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稻荷崎在春高如此快的败北，是川上玉子没有想到的。
今天是春高的第二天，是稻荷崎在本次春高的初战啊。
晚饭时，看着大家强打精神的说笑，川上玉子跟二叶桃坐在一旁的小餐桌处，对视一眼，都有着未尽言语的低落。
再怎么说“要向前看”的好听话，也不能避免在比赛输了之后的不甘心和低落情绪。
况且，这一次的春高，是三年级的前辈们在这支队伍里，在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大赛。
晚饭结束后，瞥见宫家兄弟且避开队友，抱着排球离开酒店的行为，川上玉子下意识的皱眉。
她有些犹豫该不该跟上去。
不跟过去吧，她有些担心。
跟过去吧，宫侑和宫治避开大家偷溜，显然是想彼此独处的。
那她跟过去，就有些不礼貌了。
“川上桑。”
川上玉子兀自出神着，并没察觉到身旁来人，听到声音顿时吓得一激灵，“嗨以？”
北信介眨了眨眼，“抱歉，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川上玉子连连摇头，随即不解的问，“部长，有什么事嘛？”
“今天的比赛，侑君和治君耗费了不少体力，麻烦川上桑把人带回来。”
闻言，川上玉子愣了愣，“啊，部长你也看到他们……”
话未说完，川上玉子意识到什么，撇嘴，蛋花眼同时出现，“部长，亚撒西！我好感动。”
北信介眼眸中划过一丝不解，但还是礼貌地向人微微颔首，再转身离开。
同桌的二叶桃目送着北信介走远后，才忍不住感慨，“我之前一直觉得部长有些可怕来着，但现在感觉部长真的好棒，就像书里说的那样，是一个厉害又温柔的人。”
说罢，她收回目光，望向对面，却发现川上玉子已经离开了。
二叶桃：“……”
前辈，跑得太快了吧。
*
虽说准备把宫家兄弟带回酒店，但川上玉子出了酒店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在人生地不熟的东京，她猜不到宫家兄弟会在哪里。
川上玉子下意识给宫治打去电话，待电话无人接听自动挂断，她才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一件傻事。
宫家兄弟拿着排球出去，自然是要打球的，怎么会接听到她的电话呢。
这么一想，她把手机揣回兜里，决定就在酒店附近的街道走走，碰碰运气。
找得到人就把人带回酒店，找不到……就找不到吧。
毕竟，宫侑和宫治目前，也许，大概是不希望被人打扰到的。
川上玉子双手插兜，颇为潇洒的走在傍晚的东京街道，左看右望地，即是在找宫家兄弟俩，也是在欣赏着大都市的夜景。
待走累了，才在一个自动贩卖机旁坐下，仰头望向天空，然后放空自己。
东京都市的夜晚，灰蒙蒙的，没有一点星光。
稍微，有些遗憾啊。
川上玉子抿了一口热可可，被罐装热可可那奇怪的甜腻味道激得皱了脸。
“啧。”
这该死的，破坏氛围的热可可。
她明明想惆怅一番的，怎么能甜腻成这样。
甜腻得让人忍不住流泪。
川上玉子拼命瞪着双眼，面目狰狞地试图控制眼里滚动的泪水。
脑海中本是放空的思绪，在眼泪形成的同时，不受控制地回放起白天的比赛结束时，宫家兄弟气喘又无声的画面。
难受，非常的难受。
想要冲上前，抱一抱他们，告诉他们真的很棒，比赛超级精彩的。
就像致谢时，那个大叔说的那样，大家都应该得到掌声。
像部长离开赛场后，在路上说的那样，这场比赛他们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地方。
但川上玉子将自己的情绪全都压住了。
她想，在当时来说，如果自己哭出声，作出激动的行为，是一种对大家的不尊重。
所以，她只是带着二叶桃，默不作声地给比赛完的大家收拾行李。
回到酒店后，二叶桃说“前辈，我有些难过”的时候，川上玉子很想说，她也难过。
话已经顺到嘴边了，看到前头说笑的众人，她最终只是摸了摸二叶桃的脑袋，说道：“不用难过，我们IH的时候，会打回来的。”
*
川上玉子最后还是找到了宫侑和宫治。
不过是在回酒店的路上，一家便利店外“找到”的两人。
她默不作声的上前，在宫治身旁坐下，同时说道：“我以为你们今晚会难过到吃不下饭呢。”
显然，她突然的出声，将宫家兄弟吓到了。
埋头吃拉面的两人同时呛咳起来，咳声此起彼伏。
川上玉子：“……啊，抱歉。”
“玉子！不要突然出现啊，好吓人！”停止呛咳的宫侑炸毛道。
“抱歉，是我的错，我请你们吃布丁。”
像是听到什么关键词一般，宫治也停下了呛咳，“要一个装的高级布丁。”
“好。”
她干脆的回答，让宫侑和宫治都呆了一
下。
宫治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我还想吃一个饭团。”
“可以，要什么馅的？”
宫治和宫侑对视了一眼，眸中都闪过一瞬惊讶。
川上玉子没错过两人那一闪而过的惊讶，顿时有些不爽，“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难道她平时很小气嘛！
“玉子。”
宫治坐直了腰，喊了她一声。
川上玉子没好气地问道：“干嘛？”
“你是想要安慰我们吗？因为我们比赛输了。”
川上玉子：“我没有。”
“原来如此，阿治你说得很准嘛。”宫侑恍然大悟。
川上玉子：“都说了，我没有。”
宫侑嘴角上扬，无视掉她的话，回道：“安慰的话，我可以要两个布丁吗？”
“不可以，不要得寸进尺。”
“我不要布丁和饭团了，玉子给我一个抱抱吧。”
川上玉子的回答跟宫治的话语混淆，让宫治这句话更为突出了。
三人之间的空气就像是被按了停止键。
扔下炸弹的人若无其事，被炸弹砸中的人脑袋变得一片虚无。
被炸弹波及的人震惊到瞳孔地震。
宫治像是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用十分平静的语气问道：“不可以嘛？”
川上玉子：“……欸？”
“不可以的话，就要两个布丁吧。”
“等等！”
川上玉子条件反射地喊道。
至于等什么，大概是需要等她脑子里的线路花费一点时间去重连。
与此同时，宫侑也终于从震惊中找回了语言功能，大喊道：“凭什么给你两个布丁！”
川上玉子脑子里的线路再次飞舞：……
宫治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我都没有安慰的抱抱，也没有两个布丁。”宫侑控诉道。
川上玉子再次：……
刚接好的线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点接错岔了。
她嘴角微抽，“你要是想，我可以给你们一人一个安慰的抱抱。”
宫侑：“那布丁？”
川上玉子一声冷笑，“呵呵。”
“那我还是要布丁吧。”宫侑思考了三秒，耸了耸肩，“安慰的抱抱这种小孩子才需要的东西，还是给阿治好了。”
川上玉子再次：“……欸？”
虽然但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迟疑着走进便利店，给宫侑买了单个装价值三千日元的高级布丁。
然后，迟疑着靠近宫治，附身轻环住对方的脖颈。
略微高于她自身体温的肌肤下，血管在她掌下跳动。
这个拥抱，并不暧昧，也很短暂。
几乎是彼此才靠近就退离开。
这之后，吃拉面的人依然埋头吃着剩余的拉面。
在马路上车流声中，川上玉子默默地感受着平静的心跳，以及掌心处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
含在嘴里的草莓牛奶有些没滋没味的，川上玉子想，就像这个定义为“安慰”的拥抱。
“玉子，牛奶给我喝一口吧。”
宫治的话打断了她游离的思绪。
川上玉子应了一声，将吸管抽出，再把牛奶盒递过去。
然后，下一秒被抽出的吸管，就被宫治拿了过去，又重新回到了牛奶盒中。
“我的吸管掉地上了。”
宫治喝了一口牛奶，解释道。
川上玉子顺着他的话往地上一瞥，果然看到了一根吸管。
“啊，那再去找店员拿一根吧，你气泡水不是还剩半瓶？”
听到这话，宫治将牛奶放下，懒洋洋地应了一声，随即说道：“那玉子需要我帮你再拿一根吸管嘛？”
他指了指牛奶盒，直白地说道：“我喝过了。”
川上玉子点了点头，“那就顺便拿一根好了。”
闻言，宫治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起身大步流星地走进便利店。
坐在对面的宫侑转头看了看店内的兄弟，又回头看了看幼驯染，嘴角微勾，故意说道：“我也想喝一口牛奶。”
“自己买。”
川上玉子按住了自己的草莓牛奶，眯了眯眼，“我一共就这么一盒牛奶，你们一人喝一口，我还剩多少？”
宫侑冷哼了一声：“玉子，你这是区别对待。”
“你说的是人话吗？”川上玉子无语地问道，“一口牛奶，我就是区别对待了？”
“这不是一口牛奶的问题。”
“那你说是什么问题。”
“问题就是，你选择了阿治，但不许我碰。”
“所以，还是牛奶的问题啊……”
川上玉子嘴角微抽，翻了个白眼，正想吐槽点什么，又想到了今天宫家兄弟输了比赛的事情。
她默了默，反省自己连一口牛奶都不给宫侑喝，是不是有点过分。
“好吧，是我不对，你喝吧。”
反省结束的川上玉子，心软地将草莓牛奶推到宫侑面前，“但只能喝一口，不准喝完！”
宫侑顿时表情得意。
这一幕，让走至店门口，正好目睹的宫治眸光暗沉。
第42章
春高后，今年的最后一个学期开学那日，是社团的三年级生们隐退的日子。
高中生涯最后一次的社团活动，稻荷崎排球部的三年级前辈们选择以一场精彩的练习赛进行道别。
大家都明白，这场练习赛意味着什么。
所以，三局两胜后又默契的打成五局三胜，再是七局五胜……
直到学校警卫处巡查到体育馆，提醒他们该回家了，这场练习赛才落下了最后一球。
剧烈的运动让每个人都大喘着气，一时半会说不出半个字来。
川上玉子默默起身，拍了拍二叶桃的肩膀，示意她上前分发毛巾，整理球网。
随即，她走出体育馆，先向警卫大叔道歉，再礼貌地拜托警卫大叔给大家一点整理的时间。
警卫大叔闻言，摆了摆手，让众人快些整理后，转身走了。
走前，还忍不住嘟囔一句，“你们这些运动部门，怎么每年都搞这一套，真是小孩子。”
听得十分清楚的川上玉子撇了撇嘴，表示对这话的不满。
馆内，已经匀过气的众人正进行着前辈对后辈的温情期许和祝福。
二叶桃将球网收好后，轻手轻脚地退离球场，左右望了两下后，快步走至川上玉子身旁，“前辈……”
川上玉子侧头看了她一眼，“嗯？”
“前辈前两天说要退部的事情——”
“这个学期我还是在的，这件事不急。”川上玉子打断了她的话，朝球场内扬了扬下巴，“那才是今天的重要事情。”
对此，二叶桃欲言又止，但看她确实不准备谈论的样子，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隐退后的三年级部员并非全都准备考大学或是专科学校，也有规划着毕业后就踏入社会的。
大家对未来或是目标明确坚定，或是会有迷茫。
但无论如何，时间都会席卷着往前路走去。
稻荷崎排球部，属于部长的指挥棒，最终落在的宫侑手上。
这让大家都有些惊讶。
对比往届的部长而言，宫侑多少是有些不靠谱的。
当然，这方面特指日常。
球场上，他是稻荷崎排球部当之无愧的中心。
对于宫侑做部长，部门内并没有异议。
也不对。
部门内还是有人不爽的。
宫治：“不管是队内会议，各种比赛人员安排，还是说管束部员，都是我在做。那家伙只有在球场上才会领导大家吧，凭什么当部长。”
川上玉子：“部长就可以为所欲为嘛？我为了排球部勤勤恳恳的工作了两年，他凭什么不批我的退部申请！”
上一秒还抗议着的宫治：“哦，那个是我驳回的。”
川上玉子：“……”
这么干脆的自爆，倒是让她一时间生不起气，又有点憋屈。
“玉子，你真的忍心把我抛下嘛。”宫治侧过身盯着人，眼眸中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柔弱。
川上玉子侧头，跟他对视了一眼，吐槽道：“阿治，你演技好差劲。”
宫治眨了眨眼，蹙眉抿唇，问道：“这样呢？可以看出我的脆弱吗？”
宫侑仰头靠在沙发上，本来是自顾自地抛着排球，完全
无视两人控诉的，直到宫治说出这句话。
他没忍住打了个激灵，排球就这么脱手而出，精准地砸向宫治的脑袋。
“蠢猪，你在说什么恶心的话啊！”
一时不差，被球砸中的宫治露出了极为标准的下三白眼，阴沉地望向兄弟。
排球落在地上，弹跳着滚动，宫治就像被按下了开关键，从地板上弹射起步，直扑向宫侑。
沙发前的玻璃茶几被带动着往前移动，发出巨大一声“哐”响。
如蛛网般的密网出现在了茶几的表面上，吓得川上玉子心脏都停了一拍。
她来不及思索，便连忙探身去护宫治跪在上边的膝盖，“小心！”
本就成蛛网状的玻璃，在她探手后，触发了多米诺骨牌效应，砸落在地。
碎玻璃的光泽在地板上闪烁，嘲笑着愚蠢的人类。
被扑倒在沙发上的宫侑：……
半扑在沙发上的宫治：……
跪在地上的川上玉子：……
完蛋了。
川上玉子脑海中，晃晃悠悠地飘过大写加粗的三个字。
她收回紧贴在宫治腿上的双手，眼眸低垂，目光虚焦。
这张茶几是新年那会换的，犹记得川上先生搭在茶几上，说“这张雕像茶几可是我特意拜托东京的同事帮忙淘的，花了十万呢”的自得神情。
现在嘛……
川上玉子可以想象爸爸看到玻璃碎一地的茶几是，抱头崩溃的画面了。
宫治缓缓缩脚，一把推开宫侑，在沙发上乖巧跪坐，非常冷静地问道：“我是不是完蛋了？”
宫侑坐直了身，目光在碎玻璃上转了一圈，眼含同情地拍了拍兄弟肩膀，“阿治，看开点。”
“我觉得，是我完蛋了。”
川上玉子僵着脸，抬起双手，“具体原因有两点，首先是玻璃扎手了，还有就是我好像被碎玻璃包围了。”
那双手的侧面，黏着些许碎玻璃，渗出的血色印在碎玻璃的边缘处。
说严重吧，倒也不算严重。
但刺痛是肯定的。
她话音方落，宫治率先反应。
从跪坐到撑着沙发靠背起跳，然后跑去拿扫把，将通往川上玉子的路胡乱扫净，动作快到令人瞠目。
此刻的川上玉子甚至还没把手放下，只觉一阵风袭来，然后就被宫治单手拦腰抱到沙发上了。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抬头望向旁边的宫侑：“……嗯？”
才反应过来，站起身准备去拿扫把的宫侑，低头回望川上玉子：“……emmm”
对视了三秒后，两人同步看向抱着医药箱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宫治。
察觉到注视的宫治抬了抬眼皮，缓步走来，将医药箱放下，语气平淡地问道：“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阿治，我觉得你不打排球，去跑田径也会是优秀的选手。”
川上玉子表情认真，语气诚恳地说道。
本来是要吐槽的宫侑听到这话，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差劲。
宫治也是神情微妙地顿了顿。
川上玉子直觉两人有些不对劲，疑惑地挑了挑眉，“嗯？怎么了？”
宫治摇了摇头，“没什么。”
不等川上玉子追问，他便打开医药箱，拿出消毒水和棉签，说道：“玉子，把手给我。”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伴随着棉签轻抚带走碎玻璃的些微刺痛，川上玉子忍不住眉头紧锁，目光紧盯着双手。
然后随着消毒结束，将目光渐渐的偏移，挪至另一双手。
这一双手，并不能称得上漂亮，却如它的主人一般温柔。
而此刻，这一双掌心覆着厚茧的手，正垫在她的腕下，在主人的“指挥”中，认真完成着上药的“任务”。
川上玉子出神地盯着，从掌心流连至指尖，眼神也在不自觉中沾染了两分侵犯欲念。
“我毕业以后，就不打排球了。”宫治冷不丁地说道。
“不打排球了啊，不打排球挺好啊，不打排……球？”
川上玉子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注意力从宫治的双手抽离，疑惑的皱了脸，“我刚刚没听清楚，阿治你说什么？”
“他说他毕业之后，不打排球了。”宫侑在旁边冷声答道。
川上玉子愣了。
她迷茫且不解地“啊”了一声，“怎么突然就不打了？”
随即，又有些迟疑地继续问道：“不会是因为春高……”
宫治：“不是。”
“哦……”
川上玉子沉默了片刻，“那阿治以后想要做什么？考大学好像有点难，专科学校的话同理，或者可以考虑体育特招？”
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宫治表情有些微妙。
宫侑更是震惊，“玉子，你就这么接受了吗？”
川上玉子侧头看向他，歪了歪头，“不然呢？”
“虽然我一直以为你们会打排球打到老，但人在每个阶段都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嘛，阿治又不是小孩子，既然跟春高没关系，那肯定也是深思熟虑过了才决定的啦。”
她作为朋友，只需要尊重选择。
“说起这个，阿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居然没有在宫治说的时候跳起来打架，而且看起来已经接受了这件事，这让川上玉子感觉有点神奇。
毕竟宫侑一直表现出来，就是一副“我要跟我兄弟打排球到天荒地老”的样子。
“春高结束后不久。”宫侑臭着脸答道。
“这么早！”
川上玉子一下子不忿了，转头向宫治控诉，“我们好歹是幼驯染，为什么我今天才知道！”
宫治：“排球部的大家都知道。”
川上玉子：“什么？我居然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嘛！”
“所以，玉子为什么会不知道？”宫治反问道。
川上玉子一下子卡壳了。
好问题。
所以，她为什么会不知道。
不对，重点应该是排球部的大家为什么都知道，宫治又不是那种会把自己想法到处宣扬的人。
她了然问：“你们打了一架吧？”
宫侑跟宫治没说话，川上玉子权当他们默认了。
“所以排球部的大家都知道。”
“所以，玉子为什么不知道？”宫治再次问道。
连着问两次，显然宫治对这个问题非常在意。
川上玉子莫名心虚，努力回忆春高后那段时间自己都在做些什么。
她好像，把大部分工作都交接给二叶桃，然后隔三差五翘了部活，去看好的各个补习社面试来着。
再之后，就是选中了心仪的补习社，为了补习，翘部活更加频繁了。
这么一想，宫侑和宫治是有那么一两个星期好像闹别扭了。
但宫家兄弟闹别扭的次数太多了，川上玉子又被补习社分了注意力，难免忽略了两人。
“啊……”
川上玉子恍然大悟，然后在宫治面无表情的直视下，略微心虚地举起双手，小声道：“阿治，我感觉手有点疼。”
所以，看在她受伤的份上，就不要追究这个问题啦。
宫治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又很快压制下去，“手疼的话，能吃金枪鱼泥饭团吗？”
“能！”
听到喜爱的食物，川上玉子响应得非常积极，“我只是伤了手，嘴巴好得很，吃饭团完全没问题！”
宫治嘴角微扬，“那我把地上的碎玻璃清理完，就给你做。”
川上玉子连连点头，“谢谢阿治，阿治你是天使！”
在一旁感觉莫名被屏蔽的宫侑试图加入话题，“我也要饭团，不要鱼泥，要鱼肉的大饭团。”
宫治闻言，一脸冷漠地说道：“没有，今天只有鱼泥饭团。”
宫侑：……
第43章
川上玉子最后还是在高三的第一学年退出了排球社。
虽然她这个退社并不是很利索，总是藕断丝连的“被迫参与”一些文书工作。
比如可爱的后辈实在忙不过来，手忙脚乱的找上门时，她就会忍不住帮帮忙。
又比如，宫家兄弟日常打架时，被拉去充当“北信介”的
角色。
对于这一点，川上玉子很想吐槽。
她真的没有北前辈那么厉害，能让宫家兄弟听到名字都害怕。
把她拉过去，真的无济于事。
二叶桃并不认可她这番话，诚挚地夸道：“前辈，不要妄自菲薄，你还是很厉害的！”
“我厉害在哪？”
这个问题，让二叶桃沉默了。
川上玉子了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谢谢你客气且盲目的尊重，但没必要。”
二叶桃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前辈……”
川上玉子摸了摸她的脑袋，跳过这个话题，“所以，今天特意来找我一起吃午饭，是有什么事？”
二叶桃摇了摇头，“没什么……”
“只是单纯找我一起吃午饭吗？”
川上玉子挑了挑眉，捧起她的脸，瞧了瞧，下决断道：“看起来不像。”
二叶桃垂眸，别扭地撇开目光，“真的没什么……”
“是嘛？”
川上玉子拖长了音，故作胁迫地问。
二叶桃点了点头，露出乖巧地笑容，“真的。”
川上玉子不信，又接连问了几遍。
但二叶桃坚持自己没事，只是单纯的想找她一起吃午饭。
“行吧，既然你这么说，就相信你好了。”
确定从二叶桃嘴里撬不出答案，川上玉子选择暂时放弃。
等人吃完饭离开后，她转头就往宫治班级窜。
“阿治，小桃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她直奔宫治，往他座位前一坐，就把趴桌上的人狠薅了两下头发，急切地问道。
被惊醒的宫治，睡眼惺忪，头发被薅成鸡窝头，满脸迷茫，“什么？”
“小桃！小桃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宫治眯了两下眼睛，努力跟困意抗争，抽出自己的神智，平缓且语无伦次的回道：“没有吧，桃子好吃，吃了没事。”
川上玉子：“……”
她面无表情地按住宫治的脑袋，稍使了点力，让他重新趴回去，“没事了，你继续睡吧。”
选择找宫治询问，是因为在这方面不信任宫侑。
但显然，宫治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她还是自己找答案吧。
*
川上玉子本来以为，会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找到答案。
却不想，在当天下午，就揭晓了。
她原本只是准备近距离观察两天，所以放学后就去二年级的楼层找人。
到了二叶桃的教室外，透窗往里往，却发现她已经离开了。
川上玉子正准备转身离开，余光就瞥到了什么。
她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推开教室后门，望向本该干干净净的黑板上，被大写的名字以及围绕在名字边上的肮脏言语。
川上玉子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心中酸涩又愤怒。
她在门口处站了好一会儿，深呼吸了两下，快步走进去，在教室内余留的几个后辈诧异的目光下，直接将水桶里的抹布连拧都不拧，重重拍在黑板上。
把那些污言秽语通通擦去后，她转身居高临下地望向那些人，冷声问道：“这是谁做的？”
教室内的几个后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被她的气势唬住。
在她目光落及时，纷纷摆手。
其中一个女生，也许是平时就看不惯这种霸凌行为，又缺乏站出来打抱不平的勇气，此刻见川上玉子一副要为二叶桃做主的模样，小声说道：“前辈，二叶桑刚刚跟一些人出去了。”
另一个女生听到同学的话，也鼓起勇气附和道：“她们往行政楼去了。”
川上玉子转身夺门而出。
学校的行政楼跟教学楼有一些距离，放学后除了几个文化社团，基本上就没人会过去。
川上玉子想，霸凌的人应该会避开有社团所在的四楼和五楼。
所以，她需要在一楼到三楼寻找。
而且，速度要快。
她不确定二叶桃面临的是什么霸凌。
如果只是被关起来，那及时被找到也还好。
但万一呢。
万一是被堵起来围殴，万一是被羞辱呢。
川上玉子一边控制不住的脑补着，一边快速在行政楼的每个房间寻找。
一楼，没有。
二楼，也没有。
三楼……三楼也没有！
川上玉子顾不得所谓的惯性思维，连忙爬上四楼寻找。
接连打断了几个社团，又一边连声道歉，跑向五楼。
连着四层楼找不到人，川上玉子心中忍不住的慌张，脸上的水渍有汗液，也有泪水。
她甚至忍不住想，要是五楼也找不到人，该怎么办。
幸好，在五楼角落的一处厕所中，她找到了被三个人堵住的二叶桃。
踹门的动静让那三人吓了一跳，直起身侧看过来的动作，也让川上玉子看到了头发衣服都乱糟糟的二叶桃。
“谁？”
一个穿着改装过的超短校裙的女生，放下手中的水管，望向川上玉子，上下打量了两眼，随即跟同伴嬉笑道，“什么嘛，仔细看看，原来是川上前辈啊，我还以为是老师呢。”
“哦～川上前辈啊，就是侑君和治君所谓的幼驯染那位川上前辈。”
“喂，川上前辈，你不会是来找这个爱装女吧？”
川上玉子扶着门框，平息着一路跑来的大喘气，并不理睬这三人，只是盯向二叶桃。
嘴角有血渍，脸颊轻微泛红，地上有几缕头发，这是能看到的伤势。
落在地上的水管也表明了下一步，她会受到什么样的欺负。
川上玉子深呼吸了一口气，顶了顶腮，浑身都因愤怒而颤栗了起来。
她将目光从二叶桃身上收回，一步一步地走进这间厕所，并反手将门关上。
最开始说话的女生见状，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啊，前辈看起来也想加入我们的游戏呢。”
游戏，本来应该是一个正向的词汇。
却被用在了暴力上。
这是多么可笑的话。
川上玉子冷笑了一声，直接冲上前抱住那个女生，就腰腹一跃，往地上砸去。
另外两个女生没想到她上来就是打，反应都慢了半拍，直到同伴被摔倒在地，才连忙上前帮忙。
薅头发拽人，用脚踢踹，试图解救被压在地上的同伴。
川上玉子咬牙忍着身后的阻力，使劲压住打头的女生，用嘴巴狠狠咬住她的脸颊，手上使劲往她的腰际和腿根拧。
背后两个女生朝她使多重的力道，她一股脑地全施加在被自己压制的人身上。
直到嘴里出现血腥味，她才狠据了两下牙齿，松嘴吼道：“二叶桃！你再不来帮我，明年的今天就可以给我准备祭奠了！”
缩在角落里傻楞着的二叶桃被吼得一激灵，像是神智此刻才回到身体里，连忙凑上前，加入这场打斗。
三打二，哪怕川上玉子抢占先机，也避免不了吃亏。
但从行政楼出来后，川上玉子依然搭着二叶桃的肩膀，高仰起头，以一副胜利的姿态说道：“虽然我们都受了伤，但她们也没好到哪去。”
“重点是，她们之后绝对不敢欺负你！”川上玉子扯了扯嘴角，一边因为嘴角的裂伤抽气，一边笑道，“我们赢了，鼓掌！”
二叶桃眼眸湿漉漉地侧头看着川上玉子，“可是我们没有打赢啊。”
“笨蛋，我说的是我们打击了校园霸凌。”
川上玉子翻了个白眼，“更何况，从做人的品性方面，我们绝对赢了！”
二叶桃闻言，眨了眨眼，一下子呜咽出声。
“嗯？哭什么，身上的伤很痛嘛？”
“前辈，哇呜呜呜……”二叶桃猛地抱住了人，哭声嘹亮，“前辈，我……呜……我超爱你的！”
川上玉子：“欸？
你是想说谢谢吧？”
“前辈……呜呜我*^&#……”
“你要不要哭完再说，我听不清楚。”
二叶桃闻言，屏气将眼泪憋住，哽咽了两下，“前辈，我是不是很差劲？”
“没有。”
“那为什么我……”
“这不是你的错。”
川上玉子抬手捏住了二叶桃的嘴巴，严肃认真地说道，“错的是那些欺负你的人，你没有任何错。”
如果要从被欺负者身上寻找错误，那么，坏人又为什么是坏人呢。
“小桃，不要因为一些垃圾而怀疑自己。”
川上玉子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之后你要是愿意，我们午休都可以一起吃饭，我会每天放学后来找你。但是，我们年级不同，我没办法一直陪在你旁边，所以，我想说，你不能害怕她们，也不要因为这件事厌恶学校。”
害怕和逃避并不会带来好结果，甚至会让坏人变本加厉。
“那要怎么办？”
川上玉子沉思了三秒，迟疑地说道：“带把刀来？”
“……前辈，杀人犯法的吧？”
“啧，那就简单剁个手指警告一下好了。”
“前辈，不要用山口组的口吻说话啦。”
二叶桃被逗得哭笑不得，看向川上玉子嘴里叼的棒棒糖，“夹着糖棍子，根本就不帅气啊前辈。”
“这只是一个不重要的道具。”川上玉子将棒棒糖抽出来，认真地说道，“我没有开玩笑，真的可以带把小刀，或者其他防身的东西。”
她拍了拍自己的书包，示意二叶桃凑过来看，“辣椒水和小电棍可是我的必备品，防身物品对女生而言是很重要的。”
一路上，川上玉子给二叶桃说了许多的防身必要以及打架小技巧。
眼瞧着二叶桃整个人状态慢慢从紧绷到放松，才带人去附近的诊所处理伤口。
又不放心的把人护送回家，看着人把玄关大门关上，才转身露出狰狞的嘴脸。
她忍着痛，一路保持淡定地往家的方向走，本来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
直到半路接到宫治的电话，突觉内心莫名的委屈，眼泪一下涌出。
她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才按下接听键，“摩西摩西？”
另一边的宫治微皱眉头，“玉子？”
川上玉子：“嗯？什么事？”
宫治：“你没事吧？”
听到他的问话，川上玉子愣了愣，“欸……阿治，你怎么知道我遇上事了？”
“现在听你说的。”
他刚刚只是察觉到电话那边的声音不对，所以问一下。
意识到是自己自作多情，川上玉子沉默了三秒，“啊……”
“你现在，在哪里？”
不等川上玉子回答，他又放轻了声，继续问道，“我过来找你，可以嘛？”
听到这话，川上玉子捏紧了手机，下意识撇了撇嘴，小声问道：“社团活动已经结束了吗？”
“嗯，已经结束了。”
宫治将刚换上的球服脱下，重新套上校服，回答道。
“骗人。”
川上玉子将手机拿到跟前看了一眼，说道，“现在才不到五点。”
“嗯，我是骗人的。”
宫治歪头夹着手机，从储物柜中拎出书包，转身就走，“但我有些担心玉子，所以今天我的训练就到此结束了。”
他说完，电话那边安静了许久，安静到让宫治下意识加快了步伐，“玉子？你还好吗？”
“……我没事。”川上玉子闷着声道。
只是单纯的被那句“担心”给击倒，一下子哽到失声而已。
“你现在在哪？”
川上玉子看了看街道标识，将自己的所在位置报给宫治，并跟人约好在前面几百米的车站汇合。
这个街道的人流不多，车站也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川上玉子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就开始控制不住地往宫治可能会出现的方向望去。
她本以为自己要等上一段时间，毕竟学校到这边还是有一些距离的。
结果，她才玩了一局单机游戏，宫治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
看见向这边飞跑的身影，川上玉子有些惊讶宫治来的速度，又觉在等待时，已经稍有减退的委屈感一下子卷土重来。
她下意识起身，朝人快走了几步，随即又意识到自己过分迫切的心情，连忙停住了脚。
“玉子！”
本来远远看到人后，停止奔跑的宫治，在川上玉子快走几步迎来时，以极佳的视力捕捉到了她一瘸一拐的姿势，连忙再次起步跑过去。
跑到川上玉子跟前，连话都来不及说，就上手将人从头到脚的扒拉了一遍。
川上玉子刚要喊人，就被他这直接的动作唬住了，呆呆地任他上下其手，直到宫治要上手脱鞋之前，才连忙把人制止，“等等！我脚没事！”
宫治仰头看向她，神情阴沉，“我看到你走路……”
“那不是脚上的伤。”
川上玉子有些尴尬地缩了缩脚，“别在公众场合脱我鞋啊。”
说罢，又连忙去拉宫治，“你起来，别在我面前跪着呀！”
她现在一身伤的，本来就像个不良，宫治往前面一跪，不良的气质更明显了。
宫治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又上手在她嘴角伤势附近轻触，眼中满是愤怒，“是谁打的？”
“不认识。”
川上玉子摇了摇头，“不过是我们学校的，二年级的后辈们。”
宫治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们？”
“嗯，三个人。”
川上玉子将二叶桃被欺负的原委说了一遍，总结道，“我们也不算是挨揍吧，这是互殴，我们没有吃亏，其实从二打三这个层面讲，应该说我们赢……嗷嗷！”
被刺到的伤口，让川上玉子条件反射地捂脸，往后退了两步。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宫治，“阿治？！”
“抱歉。”
宫治面无表情地说罢，握住她的手腕，将人一把拉进怀中，“明明受了伤，明明被欺负了，为什么觉得自己没有吃亏。玉子好像并不看重被欺负的事情，我有些生气。”
被喜欢的人抱住，是很幸福的事情。
但前提是，没有受伤。
本来就有伤的嘴角被拉扯，隔着衣服布料吻上宫治身体时，那火辣辣的刺痛让川上玉子一下子飙了泪。
她“嘶嘶”地抽着气，满腹委屈的问道：“你从学校跑过来，就是为了凶我吗？”
第44章
宫治沉默了三秒，才回答她这一句话，“这个，不是重点吧。”
“不，这就是重点。”川上玉子挣扎着扒拉开宫治，捂住嘴角，“你的胸肌压到我伤口了。”
“这种时候不要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
川上玉子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势，“你对它造成了二次伤害。”
“对不起。”
“没关系。”
宫治眉一挑，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为什么他突然就需要道歉了。
总觉得哪一步走错了。
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世风……
“阿治，请我吃东西吧？”
川上玉子扯了扯宫治的衣角，打断了他的思路。
“哦，好，要吃什么？”
被打断思路的宫治，毫不犹豫地选择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想吃烤肉。”
宫治脚步微顿，“……烤肉饭团怎么样？”
他将包里的零钱翻出来，递到川上玉子跟前，“我只有一千日元了。”
川上玉子看了看那一张孤零零的千元大钞，眼神微妙地同情，“那我请客吧。”
上了高三，不买杂志之后，她手头宽裕得很。
她捏起那张千元大钞，仔细地对角折起，体贴地给宫治塞回包里，“这个月才刚过一半，这一千你还是留着吧。”
宫治：……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被打击到。
当晚，川上家客厅。
得知两人一起去吃了烤肉的宫侑：“为什么只请阿治，我也要！”
“因为阿治来找我了啊”
川上玉子理所当然地说道。
宫侑梗了一下，再度喊道：“我不管，阿治没有喊我，他喊我的话，我也会去找玉子的！”
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宫治抬眸瞥了一眼兄弟，吐槽道：“我溜的时候，你明明看到了吧，还在我后边大喊大叫着骂我逃训，让教练给我加训一周吧。”
“逃训难道不应该挨骂吗？”
“应该的。”
宫治淡定回道，“所以说，我都挨骂了，吃顿烤肉怎么了？”
宫侑再次梗住。
川上玉子帮腔道：“对啊对啊，吃顿烤肉怎么了。”
“我也想吃。”宫侑挺直腰抗议。
“侑君，我不是许愿池。”
川上玉子放下手中的数学练习册，冷漠道，“而且许愿池也是需要花钱才能结缘的。”
“噗……”
宫治嘴角快速上扬又落下，“我刚刚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别管我。”
“蠢猪，你就是在笑我吧！”
“不出意外的话，他确实是在笑你。”
川上玉子用手中的笔敲了敲茶几，“但你要是想跟他吵起来，麻烦回家吵，我要开始写作业了。”
“我已经长大了，是不会跟他吵起来的。”宫治瞥了一眼兄弟，如此说道。
“呵。”宫侑冷笑了一声，“我才要说这句话。”
“……”
川上玉子欲言又止，表情微妙，“是嘛，那祝贺你们。”
“为了祝贺我们的成长，明天一起吃烤肉？”
宫侑试图运转他为数不多的心眼。
“你请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川上玉子微笑回应。
宫治再次嘴角上扬，毫不客气地“嘲笑”兄弟。
于是，刚宣布自己长大的宫家兄弟，又一次吵起来了。
川上玉子抱着作业本，默默地离开了“打斗”现场，头也不回的留下一句，“离开之前收拾好现场，顺便帮忙把垃圾扔掉，谢谢。”
*
由于不放心二叶桃，接下来的一周里，川上玉子每一个课间都在二三年级的教学楼往返，就怕二叶桃在哪一个她放松警惕的瞬间，再被人欺负了。
这让连着好几次课间来找她，却扑空的宫家兄弟，最后也开始跟着扎堆往二年级的教学楼跑。
二叶桃：……从感动到惶恐只需要人数的增多。
虽然知道这么想不对，但二叶桃控制不住自己在社团活动外的时间，想要避开宫家兄弟的心理。
因此，又一次课间，透过窗户看到川上玉子带着宫家兄弟走来的身影，二叶桃直接夺门而出。
正好看见这个场景的川上玉子脸色一变，还以为二叶桃出什么事了，想也不想拔腿就追。
她身后的宫侑和宫治见状，条件反射地跟着跑起。
不一会儿，川上玉子追上了二叶桃，把人拽停，正准备开口说话，身后两侧就同时掀起一阵风浪。
宫侑和宫治的背影眨眼间，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川上玉子：“……”
二叶桃：“……”
“宫前辈他们这是……”
“不知道，别管。”
川上玉子说罢，侧头看向二叶桃，“你先说说你跑什么？你们班的同学又欺负你了？”
“没有，上一次我算一战成名了，现在没有人敢欺负我的。”
二叶桃说完，顿了顿又道，“而且前辈最近课间都会来找我，所以……与其说欺负，倒不如说大家现在有些害怕我。”
“害怕啊，这个问题倒是不大，只要不是欺负就行。”川上玉子摆了摆手，“那你跑什么？”
这个问题，让二叶桃有些难以启齿。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声道：“宫前辈他们……”
“他们怎么了？”川上玉子有些茫然不解，“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二叶桃连连摆手，“绝对没有，我不是……我是说……我……”
她说得吞吞吐吐，川上玉子表情也慢慢的从茫然不解变得更加的茫然不解，脑袋上挂的问号从一个增加到了三个。
二叶桃看出了她的茫然，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道：“总之，前辈之后可以不用每个课间都来找我了，我没有问题的。”
“嗯？”
不是在说关于“宫前辈”的事嘛，怎么话题转变到这了。
“可是我——”
川上玉子想要说点什么，却被二叶桃打断了，“我总要靠自己的，不能让自己太过依赖前辈，前辈明年三月就要毕业了不是嘛。”
这倒是事实。
川上玉子默默点头，“好吧，那我之后不过来找你了。”
“……嗯，那我先回教室了。马上要上课了，前辈也快回去吧。”
二叶桃说完，朝川上玉子鞠躬了一下，转身就跑。
留在原地的川上玉子歪头，微微皱眉。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她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好带着满腹不解离开了二年级教学楼。
第45章
一整天投入在学习的海洋里，是非常枯燥的日常。
除了每次考试的时候，看着或稳定或进步的成绩，能让人有转瞬即逝的喜悦外，更多的是日常对自己水平不确定的疲惫。
所以，川上玉子觉得自己近期的情绪起伏变大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虽然，有些时候，这种情绪起伏表现出来，会有点离谱。
*
某个周末的清晨，天还蒙蒙亮，一如往常早起，准备去学校早训的宫家兄弟刚踏出家门，就看到了对门墙角处，一个不断用脑门磕墙的诡异人影。
以大家这么多年的熟识程度，两人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诡异的人影。
宫侑：“嚯！”
宫治：“哈！”
诡异的人影停下了磕头，以四十五度的角度侧头，在凌乱的发帘下露出一只眼睛，向两人友好地打招呼：“早上好。”
宫治迟疑了三秒，迈步上前，“玉子……你这是？”
“cos贞子吗？”
宫侑小心翼翼地缩在后边问道。
宫治：“白痴，贞子是从电视里出来的。”
宫侑：“那伽椰子？”
宫治：“伽椰子是爬着走的吧？”
川上玉子：“……我非得是鬼嘛？”
这是一个好问题，让场面一下子变得安静。
川上玉子往后捋了一把头发，直起身对两人翻了一下白眼，“我只是在试图跟天地沟通，寻找一些世间真理。”
宫侑&宫治：……同步茫然。
川上玉子：“睡不够，太困了，这样有助于我脑子变清醒一点。”
“真的会变清醒一点嘛？”宫治欲言又止。
总觉得，撞墙这个行为就已经有够傻气的。
“一点点吧，起码我现在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衣。”
川上玉子直起身，径直走向家门并朝两人挥了挥手，“我回去换衣服了，拜拜。”
“等等。”
宫治一把将人拽住，指了指墙角处的玉桂狗包包，“这个，不是去补习社的背包吧？”
川上玉子静静地望向那本该白净，现在却一副被蹂躏一番的玉桂狗包包，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随即抱头哀嚎：“嗷！我的包！”
她才背了两次的漂亮包包！
她花了五千三百三十九日元买的漂亮包包！
“……没关系，应该，可以洗干净。”
宫治拍了拍川上玉子的肩膀，试图安慰。
下一秒，被安慰的人倒地了。
一旁的宫侑震惊道：“你把玉子拍地上了？”
宫治茫然地盯着自己半空中的手，“……啊？”
他的力气，竟然在短时间内有如此巨大的进步嘛！
“不不不，怎么想都不会是这个可能。”宫侑打断了兄弟还未冒出头的自豪，蹲下戳了戳川上玉子，“我说，你别这么配合他啊喂。”
川上玉子默默地挪了一下，躲开宫侑的手指，继续躺得安详。
“脏的不该是我的玉桂狗。”她泪流满面，双手交叉于胸前，“这个肮脏的世界，要弄脏的话，只需要弄脏我一个——”
宫治手疾
眼快地将她的虎狼之词捂嘴按了回去，并贴心提醒，“再不回去换衣服，补习班要迟到了哦。”
川上玉子：“你好冷漠。”
宫治：“……”
“冷漠的男人，我记住你了。”川上玉子拍开宫治的手，冷笑了一声，干脆利落地起身，将玉桂狗包包往肩上一甩，潇洒地拐进家门。
一旁的宫侑眨了眨眼，目光从川上家院门缓缓挪动至兄弟的脸上，“冷漠的男人～”
宫治：“白痴，想打架吗？”
宫侑：“果然是冷漠的男人。”
“……”
沉默不过三秒，宫治决定在美好的清晨，跟兄弟进行一场“友爱”的互动。
只见他将背包一甩，精准得像是开了瞄准镜一般，正中宫侑选手的后脑勺，率先获得一分。
下一秒，经验十足的宫侑选手反身抬手，一把将宫治选手领口揪起，使用惯力一个猛冲，将人压至地上。
在清晨还略带湿漉的马路上，两人忘我的进行了一场充满友爱的晨练。
当然，这场晨练由于两位选手在年纪上有所成长，所以并没有如以往般激烈。
简单来说，就是，“你们知道互相揪着对方衣领，在地上滚来滚去，是分不出胜负的吧？”
川上玉子双手插兜，站在自家院门口，看着在地面上滚的两人，满脸嫌弃。
“距离排球部的晨练时间还有三十分钟，你们确定还要继续在地上滚嘛？”
“你让阿治先松手！”
“是阿侑先找事的！”
川上玉子：“不管是谁的错，总之，你们要继续也可以，但能不能别堵着我的路，我还有十分钟上课，我要迟到了……”
第46章
这一天的补习课，川上玉子最后还是迟到了。
有句话说得好。
当你害怕什么的时候，你所害怕的事情往往会发生。
所以，在害怕迟到而一路狂奔的路上，被多得不像话的车流拦住，被人拦住问路，被同样赶路的人撞倒，这些也是可以理解……
“我理解不了。”
川上玉子郁郁地将手中的棒冰咬得咯吱咯吱响，“因为迟到，我今天的补习作业翻倍了。”
“好倒霉啊，玉子。不过，作业很多吗？”
宫侑捧着桶装拉面，在她身旁坐下，好奇地问。
“呵呵，也还好，翻倍也就十张卷子。”川上玉子扯出一个假笑回道。
对面坐着的宫治眉微挑，放下手中的面包，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玉子，你知道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吗？”
“我知道啊。”
川上玉子平静地说道，“我甚至知道我才写了三张卷子，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但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不能睡就算了，我总得从吃的方面弥补一下吧。”
宫治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下，又提醒道：“连着吃三根棒冰，小心肚子疼。”
“心里窝火，我需要吃点冷的降火，所以没关系。”说着，她又掰开了一根棒冰，送进嘴里叼着。
“她才不会肚子疼。”宫侑吸溜了两口拉面，搭话道，“新年放假那会，我们比赛吃棒冰，她连吃了八根，什么事都没有。”
宫治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宫侑，又看了一眼川上玉子，像是确认什么又像是疑惑地问：“新年那会，我怎么不知道？”
问完，宫治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连吃了八根棒冰？”
“对啊，那么冷的天，她居然能吃下八根棒冰，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嘴里凉嗖嗖的。”
宫侑一边说着，一边向川上玉子投去一个敬佩的目光。
“你们两个在大冷天比赛吃棒冰？”宫治眼神里带着费解，对着兄弟就是一顿吐槽，“你是傻子嘛，身体健康管理都被吃肚子里了吧。”
川上玉子：“……”
虽然宫治没有看她，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被连带影射到的感觉。
“玉子，不要每次都让阿侑带着一起把脑子丢掉比较好。”
川上玉子再次：“……”
确定了，宫治确实是连带着把她也吐槽了。
“喂！什么叫我带着玉子把脑子丢掉！”宫侑不服气地大喊道，“你看看她这连着吃三根棒冰的样子，像是需要我带着才把脑子丢掉吗？”
川上玉子：“喂！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也是在说我没脑子！”
她说完，头都不转就给宫侑来了一记肘击。
宫侑捂住胳膊，撇嘴，用黏黏糊糊地语气埋怨道：“阿治说你，你怎么没意见？”
“他坐我对面，太远了，打不到。”
宫侑：“……暴力狂！”
川上玉子：“你再说？”
“说就说，暴力狂就是暴力狂，粗鲁！”
川上玉子忍了忍，额头上迸出两个井，咬牙切齿地说道：“蠢猪，你想死嘛！”
“我只是实话实说。”
宫侑侧眸瞥了一眼川上玉子，发觉她脸色阴沉，气势不自觉弱了两度，嘴上却仍不服输地叭叭，“……反正我没说错。”
“实话？”川上玉子呵呵了两声，抬手往宫侑脸上一掐一拉，“不好意思，暴力狂现在手有点痒。”
“嗷，痛……你放手……”宫侑嚎了两声，丝毫不让地反手就掐了回去。
“嘶！”川上玉子龇牙咧嘴的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小气鬼！还说我暴力狂！”
“我这是合理反抗！”
“阿治就不会像你这么小气！”
“那是因为他蠢！”
“明明就是因为你小气！”
被卷入这场争吵的宫治眨了眨眼，默默地听着两人吵嘴，任由他们宛如排练过一般，默契的把“棒冰”这个话题终结。
眼看着两人逐渐从吵嘴进一步上升到你推我搡的肢体接触，才冷不丁地插话问：“玉子，需要我们帮忙做卷子吗？”
这一句问话，让这场争吵中止了。
川上玉子沉默了好一会，委婉地说道：“阿治，谢谢你啊，不过这个就不需要了。”
“真的不需要吗？一整晚不睡，会影响明天上课状态吧？”宫治语气中带着担忧。
“啊，我明天早上会准备好两杯意式浓缩的。”
川上玉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了苦笑。
听到这话，宫治沉默了一下，敏锐地直戳要点，“玉子，你是不信任我们吗？”
川上玉子：“……学习方面的话，你觉得呢？”
宫治：……
宫侑：……
好气，又无法反驳。
第47章
按川上玉子的设想，她的高三生活是枯燥乏味的学习中，偶尔会充斥着一点生活乐趣，但总体来说是平淡到一眼看到头的按班就部。
为了考进目标大学，这一切都是可以忍耐的。
然后，意外就这么在日常的某一天出现了。
这天，她一如往常的拖着疲惫的身躯，背着装满试卷课本的书包，打开家门。
迎接她的却不是日常漆黑的客厅，而是昏黄灯光下，沙发上父母严肃认真的脸。
川上玉子有些惊喜。
毕竟爸爸妈妈工作忙碌，她今年也是学业繁重，在家的时间总是对不上，她也有一个星期没见过人了。
惊喜过后，又有些不安。
因为爸爸妈妈的脸色，并不是很和煦。
这让川上玉子才勾起的嘴角有些无措，“爸爸？妈妈？”
川上先生朝她招了招手，“玉子回来了，过来让爸爸好好看看，爸爸好久没见玉子了。”
川上玉子乖巧地上前坐下，目光在川上先生和川上太太的脸上不断游走，欲言又止。
她想问一问爸爸妈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又不确定这件事情跟自己有没有关系，爸爸妈妈愿不愿意告诉自己。
那纠结的神情就这么明显地挂在脸上，让川上先生和川上太太几乎秒懂。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默契又同步地唉了一声。
川上太太：“玉子啊……”
“嗯？”川上玉子看向川上太太，眼眸中带着询问之意，“妈妈？”
“其实，我们不想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个的。”
川上先生说道。
川上太太点头应和，“但确实是没有办法。”
“所以，是什么事情？
“川上玉子下意识挺直了腰，抿唇问道。
川上太太看了一眼丈夫，斟酌着字眼道：“玉子，你想不想出国？”
“不想。”
川上玉子丝毫不带思索地回答，说完又觉得太过果断了，于是补充解释道，“现在不想，考上大学之后不知道。”
“爸爸因为工作安排，需要调动去巴西。”
迎着川上玉子的目光，川上太太顿了顿，继续说道，“妈妈的话，需要去法国出差一年。”
川上玉子挑了挑眉。
她心想，这倒是挺戏剧性的。
“让玉子一个人呆在国内，爸爸妈妈是不放心的，所以——”
川上玉子抬手打断了川上太太的话，委婉地表示：“妈妈，我今年十八岁了。”
作为一个十八岁，生活完全可以自理的高中生，川上玉子不是很理解爸爸妈妈不放心的点在哪。
而且，一直以来，基于父母工作繁忙，她好像，大概也许算是被爸爸妈妈半散养的状态吧。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我不要出国。”
川上玉子站起身，望着爸爸妈妈，有些费解，“我以前也是自己照顾着自己……从国小四年开始，一直到现在，爸爸和妈妈你们并没有觉得不放心吧？”
“玉子，你是在怪爸爸妈妈嘛？”
“我只是在陈诉一个事实。”
她这句话却让川上太太瞬间红了眼眶，“玉子……”
川上先生也是沉默地低眸，看起来有些许的落寞。
气氛似乎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这让川上玉子本来还带着些许自己都道不清说不明的委屈，慢慢变成了不安。
她双手背到身后，拽着衣摆紧了松，松了紧，目光在川上先生和川上太太之间流转。
墙上时钟指针滴答滴的转动声，就像是耳边响动的心跳。
川上玉子无法控制自己地眨着眼睛，几欲张口，又觉得有一股气堵在嗓子眼，让她说不出话来。
“玉子，妈妈没想过你……妈妈很抱歉……”
那股气。
好像一下子泄了。
在川上太太的一声抱歉中。
“我跟妈妈一起吧。”
她抿唇道，“如果一定要出国的话，我跟妈妈一起。”
第48章
“所以，你决定要跟阿姨一起出国？”
便利店外，宫家兄弟难得严肃正经的坐在那，哪怕面前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食物，而他们刚训练结束，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为所动。
宫侑皱着眉，问罢，侧头瞥了一眼宫治，随即又看向川上玉子。
想问的问题很多，但最终着落点还是放在了川上玉子本人身上，“那你的目标大学？”
宫治也看向她，静等她的回答。
川上玉子扯了扯嘴角，“目标大学这种东西，也不是不能随机应变啦，反正我最终的目标是进杂志社工作而已，大学……只是一个途经点。”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这么说来，我还算占便宜了，毕竟出国的话，妈妈说我能上的大学，绝对是能排得进世界级别的。”
“这么厉害嘛？”
“嘛，因为可以有别的什么加持，所以成绩的占比就变小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啦。”
川上玉子想了想，又迟疑着说道，“可能是金钱的加持？”
宫侑：“那就是像出国留学那样吧？”
川上玉子：“应该不算，我出国也是上高中，不是大学，不能算留学吧？”
她说完，抿了一口草莓牛奶，“总之，手续顺利的话，我应该很快就要转学出去法国了。”
前提是手续顺利。
一直没有出声的宫治，突然问道：“玉子家里有直系亲属在法国吗？”
“什么？”
宫治将手机摆到桌面中间，“刚查了一下，法国接受高中转学有一个条件是必须有直系亲属在法国。”
川上玉子眨了眨眼睛，“这个是没有，但我应该是去读国际高中，妈妈已经了解过，说国际高中并不需要这个条件的，现在就只等我把法语和雅思考达标了。”
听到这话，宫治沉默了片刻，将手机收了起来。
这之后，直到三人散场，他都没有再说过什么，只是默默听着川上玉子和宫侑无厘头的瞎扯，在那幼稚的拌嘴。
这期间，川上玉子与他目光对视了好几次，但两人又心照不宣地什么也没说。
信息发达的现代社会，哪怕出国，也不会断了联系。
只是作为幼驯染，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关系，如果说去纠结什么“分别”的话题，反而很奇怪。
或者说，不是奇怪。
这更像是一层朦胧脆弱，但又顽强坚固的窗纱纸。
明明可以轻易捅破，但在两人的维持下，完美的保持着原样。
*
“为什么，我不理解。”
周末，陪同川上玉子逛街购置的市三宫，好奇询问友人要不要告白，得到否定答案后，疑惑问道。
川上玉子反问：“我为什么么告白？”
“……因为喜欢？”
“喜欢是喜欢，告白是告白啦。”川上玉子摆了摆手，十分洒脱地说道，“我才不相信高中时期的爱情能走到最后。”
与其在一起之后，得到一个不理想的结果，从而影响现在的友谊，倒不如就维持现状。
市三宫：“胆小鬼。”
川上玉子：“我不是。”
市三宫：“都是借口。”
川上玉子：“才没有。”
市三宫：“那要是治君对你告白呢？”
川上玉子：“才不会。”
不会才怪。
川上玉子努力消化着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手里拎着的几个购物袋散落一地，就像她纷乱的思绪一般。
“罪魁祸首”倒是平静得不像话，甚至在她怔愣的时候，抽空去便利店买了两个包子，不仅自己啃，还试图捏开川上玉子的嘴，往她嘴里塞。
时间像是过了很久，又似乎没过多久。
总之，川上玉子在腮帮子僵硬之前，总算是成功调动了自己身体的反应力，抬手捏住包子，并咬了一口。
“芝士牛肉馅的，好吃……”
她条件反射地夸赞完，才小声地接了一句，“阿治，抱歉。”
“好的，没关系，玉子可以当我没说。”
“阿治，你知道的，我马上要出国了，如果我答应了，这对你并不……啊？”
川上玉子解释的话说了一半，大脑才接收到了宫治的回答，于是再次宕机了片刻，“没……没说？”
她沉默了几秒，随后眯起眼睛，语气也不自觉沉了下去，“你不会是在逗我玩吧？”
宫治也跟着沉默了几秒：“我又不是阿侑那个恶劣的家伙。”
他低头，将川上玉子手中的包子叼走，仰头一口吞进嘴里，眼神认真道：“我犹豫了一整天的，告白的话，这个时机好像不太对。但是，我也想不到接下来什么时机是对的，所以，我不想留遗憾。”
川上玉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手，又看了一眼宫治鼓起的腮帮子。
感动，但给不出太多感动。
注意到她投来的视线，宫治咀嚼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解释道：“要冷掉了，我待会重新给你买。”
“阿治，要不你重新告白一次吧。”
“为什么？”
“我不希望以后想起这次的告白，锚点是一个芝士牛肉包子。”
“锚点？”
“……就是告白围绕着包子，才能回忆起来。”
宫治眨了眨眼，将包子咽下，深吸了一口气，“可是，不吃点东西，我会紧张到声音颤抖的。”
“完全看不出来你的紧张。”川上玉子捂
住心口，幽幽地叹了口气，“阿治根本就没想过我会答应吧。”
被拒绝了，完全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闻言，宫治的表情却是带上了一丝郁闷，“怎么可能。”
哪有人告白，是不抱有希望的。
虽然他在告白之前，确实觉得川上玉子接受的概率很小。
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
当然，川上玉子不接受的可能，在他的想象中上演过太多次了，所以他确实是有些意料之中的释然。
这倒无关喜不喜欢，不过是出于从小一起长大的了解罢了。
宫治蹲下，一边替川上玉子整理散落的购物袋和里面的商品，一边闷声道：“我想，在你出国之前，总要留下一点，我跟阿侑不一样的记忆。”
他抬头，那双眸专注地望着川上玉子，“我想要在玉子心里，不仅仅是幼驯染而已。”
川上玉子对上宫治的眼睛，在看清他那份专注下，不自觉地屏息，胸口处，心脏跳动的速度在一点点的飙升，直到血液在心脏的泵送下，迅速过遍全身。
脸颊热得不像话，就连视线范围也变得迷蒙。
她有些无措，下意识逃离地后退了两步，猛地侧身扭头，“说……说什么呢……”
说罢，静了一会，川上玉子又忍不住往宫治的方向瞥了两眼，有些局促地说道：“阿治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这话让宫治一瞬间眸光亮起。
可川上玉子的下一句话，又让他重归平静，“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那我是……”
川上玉子将宫治手中整理好的购物袋，一把夺过，语速飞快地说道：“阿治是特别的，好了，我回家了，这两天不要找我！”
说完，她转身就跑，速度之快堪比惹事之后的兔八哥。
被留在原地的宫治愣了片刻，目送着川上家的玄关灯和客厅灯依次亮起又变暗，最后只剩二楼靠边角处的房间，在过了不知多久，才缓缓亮起灯。
粉绿色的卡通窗帘被从里面拉开，川上玉子就这么站在窗前，跟楼下的宫治安静对望着。
傍晚的凉风吹不散这一刻少年的热意，远处传来的车流声，就像流动在身体的血液，规律又聒噪。
川上玉子扒着窗帘，脑子里想对宫治说的话有许多，最终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晚安。”
宫治率先说道。
夜色替他完美地遮掩住通红的耳朵和脖颈，他像往常一般，抬手向川上玉子打招呼。
除了声音有些颤抖，并无其他“破绽”。
索性，听他道晚安的人，也思绪纷乱，所以听不出他的颤抖。
也许，今晚的告白，真的就只是像宫治说的那样，不留遗憾。
所以，“我也喜欢你哦。”
阿治。
第49章
高三毕业后，在宫侑和宫治各自为自己的梦想踏上征途之时，川上玉子也在法国磕磕绊绊地为自己的梦想添砖加瓦。
接近八个小时的时差，繁忙的行程，也让三人的联系直线下降，关系似乎也生疏了不少。
好像也不能用“生疏”来定义。
这么说，又太过武断了。
毕竟休假空闲的时候，她跟宫家兄弟是会打视频电话的。
跟宫治在line上的聊天记录，更是没断过一天。
只是说，大家都成长了，共同话题也就变少了。
但视频电话的时候，看着屏幕那头脑袋并脑袋，挨在一起的宫家兄弟，川上玉子又会觉得其实这都不是什么问题，大家都没什么变化。
依然是喋喋不休的宫侑。
以及很有耐心倾听，但会一针见血的宫治。
但现在的宫家兄弟确实不会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高中毕业就像是他们成熟的节点。
川上玉子撑着下巴，心不在焉地听着两人对话，用素描笔随意地在草稿纸上绘出宫家兄弟的简笔。
至于对话内容是什么，这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当然了，也不是每一次都不重要。
“什么来法国？”
川上玉子眨了眨眼睛，茫然震惊。
笔下的“宫治”在吃惊之下，被一笔画歪了鼻子。
顶着一头金灿灿的宫侑凑到镜头前，不满地吐槽道：“喂，玉子你怎么好像不是很高兴？你不欢迎我们吗？”
“没有，怎么可能呢。”川上玉子坚决地反驳到。
“这还差不多。”
“可是，马上要新年了吧？”川上玉子欲言又止，“你们跑法国来做什么？法国可没有好吃的御节料理，也没有……”
“没关系，我什么都爱吃。”
宫治抬手将兄弟脑袋往下压，露出脸说道。
“叔叔阿姨他们也不会同意……”
宫治：“我们成年了。”
“可是……”
宫治：“玉子如果不想我们来，也没关系的，这只是一个计划，我们可以退机票的。”
川上玉子：“……”
她默默咽下了所有的疑问，微笑道：“我当然想你们来啊，你们计划什么时候来，我给你们定酒店。”
“真的嘛？玉子会觉得我们打扰到你嘛？”
对于她的示弱，宫治选择了“得寸进尺”。
带有一丝心虚的川上玉子，没看出这份“得寸进尺”，只是用更加诚恳的语气回道：“怎么会呢，你们要是真的过来，我会很开心的。”
宫治眉眼弯起，干脆一把拿起手机，走出房门，视频范围内，只余身后宫侑的一声声“欸”，他直白地对川上玉子说道：“我很想你，玉子。”
于是，连声“欸”的人又多了一个，只是两者的“欸”在情绪表达上有所不同。
宫治默默等她“欸”完，才一副无辜的表情朝她眨眨眼，慢吞吞问道：“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说？”
“……啊”
“玉子会觉得我这是冒犯嘛？”
川上玉子终于反应过来这人的故意，心情复杂地扯出一个微笑，“呵呵，不会，怎么会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手痒。”
听到这话，宫治放声笑了两下。
川上玉子无言了半天，决定另起话题，“话说，阿侑是不是刚结束了一场比赛来着？”
“啊，十一月份的比赛了，你非要这么说，也可以是刚结束吧。”
“别在意细节，对于刚忙完期末小组作业的人来说，十一月份的比赛就是属于刚结束的比赛啦。”川上玉子摆了摆手，说起这个事情，就不自觉地满脸疲惫。
听过川上玉子无数遍对于小组作业吐槽的宫治：“辛苦了。”
“算了，不提这个。比赛怎么样，精彩嘛？”
“挺精彩的。”宫治回想起那场比赛，眼眸闪烁起亮光，“当然，饭团也卖得不错。”
“虽然这两者没什么关联，但阿治的饭团味道很好，不管在哪都卖得不错吧？”
川上玉子放下手中的素描笔，叹了叹气，“我已经好久没吃过阿治做的饭团啦。”
宫治闻言，就像是被顺毛捋的猫咪一般，整个人看起来都舒展开了，正要接话，就听到川上玉子带着期许，继续说道：“阿治，你能不能加把劲，争取今年把饭团宫开到法国啊。”
宫治：“……”
不，话题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的。
也许是宫治的沉默过于震耳欲聋，川上玉子干笑了一下，“今年不行的话，明年呢？”
宫治：“……”
“那后年？”
“……或者大后年？”
“玉子未来三年，没有回国的打算吗？”
川上玉子沉默了三秒，语气变得有些沉重，“准确的说，是以目前看来，我离毕业还差得比较远。”
于是，宫治也跟着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说出真心却没什么效果的安慰，“我到时候，把饭团宫的料理食谱给你留着怎么样？”
“阿治，这不是食谱的问题。”
川上玉子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息了一声，“算了，转回正题，你们准备哪一天过来？”
突然窜出来的宫侑：“后天。”
宫治：“明天。”
川上玉子眨了眨眼，一个问号缓缓浮上脑门。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
宫侑：“明天。”
宫治：“后天。”
川上玉子：“……到底是明天 ，还是后天？”
宫治：“……明天？”
宫侑：“不对吧，应该是后天。”
两人面面相觑了三秒，选择暂时将视频电话挂断，去检查一下机票的日期，并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坏消息是，他们都记错了时间，起飞的日期是今天。
但好消息是，起飞时间在傍晚。
“所以说，你们记错了时间，导致现在什么都没收拾，现在要紧急收拾行李，然后赶去机场？”
宫侑：“Bingo！”
川上玉子说完，深呼吸了一口气，没忍住吐槽道：“Bingo个大头鬼啊，你们脑子呢，脑子啊，就算平时不怎么用得上，也不要随便丢掉好嘛。”
她毫不留情地嘲讽，“什么成年了，你们长大的就只有身体吧，学习的时候偏科没关系，在成长这方面不要偏科吧。只有身体在长大，心智跟不上的话，有一个专门的形容词，叫什么你们知道吗？”
宫治沉默不语，只是一味的收拾行李。
然而宫侑却控制不住自己那该死的好奇心，忍不住问道：“叫什么？”
“白痴。”
宫侑：“……”
宫治垮着脸，无语地看向宫侑，“你一定要自取其辱吗？”
“自取其辱没关系，为什么要带上我呢。”
宫侑再次：“……”
说实话，如果年龄倒退几年，他绝对要跟宫治打一架。
但是，他现在是成年人了，打架不好。
第50章
吐槽归吐槽，接机还是要接的。
哪怕不是幼驯染，只出自于个人素养来说，川上玉子也做不出让朋友独自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而不管不顾。
也很庆幸，宫家兄弟坐的航班，落地法国巴黎戴高乐的时间是第二天的下午，机场快线还在运营时间内。
更幸运的是，宫家兄弟到法国的这一天，一切顺利，没有遇到什么罢工。
*
这么久不见，川上玉子本以为自己见到宫家兄弟的时候，情绪会非常激动。
但事实上，宫侑和宫治出现在视野范围内时，她内心非常的平静。
当宫侑绕过人群，朝她飞扑过来时，她不仅没有激动的迎接，反而下意识的往旁边侧身躲了过去。
“玉……玉子？”
宫侑愣了一下，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宫治。
不知他脑袋中想的是什么，顿了顿，步伐迟疑地往旁边退了退，“额，你们抱？”
川上玉子：“……”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才躲开的。
宫治轻咳了声，耳根微红。
两人对视了一眼，在招呼都没来得及打的重逢第一面，先同步红了脸。
“阿侑！你——”
川上玉子恼羞成怒的话音，掩没在了带着草莓味，温暖的拥抱中。
扑通，扑通，扑通……
那是什么声音。
是谁的心脏在不受控的加速跳动。
肢体仿佛被无形的铁索固定住，无法动弹一点。
思维活跃得不像话，却也乱得像毛线团。
是因为喜欢嘛？
还是因为害羞嘛？
大概，可能，都有一点的。
川上玉子垂于两侧的手不自觉地蜷曲，在宫治的拥抱下，眼睛眨了不知多少次，才尽量维持住平稳的声线，“阿治，你身上好重的草莓味啊。”
宫治松开人，往后退了两步，闻言轻笑，“啊，因为有个白痴在飞机上的时候，把草莓牛奶洒我衣服上了。”
“喂！”
一旁满脸不爽的宫侑，听到这话更加不爽了。
该死的治，就这么对待有眼力见，还善良的兄弟！
“哦，这样啊，原来是草莓牛奶……”川上玉子点了点头，“我还以为是草莓味的洗衣……等等，洒哪里了，衣服不会还没换吧？”
一旁的宫侑，秒get到点，幸灾乐祸道：“没有哦，洒的位置，我记得是在胸前那一片吧。”
川上玉子：“……”
宫治垂眸，指着衣服解释道：“飞机上没法换，但是已经擦拭过，干掉了。”
“玉子，快闻闻你头发，有没有沾上草莓牛奶的味道。”宫侑凑前，搭上兄弟的肩膀，嬉笑道，“这是一个惊喜呀。”
川上玉子没去闻，只是瞥了一眼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宫治，抿嘴道：“嗯，是惊喜。”
虽然她也不知道算什么惊喜。
但是，重逢也许本来就算是一份惊喜吧。
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朝自己的两位幼驯染笑容灿烂地说“阿治，阿侑，欢迎来法国～”
宫治嘴角微扬，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很想你。”
宫侑：“……欸？”
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
不应该打起来吗？
*
宫侑只有一周的假期，因此，他和宫治预计在法国逗留的时间是一周。
川上玉子不解，“阿侑只有一周的假期，跟阿治有什么关系？”
宫侑：“好无情的话啊玉子。”
宫治：“那我改个机票。”
宫侑：“你这个行动更无情啊混蛋！”
宫治不语，只是迅速更改了机票的时间，然后礼貌地向川上玉子询问：“一个月怎么样？签证一个月到期。”
“……啊？”
川上玉子抓过他手腕，凑近一看，手机软件上，改票成功的页面清晰明了。
她默了默，“……所以饭团宫才能这么火爆吧。阿治，你这个行动力，不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也不是，这话太夸张了。”宫治收回手机，摆手道，“我也有没成功的事情。”
“嗤，虚伪。”宫侑双手环绕于胸前，毫不客气地拆穿道，“你嘴角都要翘上天了。”
“啊，你在这啊。”宫治瞥了他一眼，颇为嫌弃，“其实你也可以不说话的。”
“你！”宫侑气笑了，转头对川上玉子说道，“玉子，我建议你最好对这小子的告白慎重考虑。他是什么性格，应该不需要我给你说吧？”
“嗯，什么告白？”
“……”
宫治沉默着四处张望，试图能找到卖胶带的店，这样他就可以把宫侑的嘴给封住了。
宫侑也察觉到自己说漏嘴了，抿唇缓缓扯出一个讨好的笑，眼神乱飘，“那个，额，我的意思是说，那个……”
在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中，宫侑有过许多心虚的时候。
一般来说，他都能“强词夺理”成功地将心虚转化为理直气壮。
但这一次，在宫治快要化为“实质”的杀人目光和川上玉子灼热的注视下，他竟有些招架不住。
“那个……其实我的意思是说，我要告白！”
话音落下，在宫治和川上玉子诧异的表情里，他多少有些得意。
得意于自己的急中生智。
“阿侑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虽然知道宫侑这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但宫侑要告白的事情，还是成功引起了川上玉子的好奇心，“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是在梦里面吧。”宫治冷笑了一声。
“你少瞧不起人！”
宫侑对宫治的话非常不服气，“我粉丝很多的！”
“所以说，阿侑喜欢的女生是自己的粉丝？”川上玉子精准抓住重点，并询问道。
宫侑被问得卡顿了三秒，迟疑着回道：“……大概是。”
“大概？”
“不，她就是我的粉丝。”宫侑挺起胸膛，自我肯定道。
听到这话，宫治眼眸中透出些许鄙夷。
“欸～”川上
玉子也跟着表露出了些许鄙夷。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自恋蠢猪。”
“喂！”
川上玉子：“不好意思，我对私联粉丝这种事情有点深恶痛绝。”
宫侑：“……”
宫治：“……”
宫治反应十分迅速地凑到川上玉子身旁，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就从来不做这种事情。”
川上玉子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认可，随机又对宫侑说：“阿侑，鄙视你。”
宫侑：……
似乎是觉得宫侑不够沉默，宫治十分“和善”地替他解释道：“其实阿侑也不算是私联粉丝啦，因为那不是他的粉丝。”
宫侑再次：……
大过年的，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跑法国来。
如果人生有后悔按键，他绝对要回到答应宫治一起来法国的那一刻。
然后飞起一脚把宫治踹出三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