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来回倒带
◎“喜欢吗?”◎
第二天的演奏会,楚徽宜坚持上了场。
至此,巡演圆满落下帷幕,音乐团众人赶在国庆前回了京市,总算迎来一个轻松的长假。
余淑茵可算把女儿给盼回来,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嘘寒又问暖。
楚谦阔问女儿假期打算怎么过,“想去哪玩儿?爸爸帮你安排。”
楚徽宜说不用了,她这几个月已经去了足够多的城市,现在只想好好宅家养一养精神气。
当然,宅家归宅家,朋友给她准备的接风宴肯定是要去的。
晚饭安排在秋禾院,古色古香的中式庭院,庭院中央山石耸立,穿过小桥流水,上二楼,便到了写着“西江月”的包厢。
“这儿的景不错。”薛明渡站在镂空雕花的窗棂前,从这里可以瞧见外面的池塘古亭,池子对面搭了个台,有人在唱戏。
“我点了坛这里的糟香酒,今儿咱也领会领会古人的意趣,”薛明渡满意地从窗前走到桌边,“怎么样徽宜,我今晚找的这地儿还不错吧?”
往常这种事一般是书言包揽,但薛明渡听说先前徽宜受伤,江屹竟也去了封都探望,相比之下,他这个有多年交情的老友实在差了点意思,于是接风宴他主动请缨,以稍作弥补。
徽宜朝他笑了笑,不吝捧场,“当然,我很喜欢。”
几人随意聊了两句,江屹到了。
“抱歉,我来晚了。”他臂弯搭着西装外套,和其他人打过招呼,视线落在楚徽宜身上,微微对她颔了颔首,低声解释,“本想按时赴约,但会议拖了点时间。”
楚徽宜摇头,“没关系,我们也才到呢。”
“来来,人既然齐了,咱就坐,我让服务生上菜了啊。”薛明渡说。
楚徽宜刚拉出椅子,陈书言忽然她右边换到左边,动作好似不经意,但神情却不太自然。
“书言,你”楚徽宜觉得奇怪,扭头一看,发现原来右边有薛明舟。
薛明舟眸低下去,像是什么也没察觉,如常地坐下。
“你们男生挨着坐,喝酒方便,”陈书言抬头,没事儿人一样催促,“快坐快坐,别站着了,江屹你也是,快点儿。”
于是江屹在陈书言调换之前的位子坐下,楚徽宜和薛明舟的中间。
楚徽宜觉得实在太奇怪,以前就算是拌嘴闹不愉快,他们几个之间也不会这样别扭。想起薛明渡跟她提起过这段时间薛明舟基本不参与聚会,只有今天她接风宴不来不够意思,所以他弟难得赏脸出现。
所以,薛明舟和陈书言是在避着不见面吗?
楚徽宜不太懂,手肘碰了碰旁边的江屹,在他耳边悄悄问,知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怎么了?
江屹看了眼右边的薛明舟,回答她,“可能闹了点儿小矛盾。”
“小矛盾不至于此啊”楚徽宜嘀咕。
“普通矛盾好化解,涉及到感情就难说了,”江屹看着她,淡淡笑意,“他俩这一场拉锯战,大概就等书言最后妥协了。”
原来江屹也知道书言和明舟的秘密,似乎比她还看得清楚。
拉锯战
楚徽宜望着江屹的眼睛,想起自己这些天一直琢磨的问题,忽然不敢和他继续对视下去。
她怕江屹察觉到自己心里有鬼,心虚地扭过头,假装镇定,“菜、菜上齐了,我们快吃饭吧。”
几个相熟的朋友聚在一块儿,是不可能全程安静的,尤其有薛明明渡这个活宝在,场子根本不可能冷下来。
“我跟你们讲啊,之前我不是都住自己公寓吗,但近几次我回家,发现人少得很,爸妈经常不在,没人在我耳边叨叨特别清静,加上家里有阿姨帮忙做饭,我就又住回去了,”他喝了口糟香酒,满足地咂咂嘴,“还是饭来张口的日子舒服。”
“不过,爸妈他们最近在忙什么啊?”薛明渡平时都不过问这些的,这会儿生出点儿好奇心,“老弟,你肯定知道吧?”
薛明舟的脸色自兄长说到家里清静时起就不大好看,他瞧了眼不知所以然的薛明渡,终究什么都不想说,收回目光,平静地夹菜,“不知道就算了,顾好你自己就行。”
“哟,你用什么语气跟你哥说话?”薛明渡不服,“家里什么事儿不能跟我说?难道我不姓薛了?”
他看薛明舟不开口,转头问江屹,“江屹你肯定清楚一二吧?你跟我说说!”
江屹和薛明舟工作上多有往来,薛氏的事他最近帮了点儿忙,也算了解。他大概知道薛明舟的态度,就简单提了句,没说具体的,“薛氏最近股价波动,这也属常事,不用太担心。”
薛明渡哦了声,他的确不知道这事严重与否,见自家老弟什么都没说,问了就过了。
“是股价下跌这事吗?”陈书言这时候也出了声,“是不是有内鬼?查到是谁了吗?”
她常常流连于各个社交圈,前段时间就有听到过关于薛家的风言风语,说什么因核心机密被泄、有心人制造舆论引导股民大面积抛售等等,似真似假的信息陈书言从小见惯了,所以也没当真。
但现在看来,似乎是真的。
她知道薛明舟在父母的安排下马上就要正式接手薛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难免不是有人心存不满故意惹事,若董事会将压力全施加到薛明舟身上,他的处境会很艰难。
“抓紧时间查啊,手底下的人都干什么吃的,”陈书言语气不痛快,她瞧一眼薛明舟,目光移开,声音僵硬几分,“你,该吃吃该喝喝,累了就放几天假,反正天又不会塌。”
公司事务不了解、面前两对也看不出来的薛明渡,这会儿倒是看出来陈书言在宽慰薛明舟。他啧啧两声,略微嫌弃:“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陈书言,跟兄弟讲话就这么不温柔啊。”
“你从哪儿看出来我在安慰?只是看不惯说两句而已,”陈书言用暴躁掩饰窘态,毫不客气地凶薛明渡,“给我闭嘴。”
一行人用完餐,离开包厢。
亭阁对面的戏台子比方才更热闹了些,听服务生说,今儿请来的戏班子马上开演了,戏曲正是《西厢记》。
“走啊走啊,咱去看看,”薛明渡走在最前面,乐呵呵,“酒饱饭足,现在去品一品‘雅’的艺术。”
陈书言跟在他旁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薛明舟一个人走在中间,楚徽宜和江屹并肩在最后面踱步。
他俩也随意聊着天,原本应该是很惬意的,但自从陈书言给了一记重磅提醒后,楚徽宜发现自己总想歪,明明是在猜江屹怎么想,她却觉得自己心思不清白,一言一行都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自然。
下楼梯的时候,楚徽宜正回答江屹问的休息多久,因为她心不在焉,简单的加减法也算了半天,“国庆节加上年假,大概二十来天”
江屹点了下头,注意着她下楼的动作,“伤恢复得怎么样了?现在上下楼梯没有问题了?”
楚徽宜反应慢半拍,“噢,对,好差不多了。”
已经过了半个月,只要不使劲用力就不会疼,去医院复查她也是找的其他借口,所以到现在她爸妈都不知道这回事。
她说的是实话,但说完又有点后悔。
脑袋转得真慢,笨。
但还有补救机会。
这样想着,她站在一级台阶上,停下脚步。
江屹转身,“怎么了?”
“今天走路有点多,现在有一点点疼,”她看着他,伸出手,低头把脸藏起来,哼哼唧唧,“你要不要帮帮我?”
江屹微怔,低头笑了下,“嗯,帮。”
他手臂伸过去,楚徽宜想起来之前他扶别人下梯子也是这样,皱了皱眉,小声,“不要这个。”
不喜欢这种方式?还是她脚确实很不舒服,自己走实在勉强?
想到后者,江屹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在她身前蹲下。
“过去还要走一段路,上来吧。”
楚徽宜愣住。她没有想过让他背,这样太夸张了。
“不,我其实是想牵”
话还没说完,江屹再次出声,“既然已经在疼,就不要自己走了,上来,背你过去。”
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楚徽宜身子往前倾,环住他的脖子
她从来没有和异性这样近距离接触过,他身上的木质清香很好闻,她的脸很热,周围还有许多人在看,她实在受不住,两眼一闭把脑袋埋起来,露出红透的耳朵。
等穿过池塘,到了戏台,薛明渡等人扭过头看见江屹背着楚徽宜,“哎呦哎呦,这是怎么了?不舒服?”
江屹嗯了声,把楚徽宜放下来,“脚还没痊愈。”
“不能走吗?”薛明渡疑惑地看着楚徽宜,“我记得来的时候你不挺”
“今天走多了,多了。”楚徽宜鲜少撒谎,这会儿慌得不行,她觉得耍诈很坏,但她可不能让江屹发现自己很坏,“我们快找位置坐下吧,戏曲要开始了!”
暮色渐浓,舞台亮起来。
台上,崔莺莺与张生一见钟情,私会并约定终身,又被老夫人棒打鸳鸯两位主角一路经历坎坷,剧情可谓一波三折。
陈书言被楚徽宜换了位置,此时正挨着薛明舟。
她看得不大自在,低头把手机拿出来。
薛明舟注意到她的动静,扭头。
陈书言回了半天消息才察觉,退出微信,“看我做什么?”
“很重要的消息吗。”他问。
“没有,”陈书言托腮重新望向台上,随口答,“几个朋友,约着玩儿。”
她瞟到他变深的眼神,神使鬼差地说,“不是异性,几个娇滴滴的塑料千金,让我去参加什么时尚沙龙,我都没跟她们较量的兴致。”
刚说完,她就觉得自己有病。
和他说这些做什么。
“你别想多了,”她坐直了身子,面容镇定,“这是我自己的事,普通朋友可没有权利干涉。”
“哦,既然是普通朋友,你干嘛跟我解释。”
陈书言被他刺得恼怒,“薛明舟!”
她意识到声音有点失控,抱歉朝周围看了看,闭上嘴,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戏曲上。
崔莺莺正和老夫人对峙,纵使被百般阻拦,她却依然想和张生厮守终身。
“刚才吃饭的时候,为什么安慰我?”薛明舟低低开口,“你对我也不是完全没感觉,怎么不肯承认?”
“崔莺莺都可以挑破封建礼教,更何况我们之间没有崔母。”
“那崔莺莺不也犹豫吗,”陈书言压着声音,咬牙回怼,“下定决心哪有那么容易,她抗争又不彻底,毕竟是从小接受那套伦理纲常的教导,还不是有妥协软弱被困住的时候。”
“那你又被什么困住了?”薛明舟转过头,眼眸微烁,“书言,别再拿先前只是朋友的话糊弄我。”
说戏呢,真是什么都能扯到自己身上。
陈书言气闷,扭过身子背对他。
她抱着手臂,垂着眼,面色从愠怒慢慢转为平静。
外界都知道陈董和夫人分居多年,为了不给小三小四让位,为了书言在陈家有依靠,母亲才没有选择离婚。即使婚姻存续,但外人看到陈董与情人出双入对已是家常便饭。
媒体总说陈董风流,说商业联姻凑成了一对怨偶,可她的父母其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当初结婚也基于两情相悦,几十年前众人艳羡的情意,如今被蹉跎岁月磨成了灰,当事人自己都抓不住,旁人也都不记得了。
薛明舟对她而言很重要,如果做一辈子朋友,至少她永远不会失去他。
台上戏曲落幕,台下看客散场。
戏里戏外难有泾渭分明的界限,毕竟人人都活在以自己为主角的戏里。
楚徽宜还在认真推敲自己方才导的那出戏。
虽说薛明渡差点把真相戳破,但好在她抢话及时,江屹被她拉着很快开始看戏,应该没发现什么不对而且,她当时说脚疼的时候神态语气挺自然的吧?
来回倒带,来回倒带。
她漏洞百出的话语,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他喉结一些细节,一些眼神,一旦想起总叫人羞耻,楚徽宜越想越受不了,捂着脸快要原地挖洞钻进去了。
“徽宜,愣着做什么?快过来!”薛明渡他们几个站在前面,“咱们现在回家,我和我老弟一起,顺道把书言送回去,你跟着江屹走,可以不?”
她点点头,听从安排。
江屹问她要不要把车开进来,她忙道:“不用不用,我坐了这么两三个小时,走过去完全没问题的!”
江屹见她态度坚定,轻轻勾唇笑了下,答应下来。
坐上副驾后,楚徽宜拉过安全带,系好。
她呼出一口气,悄悄瞥了眼右后视镜,表情管理一下。
都怪书言,她果然变得不正常了,明明觉得荒谬的一件事,如今不停在心里打转儿,闹得她心痒。
她没经验,很可能方式拙劣,但总不能直接问,若人家没这想法,她岂不是闹了大笑话。
朋友还做不做了。
嗯,自己去感知,不要被看出来。
楚徽宜调整了坐姿,安安静静坐着,等江屹倒车,出了车库,缓缓行驶到公路上。
“怎么不说话,”等红绿灯的时候,江屹看了看她,“困了?”
“噢,没有。”楚徽宜看了下手机,快十一点,余淑茵问她什么时候到家。
她回着消息,听见江屹问,“回来的这几天,都待在家里吗?”
“基本上是,睡睡懒觉,收拾下房间和行李,”楚徽宜想起来,“哦对,你送我的那条项链,我试了试,很好看,我很喜欢。”
那条梵斯的项链送了也有几个月了,“现在才试?”
“你送我之后我就打开看过了,”楚徽宜解释,“我放在珠宝柜里好好放着呢。”
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这条会是绝版收藏款。
江屹给谁送礼都送这么大吗?
楚徽宜摸不准。
她想,如果方才他背她用绅士也说得过去的话,那这个呢。
看着倒数的红灯,楚徽宜心跳微微加速,当数字减至个位数,她终于开口问道。
“我查到那条项链了,它的名字叫月光眼泪,是梵斯的镇店之宝。”
“你、你怎么会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跳转绿灯,汽车启动。
过了十字路口,江屹从后视镜里看见她绞在一起的手,牵唇。
“喜欢吗?”
他没跟她解释缘由,黑眸含着淡淡笑意瞧了她一眼,嗓音低磁。
“喜欢以后都会送。”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调整下作息,从下一更开始晚六点更新哈。
30小红包`
32若无其事
◎做她的猎物。◎
喜欢以后都会送。
不得不承认,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楚徽宜怦怦的心脏跳错一拍。
虽然和她预期的回答不太一样,但这就像是随机抽奖,答案卷轴没翻到,却意外收获了一罐蜂蜜。
也是甜甜的。
楚徽宜望着窗外,唇角微微扬起。
江屹看了眼她安静的后脑勺,“怎么不说话?”
“嗯?”楚徽宜回过头,偷偷把笑意抿回去,若无其事,“我看外面的夜景呢。”
“你对朋友可真好。”
他低笑,“可没几个人有这待遇。”
楚徽宜也笑,“那为了维护在你心中vip的地位,我是不是应该充充值,也算礼尚往来?”
“行啊,”江屹答道,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但普通充值不管用啊,回馈点儿别的。”
“那——”
楚徽宜托腮,手指点着下巴,忽然扭头,笑眯眯道,“你给我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很公平吧?”
江屹本来是逗她两句,没想她说出这样的话。他望着前面的路,黑眸里情绪看不真切,只是忽然勾了下唇,“不管我给的是什么,这句话都算数?”
本来是顺着话头说到这儿,现下听他这么一反问,楚徽宜细细一听,竟品出些别样的意味。
但她又怕只是自己的错觉,虽然她已经因这错觉而微微慌乱。
这,这该怎么答。
她忽然觉得有点失控,想要紧急刹车。
“算、算数啊,”楚徽宜为掩饰心慌重新望向窗外,语气镇定,正正经经,“再怎么说,我的人脉也不少,你若想要哪个品牌的珍藏款,我也可以帮你拿到。”
江屹瞧她一眼,察觉到她方才那股暗戳戳的劲儿收回去了。
他也没恼,无声地牵唇笑了下。
鬼鬼祟祟的小兔子,大概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看来陈书言没跟她说透,所以她才拿着解到一半的题,东想西想地费力琢磨。
还怪可爱的。
既然如此,他就配合一下,做她的猎物。
楚徽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顾得上掩盖自己的心思。
“我现在有点困了,”她枕着护颈枕,闭上眼睛,“不聊天了哦,到的时候你喊我一下。”
嗯,猎人今天要收工了。
江屹当作没看见她轻轻颤动的睫毛,应下。
“睡吧,到了叫你。”-
江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圣科近期开业,剪彩仪式及庆典活动将在长明国际举办,京市不少企业收到了邀请函。
早就有人在传,圣科成立后会交到江总江衍景手里,由他全权负责江氏互联网科技的分块,这是对他的历练,也是他展现才能的重要机会。
为儿子操尽心思的柳菁悠,极其重视这次的庆典活动,她请遍名流世家,就是要给江衍景造势撑脸面。
想结攀江家的人不少,江太太乐意请,他们自然也乐意赴约。剪彩当天,长明国际里里外外热闹非凡,宴会厅内宾客满至。
楚家和江家说到底是有些交情的,楚谦阔抽不开时间,余淑茵又去了国外姨妈家探亲,于是出席的任务落到了楚徽宜头上。
楚谦阔是知道女儿不大热衷这些场合的,特意问了问她的意愿,表明并不勉强。
彼时楚徽宜正靠在床头看电影,她一听,想了片刻就答应下来。
她这样干脆,当父亲的还惊讶了一下。
“对嘛,就该多出去走走,”楚谦阔欣慰地点点头,“记得替我跟你江叔叔说声恭喜。”
进了宴会厅,楚徽宜看见不少熟悉的面孔,她带着礼貌的微笑点头问好,偶尔停下来,跟人寒暄几句。
长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烛台和各式各样的甜点,楚徽宜挑了一个糖分不太重的尝了尝,只是这一会儿功夫,旁边又路过认识的人。
“徽宜?”一个中年贵妇喊她的名字,欣喜道,“真是你啊,哎呀许久没见着了。”
此人是周云汝的母亲,周云汝正是几个月前草坪婚礼的新娘。
楚徽宜牵唇,“廖阿姨,好久不见。”
“是啊,听你妈妈说,前段时间你巡演去啦?真优秀啊,现在都是大音乐家了,以前云汝还和你在一个启蒙老*师那儿学过琴呢,她那丫头太懒,学几个月就喊累,跟你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家长们总爱这样说,楚徽宜笑着圆话,说每个人喜欢的不一样嘛,云汝做设计也很出色的。
“害,她就瞎折腾,要是家里没几个钢镚儿捧着,她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里的草包设计师,赚的钱自己都养不活。”
说到女儿,廖阿姨话头止不住。她这女儿虽然不省心,但这么多年养在身边也习惯了,如今结婚搬去了护城,没人在家里闹腾,只觉冷冷清清。
“现在我是后悔了,早知该在本地结亲,你不知道,我现在可羡慕你妈妈呢,日日都能见着你。”
楚徽宜和女儿年龄相仿,廖阿姨这个年纪的长辈,难免会说一些不能免俗的话题,“徽宜啊,以后你要是成家,最好留在京市,这是阿姨亲身体会到的教训呐。”
楚徽宜意思着应下,不曾想廖阿姨又问,“你也到该谈恋爱的年纪了,有没有交男朋友啊?”
招架不住了。
楚徽宜汗颜,眼神乱瞟,视线在宴会厅里扫来扫去,企图找到一个跟廖阿姨交好的太太,这样她也好脱身。
由远及近,她没找着合适的,有点儿失望。
目光收回的前一秒,她突然看见一个隔着长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屹。
他们其实离得很近,只有五六米的距离,楚徽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这儿的,为什么她一直没发现。
江屹倒像是早早看见了她,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目光,他抬眼望过来,朝她挑了下眉,笑意很淡,只有她看得见。
楚徽宜耳根一热。
她低头,拿起一杯香槟,假装镇定地喝了两口。
“徽宜,”廖阿姨还在等她的回答,“到底有没有啊?”
楚徽宜思绪飘回来,“哦,没有的。”
“那要抓紧了。”廖阿姨拿出择婿时锻炼出的本事,关于京市各家少爷的资料她早烂熟于心,楚徽宜听她一个一个讲,觉得头都大了。
“阿姨,”她寻了个说话空隙打断,微笑着说,“我不着急,我爸妈也没催呢,这种事还是随缘吧。”
廖阿姨有点惋惜。
现在的年轻人是这样的,不太喜欢长辈干涉。
她打算不再多说,但突然灵光一闪,“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年轻人说不感兴趣,要么是还没遇到感兴趣的人,要么就是除了某一个人,其他的不感兴趣。
廖阿姨问这话时,楚徽宜正在开小差,她目光再次投向江屹的方向,看见他在和身旁几人交谈。
觥筹交错中,不少人在他们之间来来往往,她时而能看见他冷峻深邃的侧脸,时而又被人遮挡住,心绪也随着变换的视线一起一伏。
“什么?”她听见廖阿姨这样问,先是怔住,随后匆匆收回眼神,将香槟酒放在桌上。
“没有啦,阿姨,您就别乱猜了。”
好不容易捱到廖阿姨离开,楚徽宜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薛明舟今天也来了,她跟他点点打了招呼之后,感觉到肩膀被人点了一下。
她扭过头,“江屹?”
“刚才在聊什么,你好像心不在焉的。”他噙着淡淡笑意。
“就是一些有的没的,有点无聊,但人家是长辈嘛,也不好不搭理。”
楚徽宜说着,发现他今天穿得比较低调。
其实来之前她也不知道江屹会不会在,毕竟今天是江衍景的主场,不过目前来看,既然江家公开路面的场合已不会让江屹缺席,也能看出他的地位不容小觑了。
楚徽宜和他并肩站着,感觉情绪在一小蹦一小蹦地雀跃。
她发现今天和翡玉公馆那晚不一样,江屹不再介意旁人是否会看见他俩在一起。
“你今天忙吗?”她问他,“需不需要招待客人什么的?”
“还行,”江屹的神态带着丝丝倦懒,“这些事儿今天有人在管。”
也是,楚徽宜看见柳菁悠带着江衍景到处与人笑谈。
江氏很看重圣科,集团为其倾注了不少心血,不管是管理还是研发团队,挑的都是顶尖人才。
楚徽宜怕江屹心情不好,观察着他的神色,“你在这儿是不是不开心啊?”
江屹被她小心翼翼的表情逗得低声一笑。
“我心胸有那么狭隘吗,”指腹触到她脸颊,他轻轻一捏,“放心,好着呢。”
“公司我也有,”江屹看着她,慢慢地,认真道,"核准入资的流程差不多了,之后会渐渐运作起来。"
楚徽宜微讶,“江叔叔也分你一个了?”
还好还好,不算太偏心。
江屹欲言又止,随后轻轻笑了下,“没事,到时候告诉你。”
说话间,江屹发现徽宜没吃什么点心,香槟也只是意思意思抿了几口。这里虽然热闹,但不是让人喜欢的热闹。
“是不是有点无聊?”
楚徽宜实话实说,“一点点。”
他好像笑了下,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顶楼有露天花园,有你喜欢的风信子花,待会儿要不要去看看?”
楚徽宜嗯嗯点头,跟他一起肯定比在这儿和人谈论结不结婚有趣。
“等我一下,”江屹抬腕看了眼时间,“我约了个合作商聊工作,你先玩会儿,结束之后我找你。”
江屹走后,楚徽宜百无聊赖地混着时间。
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还是在说今天主家的秘闻。
也不算秘闻了,左右不过是江家两个儿子之间的事,陈词滥调楚徽宜都听腻了,真不知道这些人猜测江董江太太的心思、从蛛丝马迹里解读兄弟相争有什么意思。
还有人说江屹今天摆明了甩脸色,“刚才就一直站这儿,黑着一张脸,我都不敢上前打招呼来着”
颠倒黑白张口就来,这人不做营销媒体可惜了。
楚徽宜听了一肚子的不舒服,转身要走。
“是,但是只要有江太太在,江衍景肯定是会接管江氏的,我跟你说,江太太也是个狠角儿啊诶,江太太来了,您好您好,嗨呀哪里招待不周了,您实在太客气”
楚徽宜回头一看,柳菁悠和江衍景果然就在不远处。
“徽宜,”柳菁悠看见她,顾不上回身旁众人的话,朝她招招手,“快过来,徽宜。”
明显已经瞧见了,楚徽宜走了回去。
“柳阿姨,江总。”她礼礼貌貌地微笑。
“今儿可算把徽宜给盼来了,”柳青悠亲热地握住她的手,柔声细语,“楚家今天就派你一个代表来,阿姨本想好好招待你,就是客人太多没顾上,真是委屈你了。”
“哪里的话,不用这么客气,”楚徽宜继续微笑,“宾客多是好事,我今天来,也是祝圣科越办越好,江氏未来一路顺风顺水。”
“那就阿姨就借你吉言了,”柳菁悠笑,“徽宜说话就是好听,不像我家衍景,话少木讷,不懂得讨人开心。”
“衍景,你过来跟徽宜交流交流,”她转身拉上儿子,“你俩认识这么多年,也是老朋友了,年岁也相差不大肯定有共同语言吧?”
才支走一个廖阿姨,楚徽宜现在宁愿找个安静的地儿发发呆,她刚想找借口婉拒,柳菁悠已经把江衍景推到她身边。
“其他没你什么事儿了,去陪徽宜到处转转,”柳菁悠笑说,“徽宜,我就让这小子代我照顾你了啊。”
他们在柳菁悠的注视下出了宴会厅。
楚徽宜看了看江衍景,几分无奈地笑了下。
已经离开长辈的视线范围了,她以为江衍景会和自己想的一样,默契又体面地各走一边,免得耽误彼此时间。
但他似乎一点儿也没这个想法,温柔体贴地问,“楚小姐现在想去哪儿逛逛?我陪你。”
楚徽宜为难地摆摆手,“不用了,我现在就想坐会儿。”
“可以啊,楼上有间咖啡厅,只对贵宾开放,”江衍景说,“那里的咖啡豆产自巴西,手磨工艺很不错,我们去坐坐吧。”
今天他是东家的主角,没有任何理由的拒绝太不给人家面子,楚徽宜想,她喝完咖啡就走。
只是她没想到,竟然会在咖啡厅遇见谈事的江屹。
“诶,江总也来了?”坐在江屹对面的男人率先看见他俩,打了声招呼。
楚徽宜才踏进咖啡厅,听见这道声音,转头看。
于是她便和同样扭头过来的江屹对上目光。
楚徽宜心里一颤,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抱歉抱歉抱歉。
30小红包~
33恃宠而骄
◎“我要考虑一下。”◎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对面的男人,来者是江总,今天宴席的主角,他肯定是要问好的。
“江总,您好您好,真巧啊在楼上碰见您,”他起身,主动伸手和江衍景握了握,偏头看了看楚徽宜,“哟,这不是楚董家的千金,这是寻了个单独的地方交流感情?”
“年轻人有雅兴,就该如此。”他看着眼前的俊男靓女,笑呵呵。
楚徽宜有点尴尬,正想说什么,江屹饮了口咖啡,瓷杯搁回桌上时,发出清脆响声。
男人回头,这才想起小江总和他兄长不和。
他今天来是有事相求小江总,该站在哪边谁不能得罪,必须有个清醒的态度。
“那江总你俩慢慢聊,”男人笑着打哈哈,退回到位子上,“我这边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
江衍景拿出继承人的儒雅和风度,“你们也喝好谈好。”
他回头示意徽宜,一同往里走。
“等等。”
楚徽宜还没迈开的脚,停在原地。
她看向江屹,他的目光与她对上一霎,随后落到江衍景身上。
“我这边事情聊得差不多,闲下来了,倒是哥,楼下那么多客人不招待,怎么和徽宜单独来咖啡厅?”
江衍景笑,不紧不慢地答,“徽宜也是客人,我同样不能怠慢,怕她觉得无趣,这才邀过来尝尝咖啡。”
“徽宜无趣,大概是在等人,”江屹唇边牵着浅淡的弧度,看向楚徽宜,“方才约好了我来找你,对不对?”
楚徽宜有些心乱,但江屹说的是实话,所以她点点头。
江衍景微讶地看向她,“这你们什么时候约好的?要谈很重要的事吗?”
江屹和楚徽宜,他几乎没想过他俩会联系在一起。
“这就是我们俩的事了,”江屹起身,慢条斯理踱步到兄长面前,笑意不达眼底,“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哥,这道理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面对面站着,较量在无声里弥漫。
还坐在原位的合作方瞧瞧左边,再瞧瞧右边,惊讶于这么短的时间兄弟俩就剑拔弩张。
看来外界传得不假啊果然,一山不容二虎。
“那个,我说二位”他干巴巴笑了两声,试图劝,“有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嘛。”
咖啡厅里人少,这会儿动静,几个服务生也看了过来。
江衍景向来注重自己的颜面和名声,别人的目光他不可能看不见,况且跟前这人跟江屹有生意来往,今日若说了些计较的话,难保不会被这人拿出去针对他乱讲,这于自己而言是不利的。
心里来回思虑了遍,江衍景望着江屹,眼眸流转,很快绽开了笑。
“弟弟说的哪里话,”他面容温柔,嗓音也温和,“早知道你和楚小姐有约,做哥哥的自然不会抢占你俩时间。”
江屹懒得跟他虚与委蛇,留了句“知道就好”,拉着楚徽宜就要离开。
“诶,楚小姐请留步,”江衍景在几步开外看着楚徽宜,笑说,“今日没机会款待你,等晚宴结束,不知楚小姐是否愿意让江某送一程?”
楚徽宜唇微张,还没说出婉拒的话,就被江屹牵着离去。
二人毫无社交距离的身影渐渐远去,江衍景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眸底漫上不易察觉的记恨与轻蔑。
走廊。
楚徽宜被江屹攥住手腕,不停往前走,她观察着江屹的神色,愉快肯定算不上,但却也没明显感觉到他几分怒气,因为她穿高跟鞋走不快,而他的步伐并没有让她觉得吃力。
到了一处放有一桌几椅的小露台,江屹松开了手。
他看着楚徽宜,抿着的薄唇慢慢放松,倏而低头轻叹一声,不明白自己为何控制不好情绪。
“答应了等我,怎么被江衍景骗着走了?”他抬头,语气表面像责怪,却又透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宠溺。
楚徽宜也憋闷,“柳阿姨和江总热情太过,我推脱不掉,原本想在咖啡厅坐一小会儿就寻借口走的。”
母子俩话说得有礼又体面,方才她只觉自己是客,态度太硬怕驳了人家脸面,这会儿细细想来,才觉得从一开始他们就打着别的主意。
楚徽宜不喜欢这种感觉。
碰到江屹是意料之外,他的反应也有些出乎意料。
说到底这是她的事,江屹何必为此动情绪。
是动情绪了吧?不然他也不会把她拉走。
楚徽宜暗戳戳猜着,偏头看向他,试着开口问,“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江屹微眯了下眼,“他对你什么想法,你看不出来?”
不回答她就算了,竟然还反问。
楚徽宜悄悄噘嘴,索性也不正面回答,装傻,“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好一个听不懂。
江屹低头,气笑了一声。
“他在打你的主意,”他直接把话捅破,“在跟你献殷勤。”
他语气里的冷意让楚徽宜心跳微微加速,她噢了声,慢吞吞地说,“那是他的事,我刚才又不知道。”
“那现在知道了?”
楚徽宜才没有乖乖点头,她嘟囔着,“可只是喝杯咖啡而已,我也没必要躲啊。”
她抬头看着江屹,虽然有一点点怕,但她还是往枪口上撞,“就像你邀请我去顶楼花园,我也答应了啊。”
拿他跟江衍景相提并论?
江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口齿伶俐的楚徽宜。
他心里有点气,也有点酸楚。他面上不显地把涌上来的戾气压下去,冷静片刻,忽然想到,她是不是在故意激他。
想到这儿,他缓缓扭过头。
那双黑眸不动声色地一直盯着她,眸底变化不明的情绪让楚徽宜有些发怵。
她有点心虚地开口,“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江屹不言语,片刻,勾唇很轻地笑了下。
他直起身,慢慢向她走来。
楚徽宜心跳的频率一瞬间冲到顶峰,她不由往后退。越退,他就越往前,直到她脚跟理石柱抵住,腰也抵上了浅黄色的砂岩栏杆。
男人骨感分明的手撑在岩面上,围住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
楚徽宜被困在他面前小小的空间,进退不得。
方才撩豹的勇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望着江屹眼里渐渐浮现的侵略性,她好像连呼吸都快不会了,只敢小声喊他的名字,“江屹,你你不能凶我。”
江屹垂眼,瞧着她脸颊浮上的红,牵了下唇。
“不是你先招惹的?”她不肯看他,他便伸出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我们徽宜这么好,是不是谁的邀请都会答应?”
楚徽宜嗫嚅,“不是”
“但江衍景你没拒绝,”他低而性感的嗓音钻进她的耳里,连带着心脏都微微颤动,“纪子礼你也说过不喜欢,可上次还是跟他一起吃饭。”
冷不丁提到纪子礼,楚徽宜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上次吃饭,你看到了?”
江屹懒散地嗯一声,挑了下眉,“原本是去找纪总,不料却看到你俩相谈甚欢的一幕。”
“你俩处挺好的,所以你在洛州那晚喝醉酒拒了他的话,我到底该不该信?”
楚徽宜哪里还记得洛州那晚的事,她本来怕醉了酒做什么出格的事,也不知道当时自己究竟跟他怎么说的,越是回忆脑袋就越是一团浆糊。
“我记不清了,”她呼吸很紧,“但拒绝他是真的,吃饭是更早之前的事”
她怕江屹误会,但此刻他身上一点儿不见温柔,冷郁的态度跟对旁人无异,她心里又不禁觉得委屈。
“上次是宁阿姨叫我出去的,我没想到她让纪子礼来赴约,我、我跟异性一向注意保持距离的,才没有三心二意,”她说着说着,气出一点泪花,“你问就问好了,干嘛这么严肃,还把我说得来者不拒的样子”
江屹听见她声音里的几丝哭腔,愣了。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果然看见她睫毛沾着些许湿润。
“徽宜,对不起,”他好久没这么心慌过,忙替她擦去泪痕,嗓音低下来,“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没想过把她惹哭,懊恼自己刚才的语气。
“我不该这样问你,徽宜,你已经和我说清楚过了,是我的错,还跟你提,”他轻轻把她抱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头,“以后都不提了。”
楚徽宜擦擦眼睛,吸了吸鼻子。冲上脑袋的那股情绪淡了之后,她后知后觉地有点难堪。
她竟然就因为江屹凶了一点儿就哭了。
好矫情啊,明明是她先故意惹的。
她现在埋在江屹胸口,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江屹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后脑,看不到她的表情,他什么也拿不准,“徽宜,我只是不喜欢看见你和别人在一起,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控制情绪的。”
不喜欢才对啊,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了不让她生气,以后她跟别人说话他都不管了吗?
楚徽宜心里有股力没处使,她在他怀里挣了下,被他抱得更紧。
“我没哭了。”隔了半天,她在他胸口闷闷道。
江屹听她这话,慢慢松开了手。
他想,今天的不愉快一是他的态度,二是有没眼力见儿的旁人。有什么办法既能不让那些人再凑上来,又不会让徽宜不高兴。
楚徽宜好像跟他想到了一处,“我对其他人没什么意思,你可以放心的。”
江屹微怔,缓缓看向她。
“那,江衍景说晚上送你回去,你会答应吗?”
说到这个,楚徽宜又气呼呼,捏拳打了下他胸膛,“他问的时候我就打算回答的,都怪你,一个劲儿拉我出来。”
江屹握住她打自己的手,替她揉了揉,“那现在回答一下,好不好?”
现在回答给谁听啊。
楚徽宜对上江屹眼眸,看见他眼眸里还有把她惹哭而未散的愧疚。
心里那点儿难为情和自我谴责的情绪,被他这软下来的态度扫了个干干净净。
他好像觉得都是他的错,所以一点儿怪她娇气的意思都没有。
都说恃宠而骄,有恃无恐。
楚徽宜见他这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想起他刚刚的冷脸逼问,扭开头,轻哼一声。
“我要考虑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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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多年回甘
◎她是否曾多次出现在他的余光里。◎
明知道她存了赌气的心思故意这样说,江屹却不敢再硬了语气,盯了半晌她水润带红的眼眸,他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你慢慢想,”他顺着她的情绪,态度宽容,也留了台阶,语气沉稳而柔,又含着丝斯文败类的苏痞,“要是突然不想他送了,随时反悔都行,反正我一直候着。”
楚徽宜抬眸,嗔了他一眼,没说话。
江屹勾了下唇,看看时间,才半下午,离晚宴还有两个多小时。
“答应你的,去楼顶看看?温室里种了很多品类的花,你若喜欢,可叫人移栽几株到家里。”
楚徽宜不是一直惦记着别扭的性子,她擦擦眼,抛开刚刚的小插曲,点点头说好。
顶楼一整层都是露天花园,原本面积不会太大,但出了电梯推开玻璃门的那一刻,楚徽宜被小小地惊艳了一下。
不是简简单单铺几块草坪和石子路,而是完全真实的雨林,茂盛的灌木,高大的树植,小山谷间的潺潺流水力道不小地冲溅在老龟的背上,水花乱坠,打湿了石板路边的“野”花,花枝摇曳,花瓣优雅地在楚徽宜的裙摆留下湿漉漉的一吻。
“小心,别摔着。”
楚徽宜惊奇地四周张望,“没想到顶楼竟这番别有天地,我来过长明国际好几次,从没想过上来瞧瞧。”
“喜欢么,”江屹手插在西装裤兜,牵唇慢慢跟在她身后,“喜欢就常来,这里可以没有别人进入。”
他这话的意思,似乎是跟酒店领导打一声招呼,就可以把这里包下。
“别去破费,这样就很好,”楚徽宜给他指了指树上的鸟窝,两人对视,她弯眸一笑,“培育这样的仿生态挺不容易的,更多人来看才不算浪费。”
一路往前,楚徽宜看到了一座玻璃材质的房子。
那便是温室花房。
里面的植被也是郁郁葱葱,不同于外面的“野蛮”,这里放眼望去的美景尽是精心栽培的痕迹,色彩斑斓的绣球花、争奇斗艳的蝴蝶兰,还有凤尾蕨针葵等等无一不显现旺盛的生命力。
花房里有几位园丁在浇水和修剪花叶,其中一位着装不同,身上是干净平整的侍者服装。他看见两位贵客后,微笑向前而来,伸出一只手臂示意自己带路。
江屹看向身旁一路走走停停嗅嗅的楚徽宜。
“走累了吗,”他问,“想不想去喝一杯下午茶?”
楚徽宜正好有些渴了,闻言眼前一亮,答应下来。
绕过一片玫瑰圃,他们来到温室后方。
这里的地上铺满白色的小石子,中间是一桌两椅,透明敞亮的玻璃外,是方才见到的小山谷背面——碧绿幽静的人造湖。
“两位请坐。”侍者拉开椅子,将茶单奉上。
江屹让楚徽宜选,她便选了自己喜欢的,还添了一样甜品。
等侍者离去,楚徽宜撑着下巴,扭头往外看。
外面是热带雨林式的仿生态,所以深潭周边的山谷上,耸然立着茂盛的植被,而玻璃房内这个小小的茶室,就好像悬停在寂静湖面上的一座孤岛。
身处这样的场景,真的很有与世隔绝的感觉,楚徽宜望着玻璃外的幽宁,扭回头看看坐在对面的江屹,忽然觉得此刻只装着他们二人的小屋如此温馨。
“你说得对,江屹,”楚徽宜笑,“这地方我下次还想来。”
江屹唇边微显弧度,“下次想和谁一起来?”
楚徽宜本来想绕几个话圈子,但不久前的经验告诉她,她嘴上本事没他厉害,最后都会变成他欺负她。
“第一次跟谁来的,以后都和谁来啊,”她索性这样说,话音一落,耳根又有点烫,于是她用假凶掩饰,“怎么,你还想我跟什么人一起来?”
江屹轻笑。
“我么,打算做你选择里的唯一选项,”他意味深深,“徽宜可要说到做到,好让我如愿。”
这话太暧昧了。
他眼里含着淡淡笑意,视线仿佛能穿透人心,楚徽宜心神一浮,微红着脸移开目光。
幸好这时侍者回来了,她暗自松了劲儿,呼出一口气。
楚徽宜点的是一盏花茶,玫瑰和金丝皇菊,还加了几粒枸杞,这就给热茶添了几分甜意。
江屹似乎是喝的寻常茶,楚徽宜抿着自己的,偷偷瞧了两眼。
在他视线转移的前一刻,她躲开眼,佯装在看外面的景。
“你说这样的潭水,人工造多费时费力啊,”她挑起话题,“整个京市我都没见过类似这样的地方呢。”
“有,”江屹呷了一口茶,将茶盏放在桌上,“你高一那年,德阳春游,那时候去了樾山,记得吗?”
樾山,楚徽宜念了一遍,恍然想了起来。
“记得的,我们爬了很久的山,下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然后我们在山脚下野炊,就在一个很大的湖旁边。”
多年前的画面渐渐复原,楚徽宜想起那天人很多,特别热闹。
“那好像是高中规模最大的一次春游,”她回忆着,“应该是三个年级都去了江屹,所以你那天也去了吧?”
江屹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点了下头。
那年他高三,原本毕业年级已不能参加这些娱乐活动,但学校体谅他们日复一日地在教室从早坐到晚太辛苦,干脆也给他们放了半天假,七八个小时也许不能让高考成绩提高几分,但能让大家放松放松,重振精神。
“你真的在啊,”楚徽宜像发现一个很惊喜的事,“原来我们那么早就已经”
原来那么早我们就一起出去玩过,虽然那时候是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但这也是他俩不多的一点点交集,虽然她当时不自知。
但正因为这不自知,才觉这缘分的溯源更加浪漫。
楚徽宜努力回想,“我们那天碰过面吗?爬山的时候队伍是划分好年级班级走的,后来野炊就是自由组队了,诶,江屹,那时候你会不会就在我旁边不远?”
那时候么。
江屹眸底微涌,他低低嗯了声,“看见你了。”
知道高一高二的也在,爬山的时候,他总忍不住回望。
可惜隔太远,人太多,只有在晚上的时候,他才终于看见她的身影。
她和陈书言、薛家俩兄弟这四人组总是形影不离,他看见薛家兄弟刨好了一个土坑,支着简陋的架子把锅架起来,骄傲地等喊两个女生过来夸。
谁知陈书言走过来一瞧,发现他俩竟用干净的饭碗刨土,气得七窍生烟追着他们打,说你们不用脑子的吗,饭碗脏了怎么办?!快去湖边打点水来洗!
不行啊,老师说了不能靠近湖边,危险。
那你俩就喝西北风吧!吃土我也不拦着!
当晚,空旷的营地上,他看着他们坑里的火生了又熄,几个人轮流吹气,楚徽宜卖力得都吹缺氧,脸也弄成了小脏猫的模样,可锅里的土豆始终半生不熟,连老师过去帮了几次都不行,无奈地说,其他组他是一直叮嘱用火安全,唯独你们压根儿没担心的必要
“那个时候你在哪儿啊?”楚徽宜托腮,身子往前倾,好奇地望着他,“为什么我没有看见你?”
江屹望着她,片刻后牵唇笑了下,漫不经心地回,“大概在我那组也忙着煮土豆吧。”
也是。
楚徽宜点了下头,想了想,有些可惜道,“哎呀,要是现在的我回到那时候,肯定把你拉过来了。”
当年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过细细想来,那时候她和江屹其实不熟,也就算得上点头之交,而且碰见的机会都很少,连打招呼的机会都没几次。
为数不多的几次,她记得,江屹只是波澜不惊地看她一眼,淡淡地点下头,一句话也不多说,就那样高高冷冷地走了。
这还让当时的楚徽宜有些挫败。虽然平日里不少人夸她捧她,但她也没怎么当回事,像江屹这样笑都不和她笑一个的,实数罕见,这弄得她一度有点不自信,有一次走廊上跟他碰过面之后,她回了教室还拿出镜子照了照。
不过这毕竟是小事,她是自己的小太阳,可以把一些边边角角的不开心都蒸发掉,所以这些微不足道的小情绪,很轻易地就被她给忘记。
这些消失多年的小失落在云层里待得久了,直到今日碰上一场回忆雨,又淅淅沥沥落回她的心。
想在江屹心里特殊一点儿,真的很难呢。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从江屹回国后,他俩相处比以前好多了,看来她运气比较好,二十几岁的楚徽宜在江屹眼里,不再仅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妹。
“江屹,”她望着他,心里有点不满,“你能不能想起来更多中学时候的一些事?关于我的。”
江屹眸光微动。
“算了,”还没等他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我自己都记不怎么起来,就不为难你了。”
她努力在脑海里搜寻,但只找到了寥寥几块碎片。
连最开始的小巷、蛋糕,都是重逢后才记起。
楚徽宜心里忽然就有了一点执念。
一点想把他们之间的故事拼凑完整的执念。
“你说,以前我们会不会有很多次被忽略的擦肩而过。”
升旗仪式解散后,听讲座的大会堂里,还有同一张公示栏的优秀学生名单
隔着茫茫人群,她是否曾多次出现在他的余光里。
想着想着,楚徽宜闷闷地叹了一口气。
她纠结这些陈年旧芝麻做什么啊,说出来江屹肯定会觉得她匪夷所思。
她都不记得,干嘛还问人家记不记得。
对面的姑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在琢磨什么,小脸慢慢变得皱巴巴的,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了。也许是想到当年堆积成山的作业,背不牢的单词,画不出的几何辅助线。
被忽略的擦肩而过。
虽然他的秘密只被她短暂提了一句,但她开始在意起曾经只有他在意的细节。
那些琐碎无聊的记忆,终于在他喜欢的人那里,也成了值得挖掘的宝藏。
这何尝不是一种守望多年的回甘。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抱歉,明天会早点更新的。
红包继续掉落~
35清晰带笑
◎她竟然在和他调情。◎
晚宴在下午六点开始。
楚徽宜和江屹五点多从顶楼下来,并肩步入禾香厅。
白天各色各样的人都来凑了热闹,到了傍晚,真正被邀请留下来享用晚宴的人,才是江家眼里贵客中的贵客。
厅内不似先前那样拥挤,偌大的房间摆放两列长桌,深蓝色绒质桌布铺在其上,餐盘和鲜花都已摆放好。
大家都还未落座,楚徽宜和江屹站在一旁,零碎地聊着天。
他们俩交谈的神态和语气,让人一看就感觉至少是很相熟了,在场众人有不少投去目光,与身边好友捂嘴说话,似乎有些惊讶。
“徽宜,今天就你一个人来赴宴啊,楚董和余夫人呢?”偶尔有人路过,笑着和楚徽宜打招呼。
楚徽宜回以浅浅一笑,简单解释,父母都有事所以来不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江家单独让小*江总招待你,待遇真好。”
楚徽宜干笑了一声,待那人走后,看一眼江屹。
谁能知道,一开始江家安排的并不是他。
周围人来人往,他们两人不知处在多少人的视线和讨论话题里,可江屹仍然一副随意坦荡的模样,就连她朝他招招手,示意要说悄悄话,他也没怎么犹豫,微微俯身,耳朵靠近她唇边。
“想说什么?”
他的声音低磁而带有一些磨砺感,楚徽宜心苗撩动,看着他的侧脸,用手掩唇,在他耳边低声问:“我怎么觉得,你跟几个月前不一样了?”
“嗯?”江屹扭头,唇角微微掀起,“哪儿不一样了?”
楚徽宜觉得他在明知故问,从他黑眸里的玩味就能知道。
“我指的是什么,你心里很清楚吧。”她小幅度垂下眼睑,脸颊升温。
江屹盯了她半晌,很轻地笑了声。
“你说得这么模糊,我不太明白,”他语速放得很慢,直起身,缓缓往后退了两步,懒倦地侧靠着墙,“把你的意思说清晰一点儿啊,徽宜。”
楚徽宜看他一下子隔了自己几米,蹙眉不解,“你站那么远干嘛?”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啊,”江屹勾着唇,“我才想起来,其他人也是这样保持社交距离来着。”
楚徽宜噎了下。
她怀疑他突然做这样子的表面功夫,是在故意逗她。
“你好无聊啊江屹,”她学着他的样子,抱臂靠着侧面的墙,“这样说话我声音都要大一倍。”
“确定要站那么远?”
江屹的黑眸盯着她,语气轻佻,“看你想不想。”
“我想不想你,你不会动脑筋猜吗?”
“想亲口听你说。”
楚徽宜再次被他噎住。
他眼里淡淡的笑意和汹涌的深意,叫她对视几秒就受不住。
在这样的公众场合,这么多双眼皮子底下,她竟然在和他调情。
但为什么主动权在他手里?
她才不要被牵着鼻子走。
“我不告诉你,”楚徽宜哼了声,往四周望了望,“你就站这儿吧,我要远离你了。”
她说完,提裙走向不远处空着的沙发,坐下。
江屹就这样跟她隔着一段距离对望。
楚徽宜朝他做了个鬼脸,掏出手机,低头看娱乐软件了。
江屹唇边笑意更深。
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小脾气。
挺可爱的。
他一瞬不移地注视着楚徽宜,她大概是玩完一局消消乐了,眼珠转了转,悄悄抬起眼睫。
正好和他目光撞上。
江屹没忍住,又笑了声,朝她很淡地挑了下眉。
楚徽宜羞耻极了,扭开脸,闭上眼睛,贝齿紧紧咬住下唇。
真是要命,他不会是在一直看着她吧。
待猛然涌上脸颊的热意渐渐消散,楚徽宜这才清清嗓子,转过头。
再次看向江屹,她直接迎上他的视线,没有泄露一丝怯意。
不是想看她么。
沙发是二人座的,她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子,眼神示意,把刚才的问题抛回给他——过来坐,看你想不想。
她邀请的姿态是高傲的,不想拉倒,想的话自己走过来。
江屹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瞧她片刻,低头,鼻息里透出很轻的一声笑。
算了,让她占上风又何妨。
这样想着,他抬起头,插兜,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在她身旁坐下后,他听见她轻微的一声哼,傲娇的。
江屹无声闷笑。
如果不是有旁人在,他真想捏捏她的脸。
另一边,柳菁悠和人客套完,朝这边一望,愣了下,脚步停住。
她转头,看了眼跟在身边的儿子。
得知下午他并没有和楚徽宜在一起,柳菁悠恼怒。
“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周围人太多,她压着气,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低声训斥,“集团上的事你在江屹那儿占不到什么便宜,连一个女孩儿都争不到手。”
江衍景抿了抿唇,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无奈地垂着眼。
柳菁悠瞪他一下,闭眼顺口气,随后朝众人走去,笑着邀大家入席。
楚徽宜原本在和江屹说话,站起身还没走两步,就被柳菁悠挽着手臂带到前面去。
“徽宜,玩一下午早饿了吧?来,快坐这儿,待会儿一定要多吃点。”
柳菁悠十分热情,楚徽宜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被她按着肩膀坐下,下一秒,她又把跟在后面的儿子拉过来,眼神命令他在徽宜旁边坐下。
楚徽宜都懵了,她怔住片刻,下意识回头去找江屹。
人很多,她没找着,回过头来,发现他已站在桌对面。
“江”
楚徽宜刚喊出一个字,便看见他朝她旁边的江衍景睨了眼,面色很淡。
随后,他伸手拉出椅子,在楚徽宜对面坐下。
视线在空中交汇,楚徽宜桌下的手抓了抓裙子,垂下眼。
这个不怪她呀,她也是被硬拉的。
晚宴开始,禾香厅内的灯光被调成暗色,服务生将桌上的蜡烛一支支点上,烛光摇曳,江屹深邃立体的五官忽明忽暗。
长桌最前端坐着江董和他夫人,然后就是江家两个儿子和楚家那位明珠。
身份越尊贵的越靠前,柳夫人既让楚小姐坐在那个位子上,明眼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可让后面坐着的其他千金小姐艳羡不已,说不嫉妒不可能,本来想说几句酸话,但顾忌着楚家爱女如命的董事长和两处处偏袒妹妹的兄长,她们只能把不甘都咽下去。
不过,也有不少夫人太太疑惑,江家究竟是想撮合楚小姐和哪一位江总?虽然柳夫人偏袒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方才不少人都瞧见了,分明是小江总和人家姑娘处得更熟
柳菁悠在生意桌和太太圈都是久经磨炼,自然知道旁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她不会给别人嚼江衍景舌根的机会,所以现在就要让楚徽宜顺着把态度摆出来。
“我们衍景和徽宜,说来缘分实在不浅,”柳菁悠笑着,看似只是两个小辈闲聊,其实她知道后面的人都能听见,“小学和中学一直都在同所学校,从小就打过不少照面。你俩小时候还一起玩儿过,去碧水庄园度假的时候徽宜才五岁吧?你那时非要亲手摘树上的果子,还是骑在衍景脖子上才够到”
“小孩子打打闹闹大方得很,现在长大了反倒扭捏起来了,”柳菁悠想起来什么,推推江衍景手臂,“你是不是没加徽宜微信?快加上,平日没事多联系啊,我们两家又没多余的孩子,遇到事记得互相帮扶。”
柳菁悠说得自然无比,加个联系方式显得是一件很正常的小事,当着众人的面,楚徽宜不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只好解锁屏幕,点出二维码名片。
待江衍景扫完,她拿着手机转身,瞧见对面江屹冷冰冰的神色。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却没看过来,不动声色地切着牛排,微微低头。
桌中央的花束就这样把他的脸给挡住了。
楚徽宜咬了咬唇,心想,他应该不开心了。
这顿饭越吃越无味,好不容易捱到结束,众人陆续起身,又是一番离开前的客套话。
江谨腾和柳菁悠身边的人太多,楚徽宜想着走之前还是要告辞一下,就默默等了一会儿。
“江叔叔,柳阿姨,时间不早,我就先回去了,”终于在嘈杂中找到缝隙开口,楚徽宜快速说了几句,“感谢你们的招待,今天玩得很开心,以后有机会再聚。”
她说完想溜,但柳菁悠却握住了她的手,“徽宜,你等一等,我让衍景送你回去。御湖湾离这儿有一个小时的车程,让他把你送到家门口,我才好放心。”
楚徽宜一直说不用了,但柳菁悠像没听见似的,把江衍景唤了过来。
“楚小姐,”江衍景微笑着,朝她伸出一只手,“今天我们说好了,给我一个送你回家的机会?”
柳菁悠笑看着她,江衍景也谦谦君子一样等她答应。
楚徽宜一向怕尴尬,也害怕给相处的对方带去尴尬,所以她一直都很注重体面,尤其是交往时对方的体面,她习惯性照顾旁人的脸面和情绪,几乎不会给他们难堪。
但今天她已经给得足够多了。
一味的妥协违心,会让她自己不舒服。
看着眼前伸过来的手,楚徽宜抿唇,吸了一口气,抬头。
“抱歉,江总,在咖啡厅的时候我并没有答应,所以也算不上说好,”她还是挂着礼貌的微笑,“这里还有这么多客人,想比你也很忙不好抽开身,就不麻烦你了。”
她暂且没管柳菁悠和江衍景错愕的表情,兀自向周围望了望,看见冷漠站在一边的江屹。
江屹早看见他们在说话了,看见柳菁悠把江衍景招过去,他猜也猜得出他们在说什么。
原本以为楚徽宜会为了给对方留情面而应下来,他冷着一张脸望向落地窗外的繁华夜景。
窗玻璃上倒映出楚徽宜,他看见她和那几人说了什么,朝他走过来。
对面LED巨屏上播放着二次元人物的广告,屏幕很亮,所以楚徽宜的脸看不真切。
他扭头,一眼就对上她清晰带笑的面孔。
楚徽宜走到他跟前,挽住他的手臂,再回头走到柳、江几人身边。
“让江屹送我就好了,”她不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摆摆手,往厅外走去,“叔叔阿姨江总,再见。”
36完美弧度
◎他脸上的任何弧度在她这里都堪称完美。◎
夜色浓稠。
黑色迈凯伦平稳行驶在公路上,穿过跨江大桥,往御湖湾方向去。
从长明国际出来的时候,晚高峰已过,所以回家的这一路十分通畅,四十多分钟就到了。
楚徽宜解开安全带,并未打算直接离开。
她看着一路脸色平淡的江屹,想了想,还是问出口,“江屹,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江屹闻言,扭过头,“有么。”
“感觉有一点点。”楚徽宜用大拇指与食指比划。
虽然回家路上他们也在断断续续地聊着天,江屹看起来也和往常一样,但楚徽宜就是觉得,他还是有几丝情绪藏着的。
“我不是和你走了吗,”楚徽宜仰头盯着他,不解地微微蹙眉,“你怎么还生气喔?”
江屹瞧她一眼,继而又目视前方。
“晚宴的时候很生气,现在好些了,但还剩一点点。”
楚徽宜听着他描述得如此平淡又好笑,唇角翘起。
“那你可真难哄。”她说。
“这就难了?”江屹想到什么,眸色沉下去,凉薄地一哂,“江衍景几次三番往你跟前凑,比狗皮膏药还难甩。”
楚徽宜绞着手指,小声道,“但今天我最开心的时候,是和你一起在顶楼呀。”
江屹眸光微顿,他看向她,倏而勾了勾唇。
“可一旦出现其他人,”他语气散漫,“就没见得你会想起我了。”
他肯定指的是她被柳菁悠拉着走,都没回头看看他。
这个,当时确实匆忙,她没顾得上他。
楚徽宜心虚地缩进椅背,可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心虚?
正想理直气壮地挺直腰,却没想江屹忽然覆过来,手撑在椅背边缘,整个身影笼住她,带着危险的压迫感。
“江衍景的微信,你还真加?”
他离得实在太近,两人的呼吸都快交缠在一起,楚徽宜才升起来的挑衅之心,被他这么一弄,全然消散。
“我没有通过他的好友邀请,”楚徽宜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解锁了手机,把屏幕举到他面前,“也没打算通过的。”
江屹扫了一眼,新的朋友界面里,江衍景依旧在等待验证。
他视线停顿在手机上,半晌,很淡地一声笑。
“还算聪明。”
“怎么不怕他会不高兴?”
“那我就管不着了,”楚徽宜收起手机,嘀嘀咕咕,“本来做个朋友是可以的,但既然知道他有其他意图,那我就不可以了,我想让手机消息清静点儿。”
她说完,似有所感地抬头,看见江屹含笑的眸。
“我可没解释给你听,”她紧紧靠着椅背,侧着脸,嘟囔,“是我自己本来就这样想的。”
被他这样环住,她心跳像开了倍速,实在受不住,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
“你起开,我要下车回家了。”
江屹顺着她的力道松了劲儿,坐回驾驶位,看着她红着耳朵开了车门。
刚迈出去一只脚,她动作顿住,又回过头。
“那个,”她有点迟疑地问,“今天我们俩就那样直接走了,回头江衍景和柳阿姨会不会为难你?”
江屹太出风头的话,他们肯定心里不舒服吧。
“他俩?”江屹眼睑稍抬,语气漫不经心,“他俩没那本事。”
“怎么,”他盯着她,似笑非笑,“担心我?”
楚徽宜心蓦地一紧,“才不是。”
在套话方面她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她走为上策,“我回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拜拜!”
小跑进别墅正门,楚徽宜脚步没停,穿过前花园进了家门,她背靠着门,微微喘气,不解地歪了下头。
不对啊,不是她在试探他的心思吗,怎么倒是她在一直解释,像犯了错的女朋友一样。
不对不对,想哪儿去了。
楚徽宜晃了下脑袋,心不在焉地换鞋进屋。
楚谦阔出差未归,余淑茵在国外,家里人少,陈姨上前问她要不要吃点夜宵,她摇摇头,直接上了楼。
后面两天,楚徽宜认真把思路好好理了理,还是没想太明白。
感情的事,真是越琢磨越混乱。
头疼之下,她决定请教点醒自己的军师,陈书言。
陈书言经常穿梭在各种聚会party里,一周至少有三四个晚上在外面嗨,所以基本中午才起床。
楚徽宜估摸着时间给她发消息。
十一点。
【书言,醒了回我信息,有事要你帮我分析。】
十一点半。
【书言,醒了吗?】
十二点。
【书言书言书言。】
第三条信息发出十几分钟后,陈书言终于回复了。
【才醒,起来喝杯水。怎么了这是,什么急事?】
见她回复,楚徽宜激动得翻了个身,咬咬手指。
她简单地说了下近段时间和江屹的情况,并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我觉得我斗不过江屹,每次我想问他什么,结果总是绕着绕着反倒被他掌握了主动权。】
【我已经拿出全身本领了,但还是占不了上风。我怎么样才能变厉害一点呢?】
陈书言觉得楚徽宜真是笨拙又可爱。
【亲爱的,你真是一头小笨猪。】
楚徽宜:【?】
有点冒犯噢。
陈书言:【你一直关注结果,只盯着一个点想,会把自己绕进死胡同里的。】
【感情不是博弈,干嘛那么在意输赢,放松地投入和享受暧昧,很快乐的你信我。言行随心而动,就会自然许多。】
【不会就技巧就纯撩,你对他本来就特别有吸引力,他迟早会把持不住的,信我。】
【你俩是不是还没单独约过会?叫他出来陪你玩儿啊,每次都是跟我们几个一起,想干点儿什么都不方便。】
楚徽宜还没见过主动嫌自己碍事的电灯泡。
她觉得陈书言这话像是有亲身体验似的,【难道你和薛明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好几次了?】
陈书言:【】
【说你呢,别跑题。自己都弄不明白还操心我。】
楚徽宜笑了,丢开手机望着天花板,仔仔细细思考了一会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重新拿起手机,她点开和江屹的聊天框。
【江屹江屹,在忙吗。】
那边很快回复,【在开会。】
【没事,你说。】
楚徽宜本来想组织一下措辞,思来想去半天,越想越不知道该怎么迂回,想到陈书言刚刚讲的,她索性丢掉任何技巧,噼里啪啦打好一句话,发送。
【你最近哪天有时间?我们去环球玩一下吧?】
这次那边等了一分钟。
【具体哪天空闲还没定,我待会儿问问于帆。你休假期间都有时间?等挪好行程表我告诉你。】
这意思是说,他答应了,而且为此会专门调整工作行程?
楚徽宜盯着屏幕,微微睁大眼。
为避免产生误会,她跟他进一步说明情况:【这次没有书言和明渡明舟,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噢。】
手快点了发送,楚徽宜反应过来,有点懊悔。
这样一读,她的心思也就暴露得太明显了。
呜,好不矜持好不矜持。他该怎么想啊。
她埋脸到枕头里,手机叮的一声,她又连忙抬起头。
江屹:【你原本还想叫其他人?】
楚徽宜微愣,随后眼眸弯起来。
看来书言那句话不是乱说的啊。
她对他,有特别的吸引力?
楚徽宜:【没有,这不是先问你了吗。】
【那你继续开会,我不打扰了,确定好时间告诉我。】
考虑到国庆节人流高峰,江屹空出的时间在节后第一个工作日。
这天环球里的人果然少很多,快速通道更是畅通无阻。
楚徽宜今日的衣着特意搭配过,白色不规则短裙,长靴,深蓝色针织外套,整个人削瘦高挑,两条腿笔直修长,走在路上频频有人回头。
江屹和她并肩走着,不看路,只看她。
楚徽宜若无其事了一阵,终究还是受不住,脸颊带着热意,“看路啊,不怕摔?”
“路有什么好看的,”江屹慵懒地勾着唇,“看你心情会愉悦点儿。”
她眉形精致,樱唇应该是涂了水色唇釉,跟素颜比起来明艳了些,耳钉在阳光下偶尔反射光芒。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今天怎么化妆了?”
“我乐意,而且本来平时也化啊,”楚徽宜哼哼,瞧他一眼,“你今天不也特意打扮了?”
江屹今天穿得很休闲,宽松牛仔裤,内搭白色卫衣,套一件牛仔外衣,长期以来被西装革履掩藏起来的少年气这下肆意溢出来。
说实话,楚徽宜今天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被狠狠惊艳到。
她仿佛看到了十几岁时的江屹,话少清俊的冷脸酷哥。
但十几岁的时候见了她最多淡淡点个头,现在这个,会勾着笑逗她,饶有兴致地看她脸红,还会给她买小黄人造型的雪糕。
“还想吃什么,”他为避免化掉的雪糕弄到她手上,在木柄上绕了一层纸巾再递给她,“拿稳,别脏了衣服。”
注意到她针织衫的纽扣开了一颗,江屹伸手替她扣上。
楚徽宜把手里的雪糕拿开了些,注视着低头的江屹。
下颌线利落分明,衣服也香香的,银色项链把脖颈衬得性感色气,垂着的眼,高挺的鼻梁他脸上的任何弧度在她这里都堪称完美。
清俊干净的少年,离她这样近,楚徽宜心里痒痒的。
系好纽扣,江屹直起身,见眼前这姑娘在发呆,屈指刮了下她的鼻子。、
“想什么呢?”
“噢,没有,”楚徽宜回过神,想起他方才的问话,“暂时先不吃什么了,我们去玩项目吧。”
玩什么由楚徽宜决定,怎么走由江屹带路。
他们从小黄人主题场馆出发,准备往哈利波特那边去。
还没走几步,楚徽宜扬了扬脖子,指着路边的一个指示牌,念出声,“81号公馆。”
“这个好玩儿吗?”
江屹在app上翻了翻项目简介,“可能会有点吓人。”
他把手机递给她,楚徽宜瞧了瞧,觉得图片上展示的也还好。
“来都来了,进去看一下嘛。”
江屹听从她的决定。
关于楚徽宜的胆子,其实他一直不大清楚究竟有多大,凭着以往对她的了解,应该不会太小。
先前有一次在酒吧聚,薛明渡绘声绘色描述看过的一部电影怎样鬼畜,什么僵尸被主角猛然掰掉了脑袋鲜血直流,说到这儿时陈书言出口打断一下,说徽宜会怕,可他们几个望向楚徽宜,却发现她撑着下巴出神,见他们齐齐看过来,还懵懵地问怎么了。
从入口进去之后,光线就暗下来。
楚徽宜跟着江屹一起走,惊奇地东张西望。
江屹侧头,低声问她,“会怕吗?”
“应,应该不会吧,”进来也走了半分钟,目前一切正常,“只要没有那种突然蹦出来吓我的啊!”
话还没说完,她右边衣柜砰一声猛然打开,里面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孩大张着嘴朝她吼,光线像雷电一样一闪一闪的。
楚徽宜心脏狠狠悬空一跳,手一瞬间都麻木了。
江屹反应过来,将她揽过来,站在另一侧,“没事,不怕,走这边。”
楚徽宜跟他调换了一下位置,惊魂未定,拍着胸脯,“就是这种突然出现的,灯光加上妆造,实在有点瘆人。”
冷静下来后,她觉得刚才自己失声尖叫的样子有点丢人,咳了咳嗓子,继续往前走。
忽闪忽闪的一段路过后,就是一截挂着油画的走廊。
这些油画大概是西方中世纪的画风,肖像画,看着没什么稀奇。
楚徽宜正盯着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男人,指着给江屹看,“你知道他是谁吗?”
还没等江屹回答,油画突然卷上去,里面蹿起来一个高声吼叫的鬼。
楚徽宜的心脏受到二次创伤,她扭头埋在江屹手臂,呜呜两声,“换一下,我们左右换一下。”
可她没想到,走廊两边的油画背后都有npc,哪个会卷起来吓人似乎是随机的。
左一下右一下,连续几次楚徽宜受不了了,哪边都不安全,她慌慌张张地从背后抱住江屹,闭上眼不敢看。
直到此刻,江屹算是明白了,这个游戏已经超出徽宜的承受范围。
“徽宜,”他抬起手臂,拍了拍她箍住他腰间的手,哭笑不得,“这样子怎么走路?”
【作者有话说】
红包继续!
37探探边界
◎楚徽宜忽然蠢蠢欲动。(补了几百字重要情节!)◎
楚徽宜躲在他身后,埋着头,一时没有回答。
江屹转过头,揉揉她的头,“要不我们不玩儿了,这还没走多远,原路返回很快就能出去。”
也是,前面不知道什么在等着,这诡异的背景乐实在叫人胆寒。
可闯鬼屋未半而中道崩殂,说出去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江屹会不会也觉得她很娇气。
楚徽宜心里经历一番天人交战,她揪着江屹前胸的外套,咬唇。
他们身侧油画后面站着的那位鬼,没过一会儿就会重新拉开画出来吼几声,第三次看见外面还是他们,鬼都疑惑了。
楚徽宜和这位疑惑的朋友对视上,后者秉持着职业素养,朝她再叫了一声,放下画藏回去了。
第一次会心悸,第三次都是熟人了,恐惧阀值被拉高,楚徽宜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
她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
“算了,原路返回好丢人,我们还是从出口出去吧。”
接下来的路,楚徽宜和江屹并肩走着,遇到比较窄的地方,就换成他在前她在后。江屹全程很冷静,走在前面的时候会给她提前预告,如马桶里钻出的女鬼、床上会动的尸体,楚徽宜听了,真正看见的时候就不会被突然吓到。
拐过一个又一个房间,终于到了出口。
掀开黑布从鬼屋出来的那一刻,有种重见天日的劫后余生感。
楚徽宜呼出一口气,感觉整个人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江屹握着她的手臂把人牵到身前,观察着她的脸色,“还好吗?”
后半程她勇敢了很多,几乎没怎么叫,但他知道,她只是撑着没示弱,其实身子在抖。
楚徽宜听到他说话,回魂似的抬起头。看着他染上温柔的眉眼,她好像一个长途跋涉的人终于找到可以安顿下来的港湾,皱巴着小脸,哼哼唧唧委屈地贴到他怀里去。
“吓死我了,”她软着调子,脸蹭蹭胸膛想钻得更深,“我手都变凉没知觉了。”
她说的没夸张,因为他感受到她背后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怀里的人跟小猫儿似的,江屹抬手,轻抚着她的背,给她时间慢慢缓过来。
没一会儿,楚徽宜理智回笼。
当她发现自己和江屹此刻不合规矩的姿势时,身子顿了下
她刚刚是真被吓傻了吧,怎么就这么,直接钻到他怀里了。
两秒后,她略显僵硬地从他怀里退出来。
“那个”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个合理的解释。
江屹瞧见她的表情,暗自觉得好笑,考虑到她才受了惊吓,他体贴地没有逗她,一副神色如常的样子,“嗯,怎么了?”
楚徽宜瞅瞅他,悄悄纳闷,他好像觉得刚才那样没什么不妥?是没觉得还是没反应过来?
哎不管了,正好她也装作无事发生。
“噢,没什么,我就想说,这个项目两人还挺出人意料的,”她转过身,伸展了下手臂,“这样也不错,促使今天我实现了一个突破。”
江屹低笑,问她:“那以后还想不想玩儿?”
楚徽宜犹豫,“看到时候状态吧,反正现在让我重新回去走一次是不行的。”
“嗯,怕就不玩,玩项目是为了开心,不是受难。”
楚徽宜还挺惊讶他这么说,“可你不会觉得这样很怂吗?”
别人都说她脾气好,但其实她一直都有点不喜欢自己性格里温吞胆小的一面。
“胆小又不是缺点,如果只是担心别人的看法,我觉得不需要修正。”江屹说。
虽然因为走了一趟鬼屋让他得到了楚徽宜的拥抱,但这是用吓到她换来的,如果事先知道,他不会选择这样的交换方式。
“饿了吗,现在想不想去吃午饭?”
已经十一点多,也该是吃饭的时候了。
“走吧,正好坐着休息会儿。”
到达餐厅,他们选了一份双人餐,在角落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套餐里几块猪排、火腿还有土豆,大多是荤菜,味道不是特别好,江屹起身去点餐台,没一会儿带回来一份水果沙拉。
方才点餐的时候楚徽宜没太注意,不知菜单上原本就有沙拉,还是江屹用了什么其他方法。
“谢谢,”她接过餐盘,放到桌子中间,“我们一起吃啊。”
水果种类很多,楚徽宜看见有芒果,于是用干净的刀叉将其清到一边。
“现在可以了。”她对江屹说。
江屹看了她一眼,唇边弧度浅浅。
楚徽宜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干什么,过敏原本来就要格外小心啊。”
说到这儿,她又问:“除了芒果,你还有没有其他忌口?”
江屹摇了摇头,“就这一个。”
那还好。
楚徽宜慢悠悠吃着圣女果,想到什么就和他聊什么,“你第一次吃芒果过敏是在什么时候?”
江屹想了想,“大概五六岁吧。”
“这么小,那时候症状严重吗?”
几岁时候的记忆其实很多都是模糊的,但这件事,江屹印象挺深刻。
“第一次吃没有任何反应,第二次才出现症状。”
楚徽宜起先疑惑,随后想起来高中生物老师讲过,好像和免疫系统的特性有关。
“那当时什么情况啊,江屹你给我讲讲嘛,我一点儿都不知道你小时候的事。”
江屹见她好奇,轻轻笑了下,也就讲给她听。
“我妈妈当时在县城的食品加工厂上班,那天回家她带回来一个很大的芒果,说是同事的亲戚从南方寄回来的,作为帮忙值班的谢礼送给了她。”
“晚餐过后,她把水果一块块切好放到盘子里,我们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江屹很淡地垂着眼,“当时住的房子很旧,电视信号不好常卡顿,但那时我们都很开心。”
楚徽宜感觉心被掐了一下。
“剩下一半芒果被我妈放进冰箱,她留了一些饭菜,让我第二天吃,水果也给我留着。”
那天应该是周末吧,他记得自己没去上学。芒果的味道很甜,他第一次吃,很喜欢,所以第二天念念不忘,搭着凳子从冰箱里面拿出来,又因为他太小不会用刀,于是就抱着核啃,吃得满嘴都是,老电视播放着画质不清晰的动画片,他目不转睛看得津津有味。
那时他几乎没见过平水巷外面的世界,只觉得此时此景便是最幸福的生活。
就在他傻乐的时候,慢慢开始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
他不停地挠着手臂和背,发现身上长了红疹子,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本想通过看动画片转移注意力,但难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白天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因为摄入的芒果太多,过敏症状很严重,但那时候我家座机坏了一直没修,我联系不上我妈,就一直等到了晚上。”
他发现楚徽宜看起来很难过,朝她笑了下,就没有具体描述那异常难熬的几个小时,以及最后他几乎晕厥过去,等醒来之后,就已经在医院了,妈妈正坐在他旁边擦眼泪。
当时虽然年纪小,但江屹知道家里条件不好,进医院花钱很贵,当他听到医生说这小孩没事了,就立马跟妈妈说我们回家吧。
“我妈把我背去医院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我们就回去了,”江屹笑笑,“再下一次误食芒果,就是你碰到我那次。”
楚徽宜鼻头一酸。
她好想抱抱小时候的江屹啊。
“所以那次,你为什么会误食?”
江屹默了默,说了实话。
楚徽宜很生气,“原来江衍景是这样的人。”
亏她还对他客气礼貌,以后她不会再理那人了!
江屹见她忿忿不平,安抚,“聊天而已,别影响心情。”
楚徽宜看着他,心想,要是被人欺负的事发生自己身上,她肯定会大哭,会告状,反正家里有足够多亲人给她撑腰。
想到这儿,她就更心酸了。
指尖深深陷入掌心里,她望着如今已经截然不同的江屹,有好多话想说,又觉得有点煽情,真说了,她怕他打趣自己。
抿了抿唇,最后她还是带着小倔强,小声地像给自己做了个承诺。
“以后我站你这边。”
江屹没太听清,“嗯?”
楚徽宜回过神,对上他的目光,摇摇头。
“没,”她转移话题,“对了,今天我*还是第一次听你提起你妈妈,她是因为生病去世了吗?”
她问得很小心,不安地看江屹神色。
江屹敛起眼睫,半晌,低声,“出意外走的。”
那年他十二岁,放学回家自己做了饭,给妈妈给留了一份。晚上他在屋里做了很久的作业,已经凌晨了,妈妈还没回来。、
虽然那天她有夜班,但不至于这个点还不回来,江屹心中不安,给她打很多个电话,没接。
他下楼去找,整个平水巷好几条交错的窄路都黑黑的,最后是社区负责人拿着手电筒喊他,把他叫过去后,悲痛地告诉他,你母亲出事了。
是在其中一条小巷子出事的,据说发现的时候浑身是伤,脑袋上也是血,发现得太晚,已经来不及了。
公安局的人调查说,是被几个喝醉酒的工人打伤,流血太多所致。
那几个肇事者按律判了刑,这件事就结束了。
母亲生前过得很辛苦,生了他之后更是不易。他什么都没报答,她就匆匆撒手人寰。
楚徽宜听他短短五个字概括,知道背后的故事肯定是他很深的伤疤。
“江屹”
“我妈妈,没有别人说得那样不堪。”
江屹抬起头,眸底闪过一丝痛色,这种话他也跟别人说过,但没人信。
“她知道小孩子对我的排挤孤立,总是很愧疚地跟我说,是她做错了事。但她知道江谨腾有家室后就跟他断了,辞掉舞团的工作回了家乡,双亲去世其他亲戚不愿帮衬,她就去工厂上班。学舞的人,使力气的活干不好,但即使厂里给的工资很少,她也没有找过江谨腾,如果她没去世,我们应该会一直生活在平水巷。”
江屹说完这些,沉默良久,最后说了一句,“我知道很多人瞧不起她,但每次听见不堪入耳的辱骂,心里还是很难受。”
楚徽宜眼眶湿润,不知该怎么安慰。
江屹很善于控制情绪,不待她说什么,他已经看不出任何异常。
“好了,怎么聊着聊着把气氛搞这么低落,”他淡淡地笑,看了眼餐厅外面的飞驰而过的过山车,“休息好了吗,出去继续玩?”
楚徽宜把湿意眨下去,点头说好。
走路途中,他们看见购物品店,就进去逛逛。
这里有很多毛茸茸的帽子,楚徽宜觉得都好可爱,一个个拿起来对着镜子试。
“江屹,你也带一下好不好?”
小黄人的帽子看起来很幼稚,江屹看起来不大乐意,但拗不过楚徽宜,他还是俯身低头,任她把帽子盖在自己头上,左调调右扯扯。
“好了,抬一下头。”楚徽宜看见他这副模样,没忍住,噗嗤一笑。
江屹无奈,“很滑稽?”
“没有没有,还是很帅,”楚徽宜见他要摘,忙拦住,“你等我一下,我们一起拍个照。”
她从架子上挑半天,最后选了个跟他相同的款。
两人对着镜子拍了几张照,楚徽宜越看越爱,“江屹,要不我们把这两个帽子买了吧?”
江屹把帽子取下来,“买一样的?”
“对啊,你一个我一个。”
江屹眼里的调侃不言而喻。
“想要情侣款?”
楚徽宜脸颊热意。只是一样的款式而已,怎么,怎么就叫情侣款了嘛。
“你,你不要算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被他低笑着拉回去,拿起两个帽子,到前面结账。
袋子是江屹在提,楚徽宜走在他空着的那只手这边。
所以刚才是开玩笑吗。
既然是开玩笑,但他还是买了。
楚徽宜想起上午从鬼屋出来的时候,对于那个拥抱,他也是当做无事发生,或者说是坦然接受,没觉得什么不妥。
这是什么意思呢,他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啊。
她跟着他的步伐并肩走着,疑惑着,悄悄瞧了几眼男人的侧脸。
现在的她,即便只是这样看看他的五官,都会心跳加速。
他也会这样吗?
楚徽宜忽然蠢蠢欲动,想往前戳一步,想探探他们的边界究竟在哪儿。
阳光下,两道影子越靠越近,中间已经交叠了一点点。
楚徽宜状似不经意走着,身侧的手微微一动。
下一秒触到了温热,他们手背碰了一下。
心跳也跟着颤了颤,事到临头楚徽宜又怂了,正打算撤回,下一秒——
手被江屹牵住,包进掌心。
【作者有话说】
牵手了牵手了牵手了!!!!!!
红包继续!
38冲昏头脑
◎偏偏她痛恨自己定力不佳。◎
温燥的大手裹住小手,楚徽宜好像跌入一个温柔的漩涡,不知作何反应,也忘记挣扎。
身旁的人过于安静,江屹扭头,勾唇,“发什么呆?”
他低眸,示意两人交握着的手,“是要牵的意思吗?”
“啊,”楚徽宜抽回思绪,四处张望着,强装镇定着,“我看周围人太多,怕走散。”
江屹笑意不明,“只是这样?”
“不然呢。”楚徽宜有点慌张,却还是不甘示弱,“你要是不想牵,那算了。”
她说着,手上松了劲儿,但江屹掌间的力道紧了紧,没让她把手抽出去。
“人是挺多,”他看了看周围零散路过的行人,煞有介事,“你说得对,这样保险一点。”
蹩脚的理由被两人说得头头是道,他们谁也没拆穿,谁也没松手,就这样保持着心照不宣,感受对方体温,聆听自己心跳。
多巴胺总是会让人做出很难用逻辑条理解释的事,又或者说解释不清本身就是个借口,只是为了方便做一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行为。
回到家,楚徽宜哼着即兴小曲儿,换鞋后接了一杯温水喝。
余淑茵从楼上下来,“回来了宝贝?”
“今天和谁一起出去玩儿了啊,这么高兴。”
“也没有很高兴啊,”楚徽宜一口一口喝着水,否认着,“这和以前出去玩有什么不一样,我现在心情也就一般般吧。”
“什么时候还学会嘴硬了,”余淑茵打趣,捏了下她脸颊,“瞧瞧你这嘴角,快翘天上去了。”
有吗?
楚徽宜摸摸嘴角,放下水杯,有意收敛。
“交新朋友了?”余淑茵关切地笑着。
妈妈问这话的意思,楚徽宜哪里会不知道,忸怩了片刻,她不肯承认,“哎呀妈妈,您不要想那么多。我还要和书言视频,就先上楼了!”
跟书言视频是临时找的借口,不过等回了房间,楚徽宜越想心越静不下来,没忍住真给陈书言拨了个视频通话。
“哎呦,我的小徽宜,这快凌晨了你还没睡?连睡衣都没换,这是才从外面回去?”
楚徽宜坐在单人沙发上,两条腿摇摇摆摆,“是呀,我刚刚回家。”
她和陈书言简单讲了下一整天的经过,陈书言一边听着,一边啧啧,“瞧瞧,你这陷入爱情的样子,连说话都是黏着蜜似的。”
“我哪有——”
楚徽宜脸颊攀上热意,急急辩解,“我和江屹现在什么事都没有。”
她撒了一个小谎,关于下午那一小段路的牵手,她没告诉陈书言。
直到现在,她开始相信江屹对自己有点不一样,但这种不一样究竟有多少,有多浓呢?
他想和她谈恋爱吗,还是仅仅玩一玩暧昧游戏。
她见过周围不少同龄人拍拖,换对象的频率有的一月一换,有的一季一换。照他们的话说,结果不看重,享受过程双方开心就好。
江屹对她会是临时起意吗?细细算来,他们相熟不过短短几月。因为她和他走得比较近,所以他才会生出这么点意思?
楚徽宜不由陷入沉思,连对面陈书言在说什么都没注意听,直到被叫了两遍名字,她才回过神。
“想什么呢,喊你半天都不应。”陈书言微微怪罪。
“噢,没什么。你刚刚在说什么?”
“我说,过几天我想去沪城玩儿,我很喜欢的一个欧美歌手要去那儿开演唱会,搞到了两张票,你跟我一起去呗?”
沪城?
楚徽宜想了想,迟疑,“去几天啊?”
“没做攻略,我也说不定,反正玩尽兴就回来呗,你休假不是还没结束吗,又不赶时间,”陈书言盯着屏幕里的楚徽宜,皱眉,“别说你不想去啊,京市有谁在啊你还舍不得离开。”
楚徽宜脸一红,“书言,你少含沙射影。”
陈书言哼一声,“有种你别对号入座啊。”
楚徽宜吃了嘴上功夫的亏,怼不过,为了证明自己没她说的那个心思,她憋着劲儿,一口答应下来,“行啊,那订机票呗。”
“什么,你俩去沪城?”
包间里,薛明渡捞着锅里的毛肚,看了看两个女生,指指一边的江屹,“他也要去,出差。”
“巧了吗这不是。不对啊,你们都走了,就剩我留在京市,好无聊。”
陈书言拿起杯子喝了口,不经意地回,“你弟不是还在吗?”
“他?”薛明渡撇撇嘴,“他最近忙得没影,你看今晚我们几个吃饭都没来,我还指望他陪我解闷儿?”
“他最近是不是都抽不开身?”陈书言皱起了眉,“薛氏的事还没解决好?”
薛明渡耸了耸肩。
陈书言把水杯砰一下放回桌,抿唇的样子有些不安。
她没忍住,又跟薛明渡问了一些情况。
他俩说话的间隙,楚徽宜也问了江屹关于薛家的情况,“很严重吗,薛明舟处境还好吧?”
“目前是有一些麻烦,但总能处理好的,”江屹知道他们有二十多年的情谊,“不用担心,能帮的我都在帮。”
听他这么说,楚徽宜放了心。
“你和陈书言要去沪城?”江屹问起刚才的话题。
“是啊,”楚徽宜点头,“你哪天去?”
得知时间相差无几,楚徽宜嘀咕着,真是巧了。
“什么?”
“没什么,”她扭过头,朝他笑笑,“到时候我和书言到处逛逛,你就好好工作吧。”
江屹挑眉:“不打算跟我聚聚?”
“平时在京市聚得也不少啊,”楚徽宜捣弄着自己的油碟,见他眉间微蹙,一副慷慨的模样,“这样吧,要是恰好能抽出时间,我和书言考虑一下找你吃顿饭。”
她架子摆得高,却没想到陈书言回头放了自己鸽子。
在电话里,陈书言很抱歉,约定好的事情她很少变卦,但这次实在情况特殊,据她所说,最近薛明舟很辛苦,她可能会待在他身边。
之前他俩对彼此还视若无睹,现在就要同甘共苦了。
楚徽宜决定之后好好盘问,顺便狠狠谴责她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深明大义地做了被轻掉的那个“友”,楚徽宜趴在桌上,有一点点失落。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她拿起一看,竟是江屹。
“听说我们徽宜被放鸽子了?”
从电话里都能听到他在那边轻笑,楚徽宜不爽地拨弄邦尼兔的耳朵,不大乐意地嗯了声。
“你从哪儿知道的?”
“薛明渡,”江屹语速慢悠悠,“他看见自己发小和自家弟弟接吻,跑我这儿来哭诉,说自己被抛弃了。”
楚徽宜不禁想象到薛明渡五雷轰顶不可置信,还有缓过来后哭诉告状的样子。
她没忍住,笑了声,“他真可怜,肯定没想到这么多年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
江屹听她在笑,也跟着勾了下唇。
“沪城还打不打算去?”他问。
“书言都不去了,我一个人去干嘛?”
江屹溢出一声淡笑,反问,“哪里就你一个人了?”
“什么都计划好了,现在说不去,不会有些可惜?”
楚徽宜反应了一会儿。
他的意思是,让她跟他一起去?
“你是去工作的啊,”她慢慢坐直,“我跟你一起去,还不是自己一个人玩儿。”
他回得漫不经心:“那也不至于从早忙到晚,总能空出时间。”
听电话那头没动静,他低头笑了下,“要不要考虑一下?”
楚徽宜觉得他是故意在引诱自己。
偏偏她痛恨自己定力不佳。
挂电话时还矜持地说要再想一想,当天晚上,她就去问了他的航班。
他在微信上发给她,并说,【已经给你留了一个位置。】
楚徽宜读完这条信息,闭眼低呼。
行,她现在就像个呆瓜一样,被他预判得死死的。
她越想,越唾弃自己的不争气,恨铁不成钢地握紧拳头捶了下床。
随后起身收拾行李去。
出发那天,家里的司机把她送到机场,江屹和助理已经到达。
“楚小姐,”于助理站在上司身后,笑着和她问好,“好久不见,没想到您这次也和我们一起沪城,难怪小江总今早心情很好。”
江屹很淡地扫了他一眼。
机票都是他订的,早就知道这个事,非要多嘴这一句。
于帆被警告,不敢再造次,老实地闭上嘴。
楚徽宜瞧了一眼江屹,暗自弯唇。
当着于助理的面,她还是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我去沪城也是有事,正好时间和你们小江总碰上,这才约着一起。”
于帆以拳掩嘴,一个劲儿点头。“当然当然,这个我明白。”
办理完托运,他们一路往登机口去,上了飞机,公务舱第一排左边的两个位子,江屹把靠窗那个给了徽宜。
楚徽宜本来想看电影,结果才放了二十多分钟,她就困了。
关掉手机,她闭上眼睛。
朦朦胧胧间,她感觉到身上盖了层被子,脖枕也被人戴好。
“小江总,”后排的于帆一出声,被江屹一个眼神示意,立马放低声音,“您看看后面几天的日程表。”
他应该是在看翻看平板,过了一会儿低声,“这几个无关紧要的行程推掉。”
多出来的时间用来干嘛,不言而喻。
几天前,楚徽宜就发现自己有一个危险的思想:即便假设里江屹只想和她体验一场短暂的风月,她竟依旧有一种蠢蠢欲动的向往。
此刻这种冲动更为强烈。
她按捺住情绪,心里暗暗想,自己一定不要被轻易冲昏头脑。
【作者有话说】
快挑破了。
红包继续!
39猝不及防
◎“你是不是喜欢我?”她脱口而出。◎
在沪城的前几日,江屹比较忙,视察分部、跟合作公司谈判以及处理各种各样的应酬,抽不开身,基本是早出晚归。
楚徽宜乐得清闲,她每天睡到自然醒,起床收拾一下,优哉游哉出门,开始一天的行程,她不会把时间安排得很紧,今天见个老同学,明天逛逛街,时不时发几张照片给书言,走累了随时回酒店。
她和江屹在同一所五星级酒店,顶层套房,和上次在洛州一样,住彼此隔壁。如果楚徽宜起得早会和他一起吃早餐,有时候江屹晚上回来不是很晚,他们会去江边走走,吹吹风。
这天正好有个漫展,楚徽宜早早起床。
说起二次元,起先她不是那么感兴趣,但陈书言非常喜欢看番,于是在耳濡目染下,楚徽宜也了解那么一些,有那么几个人物她也蛮喜欢。
现场人山人海,有很多很厉害coser的老师,楚徽宜跑了几处得到几张合影发给陈书言看,陈书言在那边哀嚎,恨不得魂穿现场。
但这不现实,她也暂时不能一走了之,所以拜托楚徽宜帮她多集几个周边。
楚徽宜嗒嗒嗒打字,答应下来。
屏幕上方新消息,她瞥了一眼,是江屹。
他知道她今天来漫展,问她大概什么时候结束,晚上有没有时间。
楚徽宜:【有的,怎么啦?】
江屹:【今晚有个晚宴,邀请函上说可以带女伴。】
【想去吗?不想去也可以,我让司机到点接你回酒店。】
晚上闲着没事,而且她也不是很累,考虑片刻,楚徽宜就答应下来。
她去了一家服装工作室,那里有她大学时候认识的朋友,现在做独立设计师。
对方见到她十分开心,一面寒暄,一面帮她挑选礼服。
“前些日子去京市参加一个时装展,本想联系你一起吃顿饭,可惜行程太赶没来得及,徽宜,你这次在沪城多待几天呀,我们好好叙叙旧。”
两人说笑着,拿着几件礼服去了更衣间。
礼裙繁重,朋友贴心地问需不需要帮忙,楚徽宜说自己能搞定。
她在更衣间待了许久,朋友疑惑,试着敲了下门,“徽宜?是够不到拉链吗?”
“噢,没有。”楚徽宜应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呼出一口气,慢吞吞打开门。
朋友看见她的瞬间,眼都亮了,“天哪,徽宜,你穿这身实在太美了!”
楚徽宜把肩上两根细细的吊带往里边扯,有些不适应,“真的嘛,我感觉有点太露”
“这样刚刚好啊,你过来,”朋友把她拉到全身镜前,“看,你多性感。”
镜子里的楚徽宜一身黑色开叉鱼尾裙,腰臀线条极具韵味,修长白皙的腿同样吸睛,这样一条礼裙,勾勒出她成熟妩媚的一面。
楚徽宜捂了下胸口,再转过身看了看露出一大片的后背,有点犹豫,“感觉这种风格不大适合我。”
“怎么不适合了?!只有敢不敢穿,没有适不适合,”朋友了解徽宜的性格,劝她,“你在国外那些年都白待了?这条裙子已经很保守了好吗!别浪费这么好的身材,偶尔尝试一下新风格,相信我,你会爱上的!”
楚徽宜被她劝着劝着,咬唇想了想,决定了就定这条。
做完妆造,朋友给她整理着一头乌黑的波浪发,眼睛简直挪不开,啧啧称赞,不停地说太美了太美了,徽宜你简直是我的灵感缪斯,作品穿在你身上,我都有种自己是世界著名设计大师的错觉。
江屹来接人时,给徽宜打了个电话。
楚徽宜接通,听他说了两句,掀开帘往窗外望。
他就在楼下,靠着车门,左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一身西装显得气质矜贵。
楚徽宜心跳雀跃地加速蹦了两下,她对着电话那头说:“不用上楼,我这边已经好了,很快下来。”
“哟,有帅哥来接啊,”朋友打趣,颇有深意地看着她,“他是谁啊,看起来你好像很高兴。”
楚徽宜拿起包包,俏皮地眨眨眼,“我今晚的男伴。”
楼下。
挂断电话没多久,江屹便看见楚徽宜的身影。
虽然她披了件外套,但妆发和礼裙的风格还是一眼能看清楚。
楚徽宜一路走近,看见江屹不遮不掩的目光,有点羞怯和不自在。
“别看啦,”她抬手挡了下他的眼睛,“我们快上车。”
江屹低笑一声,拉着她的手放下,用稀松平常的语调夸赞,“今天很美。”
他打开后座车门,“你先上。”
到达目的地,旋转门前已是热闹非凡。
他们下了车,在门口递交邀请函,侍者恭恭敬敬地带两人上电梯,穿过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最后到了酒会厅。
舒缓的音乐缓缓倾泻,楚徽宜挽着江屹手臂,和迎面而来的各界精英微笑致意。
他们一路往里走,落座其中一张圆桌的某个男人忽然看见他们,招了招手,“小江总,这边!”
江屹侧头看去,带着楚徽宜到那边坐下。
邻桌的某位女生自楚徽宜往这边走来就一直盯着她看,楚徽宜心里虽微微疑惑,但没想太多,紧接着江屹和她介绍桌上各位,她点头握手,随后才坐下来。
将餐布摊开放到腿上,楚徽宜听到后面有人戳了戳自己肩膀,“是楚徽宜吗?”
楚徽宜转头,看见方才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女生。
“我是,”她点点头,是觉得眼前人有些眼熟,“你是”
“是我呀,古悦!”女生兴奋地转过身,“陈书言的大学同学,还记得吗?”
这么一说,楚徽宜想起来了。
留学那几年她和书言隔得远,平时各自忙学业,只有通过电话视频聊天。书言不想住学生宿舍,但又嫌一个人寂寞,拉着古悦在校外租了个公寓,她俩关系不错,楚徽宜在视频里常常看到古悦身影,打过几次招呼,而且去伦敦找书言玩时,古悦也一起出来过。
“原来是你啊,”楚徽宜惊喜,“好久不见。”
她记得古悦是这儿的本地人,“毕业后你就回沪城了吗?”
“念完本科之后在英国工作了两年,家里人希望我回国安顿,”古悦耸了耸肩,“英国阴雨绵绵的,正好我也待腻了,索性就回来了,现在还没入职新公司,准备好好玩上几个月再说。”
“书言呢?她在京市吗?”
楚徽宜惋惜地点点头,“她原本打算跟我一起来,但临时有事被绊住了。”
古悦失望地啊了一声。
“好可惜,我跟她好久没见了,她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不是,”楚徽宜顿了顿,笑了一下,“是快脱单了。”
“被男人给绊住了?”古悦惊讶,“重色轻友,该打该打。”
陈书言之前流水般的男友古悦是一路看过来的,她八卦地向楚徽宜打听这个,觉得老同学这次态度不似以往玩闹。
“她不会动真格了吧?”古悦咂咂嘴,“我现在特别好奇你说的那位薛先生长什么样。”
“书言是高调的性子,”楚徽宜笑,指指手机,“这几天多多留意朋友圈。”
古悦会意,“明白!”
短暂寒暄后,楚徽宜转过身,坐好。
她喝了口饮料,发现江屹在看她,“怎么了?”
江屹睨了眼邻桌那位,“你朋友?”
“准确来说是书言的朋友,”楚徽宜想了想,“我们算认识。”
江屹哦了声,噙着一丝笑,慢悠悠道:“原来是朋友的朋友,聊这么火热,我发现你怎么跟我就没这么健谈?”
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磨着,楚徽宜觉得耳朵有点烫。
她坐直了身,不经意地揉了下耳朵,故作镇定地调侃回去,“怎么,小江总连这个都要计较?”
江屹笑了声,语调轻懒,“不敢。”
“也许是徽宜在我面前比较害羞,所以话少,”他一副拿不准的模样,轻笑着问她,“我说的对不对?”
楚徽宜羞恼地瞪他一眼,小声凶道,“不对!”
动不动就原地开撩,真坏。
晚宴开席,她不搭理他,自己认认真真吃东西。
江屹纵容地笑笑,也没急着认错,和人闲谈的间隙,不忘给她碗里添些喜欢的菜。
周围人投来八卦的目光,楚徽宜脸皮薄,让江屹别给自己夹菜了。
“别人都看着呢。”她很小声地嘟囔。
“那又怎么样,”江屹挑了下眉,低声,“自己的女伴,不时时顾着,岂不是不绅士?”
楚徽宜讲不过他,气气地哼了声,饮了口红酒。
江屹看着她笑,没忍住,抬手,食指和中指曲着捏了下她的脸。
楚徽宜扭头,打了下他的手。
啪的一声,轻轻的,但足够吸引同一桌人的注意。
她脸一红,连忙低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喝粥。
来这儿的人基本都算有头有脸,席间的客套话和碰杯在所难免,楚徽宜和人说着话,玻璃杯里的红酒很快见底。
等江屹转过头来,看见她正在添酒。
“少喝点,”他低声,“你酒量不好。”
楚徽宜扭过脸,盯着他,老不大乐意的样子,“虽然我是你的女伴,但你也不用这么老关注我。”
她这是拿他方才说的话回敬他呢。
江屹忍俊不禁,从她手中拿过酒瓶,只给她倒了非常有限的量,“没办法,我也控制不住。”
楚徽宜愣了下,随后在他含着笑意的注视里,把头扭到一边。
就喜欢逗她是吧,看她玩不过的样子很得意是吧?
不知是不是酒喝的,楚徽宜脸颊烧得滚烫。
太坏了太坏了,他简直和那些花花公子没什么两样,她要是真跟他玩起来,肯定被欺负得渣都不剩。
晚宴结束的时候,楚徽宜起身的时候脑袋晕了下,江屹扶住她胳膊。
“没事吧?”
楚徽宜晃晃脑袋,说没事。
江屹观察着她的神色。这两次经验积攒下来,他发现楚徽宜对酒的反应是滞后的,明明刚才还一切正常,现在脸红红的,眼里也有些不清明,看起来湿漉漉的。
他在心里微微叹口气,希望今晚能顺利带她回酒店早点睡觉。
“徽宜,”邻桌的古悦几步走过来,挽住她的手臂,“宴席结束了,你今晚什么安排啊?”
楚徽宜对古悦很友善地笑笑,“你有安排吗?”
“我和几个朋友约好待会儿去外滩的杯酌夜话,”古悦朝她神秘地眨了眨眼,“我常去的一家酒吧,里面男模一个比一个好看,还带陪聊服务。”
楚徽宜啊了声,有点错愕。
“我朋友开车到楼下接,应该还有几分钟就到了,”古悦拉着她的手,“走吧,去玩一会儿,结束我送你回酒店。”
“她不去。”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古悦往旁边一看,发现一位气质淡漠疏离的男士,他五官深邃迷人,就是脸色微冷。
古悦记起他是和楚徽宜一道来的。
“徽宜,你们俩是”
“哦,”楚徽宜回头看了一眼江屹,干脆地说,“他是我男伴。”
古悦再瞧了瞧他的神色,欲言又止,“确定,只是男伴?”
“当然,”楚徽宜心里还憋着一股劲儿跟江屹较着呢,非常大胆地实话实说,“我今天就是陪他来,帮个忙而已,现在忙帮完了,我的时间,自然是我自己自由安排。”
她说着牵着古悦往外走,“走吧走吧,我们难得见一面,去玩会儿。”
才走了不过两步,楚徽宜感觉到自己另外一只手腕被人钳住。
江屹手上使了点儿劲,把她牵回身边,怕她站不稳,揽住了腰。
“抱歉,”他朝瞪大双眼的古悦说,“她今晚喝了酒,去不了不安全的地方。我带她回去休息。”
一路穿过走廊,按电梯,出了旋转门,楚徽宜都被江屹牵着走。
她对他强硬的态度很是不满,挣着想甩掉他的手,“江屹,松开,松开”
“松开?”江屹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她,“松开后你想做什么?去那些不正规的酒吧?”
本来也没说一定要去,但他这么一插手,楚徽宜就不乐意了。
“反正你别管。”她扭头看向一边,嘀咕着。
夜里,晚风一阵阵拂过,她乌发轻微飘扬,江屹看着她不开心的侧脸,喉结微微滚了下。
黑色礼裙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胸前那一片让人都不敢垂眼看。她今天如此打扮,他竭力克制才没让她觉得他的目光冒犯,若是放她这样跟人去野,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思及此,他不再犹豫,重新牵起她的手腕,“跟我回去。”
楚徽宜和他对着干,江屹沉着脸,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天旋地转,楚徽宜惊呼一声。
“抱紧我脖子,别乱动。”江屹手攥着她裙子开叉的地方,抱着人,朝对面早已停车等候的司机示意,打开车门。
被塞进车,楚徽宜看着江屹从另一边进来,气鼓鼓望着窗外。
江屹没说什么,将臂弯搭着的外套盖在她身上,吩咐司机开车。
一路无话。
楚徽宜望着窗外掠过的夜景,有意保持沉默,结果没过一会儿,酒精的作用下,她脑袋晕沉沉的,觉得很困。
她靠在车窗,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再度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被江屹抱着,正在电梯里。
“醒了?”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动,低头,“很快就到房间了,洗漱了再睡。”
楚徽宜揉了揉眼睛,很乖地噢了声。
随后她很快想起来自己正在生气,于是命令自己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恢复叛逆的样子。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她挣着要下去,“我自己可以走。”
江屹跟在她身后,看她踩着十厘米高跟鞋摇摇晃晃,只觉心惊。
楚徽宜握着门把手,动了动发现打不开,这才从身上到处摸摸,“房卡呢”
站在身后的江屹把她的包递过去。
只是一步的路程,楚徽宜踉跄了一下,江屹太阳穴跳了下,上前扶住她。
“怎么这么不小心,”江屹扶着她站稳,皱眉,“脚上的伤才好了没多久,万一又扭到怎么办。”
酒的后劲大,楚徽宜发现自己腿有点软,站不住,她索性背靠着门站着。
这下好多了。
江屹见她样子,声音不觉严厉了些,“都这个样子了,还想去酒吧,一点儿安全意识都没有吗?”
楚徽宜被凶,委屈顶嘴,“我来这边玩儿,本来时间就是自己安排,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江屹偏头,气笑。
“那现在送你过去,你给那个古小姐打电话?”
楚徽宜眼前一亮,“真的?”
看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江屹脸色一沉,攥着她的手抵在门上,“还真打算去?”
他身形被她高大太多,楚徽宜被围困住,手也动不了,哼唧着动了下,“我手疼,江屹,你松开我。”
江屹低眸看了下,松了些力道。
“你先答应我,乖乖回房间洗漱,换衣服睡觉。”
楚徽宜不回答,推了推他的胸口,又试着把被他钳制住的手腕挣出来。
没用,他一动不动。
感受到他说一不二的态度,楚徽宜泄了气,不服又委屈,“你今天太强势了,我应付不来。”
江屹鼻息透出一声很轻的笑,盯着她,漫不经心,“不是说,不喜欢温柔的?”
这句话她说过吗?
楚徽宜迟钝的大脑缓慢地转着,终于想起来,之前在格施塔德的雪山上,她和他说的那些秘密。
那时候她把他当朋友,才口无遮拦说了这些,现在他却拿这点来反问她,叫她局促。
她不喜欢温柔的,所以他现在就变得不温柔吗。
他这么做,是什么道理。
楚徽宜垂下眼,咬了咬唇。
自己总是被他逗得没有还手之力,总是他在掌握主动权。
胸口积攒的憋闷和这些时日累积的慌乱情愫达到临界值,她咬住自己下唇,忽然就想看看他猝不及防的样子。
楚徽宜猛然抬起头,直视江屹的眼睛。
“你是不是喜欢我?”她脱口而出。*
【作者有话说】
红包都有都有哈。
宝子们要是有多的营养液可以浇灌浇灌我们徽宜和江屹嘛,谢谢啦~
40目光坦然
◎“特别喜欢。”◎
话音落下,走廊陷入一片安静,楚徽宜只能听见耳膜处激烈的心跳。
她仰头盯着江屹,似乎看见他黑眸里转瞬即逝的讶然。
混乱的心跳短暂找到一个定点,楚徽宜手心收紧,再开口,语气多了一丝丝笃定。
“你喜欢我,对吧?”
江屹看着她,不算明亮的走廊里,他一双眼眸如夜里的黑曜石,带着微微闪烁的光。
就在楚徽宜以为自己抓住了核心命脉、该换做是他惊慌失措的时候,江屹忽然很低地笑了一声,目光坦然地对上她的眼眸。
“嗯,喜欢。”他神情淡然,还是那么游刃有余,好像在承认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楚徽宜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干脆,呆住。
他被她这个样子逗笑,手撑在门板,低头俯身,在她耳边缓慢而清晰地重复一遍,“特别喜欢。”
特、别、喜、欢。
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脖颈,楚徽宜被他的气息整个包围,整个人完全失去反应。
“傻了?”江屹在她面前挥了下手,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笑意,“这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楚徽宜就这样愣愣看着他,回神后猛然扭开头。
“你胡说什么,”她握紧的手放松,继而无意识地抓着身后的门板,“我只是,只是想验证一下而已,和期不期待有什么关系。”
话虽这样说,但她胸腔里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强烈,咚咚咚,像是坐着跳楼机,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
整个人轻飘飘的,完全找不到北了。
“只是验证?”江屹慢慢复述她说过的话,意味不明地看着她,“那为什么在环球的时候,你主动来牵我的手?”
“那,那不是主动牵的意思,我不小心碰到了,”楚徽宜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直接有点耍无赖地说,“明明是你牵的。”
“但你没挣开,”江屹紧紧盯着她,没给她留一丝后路,“你也不能完全否认对我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不是吗?”
这场较量中,楚徽宜又一次无话可说。
她唇瓣翕动,想再狡辩点什么,却始终憋不出一个字,无措得脸蛋通红。
江屹见她这副模样,唇边露出浅浅弧度,声音放柔。
“考虑一下,要不要让我做你的男朋友?”
才缓缓往下降的跳楼机瞬间飞速升上高空,楚徽宜呼吸一紧,瞪大眼睛。
“你,你认真的”
江屹嗯了声,垂下眼注视她。
“我很认真。”
楚徽宜控制不住乱颤的睫毛,仿佛在他心里一下一下抓着挠着,他又怎么可能有表面看起来这样冷静。
这是他喜欢了十年的人,曾经遥远的奢望,现在他终于能伸手够一够。
“如果我们在一起,”他嗓音变低变沉,语气也愈发郑重,“那就永远不要分开。”
楚徽宜又是一惊。
这完全超出她先前的猜测,原本以为就算他对自己有意思,也不过是互相看对了眼,接触着试试而已就算分手也没什么大不了她、她甚至还在告诫自己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不要陷得太深,可他竟然脱口就是永远不要分开。
哪、哪有人一上来就这样笃定
就这样,认定她了吗?怎么会认真到这种程度,话说得太满,万一以后他后悔了呢
随意风月一场的猜想被否,楚徽宜被从天而降的欣喜砸中,同时这欣喜太大,她一时很懵。
原本没理清的思绪这下更混乱了。
江屹见她怔忡着半天不说话,“怎么了?”
“我,我在想”她也不知道怎么该表达,有些语无伦次,抬眼看了下他的神色,更加紧张。
江屹看她这样局促,反思是不是把她逼得太紧。
“被吓到了?”
楚徽宜抿抿唇,瞅他一眼,小声,“有一点点。”
江屹深沉的眼神搅进了一池柔水。
他想,自己的确说得太绝对了一些,他只是感觉徽宜对自己不排斥,但究竟好感有多少谈不谈得上喜欢,以及在她眼里的恋爱观是什么样,他都不清楚。
她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况且今晚她也醉了,不是做决定的好时候。
反正他都等了这么多年,也不急这一会儿。
“那再适应一下?”他帮她把乌发挽到耳后,温柔而包容,“你慢慢想,我先追着。”
“先前一直逗我们徽宜,还没正儿八经追一下。”
女孩子不能受委屈,该有的流程都得有。
他这样说,就好像在给她递台阶。楚徽宜今晚心律不齐调节无果,咬了下唇,就顺着台阶下了。
“好,那还是继续追一下吧。”她磕磕巴巴道。
夜风将窗纱吹得轻轻飘扬。
楚徽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原本醉了酒应该很快就可以睡沉,却没想到心里一直静不下来,直到半夜三四点,她才渐渐合上眼睛。
翌日,她醒来看了眼时间,果然已近中午。
她想起昨晚发生的一系列事,忍不住又钻进被窝,将脑袋一整个遮住。
消息提示音响起,她拿起一看,是她现在正不知怎么面对的江屹。
【起床了吗,给你带了点儿垫肚子的点心。】
楚徽宜有点想装没醒,但又做不到让人一直干等着,她闭了闭眼,一口气从床上坐起。
收拾好自己,她走出房间,敲隔壁房门。
没一会儿,江屹从里面出来。
“起来了?”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应该已经跑完步回来换了身衣服,“肚子饿不饿?餐桌上放着的点心,尝点儿?”
江屹的房间,楚徽宜只进过一两次,先前偶尔她起得早赶上他没出门,过来一起吃早饭。
在昨天那番对话之后,原本做过的事,现在变得多了层意味。
她犹豫了一小会儿,觉得自己不能扭扭捏捏的,于是便和他一同进去了。
吃东西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处理着电脑上的工作,偶尔一抬头,会撞见她的目光。
楚徽宜觉得自己像个被抓包的贼,可这屋里就他们两个人,他又坐在她的视线范围里,这真的很难忽略。
她面上装作镇定,匆匆移开目光,三两下结束已不算早餐的早餐。
起身离开时,江屹喊住她,“待会儿要出门吗?”
“啊,是的,”楚徽宜转身,“今天计划了行程的。”
他点头,没再说什么,楚徽宜就返回自己房间。
等她换好衣服,化了淡妆,正好撞见江屹关上房门。
今天他上午一直待在酒店,这时候的确该去工作了。
楚徽宜这样想着,和他一同步入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很安静,楚徽宜见江屹一脸如常,不禁怀疑昨天喝醉的到底是谁。
他怎么不提起既然如此,她也当断片好了。
这样想着,楚徽宜松了一口气,等出了电梯,到酒店门口,她远远就看见江屹司机的车。
“工作顺利,”她朝他挥挥手,“晚上见。”
她欲转身,江屹却拉住她手臂。
“我今天不工作,”他带着丝丝笑意,“之后几天都是。”
楚徽宜愣住,“那你”
“空出时间陪你,先前不是都说好了么,”江屹说着,轻懒地笑了声,“正好,好好追一追我的心上人。”
楚徽宜心脏一缩。
他没忘记?!
所以他跟着她下来,就是要和她一起出去的。
“你刚刚怎么不说?”
江屹勾了勾唇,“怕你跑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开始写的时候有点晚了,字数有点少,我明天会尽量多更点的!
红包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