好啊,楚徽宜你怎么这么双标,”楚序城吹胡子瞪眼,“都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还是偏心楚序恒!”


    “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样斤斤计较。”楚序恒淡淡道。


    楚序城噎住,他瞪着兄长,再瞪瞪妹妹,气笑,“行,你俩才是亲兄妹,我滚一边儿去,有种你们今天谁都别搭理我!”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歌曲《心动》


    红包继续~


    带一带预收,下本大概率写这个《至宝》,求宝子们点点收藏~


    【爹系年上×温韧妹宝】-


    回国第二天,陈疏桐就遇到了宁序年。


    几年过去,他果然如人所说,稳坐集团掌权人之位,高不可攀。


    曾经熟悉的眉眼愈发冷厉成熟,陈疏桐失神那刻,只觉得眼前人有些陌生。


    宁序年面色如常,嗓音淡淡,“回家吗?”


    “不了,我已订好酒店。”


    他无甚所谓地点点头,不再多问-


    因亲人去世,后事需诸多处理,陈疏桐几次出入宁家,传到外人耳里,她莫名成了某些千金眼中的情敌。


    有人问陈疏桐,你和宁总究竟什么关系?


    她说,没什么关系,仅仅只是她讨厌他而已。


    当年话都说开了,如今他不仅依旧要管她,还要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没多久之后,他俩勉强破冰,但“她讨厌他”这句话不知怎么传到了宁序年耳朵里。


    小时候犯错,他总打她手心,这次却打了她的臀。


    “谁把你从小豆丁一点一点拉扯大?在国外几年不发消息,回来还只肯住酒店,有你这样狠心的小白眼狼?”


    陈疏桐委屈又不服,“当时是你把我惹生气的,都说了不想你做我一辈子哥哥。”


    他叹口气,无可奈何,“那现在不是正在追吗?”-


    “苏轼有一句词叫‘缺月挂疏桐’,所以我很难拥有团圆的月亮。”


    “不会的,有我在,我们就有一个团圆的家。”


    伪兄妹|久别重逢|双c


    ps:


    1.男女主不在一个户口本,无血缘关系,感情发生在成年后。


    43德阳中学


    ◎“进去走走?”◎


    二哥说完,气呼呼先往屋里走了。


    楚徽宜和楚序恒对视一眼,笑了笑。


    “不用管他,”楚序恒说,“他就喜欢虚张声势。”


    餐厅的圆桌上摆满了佳肴,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块儿,氛围十分轻松。


    “楚谦意呢?她今天不来?”二叔问,“上周不是说她回京了吗?”


    “待两天又走了,”三叔摇摇头,“说是去埃及,她最近对金字塔木乃伊那些东西感兴趣,这丫头,快四十岁的人了也不成家,整天往外到处跑。”


    楚谦意是楚徽宜的姑姑,是奶奶生了三个儿子后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也是从小被父母和哥哥们宠着长大。


    “徽宜,你劝劝你姑姑,别满世界飞来飞去的,早些安定下来,我们也好常见面。”


    “姑姑每年都会在京市待一段时间啊,”楚徽宜笑笑,“我觉得只要她喜欢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


    叔叔们无奈叹气,“你们姑侄俩哟,就知道串通一气。”


    可他们有什么办法呢?徽宜是小辈中唯一的女娃娃,就算更偏心姑姑,他们做叔叔的也还是要宠着。


    楚家之所以多年欣欣向荣,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兄友弟恭。当年楚谦阔接任董事长一职时,两个弟弟心服口服,这些年一直尽心尽力辅佐。如今弟弟家的儿子们初显才干,楚谦阔也不留余力地把两个侄子当继承人栽培。


    整顿饭吃得很和谐,长辈们聊完工作上的事,又开始催哥哥的感情问题。


    楚序恒目前在和港区壹泰集团家的千金稳定交往,这是双方长辈都很看好的一对,而孤身一人的楚序城呢,就承受了全部的火力。


    “行了行了你们别说了。”楚序城捂住耳朵不听不听,为了跳过这个话题,他把椅子挪了挪,一副忙着和楚徽宜聊天的样子。


    结果楚徽宜一句“你不是说今天我和哥哥不要搭理你吗”,把他弄得哑口无言。


    憋屈地吃完这顿饭,楚序城憋屈地到客厅沙发坐下。


    长辈们跟他有代沟,哥哥妹妹又容不下他,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边,看着怪可怜的。


    楚徽宜看到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有点心软,过去坐在他旁边。


    “好啦,刚才开玩笑的嘛,再说,是你先生气的。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


    楚序城瞧了瞧她,切了声,不服嘀咕,“你这话说的,衬得我好像很小气。”


    楚徽宜本来想说你就是啊,但真说了这场和好会谈肯定失败。


    “行吧,那我上楼了,你一个人待着吧。”


    她作势起身,楚序城忙拉着她坐下,“诶诶,别走别走,刚跟你闹着玩儿呢,二哥跟谁计较也不会跟你计较是不是。”


    楚徽宜哼了声,重新坐下,拿起遥控板打算找部电影放着,楚序城有一搭没一搭跟她闲聊。


    “听说你前几天去沪城玩儿了?跟谁一起啊?”


    “陈书言啊,”楚徽宜盯着电视屏幕,“怎么了?”


    “你是这么跟你爸妈说的吧,”楚序城笑了声,点点她鼻子,“薛家前些天董事会出内鬼,我知道陈书言那丫头陪着薛明舟,她根本没去沪城。”


    “现在学会撒谎了啊,小徽宜?”


    楚徽宜心乱跳,面上不改色,“书言临时变卦,我一个人去的,不行吗?怕爸妈不放心我一个人出门,我这才没跟他们说实话。”


    “这样啊,”楚序城点着下巴,若有所思,“那我怎么听人说,上周伍莎晚宴上看见你了,并且,你似乎身边还有一个男伴?”


    楚徽宜扭过头,“你听谁说的?”


    随即她反应过来,“原来你早知道,那刚才绕一圈套我话?”


    “我又不是你的人质,你怎么还搞监视这一套?!”


    “诶,说监视严重了啊,”楚序城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我是听一个合作商说的,他说上周在沪城看见我妹妹,身边还有一个护花使者。”


    “可惜那位合作商是巴黎来的外国人,我们圈子里认识的人没几个,不然的话,我一定要问出来究竟是谁要拱我家白菜。”


    “二哥,”楚徽宜不太高兴地说,“你管好宽。”


    “我也二十好几了,跟异性交往一下怎么了。”


    “那也得找靠谱的,”楚序城像村头管媒亲的老婆婆,“我们徽宜岂是随便谁都能肖想的?说实话,那人到底是谁?你要真有意思,哪天带回来看看,我们给你把把关。”


    “二哥——”楚徽宜无奈地看着他,“你不是挺讨厌二叔三叔干涉你的私人问题吗?你现在变得和他们一样了。”


    楚序城微怔。


    楚徽宜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遥控板塞进他手里,“你自己挑喜欢的电影看吧,我上楼午睡去了。”


    房间里。


    楚徽宜仰躺在床上发呆,心情有一点点烦躁。


    她胡乱想了会儿有的没的,在手机上和陈书言聊了些日常话题。


    消息提示音响起,江屹问她明晚有没有时间。


    【回京市好几天了,我们是不是该见见面?】


    楚徽宜笑了下,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但是我已经答应书言明晚一起吃饭了诶。】


    她知道江屹这两天比较忙,也许明晚是他最近唯一能空出的时间段。


    正犹豫要不要跟书言说换个时间吃饭,江屹发来消息。


    【你和陈书言慢慢吃,我开完会来接你,晚上去散散步?】


    这样也可以。楚徽宜想了想,打字:【我没有问题,但你会不会太累啊?白天忙,好不容易晚上能休息一下还要来找我。】


    行程都没什么空余。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楚徽宜托腮望着窗外,感受到手机震动一下,忙查看消息。


    江屹:【追人怎可懈怠。】


    心里默念了几遍这句话,楚徽宜托着脸,唇角微微上扬。


    她抱着邦尼兔在床上左右滚了滚,伸手,再度拿起手机,回复:【好,那我把餐厅发给你,到时候见。】


    第二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陈书言明显感觉到楚徽宜心情不错。


    “什么事儿啊,这么开心。”她问。


    楚徽宜哼哼两声,“没事儿就不能开心了?你不也心情挺好的吗,面若桃花,眼睛和唇边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陈书言以往被人打趣,总是落落大方,甚至会四两拨千斤把话头调回去让对方羞窘。但现在她竟然不好意思了,“哪有,我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啊,你说话不要这么夸张嘛。”


    楚徽宜瞧着她,觉得好新鲜,“书言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你要看见了肯定不会说我夸张。”


    “看来薛明舟把你照顾得很不错,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提起薛明舟,陈书言眸里的笑意微不可察地浓了些,“嗯,他挺好的。”


    很细心,很体贴,关于她的事总是处处周到,陈书言在他那里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定感。


    姐妹俩分享了些悄悄话,一顿饭接近尾声,楚徽宜拿起手机发消息。


    “待会儿就不陪你玩儿啦,江屹来接我。”楚徽宜指了指手机。


    陈书言意味深长地噢了声,“原来如此,我就说你今天有事儿嘛,你还不承认。”


    楚徽宜吐了下舌头,手指在屏幕上继续打字。


    买完单,出了餐厅,江屹的车已经停在路口。


    看见她出来,江屹下车走过来,他向陈书言点点头,“徽宜今晚我就先借走了。”


    “去吧去吧,”陈书言潇洒地摆摆手,然后在徽宜耳边悄悄道,“晚上记得回家睡啊,别这么快就被拐跑了。”


    楚徽宜压根儿没往那方面想,红着脸,“书言!”


    江屹还在呢,乱开什么玩笑。


    陈书言笑得合不拢嘴,听到江屹在问是否需要送她回家,她说不用了,薛明舟很快就到。


    怕她再语出惊人,楚徽宜拉着江屹匆匆上了车。


    今天司机不在,江屹开的车。


    过了晚高峰,路况良好,楚徽宜盯着前方的马路发了一阵呆,才想起问,“对了,我们现在去哪儿?”


    昨天说好的散步,她以为大概会去临江边走走,但这条路好像并不是那个方向。


    “去一个熟悉的地方,”江屹看她一眼,勾唇,“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你可以猜一猜。”


    熟悉的地方?


    楚徽宜在京市生活很多年,熟悉的地方太多了,这要一个个排除,要猜到什么时候。


    她说了好几个地名,都被江屹否定了。


    “究竟是哪儿啊,这么神秘,”楚徽宜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你快告诉我告诉我。”


    江屹笑了下,“马上就到了。”


    “看窗外。”


    楚徽宜往车窗外望去。


    公路边,小吃店,文具铺,还有印着思育两个字的补习机构久违的熟悉的街道,突然映入楚徽宜的眼帘,让她有片刻怔忡。


    汽车缓慢减速,她似有所感,扭头看向江屹那边的车窗外。


    德阳中学。


    这四个大字刻在石碑上,石碑旁的老松树还是当年的模样。


    如果不算上江屹回国的这半年,他曾经在京市度过的六年,正是他的中学时代。


    原来这才是他指的熟悉的地方,他们两人共同熟悉、却无多少交集的地方。


    江屹开了车门,“进去走走?”


    【作者有话说】


    补更来了


    红包继续


    44特别关注


    ◎未曾发觉的一点点萌芽。◎


    门口保安认识江屹和楚徽宜这两位优秀校友,直接让他们通行。


    今天周六,校园里学生很少。


    校园有些地方翻新了,整体样貌有些变化,楚徽宜走到分岔路口,有些犯难:“往教学楼是这个方向吗?”


    江屹嗯了声,见她不确定的模样,低笑,“在这儿读了六年书,怎么全忘光了?当年你读小学的时候初中部找我不是都能找着路吗?”


    说起这个,楚徽宜觉得自己认路的能力确实退化了,“那时候应该找学长学姐问路了吧,不过我记得当时也是东跑西跑找了很久。”


    想起这件事,楚徽宜睨他一眼,“那时我让同学帮忙喊你出来,你还冷着一张脸,一副不大乐意的样子呢。”


    江屹挑了下眉,“现在就开始和我算旧账了?”


    “不可以吗?”楚徽宜走在他前面几步,倏而回过身来,看他,“今天回到这儿,不就是来找旧账算的吗?”


    江屹噙笑望着她,“那也别只想着我不好的地方,不然来这一趟降了印象分,多不划算。”


    楚徽宜唇角微扬,轻轻哼了声,转过身,往前面走去。


    江屹在她身后,跟紧脚步。


    到了教学楼,他们先去了初中部,楚徽宜找到了当时的教室,五楼最边上的那间。


    “我们班位置有点偏,走廊比较空,晨读和傍晚的读报时间,大家都喜欢到外面来背书,”楚徽宜指给他看,“我当时就常站在这儿,早上背单词,晚上背诗文。”


    江屹朝她指的方向望去,“嗯,我知道。”


    “你知道?”楚徽宜微讶,“你怎么会知道?”


    对于没什么正当见面机会的暗恋者来说,想要多看对方两眼,只有默默留心行程。


    高中部原本在后面那栋楼,但他习惯走这边的楼梯,尤其清晨和傍晚,这样一抬头,就能不经意看到她的身影。


    她大多时候都在很认真地背书,有时手指堵住两只耳朵,闭着眼背到物我两忘的状态。


    有段时间他发现,每次在她旁边的都是同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那男生有时还会拿着课本去问她问题,后来楚徽宜整整一周没有出现在常待的地方,那男生自讨没趣,没再蓄意靠近。


    从回忆中抽离,江屹见楚徽宜盯着自己,笑了笑,回答她刚才的问题,“这有什么不知道的,路过几次,看见过你。”


    这么多层楼,每层楼的走廊上那么多人来人往,怎么他就刚好看见她那么一个小点。


    除非她是他的特别关注。


    这个猜想一冒出来,就被楚徽宜给否定。


    那时候他们最多算点头之交,她没看出江屹对她跟对别人有哪里不一样。


    “这是为了提升印象分说的甜言蜜语吗?”楚徽宜手背在身后,摇头,“我可不信。”


    看她神情,确实没相信。


    江屹想了想,不愿在她考虑期间添加另一重重的砝码,于是什么都没说。


    “信不信的,都随你,”他轻笑了下,揉揉她的头,“走吧,去那边看看。”


    实验楼有很多间为物化生课程配备的实验室,里面器材不少,门都是关着的,只有一个阶梯教室能进去。


    楚徽宜记得,她是来这儿上过课的。


    “线上选选修课的时候我运气不好,网卡了一下,好多热门课程就被选光了,我被分去上奥数课,”她想起来就忍不住苦脸,“我选的文科诶,让我上奥数课合理吗,但班主任劝说选修课分数不重要,让我去听听看,不用有太大负担。”


    这个事情,江屹也知道。


    选修课是整个高中部统一分配一起上,那时他高三,第一节课看见她进来的时候,连他也以为她走错了教室。


    “我记得你当时坐这个位置。”楚徽宜在最后一排后面的过道走着,停在靠窗边的那个座位旁。


    江屹出乎意料,“你还记得这个?”


    他这样一问,楚徽宜自己都恍惚了下。


    是啊,她为什么会记得?那时候她也没有特别关注他啊,怎么和他选了同一节课的事情还有印象,甚至潜意识里记得他坐的位置。


    难道在课间的几次回头里,其实含有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隐秘用意,以及,她原本沮丧的心情有所好转,其实是因为发现他也选了这门课。


    时隔多年,楚徽宜好像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去看当年的自己。


    那个十几岁的少女在看着末排靠窗的少年时,心里是不是有过未曾发觉的一点点萌芽。


    这点尖尖冒出头的心思太细微,以致于她自己都忽略了,而经过分开八年里时间的冲刷,她竟然什么都忘记了。


    如果不是今天逆着时流回到这里,这些细枝末节是不是如流沙一般,消逝在岁月长河里,了无痕迹。


    而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让许多记忆流走了。


    沿着时间河一路航行,她行囊里的内容不断新旧更替,可有些东西扔早了,丢掉了才意识到那是蚌壳里的珍珠。


    指尖陷入掌心,有几丝后知后觉的痛感。


    还能再找回来吗?


    江屹发现她盯着书桌出了神,问她怎么了。


    楚徽宜回过思绪,摇摇头。


    “没什么,走吧。”


    离开教学楼,楚徽宜看见操场旁边的篮球场。


    “那年的篮球比赛你还记得吗?”楚徽宜问。


    江屹点头,“当然,我还记得是班委强制给我报的名。”


    “难怪,”楚徽宜了然,“感觉你当时态度淡淡的。但你很负责诶,最后你们班拿了冠军,你出力很多,还受了伤。”


    “这些你都记得?”江屹看着她,笑,“我以为你都忘了。”


    楚徽宜沉默片刻,“之前这些事没怎么想起来,现在都场景复现了,还是能记起来一些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决赛之后你有没有看到更衣室里的药?其实,那个是我悄悄送的。”


    “我知道,”江屹勾唇,“当时就猜到了。”


    当时就,猜到了?


    楚徽宜以为这个事情到今天都还只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她有点挫败,怎么她说什么江屹都记得,对比起来,她记住的东西少好多。


    “那你为什么没来找我说谢谢,”她佯装生气,“而且训练期间,你好像也没有主动找我说过话。”


    那个时候,江屹自己都还别扭着。


    他叹了口气,不做狡辩,“是我的错,那现在徽宜想怎么补偿?”


    楚徽宜想了想,“当时其他学长有给我们买好吃的,今天你给我买,正好,只送给我一个人。”


    江屹低笑答应。他们去了不远处的小卖部,楚徽宜把上学时喜欢吃的、还能找到的零食都拿了一包。


    “我们没有学生卡,直接用微信行吗?”


    阿姨说可以,江屹扫码付完款,看见楚徽宜对着零食在拍照。


    注意到他看过来,她收起手机,“好了?我们走吧。”


    他们拎着一袋东西,在篮球场边坐下,楚徽宜找了包薯条,撕开。


    “你看,”她指指球场边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个篮球。”


    “是有人忘了拿吗,”她有些好奇,“还有没有气啊,可以用吗。”


    江屹看她,“怎么,你想打?”


    楚徽宜摇摇头,“想看你打。”


    江屹喉头溢出一声很轻的笑,“当年没看够?”


    原本以为她会害羞否认,却没想她竟塞了片薯片进嘴里,认真点点头,“嗯,想再看一下。”


    江屹微讶,继而又笑,“想看就看?就不付点儿什么报酬?”


    “有求必应,是每个追求者的自我修养,”楚徽宜微微瞪他一眼,想了想,又让了点儿步,“你要是答应我,那我也答应你一个要求。”


    他盯着她,意味不明,“什么要求都可以?”


    “只要别太过分。”楚徽宜躲开视线,小声说。


    “行,”他薄唇轻勾,“我想好了告诉你。”


    他起身往角落去,捡起球后原地拍了两下,还行。


    楚徽宜坐在原位,看着江屹运球到篮球框下,天完全是黑的,只有几盏路灯不太明亮的光线,他的衣袖被挽起,露出紧致流畅的小臂,小臂稍用力,球抛向空中,紧接着进框。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跟十六七岁时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徽宜看着江屹,好像看到了他和当初那个少年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而她比当初更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学姐会疯狂尖叫。


    江屹自娱自乐打了几个回合,转过身时,看见楚徽宜正拿着手机拍他。


    刚才买零食在拍,现在也在拍,他朝她走过去,问,“都拍了些什么?给我看看。”


    楚徽宜把手机藏在身后,不让他够着,“这是我的秘密,不让你看。”


    江屹黑眸里含着几分笑意,“你拍的人是我,我还不能看了?”


    楚徽宜低着头,挪了挪脚尖,“我还没修图呢,等修好了再给你看嘛。”


    他没勉强她,“行吧,那保存好了,别删。”


    楚徽宜收拾着零食袋,点了下头,还声音很小地说了句,这次的肯定不会忘了。


    时间不早了,他们从篮球场出来,慢慢往校门走去。


    楚徽宜看着路灯下两人的身影,忽然想起来,“你刚才说的那个要求,想好了吗?”


    “这么急啊,”江屹迁就着她的步伐缓缓踱步,眼神落在她身上,“要求么,有几个备选,还没想好定哪一个。”


    “要不你再答应我一个吧?”


    “不要得寸进尺!”她果然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说好了一个,就是一个。”


    “别选了,赶紧说,说出来我帮你实现,不然一直拖着,我总觉得欠着点儿什么。”


    “行吧,”江屹应着,望着前方,漫不经心道,“那就亲你一下,可以吗?”


    楚徽宜脚步一顿。


    亲,亲她


    “怎么样,我已经提出来了,你帮我实现实现?”他看着她,眼底带笑。


    楚徽宜心跳疯狂加速,她想要说不,但这是她自己答应的。


    怎么办,怎么办。


    江屹越来越近了。


    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渐渐逼近,两人的鼻梁轻轻蹭到一起,楚徽宜都快忘记呼吸了。


    余光瞥见有人往这边来,楚徽宜心跳错拍,赶紧恢复理智。


    “等一下,”她推住他的胸膛,微微喘气,“有人。”


    几分钟前响起了下课铃,那时他们没在意,原来是高三补课的同学们下晚自习了,这会儿三三两两路过这边。


    楚徽宜这才发现,她和江屹竟想在中学校园这样纯净的地方、在这样空旷没有遮蔽的地点,做少儿不宜的事。


    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故作镇定地往前走。


    他俩与学生们逆行,有两个女生经过的时候,楚徽宜听到其中一个女生似乎在很苦恼地讲自己喜欢的男生。


    “是啊,现在这个阶段我们肯定不能在一起,而且以后也说不准啊,谁知道几个月后我们都在哪里上大学我有时真的很痛恨为什么在这个最动荡的年纪遇到他,五年后,十年后,或许我们早就没有交集了”


    五年后,十年后。


    和她们擦肩而过的那瞬间,楚徽宜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她们懵懂憧憬且担忧着的未来。


    而她也恰恰拿到了她们正在忧心的答案——


    答案就在身边。


    熬到了可以把喜欢说出口的时候,想对着说喜欢的那个人也还好没有走散。


    楚徽宜有些怅然,也有些感慨。


    她扭头看江屹,发现他也刚好在注视她,目光深沉。


    “你在想什么?”


    “在想,”他低低开口,“我何其幸运。”


    楚徽宜怔忡。


    秋风在此刻吹起,金黄银杏叶洒了满地,踩在脚下发出的沙沙脆响,似乎在吟诵着每届少男少女心中晦涩阵痛的青春乐章。


    晚上十点,他们从德阳离开。


    楚徽宜在路上接到了乐团同事的电话,关于工作上的事聊了很久。到家的时候,楚徽宜惦记着开电脑把资料给同事传过去,和江屹匆匆告了别,就进了家门。


    半小时后,她传完资料看了下时间,给江屹发消息问他到家了没有。


    江屹:【刚到。】


    楚徽宜盘腿坐在椅子上,【好,那你早点洗漱休息。】


    她想了想,又发送了一句,【今天我很开心。】


    江屹很快回复:【嗯,我也是。】


    【但还差一点点。】


    楚徽宜:【嗯?】


    她疑惑地盯着手机,直到几秒后对话框弹出新消息。


    【忘记亲你了。】


    【作者有话说】


    红包继续


    45换座在旁


    ◎“人家女朋友都是管着不让喝,你怎么反过来了?”◎


    楚徽宜看着这条消息,愣了一下,随后抬起头,手肘撑着桌子捧着脸,努力压下唇边的弧度。


    忘记了就忘记了啊,他们现在都已经各自回家了,难道还要再偷偷出去一次吗?


    江屹那边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叮一声,新的消息发送过来。


    【下次见面补上。】


    楚徽宜盯着这条消息,指尖在键盘上几次欲点,最后呜了一声,啪嗒放下手机,枕着手臂埋在桌上。


    他怎么能这样这下好了,未来几天她的心肯定都被吊着了-


    薛家最近很忙,先前一阵子处理了董事会的内鬼,如今薛明舟正式接手集团,一切慢慢回归正轨。这个月,他们家老爷子过八十大寿,薛爷爷在整个京市算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家里的小辈们为其大办生日宴,给众多宾客下了邀请函。


    生日宴当天,楚徽宜到得早,宴会厅里稀稀疏疏的,没有多少人。


    “徽宜,这儿!”陈书言在前头不远处朝她挥挥手,“先过来玩会儿,今天路上没堵车?我以为你还有半小时才到呢。”


    楚徽宜走过去,“是啊,一路通畅,不过还是没你到得早。”


    陈书言笑了笑,“薛爷爷生日,我跟着明舟过来一起过来的,帮他做点儿事。”


    楚徽宜噢哟一声,打趣,“都已经见家长了?”


    “哎呀,薛家的叔叔阿姨以前不也常见吗,”陈书言不太好意思,“只是名义上的身份不同了,还是和之前一样相处。”


    两人正说着话,薛明舟从走廊那边过来。


    “原来你在这儿,”他停在陈书言身边,自然地揽*过她的腰,“在聊什么呢?”


    “随便闲聊,”陈书言仰头看向他,笑容甜蜜,“你怎么出来了?”


    “没见着人,出来找你啊,”薛明舟略微低头,蹭了下她的鼻尖,“爷爷知道你今天来了,想见见你。”


    他俩就这样目无旁人地亲密私语,楚徽宜站在他们面前,觉得自己瓦数属实有些大。


    “你们先聊,我找个地方坐会儿。”她说完欲转身。


    陈书言叫住她,“诶等等,徽宜你和我们去茶事吧,那里人多热闹。”


    想必那里都是薛家的亲戚,楚徽宜想摆手婉拒,薛明舟也出了声,“一起去吧徽宜,我爷爷也许久没见着你了,亲口听见你的祝福,他老人家肯定高兴。”


    这话说得在理。


    于是,楚徽宜和他们一起去了茶室。


    薛老爷子身子骨硬朗,今天这么多客人来为自己庆生,他精神头倍儿好。


    楚徽宜把祝福话带到,就安安静静地在一边坐下,她看见书言和薛明舟一块儿被薛爷爷拉着手,爷爷笑眯眯地看着他俩,一边点头一边说真好,真好。


    和薛家亲戚简单聊了些家常话,时间差不多了,大家纷纷起身去往宴会厅。


    宾客渐渐越来越多,楚徽宜碰到不少圈子里认识的人,跟他们微笑着点头致意。


    不多时,她看见了江屹。


    他出现在门口,礼仪小姐接过邀请函,恭敬地请他进来。


    有几个人上去跟他说话,他淡淡应着,目光在室内不经意扫着,没一会儿就和楚徽宜对上视线。


    先躲开目光的是楚徽宜。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见他莫名其妙有些害羞,捏了下发热的耳朵,她再次偷偷抬眼,看见江屹跟身边人简短告辞,朝她走来。


    “什么时候来的?”他站定在她身旁,“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半个多小时前吧。”楚徽宜答着,拿出包里的手机,看见他不久前发的消息。


    他知道她今天也要来这儿,问她在哪儿,方便的话他来接她。


    “我刚刚在和人聊天,没看手机。”她解释,瞥见上一条聊天记录,脸颊一热,略微慌张地熄了屏,抬头望着别处。


    江屹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低笑了声,明知故问,“好端端的,脸红什么?”


    楚徽宜不肯承认,“没有,你看错了。”


    “没有吗?”


    她心虚,想再强调一遍真的没有,谁知一扭头,就看见江屹俯下身,脸庞靠近。


    彼此的呼吸近得都能相互感知,楚徽宜心跳停滞一拍,接着更紧锣密鼓地跳动。


    他不会是想在这儿


    脑海里蹦出这个想法后,楚徽宜吓了一跳,推推他的胸膛,轻咳一声,让他站远一点,“注意场合,周围这么多人呢。”


    江屹眉梢轻扬,“所以呢。”


    还问她所以?


    楚徽宜瞪了他一眼。


    就知道装傻。


    她听见江屹一声不明显的轻笑,耳根又烫起来。


    明明也没做什么,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她有种和他暗度陈仓的感觉。


    再这样下去,迟早被别人看出不对劲儿。


    “诶,你们站着干嘛,快入座啊。”


    陈书言走了过来,看见这边好几个同龄的朋友,拉着他们到圆桌旁,“你们坐这桌吧,大家基本都认识,先聊聊天啊,菜会陆陆续续端过来。”


    陈书言边说边拉着楚徽宜到椅子旁,“徽宜,你先坐,不用给我留位子,我待会儿应该和明舟一起去前面。”


    楚徽宜点点头,了然,“好的,加油噢,薛家准孙媳。”


    陈书言嗔怪地打了下她的手,跟其他人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


    因为是七八个人一块儿过来的,大家三两说着话,随意拉开椅子坐下,楚徽宜和一个打过照面的女生挨着坐下,另一边和江屹中间隔了一个人。


    对面坐着的有江衍景,他和楚徽宜对上目光后,温和地打了声招呼。


    楚徽宜礼貌回以一笑。


    原本以为这样就过了,但江衍景似乎有继续聊下去的兴致,一直在问楚小姐最近在做什么?听闻你前些日子在休假,不知现在还有没有时间


    微信上她不是没有婉拒过,以为江衍景应该懂她的意思,却没想到见了面他还是这种态度。


    见楚徽宜不是很热络,江衍景换了个话题,“今天薛爷爷大生,怎么没见你哥哥过来?我上周还和他们一起吃饭来着。”


    楚徽宜回答,“他们一个开会,一个出差,抽不开身。”


    正说着,她余光察觉到左边男生转过头在和江屹说话。


    他俩低声不知说了什么,随即男生起身,两人交换位置。


    楚徽宜就这样看见江屹坐到自己旁边。


    他们两人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同桌大家的关注,楚徽宜看见那么多双眼睛盯过来,低声问,“你怎么跟别人换位了啊?”


    “我说我不喝酒,他坐过去跟其他人碰杯方便些,”江屹一脸轻懒,“所以就换了。”


    楚徽宜噢了声,迟疑了会儿,“其实你可以喝一点的。”


    江屹挑了下眉,“人家女朋友都是管着不让喝,你怎么反过来了?”


    楚徽宜急乎乎,“你别偷换概念,我又不是你那个什么。”


    “是啊,”江屹勾了勾唇,故意用无奈的语气道,“所以才要坐近一点儿,近水楼台总归是有些优势的,你说是不是?”


    他俩说话这会儿,一个桌子上不少人在看,楚徽宜怕他语出惊人被别人听了去,干脆闭嘴不跟他说了。


    “好好吃饭,”她拿起筷子,不看他,“食不言寝不语。”


    江屹瞧见她红着的耳朵,低头笑了下。


    几样菜辣放得有些多,楚徽宜吃着有点勉强,江屹很自然地拿了一个空碗,倒上温开水后放在她旁边。


    楚徽宜小声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江屹帮她挪了下杯子,“下回主动支使我做。”


    这互动让对面的江衍景看在眼里,他脸色微微沉下去。


    楚家小姐连聊天都不怎么给他一个笑脸,却愿意和江屹坐一块儿,这让旁人瞧了去,实在丢他的面子。


    坐在他身边的另外两个男生敏锐地察觉到了江总的情绪。


    “诶,江总,最近圣科发展得不错啊,江氏这个势头迅猛的子公司在您手里不过短短几月市值就翻了一倍,您不愧是江董最重视的儿子。”


    圣科上个月上市,最近又签了个大单子,这些众人都有所耳闻,此话一出,不少人向江衍景投去欣赏的目光,楚徽宜旁边的那位女生也两眼亮亮地和他搭话。


    江衍景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过誉了,”他儒雅的风度拿捏得刚刚好,“是父亲的教导以及集团总部的托举才让我事半功倍,若没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圣科这一路不会如此顺利。”


    “江总您可别这么谦虚,”他身边的男人如此说,“您的聪明才干是成功里的关键一环,毕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把圣科带到如此高度,不然江董也不会坚持让您做负责人,你说是不是啊小江总?”


    话头突然抛到江屹身上,楚徽宜都愣了下。


    刚才的话她默默听着,所以那人的意思是,江董执意让江衍景负责圣科是充分肯定江衍景的能力,于是暗讽江屹不受重视?


    楚徽宜这才抬头,仔细看了看说话的男人。


    这人有些眼熟,她回想一下,原来是当初的李松。


    他身边挨着的是魏波。


    原来是他们两个,半年前开民宿想用江屹的人脉于是笑脸相对,这会儿多半是有求于江衍景,于是又见风使舵掉转了方向。


    真是唯利是图的墙头草。


    江屹没怎么在意,语气淡淡,“嗯,兄长的确优秀,令人佩服。”


    他懒得跟江衍景计较这些口头上的输赢,夸人都夸得不走心。


    连较真的兴致都提不起,何尝不是一种轻蔑,偏偏有些人还以为占了上风,“所以啊江屹,你得多向你哥学学,今儿见着你哥也不主动打个招呼,你说说,哪有这样做弟弟的?好好敬着哥哥,不然哪天你把人家惹不高兴了,那你扫出江家可怎么办啊?”


    魏波说完,咯咯笑起来。


    这话太难听,都不顾及最基本的脸面了,桌上众人脸色有些尴尬。


    江屹缓慢勾了勾唇,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还没开口,就听见楚徽宜的冷下去的语调。


    “魏先生如此没教养,怎么好意思教别人做人?”


    【作者有话说】


    宜宜霸气护夫!


    红包继续


    46暗度陈仓


    ◎“这么拙劣,你还是上当了。”◎


    平日里温柔知礼的楚小姐,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冷言冷语当面同人硬扛的时候。


    无人不觉惊讶,就连魏波和李松脸上,也不受控地浮现错愕。


    “不是,楚小姐,你可能误会了,”魏波反应过来,玩世不恭地笑,“我和江屹开玩笑来着,你这么当真做什么?”


    “开玩笑这么没分寸,我还是第一次见,”楚徽宜白净的脸庞似凝了一层霜,“江家内部自己的事,又与你这个姓魏的何干?小喽啰瞎咋呼,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喜欢多管闲事是吧?”


    魏波的脸色终于有些难看,“楚小姐,你不要仗势欺人。”


    “就仗了,”楚徽宜冷着脸,“毕竟讲道理没用,仗势才能让你闭嘴。”


    听到魏波那样难听的话,她真的很生气。


    就是这些人,初中的时候就算计欺负江屹,到了现在,他们还沆瀣一气,这么多年素质没有一点长进。


    她胸口微微起伏,不想咽下这口气,看着魏波,“你,给江屹道歉。”


    被女生不留情面地怼了,魏波本来心情就很差,一听这话,他差点炸,“什么?搞什么”


    李松及时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


    那是整个楚家捧在手心的宝贝,正如她所说,若她想仗着背景教训谁,谁都只有让步的份儿。


    江屹也没料到楚徽宜小宇宙突然爆发,他愣愣看着她为自己“讨回公道”,看她生气又尽量理智地忍耐着情绪,润润的眼眸都气出点儿水汽来了。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说没事,消消气。


    随后他淡淡开口,对着魏波,“乱吠的狗我一般不搭理,但你若是惹徽宜不痛快,江衍景也保不了你。”


    魏波被李松提醒了一下,这会儿听江屹这么说,有点慌了,“你还想干嘛,我只是随便说两句而已,江总帮我说句话啊,我没有其他意思,是他们过度解读。”


    一直沉默的江衍景这会儿不能继续隔岸观火了,他不得不出声说几句。


    “好了,都是一些口角之争,”他拿出年长者的气度来,温和地指出魏波的不是,“你也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把弟弟赶出家门?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况且小屹很好,只是性格问题,不跟人亲而已,我做兄长的肯定会多多包容。”


    楚徽宜见江衍景这副模样,算是明白了陈书言之前评价他的伪善。


    今天是薛爷爷的生辰,闹不愉快也要有个限度,她敛了敛情绪,只说让魏波道歉,这事儿就过。


    魏波咬牙不服气,但碍于对面那两个他的确惹不起,只得忍气吞声低了头。


    这个插曲发生之后,他们这桌的氛围出现一种安静的诡异。


    几个当事人倒无所谓,就是吃瓜群众左看看右看看,不太敢出声。


    楚徽宜右边的那位女生懵懵的,本来她有些欣赏江衍景,但看楚小姐的态度,她又有点拿不准了。


    她悄悄戳了戳楚徽宜,靠过来,“诶诶,你好像和小江总关系很好哦?”


    楚徽宜扭头,看着她好奇的神情,默了默,点头。


    “你不要信外面不清不楚的传言,他是很好的人。”


    女生噢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们俩,什么关系啊?”


    这话让楚徽宜微微怔了下,她一时找不到什么确切的词语来定义,暧昧关系?


    江屹注意到她投来的目光。


    方才她俩的对话他大概听清了,所以他勾了下唇,回答女生的问题,“目前是朋友。”


    这话的延展空间也太大了。


    女生呆呆噢了声,坐回去,自己琢磨去了。


    楚徽宜盯着江屹,继而几分匆匆地收回眼神。


    江屹笑了下,低声,“不想让别人知道?”


    楚徽宜夹了颗玉米进嘴里,“没有啊。”


    “有也晚了,”江屹慢条斯理地说,嗓音带笑,“刚才你替我撑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楚小姐罩着的人了。”


    楚徽宜被他说得都不好意思了。


    “不要再打趣我了,”她声音小小的,脸快埋进碗里,“快吃饭快吃饭。”


    她发现他已搁下碗筷,“你饱了?不会吧,不要因为别人影响自己胃口啊,一日三餐不能敷衍。”


    听她这么一说,江屹又想起她刚才为他说话的样子。


    没想到第一次见她动脾气,竟是因为他。


    心海都快被暖沸了,江屹喉结微微滚动,看着她,摇摇头。


    “不吃了,”他说,“手受了点儿伤,这两天拿筷子有点不方便。”


    “受伤了?”楚徽宜略微紧张起来,“怎么弄的啊?”


    她先前竟然一直没发现。


    江屹看起来不是很在意,漫不经心地,“没事,一点小伤,创口贴贴着的,不明显。”


    楚徽宜说想看看,他却没动作,手放在桌下被桌布挡着,什么都看不见。


    “这么多人看着,成什么样子,”他似乎是故意借着她的话说,“算了吧,没人的时候再让你帮我吹吹。”


    楚徽宜这会儿也顾不上他什么吹不吹的,她想知道伤口深不深,江屹不肯伸手,她就把左手伸进桌布里,摸索着找到他放在腿上的手。


    她这摸一下那摸一下,没找到创口贴的位置,刚感到疑惑,江屹忽然扣住她的手。


    大掌包裹着小手,手指霸道地穿过她的指间,十指相扣。


    楚徽宜愣住。


    她迟钝地反应过来,江屹在诓她。


    他手上根本就没伤口。


    "你"她试着抽出手,但没有用,“江屹,你耍赖,怎么用这种拙劣的方式骗我”


    “这么拙劣,你还是上当了。”他唇角微微扬起弧度。


    楚徽宜无话可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好骗。


    动静不敢太大,她挣了几下,江屹稍一使力,她的手就动不了了。


    “让我牵会儿,”他嗓音很低,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突然很想牵,满足我一下好不好。”


    楚徽宜望进他深沉的眼眸,心脏错漏一拍。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好还是不好,反正身体很诚实,她的手臂失去力气,好像并不想挣脱出来。


    热意攀上脸颊,她扭回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楚小姐,你的脸怎么了,”旁边的女生注意她好像有些不对劲,凑过来,“两颊有点红诶,是室内太闷有点缺氧吗?”


    楚徽宜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看出端倪,差点结巴,“啊,可可能是的吧、”


    “没事的,不用管我,待会儿就好了。”


    落座之前说早了,原来这才是明目张胆的暗度陈仓。


    她呼出一口气,想要自己心跳不要那么快。


    她故作镇定地再吃了几口东西,最后放下碗筷,用纸巾擦了擦唇。


    “徽宜!”


    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转过头去,发现是竟然是纪子礼。


    她略微惊讶,打了声招呼,“你也来了?”


    “是啊,爸妈让我出来多见见人,省得日后见着了叫不出名字,”他微笑着走过来,站定后,手臂搭在徽宜的椅背上,自然地寒暄,“好久不见啊,听说你巡演结束有段时间了,最近在忙什么?”


    楚徽宜说,休假结束已经恢复工作了。


    “噢,原来如此,”纪子礼大方地笑笑,又问,“那你下次巡演是什么时候?我还挺想看看你们乐团的演出,到时候你送我两张票呗。”


    楚徽宜:“时间不确定,定下来之后我会送你票的。”


    “那就好,”纪子礼打了个响指,回想起什么,低头笑了声,“本来上次在南城就想找你要来着,结果心情受挫,把这茬儿给忘了。”


    南城那次,楚徽宜想起来,还没说什么,忽然感觉到掌心一痒。


    她身子一顿,看向江屹。


    后者若无其事,闲闲坐着,察觉到她的目光,扭过头,挑了下眉


    心思真坏。


    楚徽宜没拆穿他,抬头,想回纪子礼的话,刚开口第一个音节还没蹦出来,江屹又划了下她的手心。


    纪子礼看见她神色一滞,“怎么了?”


    “噢,没什么,”楚徽宜笑笑,“那个,没事我之后把票补给你。”


    “那就多谢了,”纪子礼以为她刚才神情不自然是想到了南城那晚,通情达理地说,“你放心,我这人潇洒得很,拿得起放得下,现在这样做朋友也挺好是不是?”


    楚徽宜抿唇笑,说是。


    说话这会儿,江屹一直玩弄着她的手,一会儿捏捏指腹一会儿挠挠掌心,她忍很久了,瞪着他,眼神制止。


    江屹看着她,一脸平静,好像捣乱的人不是他。


    纪子礼见楚徽宜一个劲儿盯着江屹,视线也转移到他身上,“江兄,咱们也好久不见啊。”


    江屹抬眸,淡淡看他一眼,不太热络地嗯了声。


    纪子礼哪能猜不出昔日情敌在想什么,他笑了笑,“江兄,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以前一些小事,就不和我计较了吧?”


    江屹看着他搭在椅背上那只不知分寸的手臂,见纪子礼察觉到自己目光,笑着收回去,他才堪堪勾了下唇,“好说。”


    【作者有话说】


    红包继续


    47触碰底线


    ◎江屹的喜欢就像一颗没有杂质的宝石。◎


    简单聊了两句,纪子礼离开了。


    楚徽宜总觉得自己做贼心虚,手心里出了些汗,挣了几下,总算从江屹掌里挣脱出来。


    “我去上个卫生间。”她起身,让他帮忙看着自己的包。


    穿过华丽的大厅,楚徽宜寻着提示牌的标识,在走廊尽头拐了弯,进了洗手间。


    过了几分钟,她从里面出来,竟又遇见了纪子礼。


    “真是巧了,”纪子礼看着她,笑,“苍天明鉴啊,我可没有故意跟着你。”


    楚徽宜笑笑,表明自己没有误会,“嗯,我知道。”


    纪子礼似乎是在等人,靠在廊边,不急着走,问了楚徽宜一些刚才不方便问的话。


    “你和江屹现在是?”


    楚徽宜顿了顿,浅浅笑着,没有否认,“大概是你想的那样。”


    得到她如此干脆的回答,纪子礼微讶一瞬,随后很快恢复平常。


    也是,他俩都坐在一块儿了,看江屹刚才护犊的样子,没什么情况才奇怪。


    “那我提前送上祝福,”纪子礼真心实意地微笑,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你家里人现在应该还不知情吧?江屹在他们眼里真决定了在一起,你们恐怕还要经历一道难关。”


    楚徽宜沉默一瞬,这的确是摆在面前不可忽视的问题。


    但她也不是没考虑过。


    “喜欢江屹是我自己的事,如果旁人的阻碍是源于偏见,那我就努力消除这种偏见,”她温柔地笑,语气与其说掺杂着担忧,不如说是一种预知坎坷的坦然,“总不能因为这些阻碍,我就知难而退吧。”


    纪子礼望着她,半晌,自愧不如地低头笑笑。


    “我一直以为你和小时候一样,是个爸妈说什么就做什么的乖巧小妹妹,”纪子礼感叹,“看来我还是不了解你,这么多年过去,你好像变得很有主见,很懂自己想要什么。”


    楚徽宜歪了下头,“有没有可能,我不是‘变得’,是一直如此。”


    纪子礼微愣,继而,唇扬起几分。


    他总算明白为何楚徽宜没有选择自己。


    是他从来都没了解过她,也缺乏她的那份坚定。


    “那么多条坦途,偏偏你选了一条难走的路,”纪子礼感叹,“看来江屹对你来说,真的很有吸引力。”


    “祝你们未来一切顺利。”


    楚徽宜:“谢谢。”


    正说着,她余光瞥见有人朝这边走来,扭头一看——


    恰好是正在谈论的人,江屹。


    纪子礼也看见他了,回头向楚徽宜笑着耸了下肩,“好像是冲你来的。”


    “那我先回避了,”他朝她挥挥手,“下次见面再聊。”


    楚徽宜点点头,看着纪子礼迈腿离开,和往这边走来的江屹擦肩而过。


    江屹只是很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就收了视线,朝楚徽宜这边走来。


    “你怎么出来了?”楚徽宜惊讶地看着他。


    江屹站定在她跟前,掀眸,望了眼某人离开的方向,“怎么,打扰到你们俩叙旧了?”


    “说是来洗手间,不会是你俩刻意避着我出来说什么悄悄话的吧?”


    楚徽宜不大高兴地嘟囔,“你胡说什么啊,巧合而已。”


    “但这个巧合,实在容易让人误会。”


    “江屹,”楚徽宜无奈地看着他,“你是在吃醋吗?”


    江屹脸上没有丝毫被戳破的难堪,“当然。”


    她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给噎住,过了会儿,才低低道,“醋劲儿这么大。”


    江屹想起刚才纪子礼说的下次再聊,靠近她,低声,“你们还留着什么话题下次聊?”


    本来是没什么的,那只是一句客套话而已。


    他一上来就吃醋,敢情就听到她和纪子礼对话里的最后一句了,明明前面说的才是关键。


    楚徽宜有点生气,索性不跟他解释了,“我和他下次要聊什么,你猜啊。”


    她说完转身要走,被江屹一只手握住廊栏,拦住去路。


    他看着她,很轻地笑了一声,“故意气我呢?”


    楚徽宜心说,没错,就是。


    但她没这个胆儿,只是掰他的手臂,“别在这儿站着,快回去吧。”


    “跟别人就有时间站这儿闲聊,和我就不行了?”江屹微眯了下眼,“徽宜,你有一点偏心。”


    楚徽宜不服气,“我们不是可以在很多地方聊天吗,为什么非得在这儿?”


    这话细细一想,原来他在她心里也是特殊的。


    江屹勾了下唇,恢复闲散的状态,“可我就想在这儿,怎么办?”


    楚徽宜觉得他在故意逗她,“那你就待这儿吧,我走了。”


    左边被拦住,她往右转身,又被他挡着。


    江屹手臂握在栏杆上,将她整个圈住。


    “江屹,”楚徽宜拿他没办法,看了看周围,只能软下语调来,“大庭广众之下的,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江屹知道她害羞了,不但没松手,淡淡溢出一声轻笑,俯身靠近她,“徽宜是不是忘了,你有一个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兑现。”


    “什么”楚徽宜想起来之前的聊天记录,那个未能实现的亲吻,“可是,在这儿”


    这儿就离洗手间不远,一有人进出就会看到的!


    “后面找时间好不好,”楚徽宜着急了,“我跟你不一样,我脸皮薄”


    江屹被她逗笑,“管别人做什么,他们能吃了你?”


    他存了心想看她脸红,这人真是坏透了。


    好在陈书言忽然从宴会厅出来,她好像就是在找楚徽宜,远远地看见走廊上徽宜的身影,她喊了一声,楚徽宜如蒙大赦,掰开江屹的手臂,逃似的离开。


    下午无事,大家就在酒店里打牌,楚徽宜的牌技仅限于清楚规则,她不太敢实践,但陈书言劝着她上牌桌试试,于是她就坐了过去。


    “江屹,”陈书言朝另一边的男人招了下手,“你过来,给徽宜当当军师呗。”


    江屹并不沉迷打牌,但生意上有些应酬不得不需要经历这些,久而久之,他的牌技也就不容小觑。


    楚徽宜在他这个军师的带领下,居然赢了不少筹码。


    弄得同桌的人唏嘘感叹,说有江屹在,我们是别想从楚小姐那里讨到什么便宜了。


    第一次体验到这种全局掌握在手的感觉,楚徽宜腰板都挺直了,起初还推辞着不玩不玩的人,结果一坐就是一下午。


    用完晚饭过后,楚徽宜和薛家人道了别,跟江屹一起离开。


    坐上车后,江屹看着后视镜倒车,余光瞥见楚徽宜懵懵的,在发呆。


    “安全带。”他提醒她。


    楚徽宜如梦初醒,噢了声,低头扣上。


    江屹看了眼她的神情,“累了?”


    “有一点,”楚徽宜靠着椅背,揉揉眼睛,“打了一下午牌,感觉现在脑细胞有点被耗空。”


    他笑,想起下午她眼睛亮亮地望着他,指着牌面嘀嘀咕咕分析,然后问他是不是这样。


    “我当时见你很精神,没看出什么疲态。”


    “那是因为你在啊,今天我是叠了buff的钮钴禄徽宜,下次没你当军师,我肯定要原形毕露了。”


    江屹低笑。


    “想我陪着随时说,我们钮钴禄徽宜可不是限定版,说不定以后,你会比我更厉害。”


    虽然打牌这种事只是偶尔参与,全当放松,但被江屹这样说,楚徽宜唇角微扬,就当他夸自己悟性高很聪明了。


    路上断断续续聊着,不知不觉到了御澜湾。


    汽车在楚家门前停下。


    “谢谢你送我回家,”楚徽宜解开安全带,“你今天不用工作了吧?回去早点休息噢。”


    江屹却拉住她的手。


    “现在时间还早。”


    楚徽宜不明所以,“嗯?”


    她两眼清澈干净,看来脑细胞是真被耗空了,重要的事都没想起来。


    江屹反正不缺时间,看着她,几分懒倦,“今天开不开心?”


    她不假思索点头,“当然啊。”


    “你呢?”


    这话刚一问出口,她忽然想起来中午那个不太愉快的插曲。


    “你也要开心,”她抢在江屹前面开口,“那些没素质的人胡乱说的话,听听就过了,因为这些影响心情一点儿也不划算。”


    江屹没想到又被她安慰了一次,他盯着她,倏而轻轻一笑,“嗯,放心,我没被他们影响。”


    “也是,”楚徽宜想想,觉得很有道理地说,“毕竟今天你和我待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多,那么一小点不开心,肯定都被轻轻松松抵消啦。”


    江屹眸底的笑意越来越浓,捏了下她的脸,“这会儿思路倒是清晰了?”


    说得如此自信,偏偏无比正确。


    楚徽宜朝他眨了眨眼,很俏皮,“无关思路,这是直觉。”


    谁让他承认了自己喜欢她。


    嗯,她的底气,他给的。


    江屹认栽,侧着身,一瞬不移地看着她的笑容。


    他的小太阳,那么温温柔柔、处处体谅他人的姑娘,今天为了他和别人发了那么大一通脾气。


    被人护着的感觉好陌生,寥寥几次体验,却让人心生数不尽的贪恋。


    “以后若是再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他低声,“交给我就好,被你维护的感觉很安心,但我总不能次次都让你挡在前面。”


    更何况像魏波那样的人,不配惹徽宜生气。


    “可是我忍不住,”楚徽宜说,“我都听到了,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江屹还想说什么,她打断他的第一个音节,“以前碰到和人有矛盾的时候,我一贯都是以和为贵,很少当众甩脸色或是正面硬扛,可能是从小养成的性格原因,也可能是,我还没有遇到触碰底线的事。”


    “好好说话的前提是,讲道理有用,以及情绪还能控制。但魏波明显不讲道理,而且我也控制不了情绪,”她说着,回想起当时的情境,又隐隐生气,“我不想用平和的方式解决,江屹,他们以前就欺负过你”


    她停顿了下,咬唇,不知怎么眼睛里升起雾气,“上次我来晚了,这次我一定要帮你欺负回去。”


    十二年前,如果她早十几分钟出现在巷口——


    她才不会让保安把那些以多欺少的混蛋逮回学校轻飘飘地批评教育,她会雇一批人,以牙还牙把他们打得跪地求饶。


    “真的很想揍他们一顿,”楚徽宜胸口微微起伏,她抬眸,“江屹,我有时候也很坏,可能和你想象中的我有些出入,你会不会不喜”


    她话还没说完,江屹掌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过来。


    温热的触感覆上唇,楚徽宜怔住,瞳缓缓孔放大。


    心脏狂跳,她微蜷的手指甚至在颤抖,整个人失去任何反应能力


    原来,他的唇这么软,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


    像陷进云里,整个人晕晕的,快醉了。


    她长卷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颤动,好像扫到他脸颊上,楚徽宜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吻没有持续多久,江屹维持着理智,浅尝辄止。


    松开手,他看见楚徽宜湿漉漉的眼,还有深深浅浅呼吸着的,微启的唇瓣。


    唇瓣上泛光的润色,不知是谁留下的痕迹。


    江屹黑眸晦涩难测。


    本来没想这么突然地亲她,可实在没忍住。


    他心里腾出一大片地方,全是装的她,可这样还不够,她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的喜欢不断膨胀,不断溢出来,滴在心脏最柔软的一角,烫得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喜欢你,不管是哪一面,”他嗓音有些哑,回答她刚才的话,“不论缺点或是优点,都是我喜欢你的理由。”


    楚徽宜心跳如雷。


    每次江屹说这样的话,她好像浑身变得炙烈,出自他的浓烈感情,丝丝缕缕全部攀附上她的心脏,把那颗跳动的心裹成一个火热的球。


    她变得傻傻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整个人紧张无措,想找个隐蔽的地方钻进去。


    于是她就逃了。


    留下一句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她稀里糊涂地打开车门,一路跌跌撞撞回了家。


    上了楼,她关上房门,靠着墙,还在平复心跳。


    亲了。


    江屹亲她了。


    她微微抖动的指尖缓慢地触碰嘴唇,好不容易被夜风吹降温的脸颊又烫起来。


    害羞地捂了会儿脸,她坐在梳妆台边,望着镜子里红晕满脸的自己,反复把上扬的唇角拉平。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起身,走到窗边。


    掀起窗帘,江屹的车停在楼下,还没有离开。


    车窗是开着的,当她看见他扭头的瞬间,一下子躲在帘布*之后。


    如果说上次在沪城听见他说特别喜欢,她还有些不敢置信。


    那现在,她切切实实感受到了。


    从小到大,说过喜欢她的人不少,但她都知道,他们的喜欢里面有家世、外貌、还有权衡,这些东西让她变得更受欢迎,也让自己收到的喜欢没有那么纯粹。


    而江屹的喜欢就像一颗没有杂质的宝石


    她怎么样他都喜欢。


    说这句的时候,他眸底翻涌的情绪她都接收了,那么炽热,那么强烈。


    原来这就是被人特别喜欢着的感觉-


    江氏集团。


    办公室里,柳菁悠坐在办公桌前,平板上显示的是江氏旗下最重要的几个项目。


    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门被人推开。


    来人是江衍景。


    “进来怎么不敲门?”她皱眉,“什么事慌慌张张,至于你这么乱了分寸?”


    在集团里,江衍景一般称呼柳菁悠柳总。


    “妈,”他走到她跟前,六神无主,“爸在家突然晕倒了,现在送进了医院,说是脑溢血。”


    “慌什么,”柳菁悠的神情,好像这只是一个小病,“动手术了吗,情况什么样?”


    “还、还在手术中”


    “嗯,那就等结果。”柳菁悠重新拿起平板,“趁着这个时候,做点儿有用的事。”


    江衍景惦记着父亲的病情,没太听明白,“妈?”


    柳菁悠置若罔闻,盯着屏幕,指尖缓缓点在蓝恒项目上。


    这一块儿向来是江屹在负责。


    “碍眼的杂碎该清理了。”


    【作者有话说】


    柳菁悠还是留着一些理智的,江谨腾的病不是她弄的,但她故意拖延了。


    红包继续。


    48当年的事


    ◎“我是主角,不让我坐,几个意思?”◎


    江衍景没有想到母亲竟会这样冷静。


    父亲突然病倒,他一瞬间慌了神,毕竟这不管对于他们一家还是整个江氏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圣科刚刚交到他手里,要想集团里的董事们对他彻底认可,还少不了父亲未来一路提携,可现在


    “慌什么,”柳菁悠看儿子一眼,“成大事的人,山崩于前也要面不改色,你瞧瞧自己这副模样,以后怎么继承家业?”


    继承家业,永远都是继承家业。


    江衍景闭了闭眼,头疼欲裂。


    公司的事固然重要,但父亲的事他不可能在怎么短时间内就做到冷静自持。


    虽然父亲于他而言更像一位严师,一直以来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沟壑,怎么也不如其他父子般那样亲近,但毕竟血浓于水,抛下乱七八糟的一切不谈,他还是担心他的。


    “我去医院一趟,”他始终无法做到若无其事地继续办公,“工作相关的事,我回来之后会好好处理的。”


    他说完就往外走,柳菁悠在后面叫他的名字,没拦住。


    江谨腾前几年就患了高血压血脂,他忙着集团的事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今年明显感觉身体大不如从前,才让家庭医生每月定时体检。但他日夜操劳,身体各项指标要想回到正常值没那么容易,谁能想到他在书房正开着视频会议,突发脑溢血。


    家里的阿姨说起当时的情况仍觉心惊,“这高血压的并发症啊就是个定时炸弹,幸亏发现得及时,医生也说了,这段时间江董要好好休养,不能动气。”


    江衍景谢过阿姨,让她这些天做些养生餐,他自己也在病床前陪护。


    江谨腾动完手术,观察了几天,总体情况才算稳定下来。


    这几天里,江衍景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碰到实在需要解决的事都是通过线上的方式处理。他没怎么去集团,等看到新闻时,才知道江氏在这几天里已经暗波掀顶。


    【财经报刊:江氏集团董事长身体抱恙,其夫人柳总暂代职务,上台第一招剑锋直指私生子】


    江屹手里的蓝恒度假村项目被举报存在建筑违规的情况,经核实被勒令暂停工程进度。该项目是江氏重中之重,如今出了岔子,董事会不少人质疑起江屹的能力,认为是他管理不当才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柳菁悠趁热打铁断了蓝恒的资金链,并在董事会上提出,若江屹一周内拿不出弥补已有损失的方案,蓝恒项目就会交给其他人。


    连江衍景都没有想到柳菁悠会如此雷厉风行。


    这一切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而她之所以按兵不动,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时机。


    江衍景越想,背后不禁出了一层冷汗。


    他看了眼病床上正在休憩的父亲,抿唇,捏紧手机起身。


    刚到病房外,他就看见柳菁悠从走廊另一端走来。


    他愣了下,随即快步上前,一声“妈”还没叫出口,就先迎来劈头盖脸一顿责骂。


    “这几天我给你发的消息不回是吧?公司这几天正是关键的时候,你不现身整天待在医院,真要我把为你苦心经营的心血统统都浪费掉?”


    “您说的关键,是指现在是针对江屹的好时机?”江衍景眼眸沉沉,“而这样的好时机,是人为创造的吗?”


    “你什么意思?”


    “爸今年身体一直不好,每次都是您帮他预约医生,关于吃药以及日常调理等注意事项,也都是您在负责,”江衍景说着,眉头紧皱,压低声音,“妈,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柳菁悠沉默片刻,随后笑着,冷哼一声。


    “你这股机敏劲儿用在哪儿不好,偏偏用在自己母亲身上,”她说,“江谨腾身体不好,是我造成的吗?他前些年一直拖一直拖,拖到严重了才想起来要保养,关于日常调理,他自己做不到谨遵医嘱,我又何必替他操心整日整日念叨费力不讨好?他进医院是迟早的事。”


    江衍景目光仍在母亲身上,她的话,他不知该信不该信。


    “放心,我不会做那样的蠢事,”柳菁悠以为儿子是在担心不安,“凡事讲究稳妥,我不会犯傻给别人留把柄。你记住,一切都是江谨腾咎由自取。”


    说到这儿,柳菁悠朝病房看了一眼,神色沉下去,“你爸退位了也好,省得遇到点儿什么事还要巴巴儿跑去求他。”


    病房里,传来江谨腾咳嗽的声音。


    他似乎是醒了,听到门外隐约模糊的人声,嗓音透着几分虚弱,“外面是谁?”


    “是我,”柳菁悠很快应道,走两步推开病房门进去,“谨腾,我来看你了。”


    “菁悠?你来了”


    “前几天在外地谈合同,回来晚了,”柳菁悠坐在病床旁,把水果放到桌上,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听你进了医院,我一落地京市就赶了过来,幸好没什么事,真是担心死我了,你说说你平日我让你吃药你总是忘记,现在好了,弄得我们一家人都担心”


    透过半掩的门,江衍景看到母亲满脸担忧,说着说着就染上了哭腔,父亲心疼地伸手,去抹她发红的眼眶,叹息着,说着宽慰的话。


    好一副情深温馨的画面。


    江衍景以前没少见,他知道父母在彼此之间、在外人面前,或多或少有些做戏的成分,但他一直认为再怎么样,夫妻之间的底色是真挚的,是念着这么多年情分的。


    他想起母亲方才说那句“咎由自取”时眸里闪过的暗色,只是一瞬,就被抓不出破绽的笑容替代


    所以,是他低估了他们做戏的成分?


    江衍景靠在走廊边,陷入怔忡。


    连柳菁悠出来都没察觉。


    “还站这儿发呆?”柳菁悠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恨铁不成钢,想说什么训斥的话,深吸口气,堪堪作罢。、


    “行了,你要留在这儿就留着吧,趁江屹不在,你在你爸跟前尽尽孝心,对以后也有好处,”她抬手帮他整理整理衣领,嘱咐,“再过几天,你就回公司,听到没?”


    江衍景想到那条关于蓝恒的报道,“妈,你是打算现在对江屹”


    “这事我早安排好了,不用你操心,”柳菁悠打断,“做好你自己的事,别出什么岔子,明白了吗?”


    江衍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很低地应了声,“明白。”


    柳菁悠还算满意地离开。


    高跟鞋在走廊上发出规律的声响,江衍景望着她的背影,眼眸里有几分迷茫和痛苦。


    母亲是从小陪他长大的最亲的亲人。


    可直到今日,他好像才真正看到了母亲真实的一角-


    楚家。


    楚徽宜前些日和陈书言去周边城市的一家温泉度假酒店住了几天,是陈书言主要提的,她们很久没有单独的闺蜜行了,而且上次她鸽掉了沪城之旅,一空下时间就说要好好陪陪徽宜公主。


    在那边待了好几天,昨天楚徽宜才回家,收拾收拾睡了一顿饱觉后,翌日清晨她伸着懒腰下楼吃早餐。


    楚谦阔和余淑茵已经坐在餐厅了,楚徽宜走近时,听见他们好像在聊江家的事,余淑茵听丈夫说了什么,无奈地摇摇头,叹气。


    楚徽宜拉开椅子,坐到余淑茵旁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余淑茵看了眼丈夫,跟女儿讲了这两天江家发生的事。


    “什么?江伯伯生病,柳阿姨对江屹发难?”


    “唉,菁悠性子要强,我们也认识几十年了,她年轻时就是这样,”余淑茵也心绪难言,“这些年,看着她做了江谨腾的贤内助把从前的那些锋芒什么的渐渐收起来,还以为她随着年岁增长性格慢慢在改变,谁能想到唉,看来江屹这孩子,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以前只是在忍辱,没表现出来罢了。”


    “谨腾是江氏的主心骨,他突然发病进了医院,集团内外正因此动荡,按理说,江家其他人应该心往一处想,合力把局势稳固下来才是当务之急,”楚谦阔说起这些,也是叹气,“柳夫人在商业上的才干不输其他人,她暂代谨腾掌权原本是好事,可谁能想,上任做的第一件事竟是挑起内讧。”


    楚徽宜弄清了来龙去脉,心里着急,“那怎么办?江屹在国内的根基没有柳阿姨和江衍景稳固,他现在处境是不是很困难?”


    说到江屹,楚谦阔和妻子对视一眼。


    “这孩子有能力有魄力,一定程度上比江衍景还要出色,站在柳夫人的角度,她迟早要这么做。”楚谦阔说。


    楚徽宜看看他俩,“那就任事态这么发展下去?”


    “说到底是别人的家事,我们楚家也不方便插手什么,”余淑茵看着女儿,以为她是见不了这些手段,温柔道,“宝贝,这些东西你接触得少,但生意圈里向来如此,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打压旁人是常事,很多事情不像表面展露的那么简单,我们不做非黑即白的评价,最好的选择就是当个旁观者。”


    整个早餐,楚徽宜吃得心神不宁。


    爸妈的意思她很明白了,他们不说谁是好人坏人,不站队,自然也不会帮谁。但她知道自己是偏心的,所以她做不到安静地旁观。


    放下碗筷后匆匆上楼,她进了房间,拿起手机就给江屹发消息,问他现在是否安好,目前有没有想到解决办法,她知道他去外地出差了,问他现在有没有回京市。


    她不安地等了很久,江屹一直没回消息。


    想直接拨通电话,又担心万一他在做什么正事。


    焦躁地纠结了一会儿,她给他的助理于帆打了过去。


    “楚小姐?”接通电话后,于帆惊讶了一瞬,听完她说的话后,他安慰,“是遇到了点儿麻烦,但不用担心,小江总有对策。我们现在还在枫城,晚上的航班,等解决完这些事,我想小江总会联系您的。”


    挂了电话后,过了半小时,楚徽宜收到了江屹的回复。


    【抱歉,刚才在跟合作方谈判,没看手机。】


    【听于帆说了,不用担心,等回了京市处理好一切后,我会找你,到时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京市这边都火烧眉毛了,江氏董事会提出的一周期限只剩三天,江屹竟然还能沉得下心在谈判桌上和其他人周旋。


    看来他真的有对策?


    可转念一想,柳阿姨心计不浅,她既然发了难,想必也做了充分准备,这麻烦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化解。


    左一想右一想,楚徽宜也拿不准,只能照他说的,先等等看。


    另一边。


    江屹处理完枫城的项目,和助理一起坐上去机场的车。


    “京市那边,柳夫人看我们似乎没什么动作,就等着三天后的董事会,”于助理汇报,“她好像咬定我们翻不了身,就等着在董事会上弹劾,蓝恒只是她计划里的第一步,最重要的项目丢失的话,日后我们在江氏的话语权也会大幅下降,到时她再有什么行动,会更加趁手。”


    关于度假村建筑违规一事,江屹派人去查了,果然不出他所料,正是出自柳菁悠之手。


    “住建委里有她的人脉,”他淡淡道,轻讽,“猜她就是这一手。”


    没在这个问题上浪费太多口舌,他转而问,“薛总那边联系了么。”


    “约好时间了,”于助理答,“等落地京市,就和他见面。”


    江屹不紧不慢嗯了声。


    两个多小时的航班一晃而过,到了京市,江屹去了和薛明舟约好的咖啡厅。


    私人包间里,薛明舟将整理好的资料交给他,“你要的都在这里了。”


    江屹接过,翻了翻。


    “谢了,”他抬眸,“若是没有你帮忙,我恐怕还要费些时日。”


    “应该的,”薛明舟倒茶,“之前薛家有难,你也帮我不少。”


    “如今江董住院,柳总的话语权一时扩大,她很可能趁这段时间大有动作,你注意提防。”


    江屹沉吟。


    对柳菁悠来说,这是绝佳的好时机,她要有大动作,必定就会使用大批人手。


    这对他而言,也是一个顺藤摸瓜的好机会。


    “关于这次举报事件,中间经办人里面有没有发现谁有不对劲的地方?”他问。


    薛明舟说:“我正想和你说这个。”


    他说着从包里拿出来另一份文件,是一个三十岁左右青年的资料。


    “这个人叫郝顺,他大学毕业后在京市郊区租了一间单身公寓,这些年他一直在创业,但受限于资金技术等问题,似乎一直不顺利,他现在生活应该比较拮据。”


    “说来也怪,他应该不是富贵家的子弟,本硕却都在华盛顿一所学费不低的院校就读,我查了查,原来他大学期间的所有资助都来自于柳总。”


    江屹轻敲桌面的手指停顿。


    “这次帮柳总做事,大概是他需要接济,两人达成了某种利益交换,”薛明舟说,“郝顺与柳总并无任何亲缘关系,并且他在出国前并未申请任何江氏参与的助学项目,我想,他们二人应该很早之前就认识,或者说,因为曾经的什么才产生了瓜葛。”


    “目前查到的是这些,希望对你有用。”


    江屹凝视着资料上那人的照片,很细微的,觉得他的眉眼有几分似曾相识。


    “多谢,我会接着查下去。”


    薛明舟点点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还有三天,江氏将会召开董事会。


    江屹微微掀眸,“去趟元点。”-


    三日眨眼就过。


    江氏集团。


    董事会还有二十分钟开始,柳菁悠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件。


    江屹几天前就已回了京市,直到现在,就蓝恒一事他没有任何明面上的动作,他似乎陷入了僵局,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是必然的,毕竟她早已和京市许多企业打过招呼,那些人都是人精,知道如今是她掌握大权,为了一个羽翼未满的私生子得罪她,这实在是不划算的买卖。


    识时务者为俊杰,柳夫人筹谋许久,终于对那江屹下手,想必这小子这次吐出手里的大项目后,大概会颓势渐显,从此一蹶不振。


    终究是她在京市的根基更深,柳菁悠想。


    门被敲响,江衍景进来。


    “该过去了,柳总。”


    柳菁悠回过神来,拿起文件夹,起身。


    她走到江衍景跟前,替他理了理领结。


    “今天之后,江屹再也不会骑到你头上。”她说。


    江衍景垂着眸,脸上并未显露过多欣喜,但他还是顺着她的话点点头。


    他们身后跟着助理,进了电梯,到了五层,去往会议室。


    董事们基本来齐了,江屹还没有到。


    柳菁悠和江衍景坐下,让人去开了幻灯片。


    会议还有五分钟开始,江屹还没到。


    “这小子,不会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无力回天,索性当缩头乌龟不来了吧?”有人叽叽喳喳。


    柳菁悠任由他们窃窃私语,唇边似有若无挂着弧度。


    不来也好,省得她——


    笃笃。


    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众人抬头一看,一时间都安静下来。


    “没来晚吧,”江屹慢条斯理抬腕看了眼手表,“还有,两分钟。”


    短暂愣了下,柳菁悠恢复神色,“掐点儿到这种行为很欠妥,小江总,希望下次开董事会的时候不要再犯。”


    “哦,当然,”她唇边浮现一抹嘲讽的笑,“希望你还有参加下次董事会的资格。”


    江屹勾了下唇,不置可否。


    他迈腿,走到会议桌前。


    “今天不是弹劾我的么,”他看看长桌前面坐满了倒向柳菁悠一边的董事,漫不经心道,“我是主角,不让我坐,几个意思?”


    几个董事面面相觑,为他言语那份自傲狂大所惊,同时带有几分尊严被冒犯的愠怒。


    江屹不跟他们废话,“起开,往后面挪一个。”


    为首的那位董事正要不满开口,抬头看见年轻男人黑眸里幽深莫测的危险意味,怔了下,自己也说不清何种缘故,竟真站起了身,和后面董事依次挪了一个位置。


    这场面看着滑稽且不像话,但江屹面不改色,他坐下后,朝首位的柳菁悠很淡地笑了下,做了个请的手势,“柳总,开始吧。”


    柳菁悠在心里冷笑一声。


    看你面子上还能撑多久。


    她示意秘书播放幻灯片,“蓝恒丑闻被爆后,距离现在已过去整整一周时间,因为这件不良事件影响,江氏股市持续走跌,短短几天市值已蒸发十亿。”


    “这项目一直是小江总负责,出了这么大的事,小江总想好对策了吗,”柳菁悠凉凉道,“因为你的失误,江氏蒙受了巨大损失,你准备用什么来补偿?”


    江屹瞧了眼屏幕上的幻灯片,很轻地嗤笑了声。


    “在谈补偿之前,我们先把情况捋清楚,”他开口,“八天前,蓝恒遭到举报,仅仅过了一天,上头就下令停工整顿,连工地都没来仔细核查,就直接坐实了蓝恒建筑违规,诸位不觉得这事出蹊跷?就像是,有人蓄意而为。”


    他说后面那句话时,两眼盯着柳菁悠。


    “小江总,”柳菁悠笑道,“你该不会为了给自己脱罪,随意编排出这么个理由吧?凡事要讲究证据的。”


    “这是自然,”江屹意味不明地扬了下唇角,“栽赃陷害者总会留下痕迹,顺着找一找,证据不就有了么。毕竟,柳总的手段不见得有多高明。”


    他说着,将手里一份文件推到柳菁悠面前。


    柳菁悠翻了两页,脸色微变。


    “你从哪儿弄来这些资料的?”她越翻越快,语速也越快,“这些都是内部人员才能拿到的资料,你从哪儿伪造来的?”


    “难道只允许柳总在住建委有人脉?”江屹慢悠悠地说,“薛家和徐局的关系,难不成还没有你用金钱买通的关系牢靠?”


    柳菁悠抬头,咬牙。


    算漏了,薛家那小子竟然会帮他。


    “别急,慢慢看,”江屹转头,朝于助理递了个眼神,后者会意,将文件一份份发给董事,“大家都有份,时间多得是,仔仔细细的,都看清楚。”


    “等等,都给我收起来。”柳菁悠看着满桌的人都在翻阅文件,差点起身,理智又让她坐了回去。


    “这些资料只能说明蓝恒被伪造的证据陷害,你又凭什么说这出自我手?”


    江屹招了下手,发完文件的于帆小跑到会议室前面,将U盘插到电脑上。


    不一会儿,几张聊天记录被放大在屏幕上。


    “王恪,李威宇,秦行,”江屹念出几个人的名字,“你给这几人不少好处,让他们留在蓝恒做你的眼线。”


    他朝聊天记录扬了扬下巴,“上面清清楚楚显示着,实名举报不是你授的意?”


    柳菁悠维持着的完美表情出现裂痕。


    她看着被放大的屏幕,耳边听到董事们压低的讨论声。


    “你早就知道他们是我的人,”柳菁悠看向江屹,怒目,“留着不处理,就是等着这一天?”


    “装傻又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江屹耸了下肩,“在柳总面前将聪明展露无遗,那不是会招来更多麻烦?”


    柳菁悠面色难看,“你可真会演戏。”


    江屹手里转着笔,敷衍似地回,“过奖。”


    董事们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大,柳菁悠站起身,“肃静!”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手撑着桌,死死盯着江屹,“就算如此,蓝恒的后续资金我也不会批给你。”


    “上次董事会提的条件是,你能弥补蓝恒一案造成的所有损失,如今资金链断了,你连运转都没办法重新运转,何谈挽回损失。”


    江屹眼睫垂下,轻轻笑了一下。


    “资金的问题,不劳柳总费心。”他示意她翻翻新的一份文件。


    柳菁悠低头,瞳孔微缩。


    大大小小的公司她都已提前打了预防针,这个元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一个新兴企业,竟有如此丰沛的资金流。


    “至于损失问题,我想这还得问问柳总,你为了除去我这样一个眼中钉,不惜排了场戏贼喊捉贼,我是该感叹此事滑稽,还是佩服你自断一臂的勇气?”


    “自毁江氏,你怎么舍得,”他轻轻启唇,“这整个集团,不是你留给你儿子的宝贝吗?”


    “哦,我说错了,”他望了眼后排近二十位董事,笑了下,“自掏腰包出一次血也就算了,但江氏不是你一个人的,大家的损失,江氏的名誉,你准备怎么补偿?”


    这个问题,由最开始她抛给他,最后又甩回了自己身上。


    柳菁悠指尖泛白。


    董事会有不少她的同党,其实对于这次蓝恒的真相,大家或多或少都能猜到,董事长夫人要对私生子开火,这是迟早的事,收了好处,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确凿的证据摆在众人面前,这要怎么帮忙圆。


    会议在僵硬的氛围里匆匆结束。


    柳菁悠气冲冲地走掉,连带着和她一伙的人。


    会议室只剩下零星几位董事,他们走到江屹身边。


    “小江总,扳倒柳总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拍拍江屹的肩,“即使大家都看到了她的真面目,但支持她的人太多,仅凭我们几个,还撼动不了根本。”


    “我知道。”江屹应着。


    凡事急不了,今天这样,已经够了。


    再说,他并不稀罕守着别人的家业以此证明自己的能力。只是柳菁悠欺负到自己头上,他总得做出有力的回击。


    “还是要多谢几位,”他起身,看着面前的几位董事,“上次董事会,若不是你们从中周旋为我争取到一周的时间,此事只怕会更难。”


    “应该的,我们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他们感叹,“江氏能走到今天,靠的是几代人的努力,内斗伤根基啊,我们只是希望,领导层能早日同心。”


    几人走后,江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鳞次栉比的高楼。


    和柳菁悠江衍景的争斗,他也想快点结束。


    只要查清一件事。


    思绪飘回到高中毕业的那个夏天,他临时提前回了江家,路过书房时,听见柳菁悠在和人打电话。


    “是的,尽快送走,他在江家整整碍了我六年的眼,我自然希望以后能不见就不见。”


    十八岁的江屹知道,这说的是他。


    外面在刮狂风,应该很快就要下暴雨,走廊没开灯,他神色淡淡的脸被隐在黑暗中。


    这样的安排他并不意外,正想转身离开,房间里压低过的声音再度传来。


    “是,除了这个原因之后,还有当年的事。他留在这儿我总觉得不踏实,还是送走安心一些。”


    当年的事。


    这话说得太模糊,江屹想了很久,不知道她具体指的是什么。


    但他隐隐觉得和母亲有关。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来晚了,实在是想把这个部分写完QAQ


    下章就是对手戏了!预估没错的话,小情侣会正式在一起。


    红包继续


    49秘密花园


    ◎路的尽头是数百朵卡布奇诺拼成的爱心。◎


    柳菁悠自导自演的这场闹剧终于告一段落。


    在公司交代完剩下的事后,江屹去了趟医院。


    VIP病房的门微微敞开,还未走到门口,江屹就听到了江谨腾开怀的笑声。


    窸窸窣窣一段对话,随后是凳子拉开的声音,没一会儿,江衍景从里面走了出来。


    俩兄弟就这样对上视线。


    江衍景眼神顿了顿,最后什么都没说,往医生办公室去。


    江屹则迈步进了病房。


    江谨腾看到来人是小儿子,愣了下,“小屹回来了?”


    江屹嗯了声,走进了,在病床旁坐下,“来看看您。”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见江谨腾心情不错,他平声道,“前些日子在外地,没第一时间赶来看望您,父亲莫怪。”


    “没事,”江谨腾摆了摆手,“有衍景陪着,我这段时间也不无聊。”


    “倒是你啊,”他看向小儿子,语气意味深长,“工作再抽不开身,也要懂得劳逸结合,你看看你哥,这不照样能空出时间来吗?”


    看来,江谨腾对他迟迟不现身探望,还是不满的。


    江屹不动声色,淡淡嗯了声。


    他面色看起来太平静,江谨腾倒有些猜不透他怎么想的。


    气氛暂时安静下来。


    江谨腾想起最近公司发生的事,又开了口,“你和柳阿姨之间的事,我也听说了。今天开会的结果怎么样?”


    江屹略微掀眸,“江衍景刚才应该都告诉您了吧。”


    毕竟他可是结束会议之后直接来了医院。


    江谨腾没能试探出江屹的态度。


    他叹了口气,拿后辈无可奈何的模样,“你啊。”


    “事情我大概都听说了,菁悠她性子一向如此,这件事做得过分了些,但你也不该在董事会上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她现在是江氏名义上的领头者,你这么一闹,让她以后如何服众?”


    江屹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什么都没说,面色没有一点儿波动。


    江谨腾当他是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我如今的身体,是每况愈下,幸亏这次发现及时,加上出血量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医生也说了,如今我必须静养,严格检测控制各项指标,不然这种情况再发生一次,很可能无力回天。”


    突发脑溢血这种事,稍有不慎就会有生命危险,江谨腾这次的确算得上运气好。江屹注意到,他的手臂使不上劲儿,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肢体也笨拙了许多。


    “所以我现在这样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对集团里的工作事事亲为,你和衍景还年轻,经验不足,我只能让菁悠帮着守好江氏,”江谨腾语重心长,“你们之间有矛盾,我理解,但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想你是明白的,偶尔吃点亏不是坏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对不对?只有集团内部稳定下来,才能谈其他的发展啊。”


    江屹抬眸望向父亲,几分审视意味。


    在他和柳菁悠母子之间,江谨腾惯常喜欢和稀泥,这么多年来,每次有矛盾江谨腾都是在表面上轻轻揭过,以致于没有得到解决的积怨越堆越多。


    逼急了,怨气无处发泄,所以柳菁悠才会采用这样不计后果的方式要拔除他这根心头刺。


    这次蓝恒的事情,伤的是江氏自身的元气,原本以为江谨腾再和稀泥,在这件事上至少会拿出些不一样的态度,可结果还是粉饰太平。


    好歹是做了江氏这么多年的掌权者,即使现在退下来,在集团内肯定还有不少心腹和获取信息的渠道。


    是因为从鬼门关走了一趟,除了生死之外的事都看开了,还是柳菁悠已经买通他的心腹,致使他并不知晓事情全貌?


    江屹垂眼,眸色渐渐变深。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江谨腾都不值得指望。


    正好此时,江衍景从外面回来了。


    他从楼下取了家里阿姨做的营养餐,一边打开保温盒,一边跟父亲讲医生叮嘱的注意事项。江谨腾被大儿子细致的关怀哄得绽开笑,江屹不打扰他们父慈子孝的时光,寻了个理由告辞离开。


    从病房出来,他靠在走廊尽头,抽了根烟。


    窗外正对着医院的花园,住院部的不少病人在散步,江屹隔了一会儿,收回视线。


    回京三天,事情处理差不多了。


    他想起来和徽宜的约定,拿出手机。


    点开微信里置顶的聊天框,指尖停顿了会儿,最终江屹退出界面,选择拨通她的电话。


    那边没过多久就接通。


    “江屹?”脆生生的声音带着欣喜。


    江屹垂眸,唇角轻轻扬起,胸口处的淤积感顷刻间消散。


    他嗯了声,低声问,“在做什么呢?”


    “在家,玩儿呢,”楚徽宜说,“刚想联系你,你就打电话过来了。”


    “这么巧,”江屹不大相信地开玩笑,“不是在哄我开心吧。”


    “怎么会,我绝无虚言,”楚徽宜说,她两只手捧着电话,换了边耳朵,“难道你不相信我会想你吗?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少见她这样打趣自己,江屹轻笑一声。


    “信心还是有的,”他噙着笑意,故意逗她,“就是担心你这几天念我念得紧,这不,打电话过*来帮你解解相思之苦。”


    楚徽宜被戳中心事,悄悄红了脸。


    这几天,她的确一直想着他,担心江氏那些人会不会继续为难他,担心他会不会不开心,压力会不会很大。


    就在刚才,她心不在焉地用平板在看某部电视剧,企图以此转移注意力。剧中男二遭受事业低谷,女二为了自己更好的发展,选择了分手。


    “对于我来说,一切都要以我自己为先,未来我想做的事还多着呢,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延缓脚步?”女二这样说。


    楚徽宜看着看着思绪就飘远了。


    女二说的话没错。人应该保留必要的自私,不应该因为别人失去自我。


    可是,感情里也不是只有开心和一帆风顺啊。


    电视剧还在播着,她又想到了江屹。


    按女二的思路来讲,现在她喜欢的人陷入了困境,为了不惹祸上身,她应该做出“明智”的选择,所以现在她的心神不宁、胡思乱想都是愚蠢的。


    愚蠢吗?


    楚徽宜望着窗外的玉兰树,陷入沉思。


    平板一直播放着,不断有声音传出来,当再次演到女二男二的戏份时,楚徽宜不再好奇他们会进行怎样一番对话,也不再好奇女二是否转变心意。


    她啪嗒关上平板,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先前和江屹待在一起的时候,她经常处于一种火热晕眩的上头状态里,在他的强烈攻势里心脏乱跳,大脑糊成一锅粥,思维一直飘飘然,根本沉不下来。


    而在过去这一周里,江家发生了很多事,她也和他一直没有见上面,这使她整个人的状态静了下来,慢慢也捋清了自己的想法。


    对她而言,当然是自己最重要,所以她绝不会忽略自己的心意。


    只是江屹和别人有些不一样,他的身边是大雨倾盆后留下的泥泞,而下一次风雨很有可能在道路未干时又造访。


    别人的劝言和事实都摆在面前,她也一度觉得自己冲昏了头脑,但即便现在处于一个比较冷静的状态,她也意识到内心始终有颗火种——一颗想到江屹就熊熊燃烧的火种。


    她知道,成年人做选择时不单单考虑喜欢,还有很多其他的考量和顾虑。


    他们总讲究最优选。


    但感情向来不是理性的,不然她也不会说不清,心中这颗火种什么时候种下的。


    既然违背心意会令自己难受遗憾,那她就试试,走到江屹身边去。


    轻轻呼出一口气,楚徽宜拿起手机。


    同一时刻,电话铃响起。


    一切都好像是宿命的敲响,又好像是他和她心有灵犀。


    思绪转回,楚徽宜对着电话,重新开口,“你那边事情处理好了吗?”


    江屹:“嗯,差不多了。”


    他知道楚徽宜一直记挂着江氏这边的事,前几天他四处周转,其他事没顾得上,想必她有很多话想问他。


    正想开口说什么,楚徽宜的声音传来,“那你现在还好吗?”


    江屹微顿。


    “绷了这么多天,是不是有点累啊,”她嗓音软软的,萦绕住他的心脏,“工作暂时不要紧的话,要不要休息一两天?”


    楚徽宜坐在椅子上,手无意识卷着笔记本的纸角边缘,酝酿着要怎么说接下来的话。


    “我”


    “徽宜。”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楚徽宜心跳漏了一拍,“嗯?”


    江屹抿了下唇,望向窗外。


    虽然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但他忽然就不想再拖了。


    反正自下定决心起,他就只给自己留了一条路走。


    给她选择权,但选项只有自己一人。


    即使掺杂了私欲,他也认了,他只要她点头答应。


    压下胸口万千思绪,江屹开口,“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来接你一起吃顿饭?”


    楚徽宜怔了一两秒,很快点头,“好。”


    “我正想说这个呢,”她笑,“你今天第二次抢先做了我想做的。”


    江屹笑了下,说,“那会不会有第三次?”


    楚徽宜眉眼含笑,耸肩,“谁知道呢。”


    第二天晚上要和江屹吃饭,楚徽宜早早收拾好,化了淡妆,到楼下时,江屹的车已经停在不远处。


    江屹今天穿得比较正式,不是工作时西装革履的那种正式,而是搭配过的休闲装,给人舒服又不随意的感觉。


    楚徽宜目光停顿了一会儿,听到江屹在她说话,收拢思绪,一边回答一边系好安全带。


    汽车在公路上行驶了一会儿之后,她才想起问,“我们今晚去哪家餐厅?”


    江屹说,“贝尔格。”


    这名字楚徽宜听过。那是一家开在临江边上的意大利餐厅,环境优雅,菜品丰富地道,抢不到预约是常事。


    楚徽宜之前去过一两次,那里的装潢很有异国情调,夜晚的灯饰效果做得很好。


    而这次到了那儿,她惊讶地发现整个餐厅竟然没有任何其他的顾客。


    静悄悄的,但四处都摆放着红玫瑰。


    楚徽宜觉得奇怪,“贝尔格今天在举办什么特殊的活动吗?”


    江屹笑而不语,只是告诉她,他们预订的位置在二楼露台。


    楚徽宜跟着他走,发现连楼道旁的扶手上都缠着玫瑰,脚下两边也是,这似乎不是餐厅,而是她误入了某处神秘花园。


    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楚徽宜还没捋清脑袋里的具体想法,就听江屹说,“到了。”


    她被他牵进露台,抬头一望——


    花海,气球,还有两串小灯铺出的一条小路,路的尽头是数百朵卡布奇诺拼成的爱心。


    这样精美华丽的布置。


    楚徽宜怔在原地,露台外,临江吹来涟漪的风。


    她望向江屹,心脏在一瞬间开始狂跳。


    【作者有话说】


    下章,下章在一起(滑跪.jpg)


    红包继续


    50自我剖白


    ◎“徽宜,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走向你的机会?”◎


    她转身的刹那,发现江屹的目光早就落在她的身上


    似乎从踏进露台后,他就一直看着她。


    想到这一点,楚徽宜的心跳更加失控,长翘的黑睫微微颤动,她垂下眼。


    “徽宜。”


    “嗯?”


    被他喊了名字,楚徽宜细细地应了声,然后,缓慢地重新抬眸。


    夜幕渐渐暗下来,她从江屹的眼中看见蜡烛的影子,烛光摇曳着,波动着,他眸底难掩的情绪也晃荡着,像盛了一池的春水。


    温柔极了。


    “别害羞,”江屹攥住她的目光,低沉的嗓音带着微微的哑意,“上次表白太仓促,我想了想,有些流程不能那么敷衍,所以今天,打算把想说的话都好好告诉你。”


    楚徽宜啊了一声,慌乱看了看别处,只觉得紧张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还没开始说,她就已经这么不知所措,心轻盈地飘到云朵上,跳动的节奏却依然笨重


    “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江屹开口,“在你察觉之前,在很久之前,我就对你怀有难宣于口的心意,人群里,我习惯默默关注你,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哪怕只是看一看你的背影,都觉得满足。”


    楚徽宜想到他们重逢后不久的几次见面。


    第一次,长明国际楼下,她对他的陌生感很强烈,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甚至还站远一步,不让彼此靠得太近;第二次第三次,她也都在和他保持距离,即使在同一个场合遇见了,也不会说过多寒暄的话。


    难道那时候,他就


    而她对此竟然毫无察觉。


    看着江屹柔和的目光,楚徽宜胸口酸涩,心脏抽痛了一下。


    他好像读懂了她的目光,牵动唇角轻扬,语气是甘之如饴的,“幸好,我们做了朋友,慢慢的,你离我越来越近了。”


    “而这就像一场梦,身在梦里,我总有一种不真实感,正是这种感受,让我患得患失,”他看见她眼神里有讶然,低下声来,“是的,徽宜,内心深处的我,也会有没有把握的情绪。”


    “在你的事情上,我做不到合理克制贪欲,总是想要更多。江衍景、纪子礼还有其他男性对你的示好,我都知道,朋友这个身份满足不了我,但要再向前,我担心自己不够资格,莽撞过头会失去你,镇守原地又不甘心,那段时间我很煎熬,所以,我有意避着你。”


    直到此刻,楚徽宜终于清楚了,原来六七月时候的疏远不是错觉。只是她没想到,江屹会这样细致地解释给她听。


    “我就说,”她轻轻开口,有点委屈,“我还奇怪你为什么突然不怎么理我了,还以为你是不是生了我什么气”


    洛州那个夜晚,她喝醉酒后说的话,江屹都记得。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这个举动令你那么伤心,”他低声,“以后我会改正,不管发生任何情况,不会再无缘无故冷着你。”


    楚徽宜胸口处一半的酸胀变得暖暖的。


    他的话,就这样轻易牵动改变着她的情绪。


    “然后呢?”楚徽宜抬头,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洛州那晚之后,我想明白了,”江屹看着她,眼眸深沉,“既然割舍不掉对你的感情,那我只能把你追到手。”


    “你拒绝多少次都没关系,反正我做不到放手,那就一直追,总有一天,你会对我产生一点点喜欢。”


    楚徽宜听得眼眶都湿润了。


    她望向江面,眨了几下眼睛,最后,像是想掩饰泪意般,她笑着开玩笑,“原来你这么强势啊,所以就算我现在不答应,也迟早会落到你手里,是不是?”


    江屹嗯了声,不再掩饰,“其他人我会赶跑,你只有我一个选项。”


    这倒也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楚徽宜这次是真被他惹笑。


    “我知道,徽宜值得世上最好的东西,而我还不是最好,”江屹又说,语气愈发认真,“我会努力,拥有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的资格,而在那之前很可能会有来自外界的坎坷以及一些无法预测的变故,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你,不让你受委屈。”


    她是山峰上的明珠,在别人眼里是,在他心中也是优先于一切的存在。


    “我们之间的感情,不用你往低处来,”他柔声,“只需要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慢慢走向你,走到你身边。”


    “徽宜,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走向你的机会?”


    楚徽宜眼睛湿湿的,心也软软的。


    他的告白,竟然是用这样剖白自我的方式。


    字字句句间的真挚和毫无保留,赤.裸热烈不留一丝后路,对比之下,她为自己的权衡考量自惭形秽。


    她久久说不出话,江屹注意到她颤抖的睫毛,以为她不愿意,“徽宜?”


    下一秒,楚徽宜环住他的脖颈,微微踮起脚,印上了他的唇。


    上次柔软的触感重新席卷而来,她闭上眼,一行泪顺着脸颊流下。


    能遇见这样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人,也是她的幸运。


    紧紧相贴的唇瓣缓缓分离,楚徽宜喘着气,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回应他。


    “江屹,以后我会多喜欢你一些,会越来越喜欢的。”


    江屹盯着她,花了好几秒消化这句话。


    片刻后,他捧起她的脸,回吻。


    这次的吻更深更重,和先前两次蜻蜓点水的吻截然不同,江屹的侵略性不再掩饰,唇舌间攻城掠池,楚徽宜的舌被他吮着,吸着,口腔上颚被温热扫过,激起一阵电流般的颤栗。


    她在热吻中感受到他克制已久的情意,这情意吞噬着她,令她眩晕、承受不住,身体在发热,整个人都快要融化,最后险些都站不住。


    她换气的技巧太生涩,因为缺氧脸都红了,江屹最终结束了这个吻。


    楚徽宜被他搂在怀里,急促地呼吸。


    江屹故意把手臂上的劲儿松了松,楚徽宜感觉到自己往下滑,很快环住他的腰。


    他轻轻笑了下,宠溺地说,“才亲这么一会儿,就站不稳了?”


    楚徽宜被打趣,窘迫又不服气,“以后会进步的。”


    她听到来自他胸膛的一声闷笑。


    “不许笑我,”她红着脸,软绵绵地在他胸口打上一拳。


    想要扳回一局,她仰起头,手指点在他的胸膛偏左的位置,炫耀自己抓住的把柄,“你的心跳也很快,江屹,你在偷偷紧张。”


    “不是偷偷,”江屹低声道,他看着她,情不自禁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我承认,从在御湖湾接到你的那刻起,我就在紧张。”


    楚徽宜讶然,“可我完全没看出来。”


    江屹勾唇,“那可能是我表现不明显吧。”


    “但是徽宜,关于你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心如止水。”


    按捺这么多年的心意,十七岁错过的告白,在二十七岁的时候,终于都对着她认真地说出口。


    “你听,”他按住她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黑眸微涌,“答案就在你手心。”


    今晚她是开心的,同样他也圆梦了-


    徽宜做了整整一晚上的梦。


    一整晚关于江屹的梦。


    等她睁眼醒来,望着天花板时,突然翻阅手机,在看到昨天约定吃饭的有关消息时,她放下心来。


    表白不是梦,在一起也是切切实实的。


    就是那些无数次的拥抱、亲吻,还有许多许多的亲昵楚徽宜想到自己梦里的那些画面,唇角扬起,她越想越不好意思,扯着被子盖过脑袋。


    电话铃响起,她露出头,拿起手机一瞧,是陈书言。


    “徽宜,你怎么才接电话!在哪儿呢?”


    “在家,我还在床上呢。”楚徽宜答道,语调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甜意。


    陈书言顿了顿,“这都十点多了,还没起啊,你不是平时作息挺规律的吗,昨晚干什么去了?”


    昨晚。


    昨晚在一起之后,她和江屹一边看着江景,一边吃烛光晚餐,从餐厅出来后,他们去了临江边散步,最后江屹送她回家,在楼下的时候,她被他拉住,亲了好几下才下的车。


    都怪江屹,弄得她昨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然后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徽宜,徽宜?你发什么愣呢?”


    陈书言的声音传来,楚徽宜才意识到自己含着笑意想出了神。


    “噢,没有,”她回着,明知房间里没其他人,却还是重新躲进被子里偷偷笑,“我刚才在想事呢。”


    “什么事儿啊,”陈书言狐疑,“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昨晚到底干嘛去了?”


    楚徽宜捏着被角,唇角微翘,想了一小会儿,她打算不向闺蜜隐瞒。


    “书言,我和江屹在一起了,就是昨晚。”


    陈书言愣了下,“噢,这样。”


    楚徽宜对她平静的反应不满,“你都不惊讶吗?”


    “迟早的事儿,”陈书言嘁了声,“很早之前,格施塔德滑雪的时候,我不过随便说了江屹两句不好,你就跟护什么宝贝似的替他辩解,那时候我就有种预感,你这个单纯的小姑娘肯定要上他的钩。”


    楚徽宜不好意思,“那么早?可我那时还没有喜欢江屹啊。”


    “感情的萌芽期多半是不自知的,等察觉的时候,已经完成量变到质变,定性了,”陈书言话说得也不客气,“当然,你也够迟钝的,江屹追这么久才追到手,他还真有耐心。”


    楚徽宜腼腆地笑,“对呀,他对我很有耐心。”


    “行,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现在看他肯定是哪儿哪儿都好,”陈书言听楚徽宜声音都能想到她傻乎乎的模样,想到她刚才说的话,“诶!你们不会是昨天做了什么,今天才起得这么晚?”


    她语气一秒变得严肃,“你现在确定是在家?”


    “是的啊,千真万确,”楚徽宜无语,“书言,你把你和薛明舟的进度参考到我身上,还要双标,是不是过分了点?”


    “你跟我能一样吗,第一次恋爱的小朋友?”


    不过呢,朋友的感情生活毕竟是朋友自己的,陈书言不打算做过多干涉,叮嘱了两句,话锋一转,“你俩在一起了,也是一桩喜事,今晚我们几个聚聚吧?还是常去的那家酒吧?”


    “好,我问问江屹,他有时间我们就一起来。”


    夜晚。


    楚徽宜和江屹到达酒吧时,卡座里只有薛明舟和陈书言两人。


    “薛明渡呢?”


    “他去洗手间了,”陈书言回,“不管他,你俩先看看点什么喝的。”


    楚徽宜和江屹凑一块儿看同一份酒单,不一会儿,薛明渡回来了,他在弟弟旁边坐下。


    “陈书言,点了什么?”他擦擦手,扬了扬下巴。


    “正在看,”陈书言挽了挽耳边的头发,“老规矩,血腥玛丽。”


    此话一出,薛明舟看向她,微微皱眉。


    “上次不是答应我了吗,少喝度数高的酒,”他把酒单拿过去,“前几年使劲儿作你的胃,还想以后肚子疼?”


    陈书言不甘心地去抢,“偶尔喝一次不行吗,我都禁多久了你自己说说。”


    薛明舟顺着拽了下她的手臂,陈书言失去平衡倒在他怀里。


    “乖,喝点不那么烈的,”他亲了亲她的发顶,“莫吉托?试试吧,你会喜欢的。”


    陈书言在他怀里蹭了蹭,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一旁看着他俩腻歪的薛明渡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俩秀够了没,什么乖不乖的,搞得我起一身鸡皮疙瘩,”他说着,打了个哆嗦,“这里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给我收敛一点儿。”


    “这里又不是菩萨庙,我俩凭什么要收敛啊,”陈书言怼回去,“看不惯就给我憋着,多看看就习惯了。”


    薛明渡气冲冲别过脸去,骂骂咧咧。


    楚徽宜觉得好笑,问他,“薛爷爷看了他俩都开心,我们几个一起长大的,你怎么还一副接受不了的样子?”


    “就是因为一起长大,我才难以接受,”薛明渡说到这个就像犯了心脏病,“我亲兄弟,跟我的发小,突然搞到一起,明明他俩是因为我才熟起来的好不好,怎么到头来我成了多余的那个了?你都不能想象几个月前我突然看见他俩接吻的画面——一点预兆都没有啊,可怜我的小心脏,那瞬间,我天都塌了。”


    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他们两个没良心的,在一起之后经常单独约会,都不屑跟我玩儿了,本来以前热热闹闹的,现在突然就剩我一个人了。”


    “不过没关系,”他自我安慰着,“徽宜也是我发小,江屹也是我兄弟,以后我们三个一起混,至于你俩,爱咋咋地,我还不屑跟你们待一块儿呢!”


    听他讲完这话,楚徽宜几分无措地扭头,看向江屹。


    完蛋,薛明渡好像又要受一次刺激了。


    她还在想该怎么说比较委婉,陈书言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别,人家也不需要你这个瓦数超标的电灯泡!”


    “什么电灯泡”薛明渡条件发射地顶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盯着楚徽宜和江屹两人。


    “你们两个”


    江屹淡淡笑了下,揽住楚徽宜的肩,“如你所见,徽宜现在是我女朋友。”


    薛明渡花了点时间接受这个现实,随后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这下彻底只剩他一个孤家寡人了。


    这终究是件喜事,薛明渡再怎么觉得自己可怜,也还是送出了祝福,不过他有意劝江屹的酒,送一句祝福就让江屹喝一杯,江屹看出了他的心思,但没戳穿,干脆地陪他喝。


    聚会到了最后,薛明渡醉得不省人事,陈书言颇为嫌弃,但还是没办法,在和明舟一起回公寓前,他俩要把这不省心的哥哥先送回家。


    楚徽宜和江屹都喝了酒,在司机赶来之前,他们坐在后排休息。


    “你还好吗,”想到刚才江屹和薛明渡喝了不少,楚徽宜问,“醉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江屹拉住她的手,笑了下,“哪有这么容易醉。”


    的确,他看起来和平日里没什么差别,只是眸色更沉,呼吸间掺杂酒香。


    楚徽宜放下心来,“酒还是要少喝,尤其是工作应酬的时候,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江屹鼻息溢出一声笑,“这么快就有女朋友的样子了。”


    楚徽宜被他说得害臊,想要甩掉他的手坐到另一边去,“你不喜欢我就不管了。”


    “管,”江屹握紧她的手,把人拉回来,低声,“都给你管。”


    手被他的大掌牢牢包裹着,放到胸口处,她听着他的心跳,觉得温暖且极具安全感。


    楚徽宜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她靠着他的肩,突然想起来,“明渡明舟生日那次,我那杯鸡尾酒是你送的吧?”


    “嗯?”江屹垂下眼,望着她,唇角勾起,“何以见得?”


    他这样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明摆着知道她在说什么。


    “肯定就是你,”楚徽宜仰头,手指点了点他的唇角,“都笑了,还明知故问。”


    “原来你真的从那个时候就偷偷关注我了。”


    如果他说比那个时候还要早上许久,她会不会被吓到。


    这个想法在心里闪过,怀里的小猫还在戳碰他的唇角。


    江屹攥住她的手,盯着她,一双黑眸染上几分意味不明。


    楚徽宜懵懵地看着他,“做什么?”


    “这话是不是应该我问你?”他示意她不老实的手,“戳戳点点的做什么,想亲?”


    “才没有,”楚徽宜想坐到另一边去,“你不要胡乱解读。”


    江屹没遂她的意,手上稍微用了些力,将人抱到自己腿上,“酒的确是我送的。徽宜既然知道了,总要拿出点儿东西表达表达谢意?”


    楚徽宜膝盖分开在他腿两侧,臀坐在他腿上,彼此肌肤只隔了两层布料。


    她红了脸,一挣扎,江屹掌住她的腰,不让她动。


    “江屹”她垂下眸,瞥见他性感的喉结,视线又飞快往下移,盯着衣领一动不动,“你,你想怎么谢?”


    江屹低沉的嗓音自头顶传来,“亲一下。”


    楚徽宜睫毛颤了下,慢吞吞噢了声,却半晌没什么动作。


    江屹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


    楚徽宜望进他的眼眸,看见了浓烈的侵占欲。


    她心跳颤栗了下,下意识躲,下巴被他捏住,动弹不得。


    受不了他这样直白的眼神,楚徽宜闭上眼,仰起脸,小声开口,带着慷慨就义的味道,“要亲就亲。”


    话音落下,她听见江屹低低的一声笑。


    于是她疑惑地睁开一只眼。


    江屹一直盯着她,浓郁的黑眸里多了几丝溺笑。


    “是你给我谢礼,宝贝,”江屹沉沉的嗓音含着微微哑意,扫过她的耳边,高挺的鼻梁蹭了下她的鼻头,“所以该谁亲谁,嗯?”


    【作者有话说】


    回来了!红包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