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赶大集


    很快就到了腊八节,这天,府城的几条大街一扫往日的沉闷,整条街都开始张灯结彩了起来。


    去年一家子刚到北地的时候,还没落下脚来,因此去年过年也过得匆忙,这一直都是巧娘心中的意难平,今年经历了这么多事,巧娘就想着这回一定要好好热闹一番才好。


    得知赵丰年这几日都没什么事,巧娘当即就准备拉着人一起去赶集了。


    “你自己弄出来的东西,也正好去看看弄得好不好不是?”


    最近的事都已经安排下去了,赵丰年今日本来也没什么事,闻言既无奈又愧疚。


    自从来了北地,他整日忙着这个那个,已经很久没有好好陪爹娘了。


    前些日子,为了他受重伤的消息更加真实可靠,他们便连巧娘跟赵来贺都是瞒着的,巧娘跟赵来贺但是是真的忧心不已,即便是他后面告诉了他们实情,也弥补不了他们曾经收到的伤害。


    如今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还要她来问他,怎么能让赵丰年不愧疚。


    “娘,对不起,是我不孝,忽略了你们,我该早些陪你们去街上逛逛的。”


    “这孩子,说什么呢,你是知府,自然有自己的事要做,我跟你爹不能帮你别的,这样看着你就很欣慰了,再说了,我可听说了,我儿子是个顶顶厉害的好官!那好官成天去街上溜达像话嘛!”


    赵丰年柔了一双眸子,最后索性给衙门的人都放了假,除了维护治安的,都放出去逛腊八节的集市了,而他这边,也陪着巧娘赵来贺几人准备去集市看看。


    集市入口人群涌动,已经停了不少牛车、驴车了,还有专门看车的伙计,一辆车二文钱,赚得就是个场地费。


    赵丰年笑了,心想,这就是古代的停车场啊,果然是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市场,原先的北地可没这些东西。


    进入集市后,人就更多了,不光是商户,更多的是小商贩。


    巧娘看着各种各样的摊子,拉着翠翠,惊喜不已,“来这地方一年多了,几时见到过这么多花样的,这才真有了些在临县那会儿的模样,集市上就该是这样,闹哄哄的,可是喜庆!翠翠快来,这木簪子雕得好!”


    “这位夫人真有眼光,这雕的桃花,咱们北地可见


    不着的,您家姑娘生的好看,戴这桃花簪更好看了!”


    巧娘笑着在赵翠翠头上比划了几下,“好看,买了!”


    “婶娘也买。”


    “好,我也买一根,咱娘俩一人一根,不给你姐姐买,回头叫她羡慕去!”


    “嗯嗯。”


    一家人正出门的时候,前衙来传话说牧县县令有事找赵青青,赵丰年自然知道怎么一回事,索性就说他们先去。


    巧娘还以为赵青青这个时候还要忙着公干呢,又是心疼又是埋怨,竟使起了性子。


    两人买了簪子,又打算继续前进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家铺子前围了不少人,当即好奇不已。


    那小贩笑着给他们介绍,“那是做腊八节活动呢,您几位瞧,那铺头挂着‘八’字幡的,就是这次腊八节集会参与活动的商家了,您几位倘若是去这样的店里买东西啊,记得问里头伙计拿一张票子,集齐了十张票子,就能在街尾兑换处兑换一样大奖了!花的银子越多,奖品越丰厚呢!”


    巧娘当即来了兴趣,“啥大奖呢?怎么还有两样的,那头那家怎么有两个‘八’字的呢?”


    “夫人这就问到点子上了,那两个‘八’的是衙门钦点的模范商户,是去年响应知府大人号召给咱们老百姓便宜粮的良心商户,大家都说了,知府大人特意题字,不仅是因为今日是腊八节,更是寓意发财呢!您去门头挂了两个‘八’的,能得两张票子,不过什么奖这个就不知道了,倒是还没听说谁兑换了,但是肯定是好东西没错的,毕竟这个活动可是咱知府大人提出来的,那还能有不好的?”


    巧娘几人当即就意味深长地看了赵丰年一眼。


    赵丰年只笑了笑,“娘,爹,你们要是好奇,咱们也凑个热闹就是了。”


    赵丰年只是提出了这个方案,他可不知道那些商家最后定的什么奖品。


    巧娘没凑这个热闹,倒是赵有志,一听这话,立马就跟着人群挤了进去,出来的时候抱着一盒点心,并一张红票笑得一脸满足。


    见赵丰年看过来,先是笑容一僵,随机又抬高了声音,“怎么了,快过年了,我给家里买点东西送回去不行啊!”


    赵丰年没说话,倒是巧娘赵来贺瞧了,都夸他懂事了,说得赵有志瞬间脸红了一大片。


    一家人走走停停,很快就来到了制油厂的油铺,赵来贵见赵有志手里拿着几张红票,还抱着一堆东西,忙跟吴菊香将他手里的东西都接了过来安置好,完了又给他塞了一张。


    “这活动确实有意思,这不是,小云跟大尺也出去逛去了,也说要集齐十张票子兑换一个沾沾喜气呢,你如今几张了?不够的话我去隔壁粮铺给你讨一张来,他们家能得两张呢!”


    “算上贵二伯这张,就不缺了。”赵有志美滋滋。


    “好好好,你们逛了这么久也累了,不如先去后头歇歇脚,各县的人都是赶了一大早就来的,这会儿外头人正多着呢,正好一会儿商会要派人给各商户发腊八粥,你们一人喝一碗再走。”


    巧娘赵来贺自然没意见,赵有志则是急着去兑换自己的大奖,先过去了,只等一会儿再回来跟大家一起汇合。


    赵有志很快就回来了,只是却是空着手的。


    “怎么?大奖没了?”赵丰年调侃。


    赵有志摇摇头,半是疑惑半是怀疑地看着赵丰年,“你知道,赵青青跟那个,牧县县令的事吗?”


    赵丰年挑眉,“怎么,你撞见他们了?”


    何止是撞见啊,直接都听到了!


    赵有志恍恍惚惚。


    就在方才,赵有志兴冲冲去兑奖的时候,半路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不是赵青青又是谁。


    只是,赵青青却是跟牧县县令拓九一起的,两人正站在一个摊子前说着话。


    “这根簪子好看,十分适合赵典吏这样的女子。”


    “拓大人,如今不在衙门,也不是公干,不必叫我赵典吏。”


    “那,那我叫你青、青姑娘可好?”


    “自然可以。”


    “既然这样,青、青姑娘,你也别叫我大人了,你叫我拓九吧,或者,你也可以叫我阿九,我娘以前就这样叫我”


    赵青青没有说话。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乐意叫也没事,不打紧!”


    “我们那里都称公子,不若在外头我称呼拓大人为拓公子如何?”


    “好,极好的”


    赵有志毕竟已经成亲了,是过来人,这点都看不明白就当真是眼瞎心盲了,当即震惊得连兑奖都忘记了,直接就跑回了油铺。


    “他们有什么事吗?”


    “你看不出来吗?那个拓九喜欢赵青青啊!”赵有志激动不已。


    “所以呢?”


    “啊?就是,就是,他怎么能喜欢赵青青呢,他毕竟是,是——”赵有志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北地人,更是大夏人。”


    赵有志对上赵丰年的笑容,当即打了个冷颤,激动的头脑也冷静了下来。


    确实是大夏人,也确实没什么不可以的。


    这时候,商会给各商家发的腊八粥到了,赵来贵吴菊香招呼着大家喝粥。


    赵丰年拍了拍赵有志肩膀,“喝粥吧。”


    喝腊八粥的时候,赵青青跟拓九也找到了油铺。


    “多谢拓公子一路相送,既然是我已经找到了家人,那便不多留公子了。”


    赵丰年眼瞅着拓九变得丧气,而他青姐却毫无反应,忍不住都为他掬了一把同情泪,当即喊住了人。


    “拓县令一会儿还有其他事?倘若是没有,不如稍后跟我们一起走,一会儿去瞧瞧菘菜比赛,刚好我也有些事想跟拓县令商议。”


    之间拓九一瞬间双眼放光,“没事没事,既然大人邀请我,我肯定一起!不过,大人,你叫我名字就行了!”


    赵丰年笑了笑,“那你也直接喊我名字吧。”


    菘菜比赛那边今日是王文负责,他们去的时候,已经选出了前三名,前两名都来自小河香,但是令众人惊讶的是,竟然有一个来自沙沙县。


    “原来是他。”赵青青笑了,见几人看过来,便解释道,“沙县令的侄子,叫做沙大头,有志哥应该很熟悉了。”


    赵有志在沙大头家可是住了小两个月了,自然是熟悉的,见他得了第三名,也十分替他感到高兴,当即就过去打招呼了。


    小河县地理位置优越,种出来的菘菜品质好,个头大,这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沙沙县能种出这样好的菘菜就真的是靠技术了,虽然是第三名,但是在一众小河县、犁丘县、五树县中,出现一个沙沙县,就很惹眼了,是以,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都七嘴八舌说开了。


    “沙沙县的地贫瘠得很呢,竟然能种出这么水灵灵的菘菜来,真是难以想象!”


    “不过也就一家,可见还是贫瘠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这家人有啥诀窍在里头了。”


    “一会儿是不是有前面说的什么获奖感言,到时候听一听,要是有道理,回头咱们都试一试。”


    不一会儿,前三跟前十就都已经都排出来了,王文笑容满面地请了获得前三的人上台领奖。


    这个比赛就在市集一处空地,为了有比赛的氛围,还特意用了两根竹竿子立起了横幅,搭建了一个平台,上面写着“北地第一届菘菜大赛”,是赵丰年亲自题的字。


    此时,沙不多跟两个小河县的村民站在了一块儿,脸上还带着腼腆。


    王文知道百姓们想听什么,于是,例行的赞扬后,重点问起了沙大头。


    “沙大头,方才你也听到了,大家都对你能种出这么好的菘菜好奇,你们家在沙沙县,土地贫瘠,是有什么独家秘方吗?”


    沙大头腼腆一笑,挠挠头,“就是用了知府大人教的堆肥,我们兑了水,平日里浇水就用上,加上多松土,有野草就扯了,好好养就养大了。”


    这时候小河县的两人也说自家用了不少的肥,三人顿时在台上就交流了起来。


    围观的百姓听说了后,也议论


    开了,


    “竟然是因为堆肥,还能用在菜园子里呢,我家只用在了麦子上。”


    “可不是,我们也是。”


    “那回头可要好好用起来了,兑了水也用不了太多。”


    无论是王文,还是底下听到的赵青青,都对沙大头这个回答及当下的局面满意不已。


    王文当即宣布了奖励,得知前三名能明年优先使用耕牛和知府大人新发明的犁,还能有优惠价,众人都羡慕不已,那三家人也是惊喜不已。


    到了那十名鼓励奖,是每家发了两斤的豆种,而参与奖则是一家一斤豆种了。


    这些奖励让参加的还有没参加的都十分满意,百姓心目中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粮食啊,能白得一斤豆子已经不错了!


    发完奖励,商会又送来了友情赞助的腊八粥送给前十的参赛者,让一众没进入前十的下定决心来年一定好好种菘菜,别说奖励,就是这众人羡慕的目光都值得他们凭一把了


    如此一来,北地第一届菘菜大赛正式落下了帷幕。


    比赛结束的时候,那些菘菜也没浪费,当即就被冲上来的府城百姓抢购一空了,沙大头看着手里被塞的一钱银子,整个人都是懵的。


    往日里菘菜能卖个两文钱就不错了,今天竟然是人家抢着要买自家的菘菜,直接给塞了一钱银子就给抱走了,那副生怕被别人抢走的样子也让沙大头不禁感叹,府城的人还是有钱!


    腊八节大集办得十分成功,百姓商家都满意,赵丰年也从中看到了两家商户的潜力,大集结束后,对这两家进行了嘉奖,不论这两家如何欣喜若狂,风光无限,以王家主为首的王家人都是依旧是一派笑容可掬的模样,也叫其他人都高看了一眼,赵丰年更是对王家满意不已。


    “王家确实不错,不忘初心,也知晓收敛锋芒。”


    腊八节后,很快就要进入年节了,百姓们在对腊八节赶集当天还回味无穷之时,北地也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瑞雪兆丰年,明年要有个好收成了。”


    赵来贺乐呵呵地看着鹅毛般的大雪扑簌簌地落下来,给赵丰年的暖炉里添了两块碳。


    赵丰年接过暖炉,坐在院子里看雪,闻着后厨传来的炸肉丸的香气,忽然就想起了还在临县赵家村的那会儿。


    时间过得飞快,却好像一切又没有什么变化,人也还是那些人。


    而今年京城的年礼也到了。


    巧娘将一个装满书信的木匣子递给赵丰年,开始清点那些年礼,“傅家的,小顾的,还有张大人家,齐家的,吃的喝的用的,都是上好的东西,我就知道咱们的礼轻了!”


    “都是跟宝儿交好的,也都知道咱们是个什么情况,不会怪我们失礼的。”


    “明年我一定要从一入夏就开始始准备,别的不说,那些皮子在京城也算是拿得出手了,夏天的皮子便宜呢,就是可惜今年得的不多。”


    “这里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总归是我们的一番心意,心意到了就行。”


    赵丰年回书房,打开信一个个看了过去,却从顾子升的信里得知了一件事。


    朝廷要派钦差来北地了。


    第72章 第72章新的一年


    李将军已经带人将盛富贵押送回京城了,北地的事,京城那边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这种事刑部都是有固定流程的,这个时候派钦差过来,也不知道是为了查实还是其他了。


    不过,钦差就要算也是年后,如今还远在京城呢,赵丰年也就抛之脑后了。


    年前还有几天的时候,巧娘又念起了大胖。


    “大胖这孩子,也太较真了,说去挖河道,还当真就去了,这都快过年了,还没回来,你们也是,怎么就不劝着他些?”


    “婶娘你别急,他总会回来的。”赵青青安慰了一句。


    赵来贺也附和,“过年肯定回来的,这样,你要是不放心,大不了明天我去趟牧县瞧瞧,也劝劝他,这孩子实诚,怕是想通了后,不好意思回来见咱们呢。”


    赵丰年听了,这才想起来,大胖还在牧县呢,于是,这日见到拓九的时候,赵丰年便问起了大胖,只不过,拓九显得十分茫然。


    “他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在府衙待了几日,每天早出晚归地挖渠,大家伙们都说他能干呢,不过后面就没见到他人了,我还以为府衙有事,大人你喊他回来派他做事去了呢。”


    拓九今天是来送羊的,快过年了,大冬天的,煮锅羊肉汤一家人围着喝上一碗才叫舒坦,他们牧县的人过年就好这口,大家都记着赵丰年的好,牧场那边一早就想着给知府大人送羊,于是他就来了。


    “他没回府衙,我也没喊他,牧县那边可有人瞧见了他去了何处?你回头帮我问问吧。”


    “行,没问题!”


    赵丰年送走拓九,回到后院,找到了赵青青,说明了大胖的情况。


    “还在牧县。”这话却是赵翠翠说的。


    “那个葛达,阿彩妹妹家里。”


    赵丰年想了想,“胖哥还是心善,我让牧县县衙多照顾照顾葛达妹妹,料想他就去了。”


    赵青青见了就笑,“既然这样,不如明天还是去一趟,让他回来过个年,再说,休息这么久了,也该回来干活了。”


    赵丰年赞同。


    不过,到了午后,他们就先接到了大胖的来信。


    说是阿彩一个人,他准备陪阿彩过完年再回府衙。


    别说是赵丰年赵青青了,就是听说了这事的赵来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巧娘倒是挺乐呵,“我前些日子还在寻思要给他相看媳妇呢,他倒是自己先找到了一个,这个阿彩是牧县的?如今多大了?你们都瞧见过啦?可怜见的,家里就剩一个人了,这还怎么过年,不如喊了家里来,咱们一起过年不就成了,大胖也是,男孩子就是粗心,他爹,明天你还是去一趟接人!”


    赵来贺是听说过前些日子他们府衙里抓出了个细作的,担心跟这个有关,忙看向了儿子。


    赵丰年便笑着安抚他娘了。


    “娘,人家姑娘家,毕竟矜持,这回就算了,等到年后,就是你不说,胖哥肯定也会见人带来的,也不急于一时,我会跟牧县那边说说,让照顾着些,您就放心吧。”


    巧娘这才放弃,又乐呵呵地去准备过年的食材了。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找上了这里的……”赵有志嘟囔了一句,好在赵青青已经去帮巧娘去了,并没有留意到这句话。


    柳大尺跟赵来贵一家今年也留在了北地过年,难得赵家今年过年倒是能串门了。


    年后,冰雪初化,万物复苏,北地的百姓们开始了新的一年。


    赵丰年年后召集的第一场会议重点就是抓春耕,以及天河计划的进展。


    去年年前柳小尺已经让人送来了赵丰年要的草药种子,这里面有一年生的,有多年生的,为了能让赵丰年更好开展草药种植,柳小尺甚至贴心地送来了一个药农,这让赵丰年还有犁丘县县令都十分惊喜。


    “因此,犁丘县今年的任务不仅仅是春耕,还有药田种植规划,莫县令,本官看了你送上来的规划,总体可行,具体施行的时候,好要多多请教专业人士。”这个专业人士自然指的就是柳小尺送来的药农了。


    莫东西笑的眉眼弯弯,连连点头。


    “沙县令,你们村送上来的果林图我也看了,今年再扩张是没问题的,只是这春耕一项,虽说你们县土地适合宜种植大豆,但是倘若百姓有不愿意种植大豆的,也莫要勉强,另外就是,你选好人手,春耕后就跟小河县制油厂那边联系吧,本官希望在秋收前看到沙沙县的制油厂。”


    沙不多连忙应了下来。


    “我们县总归是种麦子多的,大头在养羊一项上,已经有不少母羊怀了崽,牛群今年也会增多。”提到牛羊,拓九就一脸的得意。


    赵丰年满眼笑意,“小河县是我们北地粮食主要产地,我希


    望今年能成为整个北地的粮仓,至于牧县,等农忙后,我们商量商量牧县纺织业的事。”


    拓九双眼一亮,而其他人都有些羡慕了,尤其是犁丘县和沙沙县。


    这时候,赵丰年又转向了冷存真,“冷县令,你们村的地多,可以说是北地第二个粮仓,但是本官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学堂。”


    一直安静听着的冷存真当即抬头看向了赵丰年。


    “前些日子,杨知事跟赵有志想必已经跟你商议了多回了,我也看到了你们几人的意见,未来北地势必会每个县甚至每个村都有自己的私塾学堂,但是眼下确实还做不到,这北地第一家学堂,就设在五树县吧。”


    冷存真眼中放光,“是,大人大义。”


    这场会议后,北地的百姓们热火朝天干起来了。


    任何这时候来到北地的人,都会被这种充满生命力的干劲惊讶到。


    这也是柳小尺年后第一次来到北地之时的感触。


    去年后面几回商队都是其他人带队,赵丰年好一阵子没见到柳小尺了,这次见他来,也是开心不已,却见他旁边跟着一个眼熟的少女。


    “是,阿珠?”赵丰年疑惑。


    只见那少女微微一笑,“宝儿弟弟。”


    赵丰年看向了柳小尺,他却有些不好意思,“阿珠跟我去年腊月的时候定亲了,年后爹娘让我过来瞧瞧你们,阿珠娘,莲婶说许久没见你们了,就让我带了阿珠来,一来我以后在外面行走,阿珠知道了心里也好有个底,二来,也是替她瞧一眼你们。”


    “竟是这样,三伯娘真是有心了,想来,自从临县一别,也有两三年了,她跟阿玉近来可好?”


    阿珠抿嘴一笑,“拖你的福,都好呢,自打青青姐跟小云姐先后都走了后,阿玉就顶上去了,一个人总管着三个纺织厂,大家都说,她很有大掌柜的风范。”


    赵丰年也笑,想当初,阿珠阿玉在赵家的时候,是最沉默寡言没有存在感的存在,如今能这样拥有自己的人生,他真的很为她们感到高兴。


    “今日北大街那边做春季促销活动,所以衙门里空了些,大尺哥也去那边维持秩序,怕贵二伯他们忙不过来,我爹娘都去油铺帮忙去了,你们先歇歇脚,一会儿我带你们去找他们,对了,还没恭喜你们。”


    柳小尺笑得很开心,瞧得出来他对这桩亲事很欢喜。


    “你就别忙活了,我们自己去就行,再不济你喊个人来,我们都知道你如今忙得脚不沾地,方才在门口,他们就跟我说了,爹娘听说大哥做了捕头了,都高兴坏了,我们也知道,大哥怕不是做生意的料子,能有一把力气帮到你才是正经,如今商会有嫂子管着,他正巧能做自己喜欢的。”


    “大尺哥做得很好。”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柳小尺果然带着阿珠去见赵来贺巧娘了。


    见到阿珠,巧娘也很惊喜,得知两人定了亲,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又是忙着问陈莲等人的情况,又是问他们日子定了没有,直把阿珠问得双脸通红。


    柳小尺这回要继续北上跟北边的一些邬堡做生意,阿珠则留在北地等他回来再一起回去,赵丰年便跟柳小尺提到了戎族的羊种,以及牛马牲畜。


    “好,我明白了,我努力找找,给你弄回来一批。”


    “说来,阿珠来了也正好,我这底下有个县,是做畜牧业的,这个你已经知道了,去年他们羊也养得好,我前些日子琢磨着要在那边建个纺织厂,青姐跟云姐如今都忙着,我正愁没人能把框架立起来,正好阿珠在这里,也了了我一桩难事了。”


    阿珠听了也很开心,“那太好了,我还怕在这里没事做无聊呢,只是羊毛也可以纺织嘛?”


    赵丰年点头,“自然,只要将羊毛梳理顺了,捻成线,再纺成布,既暖和又轻薄。”


    柳小尺也笑,“阿年的主意还没有错的时候,看来,这北地要有自己的特产了,也难怪你让我多带些外头的牲畜来。”


    趁着柳小尺还没离开,赵丰年第二天立马拉着他去见了陆木匠,讨论起羊毛梳理机器的问题。


    柳小尺早些年便在木工上有些天赋,又喜钻研,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也多了,而陆木匠痴迷木工及各种机关,听完赵丰年的要求,两人立马就明白了个中关键,激动地讨论起来,见状,赵丰年便将地方让给了他们。


    到了第五天,两人成功将一台羊毛梳理机摆在了赵丰年面前,看得赵丰年连连点头。


    “柳掌柜要是继续做木匠,想必也能流芳百世。”陆木匠看待柳小尺的目光简直像是在看自己欣赏又走上歧途的后辈。


    赵丰年赞同,“确实如此。”


    东西做好了,还缺一台纺织机,这个赵丰年直接就给出了图纸,陆木匠也是便做边感叹,这下连看赵丰年的目光都带着惋惜了。


    赵丰年哭笑不得,连忙带着人跟家伙上牧县去了。


    拓九得知是为了给他们牧县纺织厂做的,连忙让人去牧场装了一袋羊毛回来,这些羊毛也是前些日子赵丰年让他们准备好的,经过洗涤、晾晒过后的干净羊毛。


    牧场的人还不知道要建纺织厂的事,前面听到让他们清洗羊毛的事还一头雾水,如今一听说知府大人来了牧县,还跟县令要羊毛,便知道是知府大人的要求了,好奇之余连忙也跟着一起去瞧热闹了。


    “这回好事也轮到咱们牧县了,去年小河县又是水车,又是制油厂的,可把我羡慕坏了。”


    “这话说的,感情我们没好事了?这羊还是知府大人让咱养的呢,再说,你前头没用那耕牛?没用那曲辕犁啊?”


    “就是,那东西才是好东西呢,乖乖,都不用人使上什么力气,那地就耕没了,咱们可是遇到好时候了。”


    “要我说,是咱们遇到了好知府大人才是!”


    周围人七嘴八舌,赵丰年也不废话了,看到那些已经干燥柔软的羊毛,直接让陆木匠演示一番。


    陆木匠就是制作的人,还是按照赵丰年的要求来做的,自然知道怎么用,当即就上手了。


    于是,众人就看到方才还杂乱无章的羊毛在那个木疙瘩的转动过程中,竟然变成了一片片蓬松的布块似的东西。


    “就把这个直接穿身上吗?”拓九忍不住怀疑这东西会不会一扯就散。


    “当然不是,还需要捻成羊毛线,这里可有会捻线的人?”


    阿珠一个人速度毕竟慢,赵青青便也帮着一起,拓九见了,连忙上前拦住了她。


    “青姑娘,如何能劳烦你,你,你歇着!”说完,就朝围观的百姓喊人了。


    阿珠惊奇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才回到了手中的羊毛上。


    没过一会儿,只见又上来了几个妇人,并一个年轻的姑娘。


    赵丰年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


    那羊毛片很快就在几人手里变成了线卷,赵丰年点点头,让人抬过来纺织机。


    这纺织机正是赵丰年在临县的时候为陈家湾纺织厂做的改良纺织机,听阿珠说,自从赵丰年中了状元后,很多人就把这改良后的纺织机叫做状元纺织机了,听的赵丰年也是哭笑不得。


    北地也有简易的织布机,不过自然是老式的,这改良过的还没人会用,阿珠直接坐在了前面,当着众人的面织起了布。


    “这羊毛线织起来跟麻线没什么不同,就是在织的时候要格外留意线的粗细,不过,这布摸上去柔软暖和,一看就保暖!”


    阿珠让开位置,好让其他人上前观看,一边笑着解释。


    赵丰年摸了一把羊毛布,柔软舒适,倘若是捻线的手艺更稳定些,织出来的布应该质量会更上乘。


    而其他没见过的人已经完全惊呆了。


    “这这这真的是羊毛?”


    “这布看起来真暖啊,要是冬日里有着布做的衣裳穿在身上,肯定都不怕冷了。”


    “这个机子也好,织起布来又快又好,你瞧见没有,她一个人就能织布了!”


    “这真的是织布机?”


    “这是知府大人改良过的织布机,以前知府大人在家乡时见妇人织布不易,便改良了老式的织布机,后来知府大人考上了状元,家乡的人就都叫这东西为状元纺织机了。”


    “原来是这样,知府大人原来那个时候就爱民如子了,正是好官啊!”


    说话的人是大胖,此时,他正站在人群里笑着看着那边。


    “这两个东西都好厉害啊,有了这羊毛梳理机,还有这个改良织布机,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开纺织厂了?”拓九眼热心动。


    赵丰年点


    点头,又向他介绍阿珠,“这是我替你们请的顾问,阿珠以前家里开了三家纺织厂,可以说,对如何开一家纺织厂,以及怎么运作,都了然于心,这些日子她会留在北地,有什么你尽可以问她。”


    拓九连忙跟阿珠道谢,阿珠只笑了笑。


    “说到纺织厂,其实青青姐可比我懂的多,起初纺织厂刚起步那会儿,青青姐就帮着我娘做事了,甚至很多事我娘都说棘手,都是青青姐直接出面解决的,厂里谁不说青青姐是纺织厂顶梁柱的?”


    赵青青便笑,“你呀,这是夸我呢?还是刻意捧我呢?你既然都来了,我自然是能偷闲躲懒就懒着了,可别想说好听的拉我一起。”


    而一旁的拓九已经看着赵青青双眼放光了。


    “青姑娘,倘若是后面阿珠姑娘不得空,我能否请教青姑娘?”


    赵青青自然不无不可。


    得了准话的拓九喜上眉梢,阿珠却偷偷笑了。


    赵丰年看了这一幕也无奈笑了。


    看他青姐的样子,拓九想追人,可谓是任重而道远啊。


    牧县的纺织厂如何建,建在哪里,怎么选人培训,这些都是在临县的时候已经经历过的,有阿珠在,赵丰年一定也不担心。


    见他们商量着,此时他的注意力却停在了眼前还在捻线的少女身上,其他人都停了手,只有她还在继续,便有些好奇,赵丰年跟旁边的王文耳语片刻,待王文走后,他走到了那少女面前。


    “你是阿彩?”


    阿彩闻言抬起头,露出了一双浅褐色的眸子,五官不像拓九那般棱角明媚,要不是那双眼睛,其实她长得跟中原人没什么不同,此时她抬头,带着些无措。


    “你别怕,我是赵有德,或许,他让你叫他大胖?总之,我是他弟弟,他可有跟你提过?”


    只见阿彩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里顿时放出光彩,“大胖哥是好人,那你是他弟弟,你也是好人了?”


    赵丰年看着不远处人群里王文拉着的人,笑了,“对,我们都是好人。”


    第73章 第73章第一个学堂


    “也没想瞒着,就是——”


    “怕我们接受不了阿彩的身世?”赵青青打断大胖的话,“那看来你还需要再反思反思了,阿年是什么样的人,你能不知道?还是你觉得我们都只有这点胸襟,会介意这种小事?”


    大胖被说得羞愧难当,“是我想岔了。”


    “这是你自己的事,你想好了就行,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旁人也没法替你做主。”赵丰年也说了一句。


    “当然,阿彩是个好姑娘。”提到阿彩的时候,大胖眼神都柔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件大喜事,无奈是赵青青还是赵丰年,也都只有为大胖感到高兴的份。


    得知大胖准备带着阿彩回临县赵家村,巧娘也笑着连连点头。


    “应该的应该的,你爹娘肯定都惦记着你呢,正好带着阿彩回去把亲事定下来,也替我们问候你爷奶他们。”


    赵有志也想回去,可是他正跟五树县一起筹办学堂,跟赵丰年的赌约没完成,便只让大胖带回自己的家信,以及一堆各式各样的东西,其中孩子用的东西占了不少。


    他媳妇春天的时候已经生了,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儿,家里让人画了小像,上回柳小尺来的时候带了过来,赵有志看着媳妇抱着女儿的画像,爱不释手,如今天天都贴身带着。


    这回让大胖带的东西里头就有一个玉镯,并一个孩子戴的银项圈。


    大胖也知道他跟赵丰年的约定,见状只是拍了拍他肩膀,默默鼓励。


    大胖走后,赵丰年就把吴阿飞顶了上来。


    吴阿飞就是之前跟葛达一起招进县衙的,性格上有些沉默寡言,虽不像葛达那般机灵,但是做起事来沉稳,是个可用的。


    牧县这边,有了阿珠的帮助,很快纺织厂的框架就搭了起来,拓九也直接是效仿小河县,征了一个现成的地儿挂上了纺织厂的名字,接下来就是招人培训了。


    牧县的百姓自从知道要开纺织厂起,就天天关注着那边,毕竟小河县的制油厂有目共睹,招人给钱都爽快,过年那会儿,小河县制油厂上下,一人推着一车的年礼回家,又是油又是肉粮的,可把其他县听说了这事的人羡慕坏了。


    那可是油啊,一经推出就广受好评,让大家赞不绝口的、能炒菜做饭的、比猪板油还便宜的油!他们都不敢大手大脚地买,结果人家厂里的工人直接拿车推着回家,怎么叫人不羡慕?


    不过就算是没有那些年礼,大家也都乐意干的,毕竟本来活就不好找,更何况是二百文工钱的活呢,那就更不好找了。


    于是,几乎是纺织厂刚放出话去要招人,这里就已经围了不少人了,当然,大多都是女子为主,毕竟会织布的多是女子,纺织厂也早就说了,只招女工。


    是以,家里有女眷会的不会的,都一窝蜂涌过来参加面试了,就指望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刚好选上了。


    “六婶,你家阿花会织布嘛就来?我怎么不知道你家有织布机的?”


    “阿花聪明呢,手脚麻利,怎么就不能来了,不就是织布,学一学不就会了!”


    “我家塔塔从小就麻利,针线活都会,肯定不成问题。”


    “真好,我家连针都没有,我就会一个捻线,所以来碰碰运气,也不晓得那个叫‘面试’的是怎么个试法,要是直接让我织布,那我可不会。”


    众人这里或焦虑或紧张中,那边阿珠跟牧县这边选出来的一个精通织布的阿妈点了点头,准备开始了。


    纺织厂的羊毛都是从牧场直接运过来的,牧场那边以后只负责进行简单清洗,到了这边,还要继续清洗,去油脂,晾晒,再通过梳理、捻线,最后才能防成羊毛布,这种活都要细致再细致,因此,招的人多,但是选拔也更加严苛。


    一共招二十人,这二十人得知自己被选中后,都高兴不已,家里人得到消息也与有荣焉。


    “阿妈我被选中了!”


    “哎呀,我家闺女出息了,也要当工人去了!”


    “我被纺织厂选上了,往后能给孩子买点好的了。”


    选中的人还要经过培训,不过这培训期间也是给钱的,当然是折半给,一个月一百文,只有等通过了培训跟考核,合格了才能算正式工,否则,可是会被辞退的。


    一众刚选上的女子得知既高兴又紧张,下定决心要好好干,而那些没选上的只想着还有机会,打定主意要一直盯着这边,好能抓住机会顶上去。


    牧县的火热传到沙沙县,沙沙县的百姓羡慕不已,但是一想到他们县也派了不少人去小河县制油厂学习技术,再过几个月,他们也能当上工人了,就兴奋不已。


    而犁丘县的百姓却整日操心着药田里的草药。


    听说这草药能买大价钱,起初犁丘县的百姓们都非常上心,也乐意去种,可是谁成想,这草药跟庄稼一样,也得精心伺候,甚至有些品种的,还要更加小心谨慎,还没等做上药材生意赚大钱,犁丘县的百姓都要被这些药田折磨疯了。


    面对这种情况,犁丘县县令莫东西也是头痛不已,只是赵丰年跟他再三保证,好好种,一定会有个好结果,在这样的利益驱动下,只得继续在药田里忙了。


    不过赵丰年却提出,让莫县令组织民众学习药材的炮制。


    “很多的药材都不是从药田里挖出来就能直接用的,经过炮制一来保存时间久,往后多了还能卖到北地外头,二来药材经过炮制能更好发挥药效,北地的药材本来就稀缺,你们县的草药不缺销路,所以这药材炮制之法是一定要拿下的,北地的大夫也是稀缺,这回五树


    县盖学堂的事想必你们都听说了,我打算学堂里增设一门医学,回去跟百姓们说道说道,有想法的都去学一学,回头好办事。”


    “也是如今人手不足,识字的百姓又少,等后面人多了,你们县也要办自己的学堂,到时候单独弄个医学院出来,才叫方便。”


    莫东西还是第一个知道五树县的学堂要设医学的,只一瞬间就知道这是个多好的事了,当即就拜别了赵丰年,赶回犁丘县通知百姓了。


    “要我们学医?可我连字都不会啊!”


    “药材炮制不就是晒干?这还用学吗,家里屋前屋后都要干活的,去五树县不是耽误功夫吗。”


    “说是学字不要钱,但是住那里吃那里都要花钱,又是一项支出了。”


    “学也行,就是能不能不学字?”


    莫东西气得恨不得上手打人。


    “你字都不认识,怎么分辨草药?谁说炮制就是晒干的?那里头学问大着呢,你们也是没脑子,去学炮制草药也好,学认字学医术也好,总比你们整日围着地打转强,那些是能握在自己手里安身立命的手艺,外头人家想学本事的,三跪九叩地请了人家收为学徒,还要看人家心情好不好呢,如今知府大人替你们想到了,又有衙门出钱,你们倒好,一个两个就想安逸躲懒!生生白费了咱们县种草药的优势。


    好好好,你们不去,等回头别的县的人去了,人家都一个两个不是当工人,就是做大夫,或者做学问,你们还在地里刨食,你们就知道好坏了!”


    有想不明白的,自然也有那聪明人,立马就明白了个中好处,连忙说要去学,倾家荡产也要去拼一把。


    莫县令脸上这才好看了些。


    怕被别的县抢了先,又连忙赶去了五树县,找到了冷存真,说明了来意。


    冷存真面无表情,“你们县想来就来,通过考验自然可以学,何必跟我说。”


    莫东西心里暗骂了一句冷假面,又陪着笑,“这不是,你管着这事么,都是认识了多年的老伙计了,回头你给多关照关照。”


    冷存真只看了他一眼,不做声,离开了。


    没得到准话的莫东西回到犁丘县,左想右想总觉得不太保险,索性直接找来了那几家有意愿去认字学医的,开启了临时教学。


    药物炮制、医术什么的他不会,但是可以多学会几个字也是好的!


    府衙里,赵丰年听赵有志说了犁丘县令去找冷存真这事,当即就笑了。


    “这个莫东西,原先是颗墙头草,又喜欢什么都争上一争,但是在为百姓谋取利益这方面,确实没什么话可说的。”


    “这也算是好事了,能先启蒙起来,后面也轻松些。”


    赵丰年点点头,“话说,五树县盖学堂的话也放出去了,你们招到了几个夫子了?”


    赵有志一听这话就哭丧着脸,“别提了,除了五树县本县的一个读过书的,就没人来,冷县令把自己都安排上了。”


    赵丰年想了想,“冷县令怕是那没那么多功夫的,这样,你去找翠翠,在府城还有各县加强宣传招人,实在不行,你也自己顶上去吧。”


    赵有志大惊失色,本以为赵丰年开玩笑的,却不想,一抬头竟见他无比认真,当即浑身一哆嗦,随即目光坚定,“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招人,哪怕是求,也要把先生求过来!”


    赵丰年满意地笑了。


    赵有志的效率很快,当天晚上就找了找翠翠,然后第二天,两人就带着人出门去了。


    随后,无论是府城,还是各县的百姓,都听到了一个说法。


    “知府大人是为了我们,是为了北地才设立学堂,可却苦于没有夫子,我诺大的北地,也竟找不出一个有志之士,实在是可悲可叹!”


    “为振兴北地而读书,好好好,真不愧是知府大人!说的真好啊!”


    “小可不才,祖上也曾是书香世家,只是后面被戎子压迫,不敢宣扬,略读了几本书,做夫子不敢当,但倘若只是为我北地孩童启蒙,还是可以的,我这就前去五树县,为振兴北地而读书!”


    “既然这样,也算上我一个吧!一起为振兴北地而努力!”


    冷存真没想到,截止到昨日,这学堂还苦于招不到夫子,今日就忽然冒出了这么多人,他都不知道,原来北地的读书人有这么多。


    得知是赵有志招过来的,冷存真一脸赞叹地看向了赵有志。


    “我可不敢居功,是大人让我跟赵翠翠典吏求个法子,这才有了这些人来,不过那句‘为振兴北地而读书’确实是大人告诉我们的。”


    “赵大人足智多谋,我不如也。”


    那还用说,这人从小就是个怪胎。


    赵有志忍不住心里吐槽。


    不过,好在,这事也顺利解决了,五树县的学堂终于能顺利开张了。


    北地还是有不少明白人,也知道读书能给孩子多添一条路,得知五树县的学堂招生了,忙送了孩子前去。


    学堂目前只分了两个大类,一是普通的读书班,二就是医学班。


    医学班的都要经过启蒙识字后才能进一步展开,所以,事实上,目前入学的都在上启蒙班。


    说是来的人多,最后也不过招了一百余人。


    “已经不错了,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也要一步一步地走,有了第一个学堂,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


    “这就是你为什么想把北地第一个学堂设在五树县的原因?为了取个好兆头?”赵有志一脸似乎明白了什么的表情。


    赵丰年微笑,“谐音梗就不要玩了。”


    总而言之,北地终于有了第一家学堂——五树学堂。


    平平无奇,却蕴含着无限的生机。


    “不少学子是外县,甚至是府城送过来的,只能住宿,食宿都在学堂里,好在此前就根据大人的图纸建了住处,倒是不愁地方安置了,就是麻烦了些,本来定的是半月可休一日,只是考虑到路程,是不是要多增加两日?”


    杨菱去五树学堂待过一阵子后,带来了反馈。


    “比起其他县,五树县的路不太好走,树林子也多,就更耽误功夫了。”赵有志也补上了一句。


    五树县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这个县树多,“五”跟“九”在北地都属于极数,而刚好五树县县衙门口又有五颗老树,是以才有了这么一个名字,其实赵有志还真没说错,五树县


    的“五树”,还就也有个“无数”的意思。


    赵青青想了想,“其实,无论是小河县,还是牧县,又或者是已经在筹备制油厂的沙沙县,如今都建了厂房作坊,目前是产量还没跟上去,只在周围贩卖,但是大人肯定是希望这些厂房在各县遍地生花,届时总归都是要往外运货的,而那时候,这些县的路就不够看了。


    这些县里,除了沙沙县地处平坦,又多沙石,路况这才稍微好些,其他县的路大多不好走,前些日子,几个县的大人们围在一起的时候,也提起过这事,都想问问大人意思,咱们是不是该修一修路了,只是又考虑到,天河计划是北地大规划,挖河道那边是绝对不可少了人手的,而修路也是个大工程,当真一起做起来,怕是要耽误了天河计划的工期,所以大家便又都犹豫了。”


    赵丰年也不是没有想过修路,只是赵青青说的没错,北地人太少了,一部分去挖河道了,再抽调人修路,怕是百姓家中干活的人手就要不足,即便是好事,届时百姓们劳心劳力之下,怕是免不了要起怨恨的。


    但是,路又不能不修,要想富先修路,这是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这确实是个事,容我再想想。”


    第74章 第74章内乱外乱?


    当天下午,赵丰年就拉着工房的几位老师傅一起商量修路材料的事了。


    “石灰石北地不怎么见着,倒是粘土跟沙砾不少,大人是想用粘土沙砾混合后铺路吗?北地石料不易得,用沙砾确实是个好办法。”


    “是一种新的材料,不过我也不太熟悉,还要等东西找齐了,我们一起试一试才能知道行不行得通。”


    赵丰年说的自然就是水泥了,不过他只记得简单的法子跟材料,至于具体的比例,以及还需要什么加入什么进去,都需要工房的匠人们一步步实验。


    很快,府衙上下都知道了赵丰年带着工房的人在做一件重要的事,每日早出晚归,闭门不见,众人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只听说是跟修路的材料有关。


    终于,一个月后,水泥做好了,得知消息众人纷纷赶到工房,赵丰年二话不说,直接让工房的人现场用水泥铺了一条小道。


    众人看着那软趴趴的小道,不明所以。


    “这还是半成品,得等它干了,才是路,近来天气好,等到明天,这条路差不多就成了。”


    众人好奇了没一会儿就各自散了干活去了,只等明天再来看看。


    等到第二天,王文是第一个发现那路不对劲的。


    “这么平坦光滑,就像是一整块石板放在这里似的!”


    可大家昨日都是亲眼瞧见的,哪里有什么石板,昨天还是灰不溜秋的泥浆呢。


    杨菱上去走了几个来回,不住地点头,“确实跟石板没什么两样,甚至还要更加平坦,只是不知造价如何?”


    旁边工房的匠人便笑了,“除了石灰石,都是北地随处可见的东西,比起石料而言,可便宜太多了,而且这些原料经过处理后,是可以直接运到修路的地方去,用的时候再用水调和,往地上铺平整了就成,不但方便运输,而且能省不少人力畜力。”


    “那确实是好东西!”杨菱赞叹不已,当即就去见赵丰年,想要把五树县那边的路先修一修。


    “五树县的路是要修,不管五树县,其他县,包括府城的路,都要好好修一修,只是也要先规划一番,这样,你通知下去,让各县来开会吧。”


    杨菱领命下去。


    得知知府大人准备修路,各县的人也很快就到了府衙,然后见识到了水泥,当然参观的还是工房那条小道。


    何县丞第一个跳出来说要修路。


    “很多商户都想要我们县的丰收油,奈何路途遥远,又都是坛子,不便运输,倘若修了路,就方便多了,这样平坦的路,正适合运油坛子呢。”


    沙沙县县令也是一脸心动,如今他们县也在准备开制油厂,后面肯定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路肯定是要修好些才好做大生意。


    “我们县有纺织厂,还有牛羊,那我们也要修。”


    赵丰年找他们过来当然就是为了解决这事,见他们都没意见,便把话说下去了,总的意思就是,府衙不日会建水泥厂,届时从这里生产水泥原材料,各县都可以按需购买,自己组织人手铺路修路,府衙会派工房的人去做顾问。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说什么,都赶着回去通知下去了。


    得知要修路,各县百姓本能有些抗拒,知道听说是知府大人下令修的,百姓们瞬间就接受了。


    “既然是知府大人的命令,那铁定没错的,就知不知道给多少,不过哪怕就是五文钱,我都愿意去。”


    “我家人多,去了两个挖河道,如今家里也用不上这么多人干活,索性去修路,路修好了,往后去县城去府城赶集都方便。”


    不过这回百姓们可是想岔了,县城里根本没召集人干活,直接招了人成立了官方的修路队,就开始在各县城里先修了起来。


    有好奇的百姓进县城瞧了后,回到村里就开始宣扬。


    “那路好啊,只见两个人把泥浆一样的东西铺在路上,又给摊平了,盖上麦秸,怎么瞧都不像路,可人家说了,大太阳一晒,第二天就能走了,我一摸那前一日做好的,嘿,你们猜怎么着,那头一天还软趴趴泥浆一样的东西,竟然变得比石头还硬了!而且平坦得不像话,一条缝都找不到,都能直接躺上去睡一觉了!”


    去县城的人越来越多,夸路好的人也越来越多,众人都等着什么时候路就修到了自家村里。


    就在全北地都在风风火火修路的时候,柳小尺回到了北地,带回了赵丰年想要的牛羊,还有马匹。


    “好样的!小尺哥!”


    柳小尺还要跑商队,不能在北地久待,阿珠要跟着一起顺道回临县,走的时候,几人都恋恋不舍。


    “这人走走停停,聚聚散散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能再回赵家村瞧瞧了。”巧娘不禁感叹。


    “等北地这里生活都好了,阿年能离开了,到时候咱们回赵家村住些时候也行。”


    赵丰年听着爹娘的谈话,心里也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建设好北地。


    八月迎来了小麦收获季,小河县不负所望,成为了北地产粮大县,而今年五树县吸取了教训,也紧跟着小河县,正如赵丰年所说,成为了北地第二个粮仓。


    众人看着渐渐充实的粮仓,感动不已。


    而等到九月的大豆收获期,沙沙县制油厂的第一批油也流动到了市场上。


    就在大家都庆祝着丰收之时,赵丰年却收到了京城的来信。


    太子被关禁闭了。


    赵青青见他眉头紧皱,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听闻太子被关了禁闭,也是惊讶不已。


    “我记得小顾大人曾多次提过,太子殿下是个难得的好储君。”


    “难怪年前就说要有钦差来北地,到如今都没动静,只怕是如今京城也不安稳了。”


    皇子长大,皇帝年老,总归绕不开一个夺嫡,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最后赢家是谁,顾子升说如今朝廷里五皇子的风头最甚,但是赵丰年在京城那会儿,还没听说过五皇子的名头,可见这些都是猜不到,也摸不准的。


    “傅先生曾是太子太傅,你又师从傅先生,可会被五皇子记恨?”


    “我如今远离朝廷,远离京城,这池水再怎么搅动也搅动不到我这里来,我只是担心,老师一家会成为博弈的棋子。”


    上一回收到傅家的信还是两月前,那时候想必太子还没被皇帝训斥关在东宫,不然傅青云不至于一字未提。


    赵丰年想了想,斟酌着写了信送去京城。


    只是他这信才发出去,不过几日,他就先收到了傅青云的信。


    信中也提到了


    太子被关,五皇子势力扩张,另外,重提了两家婚约一事。


    赵丰年有些怔愣,随即反应过来,五皇子已经在拉拢傅家了,筹码就是后位。


    只是不等赵丰年想好怎么回信,北地也出现了新的情况。


    “说是在荒野看到了戎人的队伍,人就在外头候着。”


    得了赵丰年的准话,杨菱这才将人带了进来。


    “草民就住在城外,草民大哥在挖河道,这些日子家里大豆丰收了,卖了不少银子,想着天气渐凉,家里给做了件外衣让给送过去,草民就跟几个同村的一起去了,回来的路上,草民尿急,就让大家伙等等,独自一人去草丛,哪知道刚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有几个戎人,草民吓的尿都不敢尿,就拉着同村的一起跑了。”


    赵丰年跟杨菱对视一眼,又看向了那人,“你怎么能确定是戎人?”


    “大人,咱们这些人过去都见过戎人,他们喜欢穿皮毛,头上要绑小辫子的,怎么都不会认错的!”


    “他们没发现你?”


    那人一脸庆幸,“许是草民在草丛的缘故?那些戎人瞧着是往另一头走,所以没察觉到我们吧。”


    将人安抚好,又给了赏金后,赵丰年就召集了杨菱等人商议。


    “前头有盛富贵跟李家勾结戎人,他们肯定是有特殊的通道或穿过或绕过北门关,我前面已经给镇守北门关的彭将军去了信函,他也排查了,封锁住了一个缺口,只是如今又看到了戎人,怕是他们的通道也不止一处,我会再写信去北门关跟彭将军提个醒,但是,我们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武装起来了。”


    “自从李将军离开后,我们自己也继续训练,如今府衙的护卫也不少,包括衙役捕快,只是,小打小闹还可以,真要抵御戎人,怕是没那么简单。”赵青青也皱紧了眉头。


    赵丰年想了想,“这件事瞒不住,也不能瞒,百姓们都应该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样的危险,才能引起警惕,至于府城的护卫,大尺哥,这些日子辛苦你多带些人巡逻,我会让翠翠继续招人,建立民兵团,回头你来找我,我们一起商定一个训练法子下来。”


    柳大尺点点头,赵翠翠同样点头。


    工房再次收到了赵丰年的图纸,只不过,这回不是民生相关,而是一把弩箭。


    赵丰年跟陆木匠解释完,陆木匠惊叹不已。


    “大人放心,我们一定早日做出来,另外,我想请大人准许其他匠人参与其中,毕竟,凭着我们几个人,短时间做出几百个连弩来,怕是有些困难。”陆木匠自然也听说了最近发生的事。


    赵丰年自然不无不可,陆木匠找来的人,府衙还要经过筛选,不怕出事。


    很快,各县就开始组织人手日夜巡逻了,以村为单位,每个村都要安排巡逻的人选,百姓们一打听就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当即破口大骂起来。


    “该死的戎贼,咱们这日子才好些,这么快就又要来害咱们了!”


    “要让我碰到了戎人,我拼了老命也不能让他们进村!”


    见府衙在招人组织民兵,百姓们纷纷响应,以王家为首的北地商会商户,不约而同捐赠了物资,美其名曰支持民兵护卫队。


    自从北地的百姓手里渐渐有了余钱,大家都乐意买东西,这两年,可以说是北地的商户们日子最好过的时候,他们自然不希望戎人卷土重来,否则,他们这些人,怕是头一个被抢的对象。


    在多方支持下,府衙很快就招到了三百余人,民兵团也有了雏形,柳大尺担任领头。


    柳大尺本来按照李将军前面的训练方法练兵,紧接着,赵丰年就拉着他商议了新方法,柳大尺只觉得赵丰年这法子比李将军的还要好,当即就照赵丰年的意思训练去了。


    赵丰年有一回去看过,训练十分顺利,柳大尺在这方面居然十分有天赋,不过短短半月,竟有些将领气派了,看得赵丰年欣慰不已。


    而这时候工房的弩箭也做出来了,第一把弩箭还是柳大尺的爹做出来的,他也自然对这东西不陌生,当即为众人演示了一番,看完后,众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有了这个,百米之外即可取敌人性命,这样的威力,瞄准也不成问题,大家虽然都恨戎人才加入护卫队,但是能保住性命谁又愿意死呢?


    赵丰年也想过要不要把火药弄出来,但是考虑再三还是暂时放弃了。


    火药会改变整个格局,届时死的人就不只一个两个了,他担心自己掌控不了。


    要不是大夏朝严格控制兵器铁器的锻造,赵丰年还想试验一番百炼钢,但是,考虑自己目前不过是个知府,为了避免在夺嫡节骨眼上被打上谋反的名号,他还是老老实实再研究研究其他的武器吧。


    就在整个北地都进入防御状态之时,一队人马也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北地。


    “这就是北定府?瞧着倒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了。”


    “看来,阿年把这里治理得很好。”


    一行人来到了城墙外,却被拦了下来。


    而此时,赵丰年还在城外视察挖壕沟,听说有个自称他老师的人带着一波人找他,在城门口哦跟守城的卫兵发生了冲突,被拦了下来,赵丰年一愣,连忙骑上马飞奔城门而去。


    到了地方,不是傅青云还是谁。


    “老师——”


    “阿年!”


    赵丰年当即下马给傅青云行了一个大礼。


    傅青云笑着将人扶了起来。


    “阿年,两年没见了,你还是一如既往,一向可还?”


    “老师才是,一如既往精神奕奕,老师要来怎么没在上回的信里说一声,我也好派人去接应你们,老师这回是一个人来的?”


    赵丰年看向那边马车,以及马车旁边一个满头小辫子的少年。


    “还有你师母跟雪儿,都是误会,那孩子是我们路上碰到的,说是要来寻亲,我们带了他一程,不算是戎人。”


    赵丰年明白了,怕是守卫一看见那少年就把他们也都当作戎人了。


    此时,守卫其中一人就过来赔罪了。


    “你也是尽忠尽职,不妨事。”赵丰年宽慰了几句,又隔着马车跟傅老妇人请了安,这才带着人往城里走。


    回到了府衙,赵丰年这才正式给傅青云跟傅老妇人行了礼,傅轻雪坐在一旁,并未说什么。


    傅青云也这才问起了方才的事。


    “老师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有百姓发现了戎人,虽然我已询问北门关,那边并未察觉到异常,但是为了以防万一,目前整个北定府都在戒严。”


    傅青云也猜到了一二,只是方才在外头毕竟人多眼杂没有多问。


    “彭昌嫉恶如仇,多年镇守边疆,三年前调到北门关后,一直兢兢业业,想必会好好排查。”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想着那些贼子怕是还有其他入关途径。”


    毕竟刚到北地,一路舟车劳顿,赵丰年没有跟几人多聊,亲自带着人去休息去了。


    再次见到傅家人,巧娘跟赵来贺都很开心,忙上街去订了半只羊,说要给傅家人做一次北地的招牌羊肉羹。


    晚饭前,傅轻雪找到了赵丰年。


    “许久不见了。”


    “嗯,许久不见了。”


    这次傅青云来北地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傅轻雪的婚事,两人都心知肚明。


    “爷爷想必也告诉你了?”


    赵丰年看了她一眼,“不是你先告诉我的吗?”


    傅轻雪笑了笑,“你不能怪我,起初你答应过我的,一纸婚约,既然你我有约在先,我怎么能答应五皇子的求亲呢?”


    赵丰年也笑了,“那看来我是把一个皇位候选人彻底得罪了?”


    “只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看来五皇子的风评不怎么好。”


    傅轻雪看了眼他手边的账册,又移开了目光,“但凡我们的陛下还有理智,就应该知道,江山交给五皇子,还不如交给他才出生的十八皇子。”


    “年老的帝王,理智?”


    “确实,所以还是有风险的,如此,你还愿意吗?”


    “我似乎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傅轻雪摇摇头,“我也可以是在路上跟人私奔,而你只是一个借口。”


    赵丰年却将手边的账本递给她,“还是来看看投资成果吧,傅老板。”


    傅家人受到了大家的热切欢迎。


    杨菱第一次见到傅青云,激动不已,要不是赵丰年拉着,险些出了丑,就连冷存真,得知傅青云来了北地,都赶过来拜访,赵丰年还是头一回知道,冷存真也是会笑的。


    听闻北地第一家学堂就在五树县,傅青云当即应下冷存真要去五树学堂看看。


    而他们带过来的那个少年,赵丰年本想把人交给拓九,奈何那少年许是寻亲的路上受了欺负还是怎么的,防御心很强,赵丰年无奈,只得把拓九喊来了府衙。


    拓九一看那少年就若有所思。


    “这人,像是有些熟悉。”


    “莫非,是你弟弟?”


    拓九顿时不敢思了,“我才没有这么脏兮兮的弟弟呢!我是觉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还是赵青青认了出来,“是不是跟


    阿彩长得有些像?”


    拓九一拍桌子,“还真是!”


    “葛达只说阿彩的母亲从戎族带来了阿彩,没提到其他人,莫不是这孩子是阿彩弟弟,一直在戎族,可阿彩母亲既然回到了戎族,他们母子应该团聚了,他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赵丰年说完,看向了那少年,“你听得懂我们说话?你找的是谁?”


    那少年起初有些茫然,赵丰年又说了一遍,他才点头,“找,姐姐。”


    “他好像不太懂我们的话。”


    这时候,拓九就派上用场了,果然,拓九一说戎语,那少年迅速明白了过来。


    “他说他叫阿贡,戎族到处都在打架,他跟母亲逃难出来,路上母亲死了,让他来找阿彩。”


    几人面面相觑。


    “戎族,内乱啊?”


    第75章 第75章钦差大臣


    赵丰年还想再让拓九多问出一点东西来,可惜那少年就避而不谈了。


    还是个有原则的,赵丰年挑眉,并没有继续追问,只让拓九告诉他,他姐姐跟大胖回去了,得晚些时候才回来。


    赵丰年本想着,有拓九这么一个能说戎语的人在,阿贡应该会觉得亲切,继而跟着拓九回去,没成想,阿贡一听说姐姐会回这里,就赖在府衙不走了。


    赵丰年不好勉强,只得让他留了下来,左右也不过多张嘴吃饭的事。


    大胖前些日子才托人带了信来,信里说他跟阿彩已经成亲了,打算今年在家里过完年,等年后冬雪化后再来北地,赵丰年也如实告诉了阿贡,省得他成日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


    北地今年的冬雪落了下来,年节也快要到了。


    王文请示了赵丰年今年腊八节大集还办不办的时候,赵丰年这才意识到,这几个月来,大家确实都崩得太紧了。


    “照常办,去年菘菜比赛挺热闹的,今年要是不办,怕是百姓们会失望了,这个你也安排人下去。”


    王文如今也算是独当一面了,闻言笑了,“是,大人,大家伙们就等着这一句话呢。”


    傅老夫人发现北地气氛忽然突变,正惊奇呢,巧娘笑着解释,“是腊八节大集,北地去年开始举办的,到时候热闹着呢,还有一个菘菜大赛,比的是谁家菘菜种得好,百姓们都乐意瞧,去年小河县种出了颗三斤四两的菘菜呢,乖乖,一只手都抱不拢!”


    傅老夫人听得稀奇,“也就阿年会弄出这些花样来了。”


    “忙碌了一年,就盼着过年热闹热闹,高兴高兴,是该做的。”


    因为戎人的事还在头上悬着,赵丰年丝毫不敢松懈,一边派人加强集市的巡逻,一边自己镇守府衙,是以,今年的腊八节大集,巧娘是跟傅老夫人一起逛的。


    直到过完年,都没有发现戎人的踪迹,北地的巡逻也慢慢就减少了,只保留了日常的巡逻。


    过完年,赵丰年照例召开了官员大会,如今,水泥路在北地随处可见,沙沙县今年的枣树就能结果子了,制油厂也走上了正轨;犁丘县去年秋天收获了药材,在五树学堂学药材炮制的人一起开了一家药材炮制厂,专门一条龙进行药材炮制买卖,也叫犁丘县百姓过了一个肥年,莫县令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来过;小河县跟五树县粮食产量第一第二,今年小河县打算扩张制油厂了,会吸纳更多的百姓去干活,而五树县的学堂也稳扎稳打;牧县的牛羊马都在扩张,纺织厂的羊毛布保暖又轻便,预计今年走出北地。


    赵青青照例说完过去展望未来,不忘提到天河计划。


    众人再听完这些,都不禁感慨北地日新月异,想着到这里,众人看赵丰年的目光都变得越发崇敬。


    “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大家都是希望北地越来越来好,北地百姓生活越来越富足。”


    赵丰年一句话落下这次官员大会的帷幕。


    傅青云在后衙,也感叹不已。


    “以阿年之力,这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北定府,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人人向往之地。”


    过完年,很快就是春耕了,只是,还没等春耕结束,朝廷的钦差就来了。


    赵丰年接到邸报的第一时间,就去寻傅青云了。


    “不知老师可知这夏岚是何人?”


    “竟然是夏岚?”傅青云也有些惊讶,“他是吏部侍郎,五皇子的人,此人御史出身,一年前名声不显,半年前忽然冒出了头来,太子被斥责之事,便有他之推手。”


    “这么说来,此人不是个好对付的。”


    “能派他为主官,看来,五皇子的势力越发大了,不过,顾子升也在随行人员之中,这说明,陛下也并不是全然相信五皇子,也许,这是个突破口。”


    赵丰年点点头,接下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全然没有要即将迎接钦差大臣的紧张。


    五月的时候,钦差的人马到了北定府,大胖刚好从赵家村回来,在城门口遇到了钦差的队伍驱赶四周的百姓。


    大胖不明所以,阿彩却往他身后躲了躲。


    “没事,别怕,估摸着是别处的官员。”


    赵丰年很快就得知了消息,当即准备出城迎接。


    夏岚看到赵丰年的第一眼就开始发难了。


    “赵大人,本官奉皇命而来,你怎可怠慢,这么些会儿才赶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藐视皇命呢。”


    只一句话,就让赵丰年知道了这位夏大人来者不善。


    “夏大人说的是,只是如今正值农忙,陛下重视农耕,下官也时时刻刻不忘关心农事,唯恐有负陛下嘱托,是以来得晚了些,还望大人赎罪。”


    夏岚看了他一眼,“倒是个巧言善辩的。”


    赵丰年只笑了笑。


    “走吧,先去衙门。”


    只是到了府衙,那夏岚又开始嫌弃起来,“这里便是北定府府衙?赵大人好歹是一府知府,又是在北定府,既然陛下命你来这里,你便应背负起皇恩,让这里的贱民们都看到我大夏官员的气度,如此方能彰显我大夏国威,震慑这里的刁民,你这府衙如此破败,实在有碍观瞻,损我大夏官员之风!”


    其他人已经看钦差大臣十分不爽了,赵丰年只作一脸苦闷,“夏大人说的有理,只是,实不相瞒,这北地苦寒穷困,衙门里实在是库里空空,下官又是农家出身,这囊中羞涩……不过,既然陛下派了夏大人前来,不知可是为了解北地困境而来?”


    夏岚闻言果然一脸鄙夷,听到赵丰年想要银子,立马摆手。


    “罢了罢了,都是为朝廷做事的,今日初到,先送本官去驿馆歇息,待明日再来回话吧。”


    驿馆是知道钦差要来的消息之后就准备好了的,此前装备了两套方案,如今知道钦差是这么个态度,赵丰年使了个眼色,杨菱立马明白了。


    “那我马上安排人带夏大人过去,只是北定府驿馆简陋,还要委屈大人了,大人早些歇息,待晚上我等再为您准备接风宴。”


    夏岚不无不可,离开了。


    赵丰年这才看向了顾子升。


    “好小子,你也真是刀枪不入!”顾子升笑着拍着赵丰年肩膀。


    “子升兄,别来无恙。”


    顾子升也感慨万千。


    “京城一别,转眼就两年了,从前信里看得不真切,如今我来了这里,你可要好好


    带我四处转转。”


    “这是自然,也叫你看看北地风光,你是住府衙还是驿馆?我爹娘得知你一起来,早些时候就盼着了,给你留了一整只羊。”


    顾子升笑得眉眼弯弯,“我这一身乱糟糟的,等我稍作休整,晚些时候再亲自拜见叔婶,我还是也住驿馆,也好盯着点夏岚,你不知道,他这回就是来抓你的错处的,我好不容易求了圣上一起过来,就怕他胡乱攀咬你。”


    赵丰年十分感动,“子升兄,多谢你了。”


    “嗨,我跟你谁跟谁啊,说什么谢不谢的。”


    这时候,赵青青跟王文过来送材料,见到一如既往脸黑的顾子升,赵青青笑着行了一个福礼。


    “顾大人,许久未见了,一向可好?”


    顾子升却看着赵青青瞪大了双眼,“赵青青?你都这么大啦?”


    其实也不过过去了两年,只是,在顾子升看来,以前那个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姑娘总是垂着眸子,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像是一朵养在暖房的花骨朵,生怕一阵风吹来,就要吹折了她的枝干,而如今的赵青青,挺直了脊背抬头笑着,落落大方,只叫人想到那傲骨的寒梅,跟以前相比,判若两人。


    “我早听说你帮着阿年在衙门做事,如今看来,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赵青青又笑了笑,直看得顾子升移不开眼。


    赵丰年没察觉到这一幕,也附和,“青姐确实能力出众。”


    “就别夸我了,我是来给你送各县今年耕地名册的,既然你们忙着,我先给你放书房?”


    “就放我案上吧,子升兄刚到,还没休整,一会就去驿馆了,对了,王文你来的正好,你送顾大人去驿馆吧。”


    王文连忙应下。


    “那,顾大人,您这边请?”


    顾子升目光还留在赵青青身上,闻言,连忙收回目光跟两人道了别。


    钦差来了北地,底下各县的官员自然要来拜见,于是,第二日,夏岚看着底下行礼的各县官员,本就因为睡不好而败坏的心情,愈发不好了。


    “这北定府底下的官员是怎么个流程?怎么什么人都能担任县令了?罢了罢了,赵大人,圣上看中春耕,先把各县耕地数目呈上来吧。”


    “是,夏大人稍等。”


    拓九一干人等陪了一上午,应付完各种问话才被放了出来,到了后面,就是最胆小的沙不多都不免心中不满。


    “这钦差大人是个什么来头,对咱们又是冷嘲讥讽,又是瞧不上的,处处贬低我们,问个话跟拷问犯人似得,这也太过分了!”


    “冷嘲热讽。”冷存真看了他一眼,纠正道。


    拓九更气了,“知道了,就数你读的书多好吧,可刚才那钦差还不是照样遍踩扁你。”


    王师爷拉了拉自家大人的衣袖,“大人,是‘贬低’啊。”


    拓九不说话了。


    “还是在府衙,我们就少说几句吧,也省得给知府大人惹麻烦。”莫东西说了一句实在话。


    钦差大人没发话放他们回去,担心还要被传唤问话,他们还得继续候着。


    不多时,赵青青命人给他们送上了饭食。


    冷存真顺势问起了赵青青那夏岚的来历。


    赵青青想了想,原也不是什么好隐瞒的,就将夏岚的事告诉他们了。


    “难怪对我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合着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呢!”拓九不满。


    “没办法,如今只能应付了,几位大人也请暂且多忍耐些时候,等人走了,就没事了。”


    一干人等直接等到了午后,说是钦差大人乏了,回去休息了,几人这才憋着一肚子气离开了府衙。


    赵丰年这边,也在商量着钦差的事。


    “在城门口的时候,我看那些他那些下属驱赶百姓就知道他不是个好的。”大胖回来后,也很快进入了府衙的工作中。


    “今日他看了田税、商税,还问到了盛富贵跟之前的李家的一些事,离开的时候还问了巡逻队的事,怕是这个夏岚也不是表面上这般愚蠢。”


    赵丰年明白赵青青的意思。


    “他明日开始要去底下各个县城巡视,跟各县说一声,都做好准备,他要查什么都只管让他查,不要发生冲突。”


    “是。”


    “其他县也就罢了,我就怕牧县那边,怕是夏大人会有不满。”


    牧县戎人跟当地人的后代比较多,就怕夏岚看见了,要当作贼子处理,到时候拓九护犊子的脾性上来了,怕是真的要出事。


    赵丰年沉吟片刻,“这也是避免不了的事,他也不能说那些人就不是大夏人了,胖哥,你这些日子先去牧县,跟那边好好通通气,别叫他抓住了把柄。”


    “行,正好,我带阿彩回去住些时候。”


    提到阿彩,赵丰年这才想起来,有个疑似阿彩弟弟的人还在府衙里,也得亏是夏岚没看到,不然也要跟看到拓九似的不满了。


    只是,眼下可不是什么认亲的好时机,赵丰年趁机跟柳大尺说了一声,让他带阿贡去养马场避避风头。


    过了一段时日,夏岚巡视后依旧没抓到错处,脸色眼看着越来越难看。


    “我们不日就要回去复命了,他寻不到由头,又有我在一旁监督,也没办法睁着眼说瞎话,怕是在生闷气呢。”


    顾子升一脸得意。


    赵丰年却觉得没这么简单,夏岚毕竟是五皇子的人,五皇子早就把自己打为太子党派,如今眼看着北地越来越好,肯定不想自己立功回京城,为太子再添助力。


    就算是没有由头也要找个由头,是以,赵丰年只觉得这人怕是在憋着什么大招。


    果然,没过几日,夏岚还是发难了。


    起因是他听到了府衙有人喊赵青青为典吏。


    “一介女流之辈,怎么能在衙门里担任官吏呢?赵大人也是读圣贤书出身的,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懂,竟然行如此伤风败俗之事?本官定要禀明圣上,言你滥用职权,倒反天罡!”


    赵丰年当场就黑了脸,顾子升也是一脸气愤。


    “夏大人,赵姑娘是我家中姊妹,不过是来帮忙的,并未有授予官职,北地识字之人甚少,下官请个幕僚罢了,恐怕谈不上滥用职权罢?”


    “幕僚?赵大人,你任用一女子为幕僚,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赵丰年微笑,“能者居之,天下人想必没那闲功夫耻笑下官。”


    要赵丰年说,夏岚这番指责实在是有些牵强了,别说赵青青只有典吏之名,就是他真的授赵青青官职,在北地特殊情况下,朝廷也不会判定他的罪,夏岚不会不知道,却依旧这样做了,这倒是让他一时间摸不清夏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是,没过几日,他就知道了。


    “如今是有人状告赵大人你拐带人口啊,本官虽为钦差,却也算是你的上官,不得不审理这桩案子啊。”


    赵丰年看到了那原告,是赵来喜跟王小红。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两个人后,赵丰年悬着的心竟然放了下来。


    “既然被告都找上了本官为他们做主,赵丰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76章 第76章开堂


    府衙后衙,听闻赵来喜跟王小红找上门来,还要状告赵丰年,赵青青当即就愣住了。


    “青青?”傅轻雪忍不住担忧。


    赵青青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自从被夏岚挑刺儿,赵青青就暂时放下了府衙的公事,一切只等他离开后再说,只是她没想到,夏岚竟然憋了这么一招,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赵来喜王小红竟然还想找她。


    “你是我远方表妹的女儿,我的外甥女,我看谁敢胡说八道!”巧娘气得恨不得冲到前头把那两不配当人爹娘的人骂一顿。


    “夏岚想要升堂审理这件事,青姐,倘若你不想面对他们,可以称病,夏岚想要定的是我的罪,不会在意这个。”


    “不,我要去。”赵青青


    双眼坚定,“我要听听,他们究竟想要什么,我也想知道,到底他们还要把我逼到什么程度,那夏岚是用我的事做把柄威胁阿年,只要我出面,说我是自愿离家,他们的话自然不攻自破,顶多一些闲言碎语,我没有错,也没什么可怕的。”


    众人都于心不忍,赵翠翠走到她身边。


    “姐姐,我陪着你。”


    赵青青对她笑了笑,“不,那些不好的东西,翠翠就不要见了,省得脏了你的眼,污了你的耳。”


    赵来贺这时候却想到了一点,“青青跟翠翠还活着的事,他们怎么会知道呢?除非是有人告诉了赵来喜,可是咱们来了这里后就没有跟赵家村联络过。”


    是啊,他们怎么会知道,还这么巧就找到了夏岚呢?


    正当大家思索之时,赵有志一个弹跳起来,看着赵丰年,“不,不是我!我没有告诉他们任何人!我是写过家书回去,可是我绝对没有提到青青翠翠还活着的事!”


    赵有志见他不说话,还以为真的怀疑上他了,连忙就要指天发誓,“我知道我是后面才来的这里的,以前也干过混账事,你们怀疑我也很正常,但是,我可以发誓,我真的没有跟赵家村提过青青翠翠哪怕一句话!”


    赵丰年叹了口气,“有志哥,你坐下吧,没人怀疑你。”


    赵有志虽然坐下了,但是心里还是愤愤,就差把那个不知道的谁逮出来打一顿了。


    顾子升得知夏岚竟然咬住了这件事,也忙赶了过来,听完他们的应对之策,顾子升又气又急。


    “让青青说自己是主动离家的,岂不是要坏了她的名声?她一个姑娘家,如何面对那些流言蜚语?”


    “多谢顾大人,只是我已经决定好了,这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夏岚为了是寻阿年的麻烦,绝不会相信我们的证词,我那爹娘是什么德行我比谁都清楚,但凡见到我,绝对会咬着不放,只要我一口咬定是自己偷偷离开家,就没有所谓的拐骗不拐骗了。”


    “那你总要有个理由,比如为什么要离开家吧?夏岚也不是傻子,他能看不出来吗?”


    “理由也是现成的,起初赵来喜想把我送给临县县令做小,我不愿意,所以偷偷离家,就是任何人停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顾子升气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转而质问赵丰年,“阿年你倒是说说话啊,她可是你亲姐姐,你能忍心看她往后被人指指点点,背负骂名吗?”


    赵丰年没回这话,“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顾子升气得回到了驿馆。


    他人刚走没多久,这边拓九也来了。


    “我都听说了,你们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出面解决,届时可以推到戎人头上,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你们一句话。”


    赵丰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竟然是认真的。


    “你想怎么解决?杀人灭口?”


    拓九看向赵青青,“你觉得呢?青姑娘,我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赵青青直接被逗笑了,竟觉得这几日来笼罩在她头上的阴霾都减少了。


    “拓大人,多谢你了,只不过,为此背上人命,不值得……”


    “只要是你点头,就是值得的。”


    赵青青愣了愣。


    良久,“到底是父女母女一场,他们不仁,我却不想不义。”


    拓九只能放弃了。


    “我方才听说你要说自己自愿逃跑的,你是不是想说私奔,如果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当你私奔的对象。”


    赵丰年绝望地发现,拓九这句话竟然也是认真的。


    “拓九啊,这私奔不是什么好词来着。”


    所以,别说得跟去外头认识了一个生意伙伴似的!


    “别担心,我让人飞鸽传书去了赵家村,堂审在春耕后,还有时间。”


    只是再怎么拖延,还是到了升堂这天。


    这天,各地的百姓都赶了来府衙。


    “赵大人是个好大人,怎么拐骗少女?再说,赵典吏是给知府大人做事的,真被拐卖来的,还能这么卖力干活吗?”


    “就是,我看,就是那什么钦差见不得我们好呢,又是一个要害知府大人的!”


    “前头有姓‘盛’的,又来一个姓‘夏’的,老天爷这是成心见不得我们好哇!”


    北定府是赵丰年的主场,今天他却只能作为被告,坐在下首一个座位,高堂之上自然是夏岚,顾子升说是不管他们了,却依旧来了,此时坐在夏岚下首,虎视眈眈盯着堂下的赵来喜夫妻。


    赵来喜跟王小红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两人双颊凹陷,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跟路边的叫花子也没两样了,刚见面那会儿,赵丰年就险些没认出来。


    只是,这些日子他们作为夏岚找来的原告,许是夏岚怕他们动手脚,便派人讲两人保护了起来,不仅让人好生关照着他们,也有住处,不缺吃喝,照理来说不该是这样一幅模样,而今天,二人依旧这样出现,可见是用心良苦了。


    “堂下二人,速速报上名来,你们今日为何来此,也一一说来。”


    赵来喜浑身一哆嗦,连忙开口,“大人,小人有冤啊,小人原是怀江府临县赵家村人士,祖祖辈辈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原跟老妻生了二女一子,结果三年前,大女儿不知所终,小女儿也不幸惨遭山体滑坡去世,小人夫妻二人以为两个女儿都遭遇不幸,悲痛欲绝,只得离开赵家村那个伤心之地,可怜我夫妻二人接连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妻子也终日以泪洗面,却未料想,前些日子去村中探望老娘,听闻我们那大女儿其实没有死,人还活着,却是被人拐带了!而这拐带的不是旁人,竟是他堂弟!”


    夏岚看了眼赵丰年,“哦,竟有这事?那这堂弟?”


    “就是如今北定府知府赵丰年!”


    众人一片哗然。


    “小人大女儿生的貌美,从小就是村里一枝花,小人兄弟四人,就数老四家有钱,赵知府就是小人那四弟的儿子,那时小人两个女儿为了补贴家用,时常去四弟家帮忙干活赚口粮,哪知道,竟然惹出了后面的丑事!其实现在想来,那个时候,赵丰年就对小人大女儿起了贼心了,实在是罔顾人伦!后面他一家搬到怀江府,小人一家在村里,他便设计拐骗了小人大女儿,可怜小人小女儿连夜出去找姐姐,却惨遭被山体掩埋而死啊!求大人做主啊——”


    “肃静!”夏岚拍了惊堂木,这才转向赵丰年,“赵大人,你好歹是圣上钦点的状元,怎可做出这等事来,实在是罔顾人伦,有辱圣贤,陛下以仁孝治国,你欺辱亲姐,是为不仁,于长辈不孝,品行败坏,私德有亏,实在不堪为官,等回了京城,本官定要禀明陛下,治你一个品行败坏之罪!”


    赵丰年却笑了,“夏大人,两方对簿公堂,你却只轻信一面之辞,莫不是夏大人平日里为陛下办事也是这般武断的?”


    “此二人言之凿凿,莫不是你为了脱罪,竟不认他们同你有亲?”


    赵丰年只瞥了眼赵来喜夫妻,赵来喜夫妻


    被他看得下意识低下了头,赵丰年只又笑道,“这二人确实是下官二伯二伯母,只是,他们因卖女求荣,致两个女儿香消玉殒之事,在整个临县都不是什么秘密,因着此事,我赵氏宗族曾将二人除名,也因此,落得个四邻厌恶,被人唾弃的下场,大人但凡派人去调查一番就能知道,此二人之言论,实在不足为信。”


    “不,不是的,不是的,小妇人的大女儿没有死,她还活着啊,大人啊,你千万别听他的,我们大女儿就是被他拐骗走了,大人你治他的罪——”


    “肃静——”


    王小红吓得不敢出声了。


    “赵丰年,据我所知,前些日子你府衙那位你口中所谓的姊妹,幕僚,正是叫赵青青,你也曾在多次在本官面前维护此女,莫不是现在又想矢口否认?”


    “对对对,我们女儿就叫赵青青!”王小红见缝插针喊了一句,撞到上方的目光又连忙低下头来。


    赵丰年收回目光,“夏大人,那人确实是我家中姊妹,只是却不是我堂姊,而是我母家那边的远房表亲,不幸父母双亡才来投奔我母亲的,这事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就连顾大人,乃至是如今正在北定府的傅大儒都是知道的。”


    顾子升适时出声,“确实如此,赵大人还没考上秀才之时,我便同赵大人认识了,他有个远方表亲的事大家都知道,只不过两人刚好同名,被人误会也是有的,想来,这二人就是误会了。”


    “不是本官不相信顾大人,只是顾大人同赵大人的关系,人尽皆知,而傅大儒,又是你赵大人的老师,顾大人跟傅大儒的话,只怕不能作为证据了,其实也不必如此,既然那二人口口声声说那女子是他们女儿,而赵大人你却坚持是同名的远房表亲,如今那女子就在府衙,直接传她上堂,与那二人对峙就一清二楚了,毕竟,哪有不认识女儿的父母呢。”


    随即,赵青青就被传唤上了堂。


    百姓们对赵青青已经不陌生了,见她在这样的情况下还面带微笑,虽然跪着,却挺直了腰背,不亢不卑行着礼,顿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了。


    “就单看咱们赵吏这模样这气质,哪里像是这两人生的!”


    “就是,别不是看人同名,又死了女儿,见如今赵吏能干,想上来攀亲戚的吧?”


    “可怜我们赵吏父母双亡,还要被这种事缠上,这叫什么事!”


    “肃静——”


    惊堂木一响,众人又安静下来。


    这时候赵来喜也看到了赵青青,起初还有些迷茫,随即就认了出来,“你个死丫——”


    “青青,是我们青青!是我们女儿啊!”王小红及时打断了赵来喜的话,瞬间向赵青青扑过去。


    赵青青后退几步躲开,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再次行礼,“夏大人,民女自幼父母双亡,一路逃难找到姨母,幸得姨母姨丈收留这才活了下来,实在不知为何此二人会错认我是他们女儿。”


    “你个死丫头,我们一路辛辛苦苦过来,你就是这样不孝,不认亲爹亲娘了?别以为你如今攀上高枝了就瞧不上穷爹娘了,我告诉你,你活着就永远得听我们的!大人,你可要为小人做主啊,这丫头如今过上好日子了,就不认我们了,这是大不孝啊,您得打她板子啊——”


    “还没听说哪个当亲爹亲娘的要人打自家孩子呢,就这样你还好意思说你们是她亲爹娘?”


    拓九怒目而视。


    “堂下何人?都说了不许喧哗,再犯连你也一并受罚!”


    赵丰年看着人却笑了,“大人,此人是牧县拓县令,下官此前请拓县令帮下官找证人,如今看来,证人就在外面,还请夏大人请人上堂,依据大人所言,当堂对峙。”


    夏岚有些不情愿,顾子升却直接下令让人带人上来了。


    等大胖扶着人走进来,赵丰年忙起身前去迎了上去。


    “奶。”


    来人正是张氏。


    张氏老了不少,已经拄上了拐杖,只是此时,她站都站不稳,却不错眼地看着孙子,拍着他的手安抚。


    “丰年,你回去坐着,有奶在。”


    “堂下何人?”


    赵丰年行一礼,“夏大人,证人正是下官祖母,既然这二人说赵青青是他们女儿,那就是我祖母的孙女,没有父母认不出女儿来,自然也不会有做祖母的认不出孙女来,是或不是,一看便知。”


    夏岚思索片刻,却见张氏看了眼赵来喜二人,又走到了赵青青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


    赵青青抬起头看着张氏,努力压回眼泪。


    张氏表情不变,没过多久又转向上方。


    “这不是我的孙女,大人,老婆子两个孙女没那福气,可怜早些年就死了。”张氏杵着拐杖,双腿颤颤巍巍,但是语气十分坚定,“这姑娘是个多好的姑娘,老婆子的孙女要是活着,也差不多这么大了。老婆子这二儿子跟二媳妇自从逼死两个女儿后,就被族里赶出去了,后面就抛下年迈的爹娘,躲进城里一门心思养小儿子了,可惜,小妇人那个孙子也是个没出息的,考上了秀才不好好珍惜,终日吃喝玩乐,后头把他俩也抛弃了,这两人就疯疯癫癫的,见着谁都说是自己孩子。


    过年那会儿,老婆子跟老伴不忍心,接了他们回来一起过年,就说要是青青姊妹还在那该有多好,却不想她二人以为小妇人大孙女还活着,把四媳妇外甥女当作了小妇人孙女,非要嚷着要来找人,小妇人在村里找不到人,得知他们来了北一来怕他们给赵大人惹麻烦,二来也是担心他们出了事,就赶忙让家里人一起来找人了,谁知道刚过来就听说他二人惹出来麻烦来,这才连忙赶了过来。”


    赵青青维持着磕头的姿态,一颗颗泪珠咂在堂上的地砖上,开出了一朵朵泪花。


    王小红不敢置信,“娘你胡说什么,她就是青青啊!大人,她撒谎,大人做主啊,这个贱人真的是我们的女儿!她就是发达了不认父母啊,大人,您打她板子,打她板子,她肯定就招了!”


    赵来喜拦都拦不住,这话一出,顿时没人再相信二人了。


    “赵王氏,你口口声声说这是你女儿,却要求夏大人下重刑,天下岂有这样的父母,可见赵大人所言非虚,你二人丧女打击太大,导致认错人了。”


    顾子升立马下了决断。


    夏岚看得脸都黑了。


    王氏还要上前攀扯张氏,却被衙役拉住了。


    “娘你不要胡说,她是我女儿,就是我女儿!你告诉他们啊——赵青青你不认生父生母,你大不孝啊,赵丰年你拐带我女儿,你也不是好的——”


    很快,王小红赵来喜就被拉了下去。


    眼看着这场闹剧落下帷幕,赵丰年冲夏岚抱拳,“可怜天下父母心,赵二跟赵王氏也是因丧女过度伤心,还请夏大人不要为难二人,相信经此一事,他们也不会再来打扰我们,再者,此事因他二人而起,也绝不怪大人失察轻信,夏大人定然也不是有意构陷下官,这一点,夏大人尽管放心,下官折子上绝对不会跟陛下提起。”


    夏岚本来打算落空就脸色难看,如今听了赵丰年这番话,愈发脸黑如炭。


    赵丰年却转头扶着张氏,带着赵青青一行人离开。


    正是午后,阳光耀眼夺目,赵丰年停下脚步,指着天上的日头道,“看,青姐,太阳出来了。”


    赵青青再次泪流满面。


    是啊,太阳出来了。


    第77章 第77章落网


    “没事就好,该,关他们几个月都是便宜他们了!”巧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拉着赵青青不撒手。


    开堂的时候,赵丰年没叫巧娘赵来贺去听,怕他们忍不住反倒要气到自己,如今回来了,得知一切顺利的两人这心才落了下来。


    等再看到张氏,两人更是惊喜又惊讶。


    还是赵小云笑着解释了,“那狗钦差刚开始找青青麻烦的时候,阿年就让我派人去临县了,后来是大胖想到了进城的时候,那狗钦差的车队里头混着的两个人有些眼熟,他原本还以为是被驱赶的老百姓,没当回事,后面一听,就想起来了那两个乞丐竟然是赵来喜跟王小红,赶忙找到我们说了这事,碰巧这时候我们的人把消息也传回来了,只说前些日子赵来喜跟王小红忽然得了一笔钱,嚷着要去找女儿,离开了临县,半道上又被一伙人接走了,再一打听,二奶奶一家也紧随其后,几乎是跟着胖哥前后脚离开的临县,目的地都是北地。”


    “于是,阿年就猜到,是有人把想借赵来喜王小红的口攀咬青青,陷害阿年,估摸着二奶奶他们知道了这事,就也赶忙来北地了,所以,阿年就一边拖延时间,一边让我跟拓县令去接人了。”大胖笑着补充。


    赵丰年笑,“我也是没想到,奶竟是自己一个人就来了,也幸而是奶过来了,不然怕是还要多费些功夫口舌。”


    张氏复又拍了拍赵丰年的手。


    而一边装木头桩子的赵二胖不乐意了,“什


    么叫做奶一个人来的,合着一路上照顾奶的人就没有了似得。”


    大胖笑着拍了拍弟弟肩膀,“好小子,你如今越发有个男人模样了,经历这么一趟,也算独当一面了,干的漂亮!不过你这模样,这调调,跟起初有志哥刚来那会儿还真是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亲弟弟呢。”


    大家都被逗笑了。


    “不过,奶,你怎么知道青青还活着?”大胖想起来问了一句,这也是其他人百思不得其解的。


    张氏拉着青青的手,看着孙女笑,“当初阿年回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众人了然。


    “怎么没见翠翠?”


    赵青青宽慰她,“之前怕被夏钦差发现,引起怀疑,如今还在牧县,等回头风声过了,我再接她回来见奶。”


    赵来贵吴菊香也忍不住感慨,“阿弥陀佛,这事总算是过去了,等那钦差走了,赶紧一切都恢复原样,也省得我们一颗心总是悬着的。”


    赵丰年却没那么乐观。


    私下的时候,跟赵青青大胖提了此事。


    “你怀疑,府衙里还有盛富贵的人?”大胖听完便问。


    赵青青想了想,“不,不是盛富贵,是盛富贵身后那人。”


    赵丰年点头,“如今看来,盛富贵起初说的朝廷里有人,怕就是五皇子,盛富贵只不过他在北地安插的一颗棋子,夏岚是五皇子的人,按理来说,五皇子要拉拢傅家,自然不会忘记我这个眼看着在北地还看得下去的知府,夏岚却一上来就针对我,必定有我拔掉了五皇子的棋子的缘故,我猜,盛富贵被押回刑部,临死之前跟五皇子说了这边的情况,五皇子打听过我的情况,于是让夏岚发作,至于为何提到了青姐,而没有翠翠,是因为翠翠刚开始深居简出,盛富贵只知道青姐在府衙的名号,却未见过翠翠。”


    “那么,那个人想必应该不会是府衙的人,只要后面在府衙的人,就该知道翠翠的存在。”赵青青分析道。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不排除那个人并未想到这一点,或者,还没来得及跟盛富贵接触。”


    赵青青也是一脸沉重,“我明白了,我会彻查府衙。”


    赵有志洗刷完“冤屈”后,就决定好好干活,此时听了这话,立马表示愿意一起帮忙。


    赵丰年准许了。


    “这些日子,让人多盯着点驿馆,事情没办成,他们许有后手。”


    “成,我一准盯牢了人。”


    自从在赵丰年这里吃瘪还被隐隐威胁了一番后,夏岚在驿馆待了几日没出门,让盯梢的人都摸不着头脑。


    赵丰年只当他不存在,照样做自己的事,该干嘛干嘛。


    顾子升趁着这个机会,在北地好好转了转。


    “这北地,阿年你治理得极好,我就知道,只要是阿年你的话,就一定没问题,年前朝会上,竟然有人弹劾你在北地劳民伤财,大兴土木,不过好在都被陛下压了下去,可见,陛下还是信任你的。”


    “信任我到知道五皇子因为傅家跟我不多不还派五皇子的人来为难我?”


    顾子升尴尬一笑,“这不是,五皇子这半年来独得圣宠嘛。”


    “五皇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哎,他是贵妃的儿子,此前都在西北军军营,你走了之后他才回京,因为平定了那边的山匪动乱,陛下龙心大悦,赏了他不少好东西,让他去了兵部当差,太子也是着了道了,被他的人,也就是夏岚弹劾,结果,陛下不仅罚了太子殿下,还调了夏岚去吏部,惹得京城里人都摸不准陛下的态度。”


    “你不是支持太子?看你这样,并不怎么担心,看来太子并没有失势?”


    “我是对太子殿下有信心!太子在朝廷里办差一直做得不错,内阁里几位大人都是认可的,只不过,也不知道怎么了,前几年陛下还十分看重太子殿下,这两年却很多事不叫殿下接手,就好像,防着人似的。”


    顾子升百思不得其解,赵丰年却看得分明。


    “陛下老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年迈的雄狮,看着自己身体每况愈下,自然容不下比他强劲还能力出众的继任者了。”


    顾子升惊恐万分,“你别什么都说出口啊!”


    说完还左右看看,一副生怕被人听到的模样。


    “哎,你说的对,还真是的,陛下比较已经老了,开始糊涂了。”


    顾子升叹完,又换了个话题,“算了算了,别说那些叫人心烦头头疼的事了,你跟傅家那谁怎么回事?你真的要娶傅大儒孙女了?”


    赵丰年挑眉,“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还用听说,京城里早就传遍了,说傅轻雪拒绝五皇子,跟着傅大儒来北地,就是为了商量你二人婚约的,还有人拿起初榜下捉婿,傅时瑾抓妹婿出来说嘴呢,另有打马游街你只单单接她一人的香囊的事,也传得沸沸扬扬。”


    “我何时接过傅姑娘的香囊?那是青姐跟翠翠做的香囊。”


    “可大家只想听到自己想听的,总之,我出来之前,京城就传遍了,你同傅家姑娘先是老家相识,随后兄长亲自抓婿,状元游街定情,接着就是为爱勇拒皇子,实在是可歌可泣!甚至京里的戏楼都排了好几出贵女勇嫁农门状元的戏了。”


    赵丰年失笑,果不其然,古往今来,吃瓜才是大众的本性。


    “所以,你们打算何时成亲?是打算在北地办婚事吗?我怕我赶不上。”


    “提前把礼物送到也是可以的。”


    “你们果然有情况!我就知道那些戏里说的都是真的!”


    赵丰年笑着摇摇头,“你还当真去看了?那你呢,你何时考虑自身呢?跟你二叔一家还僵持着?”


    顾子升脸色一跨,“没有的事,顾子昂在翰林院,我在户部,两不相干,没什么僵持不僵持的。”


    赵丰年看出他不愿谈,没有继续问了。


    而另一边,府衙大牢。


    赵来喜跟王小红刚抢着吃完狱卒送来的豆饭,还没吃饱,就见上方投下的阴影,正以为狱卒又回来了,两人抬头一看,竟是那天在堂上的异族人。


    “你,你想做什么,这里可是大牢,你不能打我们!”王小红吓得缩成一团,还要强作镇定。


    只是她前面的人却退开了一步,让出了身后稍矮些的另一个人,那人穿着斗篷,脸被挡住,王小红一时间不知他们想做什么,本能又往赵来喜身边躲了躲。


    赵来喜也害怕着,却见那人将头上的兜帽放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人就在这里了,我先出去,一会过来接你,你们聊。”


    那异族人离开,整个大牢只剩下面前的人,牢房光线昏暗,赵来喜正仔细辨别着,却听到了王小红急促又有些不敢置信的声音。


    “你,你是——”


    “怎么,不认识我了?娘?”


    是赵翠翠!赵来喜睁大了双眼。


    “你没死,你竟然也没死,你跟你那个姐姐一样,都骗了我们!”


    离开大牢的时候,赵翠翠又带回了兜帽。


    “我都按照你的要求带你偷偷来大牢了,这下你可以老老实实待在县衙了吧?我可是答应了你姐姐要好好照顾你的,要是她知道我带你来大牢,万一她生气了怎么办?”


    “我明天还要来。”


    拓九崩溃,“姑奶奶,今天能进去都已经是人家认识我这张脸给面子了,你姐姐那么聪明,多来几


    次她就发现了!”


    赵翠翠瞟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喜欢姐姐,你不带我来,我跟姐姐讲你坏话。”


    拓九先是浑身僵硬,简直快要碎了,“别别别,千万别啊!你,你你,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滑狡呢!这很不好!”


    赵翠翠再看了他一眼,“是狡猾。”


    拓九欲哭无泪,“行了行了,我明天再带你来,但是你答应我,不能跟你姐姐告状,说我坏话!”


    “成交。”


    赵丰年本以为夏岚很快就要有动作了,却不想他倒是不待在驿馆了,开始在城里转了起来。


    “难不成,”大胖率先开口,吸引了众人目光,“他是想买一些特产带回京城送人?”


    众人:“……”


    “你还不如说他领略北地风光呢。”赵有志白眼。


    大胖还当真认真想了一下,“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你想想,他一个京城人士,没见过这边塞风光也是正常的。”


    赵丰年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胖哥,你方才说,边塞风光?”


    大胖不明所以,“对啊,我虽没去过北门关,但这不是离得近嘛,大概景致都差不多吧?”


    赵丰年忍不住思索,赵青青见状,提出疑问,“阿年,你是觉得,夏岚所图在边疆?”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五皇子要放一个盛富贵在北地,这地方此前鱼龙混杂,又不是边塞,没什么争夺的价值,直到刚才胖哥说边塞,我才想到,五皇子也许要的不是北地,而是北门关,乃至是,镇北军。”


    五皇子在西北军历练过,有过兵权,哪怕交还了兵权,也西北军肯定也有自己的势力,倘若再拿下镇北军,可以说整个西北一片都是他的地盘了,自然是胜算更大。


    傅青云说过,镇守北门关的彭昌为人正直,以前就是镇守边疆的将领,后面才被调去北门关,他也了解到,彭昌一门均武将,在营地他跟将士同吃同住,镇北军固若金汤。


    五皇子自然寻不到机会插入人手,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退而求其其次,将人安排来了北地,盛富贵以前就是北地为戎人做事的,后面戎人被驱逐,他的处境很尴尬,于是五皇子收买十分顺利。


    倘若盛富贵真的是依五皇子行事,勾结戎人突破北门关,进入关内,那五皇子所图的,自然就是整个镇北军了。


    所以,夏岚不是什么领略边塞风光,是在等探子。


    赵丰年眼神凌厉。


    “胖哥,你帮我给拓九带个话,让他暗中来找我一趟。”


    “好,我马上去!”


    就在众人开始想钦差大人怎么还没走的时候,盯梢的人传回消息了。


    赵丰年当时正陪傅青云下棋,听到消息,便笑了。


    “老师,您看,这鱼终究是上钩了。”


    傅青云也笑,“也不枉你装平静,陪着我下了这么多天的棋了。”


    赵丰年刚到地方的时候,赵大尺已经带着人将夏岚捆得严严实实了,另一旁作戎人打扮的两人却只押着,此时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赵丰年直接走到夏岚面前。


    “赵丰年,你好大的胆子,我可是陛下亲封的钦差!你竟然如此无礼,待我回到京城,一定要跟陛下好好理论理论!”


    赵丰年打量这地方,谁能想到,李家的旧屋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呢。


    “只怕马上就不是了,你说呢,夏大人?勾结戎族,意图插手镇北军,难怪戎人有恃无恐,背后有人坐镇,自是不怕,夏大人想回京跟陛下理论?倒是不难,想必,陛下也想好好问问夏大人,为何来北地要背这人私下接见这两个戎人。”


    “你以为随便找来几个戎贼,就可以污蔑本官吗?妄想!”


    “本来确实还没有证据的,只是,这不是,夏大人亲自送了上来吗?本官之前就在想,为何盛富贵口口声声说朝中有人,家中却并未搜到任何跟京城方面的书信来往,却原来藏到了这里。”


    赵丰年话音刚落,就有一人将一叠书信,并一本账簿呈上,他当着夏岚的面,翻开那本账簿。


    “啧啧,还真是精彩,这场布局,竟是在三年前刚开始跟戎族谈判之时就开始了。”


    夏岚面如死灰,“你,你不能杀我,你不能!你这是污蔑我!”


    “夏大人这话还是等回了京城,跟刑部大理寺,跟陛下解释去吧,押走。”


    赵大尺将人押走后,角落的两个“戎人”这才掀开头发,抬头,只见其中一个竟是拓九。


    “辛苦了,我就说你怎么成随从了,合着怕认出来了。”


    拓九拍了拍另外一人的肩膀,“干得不错,阿塔,今年过年你家多分一只羊。”


    那个叫阿塔的少年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嘿嘿,谢谢拓哥,那没我啥事我先走了?”


    “赵大人,你这招引蛇出窍还真好用,就是一直低着头,我脖子都酸了,你们再不来,我都要忍不住直接将人绑了,不过,你后面哪里去找戎人那边的接头人呢?”


    “自然会有人将人送过来。”


    临走出门的时候,赵丰年停顿片刻,“对了,是引蛇出洞。”


    第二天,拓九说的戎人接头人就送到了。


    “想必你就是赵知府了?末将是彭将军手下校尉,彭将军让我等把这两个贼子送过来。”


    “有劳校尉,不知校尉如何称呼?”


    “客气了,赵大人叫我曹勇便是了。”


    夏岚看到了这两个戎人才反应过来昨日的两个戎人竟然是赵丰年找人扮的,当即气得破口大骂。


    早在得知夏岚等人的时候,赵丰年九意识到,夏岚等的正是前些时候让整个北地戒严的戎人,怕是那些戎人消息有误,提前来打听,正好被百姓撞见。


    他们误以为是戎人的前锋,便开始全面戒严,而北地一戒严,人家自然来不了了,夏岚岂不是白等了,他们自然也就抓不到夏岚把柄,这才有了一出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而逃离的戎人,赵丰年一早就去信了镇北军,如今,一切都刚刚好。


    “这回,你可是又立了大功了!”顾子升很开心,同时又有些发愁,“只是,这回你也要彻底将五皇子得罪死了。”


    “早在我拜傅先生为师之时,我就站在五皇子对立面了,谈不上得不得罪的,再说,我以为你应该乐于见到我得罪五皇子?毕竟你支持太子?”


    顾子升尴尬,“我是想过要拉着你站太子那边,不过,后面我就知道了,这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阿年你放心好了,你就只用当你的纯臣就行!”


    赵丰年笑了,“知道就好。”


    第78章 第78章炼丹


    跟盛富贵一样,夏岚会被押解回京,递交刑部审理,顾子升跟钦差队伍返程的时候一并押送回去。


    赵丰年几日前已经将他跟顾子升的折子快马先送回了京城,顾子升折子里也禀明了这里发生的事,不出意外的话,顾子升等人还在半路上的时候,京城那边就会知道了。


    “这一别,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面了。”临别前,顾子升十分不舍。


    “这话倒像是咒我似的。”


    一句话就把顾子升不舍得情绪给驱散了。


    赵丰年笑着拱手,“子升兄,咱们京城见,保重。”


    “京城见,保重!”


    顾子升正要上马,余光却看见了赵青青,赵青青见状,也


    笑着上前行了一礼,“顾大人,一路保重。”


    “我还是习惯你叫我小顾大人,你变了很多,不过这都是很好的变化,等过两年,阿年回京城,你会一起回来的吧?”


    赵青青微讶,就是赵丰年也忍不住侧目。


    顾子升忙转过头咳嗽了两声,“这不是,北地苦寒,实在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该待的地方。”


    赵青青笑了,“多谢小顾大人关心了,我记下了。”


    “嗯嗯。”


    赵丰年看着那张黑脸都掩饰不住的羞涩之意,恍然大悟,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拓九,果不其然,那头已经是一双狼目虎视眈眈了。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都以后回到京城再说吧,你赶紧准备上路吧,还要赶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镇子上。”


    顾子升离开了,带着队伍来,带着队伍回去,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而赵丰年却犯愁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阿年你是不是舍不得小顾大人?”赵青青疑问。


    赵丰年看着赵青青更发愁了。


    “小顾这孩子,还是这么实诚,这回难得来了这么久了,偏偏又出了事,我也忘了问他有没有定亲了,前头在京城还说要替他掌掌眼呢!”巧娘望着渐渐消失的队伍,不禁感慨。


    赵丰年心想,怕是不用您给掌眼,他自己就掌好了眼了。


    身后,拓九还在跟其他几人发泄不满。


    “他那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北地苦寒’?哪里苦寒了?冬天有炕,如今又有了保暖的羊毛布做的衣裳,不知道多暖和,他一京城的懂不懂什么叫做北地风光!还小顾大人,叫得这么亲热!”


    没听见周围人搭腔,拓九直接拉住了最好说话的沙县令。


    “沙不少,你说是不是?我们北地是不是挺好?”


    沙不多为难,“拓县令,我叫沙不多啊……”


    拓九疑惑,“不对吧,你们沙沙县不是很多沙砾吗?”


    沙不多憋红了脸。


    “赵吏是个好姑娘,倘若你真有意,最好尽早挑明,否则,迟早被人捷足先登。”


    拓九惊讶转身,发现说这话的竟然是一向冷着脸的冷存真。


    “啊?拓县令喜欢赵典吏?”这是完全不知情的何县丞。


    几人都看向了何县丞。


    钦差走了,赵丰年这才想起被送到马场的阿贡,当即就把大胖喊了来,让他从牧县把阿彩接回来,认认人。


    “阿姊!”阿贡看到阿彩后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来了,当即双眼一亮,一瞬间就跑到了阿彩面前。


    阿彩却有些迟疑。


    阿贡见状,失落不已,而阿彩这时候也逐渐认出了眼前人,“是阿贡吗?”


    阿贡再次兴奋不已,“阿姊,阿贡啊!”


    “真的是阿贡弟弟!”


    阿彩欢喜不已,拉着阿贡不撒手。


    还真是阿彩的弟弟。


    众人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


    “阿姊,#%@&#%*#%!”


    几人面面相觑,赵有志看向大胖,“他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


    “你小舅子你怎么不知道?”


    大胖深吸一口气,“我跟阿彩平日里说话又不说戎语!”


    “那我听说你们还跟拓大人学戎语呢?”


    大胖无言以对,看向其他人,只见看天的看天,望地的望地,没一个开口说话的,他只得憋回一口气,努力回想着拓九教的内容。


    “大概是说,有个门什么的,出去,吃饭?”


    杨菱看不下去了,提醒他们,“不如问问阿彩?”


    两人也是一愣。


    阿彩疑惑地看了看他们,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争论这个。


    “阿贡说,他是通过门过来的。”


    “门?什么门?”


    阿彩摇摇头,又冲阿贡叽里咕噜了一番,她在北地生活很久了,如今说起戎语来还有些不太熟练,等她说完,阿贡想了想,才叽里咕噜说了。


    “从戎地进入北门关的门,说是一个很长很长的通道。”


    几人不约而同看向了赵丰年。


    赵丰年看着阿贡,笑得比张氏还慈祥。


    “听说戎人养羊,谁家羊的羊多,谁就能获得旁人的尊重羡慕?”


    赵青青笑,“听闻是这样。”


    “那行,跟拓九说一声,牧县欠衙门剩下的利,都折算成羊,交给给阿贡。”


    阿彩为弟弟感到十分开心,见他茫然不解,当即跟阿贡说了,听完姐姐的话,阿贡双眼仿佛发出了光芒来,看着赵丰年就是一顿叽里呱啦。


    “阿贡说,他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


    赵丰年笑了笑,“不急,你们姐弟刚刚团聚,明天再出发也是一样的。”


    戎人到底从哪里进入的北地一直是悬在众人头上的一把刀,如今这件事眼看着马上就能水落石出了,赵丰年写了一封信给镇北军,以确保这件事能得以解决。


    过了两日,柳大尺就揣着信函,领着一队人马,带着阿贡,前往北门关了。


    看着人远去,赵丰年乃至整个府衙上下都觉得瞬间轻松了不少。


    这时候,他才抽出空来处理赵来喜跟王小红的事。


    “听说,赵柱子考上秀才后,他们就攀上了钱员外,钱员外自然资助赵柱子继续科举,给了屋子田地,金银财物,赵柱子便渐渐看不上赵来喜王小红这对父母了,赵来喜王小红本来还处处捧着儿子,后面赵来喜大手大脚,拿了银子去赌钱,被媳妇发现大吵了一架,后面就被赶出了家门。”


    赵有志听完不敢置信,“他赵柱子这样做,不就直接断了自己的科举之路嘛?”


    大夏以孝治国,赵柱子纵容妻子驱赶爹娘,被人知道了,就是大大的不孝,报考那一关都是问题,要是真被人针对,直接去衙门举报他一个不孝父母,身上的秀才功名怕是都保不住。


    “钱家毕竟商贾之家,不知这其中关键也是有的,就是不知赵柱子如何想的了。”


    赵丰年摇摇头,“总之,他们被赶出家门后,爷奶不忍心,便接了他们回去过年,谁成想,刚过完年没多久,他们就忽然嚷着青姐没死,要来找青姐,再后面,你们就都知道了。”


    众人都为赵青青赵翠翠两姐妹感到不值,有这样的双亲兄弟,实在不易。


    “可直接将他们发配去挖河沟,只是……”


    大家都明白赵丰年未尽之言,无非是毕竟这二人也是青青翠翠的爹娘。


    “阿年,让他们回去吧,回到临县去。”


    众人都以为赵青青还顾念着父母之情,不禁心里骂赵来喜夫妻不是人。


    赵丰年看了眼赵青青,同意了。


    赵来喜王小红被放出来后还不敢置信。


    “真的要放我们走?还要送我们回乡?”


    “我们大人心善,念及亲戚一场,特意命人送你们,你们还走不走了?不走愿意继续关着也行。”


    闻言,赵来喜连忙拉着王小红点头,这破地方,他们是再也不想来了,只想回家。


    只是,刚出城门,那两个衙役却带着人离开了大道,走上了小道。


    王小红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刚要开口,却被人一个眼神给吓住了。


    府衙里,赵青青正跟赵丰年禀告几个县准备开设私塾一事。


    钦差走了,戎人的事解决了,北地的夏季也来临了。


    该是让一切走上正轨了。


    而另一边,夏岚的事也在朝廷上掀起了一场风波。


    夏岚是五皇子的人是众所周知的,而如今却有了一个勾结戎人的罪,朝廷里从来不缺聪明人,很快就有人想到了镇北军上。


    太子一方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铺天盖地弹劾五皇子的折子雪花似地飞上了天元帝的御案。


    御书房里,天元帝大发雷霆,将几本折子直接向下方跪着的五皇子砸了过去,五皇子不敢躲避,任由那些折子砸到自己脸上、身上甚至有一本滑破了眼角,瞬间冒出了血丝。


    从御书房出来后,五皇子脸色阴鸷,


    随从见他脸上有伤,吓得刚要问情况,就听他说到了一个人。


    “好你个赵丰年,算我小瞧你了。”


    赵丰年浑然不知京城里换五皇子关禁闭了,此时,他正在听人禀告天河计划的进度。


    全靠人力还是慢了些,赵丰年心里有些着急,他倒不是急着做出一番事迹来,只是,如果不出他所料,天元帝很快就要召他回去了,毕竟,他人虽不在京城,却三番两次将那边闹得人仰马翻,怕是早有人记恨他了,就是为了让这些人有个矛头对准,天元帝也会将他调回京城。


    于是,赵丰年找来了杨菱。


    “炼丹的术士?”杨菱不解,“大人为何忽然对此感兴趣了?莫不是想要寻求道法?”


    “我有一物,想要问问那些术士是否能行。”


    杨菱想了想,“炼丹的术士倒是没见过,不过,不知道大人还记不记得夏家?”


    “是商会副会长,前年腊八大集崭露头角的夏家?”


    “正是,”杨菱笑道,“这夏家是做药材发家的,说来也巧,他们本家就在犁丘县,自从大人让犁丘县种植药材,夏家特别配合,不仅送了家族中几个孩子去五树学堂,犁丘县的药材加工厂也是他们家的手笔。


    我要说的是这夏家老家主幼子,如今夏家主的弟弟,夏儒,此人不好药材,喜欢道法,听闻前些年学人家在家中弄了炉子,说要起炉炼丹,不过嘛,这水平就一般了,三天两头就能听到夏家炸炉的动静,本来大家还害怕,到后来就见怪不怪了。大人如果想问事,夏儒许是能答上来,不过倘若大人要他炼丹,怕是不成了。”


    赵丰年笑了,他想找的还正是这能炸炉的呢。


    很快,夏儒就被带到了赵丰年面前。


    出乎赵丰年意料,夏儒是个清瘦的青年,就是胡子拉碴,有些不修边幅。


    许是看清楚了赵丰年的疑惑,夏儒腼腆一笑,“我是爹娘的老来子,所以跟我哥年纪差得有些大。”


    “听闻,你很会炼丹?”


    夏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赵大人您就别打趣我了,外头都知道,我这起一炉炸一炉的,不过我还在翻阅书籍,相信等我再多练几年,一定会炼成治病救人的丹药的!”


    赵丰年笑了笑,“你的丹药现在就可以救人。”


    夏儒不解。


    “不知你可还记得,你每次炸炉所用的材料?”


    夏儒点点头,“自然,我每次都有详细地记录,以补全不足,只是……”


    只是回回照样炸炉。


    “那实在是太好了,我就要你那能炸炉的丹方,实不相瞒,我这里也有一味方子,等你方子拿出来,我们比较一番,看看哪一种组合起来,能更好地炸炉。”


    要不是这之前听过赵丰年的种种丰功伟绩,夏儒肯定以为赵丰年再拿自己开涮了。


    于是,夏儒就被收编到府衙工房去了。


    得知知府大人看中了自家弟弟,夏家主连忙亲自带了一车礼物上府衙来表示感谢了。


    “家里一听说小儒入了大人您的眼,都高兴坏了,这不是,备了些薄礼,都是我们的一番心意,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还望大人不要嫌弃,一定要收下才是!”


    “夏家主客气了,也是夏儒自己有这门手艺,又颇有天赋,本官既然知道了,自然不能埋没了这等人才,实在担不起夏家主的礼。”


    夏家主一听就懵了,他还以为赵丰年看中弟弟是个读书人呢。


    “敢问大人,大人说的手艺?”


    “自然是练丹的手艺天赋。”


    夏家主彻底傻眼了,几番欲言又止。


    众所周知,他弟弟早些年还是个爱读书的好少年,却不想不知何时知道了这炼丹之法,后面就开始沉迷炼丹之术,只是这炼丹就炼丹吧,毕竟他们家是药材生意发家,也算是家学渊源了,可是旁人炼丹怎么样他们不知道,他弟弟炼丹什么眼他们还不清楚嘛?


    家里头是三天两头就要炸一回,他爹临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他能将他弟弟带回正途,原以为,这回知府大人慧眼识珠,他终于能完成他爹的遗愿了,却不想,知府大人竟然也想要炼丹啊!


    夏家主心中长啸,您这是为何呢!年纪轻轻的就信这些了嘛?!


    赵丰年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是误会了。


    “夏家主,令弟所行之事有大用,绝不是丹药这么简单,他日做成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夏家主已经不抱希望了,“不是丹药?跟其他药也没关系吧?”


    赵丰年想了想,“火药也确实是叫药,不过,你只管放心,等东西做出来,我必不会亏待了令弟。”


    那还不是药?火药?这名字一听就是能炸炉的,夏家主心如死灰,面上只笑着继续客套了几句,才默默离开府衙。


    听闻兄长来府衙消息赶过来的夏儒看着空空如的地方,摸不着头脑。


    赵丰年笑着拍拍他肩膀,“好好做,夏家主对你期望很大。”


    夏儒双眼一亮,“您放心吧赵大人,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也不会辜负我大哥的期望!”


    赵丰年满意点头。


    第79章 第79章女子学堂


    夏儒果然不负所望,不过半月余就将赵丰年想要的火药做了出来。


    “按照大人想要的效果,我先是装在了竹筒了,可是不能达到炸炉的效果,后来我想,把炉子做小一些,形成一个同样密闭的空间,不就可以了嘛?于是做成了如今这样,只需要点燃引线,里面的丹药,哦,火药,就会被点燃,呈现出炸炉的效果,所以,我斗胆,先给这东西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炸药,大人觉得如何?”


    大人觉得不如何。


    看着手里黑不溜秋,形似手榴弹的东西,赵丰年百感交集。


    所以,他一直都说,古人是很聪明的。


    这不是,他不过指点几句,这就连炸药都做了出来。


    “你做得极好,这样,下午去城外实验,如果可行,我让人拨给你人手,这东西先做出一部分来,回头都拉到河道工程那边。”


    “是,大人!”


    听说知府大人下午要实验新东西,大家有事没事都跟着前去凑热闹了。


    等到了地方,夏儒找了一个岩石包,将东西安置好,只等赵丰年一声落下点燃火药。


    “点火。”


    众人就看着那头夏儒点燃长长的引线,然后疯狂骑上马就往回跑。


    “夏工这瘦小身板,竟然会骑马——”


    “砰——”


    大胖话还没说完,只见一声巨响,仿佛地面都震动了。


    众人目瞪口呆望着远处的土——坑。


    “救命啊——”


    还没等大家惊叹,就听到夏儒大喊救命,转头一看,竟然是马匹失控了,想来是方才听到了巨响惊到了马,而夏儒还没来得及下马。


    众人手忙脚乱,才把人救了下来。


    等安抚好夏儒跟马,众人也这才有功夫问起眼前的东西。


    “这么大的威力,是不是可以拿来给地里松土?”大胖感慨问道。


    赵有志不服,“这话叫你说的,依我看,拿来挖井最好了。”


    “我倒是觉得,这东西拿来破石,炸山都是好的。”


    夏儒哈哈大笑,“王文典吏说的没错,此物拿来开山,破石都十分合适,不过,大人是想拿这炸药来炸河道,减轻百姓们负担的。”


    “原来如此,不愧是大人。”杨菱一脸敬佩地看着赵丰年。


    赵丰年也十分满意火药的成功。


    “夏儒,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赵吏,此物与以往那些东西都不一样,目前只能用于开河道,必须严格掌握在府衙手里,除此之外,我不希望任何地方任何人手里看到它,我希望你能把这件事办妥,杨知事,你同赵吏一起。”


    赵青青、杨菱对视一眼,皆意识到了火药的重要性及危害性。


    “是。”


    住在城外的百姓们自然也听到了那天下午的动静,正当大家都惊慌不已的时候,府城的官员就出来辟谣了。


    “说是惊雷呢,这大白天的动静这样大,不会是要下雨了吧?”


    “这大晴天的,不像是要下雨,不过,既然是府衙说的,那铁定没错。”


    “那说不准还真要下雨,马上就要收小麦了,可别这当口下雨,不行,我得去地里瞧瞧,实在不行,也不差这几日功夫,得赶紧收了。”


    百姓们的目光顺利转向了地里,而一车车的火药正装箱运往荒野。


    “砰——”


    “成了成了,又是一个大坑!有了这火药,咱们只用跟在后面挑土了,还费什么力!”


    “听闻是知府大人跟夏


    家那个炼丹药的一起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心疼我们受累呢。”


    “知府大人还是这样慈悲,不过,那夏家小子也真厉害啊!”


    火药很快就在天河工程中用了起来,工程进度跟之前相比,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只要火药供应不断,我有信心,明年就能完工。”杨菱说完这话,所有人都忍不住心潮澎湃。


    夏儒忙站起来,“火药房已经人手都已经齐了,只要有材料供应,我们就不会断天河工程的火药。”


    “材料这边,我们已经跟云掌柜签了契约,绝对不是问题。”这话是赵有志说的。


    云掌柜自然就是赵小云了,赵小云代替柳小尺帮赵丰年管理商队,但是公是公,私是私,哪怕赵丰年这个背后东家是知府,府衙采办的各样东西,都要走公帐。


    说来,赵有志本来跟赵小云是不对付的,谁叫以前的矛盾根深蒂固,只是没想到来到了北地,大家各自做事,彼此有交集,虽然还是看见彼此不爽,却没有了以前的剑拔弩张。


    至少,如今的赵有志对赵来贵吴菊香算是敬重有加了。


    秋收后,柳大尺才从北门关回来。


    “那通道在雪峰山崖下面,林子密集,又多怪石,要不是有阿贡带路,我们还真不一定找得到,彭将军亲自带了人马,在戎人的一个据点抓了几个戎人,如今有镇北军守着,不怕再有戎人越过边境线进来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赵丰年笑着拍了拍柳大尺肩膀,“辛苦了!”


    柳大尺满脸笑容。


    第二天,赵丰年就让各县官员来府城开会了,重点说明了边境之事。


    于是,北地百姓忽然发现,好像整个北地的氛围忽然轻松了起来。


    而这边,张氏也打算回老家了。


    自从张氏来了北地,巧娘跟赵来贺就拉着张氏住下了,说要好好尽尽孝心,如今秋收过了,再不回去,怕是就要留在这里过年了,到底还惦记着家里,张氏便说要趁着天气还好回老家。


    赵二胖自然也一起回去。


    “我知道,你们都是要做大事的人,我也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既然大哥你们的责任在外头,那我的责任就在家里了,你们只管放心,老家那边都有我呢,我一定会好生照顾爷奶。”


    人走后,赵来贺不禁感叹,“原先二胖也是个皮孩子,如今跟你们一样,一个个地,竟都长成了顶天立地的人了。”


    谁说不是呢。


    又是一年的腊八大集,巧娘跟傅轻雪拉着赵青青给她又是打扮又是要裁冬衣,赵青青苦笑不得。


    “牧县新开了制衣厂,纺织厂直接送的料子,再是保暖不过了,何必要再费你们功夫?”


    “这如何能一样,这是我们的心意,再说了,拓县令约你一起出去逛集市,自然要好好打扮打扮!”


    就在前不久,拓九终于鼓起勇气向赵青青表明了心思,同时约赵青青一起逛大集,赵青青没有拒绝。


    “青青,虽则拓县令是个率直的,但是这男子,哪有不稀罕美丽姑娘的呢?莫不是,你虽应下了,只当他是朋友?”傅轻雪疑惑。


    赵青青认真想了想,摇摇头,“大抵还是欢喜的。”


    巧娘立马就乐开了。


    拓九这天一大早就来了府衙,只在前衙忐忑不安地等着,路过的人见状都是会心一笑。


    等赵青青出来,瞧见她的一瞬间,拓九就愣住了。


    她今天穿了一家鹅黄色的儒裙,脖子上是白狐皮做的毛领,另又披着一件橘色的披风,看上去婷婷袅袅,美丽动人。


    “怎么?不走吗?”赵青青冲他笑道。


    拓九回过神来,“走,当然走!你,你今天真好看。”


    “只有今天好看,看来,往常是不好看了?”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平常也好看,你每天都很好看!你不要生气。”


    “不过玩笑话罢了。”


    赵丰年看着那边走远的两人,跟身边的人笑道,“你不必替他们感到担心,青姐是个有分寸的人,她要真不喜欢,谁也勉强不了她。”


    “我确实是担心她受到伤害。”


    “你不看好他们?”


    傅轻雪摇摇头,“青青把你们看得很重,我相信,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能排在拓大人前面,正是因为如此,倘若你收到诏令回京,那青青定然不会留在北地,到时候,他们两人怕是都要受到伤害了,而青青又是习惯了什么都压在心里,不叫人看出分毫来,便是心里难过到了极点,只怕也是笑着的。”


    赵丰年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他想了想,发现自己也是接受不了将来赵青青留在北地相夫教子,在他眼中,赵青青理应有更广阔的天地。


    “办女子学堂?”杨菱震惊地看向了自家大人。


    赵丰年点头,“不错,此前的五树学堂,虽然我们也说欢迎百姓送家中女子来学习,可是来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来了,也是学一个炮制药材,女子并非不如男子,甚至,在很多地方,女子能做的事比男子更加出色,北地苦寒,女子也要承担养家糊口的责任,也要下地干活,那么,为何男子能读书科举,女子却不能上学堂读书呢?她们理应有自己的选择。”


    杨菱满眼复杂,“大人,您想给女子一个机会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倘若被外头的人知道,怕是对大人有所非议。”


    “这是在北地,我何惧非议?杨知事,既然你能说出来是给女子一个机会,那你定然就能明白此事的意义,你只管去办吧,我相信你能做好,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


    杨菱领命去了,而没多久,听说了这事的赵有志就来找了赵丰年。


    “之前,学堂一事都是我跟杨知事一起办的,怎么这回你却不叫我了?”


    赵丰年惊讶,“你我的赌约之前就已经结束了,我以为,你会迫不及待地回赵家村。”上回赵有志没跟张氏、二胖一起回去,赵丰年便有些惊讶了。


    只是他这话音刚落,赵有志就一脸愤愤了。


    “你明明知道!”


    见赵丰年不说话,赵有志泄了一口气,“我承认,我是想做出一番事来,我以前不懂事,让家里人,尤其是让我爹天天替我操心,我到了这里才知道,没有我家里人,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不想辜负他们,我也知道,我爹送我过来,就是让你给我安排一个好前程,我之前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可是你上回让我一起帮着开办学堂,我才知道我能做好,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再让我跟着一起干,我一定好好干!”


    赵丰年笑了。


    “有志哥,你能这么想,富大伯一定很开心。”


    “那你是答应了?”


    “白得一个帮手,为何不呢?”


    杨菱跟赵有志算是老搭档了,有了赵有志的帮忙,办女子学堂的事很快就被百姓们知道了。


    有怀疑的,也有心动的,不过更多的是观望。


    这时候,赵青青赵翠翠就露脸了。


    再没有什么比活生生的例子更能凸显女子读书有用了。


    第80章 第80章离开


    “知府大人是有大义之人,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反正,等我家闺女长大些,我是一定要送她去那女子学堂读书!”


    沙沙县,沙大头得知府衙推行女子学堂后,第一个站出来表明立场。


    他妻子去年给他添了一个女儿,如今才刚满一岁,家里上下都宝贝得很。


    “我倒是不求女娃子能读书学多少本事,就是想着往后认识字,涨涨见识也成,也不至于跟我们一样两眼一抹黑。”


    “可是认识字又有什么用呢,咱们都是土里刨食的,种了多少地了,这不认识字,还不是照样种。”


    “就是,男娃子读个书还能做点事,女娃子读书难不成还能去给人家当账房先生?”


    认识字有什么用?赵丰年很快就要让他们知道有什么用了。


    如今各县各种厂房作坊蓬勃发展,要招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就在大家摩肩擦踵准备新一轮的面试之时,却听说,这回开始要招识字的了。


    不识字的都愣住了。


    “不是,咱们进成衣厂是做衣裳的,做的都是针线活,要会认字做什么?”


    “就是,几块布的事,用不上会认字!”


    “大家误会了,自然不是只要会认字的,只是会认字的优先录用,你们怕是不知道呢,咱们厂里,会认字的那都是能当管事的,至于账房,那肯定更是要会认字了。”


    成衣厂的人一解释,众人都惊呆了。


    “女子也能当管事?”


    “成衣厂也是女子做账房先生?”


    “自然,咱们知府大人可说了  ,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为何不能做,女子能顶半边天呢!再说,毕竟管事得看账,肯定要识字才行,就是普通的女工,你总得看尺码、大小吧,这种东西,会认字的一瞧就懂了,那不认字的,还得解释了半天才能干活,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就耽误了功夫?”


    而药材加工厂那边也几乎是一样的情形。


    “我家闺女从小看着他阿爷晾晒草药的,绝对能做得来你们这活!这活用不上认字!”


    “对啊,就晾晒个草药,搬搬东西,翻翻面的事,用不着!”


    “什么?还要把药材按照名字分类标注好?那,那认识这个药说一声都不行吗?会增加工序啊?”


    北地很多地方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久而久之,百姓们也意识到了,这识字确实是有道理,认识字可以去领衙门发下来的农书,有什么问题,自己在家就能解决了,不求人。


    认识子,去到厂里干活,就能有当上管事的机会,能读懂新政令,能学人记账,总之,好处多多。


    而北地的女子,都看到了衙门贴出的标语——女子能顶半边天!


    知府大人说她们不比男子差,知府大人还说她们也能顶半边天呢!


    一时间,北地女子仿佛都出来了,她们走在路上,昂首挺胸,她们大大方方走进各个地方,做以往想要尝试,却不敢尝试的事。


    甚至,还有想要加入定北府民兵的。


    而各县的女子学堂,竟人满为患了。


    杨菱跟赵有志满脸笑容跟赵丰年汇报情况,府衙其他人听了,也纷纷感到开心。


    “五树县冷县令的夫人主动请缨,去五树县的女子学堂成为了夫子,五树县也成为了送家中女孩子去学堂最多的县。”


    “冷夫人?”赵丰年没见过冷存真夫人,只听闻是个大家闺秀。


    杨菱笑着解释,“冷夫人是京城人士,听闻也是书香世家,自己本人算是博览全书。”


    “原来如此,这样说来,冷夫人也是胸中有大丘壑之人。”


    春耕后,北地的百姓空闲下来去县城赶集,却冷不丁发现,不知何时,北地的外地商人竟然多了起来,似乎每个地方都充满了烟火气,再不复几年前的冷清。


    府城里,这样的现象更加明显。


    这些商贩带来了许多北地百姓没见过的物件,大大丰富了百姓们的眼界和生活,同时又将北地独有的羊毛布、大枣等特产运到了外面,将北地这个大盘转动了起来。


    随着天河计划的一日千里,赵丰年有种感觉,他可能要离开了。


    果不其然,没等到秋收,赵丰年就收到了吏部的调令。


    知府大人要调走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引起了轩然大波。


    百姓们纷纷不敢置信,商户们也十分不舍,至于各县的官员,更是直接来府衙问情况了。


    得知调令已下,不可能更改,北地的百姓在沉痛中,决定送给他们最敬爱的知府大人一份礼物。


    赵丰年浑然不知,只忙着写折子给众人升职推荐,又怕接任者走偏,写了一份又一份的北地发展建设方针,新的知府已经在路上了,他还需要尽快将府衙事情理理清楚,好跟下一任交接。


    赵丰年心里也担心,不知新任知府是何人,为人为官如何,但是他相信,无论是天元帝还是太子殿下,都不可能任由赵丰年打造好的北地再次被人弄得乌烟瘴气,有了这个前提,来的人哪怕是个首成的,凭着他写的计划书,也能发展这个地方。


    只是,真到了看到人的那天,赵丰年还是感到了大大的惊喜,新知府竟然是齐晟。


    “齐师兄,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你来了,一别四载,齐师兄在京中一切可好?听闻去年齐师兄才刚去户部历练,本以为要在京城相见了,实在没想到竟然是你来北地了。”


    齐晟也十分开心,“我一切都好!我是自己主动请缨的,你不知道,吏部说要调人来北地,一个个都跟见了鬼似的,虽说要不是我知道这里被你治理得如何了,我也恐怕避之不及,只是正因为上面的人宁愿去其他地方当知县,我这才能捡漏当上四品的知府。”


    到了只剩下两人的时候,齐晟便跟赵丰年讲了京中的局势。


    “五皇子过年那会儿被放了出来,如今朝廷上,他跟太子斗得厉害,你回了京城,万望小心谨慎,切莫趟这趟浑水。”


    “齐师兄以为,我如今还算是在岸上?”


    齐晟苦笑,“我怎么忘了,你是傅大儒的弟子,势必是被打成太子党了,说来,我也是为了躲开这场纷争,才迫不及待地想要外放做官,北定府情况特殊,我又是捡漏而来,怕是没有个五年十年的轻易回不了京城,也帮衬不了你了。”


    赵丰年笑,“齐师兄能来北定府,已经是帮了我大忙了,北地百姓不易,我先前也担心不知是谁来,如今见了齐师兄才放下心来,齐师兄只先歇息几日,待后面我为你引荐北定府官员。”


    齐晟应下了。


    齐晟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赵丰年将北地治理得很好,毕竟他们没有断过通信,他去年一年又在户部历练,多少知道了北地的各种税收,这也是他选择来北地的原因之一。


    只是,等真正见到了赵丰年建设的北地,齐晟只觉得心中的惊愕已经到达了顶点。


    回到了府衙后,齐晟没忍住对赵丰年长作一揖,“阿年,我不如你多矣。”


    赵丰年哭笑不得地扶起他。


    赵丰年本想等朝廷对他折子上提到的人有了结果后再回京城,但是朝廷的文书一直没下来,而他需在年前到吏部报道。


    于是,这日回去后,他就跟巧娘等人宣布,准备离开了。


    巧娘赵来贺来这里住了四年,如今要离开,还有些舍不得,但是毕竟儿子去哪里他们也去哪里,一家人都在一起了。


    而赵青青便有些出神了。


    赵丰年看着这一幕,朝她走过去。


    “青姐,有什么想跟拓九说的,趁早跟他说说吧。”


    赵青青回过神来,没说话。


    巧娘见状,只叹了口气。


    离开的这天,城外,赵丰年抬头看了眼城墙,北定府几个字锋芒毕露,正如现在的北地,正在整个大夏展现自己的雄姿。


    “大人——大人——”


    这时,夏儒骑着马奔驰而来。


    “夏儒,你骑马的技术越发娴熟了。”赵丰年等人行至眼前,忍不住笑道。


    夏儒擦了擦湿润的双眼,“大人,百姓们知道大人提早出发,就是怕他们不舍,但是百姓们都想来送送大人,便派我来问问大人,能不能再等等他们?”


    赵丰年怔愣。


    这时候,却见城门口涌来了黑压压的人群,手里都小心地捧着什么东西。


    齐晟上前笑道,“赵大人,北地五县百姓不舍,为你送上万民伞。”


    这时候,冷存真,拓九,沙不多,何玉,还有莫东西,齐刷刷上前一步,领着身后的百姓。


    “望大人收下,从此青云直上,鹏程万里!”


    “望大人收下,从此青云直上,鹏程万里!”


    身后百姓声浪一阵盖过一阵,赵丰年忽然觉得,北地的风沙还是太大了,沙子都吹到了眼睛里了。


    “大家的心意我都收到了,谢谢大家。”


    拓九没忍住上前,“大人,我一定会很想念你了,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北定府唯一的知府大人!”


    赵丰年被他逗笑了,看着齐晟还笑眯眯,也笑了,“拓九啊,要不是齐大人是个宽宏大量、不拘小节的人,就凭你这话,你往后都不好过了。”


    “大人,我把你当朋友的。”


    “我知道,拓九,你生性直率,要记住,牧县的往后的发展是耕牧,直接产出肉是最次等,咱们作副业生产线,羊毛布,羊毛衣,肉干,这样的东西才算是特色,只要有了特色,那牧县在北地就不可撼动。”


    莫东西闻言,忍不住上前,“大人,我们犁丘县也一定好好做好药材加工炮制,不叫您的心血白费。”


    “莫县令,犁丘的药材种植基地可继续扩大规模和品种,迟早有一天能成为北地乃至整个北方最大的药材基地。”


    莫东西双眼湿润的同时散发着光芒,“是,大人!”


    赵丰年又看向沙不多,沙不多早就跟何玉在一块抹眼泪了,见状,两人连忙抬起头期待地看着赵丰年。


    “沙沙县虽土壤不如小河县肥沃优越,但是什么样的地方都有它自己的价值,沙沙县种植枣树,梨树,桃树,果子的品质远胜其他地方,如今大枣已经买到其他地方,今年的梨树桃树也陆陆续续结果了,就跟我之前跟你们说的那样,沙沙县一定要做食品加工厂,果脯、罐头,都是好东西。


    小河县一直的定位就是北地粮仓,但是未来,未免不可以是北方乃至大夏北方粮仓,民以食为天,你们只要做好这一项,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两人眼泪抹得更勤了。


    到了冷存真,他直接给赵丰年行了一个大礼,“大人,你要说的都说了,我也都记下了,我一定好好推动北地学堂,大人在京城,终有一天能看到从北地走出去的学子!”


    赵丰年很欣慰。


    “好,那我就等着。”


    齐晟感慨万千,自认倘若是他离任,或者说任何一个官员离任,都不会见到这样的场景,而赵丰年对北地这些人,真的是尽心了。


    正当话说完,赵丰年也准备离开时,远方忽然传来“砰”的一声,紧接着,是哗啦啦流水的声音,众人下意识回头望去。


    只见一条河水正绕着府城的河道蜿蜒而来。


    赵丰年微怔。


    杨菱却笑了。


    “……大人,咱们北地的天河计划,在大人跟所有人的努力下,历时三年零一个月,完工了!”


    “你们,这是连夜挖了多久?”


    王文笑着站了出来,“我们大家都去了,日夜兼程,就是为了赶在大人离开前让大人见到玉带子河的河水,玉带子河是天上来的,请大人带上一罐天河水,让它代表我们北地百姓,一直保佑祝福着大人!”


    沙子又进眼睛了。


    赵丰年站上马车,在车上朝着百姓的方向作揖。


    “父老乡亲们,丰年在这里多谢大家了,这几年里,咱们一起苦过,穷过,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大家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我虽然走了,但是心里永远都会记着北地,记着北地的父老乡亲,我身边这位是齐晟齐知府,齐大人是个好官,一定会带大家过上好日子,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好自己,莫要为我担心了,多把心放在自己身上吧,赵丰年谢过大家了!”


    “赵大人——”


    “大人啊——”


    一阵阵哭声传来,赵丰年不忍。


    齐晟感慨不已,带头冲赵丰年拱手。


    “送赵大人,大人且慢行。”


    官员百姓大声高呼。


    “赵大人,大人且慢行——”


    “赵大人,大人且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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