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哦，来交检讨了？”……
一夜过去，天光渐亮。
笼罩了城市一整晚的苍茫夜色渐渐褪去，天边泛起一片鱼肚白。
可惜天公不作美，刚放晴不久，天色忽然又暗了下来。大片大片的乌云如赶集般迅速聚拢，将整片天空遮得密不透风。
早上，程安然拉开窗帘，映入眼帘的正是这样一幅风雨欲来的景象。
看着外面压抑阴沉的天，恍惚间想起昨晚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似乎有什么事情让她辗转反侧，可醒来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站她站在窗前，努力回忆，却只觉得记忆深处仿佛被一道闸门拦住，怎么也打不开。
这种短暂的记忆缺失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她知道再
想下去也是徒劳，只好将疑虑暂时压下，转身去洗漱准备上学。
平时这个时候，程母早已出门摆摊，可今天刚走到半路，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地砸了下来。
程母索性掉头回了家，没再去摆摊。
见程安然洗漱好出来，程母从锅里盛出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又利落地拍了一根黄瓜拌成凉菜，端上桌。
“赶快坐下趁热吃。妈刚出去一趟，外头又是风又是雨，伞都撑不住。再晚点路上恐怕要堵车，吃完咱们早点出门。”
程安然喝了一口小米粥，空荡荡的胃顿时被温暖抚慰。听见程母这么说，叼着勺子点了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然而，尽管她们提前了十分钟出门，却依然没能逃过堵车的命运。
出了老城区，车速逐渐减慢，前方繁忙的十字路口早已被堵得水泄不通。
公交车夹杂在冗长的车队里，如同一只年老迟暮爬不动的蜗牛，背着笨重又巨大的壳，好几分钟才慢慢往前挪动一点。
程安然眼睁睁地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一下车，她连伞都顾不上打，背着书包就朝教室方向狂奔。
偌大的校门口空无一人，每天负责检查仪容的学生会成员早早撤了。
程安然闷头往里面跑，心里有些慌乱。
这是她开学以来第一次迟到。
李国强开学第一天就再三强调：“宁可早起半小时，也不能迟到一分钟。”
而此时，预备铃早已响过许久。
她一路小跑，终于到了教学楼。
路上雨势太大，程安然被雨从头打湿到脚，浑身狼狈，活像一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
校服外套湿了大半，发梢还在滴水。薄薄的眼镜片上布满了水珠，视线有些模糊。
她顾不上擦拭，喘了口气，扶着栏杆一口气爬上了三楼。
正准备往教室走，楼道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群人，个个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俨然一副领导视察的架势。
程安然脚步一顿，待看清为首之人那双标志性的小眯眼时，心头猛地一沉。
虽说大魔王每周都会不定期巡查早读，可也就那么一两天，次数并不多。
谁想到她今天运气不好，竟然撞了个正着！
一群老师将走廊堵得严严实实，程安然紧张得心都揪了起来。她左右张望，却发现两侧都是墙壁，根本无处可躲。
偏偏这时想往回跑也来不及了。
因为对方已经注意到她，正杀气腾腾朝这边走来。
那一脸难看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人。
“……”
程安然抬起的脚默默缩了回来，像根木桩似的站在原地，静待一场狂风暴雨的降临。
很快，大魔王气势汹汹地杀到她面前。
他那凌厉的眼神带着审视，将程安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发现自己对这个学生毫无印象，脸色顿时更黑了，厉声质问道：“哪个班的？早读课都开始多久了，怎么现在才来？”
程安然底气不足，一时不敢与他对视，也不愿自报家门，于是避重就轻，低头认错。
“对不起老师，下雨路上有点堵车。”
可惜，大魔王根本不吃这一套。
当了多年教导主任，他抓过的迟到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什么样的借口没听过？
听了这话，他眉头一拧，语气更加不善：“这不是理由。既然知道下雨天容易堵车，难道不会早点出门？”
大魔王正在气头上，无论程安然怎么解释，在他眼里都是狡辩。
意识到这一点后，程安然索性闭上嘴，不再为自己辩解。
何况作为一名学生，按时到校是最基本的职责，不管什么原因，迟到总归是理亏的。
大魔王又训斥了几句，见程安然老老实实低头听着，态度还算端正，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不过，他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程安然正奇怪他怎么突然没了声音，抬头一看，只见他眯起那双绿豆般的小眼睛，下巴微微一抬，冷声道：“走，带我去找你们班主任。”
程安然：“……”
她真想给自己点一炷香-
因为这层楼已经巡查完毕，大魔王让其他老师先去查别的楼层，随后让程安然在前面带路。
高一（7）班。
抑扬顿挫的读书声回荡在教室里，伴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有一种安宁祥和的意境。
为了不打扰其他同学早读，大魔王让程安然停在后门，自己则探出半个身子，朝讲台上的李国强招了招手。
彼时，李国强正呷着一口茶，抬眼看见程安然和教导主任同时出现，一口茶水差点卡在喉咙里。
倒不是他大惊小怪，只是程安然是七班目前唯一一个被大魔王逮住迟到的学生。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从大魔王手底下认领学生的经历了，难免觉得有些稀罕。
他缓了缓神，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一脸淡定地从前门走出，绕到后门。
见李国强出来，大魔王又摆出教导主任的架势，把刚才训斥程安然的话重复了一遍。
只不过，这次挨骂的对象换成了班主任，他的用词稍微委婉了些，但意思依旧明确——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身为南城一中的学生，怎么能连准时到校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
这不是妥妥砸学校的招牌吗？
大魔王一口气不带停歇地训完，又看向程安然，命令她回去写一份1000字的检讨，周五之前交到他办公室。
末了，还不忘警告一番，若是下次再迟到，就不是这么轻飘飘几句话能过去的事了。
在他的犀利目光注视下，程安然一动不敢动，只能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不停地点头，并保证再也不会迟到。
大魔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负在背后，转身离开了这层楼。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师生俩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李国强抬手扶了下眼镜，余光瞥见程安然还傻站在原地，摆摆手，示意她赶快进班早读，其他什么也没多说。
程安然抿唇，脸上露出一丝迟疑。
如果李国强直接训她一顿，她或许还觉得没什么，可这样轻描淡写地放她走，反而让她心里沉甸甸的，有些不安。
李国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没事，别看涂主任长得凶，其实刀子嘴豆腐心。去年他天天发火，可最后高三毕业了，也没见真让哪个学生退学。下次别迟到就行了。”
然后又催促一句，“行了，快进去早读吧。一日之计在于晨，这么宝贵的时间浪费了多可惜。”
知道李国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程安然没多解释，只是点点头，从后门走进了教室-
大雨倾盆而下，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发出连绵不断的击打声。
偶尔有几缕细细的雨丝夹杂着风飘进教室，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闷。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昏暗的天空中时而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伴随着云层中闷雷的轰隆声，仿佛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早读下课，难得没什么人跑去食堂。因为不想顶风冒雨，大多数人都选择老老实实待在教室里。
程安然身上还背着一份检讨的任务，这节大课间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埋头刷题，而是从包里翻出新买的练习本，撕下一页空白纸，开始构思检讨的内容。
距离周五还有三天，她不想把战线拉得太长。心里压着这么一块石头，做什么都没办法专心，不如早点写完算了。
齐霏拿出早上带的牛奶，把吸管插进去，随后好奇地凑了过来，见她落笔就是“检讨”两个大字，目光里满是同情。
“安然，你这运气也是没谁了。之前班里有人迟到好几次都没事，偏偏你迟到一次就落入了大魔王的魔爪。”
坐在程安然后面的白景峰闲着没事，也探过头来凑热闹 ：“这种事我可有经验了！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千万别傻站着，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逃跑的样子很狼狈，但总比被大魔王抓住强。”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旁边路过的同学听到这番大胆的言论，忍不住笑着问：“你这么有心得，难道也遇到过大魔王？”
白景峰骄傲地抬了抬下巴：“不仅如此，我还成功逃走了呢！”
他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自己如何从大魔王手下逃出生天的经历。
“……要不是当时我反应快，看见他掉头就跑，还躲进了厕所，这一千字检讨恐怕我也得写。”
齐霏见不得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尤其是程安然还在写检讨，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吗？
她瞪了白景峰一眼，丢了个眼刀子过去：“你还好意思说？开学还没一个月，你数数你迟到几次了？一只手数得过来吗？”
“……”
白景峰一下子哽住了。
他是出了名的起床困难户，加上住在学校，宿舍离教室就几步路的距离，完全没了紧迫感。每天早上明明该起床了，还总想着多睡一会儿没关系，结果一不小心就睡过了头。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小声嘀咕：“又不止我一个人这样，书哥之前也迟到过好几次。当学生的，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谁能一年到头不迟到啊。”
程安然原本听着他们说话，手里的笔一直没停下过。可当白景峰突然提到顾砚书时，她的笔尖微微一顿，思绪不由得被拉了过去。
齐霏没有注意到程安然的细微反应，满脸诧异：“顾砚书平时也总迟到？”
“对啊。”白景峰肯定地点了点头，“你是不知道书哥初中的时候有多爱迟到，早读课几乎天天不见人影，高中还算好的了。”
齐霏惊得差点合不拢嘴。
学神竟然也爱睡懒觉？
她用怀疑的眼神盯着白景峰，似乎不太敢相信这话，扭头看向一旁寡言少语的成煜，口吻里带着点再三确认的意思：“我跟你们一个初中，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到底真的假的，你们班老师不管吗？”
成煜手里捧着一本课外书，听到她一连串的提问，掀了掀眼皮，语气淡淡道：“真的。反正只要书哥的成绩不掉下来，班主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那么多。而且他很早就开始参加竞赛，有时候时间错不开，经常会一连请几天假。班里人都习惯他神出鬼没了。”
旁边路过的同学立刻羡慕地“哇”了一声，感叹学霸果然有特权。
齐霏也觉得不可思议，眨了眨眼睛，问白景峰：“书哥迟到这么多次，一次都没遇到大魔王？他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你想多了。”白景峰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看着她，“他迟到的次数比我还多，怎么可能没遇到过？肯定遇到过啊。”
“那他没被罚？”
白景峰摸摸下巴，皱眉回忆片刻，摇头道：“不记得了。他就偶然跟我提过一次，说开学没几天，有回迟到在楼下遇到了大魔王，其他就没说了。后续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从没见他写过检讨。”
齐霏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可上课铃突然响起。她回头看了眼广播，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先准备上课。
然而，第一节就是数学，光是听课就耗费了大量脑细胞。等一节课上完，齐霏整个人直接瘫在桌上，像一张人形饼，哪还记得自己要问什么。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没想到几天后还有后续。
到了周五，要去交检讨的时候，程安然一问才知道，原来教导主任办公室也在顶楼，旁边不远处就是实验班的教室。
偏偏就是这么巧，她刚爬完楼梯，正气喘吁吁地往办公室走，恰好碰见从班级里出来倒水的顾砚书。
两人迎面相遇，皆是一愣。
顾砚书的目光落在程安然手里的检讨书上，眉头轻轻一扬，原本懒散的眼神瞬间染上了几分不加掩饰的笑意：
“哦，来交检讨了？”
程安然：“……”
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对她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意外。
第19章 第19章“刚才那个女生上次数学……
他五官生得极其好看，无论是单独看还是组合在一起，都找不出任何缺点。
尤其是那双眼睛。
他的眼睛不大，但眼型线条很流畅，单薄内敛的双眼皮也并不会给人锋芒毕露的凌厉感。
配上那张舒朗清隽的面容，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多一分都显得累赘。
此刻，程安然对上那双漆黑透亮的眸子，即便已经非常熟悉，心头仍禁不住微微一颤。
“嗯，前几天不小心迟到了。”
她点了点头，小声解释，手却下意识地将检讨书往背后藏了藏，不想让他看见上面的内容。
双方相距不过半臂远，她这细微的动作自然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顾砚书不由轻笑了一声。
经过几日的相处，他对程安然的性格也算有几分了解。
别瞧这姑娘平时温温吞吞的，走路轻得像是踩不死一只蚂蚁，可绝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她只是习惯把脾气藏在骨子里，不轻易示人。
就跟兔子似的。
表面温顺可爱，但要是被惹急了，没准真敢回头咬你一口。
知道她脸皮薄，随便逗弄两下就容易炸毛。
在她抿着唇看过来的一瞬间，顾砚书及时抬手，用拳头挡住了微微上扬的嘴角，恢复了那副正经模样：“来得不巧，涂主任刚刚离开，现在办公室里没人。”
程安然往他身后那间办公室看一眼，门关着，里面没什么动静，也看不出是否有人。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头再来。
“那我先下去了。”
顾砚书淡淡“嗯”了一声：“下午再来吧，估计是开例会去了，一般没有两个小时结束不了。”
谁知话音刚落，一道耳熟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
“呦，这是干嘛去？”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两人同时扭头，只见大魔王臂弯里夹着一本厚厚的文件，春风满面地快步走来。
程安然动了动脚步，刚想喊“老师”，结果一阵衣角带起的风从面前刮过，让她顿时定在原地。
大魔王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存在，连眼角余光都没往旁边扫一眼，径直朝顾砚书走了过去。
那目不斜视的模样，仿佛除了顾砚书之外，其他人都是空气。
“？”
程安然头一回没绷住，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另一边，大魔王一改往常严肃的面孔，扬起慈眉善目的笑容，问顾砚书：“怎么站在这里？”
程安然默默站在一旁，听着大魔王对顾砚书亲切和蔼的语气，忍不住想起前几天他抓住她迟到时，那凶神恶煞的模样……
与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顾砚书倒是习惯了，没觉得哪里不对。他神色淡淡，先跟大魔王问了声好，才回答道：“打算去接杯水。”
大魔王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空水杯，没多问，忽然想到很快就是家长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马上要月考了，考完就是第一次家长会。你记得好好准备一份发言稿，可别像上回开学典礼那样。”
那么重要的场合，当天来的都是市里的大领导，新生代表居然把发言稿给忘了，早上到校才临时补写一份。
这样的事情再多来一次，他心脏病恐怕都要犯了。
提起这事，顾砚书确实心虚。他抬手摸了摸鼻子，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知道了，您放心，这次一定不会忘了。”
“行，赶紧去接水吧，别耽误上课时间。”
“好，那您忙。”
顾砚书微微颔首，余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旁边“蹲蘑菇”的人，什么话都没说，提着水杯走了。
他一走，大魔王也准备回办公室 。
程安然已经不指望他能注意到自己，见他抬脚就走，连忙追了上去。
“老师——”
半路突然悄无声息窜出来个人，大魔王被冷不丁的吓了一跳，抚着胸口缓了口气，才看清眼前的女生。
每天见的学生太多，他没能第一时间把人和脸对上号，绿豆似的小眼睛里露出一丝迷茫，直到看见那份一千字的检讨书，才终于有了点模糊印象。
原来是前天七班迟到的那个学生。
他眯起眼，冷声问：“检讨写好了？”
程安然点点头，把摊平的检讨书递过去。
大魔王伸出食指，抬了抬下滑的眼镜，接过检讨书大致扫了一眼。见每页纸上的字迹端正，一笔一划少有连笔的痕迹，很是满意。
他将几张薄薄的纸往文件里一夹，挥挥手便放程安然离开了。
从头至尾，竟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看着办公室打开又关上的门，程安然对自己轻松过关这一事实还有些难以置信，在原地怔愣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往回走。
结果再次路过实验班时，又被人喊住了。
陆骁趴在窗口处，对着程安然喊了两声，才见她有所反应，循着声音望了过来。
他连忙招手：“程安然，这边这边！有点事跟你说。”
程安然上来时记了下时间，现在距离上课打铃应该还有一会儿，于是调转方向，朝窗边走过去。
“怎么了？”她问。
陆骁半个身子都探在窗外，笑容灿烂：“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国庆有什么安排。”
程安然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还没仔细想过，但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道：“在家写作业吧。”
陆骁表情瞬间变得复杂，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除了寒暑期，国庆可是一年中难得的长假，整整七天都呆在家里刷题？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折磨。
程安然从表情读出了他内心的想法，沉默一瞬，说：“国庆一结束就要月考了，我想多花点时间复习。而且……我也不知道能去哪儿。除了家和学校，我还没去过别的地方。”
“那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陆骁兴奋地提议，“我和书哥商量好了，打算抽一天去郊外爬山。平时学习这么辛苦，好不容易有个假期，总得放松一下吧。”
老实说，程安然有些心动。
自从中考结束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难得有个假期，她也想出去走走。何况爬山既能锻炼身体，又不用花太多钱，还有一群熟悉的朋友作伴，安全也有保障。
但她还是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道：“齐霏去吗？”
如果齐霏不去，她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去。毕竟一群男生在一起有自己的相处方式，她一个女生掺和进去可能会显得格格不入。
陆骁心思比白景峰细腻多了，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顾虑：“放心，早就替你问过了。”
他笑着挥了挥手机，“这不，齐霏刚刚回消息说要去。不然我哪敢擅自做主问你这事，肯定得等书哥亲自跟你说。”
程安然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在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下，也没细想，只说得回家问一下父母的意见，她暂时还不能确定。
反正距离国庆还有好几天，陆骁并不着急，点点头，表示理解：“行，回头微信上聊。”
“好。”程安然答应一声，看到不少学生陆续回班，估计快要打上课铃了，便匆匆挥手道别，快步朝楼梯口跑去。
陆骁看着她的背影跑远，将探出窗外的身子收回，坐回自己的座位。
他刚坐定，前排的同学便转过头来，带着几分好奇问道：“刚才那女生是谁啊？重点班的？”
陆骁从抽屉里抽出这节课要用的课本，一边翻开一边摇头：“不是，是楼下七班的。”
一听是普通班的，那男生顿时兴致缺缺，淡淡地“哦”了一声，语气中透着一丝不以为然。
陆骁察觉到对方语气的变化，抬眼瞥了他一眼，恰好捕捉到男生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蔑。
他不由得轻笑一声，语气略带嘲讽：“怎么，你还瞧不起人家？”
男生又不傻，当然听出了陆骁语气不对，他又一贯爱面子，自是不会承认那点心思，干笑两声，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可没那个意思。”
陆骁哪会看不出他的掩饰，嗤笑一声，正想再怼两句，余光却瞥见一道身影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
紧接着，旁边的空位上有人坐了下来。
两人同时一愣，齐刷刷转头看去。
只见顾砚书随手将装满热水的杯子放在桌上，单手拉开椅子坐下。
他出去一趟回来，心情似乎变得不错，眉眼舒展，连坐姿都带着股散漫随意的劲儿。
他往后一靠，抬起眼皮，目光淡淡地落在前排那个男生身上。
眼神里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叫人不敢与之对视。仿佛所有晦暗的心思都会在这道目光下无所遁形，露出最肮脏的真面目。
男生被他这么一看，顿时感到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角落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顾砚书忽然开口，语气轻描淡写：“对了，你上次抽考数学多少来着？”
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一下子把男生给问懵了，半晌才磕磕巴巴道：“一……一百二。”
顾砚书随手翻开课本，轻飘飘地“哦”了一声。
男生见他反应平淡，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尚有几分稚气的面容上难掩得意。
上回抽考的数学试卷是他们班主任出的，难度不小，全班平均分还不到一百一，他这个分数谈不上傲视群雄，但也属于中等偏上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得意多久，顾砚书的下一句话便像一盆冷水，毫不留情地浇灭了他的优越感。
“那你可得加把劲了。”
他不紧不慢地翻了页书，面上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看上去有一种气定神闲的从容。
偏偏那张薄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就跟下刀子似的，一刀刀往人心口里戳。
“刚才那个女生上次数学考了一百三十七，虽然没比你高多少，但也有十几分的差距。”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男生，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好歹是实验班的‘大学霸’，总不能连普通班的同学都比不过吧？”
“……”
这响亮又无声的一巴掌扇下来，男生一张脸霎时涨得通红，前一秒还得意的表情瞬间凝固。
第20章 第20章国庆
国庆前一周，班级里的气氛开始变得躁动起来。
表面上，大家依旧埋头刷题专心背书，但心思早已飞出教室，飘向了即将到来的小长假。
随着假期的临近，这种浮躁的氛围愈发明显。
终于熬到放假前一天。
一大早，程安然走进教室，发现教室里人群扎堆，犹如雨后森林里的蘑菇丛，这里一簇，那里一簇，连无人问津的角落都弥漫着一种名为“快乐”的气息。
刚坐下不久，齐霏和成煜也前后脚到了。
程安然跟两人打过招呼，先去交了昨天的作业。回来时，听到两人正在讨论过几天去爬山的计划。
齐霏昨晚在app上查了下游玩攻略，发现山脚下新开了一家车行，好评还不少。
很多游客上午爬山，下午去租辆脚踏车环湖骑行一圈，骑完回来吃晚饭，一天时间安排得刚刚好。
齐霏觉得这个计划不错，打算今天来学校后，问问其他人的想法。
成煜向来随波逐流，听完两手一摊，表示没什么意见，他跟着大部队走就行。
至于程安然，她连那座山附近的情况都不太了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某种程度上，她比成煜还要随遇而安。
白景峰这个懒床大户到现在还没来，八成又要踩点进班。齐霏没
管他，见两人都没意见，把那篇相关文章推送到了小群里。
很快，程安然放在抽屉里的手机传来几声微弱的震动。
说来也稀奇，不同于其他学校，南城一中在手机管理上并不严格。只要上课不玩，考试不作弊，平常时候老师不会没收，全靠学生自觉。
按照校长的话说，能考进南城一中的学生，如果连这点自控能力都没有，以后也成不了大器。
为了方便联系程母，程安然平时会随身带着手机，但进班后，她通常只是把手机塞在抽屉里，没有要紧事不会轻易拿出来。
眼下离早读打铃还有将近十分钟，时间充裕。
程安然花了一秒钟做思想斗争，最后在心里默念一声“阿弥陀佛”，还是把手机掏了出来。
前几天说好要一起去爬山之后，陆骁把所有人拉了个群。
加上重点班的唐伯栩，一共七个人。
程安然点开群聊，往上翻了翻。
提到出去玩，大家似乎都很兴奋。短短一会儿，群里已经有十几条未读消息。
「齐霏：文章转发。」
「唐伯栩：如果是环湖骑行的话，我觉得可以。」
「陆骁：我也可！！！」
「陆骁：那附近好像还有条网红小吃街，正好骑完车一起去吃。」
……
到此为止，整个聊天都还算正常，可白景峰一冒出来，画风立刻跑偏。
「白景峰：我靠！齐霏你真是我的救星！」
「白景峰：要不是枕头边的微信响个不停，我今天就完蛋了！！！」
「白景峰：泪流满面.jpg」
「唐伯栩：哈哈哈哈哈，又要迟到了吧。」
「成煜：嘴上的谢谢不值钱，@齐霏，回头记得让他买奶茶，再磕三个响头（抠鼻.jpg）」
「白景峰：门在那边自己滚.jpg」
「陆骁：别急，慢点跑，书哥也还没来（旺柴.jpg）」
「顾砚书：……醒了。」
「顾砚书：@齐霏，谢了，回头给你买奶茶。」
「陆骁：快来，刚看见大魔王下去查班了。」
「白景峰：救命.jpg」
……
齐霏在旁边抱着手机狂笑：“哈哈哈哈哈哈这下我白赚两杯奶茶！”
她一边笑，一边还不忘转头对程安然说，“安然，回头咱俩一人一杯哈。”
“好啊。”程安然嘴角也不由扬起一抹笑意，又低头看了一眼群聊，见没人再发消息，按下锁屏，把手机塞回抽屉。
直到第一声预备铃响起，白景峰的身影才慌慌张张地出现在后门。
看得出来，他出门时一定很慌乱，连书包拉链都没来得及拉好，露出几本书角在外面。
齐霏看着他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又是一阵毫不留情的嘲笑，惹得白景峰恼羞成怒地回怼了几句。
于是两人又开始打打闹闹。
还是李国强端着茶杯进班，这个兵荒马乱的早晨才算是告一段落。
……
下午，国庆期间的作业陆陆续续布置下来。
原本满心期待放假的同学们，看到那一张张似乎永远发不完的试卷，渐渐没了笑脸。
教室里不时响起痛苦的哀嚎，夹杂着叽叽咕咕的抱怨声，让人忍俊不禁却又不好笑出声。
等各科试卷发得差不多了，程安然才顶着压力起身，准备分发语文试卷。
坐在前几排的薛琪还没整理好刚发下来的试卷，一抬头，看见程安然怀里又抱着一大摞，顿时笑得比哭的还难看：“程安然，语文还有试卷啊——”
对上周围同学一双双期待的眼神，程安然沉默片刻，说：“不多……就三张。”
“卧槽！三张还不多！？”
“唉，老天爷还不如一个雷劈死我，这么多卷子，才放七天，怎么写得完啊！”
“每个老师都说不多，九科加一起都快三四十张试卷了，这还能叫放假？渡劫还差不多！”
“……”
程安然站在讲台上，听着底下七嘴八舌的吐槽声，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只能默默低头数试卷。
徐恪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她一个人在发卷子，主动走过来帮忙：“我和你一块发吧，快上课了，两个人速度快点。”
程安然没有拒绝的理由，点头说好，又道了声谢。
徐恪抽出另一沓试卷，闻言笑了下，语气温和道：“举手之劳而已，再说这也是班长该做的。”
程安然就没再说什么。
……
晚自习放学之前，李国强特意抽出半个小时，开了个简短的班会。
“……别以为放假就可以松懈了，国庆假期一结束，紧接着就是月考，考完马上就是家长会。都老大不小了，自己心里有点数啊。假期很长，我也不反对你们适当放松一下，但放松之后还是要认真复习。”
“上次我们班的抽考平均分只能排在年级中游，更别提和实验班比了。人家光是数学一科，平均分就比我们高出将近二十分。看看这差距，以后你们可是要和这些人在同一个考场上竞争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听见没！”
讲台下，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应：
“听见了——”
李国强打完一棒子，还不忘给两根胡萝卜，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程安然坐在下面听着，默默在心里规划好了接下来七天的安排。
除了抽出一天出去玩，偶尔再去给小朋友补补课，剩下的时间都分配给了学习。
据说往年每次大考，年级排名靠前的学生，学校都会按一、二、三等奖发奖学金，不知道今年还有没有。
虽然程安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遥不可及——以她目前的成绩，距离奖学金还有不小的差距，但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更何况，听说前几名的奖学金数额还不少。
不拿白不拿。
……
由于明天放假，大部分住宿生也都要回家，因此除了高三，其他年级今晚都没有第三节晚自习。
打过下课铃后，程安然收拾好书包，和齐霏一起走。成煜和白景峰打算留下来等顾砚书他们，他们几家住得近，正好可以拼车回家。
四人简单道别后，程安然和齐霏先行离开教室。
今晚依旧是程母来接。
放学时段，校门口车流量都比较大，人也多，学生们又都穿着统一的校服，很难辨认谁是谁。
避免人多走散，程安然提前和程母约定好，每天在公交站牌旁的一棵银杏树下碰面，她一出校门就去找程母汇合。
远远地，程母看见两个女孩并肩走来，连忙踮起脚挥了挥手：“然然，这边！”
程安然一眼瞧见，拉着齐霏从人群中挤了过去。
齐霏和程母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每周五放假前，程安然常常和齐霏一起走，程母也因此认识了女儿的同桌。每次来接程安然，她还会特意多带一份小零食。
齐霏礼貌地向程母问好，程母笑着答应一声，从挎包里拿出两袋小面包，递给她们一人一袋。
“上了一天课，饿了吧？先垫垫肚子。”
齐霏也不客气，接过面包，笑眯眯地道了声谢：“谢谢阿姨！”
程母对这个嘴甜的小姑娘很有好感：“听然然说，过几天你们要一起出去玩？”
齐霏撕开包装袋，闻言点点头：“是啊阿姨，我们打算去爬山。”
“那咱们家然然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程母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开玩笑地说，“平时没怎么出过远门，连路都不认识几条。阿姨担心她跑太远，回头连家的方向都找不着了。”
齐霏啃着小面包，偏头瞅了眼旁边面露无奈的程安然，对程母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道：“阿姨您放心，有我在呢！保证把安然完完整整地带回来，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少！ ”
程母被她那搞怪的表情逗笑了，心里也稍微踏实了些。但她还是忍不住叮嘱道：“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别玩太晚，天黑不安全。”
“好的阿姨！”
齐霏满口答应，为了让程母彻底放心，还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咱们好几个人一起去呢，还有个实验班的大学霸，又高又帅。要是遇到危险，就让他殿后，我拉着安然先跑！”
“……”
程安然扭头看她，心想顾砚书要是知道你打着这主意，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倒是程母听完，反而笑着点头：“好啊好啊，那你们好好玩，玩得开心点！”【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