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周惟静打开门,循着声音的方向,只来得及看见一个仓皇走开的背影一闪而过。


    是那个社恐邻居。


    她留下的东西还整齐地摆放在门口。


    一袋土豆红薯,边上还有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几个小号密封袋,用标签纸和记号笔写了品种的名字。


    周惟静走近一看,兀地笑出了声,“这也放了种植介绍,这是农科院的传统吗?”


    菠菜超绿1号,生菜超快1号。


    非常一目了然的名字。


    为了能在绿色蔬菜紧缺的干旱时期提供更多人体所需的维生素,研发出了菠菜超绿1号,上面的介绍是,口味较苦,更适宜做药品提取或榨汁做成营养品。


    生菜超快1号则是生长速度极快,在适宜的温度下只需要一周就能长成,非常适合居民在家中用小花盆种植。


    周惟静猜,这两种种子应该都是她的作品。


    真厉害啊!


    即便是天灾到来,优秀的人依然能在有限的环境中为全人类的生存做出努力。


    之后的数日,周惟静的生活都很充实,每天六点左右准时出门坐上去当审核员的班车,晚上顶着橙黄的光下班。


    审核员的工作并不轻松,聚集在夏城城外的难民越来越多,许多都是试图去别的城市住下,结果却发现生活条件不尽人意,又听到了夏城繁华又安全的名声,干脆一窝一窝地赶来。


    审核员在按流程审核,被审核的难民也在一天天的等待和钻研中寻找其他门路,比如伪造用各种各样的手段伪造自己的简历,又比如买通审核员,来给自己寻方便。


    这个被买通的审核员姓何,是个高市长上任之前就已经在夏城有十年工作经验的体制内老油条,在职场上很有资历优势,自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信奉水至清则无鱼,只是拿点小好处不算什么。


    结果是大鱼没捞到几条,自己先被拉下水了,被革职处理,贪污所得全部充公,那徇私的名额也被取消,饭碗不保不说,还被倾家荡产换来一场空的。


    这个案例被李主任几次三番在晨会上当做反面案例。


    半是威慑半是劝阻。


    “现在工作有多难找你们应该都清楚,审核员虽然工作辛苦,但府里也很不错!我不是吓你们,夏城的积分体制马上就要开始实行了!要是审核员的工作没了,想赚积分就只有去城外种番薯了!”


    是的,现在社区也好,街道也好,已经隐隐流出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夏城马上要开始招人去城外种番薯和土豆。


    粮食吃紧,这是每个人都感觉到的现实。


    天旱又热,西北高原原本就不是产出粮食地方,现在外省自顾不暇,更别说粮食援助了,坐吃山空仓库里的存粮总有一天会吃完,得有产出才行。


    钱春爱一家已经在临时营地住下,周惟静请示过上级,对这种自愿留下照顾家人的难民,上级在商讨后制定了一个新规则,她可以保留入城的资格,同时劳作的积分可以算入妹妹的入城积分里,等全家的积分够了,一起进城。


    对这个结果,钱春爱忍不住又红了眼,哽咽了许久都说不出话,她知道,如果不是周惟静的话,她的入城资格只能和别人一样报废处理,根本等不到这条新规。


    周惟静还给她一个拥抱。


    只要还有希望,只要重要的人一直在自己身边,吃苦也是有尽头的。


    同时,几天下来,周惟静也收获了社交和友谊。


    数天的一同工作,一起背着沙土蹲在桌子底下吃难以下咽的盒饭,审核员之间也肉眼可见地熟络了起来。


    比起a市家属院的氛围,夏城的人身上还带着黄土的朴实,心眼子少了不少,各个单位借调来的同龄人之间也更有共同话题。


    有城建局的,苦着脸说现在造房子都材料不够,以后得新房只会越来越少,局里的同事们都被拉去忙规划大棚的事了。


    也有农科院的,大方表示,他在院里负责养牛羊,要是需要买肉买奶的尽管找他,给员工价。


    轮番交流下来,倒是让周惟静得到了不少买物资的渠道,她津津有味地把他们单位的办公室位置还有姓名全都记了下来。


    用不用得到是一回事,有没有是另外一回事。


    托每天都要共同一截上下班去班车点的路的福,周惟静终于和社恐邻居说上了话,她用一瓶冰镇过的汽水换来了吴丹丹关于种菜的指点,怎么才能增加瓜的产量,番茄为什么总是裂果,聊起农学相关的内容,吴丹丹滔滔不绝。


    两人通过交换小零嘴,顺道上农学私教课,也一天比一天熟,到了审核员工作的最后一天,吴丹丹甚至有些不舍。


    晚风吹起她额头的碎发,她低声道,“感觉做审核员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在单位里和同事们也不怎么聊得来……”


    周惟静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闻言笑了笑,“只要工作上不出差错,和同事配合得当,聊不来也没事嘛!”


    “但是休息的时候,她们会聚在一起聊天吃零食什么的,我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假装趴在工位上睡觉,感觉我很多余……”


    周惟静懂了,这是遇上了职场小团体,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她看向吴丹丹,认真道,“现在农科院应该是扩展的状态吧?我之前听你说,你的研发成果在你的品类里是数一数二的,为什么不自己试试组一个新团队呢?”


    在职场中,对待同事和对待领导的环境是完全不一样的。


    作为同事,你要考虑合群,考虑和同事相处,成为领导的话,那就是别人考虑怎么和你相处了。


    “我……我还不行吧?”


    “怎么不行!”周惟静鼓励道,“你不是和我提过,你的领导当初就是自告奋勇自己组个小团队,然后就把你们这几个新人招进去了?她可以,你也可以呀!”


    吴丹丹思索了一阵,感激道,“谢谢,我会好好想想的!”


    夏城在为期十五天的入城资格审核后,宣布城市可容纳人员已饱和,通往夏城的通道被彻底关闭。


    急促的枪响过后,围在关口外激愤的难民群也渐渐退去,背着包袱拉着家人渐渐走向附近的城市。


    再那之后,夏城的另一项大型招工活动开始。


    所有通过二道审核的高级人才,将进入相应的岗位开始面试,成功的人能得到工作,还能得到分配的住房。


    面试不成功的,在回到临时营地的同时也可享受积分加成,为入城资格加快进程。


    而其余的新夏城人,则需要获得相应的入城积分换取成为正式居民的机会,而入城积分的获取,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参与沙地种植,种植番薯土豆和玉米,完成任务量才能获得积分,另一条是参与城建,做建筑工搭大棚,建房屋来换积分。


    当然,这种苦活自然也不是只让新夏城人做,也面向夏城本地人,只不过换的积分则是正式积分,可以用于各种日常物资和购房资格证的购买。


    同时,不管是参与种粮还是建设都有相应的福利,种植的话,每个人都可以额外得到自己种植部分的一成粮食,种植员的身份积分买粮也有优惠。建设工人也是同理,买房可以享受一定的优惠。


    人性化的政策,和实打实的粮食还有房屋像一根香喷喷的大鸡腿挂在所有人的面前,一时间,那些原本得知要去做苦力活的人们听说可以分粮和优先买房,人人眼睛都绿了,争着抢着要去干活。


    当然,夏城也有当初a市的特殊物资通道。


    只要你捐的物资够多,入城名额甚至是购房资格证都不是问题。


    周惟静听到消息的时候出于好奇,试探性地问了一下这个物资通道需要的物资数量,陆夏夏神神秘秘地给她报了个数,大到她连连咋舌。


    天嘞,把她空间里的东西全都卖了估计能勉强凑够这个数。


    和这些深藏不漏的超级有钱人相比,她的空间金手指都比不上十分之一,让一直为空间里东西太多而欣喜的她瞬间有了危机感。


    囤!必须再多囤一点!


    周惟静宅家的日子又开始折腾起了空间里辽阔的黑土,拉着江述一起忙碌了起来。


    边学边干,时间过得飞快。


    一眨眼,空间里陆陆续续新种下的十几亩水稻也开始熟了第二遍,周惟静望着金灿灿的稻田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稻香味,满足地叉腰欣赏了一会儿。


    她选了个黄道吉日开收割机将稻谷全部收割下来,看着系统界面上显示的几十吨湿稻谷,她呼了一口气。


    收割加装袋,他们两个人在各种工具机械的帮助下累死累活用了一周时间才完成。


    但稻谷变成大米的过程还没完,稻谷还需要晒干,然后脱粒,才能变成超市里白白净净的样子。


    周惟静每次在系统搜索框里搜索相关的机械使用教程时,总是很怀念那个沉默老实的系统。


    如果它在的话,说不定一个不忍心就老老实实给她透了底,告诉她怎么可以更方便省力。


    但现在在搜索框里已经不会出现系统暗戳戳帮助的问题了。


    天灾进度条消失,系统右上角的电量也失去了补充的渠道,系统将一直沉眠。


    周惟静看着红色1%,久久之后才叹了口气,转而打算去搜教程。


    但视线只移过去了一秒,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什么,又狐疑地移回了电量条。


    这里……刚刚是不是弹跳了一下?


    第122章


    在周惟静微微睁大的眼睛中,那小小的电池符号又像伸懒腰一样弹动了一下。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证明不是眼花。


    周惟静的手指迟疑地点了下电量符号。


    一个窗口措不及防地弹了出来:


    [是否使用额外能量补足电量?]


    真的能补充电量!周惟静心中一喜,毫不犹豫地点了是。


    在确定键被摁下后,周惟静感觉到那从刺杀歹徒手中得到的额外能量水晶消失了微不足道的一丝,随之而来的是电量肉眼可见地迅速从红色跳到了黄色又跳到了绿色。


    “系统?”


    看到电量重新变成了100%,周惟静试探性地发声道。


    “主人,我在。”


    让人心安的熟悉机械音时隔许久再次响起,周惟静被纠起来的心再次放下。


    但她深知,只要系统在出声,电量就会持续消耗。


    “除了这个额外能量能补充你的电量,还有其他的方式可以补充吗?”


    机械音严谨地回答道,“没有,按照系统设定,我只是伴随着新手指引而存在,按照天灾的进程,进入第二阶段,您已经不需要我了,所以系统中并没有设计其他充电方式。”


    更通俗得来说,它的存在约等于新手指引的语音包,只在初期出现。伴随着新手期过去,就成了理应被淘汰的功能。


    在系统世界历史中,它这样的存在,就像生产商品的包装纸,不同的世界次元,不同的天灾星球,空间系统本身可以多次利用,而它,作为包装纸,是在主人不需要了之后就会被随手销毁。


    从来没有系统主人对它这样的包装纸恋恋不舍,甚至愿意付出宝贵的额外能量来给报废的它充电。


    它不知道,在周惟静心中,系统也好,语音助手也好,她都十分感激。


    如果在天灾的一开始没有空间系统的指引和帮助,她肯定很难迅速适应天灾空间的各个功能,在一次次突发的天灾中即便能勉强活下来也必定十分艰难。


    比如水星百货的那次爆炸,没有系统的突然警告,她即便能活下来也要受更重的伤。


    现在,随着时间推移,周惟静慢慢地适应了天灾的节奏,熟悉了空间的各个功能,开始从被动转向主动。


    如今她即便没有系统也能坚强地活下去,但没有系统,周惟静总觉得有点不安,这种感觉就像第二天要去上班,却有人却把自己定着闹钟的手机拿走了。


    周惟静声音和缓下来,“那电量的消耗呢,也和之前一样?”


    说完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如果涉及不能透露的系统规则,你就不要说了!”


    她都被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老实统整怕了。


    系统沉默了一下,如果它有实体的话,现在应该像只窘迫地小狗,恨不得将头埋到咯吱窝里去,“……我现在能恢复电量,已经是违背了系统规则,所以不管说或者不说,说什么,电量都会消耗得很快。”


    周惟静被这个大实话梗了一下,下意识抬眼看了下系统面板上的电量。


    嗯?!91%?


    只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怎么就一下掉了快百分之十了?


    那系统岂不是就成了充值才能享受的付费服务了?冲一次仅能使用几小时的那种。


    她慌张道,“那一次性多冲点呢?”


    系统沉默了几秒钟。


    周惟静则在心中换算,估量刚才充值一次消耗了多少额外能量,如果将全部的额外能量都充值进去的话,又能管多久。


    但一个悲观的事实就是——


    不论计算出的数字是多少,她得到的额外能量都是有限的,系统或早或晚都会像初始设定的一样,彻底消失。


    除非她能不断的杀掉其他系统主人,然后不断地补充额外能量。


    但这个世界上是否存在其他的系统主人都不一定,更别说周惟静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不舍得就去做杀人的事。


    “主人,灰晶转化的能量值如果注入空间面板的话,可以提前解锁你剩下的两个仓库……”


    和仓库想比,将能量全部花在语音助手上,连系统本统都觉得有些不划算。


    但周惟静却想得很开,“无所谓,额外能量本身就是额外的,哪怕不需要,后面的仓库也一样能开,只是提早了而已,但花在你身上的话,得到的才是真正的额外。”


    系统像是被她的大方惊到了。


    周惟静只是等待着它的答复。


    因为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周惟静其实是和江述住在一起之后才学会知足的。


    没有优渥的成长环境,需要压抑口欲的人往往在面对美食时不懂得适可而止,什么都想吃,什么都想买。什么都无法放弃的人,是什么都没有的人。


    她在少年时期,在江家的多金环境下,不再缺衣少食,不再需要赶公交去上学,才开始慢慢松弛下来,学会了赖床,学会了每顿只吃八分饱。


    适可而止,知足常乐,是她保持到现在的良好美德。


    她发自内心地觉得现在的空间已经足够好,她的生活已经很富足,所以将空间变得更大更完善在目前看来,比不过她想要系统来陪她说话来得更有诱惑力。


    “……其实。”


    系统卡顿了一下,才慢吞吞道,“我也是可以兑换的内容之一。”


    周惟静一惊,“兑换?隐藏奖励?还是惊喜盲盒。”


    ‘叮咚!’


    在系统界面弹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来自通知栏。


    周惟静似有所感,点开一看,是一个新的隐藏成就获得通知。


    [恭喜达成隐藏成就:真正的家人!


    在天灾的洗礼下,您保持初心,心存善意,对空间系统语音助手真心以待,将它视为真心朋友,心怀感激!宁愿为了朋友放弃大额奖励!特此奖励兑换券一张!]


    通知里的每一个文字都显示了系统的兴奋,和之前完成隐藏任务得到的通知想比,这一封通知里的激动都快溢出来了。


    周惟静拿出兑换券看了一眼。


    毫不犹豫地在将那透明水晶拿了出来,压在这张薄薄的兑换券上。


    在兑换开始之前,系统紧张地补充道:


    “如果我作为兑换物被你获取,我就彻底和系统世界断联了,我之后无法利用系统世界的力量来帮你预感即将到来的天灾,也没法更新天灾系统相关的最新消息,我可能就变成没用的废统了……”


    话说到这,它紧张地顿了下。


    “主人,你还要兑换我吗?”


    周惟静抬起脸,轻松地笑了笑,“兑换啊!”


    一瞬间,白色光柱从压着兑换券的水晶上绽放,从空间地面直直向上,洁白的光柱宛如一道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


    在‘嗡’的一声轻鸣后,云和风都突兀地顿住了,随风摇曳的豌豆花在停住了掉落的轨迹,在水库中欢快甩着尾巴吐泡泡的锦鲤尾鳍定格,整个空间世界都停滞了一秒。


    然后下一秒,贯穿空间世界的光柱颤抖起来,像小鸡即将孵化,在蛋壳中挣扎着想要破壳而出。


    正在光秃秃的稻田中将装袋好的稻谷搬上小推车江述也感觉到了这份悸动,直起腰抬头看向半空中的光柱。


    在期盼的目光的注视下。


    光柱‘咔’地一声断裂,然后速度极快地蔓延开来,整道光柱都随着里面生命的苏醒彻底破碎。


    一片片碎片化为一滴滴乳白色的细雨,淋在各个仓库区域,不动声色将广阔的空间又扩张了几分。


    随着这场细雨的消融,站在稻田中的江述惊讶地看着脚下,他的脚距离田埂处好像远了一步。


    电子音变成了一道嫩嫩的童声,羞涩地展开了嫩黄的翅膀。


    “主人,这是统送给您的礼物。”


    周惟静看到了这个嫩黄的小小影子。


    她作为系统的主人,已经发现了,被兑换后的系统变成了她放在空间里的一枚芦丁鸡受精蛋,在光柱的孕育下,稚嫩的小黄鸡破壳而出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好啊,系统!”


    周惟静蹲下身笑眯眯地用食指轻轻摸了摸它的小脑瓜,“既然你现在已经不是系统了,那重新取个名字吧?”


    此时江述也已经从稻田走到了这边,新奇地蹲下身看着小黄鸡,感叹道,“这就是系统?”


    小黄鸡嫩嫩的声音弱弱道,“……严格来说,我只算是系统语音助手。”


    “没关系,从今往后,你也是我们的家人了!”江述也弯了弯嘴角,表达了自己的善意。


    周惟静想要将取名的权利交给小黄鸡自己,但小黄鸡却拱着脑袋贴着她的手掌,羞涩又可爱,示意主人给自己取。


    周惟静也没推辞,摸着下巴慎重考虑道,“那就叫……周小鸡?”


    “……”


    江述无语,这确实是周惟静的取名风格,简单粗暴一听就知道是什么。


    “叫小鸡也太难听了,叫小吉怎么样?”


    “好主意!”周惟静眼睛一亮,将小黄鸡托在掌心,高高举起,颇有些中二地学了下动画片狮子王托举辛巴的动作。


    “小吉!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


    第123章


    小吉作为最后一项未完成的隐藏成就的奖励被兑换出来后,系统面板右上角的电量标也消失不见。


    作为兑换物,小吉保留了原有的数据库和作为语音助手的功能,只是无法再得到系统世界的‘新安装包’。


    更好的消息是,作为兑换物,小吉可以不再担心违背系统规则而扣电量,也不用再担心电量会有消耗殆尽的一天。


    小吉说,它现在的寿命和主人是一样的,因此不用担心它变成小鸡以后会早早死去。


    另外一项更好的消息是,小吉作为系统兑换物,可以作为除了周惟静之外的另外一道门。


    这个发现还是在某天早上。


    周惟静早早醒来,半梦半醒之间想吃泡面,就钻进了空间里的泡面货架前,一边从琳琅满目世界各地的各种泡面间选择想吃的口味一边打哈欠。


    结果一个不留神,就趴在温度适宜地板洁净的空间里睡着了。


    在家中做了早餐去叫周惟静起床的江述懵了,“人呢?”


    刚开始他也以为周惟静只是进空间拿点东西,结果左等右等,过了两个小时周惟静还是没有出现。


    周惟静从来不会长时间的离开而不提前告诉他去向。


    江述大脑一下充血,想到了沙尘暴中的那场刺杀,急得穿上外衣就想出门去找,在门口差点一脚踩中黄橙橙的一颗小鸡。


    小吉伸着嫩黄的鸟喙,叼着他的裤脚,眼前一闪,就把急得团团转的江述带进了空间出现在了周惟静面前。


    原来,是这两天收稻谷太累了在货架前睡着了。


    “是什么人都能带进去吗?”


    醒来的周惟静一脸惊奇,震惊地问小吉,“那岂不是说,之后我出门,你和江述在一起,哪怕我们隔着很远,也能在空间里直接见面?”


    小吉抬起小脑瓜,稚嫩的童声一板一眼道,“我只能带进空间许可的人。”


    周惟静摸着下巴思忖道,“确实……空间可以设置准入名单,江述一开始就在那个名单上……”


    但这样也不错,起码杜绝了其他人利用小吉进空间的可能。


    至于周惟静提出的第二个问题的话,小吉歪了歪脑瓜,像是发现了这个功能存在的bug,“理论上应该可以。”


    空间和现实世界存在于两个次元,不管在现实世界中相隔多远,不管是从哪里进的空间,空间依然是那个空间。


    “那出空间呢,也可以选择从那个入口出去吗?”


    空间的锚点是可选择的,可以选择某个位置,也可以选择某个物体。


    就比如他们在外面需要进空间的话,一般会选择那个定点位置,从这进,也从这出。但如果是在路上,比如在一辆正在行驶的车上,选择的锚点就是这辆车,无论开出去多少距离,出来依然是在这辆车里。


    “两个入口都可以作为锚点。”


    江述思索了一下就露出了笑意,“那要是遇上地质不稳定的天灾,我们就可以选择两个地点进空间了,那样更安全!”


    周惟静也笑了,“那这样我们也可以单独出门,不用时时刻刻绑定了!”遇到什么事,退进空间就好了!


    “你很不想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江述撇了撇嘴,“行,我知道了,你觉得我是累赘,或者说嫌我丢人拿不出手。”


    他背过身,正好露出白色紧身t恤勾勒出的宽阔的背还有收窄的细腰,细细的围裙系带正好衬得他的腰更细臀更翘。


    在天灾逃难路上也坚持锻炼的江述肌肉线条紧实漂亮,清俊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划下一道深色的弧线,少年气的漂亮。


    怎么看怎么和丢人搭不上边。


    周惟静咽了口口水,拉住他健硕的小臂,顺手揩个油,“怎么会拿不出手……就是现在外面比较危险嘛,我身体比你好,你暂时还是乖乖呆在家里吧!”


    这套说法,虽然确实是事实,但周惟静越说越心虚,越说越像天灾前的无脑短剧里渣男哄骗小白花的台词。


    江述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下,“那你是不是应该安慰我一下?”


    周惟静装作不懂,眨了眨眼,“怎么补偿?”


    江述右手顺着她抱着自己的手臂网上,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低声哄道,“晚上少开一个空调怎么样?”


    周惟静感觉耳根有些热,眼睫颤动,手掌和他相握。


    “好呀,我也觉得最近的电费有点太高了。”


    被迫卷进儿童不宜画面的小黄鸡撅着屁股识趣地走到了空旷的黑土地边,它还没适应小黄鸡短短的小腿,三岔脚一个趔趄差点摔了进去。


    哼哼,它可不是真正的小鸡,它是系统的化身,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该看什么时候不该看。


    咦?什么味道!好香!


    小黄鸡疑惑地探着脑袋在黑土地里啄了啄,尝到了一粒收割时掉落的成熟米粒,顿时被鲜甜浓郁的味道折服了,突突突地踩在黑土地里啄着剩下的米粒。


    在周惟静二人累死累活地每天利用空间的三小时试图像蚂蚁搬家一样将稻谷粒一一进行烘干和脱粒时,万能的小吉跳上了她灰扑扑的膝盖,用嫩黄的鸟喙示意她去点消息栏最底下的那条。


    周惟静心中一动,顺从地点开。


    面板上弹出惊喜盲盒被拆开的动画,几秒钟之后,一个新的奖励说明窗口跳了出来。


    [家务机器人!只需要少许能量就能包办你家的所有活计,洗碗、擦地、折叠衣物……它都能很好的完成!ps:这款机器人的用途不止做家务哦~]


    小黄鸡骄傲地昂起了脑袋,用小巧的翅根指了指堆在田埂边堆成山的稻谷。


    周惟静原本还担心这个少许能量指得是水晶能量,将机器人取出来,打开能量槽才松了一口气。


    机器人的能量块指得是万能垃圾桶压缩之后的垃圾块。


    浓缩的垃圾变成的能量来驱使机器人干活,这可真是绿色环保!周惟静为系统的高觉悟点赞。


    机器人被下达指令后,勤勤恳恳地迈着小短腿开始将稻谷一袋袋倒进专门的烘干机,再将烘干的稻谷倒进脱粒机,最后将稻谷壳和白白净净地大米整齐地垒到指定的地点。


    实现了机械间的24小时不停歇流水线,不会累不会停,还不会做错,十分省心。


    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将之前周惟静两轮攒下的湿稻谷全都加工完成,兢兢业业的机器人甚至还在小黄鸡的安排下将大米分装好再封口,重新运回了空空荡荡的大米货架。


    连指令都不需要下的周惟静最近每天进空间,就是搬个小马扎坐在空地上看小黄鸡站在机器人的头顶上指挥它干活。


    晒着温和的太阳,吹着温度适宜的凉风享受当地主雇佣俩长工的快乐‘剥削’生活。


    在周惟静因体力劳作而酸痛的腰腿已经慢慢恢复了的时候,她还没意识到这个世界已经再次发生了转变。


    在卫星已经全部陨落而显得格外空荡荡的天际,往下看,原本的大洲和大洋已经脱离了教科书上的形状。


    那生活着袋鼠和绵阳的大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海面中。


    南北极的冰山融化露出了黑秃秃的礁石,海面上的碎冰上偶尔会飘过一具肿胀的动物尸体。


    曲折的海岸线在涨起的海平面下变得光滑无比,那些原本生活在雨林和小岛上的居民,本以为只是一次平常的海啸,海浪过去,辽阔的天地间再也看不到人生存的影子。


    无数的人在挣扎之前就已经失去生命,残败的船只残骸在崭新的海岸线前堆成高耸的山脉,钢铁在海水的腐蚀下腐朽发黑,日渐卷上海藻细菌,像是在宣告着自然残酷地收走了多少生命。


    在黄褐色的土地上,灼热的大地上,仍有人生存和迁徙的痕迹。


    在遥远的西北沙砾间,一座地下之城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在工地上,一位晒得皮肤黝黑的沧桑老人拉着小女孩的手,注视着建造图上城市的轮廓。


    在通往西北的路上。


    还活着的人不得不拖着疲惫的步子迈向高原山地,沿着这条迁徙的通道一直走,便能远远看到夏城的关口。


    通往夏城的每条路都被严格地控制着,在夏城人口容量饱和了之后,通道便彻底关闭。


    那些姗姗来迟错过了这次开城门的难民们无不心如死灰,有人衣衫褴褛捧着一路小心保存的各种证书痛哭流涕向士兵哭诉自己是人才,也有女人搂着几个年幼的孩子跪下恳求能否破例让他们进去……


    更多的人是在门口叫骂撒泼无果后,为了活下去只能一瘸一拐地转向其他城市碰碰运气。


    而那些幸运地通过审核后进入夏城的难民们,则如一群群沙蚁一团团挤在遮阳的临时天幕下,流着汗小口抿着发下来的温热盐水。


    现在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出城种番薯地瓜的农人们暂时休憩着,但他们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自己负责的区域。


    最初种下的玉米已经进入灌浆期,一个个玉米棒挂在高耸的玉米杆上展示着让饥饿的人不断流口水的饱满。


    现在正是玉米鲜嫩的时候,咬一口都会爆出甜浆,但此时采摘对想要果腹来说太过奢侈,再过半个月,玉米就彻底成熟,干硬的玉米粒煮成粥饭能多吃一半时间。


    谁都想尝一口鲜嫩的玉米棒,但谁都不想糟蹋自家的粮食,更不愿意有人来偷自己家的粮食。


    因此,很多人为了守住自家的玉米,干脆和家里人换班,日夜都守着。


    五月,正是天灾前入夏的时节。


    有守夜的农人一边擦汗,一边感慨道,“冬天都热得这么厉害,夏天还怎么得了!”


    天色已晚,饶是意志坚定的守夜人此刻都昏昏欲睡。


    凌晨三点。


    负责种植区巡逻的警卫队别上枪支警棍,拿着对讲机离开帐篷,准备开始日出前的最后一次巡逻。


    他们没有看见,在他们背后,用来显示温度的温度计正以诡异的速度在不断下降。


    第124章


    凌晨三点钟。


    锦绣华庭小区内人声悄然,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只能偶尔听见保安室内传来的电视剧声,更多的还是嗡嗡作响的空调声。


    夏城海拔高,夏天即便是最高温也不过二十多度,因此夏城除了少数讲究的人家,普遍都没有装空调的习惯。


    在暑灾到来后,温度一度维持在五十多度,空调就成了保命的必备用品,时刻不停地运转着。


    今天也是一样。


    即便是人睡着了,小区里的空调还在不停地运转着,夜深人静,在睡梦中,一股奇异的寒流蔓延开来。


    周惟静是被面颊上传来的刺痛惊醒的。


    醒来后她打了个寒颤,才发觉自己的四肢都被冻僵了。


    怎么会这么冷!


    整个人都被冰冷的空气包裹着,她下意识摸了下刺痛的脸,顿时‘嘶’了一声,她的皮肤冰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


    “主人主人!快穿衣服!”周小吉急得唧唧唧直叫唤,系统造物本来就不需要睡眠,它正趴在自己专属的小窝里假装睡觉,察觉到温度在急速下降,立马扑棱着翅膀跳到床上将睡梦中无知无觉的主人啄醒。


    周惟静牙关在止不住地打颤,急忙从空间里摸出几件厚衣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把睡在自己身边的江述推醒。


    “醒醒!醒醒!突然降温了!”


    江述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也是冻得打了个哆嗦,声音都有些哑了,“……怎么忽然这么冷?”


    两人手脚僵硬地将保温衣穿上,再胡乱往身上裹厚实的毛衣棉裤,就连袜子都套了三层,等到穿成球的两人终于感觉身体暖起来了,一看放在阳台上的温度计-


    16度。


    一下降了五十多度?!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又被冰冷的空气呛到,咳嗽了两声,发现隔壁家中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动静,立马搬起放在阳台上的几个陶瓷花盆重重地砸向隔壁。


    随着几声巨响,花盆在阳台地板上爆开,上下几层楼的楼道感应灯都被这石破惊天的动静震亮了,在漆黑的夜里发出暖黄的光。


    “谁啊?!”


    低沉含怒的男声,应该是吴丹丹的爸爸被吵醒了,但很快就传来他惊慌匆忙去喊醒妻女的大喊声。


    楼上楼下也不断传来被砸阳台声音吵醒的人家,醒来的人匆忙地赶去唤醒还在梦中对寒冷无知无觉的家人,也有人匆匆套上衣服就出门去找年迈的父母和亲近的朋友。


    杂乱的声音越来越多,小区也迅速地从一潭死水变成了活络起来的滚水,冷冽的寒风中,无形中成了寒潮中最先醒过来的地方。


    周惟静也听到外面的喧嚣声了,她搓了搓冰冷的手掌,神情严肃地看着阳台玻璃外挂着的温度计-


    23℃。


    室内的空调刚换成暖气,正在嗡嗡作响,里面的温度还没升起来外面的温度就又降了。


    二十分钟,又下降了九度。


    今天的夜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无知无觉地死在梦里,连挣扎着醒来都做不到,就直接冻死在五月的夏天。


    在远处的城郊玉米地,巡逻守卫在温度开始变化时就察觉到了,领头的队长立即让身后的下属打开随身的喇叭,将留在田地守夜的人叫醒,自己则打开对讲机大声向上级汇报。


    他们是最先发现温度在急速下降的人,但是即便他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向驻扎的帐篷跑去,在辽阔的沙地间,只能感到空气越来越冰冷,而自己的手脚在逐渐失去力气,身体里的热量在快速流失。


    从睡梦中冻醒的农人们也在呼啸的寒风中发现了这猛然出现的寒潮不是一场梦,手脚哆嗦地挣扎从地上爬起来。


    绝望。


    是所有人大脑中唯一的念头。


    怎么会忽然出现大降温呢?现在不是持续高温吗。


    即便是回到的帐篷中也不过是徒劳而已,帐篷是为了遮阳随手用遮雨布搭出来的,四面漏风,根本无法保温,再加上持续高温,即便是职责需要长久呆在这的巡逻队最多也只有几件夏天的更换衣服而已。


    因为新规章中对资源的节省,工作人员和农人一样,都是乘坐定点定时的班车在城市里外进出,现在这个点,根本不会有班车来。


    有人绝望地大哭起来,在寒风中,人的失温速度更快,几乎是在温度计达到零下之后,衣衫单薄的人们就开始浑身僵硬发抖。


    又过了几分钟,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发紫了,四肢僵硬地失去力气。


    巡逻队队长已经彻底慌了,急切地颤抖着向对讲机的那边喊着,“快来!快……快来!我们要冻死了!好……好冷!”


    在他的身后,有一个年纪很轻刚加入队伍的青年咬了咬牙,强撑着身体走向旁边的玉米地。


    冻得青紫肿胀的手掌用力,将晒得干燥冻得冰冷的玉米压倒,整个人蜷缩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寒风,营造出一个没有风的小空间,颤着手将玉米叶点燃。


    边上的队友们恍然大悟,对啊,这边上不是有现成的燃料吗!


    心中顿时又燃起希望,动作僵硬地一边喊着让醒了的人赶快点火打火堆,一边学着蒋峰的动作将玉米杆压倒。


    辽阔漆黑的沙地上,亮起了一个个星星点点的亮光,将无边的黑暗驱散了一点点。


    在气温快速降到零下三十度时,整个城市里的广播都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一盏盏灯从居民楼里亮起。


    只是明暗穿插,更多的是再也没法亮起来的窗户。


    在零下二十多度的环境中,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冻到失去所有的力气和行动能力,浑身发紫,四肢结出一层厚厚的霜。


    一个个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泯灭在了夜晚突袭的寒潮中。


    好在夏城在天灾之前从来都是一个寒季漫长的地方,但凡能从睡梦中醒来的人都能很快地在家中找到过冬的衣服。


    周惟静两人已经被冷地等不及空调变暖了,江述想起这套房子还有一个有老式炕床的房间,拉着周惟静就钻了进去。


    两人哆嗦着倒进去大量的碳,为了生命安全,也没忘记把窗户开两个小缝。


    窝在烧热了的炕床,身上裹着蓬松保暖的蚕丝被,两人裹得像个熊,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在两个大棉被包子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包子,是被周惟静裹了两层手绢的小吉。


    她冻得发红的手指蹭了蹭小吉的脑袋,后怕道,“今天真是多亏你了小吉!要不是你,我们都睡死过去了!”


    按照他们这两天的睡眠质量,还真不一定能醒得过来。


    小吉开心地唧唧叫了两声,“主人,你们没事就好!”


    “噗——”江述忍不住发笑,低着脑袋道,“你自从变成一只鸡之后就越来越像真的鸡了。”


    鸡性难改,这是刻在小鸡DNA里的本能。


    周小吉一囧,‘唧!’了一声将脑袋埋进了自己小小的翅膀里,看着更像一只鸡了,周惟静都没忍住,嘲笑了一下救命恩人。


    托炕床的福,房间升温地很快,两个睡眠不足的人在折腾了几个小时后听着窗外时不时响起的警报声,都产生了一阵困意。


    周惟静打了个哈欠,江述让她先睡,他来守着,这样就不怕再忽然大变温。


    即便是有系统的她,也不知道接下来的温度会怎样变化。


    周惟静困得眼泪都出来了,闻言点了点头,“那位先睡一会儿,等会儿我跟你换。”


    小吉从手绢里探出脑瓜,实诚地睁着豆豆眼道,“主人,我不用睡。”


    江述一哽,他确实把小吉这个bug一样的存在忘记了。


    “行,那就交给小吉了!”周惟静笑眯眯地裹着被子道,“谢谢小吉!”


    两人的睡觉计划没有成功,被一阵忽如其来的敲门声中断。


    江述裹着厚实的衣服去开的门。


    对外是同样裹得严实的吴爸爸,他敦厚的脸上满是感激,他递来一个保温壶,“阳台的动静是你们弄的吧?真是太谢谢了!这是我刚下的饺子,我们自家包的,牛肉馅,再喝点饺子汤暖暖!”


    江述也笑着给他塞了一包暖宝宝,“谢谢!我们刚好也饿了,就不跟您客气了,诶,守着吧!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打开房间门,扑面而来的暖气让江述忍不住吁了一口气。


    房间里已经彻底暖和起来了,他脱下厚实的外套,在炕床上支起一张小桌子。


    “隔壁送来了饺子,先吃点热乎的再睡吧!”


    刚出锅的手工水饺,热气腾腾的,周惟静吹了吹,咬破胖乎乎的饺子皮,鲜灵的肉汁瞬间从里面迸发出来。


    滚烫的温度让她忍不住不停地呼气,但劲道的饺子皮和鲜香的肉馅混合在一起,有一种特别的美味,让人明知烫也等不及凉一口接一口。


    这种朴实的美味,是空间里再多知名饺子馆和大师傅做出来的饺子都比不上的。


    周惟静最后喝了一大口热乎的饺子汤,满足地擦了擦嘴,黑亮的眼珠被热气蒸得更加黑白分明,她道,“江述,我们明天也自己做点饺子吧?”


    第125章


    当周惟静两人从黑沉的梦里醒来时,时钟的短针已经走向了11。


    房间里暖洋洋的,让人睡眼惺忪地扒着柔软的被子不舍得从温暖舒适的被窝里爬起来。


    江述套了几层衣服先爬起来,厚实的窗户玻璃已经结了一层冰花,窗户外面的世界白茫茫的。


    他哈了两口气,融化了一点点,看到了外面世界的一角。


    没有下雪,但是到处都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黄沙的土色和冰霜的白色,混合成了让人说不出话行动滞缓的脏灰色。


    周惟静从他旁边探出脑袋,趁这个小缺口没有被再次冰霜封上之前也看了眼外面。


    没有人影,这个温度也确实不是适宜人在室外活动的范围。


    只有偶尔,能看到穿得厚得像个雕的壮年男子在道路上开车撒着化冻剂。


    周惟静刚打算开门去厨房喝杯热水,就察觉到外面的空气冰得吓人,完全不像是打了一夜空调的样子。


    她摸了摸电源开关,果然,断电了。


    “一下子降温这么多度,估计水管和电线都受不住。”江述从她身后出来,了然地看向毫无反应的灯泡。


    他们俩里面穿了系统黑科技的保温衣,外面再套了厚衣服,除了手掌和脸冷之外,身体还算暖和。


    那那些普通人怎么办?


    周惟静皱了皱眉想到了带着两个孩子的钱春爱,叹了口气。


    她能自己活下来就不错了,纠结于自己做不到的事没有意义。


    太冷了,周惟静和江述也失去了折腾的力气,转身窝回了温暖的炕房,食物也很好解决,吃空间里的囤货。


    广播的夏城公共新闻频道正在持续不断地播报这次突发的雪灾,主持人每隔半小时就会严肃地重复一遍,因为极端低温的出现,现在一切生产活动都被停止,请所有的新居民旧居民都尽量呆在家中,避免冻伤。


    新闻中坚定恳切的话语给倾听者带来让人信服的力量。主持人如实地说明断电断水的原因,并表示,政府和军队已经开始排查供暖管道的损坏情况,最晚在两天内就将开始集中供暖。


    夏城有天然的防寒基础,老式的水暖锅炉,新式的电暖,设施都非常完善,只是维修更换耐低温的管道需要时间。


    周惟静哈了口气,在房间里掏出了充满电的户外电源,还有电暖炉,让房间的温度更高一点。


    江述闲着无聊,搬了个小椅子观察着炕床里面的结构,将已经烧成灰的残渣清理出来,再添新的进去。


    收拾着收拾着,又摸出几个番薯和土豆扔了进去。


    打发时间的事情很多,周惟静忽然想起农科院送的土豆和番薯。


    她将种子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放在花盆里养在空调里,一部分种在了空间里,还有一部分扔在了阳台上,观察在高温干燥的环境下长势如何。


    种在空间里的那一半在肥沃舒适的环境下长得壮实无比,一个多月就成熟了,挖出来的块茎各个都有小孩脑袋那么大,被周惟静按照芽点切成块再抹上石灰留种。


    养在空调房花盆里长势也不错,生长周期两个多月,叶子长得肥厚茂密,估计收获也不错。被扔在阳台连浇水都偶尔的几盆则病恹恹的,不断重复着地表叶子被晒死再发新芽的过程,看起来一直游离在生死边缘。


    既然想起来了,周惟静也好奇经过大降温和霜冻,土豆们都如何了,和江述一起把它们都搬了进来。


    出乎意料。


    在客厅花架上的土豆和番薯虽然土表上的叶子都冻死了,埋在土里的块茎居然看起来依然鲜活。


    就连阳台上盆土豆被冻严实了的土豆,把泥敲开来,里面也长了不少小小的黑土豆,只是摸起来软软的,像是被冻坏了。


    她又试了试将软塌塌的土豆扔进水里煮熟,尝了一口。


    有点难吃,口感一言难尽,但起码没有奇怪的异味能勉强果腹。


    寒灾到来的第一个白天,温度-42℃。


    无事发生,左邻右舍都安安分分地窝在自己家中,听话地没有出门,等待着集体供暖。


    寒灾到来的第三天,温度-50℃。


    周惟静在空间里种下了新的一轮水稻和番薯土豆,她现在有了机器人助手,种地就变成了轻松的指挥。


    广播中承诺的集中供暖依然没有来,小区里出现了在家中用扩音喇叭求助的人家,恳求谁家有木炭或者发电机借用。


    寒灾到来的第五天,温度-48℃。


    傍晚出现了一个光着身子神志不清从楼道里跑下来,结果没几分钟就冻成冰雕死去的邻居。


    广播中开始播报呼吁捐献物资的声音。


    也出现了招募壮年男子编队出城挖土豆的广告。


    周惟静眼珠一转,想到一个好办法。


    她家距离市政府很近,极端低温下,所有的摄像头连最基础的录像存本地的功能都无法使用。


    小吉是系统兑换产物,不怕低温,周惟静用雪白的毛线给它织了一层毛外套,小巧一只在霜冻里几乎隐形。


    它可以作为空间的锚点,也可以在周惟静允许下挪动空间里的物资。


    在呼吁物资捐献广告发出的第二天。


    其实市政府也只打算循序渐进,先发出广告,等到全力支撑的个别生产线生产出急需的物资,他们就可以组织巡逻队进行募捐和日常的治安活动了。


    因为格外冷,市政府24小时的巡逻也停了,夜晚巡逻只需要清醒地坐在窗口处就行不用出门。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冰霜层生的屋檐,看门的守卫照例慢腾腾地费劲掰开了冻严实的栅栏门。


    可眼前的壮观景象让他一下吓呆了,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梦里。


    这……这……这么多是捐赠的物资吗?


    守卫惊喜地连滚带爬地回去找人把东西搬进去。


    这么多的粮食!还有抗寒的衣服!甚至连车行的防滑链、汽油都有!哈哈哈哈真是天上下物资了!


    看着沉寂的白霜地上逐渐涌出一个个激动兴奋的人们,蹲着身子和白霜融为一体的小吉开心地‘唧!’了一声,下一瞬消失在雪地里。


    轻巧的小团,连风都没有发现。


    周惟静透过系统看到了另一个描点的画面,为了防止物资冻坏,她特意让小吉等了会儿,等到那人把门打开的那瞬间,再把物资放出来。


    至于夏城官方会不会搜寻物资的来源,周惟静并不担心。


    她本人没去,且这么大批量的物资忽然出现,比起某个人一次性的捐赠,还是上天显灵更可能点。


    做好事但自己藏在人堆里不显眼,周惟静再满意不过了。


    不出意外,当天的广播新闻中,就临时插播了一条,有热心市民匿名捐献了大量物资,夏城政府代表全体夏城居民感谢爱心人士!


    这批物资将要用在出城挖土豆红薯的队伍身上,而挖出的粮食将按照原来的计算方式分给农人和全体夏城居民。


    这一条播报一出来,顿时将几天下来供暖还没来造成的低沉氛围卷走了一半。


    比起看不见希望只能等死,只要有领头人带领着人们继续努力就总能心存期待。


    寒灾到来的第十天,气温-54℃。


    供暖终于到来,重感温暖的那天,周惟静和江述甚至听见了楼道间传来激动的哭声。


    有一道女生解脱地大喊,“终于能活过来了!”


    周惟静也迎来了久违的客人。


    戴着厚实帽子,双颊通红的陆夏夏提着两大块红糖砖来了。


    客厅里的温度已经能正常活动,周惟静和江述终于有闲情逸致将壁炉烧起来,让刚供暖的家里温度更高一些。


    陆夏夏看着燃烧的壁炉眸光闪了闪,“周姐,你家之前就存了柴火啊?”


    周惟静笑着给她端上一杯咖啡,“是啊,当时刚搬来的时候看壁炉新鲜,就找我朋友换了点柴火放这做装饰,没想到真有用上的那天。”


    “不过也只能烧一会儿,柴就那么点”,周惟静笑着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又歉意道,“速溶咖啡不要嫌弃,家里的咖啡机被冻坏了。”


    陆夏夏灌了一口热乎乎的咖啡,满足地眼睛都眯起来了,“不会不会!咖啡还是速溶的好喝啊!”


    “对了姐!你那个朋友现在还能联系得上吗,不知道他手里有没有御寒方面的物资可以换啊?”


    陆夏夏状似不经意地感慨道,“姐,你是不知道,前两天那位神秘人砰的一下就往市政府门口扔了这么多物资!要不是这批物资,估计出城的小队真的要死不少人,那些队员之前都是抱着牺牲自我的念头咬牙报的名……要是能再多准备点物资就好了。”


    周惟静心知她的试探,得到这么一大笔物资,没人会不好奇来源和原主人。


    但她只是做出了一个憧憬又遗憾的表情道,“我也不知道呢,我和那朋友的联系都是单向的,他要是到夏城附近,就会在对讲机频道里联系我,我没法子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他也好几个月没来过夏城这边了……”


    周惟静歉意道,“很抱歉,帮不上什么忙。”


    陆夏夏顿时笑着挥了挥手,“这没什么需要道歉的!姐,别有压力,我们现在物资是越多越好,没有省着点也能活!”


    走之前,周惟静还是从客房里搬出好几箱暖宝宝和热水袋,表示这是自己捐的物资,专门给现在还在辛苦工作的巡逻员。


    至于物资的来源,她眨了眨眼,只模糊说是这两天从夏城的地下商会用高价换的。


    陆夏夏知道她有钱,可收到这沉甸甸的物资,还是惊讶地睁大了眼。


    然后从心底里感到不好意思,面红耳赤地不好意思看她,临走前往她手里塞了个新对讲机,“周姐,这是军用的对讲机,范围有五十多公里,固有频道里有我还有几个我之前也当过审核员的朋友,有事你就在这里和我们说!”


    看着她抱着箱子仓皇走远的背影。


    周惟静吐了口气,感慨道,“不愧是高市长的女儿,这就怀疑到我头上来了。”


    江述笑了下,拉着她关门进家,促狭道,“老婆女王大人,你现在演技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周惟静飞了个白眼,“我这叫雷锋精神!”


    第126章


    当供暖开始后,周惟静和江述又开始了窝在家里的生活,不同的是,周惟静又有了新乐子。


    陆夏夏给的对讲机频道里,总是非常热闹。


    那群年轻人们依然在做着巡逻员的工作,负责日常活动,比如维持治安,比如按街道和楼栋收暖气费和电费。


    自从卫星坠落以后,一切生产经营都倒推了几十年,比如现在的水电费和暖气费又重回抄表和纸钞。


    他们经常在工作之余在频道里吐槽或者感慨。


    “哇塞,你们是没看到,我今天看到一个大爷把家改得像碉堡一样,我等他开门都开了十几分钟!”


    “章江,你这是见识短了,我今天可是出城了,你猜怎么着,我在2号玉米地旁边看到一个地道口!警察拿着枪进去了,说不定是哪家商会在搞走私。”


    “诶,从a市来的就是有钱,我今天还看到一个散财童子在让人往家里拉牛奶说要用来洗澡,门一开一股葱烧帝王蟹味,爹的,有钱人的生活让人嫉妒。”


    “啊啊!救命!我在华安这边,居然有个人一开门就朝我拍砖头,还要抢我的包,还好我站得离门口远,你们收钱的也要当心点!”


    当然,日常的活动中不仅有欢快,也有低沉。


    这场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的大降温,无声无息地杀死了夏城三分之一的人口。


    有人死在睡梦中,有人死于供暖到来之前的失温,也有人因为缺少粮食,全家饿死在狭小的小屋,至于那些在寒灾到来时正好停留在外的人们,无一例外,全都被冻成了冰雕。


    在寒灾警报发出的第一时间,穿上防寒服的警卫们就赶去城外接那些正在玉米地和番薯地的农人。


    从城内可以远远看到火舌冒出的黑烟,此时没有人心疼千辛万苦种出来的粮食烧成灰,只期望能有奇迹发生。


    感到城外的警卫们只看到了满目的寒霜。


    抱团取暖的农人和警卫们被寒风冻成了冰雕,脸上的绝望和痛苦被冰封住,连火焰都被冻住了,甚至连尸体都无法搬运回去,因为只要轻轻一碰,被冻脆了的人体就会支离破碎。


    新入城的难民还没吃上自己亲手种的粮食就死在了劳作了几个月的田地里。


    为了保住剩下一点粮食,政府发出了出城采集队,去挖土豆和红薯,抢收粮食的收益很诱人,不仅可以得到采收回来的一成,且采集队的队员包三餐,还能优先提供独立的房间。


    钱春爱捂着鼻子在签字本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周围人鄙夷又不屑的目光中,将自己采收回来一共才两袋子的红薯分了一袋子给面前的工作人员。


    “我们家只去我一个,到时候我妹妹和儿子就全靠您照应了!这是我家的一点小心意,请您不要嫌弃!”


    端着本子的中年女人和这些新夏城人不一样,她是本地人,丈夫和儿子都在机关里上班,可谓养尊处优,这个工作也是家里的关系。


    她穿着厚实的羊毛衫套军大衣,棉裤是丝绵质地,保暖又软和,耳罩帽子毛线口罩,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纹了眼线微微发青的眼。


    闻言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对这样的讨好见怪不怪,虽然这农科院的新品种红薯味道一般,但现在没被冻过的粮食在外面也能卖出高价。


    钱春爱用冻得通红肿胀的手搓了搓笑得失去知觉的脸,拉着妹妹和儿子的小手,小声嘱咐,“千万不要乱跑知道没!你们就在大厅里等着我,谁来叫你们都别去。”


    她心无旁骛地守着两个孩子,对边上其他人尖酸刻薄的挖苦充耳不闻。


    这些人能说什么,无非是说她是个无理取闹的泼妇,因为她上个星期看到了那抛妻弃子的前夫,她拎着对方的领子让他付抚养费,不然就闹到警局去告他重婚罪。


    前夫现在跟的女人是个别市高官的女儿,带着人就想把她打一顿,被那个软骨头前夫拦住了。


    之后,这前夫露出了对妻儿的不舍,暗搓搓跟来难民营,说自己可以不仅可以给物资,还可以给他们住处,只要跟他回去,钱春爱大怒,你个抛妻弃子的陈世美还像让我去给你和小三做饭洗衣伺候你们?!


    刚开始和她们一家一间宿舍的人还会同情她的遭遇,但后来被那个高官之女知道了,使了点好处给难民点的工作人员,将她们家换到了最难搞的宿舍,还花了点钱买通之前的舍友传播流言。


    上周,她还在守夜的时候因为纠纷将隔壁那块田的老头打得半死,那户人家乌泱泱地堵在门口让她赔命,什么仇什么怨,你这么对待一个老头子,你有没有一点良心!


    双管齐下,整个难民营之间关于钱春爱一家子的坏话开始流传,流言愈演愈烈,说她家暴还给老公带绿帽,所以人家不要她和野种,还有说她之前有案底,是靠和审核员有皮/肉交易才进的夏城。


    今天采集队招工,又开始说她奴颜媚骨,这么大手笔的去巴结管事儿的,就是逼着别人和她一样用自己的辛苦粮来讨好管事。


    对这些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背刺的话,钱春爱只有苦笑。


    要是她不送粮,她去采集队了,妹妹和儿子又被不怀好意地人关在冰天雪地的门外怎么办?


    起码交了粮食,可以在管事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呆在大厅里等她回来,不用担心被压在宿舍里欺负。


    “姐姐,你要出城,外面这么冷,我把外套给你!你穿吧?”


    钱春盈红着眼圈,用冻伤的手想把自己单薄的外套脱下来。


    钱春爱连忙摁住她的手,在看到妹妹吃痛的表情时,又露出心疼和歉意,“盈盈,姐姐不冷!你刚没听见吗,出去采集还会发衣服呢!你们在大厅里等我,不要离那个管事的太远,知道吗?”


    “姐姐……”


    看到妹妹的眼泪,钱春爱叹了口气,“没关系的,盈盈,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活下来了对不对,我们一家人不止要活下来还要活得更好,吃点苦不算什么,那些人说三道四也不算什么,堵住耳朵不要听就好!”


    钱春盈目光忧郁,满心都是无力。


    要不是之前她守夜的时候遇上边上那块田的老头子想对她图谋不轨,姐姐也不会气得将那老头子打得半身不遂,后来去警察局处理完事情,结果就是她们田里该有的一半粮食都要赔给人家。


    也是因为这件事,她们本来要挖红薯的计划推迟了几天,寒灾来袭,将本该被完好挖出来的粮食都冻坏在地里。


    钱春盈一直悔恨自己当时应该更勇敢一点。


    如果那个老流氓没有占到自己便宜,姐姐是不是就不会因为替自己出头牵扯出后面的一系列麻烦事。


    完好的粮食都被挖出来储存好的话,姐姐是不是就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出城去做采集的活呢?


    她知道,姐姐愿意去采集队,主要也是想要给他们俩争取到一个不被欺负可以好好呆着的独立房间。


    钱春盈哽咽着,忽然就听到背后有人喊着她和姐姐的名字。


    “钱春爱钱春盈?”


    来着是一个眼睛圆圆大半张脸都捂在防寒口罩里的年轻女孩,英姿飒爽个子高挑,身上还穿着警服,是今天轮班到这边的警察。


    “是我,请问有什么事吗?”钱春爱心里咯噔一声,生怕是那家人家又来闹事,或者上头又来了新的处分。


    迎着四周等着看她们倒霉的戏谑眼神,钱春爱强装镇定,“……要不我们到房间里说吧?”至少能保留一点尊严。


    可对方只是摆了摆手,“不用,我还赶着去巡逻,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在这说吧!”


    钱春爱脸色一白。


    被这么多人看着念惩罚结果,她们一家不知道又要被怎么私下欺负嘲笑。


    “喏,这是你的朋友拖我们给你带来的物资,衣服、水、粮食,还有这个,租房资格证,现在政府刚放出一批带地暖的群租房,刚好可以用得上,她还帮你交了一年的房租,你直接去找房管的人去领钥匙就行了!”


    女警看得出是真的赶时间,一骨碌将话全都倒了出来,说着又利索的把自己手上抓着的大号蛇皮袋费劲地提到她面前。


    “听见没?”正奇怪怎么没反应呢,女警一抬头就被女人满脸的眼泪吓到了,“怎么了?别哭呀,这天寒地冻的,眼泪容易冻脸!”


    钱春爱后知后觉地抹了把眼泪,只觉得自己心里被注入了一股暖流,烧得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融化的冰顺着眼眶就咕噜咕噜地往外冒,压根控制不住。


    “我那朋友是姓周吗?”她哽咽道,没想到周惟静居然在这种境地下还记着她,还把这么宝贵的东西给她。


    租房资格证……


    这玩意儿现在把他们这一屋子人种出来的番薯土豆全都卖了也买不起一个角。


    “没事儿别哭,你那姓周的朋友可惦记你了,听说你在这过得不好,托了我们好几次,好不容易等到我分到这边来,立马来给你带东西了,”女警察知道她的苦,也明白她的哭,柔声道,“她让我帮忙带句话,她说,往前看,好日子还多着呢!”


    等到人走后,钱春爱一把抹干净脸上快冻住的眼泪,又扯过妹妹,用袖子给她擦眼泪,“别哭!听见没,你周姐姐现在还想着我们呢,我们在夏城也是有靠山的!”


    她们在这个破地方也待够了,迎着一路上又惊又妒的目光昂着脑袋回房间把自己仅剩不多的行礼收拾好,换上暖和的新衣服坐上了去新家的班车。


    往前看,好日子还多着呢!


    第127章


    周惟静再次听到钱春爱一家的消息时,是再次上门来卖土豆红薯的陆夏夏带来的。


    她喜滋滋地在温暖的空气里脱下厚实的毛线面罩和帽子,用冻得通红的手指指着上面的米奇卡通图案炫耀:


    “你看,可爱吧,这是佳佳给我做的!我家里还有玲娜贝儿和黄油小熊的!”


    周惟静星星眼,比了个赞,同时贴心地给她递上一杯热蜂蜜水。


    “我家老爹终于松口同意把佳佳接过来一起住了!”陆夏夏迫不及待地吐槽道,“要不是看到佳佳手上脸上都是冻疮,他说不定还要抱着他那固执的留一条后路思想到什么时候。”


    这些话她没法和别人吐槽,只有周惟静,既不图她什么借话柄要挟好处,也不会和那个圈子扯上关系从而泄露秘密,堪称完美的聊天对象。


    “现在的天气变化太大了,还是一家人呆在一起最不留遗憾。”


    周惟静感慨,很能理解高市长的决心。


    他应该是对年轻时的某些经历有了心理阴影,所以一直固执着想要将其中一个孩子藏起来,即便是在最坏的情况下也能保全一点血脉。


    但现在,天灾用有力的手段告诉所有人,不管是谁,都很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死亡的阴影让人抛却了许多顾虑,想到珍惜当下,和家人在一起即便是死也能心安。


    周惟静申请一滞,想到了一个人。


    陆夏夏又嘟嘟囔囔地从背后的大包裹里取出一个层层包好的塑料袋,里面是新鲜的红薯和玉米。


    “差点忘了给你,这是钱春爱托赵秋实给你带来的东西!”


    “她和她妹妹儿子现在已经住进求同小区了,特意让带东西来给你表示感谢,但我听说她现在在采集队里很有名!”


    周惟静从思绪里回过神来,接过塑料袋,“很有名?”


    陆夏夏嗯了一声,怜悯道,“出了名的拼命十三娘,去得最早回得最晚,我都担心她一个女人天天在外面吹冷风身体垮了。”


    周惟静看向塑料袋里个头饱满匀称的红薯和玉米,心知这肯定不是她从自家的收成里挑来的,八成是花了更多粮食同别人高价换来的。


    她叹了口气,既是心疼也是佩服。


    不管是什么情况下都不卑不亢地准备好自己手里最好的东西来做谢礼,绝不会因为自己穷困潦倒就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馈赠。


    要不是她够拼,也做不到独身一人忍着母亲离去的悲伤带着妹妹和儿子走到夏城。


    “哎,要是之后有什么岗位缺人的话,我就帮她问问看。”


    陆夏夏感慨一声,目露星星期待道,“对了,周姐,你家现在缺粮不,上头让我们来推销冻土豆和冻番薯,虽然冻成了冰坨子口感差了点,但是烤着吃还是挺香的!”


    周惟静言简意赅道,“不缺,但你要是缺业绩的话,我也能支持一下。”


    “那还是算了,虽然这吃起来难吃了点,但对那些连饭都吃不上的,还是算好东西的!还是把冻土豆留给又需要的人吧!”


    陆夏夏艳羡地看了眼客厅桌子上果盘里的苹果还有小碟子里的开心果山核桃,她一直都知道周姐有钱有人脉,估计在来夏城之前在a市也是个不小的人物,这些东西,就连她这个市长亲闺女也没这么随便就能吃上的。


    周惟静微微一笑,抓了两把坚果和酥糖塞进她的兜里,“天冷需要热量,这些给你路上吃!”


    她是故意把这些东西放在桌面上的。


    一个神秘且有钱有资源的身份,至少可以让她得到市长女儿的尊重和平视,还能借用这点神秘来得到一点信息上的好处。


    但与此同时,她也会斟酌着分寸,分享一点她从‘隐秘’渠道得到的新物资。


    上回,她给陆夏夏的就是两颗水灵灵的大白梨——东南地区现在还有种植秋梨的基地,所以白梨的出现并不算突兀。


    再上回,她拿了陆夏夏带来的一篮子新鲜芥菜,回报的是一大把新鲜的蓝莓——她种在客厅花盆里的蓝莓盆栽上还挂着几颗青色的果实。


    双方你来我往,也算增进友谊的饭后活动。


    因为寒灾当天的‘救命之恩’,隔壁吴丹丹一家也偶尔会上门来分享一点礼物,大多是吴丹丹自己种出来的科研成果。


    让周惟静印象深刻的就有一把青色的和手掌差不多大小的香蕉,据吴丹丹说,这香蕉从长出来开始,就是可以食用的,受突如其来的寒灾影响,香蕉树被冻死了,只好将还没长大的果实采摘下来。


    青色的香蕉看起来还未开始发育的样子,但周惟静惊讶地发现,小小的青色果皮也是软的,剥开来咬一口,是有些涩口的甜。


    吴丹丹还透露说现在农科院已经开始着手进行新一轮的改良,有了之前的经验,耐寒的品种估计很快就能研发出来。


    冷清了不少的夏城即便在风霜中暂时沉寂,但也能看到人们不服输,不停努力的朝气。


    晚上,周惟静和江述围在热腾腾的卡式炉前吃火锅,在天冷的时候,就格外适合吃这些热腾腾的东西。


    不到五点,窗外就是一片漆黑,太阳像是会瞬间移动,一下跳到了离北半球最远的角度。


    舀了一勺热腾腾的嫩豆腐,周惟静耐心地等它稍微凉一凉,看到窗帘没有拉上,顺手就探起身去拉一把。


    一朵白色棉絮状的泡沫‘噗’地一下糊在了窗户上,周惟静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从漫天掉落的白色雪团中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什么泡沫而是雪。


    一片寒冷而干旱的大地上,终于有水的影子了。


    周惟静嘴角上扬,这下夏城暂时应该不用头疼缺水的问题了。


    在雪刚落下的时候,夏城的人们都非常欣喜,哪怕是需要迎着雪出城去挖土豆的采集队也没什么怨言。


    毕竟,有了雪就有了水,水多了,高昂的水价就能降下来一些了,他们的生活成本降低了,距离有自己的家过上更好的生活就更近了一步。


    但——


    雪一直没停。


    大团大团的雪块,像是将天上聚集的云全都揉开了撕碎了再粗暴地一股脑全扔下来一样,雪在一层层堆积压实之后隔天就变成了厚厚的冰。


    冰冻在道路和泥土上,阻碍了交通,哪怕穿着雪爪,在雪地里走路十分困难,一摔脑壳磕上冰坨子就要冒血。


    雪冻在屋檐上,在正午太阳最好的时候暂时松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天而降,以极其危险的锋锐和重量坠落,轻则砸碎车辆和玻璃,重则将无辜的过路人活生生砸死。


    广播里不断播放着户外行走要注意冰棱和滑下的屋顶雪块,同时呼吁着居民住户们自发组织清理自家楼顶的雪,为社区也是为自己营造一个安全的环境。


    锦绣华庭也接受到了这个呼声。


    刚开始下雪的那两天,缺水缺疯了的人们,上楼顶扫雪要靠抢,大家在顶楼穿得和熊似的排队扫雪化水用。


    但后来,雪一直没停,哪怕把桶放在阳台上,过一会儿都能接到一桶雪,隔壁楼还出了一个上楼扫雪结果不小心滑倒掉下楼摔死的血腥案例,业主们全都消停了。


    拿着当初的业主条款要求物业去清理楼顶积雪。


    全天下的高档小区都有一个通病,喜欢将物业和保安当佣人使,全然没想过人家这只是份工作,实在不想干了是可以辞职的。


    短短几天下来,怕死的保安和物业辞了好几个,剩下没走的,也装聋作哑推三阻四,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扫雪得靠自己。


    在扫雪行动中,最积极的人莫过于现在还要出门上班随时可能被积雪攻击的,和住在顶楼怕房顶被积雪压塌了的。


    像周惟静这样既不出门,又不用担心房顶塌了的人很多,大家都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雷炸不到自己身上,自然就是奉行一个拖字诀。


    像今天,周惟静刚吃了早饭,就听见门被拍得震天响。


    一道尖利的女声隔着门大喊,“你们家有人在不,今天轮到你们扫雪了!快点去吧,等会儿有工作的人都要出门了!别影响大家工作!”


    周惟静熟视无睹,摸出个耳机哼着小曲收盘子。


    这是住在顶楼的那户人家。


    在多次催促物业来扫雪未果后,就自发承担了本楼的‘扫雪监督员’工作,每天拿个小本,记着今天该轮到谁家扫雪,一到时间就去催人干活。


    她家和屋顶共存亡,对扫雪这项苦差事更上心大家都能理解,周惟静一开始还会和江述去扫(偷偷放出家务机器人作弊版)。


    但很快,数学能力不差的住户们都发现,班干部排值日排得不对啊?!


    一栋楼十二层,每层三套房子,一共36户,全都住满了的,按照早中午三班算,轮完一次值日也不该隔了两天又是我吧?


    不查不知道,这位私心很重的班干部,在排班的时候,首先把自家人全都剔了,理由是我们家都出我这个人当管理员了。


    其次把同住一栋楼的亲戚家也剔了,再后,把和她关系不错的,送了礼的……剔来剔去,就剩那么几家人当怨种了。


    被当怨种的住户大怒,楼顶就算是踏了砸的也不是自己家,怎么你家的人命是人命,其他人就活该冒着生命危险给你干白工是吧?!


    于是,在那之后,剩下的住户们通了气,也不听她的安排了。


    周惟静甚至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在对讲机频道里提醒了陆夏夏他们,没事别过来,他们这栋楼没人愿意扫雪。


    这种诡异的平静一直到某一天夜里,被一声轰隆巨响打破。


    第128章


    “不会是楼顶真的塌了吧?!”


    周惟静披着头发在一片幽黑中坐起身,被这声震天响的坍塌声吓醒了,身旁的江述迷迷糊糊地也睁开了眼。


    小吉脑袋埋在床头的小窝杯子里,疑惑地‘唧唧’了两声。


    “把那户吵死鬼埋里面也挺好的。”


    他展开手臂,翻了个身继续睡,他巴不得那家吵得要命还爱占便宜的人家快点死干净。


    周惟静却有些不放心。


    要是顶楼被压塌了的话,会不会对楼梯有影响?会不会导致渗水或者开裂?她顿感头疼。


    江述习惯性地往边上一搂,想把妻子搂进怀里,没想到摸了个空,他微微睁开眼,就看见周惟静披上外套起身了,看样子是打算去看看,他认命地叹了口气,也跟着爬起来。


    阳台上的温度计显示着外面的温度为-65℃。


    人要裹得像个熊一样,才能勉强在极低的温度中不至于失温,周惟静和江述是爬楼梯上去的。


    运动过后身体勉强有了些暖意,鼻息间温热的吐息在冰凉的夜里也迅速冻成了白色的冰雾。


    太冷了。


    此时顶楼的露台口已经站了许多人,都是半夜被这么大的动静吵醒了睡不着上来看看的。


    四周很热闹,有看戏说风凉话的,还有远处传来刺耳的尖叫声和哭声,还有人在慌乱跑动的声音。


    看到顶层那户人家的中年女人中气十足地叉腰尖叫的声音就知道,楼是塌了,但塌的绝对不是她家。


    “现在你们都知道厉害了吧?!”女人尖利的嗓音像是刮在冰面一样,听起来十分刺耳,“哼,你们不要以为楼顶塌了就是我们一家倒霉,看看!看看!那栋楼连着三四层都遭殃了!叫你们偷懒!叫你们事不关己!”


    周惟静扶着江述的胳膊踮起脚尖往那些人的脑袋间的空隙往出去。


    不远处,有一栋楼的楼顶被积雪压塌了,那栋楼周惟静也有印象,在对讲机频道里听他们讲过,频道里有个姓金的女孩儿也住这小区,说起了一期11栋的不配合,用的是闻所未闻。


    别的楼就算大部分都耍赖不想扫,但总也有一些实在看不下去的人自认吃亏,比如他们楼的吴家,因为吴丹丹每天都要出门上班,所以哪怕吃亏,吴爸爸和吴妈妈也捏着鼻子只能认了,每隔两天都会上来扫雪,怕女儿不小心被砸。


    但这栋楼都是卧龙凤雏,居然把一堆死都不肯吃亏的秤砣聚到了一栋楼,谁都不肯被占便宜,从下雪到现在,一次都没扫过雪。


    没想到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积压的冰因为化了又冻紧紧和砖瓦黏在了一起,白天的时候看那楼顶,简直像漏水的冰箱内部,长得和冰川似的。


    现在那大冰坨子把不堪重负的房顶压塌之后,折断的建筑顶掉落,露出空洞的大洞,像一支拔掉笔盖的钢笔。


    那声巨响就是冰坨子砸到地面上的声音。


    “啊,那边有血!”


    有个人捂着嘴指着大洞边上的一道裂痕,那里像一个烂番茄被挤压了一样,不断往外汩汩冒出鲜红的血液,在温热的血迹接触到冷空气后很快就冻成了冰棱,宛如地狱里开出的罪恶鲜花。


    因为低温的原因,墙体的建筑材料都被冻得很脆,当楼顶不堪重负折断后,连带着下面三层楼都受到了影响,深深的裂痕龇牙咧嘴地露出缝隙,让人看着就觉得危险。


    “你这大妈说得好像你们家里人都和这里没关系一样,到时候砸下来你们家第一个遭殃,躲都躲不掉!”


    有人不忿顶楼那位中年女人幸灾乐祸,且拼命想通过‘我早就说了吧’‘谁让你们不听我的’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好心没好报的无耻态度,直接放开声音怼了回去。


    “再说了,你的小九九都被拆穿了,就别装出一副你很有道理的样子,真怕被雪压死,你们就勤快点!”


    发话的是一个穿得像粉色大熊的女孩,她昂着下巴道,“我告诉你,以后安排我们楼里扫雪的活归我了,我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公平公正!”


    周惟静照例不会在这种争吵中露面,只是转过头开始大量一下自家这栋楼里有没有明显的裂纹。


    一般来说,只要钢筋和混凝土楼板不出问题,楼就不会变成危房。在低温中最危险的就是那栋楼发生的意外情况。


    思绪转到这,周惟静忽然意识到这声音有点耳熟。


    嗯?这好像在对讲机频道里听到过。


    这个猜想很快就得到了验证,天亮之后,十点左右,敲门声再次响起,周惟静开门就看到了那熟悉的粉色加厚的鹅绒服,头上戴了一个厚厚的草莓熊帽子,只露出小半张小巧的脸,和挂着白霜的长睫毛。


    她说到做到,是真的揽下了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周惟静……是那个周惟静吗?我听夏夏提起过你!”


    眼前的女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先认出来了,开朗道,“你好,我是金玫,也是巡逻员,也是陆夏夏的发小,早就听说你和我住一个小区了,没想到这么巧居然还是一栋楼!”


    “是啊,好巧!”周惟静也露出一个笑来,让女孩进来,指挥江述端一杯热饮过来。


    “咖啡喝吗,还是奶茶?牛奶我们家也有。”周惟静热情地招呼道。


    “不用不用!”女孩甜甜一笑,最后还是没禁受住香飘飘红豆味的诱惑,小心翼翼地捧着奶茶杯喝了一口,一边喝一边眨着长长的睫毛偷偷瞧她。


    “姐姐,你真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嘴里尝到了甜味,嘴巴自动变甜,羞涩地抿了抿唇,又快速地瞟了眼站在厨房门口的江述,“姐夫也很帅!”


    周惟静失笑,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嘴巴忍不住的时候,能和陆夏夏是发小,估计家庭条件也不差,却没想到因为天灾,喝一杯冲泡奶茶都开心得像什么似的。


    因为一杯奶茶两颗话梅,金玫和她很快就热络了起来,拿出了几一份表格给她看。


    这表格上拉出了这栋楼的所有住户,一层的算一组,每天三次扫雪,一次一组,结伴省力的同时还能互相监督。


    每次去扫完雪,都在这张大表上自己的那行签上名字和日期,这样,每次轮到谁去扫雪了,都能一目了然的看到整栋楼的值日情况,心里也不用担心有什么黑幕。


    “那要是有些让你就是不去怎么办呢?”周惟静提出了一个可能,“毕竟去楼顶扫雪只能算自发组织的活动,有人装聋作哑连门都不开,你也没有办法。”


    这之后还要考虑这拒绝履行扫雪活动人家之后那组,他们要负责的事更厚的冰雪层,肯定不会乐意。


    金玫认真道,“这种情况肯定会有,我也早就想过了,我看!我手里拿的事啥!”


    她炫耀似的把一包红色的东西从口袋里摸出来,双手把东西摊开抖了抖,是巡逻员专属的小红马甲。


    “嘿嘿,要是看到我穿这个还耍赖,看我之后不给他们穿小鞋。”她嘿嘿一笑,充分发挥陆夏夏精神,既然是做好事,那利用点职权也是说得通的嘛。


    对待不遵守规矩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强权,让人不得不遵守规矩。


    周惟静点了个赞。


    我们楼有你,相信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被冰雪压塌的楼。


    天太冷,再加上每天都窝在家里,周惟静现在更偏好味道重一点的菜色,晚上就炒了一个香喷喷的辣子鸡丁,浓郁的香辣味一直传到了上下几层楼,楼道里都能听到有人在吸着鼻子问谁家这么有本事,居然在做辣子鸡。


    这一发现让周惟静再次拉响了警钟。


    现在天冷,大家都窝在家里,再加上物资匮乏,人人都在吃土豆红薯,顶多再配点白菜豆芽,肉都很少吃。


    吃东西得小心一点。


    说起肉,似是感知到锦绣华庭住户对肉的执念,隔天小区里响起了大喇叭叫卖牛羊肉的声音。


    “高山羊,肉肥皮恁!自家养的黄膘牛肉,水煮都香得很!只要两北一公斤!两北一公斤!”


    小区里一下掀起了一阵买肉的风暴。


    正是天气好的中午,周惟静也包裹严实,拉着江述一起下了楼看热闹,谨慎小心地抬头看了许久,确定没有什么危险的冰棱雪块会掉下来才迈出了一楼大门。


    卖肉的大叔动作利落地把自己箱子里割好的肉搬出来给大家伙儿看,天冷,肉都冻结实了,不好割,只能按部位剁好。


    “这分量,不会是连冰一起算的吧?这买回去不是半斤肉半斤冰了!”有人在喊不划算。


    卖肉的大叔只是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中气十足道,“大姐你康!厄家的肉可都是好肉!要不是天寒把厄的牛羊都冻死了,厄的肉翻倍的价钱都买不到呢!”


    周惟静瞧着肉不错,也每样都买了几公斤回去试试味。


    在付钱的时候,她灵机一动,试探性地问道,“老板,你家有活羊活牛卖不?小的那种。”


    空间里源源不断的粮食产出已经远远大于她的消耗水平,她想,把地圈起来,不就是一个牛羊圈,最要紧的就是赶快趁各种家禽冻死之前得到活体养在空间里,这样就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各种新鲜肉类了。


    老板停下包肉的手,怀疑地看着她,“恁要活的干什么?”


    很好,有戏。


    周惟静微笑道,“在家太无聊了,想养着当宠物玩。”


    周围不小心听见的买肉居民都露出了一个‘你在想什么’的奇怪表情。


    在家养羊……嗯,很有情趣。


    第129章


    周小吉原本只是芦丁鸡里的老大,仗着自己在同类中超凡脱俗的智商,懵懵懂懂的芦丁鸡们天天跟在它的小黄屁股后头被使唤地团团转,听话地把自己吃得膘肥体壮,全然没发现自己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少了。


    后来,掌握了空间穿越术的小吉,在站在机器人脑袋顶上指挥犁地时,一个不小心就被撅着屁股在田埂边拉屎的放养鸭子连鸡带机摔了个够啃屎。


    愤怒的周小吉扇着嫩黄的小翅膀就像草原上放羊的幼年牧羊犬,威风凛凛地冲进了鸭群,开始管理鸭鸭们只能呆在其中一块田里,每天指挥机器人将菜地里的菜叶子扔给它们。


    这也是周惟静养殖计划的来源。


    二十亩地,且是肥沃又自带提速加成的空间黑土,种出来的粮食根本吃不完,干脆就分出几亩来作为牲畜的圈棚。


    卖羊的大叔见她是真的想要,又在她直接掏钱付订金的诚意下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双方约定下午三点左右去他的牧场自提。


    等到周惟静二人开着小货车去大叔的牧场,一进去就被面前红色的血山惊呆了。


    大叔正戴着厚实的手套和身边的家人一起齐心协力的宰杀牛羊。


    是大叔的儿子带两人去边上的锅炉房里牵还活着的小牛和小羊。


    他解释说,“牛羊肉现在卖不上价,就是因为现在牛羊几乎全都被冻死了,我家已经算是有魄力,在羊冻死之前就先开始杀羊放血,那些人家,羊都冻成冰坨子了,才舍得低价卖,我家那些没来及放血的死羊都半价卖的。”


    牛羊肉的屠宰,都需要先放血,不然血液凝固在肉里,不仅会有异味,口感也会受影响,变得更加粗糙。


    现在许多看肉价便宜就低价大肆囤肉买肉的人家,遇到了黑心贩子就傻眼了,切开红彤彤的肉,不仅吃起来腥臭,还比放过血的肉更容易坏。


    “那你们就没想过先宰了,等过了这段低潮再卖吗?”


    周惟静好奇,现在天寒地冻的,肉几个月都不会坏,等到低价卖肉的风潮过去了,收益显然会更大。


    “诶,现在谁知道这鬼天气什么又变呢”


    老板儿子忧愁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家的贷款也要拖不起了,只能少亏点是一点。”


    周惟静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再说起这个挑起别人伤感的话题,转而问起小羊和小牛在日常照料中有什么注意点。


    老板儿子是个健谈的性格,虽然家中现在正面临破产危机,但依然笑意盈盈的,对养牛和养羊的各种关窍信手拈来。


    这间关着小牛犊和小羊羔的锅炉房比想象中的要大。


    冒着蒸腾的热气,小羊羔们皮毛湿润地咩咩叫着,很亲人,见到人就上去舔你的手掌。


    周惟静心中有一个装满空间的远大梦想,摸出一块金子就牵走了四头小牛犊四只小羊羔。


    老板儿子看她的目光瞬间就热切了起来,不仅送了她几大袋兽用的各种药物,还拎起一只窝在柴火堆里的老母鸡当赠品了。


    等到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所有小牲畜们运上货车,再费劲地搬进空间里。


    第二天,上门来通知她今天中午轮到她们家去楼顶扫雪的金玫探着脑袋见没看见羊,还好奇地问了一嘴,“我听说你们昨天下午就去买羊羔了,怎么没见到啊?”


    周惟静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叹了口气摊手道,“你也知道的,我只是一时兴起,昨天你是不知道,我专门去租了一辆货车去拉羊羔,结果!它居然刚下车就往我脚底下拉了一串羊粪蛋子!”


    她拧巴着脸露出一个嫌弃又心有余悸的表情,“这玩意儿要是在家里还得了!我直接又把羊拉出去随便找了个卖肉摊子便宜卖了。”


    金玫乐不可支地捂着肚子笑了半天,笑得肚子都发痛了,“……我就知道!像你这种从小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只知道小羊羔可爱,我跟你说,要是天灾之前你来我们夏城村上,还能看到道上到处都是骆驼粪呢!”


    周惟静扶额,“没事儿,吸取教训,我还从卖肉的摊子那换来了十几斤片好的肉卷,你带点回去吧!”


    “不了,不了!”金玫连连摇头,笑吟吟道,“周姐,知道您家底厚,但我总是吃你已经很说不过去了,哪能再拿肉卷!”


    她笑着从厚实的背包里摸出一袋绿盈盈的东西,即便是在背包里,这袋子沙葱也被冻得笔挺,像极了一袋子吸管。


    “姐,这个是我妈种在自家花盆里的,沙葱烫火锅或者清炒都可好吃了!你今天试试!”


    中午和邻居一起清理了楼顶,晚上周惟静和江述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她非常有闲情逸致地从空间那堆当初从厨具店里批量买的大堆锅里找出了一个涮羊肉的铜锅。


    夹了两块碳,再往白水里放两片姜两片大葱,等到白水在铜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就可以往里放肉卷了。


    鲜嫩的羊肉在沸水里滚两滚就变了色,夹上一大筷子再在秘制的麻酱碟里沾一沾,鲜香浓郁,一口满足。


    在暖气房里吃着热气腾腾的涮羊肉,很适合吃点清凉爽口的小菜,江述直接用上回买的凉皮料拌了一盘子面筋杂菜,各种各样的鲜灵小蔬菜,配上渣酥的花生米,胡记的料真的是拌橡皮筋都好吃。


    零下五十度的天气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当兢兢业业的空间大总管周小吉再次指挥着机器人收割新成熟的一轮稻子时,时间来到了六月。


    六月的第一天,周惟静早晨起来感觉有些冷,江述披着棉袄在家中研究了两圈,发现是供暖管道有一部分不冒热气了,在其余管道的作用下没有被冻裂,但屋中的温度明显下降了一截。


    “应该是暖气管有一截被冻裂了。”江述把家里的暖气装置插上电。


    周惟静穿着厚实的大衣看了眼阳台上的温度计-


    72℃。


    她咂舌,真是一个可怕的温度。


    一般来说,暖气管道出了问题,基本上就不是一户一楼的事情了,很可能影响到的就是一个小区。


    周惟静很快就从同一栋楼的其他邻居那里听说了后续。


    是市政路的一段的路整个地面都被冻裂了,正好裂开的那一段里有暖气管道。


    如果只是这个问题的话,也好解决。


    毕竟寒灾到来后,各个地方的道路被冻住,水管、电线、暖气管道被冻裂更是常有的事,在一个多月间频繁发生,但都以夏城强大的底气托底兜住了。


    官方安排的维修人员24小时待命,第一时间赶去维修。


    但今天这不同寻常的事件的关键就在这里。


    在冻住的管道旁,新赶来的维修人员从被积雪和碎冰掩埋的地缝里找到了那怎么找都联络不到人的地区负责人。


    在夜里,他顶着霜雪忍着疲倦拎着工具箱来到雪地里寻找出现差错的地方,却没想到松软的白雪像一张柔软的棉被死死地盖住了深深的裂缝。


    风雪刺骨,他一脚踩空,都没来得及按出求救按钮,就冻死在深深的裂缝之中。


    锦绣华庭的暖气管道还是修好了,附近的维修人员来了一大半,才勉强在一群怨声载道的居民注视下修好了管道。


    很多人都觉得事情应该到此告一段落,顶多是夏城政府该更加用心地抚恤因公殉职的工人家属。


    但周惟静却在对讲机的频道中听到了一道道慌张的声音。


    他们后来也许是意识到这个频道里还有不该听到这种机密内容的人,不出几分钟就掐断了聊天,不知道是不是有转向了另外一个没有她的频道。


    但就是这短短几分钟,也够周惟静拼凑出一个事实了。


    因为管理上的一个疏忽,那名死在雪缝里的工人家属没有拿到应有的赔账,在赔偿无门的情况下那名维修工的妻子带着孩子一起自杀了。


    这件事很快就在维修员的群体里传开了,物伤其类,他们的情绪爆发了。


    自从寒灾到来之后,他们每天堪称连轴转,为了响应上面的需求,他们每天不仅要24小时待命,哪里坏了赶去哪里修,甚至还要负责带徒弟。


    一段路坏了,赶去修一段,一批徒弟差不多带上手了,马上又来新一批。伴随而来的是不停的催促,稍有停歇就是附近居民喋喋不休的怨气和愤懑。


    麻木的心就像被冻的紫红肿胀的手一样,疲倦地快要失去知觉了。


    他们日以继夜地在极寒中拼命工作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家人能住在温暖的房子里,能吃饱肚子,睡个好觉。


    这件事彻底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维修工为超负荷的工作还有一起起意外身亡事故却得不到应有赔偿,甚至被赶出单位宿舍的牺牲家属爆发了。


    他们选择辞去工作,拒绝出任务。


    高市长在心脏手术后本已决定将事情分下去放权,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只能勉强打起精神来解决问题。


    但又一严峻的现实摆在了他们眼前。


    物资不够了。


    一个月的无法生产,因为突如其来的寒灾而减产的田地,不断开仓运售卖给城中居民而变得空荡荡的粮仓……


    能拿什么来补偿呢?


    第130章


    锦绣华庭的业主在夏城中算是中产往上,因此对资源短缺造成的动乱感知慢了几拍。


    周惟静明确感觉到夏城变天了,是在六月中的一个傍晚,那天正好轮到她们四楼去打扫楼顶露台。


    她裹得像个粽子,临出门前想起自己忘了往兜里塞两个暖宝宝,和江述两人从楼道口折回家里再重新出门。


    比隔壁吴家动作慢了一步。


    他们刚走到楼梯口准备往上爬就听见头顶忽然传来轰隆轰隆的响声,像是有人在慌乱间摔倒整个人滚下来的声音。


    两人一惊,几秒后就看到那个从楼梯上滚下来的人了,他紧急调整姿势,用后背重重撞在了楼道转角的墙壁,另一只手抓住栏杆,狼狈地停住往下滚的趋势。


    吴丹丹的爸爸眉毛往上的地方被划开,血丝流下来滴进他的眼眶里,将整个眼睛染得通红,他忍着痛踉跄又狼狈地站起来,气喘吁吁地对两人急切摆手:


    “别上去!千万别上去!快回家!上面杀人了!”


    “杀人!?”周惟静和江述面面相觑,搬来夏城之后,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夏城的良好治安,陡然听到这个字眼有些反应迟钝。


    “快回家!快回家!”


    吴丹丹爸爸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又是痛又是吓,一脚深一脚浅地立马往家里赶。


    周惟静两人见他现在六神无主的样子,也识趣地憋着一肚子问题回家将门锁上。


    “是顶楼那户人家吗?”


    江述一层层剥掉身上的厚实的衣服,喝了口水压压惊。


    吴丹丹爸爸平常都习惯坐电梯上去,而电梯上去的位置就是在顶楼那户人家的人口,再走一段步梯才能上楼顶的露台。


    他这么惊恐地样子,想必发生命案的人家就是顶楼那家了。


    “顶楼那户人家确实挺富的,而且行事风格也太招人恨了。”


    周惟静蹙着眉摇摇头。


    她隐隐猜到顶楼那家人家是因为什么遭到这桩祸事了。


    顶楼那家人家从男到女,从老到少都透着‘讨嫌’两个字,偏偏家底厚实,不是仗着丈夫工作福利好在背后嘲笑别人家寒酸,就是在叉腰骂街怎么扫雪的时候不把她家的腊肉架子往里抬抬。


    就连五岁大的小孙子都完美继承了这个劣根性,专门爱叼着棒棒糖在别人家小孩子面前炫耀,然后分享给别人,等人拿了就四处宣扬那个小朋友抢他的棒棒糖。


    她上回上去扫雪的时候就看到楼顶被其他邻居打扫出来的露台上摆满了她家的杂物,不是冻白菜,就是冻肉,看得上去的人一边打扫一边流口水。


    那女主人就每天站在露台顶上盯着那些来打扫的人别想偷她的粮食,顺便再指点他们哪里扫得不干净。


    活脱脱旧时代地主样,把来扫雪的邻居都当自家长工。


    顶楼的动静瞒不过下面的人,周惟静在四楼都隐约听见外面传来鬼哭狼嚎的尖叫声,紧接着是砰砰的敲门声。


    有个从楼顶逃下来的人正挨家挨户地拍门求人去救救她的家人。


    有被动静吸引的人耐不住好奇心上去瞄了一眼,被满目的鲜血,还有那个神态癫狂拎着女人毫无生气的脑袋不停挥刀猛戳的样子吓得手脚发抖。


    连滚带爬地跑回来,还不忘警告认识的邻居,一传十,十传百,这则恐怖消息整个小区都知道了。


    警察的到来比想象之中更久,足足过了一个多小时才赶过来,多亏那个杀人的凶手在和这家人搏斗的过程中也被拖住了,受伤严重也动不了,才勉强抓住人。


    整个顶楼都快被鲜血淹没了,红色血溢出门外,在低温下结冰,一层又一层血红色坑坑洼洼的冰地,显得楼道里更恐怖了。


    案情非常简单,杀人凶手在天灾前就和这家人不对付,双方从父母抢鸡蛋,子女比豪车,再到孙辈比学校成绩,每天都在摩擦火花。


    但天灾后,这家人做的生意很快就倒闭了,学校停课孩子们只能在家整日哭闹,子女的工作也受到影响,只剩下大女儿的工作还勉强保住了。


    而顶楼人家因为男主人从政,一家人的饭碗都抱住了,生活条件反而比天灾前还好。


    双方悬殊的生活条件很快就将平衡的拔河变成了单方面的讥讽。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这家人家前段时间用金手镯去换羊肉,因为自家的儿媳妇怀孕了。


    当时就被顶楼那家的女主人讥讽说,这孩子可真会挑爸妈,选了这个穷酸人家托生,要是我啊,宁愿生成个猪狗都不愿意当你家的小孩。


    这番话把这家人气的够呛,积怨已久爆发只需要一个念头,吵得最凶的时候,顶楼女主人甚至刻薄地说这个孩子早晚保不住。


    结果第二天,这家人的儿媳妇真的流产了,因为送去的不及时,到医院时尸体都冻住了。


    这家人的儿子一气之下提着刀就上去了。


    恩恩怨怨,以五条人命做结。


    这之后几天,许多人都发现自家窗户外面的冰都带着血丝,恐怖瘆人地整栋楼灯火通明的,晚上都不敢开灯。


    再之后,周惟静听说顶楼那户现在只剩下一老一小的人家半夜遇到胆大欺负他们人少的贼撬门偷走了大半粮食。


    被逼无奈,一老一小只能带着剩下一小部分粮食住进单位狭小的宿舍。


    这场偷盗,在人心浮动的小区里不亚于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周惟静在楼下的移动肉摊买肉时,就听到了同一栋楼的一个邻居在和家人抱怨。


    “早知道顶楼那户是块肥肉,哎!我之前都没想到!”


    “就是就是!这家人活该!之前老欺负人,要不是他们平常那么刻薄,也不至于被仇家杀上门了,都没一个人愿意去帮忙!”


    “被偷东西也是活该!让他们平时那么坏,就是可惜我们没分到一点,你是不知道,他家之前腊肉能挂那么大一架子!”


    “让你当正人君子吧!现在后悔了?”


    “诶,你家不会……快说!有没有去啊?”


    周惟静在经过他们时脚步顿了顿,心中荒诞的感觉越来越浓。


    有些人为什么会这么理所当然的觉得,欺负一个坏人就不是欺负了呢?偷东西因为偷的是坏人就无所谓了?


    更别说,之前他家没发生这件事的时候,这些邻居不管背地里吐槽地多凶,见了面都得谄媚地喊一声领导。


    他们生活照常在一天天过去,去天台扫雪的事渐渐就被整栋楼的人忘记了。


    许是害怕经过那凶案现场,许是因为作为监督管理的金玫在发生命案之后也和的全家人一起搬出去了,总之,天台除了四楼的两户人家,没有人再去了。


    周惟静和江述倒是还在照旧扫雪,他们俩日常一起出门一起回家,兜里揣着枪,走路都充满正气。


    直到某天下午。


    周惟静和江述回家的时候,低头看见了门边有个不明显的三角形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