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观沅脸色惨白,嘴里喃喃道:“二爷,为,为什么?”
窦炤此刻面上并无表情,可那个样子比他生气的时候更让人害怕,他淡淡道:“是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奴婢来问我了?我从前给过你这种错觉吗?那我奉劝你,从现在开始,注意自己的身份!”
观沅只觉得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即便是刚来长直院,两人还不那么熟悉的时候,他也不是现在这样的态度啊。
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
他怎么了?是自己在不知情的时候惹到他了吗?
泪水控制不住盈满眼眶,观沅不甘心,再次试探:“二爷,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好,我一定……”
“我最后再说一遍,脱!”窦炤无情地将她打断,看向她的眼神里全是冰冷,再没有任何一丝曾经的缱绻,就像残忍的冬日寒风凝视着脆弱的花朵。
观沅颤抖着双手,无助地望向那双曾经温柔如今却冷漠异常的眼睛,试图从中寻找一丝往日的痕迹,却只看到了无尽的深渊。
缓缓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知道,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白皙柔软的双手轻轻交叠着触在衣领盘扣上,手指微微颤抖,仿佛承载了千钧之重。
她目光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深深的阴影,宛如夜幕下静静绽放的夜来香。
一点一点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从领口到胸肋,每一次指尖与结扣的触碰都是像是处刑般,给她带去一阵阵细微却难以忍受的羞辱和颤抖。
衣带缓缓松开,衣物轻盈滑落,如同秋日里的落叶,依依不舍地告别枝头,最终无力飘落在地。
观沅的身体逐渐展露,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柔和而微妙的光泽,却又在光影交错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与不甘。
当身上只剩下几片轻纱,观沅再次鼓起勇气,抬眼望向窦炤,眸中闪烁着祈求的光芒,希望他能给她留下最后一丝尊严。
然而,窦炤只是冷漠地注视着她,声音平静而坚定:“继续。”
观沅咬紧牙关,脸颊绯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不得不狠下心,将最后几片衣料抛落在地。
昏黄的烛光映照下,她的肌肤纯净无瑕,却又脆弱得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破碎。
她微微颤抖着,双手不自觉地交叉在胸前,低下头,试图让自己忘记此刻的处境。
窦炤静静地凝视着她,眼中的冷酷逐渐融入一丝欣赏与赞叹。
他拿起画笔,蘸取艳丽的色彩,缓缓走向她。
烛火摇曳,她身体流畅的曲线在光影交错间若隐若现,腰肢柔软而纤细,双腿修长而匀称,起伏间,如同初绽的花蕾,带着青涩与成熟交织的诱惑。身上每一处肌肤都如同最上等的绸缎,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触碰那份细腻与温润。
窦炤的喉结无法控制地滚了滚,强硬地将她护在身前的手拿开,毫不犹豫将第一笔落在她锁骨下方。
观沅扭过头,死死咬着嘴唇,控制着不让眼泪掉下。
这种时候,她知道示弱没有用了,她仅剩的一点自尊也不允许她在这种时候示弱,她要熬过去,一定熬过去。
窦炤下笔飞快,观沅的身体随着那软软的触感微微颤抖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受由肌肤蔓延至全身,她崩得快要受不住。
窦炤冷淡而压抑的命令再次传来:“回头,看着我画。”
观沅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去,垂目间,入眼便是一朵盛开的芍药,花瓣层层叠叠,娇艳欲滴,仿佛是花园里堪堪绽放的一朵,跃然于她的肌肤之上。
观沅一颗心沉了又沉,她记得窦炤连牡丹都不喜,说它们过于浓丽妖艳,美得浮于表面,不堪为君子所喜。
可今天,他为什么要在她身上画更低一等的芍药?
来不及思考更多,因为随着笔触在肌肤上继续游走,几朵芍药周围,开始生长出一圈圈带刺的藤蔓,它们紧紧缠绕着芍药,似乎是想要簇拥,又不得不保持一定的距离。
观沅从未见过刺藤与芍药的组合,它们是那样浓丽绝美,又妖艳诡异,每一笔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与她的身体起伏完美融合,呈现出一种既痛苦又迷人的矛盾冲击感。那娇艳欲滴的花朵与复杂的藤蔓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令人窒息的绝美画面。
窦炤眼中闪烁着异样光芒。
他轻轻抚摸着他的作品,仿佛在品味着那朵芍药的每一片花瓣,每一个细节。
观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羞耻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窦炤触碰着藤蔓,蜿蜒而上,用手指勾勒花瓣,而那一点花芯……观沅死死咬住嘴唇,试图抑制体内蔓延而来的触电般的悸动。
可是它们来得那样猛烈,如同野火燎原般,与羞耻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席卷而下。
她闭上了眼睛,颤抖着情不自禁唤出:“二爷……”
窦炤双目通红,突然一把将她扯过来,让她伏趴在书案上……
毫无怜惜,一昧的宣泄与达伐。
甚至捏着她的下巴,将她满是泪水的脸抬起来,暗哑而凶狠地:“你想要什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给你,都给你!”
观沅身上的藤蔓和花瓣随着不堪的折磨渐渐融化,窦炤手上的伤口因太过用力而崩裂,鲜血滴在她的背上,那些红红绿绿糅杂在一起,仿佛一丛被野兽蹂躏过的鲜花,凄惨而靡艳。
可是又那么狰狞而引人发狂。
之后,那一片破碎的花瓣,被人轻飘飘一扔,无力地瘫软在地。
窦炤衣衫齐整地站在那里,高高在上俯视着地上的观沅,声音再次恢复冷淡,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观沅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说:“这是给你的一次教训,以后,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我需要时的一件工具,莫要再逾矩。”
他说完转身回房,留下仍在颤抖着瘫在地上的观沅。
她缓缓闭上眼睛,任由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
原来,并没有不同。
大爷与二爷,无论换了哪个主子,都是一样的。她永远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意丢弃的工具,一个用来满足他们私欲的玩物。
哭着哭着,她又笑了起来,擦干眼泪静静躺了一会儿。
没事的,观沅。
没事的!
一切都会去,二爷还会变回来,一定会的。
……
第二天一早,观沅按时打开院门。
仍然是碧心第一个冲了进来,她忍不住要细细打量观沅,露出来的脖颈上果然有一圈暗色,想是昨晚激烈了些。可与上次不一样的是,她的眼睛微有红肿,笑起来的时候也很不自然,说话的声音也不再是上次那样的勾人,而是带了些懒意。
“碧心姐姐这么早?”
碧心横她一眼:“二爷昨晚还好吗?”
观沅笑着:“还好,只是手上的伤不小心崩裂,院里的伤药没有了,我正要出去拿。”
碧心满腹的酸水,这是到什么程度了,至于吗?伤口都能崩。可是这么一想,二爷在那方面应
该很厉害。
不行不行,她得再加把劲,迟早要给观沅点教训。
她斥道:“那还不去,昨晚崩的,到都这时候才取药,早干嘛去了?”
观沅也没办法,她昨晚收拾完已经很晚很晚,也不敢去招惹二爷,自己默默睡下。到了早上给二爷收拾床铺的时候,才发现他手上有伤,床单上还染了些血,便匆匆跑出来开门去取药。
她喏喏答应着,飞快去取药。
碧心进去伺候窦炤穿衣,等观沅取了药回来,她顺口道:“药放下,我给二爷上吧,你刚值了夜糊糊涂涂的别伤到爷。”
观沅正要答应,却听窦炤道:“让观沅来,你先出去。”
碧心愣了一下,只得低头退出。
观沅磨磨蹭蹭不敢上前,昨晚的羞耻还深深烙印在肌肤上,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窦炤冷道:“听不懂话吗,还要我请你?”
观沅只得扯了扯嘴角:“二爷说笑了,这就来。”
她走过去,将药膏放在一旁案几上,用挑子取出来一点,在拉过窦炤的手,准备往伤口上抹。
窦炤又道:“用手指。”
观沅不敢抬头,将药膏抹在食指指腹上,一点一点,轻柔而缓慢地给他凃在伤口上。
“是一样的感觉吗?”窦炤突然问。
“啊?”观沅一愣,不明白他问的什么意思。
窦炤面无表情看着她:“昨晚在你身上涂画,是这种感觉吗?”
观沅鼻子发酸,不想回答,又不得不回答:“奴婢不知,但爷这是伤口,想必更疼些。”
窦炤便冷笑了笑:“我想也是。”
一个冷血,又心怀叵测的奸细,哪里知道什么叫疼?
等观沅凃完药膏,他站起身,突然用手在观沅脸上拍了拍,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嘲讽:“昨晚侍奉得不错,以后若每次值夜都能如此表现,我一定尽早给你开脸。假以时日,抬个姨娘也不是不可能。”
观沅一张脸红得滴血,又羞又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屈膝跪下。
窦炤瞟她一眼,冷笑两声:“好好表现,明白了吗?”
观沅怔在当场。
所以,昨夜并不是她不小心惹到他生气,而是二爷他喜欢这样的情调吗?
不可能啊,第一晚的时候明明很正常。还是说,是因为那个药的缘故?
观沅想不通,她要找水菱隐晦地问问,到底大爷那边屋里人,都是怎么伺候他的,真的会像二爷这么变态吗?
第42章
窦炤到了东宫,与太子一边下棋一边汇报这次捕狼计划执行的情况。除去陆存舟跟观沅的事,其他都如实相告。
太子听说有个人逃了,不禁也十分惊讶:“没想到真有人能从那样的天罗地网中逃脱,好本事。”
窦炤道:“确实好本事,只是他这一逃,我们策划这么久的行动便全部暴露,只怕不能再等,要加快速度将他逼离上京才是。”
太子却笑道:“不急不急,反正他一直以来也不是不知道咱们有动作,如今不过是将事情放到明面上了而已,况且他一下子损失这么些人,想必也需要一点时间恢复,我们逼得太紧反而不好。”
窦炤冷笑了笑:“殿下愿意给他们时间恢复元气,我自然无话可讲。”
他完全不同意太子的观点,倒不是真怕他们恢复了元气,而是他希望这个祁王尽早滚出上京,让观沅断绝与他们的一切来往。待她失了倚靠,他再好好将她调教得死心塌地,届时再来处置她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一般的奸细杀了就罢了,但是观沅,他不甘。
他的骄傲亦不允许就这么轻飘飘将她处决。
太子其实也很为难,他并不想跟自己的哥哥兄弟相残,可这种事不是他不想就可以避免的。
只得故作轻松道:“算了咱们今天先别谈这些烦心事,上次老师不是劝我早日立下太子妃嘛,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前几日便求了母后叫她给我物色几个好姑娘。没想到母妃心里早有了人选,只等我开口就要给我说起来呢,老师要不要猜猜那女子是谁?”
窦炤头都不抬,根本不理他。
果然他很快便绷不住道:“就是你三妹窦婳呀,哈哈哈,老师说说看,是不是有点意思?”
窦炤这才将眉头一皱,停下手里的棋,冷声道:“不妥,殿下不能娶我三妹。”
太子不解:“这是为何?我觉得窦婳挺好的呀。”
窦炤抬头看着他:“殿下的婚姻大事岂能儿戏?窦氏有我一人扶助殿下已经足够。当初我父亲不顾争议,将如此年轻的我放在太子身边做这个少师,目的就是让所有人知道,他支持的是谁。这已经是放在明面上的事,你再娶一个窦婳于你的基业毫无益处。”
太子却很不以为然:“你是你,窦婳是窦婳,这怎么能扯在一起说呢?难不成我喜欢一个女子,还非得看她有没有利用价值不成?”
窦炤忍不住眯了眼睛:“殿下对我三妹有意思?”
太子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没有,我就是打个比方,我倒想赶紧喜欢上谁,可惜也没人制造点机会让我去接触她们啊。”
窦炤冷冷瞟他一眼:“不接触也好,太子还是一心以社稷为重,女人以后多的是。”
太子一脸纳罕:“可老师上次不是说……”
窦炤不等他说完,扔下手中的棋子:“我还有事先走了,殿下好好想想祁王的事,莫要再满脑子只想着女人。”
太子郁闷了,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大声喊道:“不是你上次说有个女人挺好吗?你这人这么这样啊?”
等人都走不见了,他还是满肚子不爽,瞪着小聪子道:“你说说,他上次是不是劝我找个女人来着?怎么这会儿又说我满脑子女人了?横也是他竖也是他,他有病啊?”
小聪子呵呵笑着并不敢答话。
观沅这几天一直想找机会跟水菱聊一聊,可她如今成了大少夫人的左膀右臂,每天忙得很,实在找不到机会。
这日又该轮到观沅值夜,她中午的时候趁着吃饭的空档,将水菱硬拉了出来。
还是在假山的石桌处,观沅将特意叫小厮们从外头买来的一包酥糖递给她:“尝尝,我知道你最爱吃这个。”
水菱乐开了花:“还真有你的啊,今日怎么上赶着来孝敬我啊?”
观沅踌躇着,很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实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水菱拆了一颗糖扔进嘴里:“嗯嗯,你问。”
观沅咬着唇,话还没说,脸先红了:“就是,就是我们上次讨论过的,那,那件事。”
水菱一头雾水:“哪件事啊?你脸红什么?”
又盯着她看一眼,突然心中一跳:“啊!你,你不会是看上观海了,觉得不好意思要来问我吧?我跟你说我与他没什么的,你不用管我。”
观沅无语,只得赶紧解释:“不是不是,你胡说什么啊,我怎么会看上他?也就你把他当个宝,我说的,是那个,生孩子的事。”
水菱一颗心这才定了定,然后瞪她一眼:“谁把他当宝了?你再胡扯我就走了。快问吧,生孩子怎么了?谁要生孩子了?”
观沅将心一横:“是我想知道,你在大爷那边久了,看着大爷房里那些人,都是怎么侍奉大爷的呢?大爷是疼惜她们,还是会,会用奇怪的方式对待她们?比如,羞辱什么的……”
一提到这个,水菱就满肚子火气,连嘴里的糖都不觉得甜了,恨声道:“大爷那个畜生,哪里懂得什么叫疼惜?”
“嘘!”观沅吓了一跳,赶紧提醒她,“别那么大声,被人听见了。”
水菱便四周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道:“我以前不在跟前伺候还不知道,近来受少夫人器重,有几次他们同房的时候我就在外间听候,里面还有个通房伺候着。哎呀,你不知道,我,我真不知道怎么说。”
观沅一颗心揪了起来:“
是怎么呢?”
一向还算开放的水菱都忍不住红了脸:“虽然没看见,但感觉大爷是在拿什么东西抽夫人,不止他自己抽,还叫那通房丫头一起抽,少夫人一直哭着求着,可那畜生似乎更兴奋了,折腾完少夫人又折腾那通房,简直荒唐至极。”
观沅愣住了。
水菱又叹气道:“可说来也奇怪,等他们闹完了,我进去收拾,又觉得少夫人好像并不是多伤心的样子,你说怪不怪?”
观沅“啊”了一声,回过神来,点头道:“是啊,真奇怪。”
看来二爷上次那样待她,似乎不算太过分,只是在她身上画画而已,比大爷好多了。
而且说起来,二爷后面对她相比第一次确实粗暴了些,但感觉上,除了难言的羞耻感之外,倒是比第一次更好些,至少不那么痛了。
所以,她也犯不着伤心吧,毕竟人家少夫人都如此,她一个当奴婢的,还奢求什么呢?
水菱这时道:“对了,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观沅心结解开,觉得舒服多了,便笑道:“没什么,就是好奇打听打听。”
水菱便一脸暧昧地看着她:“哦,我知道了,是咱们的观沅姑娘长大了,想嫁人了是不是?”
观沅一点也不恼,笑睨着她:“你才想嫁人,明儿我就去找观海,让他赶紧求夫人将你配给他就完了。”
水菱便恼羞地要打她:“你这个小蹄子,自己巴巴的跑来问这么羞人的问题,还敢反过来臊我呢?”
观沅便起身跑了,笑嘻嘻的:“这不是想帮帮你们嘛,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你还说!”水菱在后头追着,两人嬉笑打闹,一路跑了回去。”
下午,观沅遛完鸟,估摸着二爷快回来了,便打算回去预备茶水。
刚走至院外木桥边,看到二爷已经从另一边正路上回来,身边还跟着个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袭精美绝伦的藕荷色襦裙,上面用织银线绣出一大片莲叶荷花图案,它们在阳光下微微闪烁,仿佛将整个荷塘的清雅与灵动都巧妙地绣进了这一袭华裳之中。她面容温婉秀雅,眉目如画,特别是那双眼睛,秋水依依般,闪烁着睿智而略带俏皮的光芒。
观沅一下子便认出了她,正是那日二爷生辰宴上见过的萧国公府小姐,萧红锦。
她不由得退后几步,不想正面碰见他们,只在木桥那一头静静候着。
萧红锦走在二爷身边,姿态优雅,裙摆轻盈飘逸,步伐摇曳间,如同夏日清晨微风拂过荷塘。
两人步伐默契,似乎正沉浸在一段愉悦的对话之中,每当二爷说到有趣之处,萧红锦便轻轻侧首,以手掩唇,眼波流转间满是笑意,既明媚又不张扬。
两人言谈举止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与般配。
二爷对她的态度亦是彬彬有礼,听她说话的时候,眼神中是难得的专注与认同。
这样的神情,观沅从未见二爷在别的女人跟前显露过。
观沅有些呆了。
两人行过木桥时,窦炤发现了观沅,不禁微微皱眉:“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去备茶!”
观沅赶紧福一福身:“是!”
看着观沅匆匆离去,萧红锦笑道:“这不是那个眼睛与我有些像的丫鬟么?”
窦炤淡淡道:“她只是个奴婢,哪里能得萧小姐的神韵。”
萧红锦却轻轻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我虽不喜欢别人将我与丫鬟相提并论,但论起相貌,她确实有其独特之处。所以窦公子不必忌讳这个,我倒愿意与她有一双相似的眼睛。”
她说这话的时候,轻轻瞟了窦炤一眼。
窦炤便笑了笑:“难得萧小姐大度。”
等他们来至厅堂坐下,观沅赶紧将沏好的茶奉上,是二爷最爱的“白牡丹”。
本以为二爷会高兴,可他看着茶皱了皱眉:“你不知道萧小姐不喜欢白茶么?将我的龙井沏一盏来。”
观沅正要答应着去,萧红锦却笑道:“不必麻烦,我只是不爱家里的白茶,但听说你这里的白茶不一般,特别是从你这丫鬟手里沏出来的,格外清香,快拿来我尝尝!”
观沅听着这话心中很是温暖,对这个萧小姐顿时生出许多好感来,便赶紧将另一盏白牡丹呈给她。
第43章
萧红锦接过观沅递上的茶,细细端详一番那清澈透亮、色泽淡雅的茶汤,眼中已然有赞叹。再轻啜一口,细细品味后,嘴角渐渐扬起一抹微笑来:“果然与我家的白茶大不一样,香气高雅而清新,滋味甘美且悠长,观沅姑娘沏茶的手艺,当真令人敬佩。”
观沅心中高兴,不自觉便看向窦炤。
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眸中的喜悦明媚而生动,脸颊上泛起两朵红云,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娇俏与可爱,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闪着谨小慎微的欢喜与期待,像是在无声地说:“二爷我没有给你丢脸吧,国公小姐也夸我茶艺好呢。”
窦炤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别过目光,对萧红锦淡淡笑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倒是这样上不得台面的白茶能得萧小姐赏识,也算是它的荣幸。””
萧红锦轻笑着:“苏公曾言‘从来佳茗似佳人’,佳人各有风韵,茶亦如此。白茶之清雅,正如君子之交淡如水,虽不如红茶热烈,绿茶鲜爽,却自有一番韵味。正如古人所云‘茶有千般味,适口者珍’,无论红茶、白茶、绿茶,并无高下之分,唯有各人喜好而已。”
窦炤闻言,轻轻颔首,似乎对萧红锦的见解颇为赞赏:“萧小姐所言极是,是炤妄自菲薄了。白茶之清雅,确有其独到之处,恰如‘雪液清甘涨井泉,自携茶灶就烹煎’一般心境,不争春色,却自成一派风流。”
萧红锦眼中闪烁着光芒,轻声接道:“窦公子平日想必是个极爱茶之人,《茶经》有言,‘茶之为用,味至寒,为饮最宜精行俭德之人’,可见公子人品之高洁。”
窦炤微微一笑:“萧小姐过奖,炤虽不敢自比高洁君子,但对茶之热爱,却如这白茶一般,虽淡却持久。自然,也如这白茶一般,掺不得半点虚伪与尘渣!”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在观沅身上一扫而过。
观沅完全没注意到,只是一心在感叹,他们说话可真好听,什么之乎者也虽听不大懂,可那样文绉绉的就是会叫人心驰神往,心生敬佩。
怪不得老太太对这个萧红锦这么满意,果然也只有高门大族的小姐,才能与二爷以这样的方式对话吧?
观沅想想自己奉茶十年,却从不知什么“佳茗似佳人”这样的话,心中一边自愧,一边又暗暗欣慰,以后若有个爱茶的女主人进门,自己的日子想必也能好过些。
窦炤见观沅毫无反应,眉宇间维持的温和便有些绷不住,脸色顿时冷下许多。
倒是萧红锦听完他那句话笑容也尬了些,于是向观沅招手:“你过来!”
观沅赶紧端着茶盘过去:“小姐,奴婢给你再添一杯吧!”
萧红锦笑道:“不必了,你这茶虽好,却是你家二爷的心头好,我不敢多喝,这个镯子便赏你,算是对你这杯茶的谢礼吧!”
她说着将手上一只翡翠镯子轻轻褪下,递给观沅。
那镯子碧绿如水,晶莹剔透,仿佛凝聚了夏日荷塘的绿意与生机,与她今日一身装扮甚为相配。
观沅望着那只镯子,眼中满是惊艳与不敢置信,连一旁侍立的木蕙跟香杏都惊呆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竟然要赏给一个下人吗?
观沅一颗心扑扑乱跳起来,若是得了这镯子,那还要什么银子,光这个东西就能解除哥哥的燃眉之急了吧?
说真的她很想接,又不敢,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双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角,然后再次抬眼偷偷去看窦炤,眼中带着询问与求助。
窦炤看她穿着那身朴素的丫鬟服,怯生生,紧张又期待地站在萧红锦跟前,不知道为什么,竟控制不住地想起给她涂画的那一晚。
她那灯影下光滑而细腻的肌肤,诱人的同体,与蔷薇刺藤结合后产生的致命吸引力,叫他连着好几天都夜不能寐。即便是此刻想起,他都有忍不住将她按在书桌上的冲动。
可是这份心动,很快又被他心中
的痛恨与厌恶所取代。
痛恨她,厌恶自己。
看着窦炤一张脸已经完全冷下来,就那么浅浅瞟她一眼,观沅立刻知道这镯子不能要。
于是她笑着回萧红锦:“谢谢萧小姐,给主子们奉茶是奴婢分内之事,不敢收受如此贵重的礼物。”
萧红锦看一眼她,又看一眼窦炤,笑了笑,将镯子收回:“既如此,那我就从心里谢谢你吧!对了,这段时间我都在府里,长日无聊之时,能经常来尝尝你的茶吗?”
观沅自然欢迎,开心行礼道:“奴婢随时恭候小姐。”
萧红锦也很开心的样子,笑看窦炤:“你这丫鬟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我看着真喜欢,公子不介意我与她多些往来吧?”
窦炤一双想吃人的眼睛生硬地从观沅身上移开,换上淡淡笑意:“不介意,难得有萧小姐如此不拘贵贱之人,炤佩服还来不及。”
萧红锦笑着挑眉:“窦公子又说错话了哟,既然茶无贵贱之分,人又何来贵贱之别?我喜欢她,她便与我一般无二,公子以后可不能当着观沅的面这样说话。”
窦炤轻轻颔首:“见笑了。”
只有一旁的观海察觉到,他家主子带笑的眸中,猛地闪过一丝杀意。
萧红锦离开的时候,窦炤亲自相送。
观沅看着他们并肩离开的背影,虽然微微有那么一点酸,但更多的是欣喜。
看二爷的样子,他对这个萧红锦一定极为满意,不然不会邀请她来院里喝茶,更不会体贴她不爱喝白茶要给她换绿茶。两人又品貌相当,志趣相投,聊天都能从喝茶聊到人生,这是多么契合的一对才子佳人啊。
那么,二爷有了这样一个心仪之人,心中喜欢的话,晚上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对待自己了吧?
她怔怔这么想着,被木蕙撞了一下:“发什么呆呢?看到没有,我上次叫你注意这个萧小姐,有先见之明吧?我就没见二爷对哪个女子这般殷勤过。”
观沅心悦诚服地点头:“你说得对,想必咱们以后的女主人,就是她了。”
木蕙感叹道:“看她人还挺随和,不仅愿意来找你喝茶,那么贵重的镯子也是说赏就赏,以后若真进了门,也是咱们的福气。”
观沅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求二爷别再挑挑拣拣,赶紧娶她过门才是。”
木蕙突然笑睨着她:“看她对你这样好,日后指不定叫二爷纳了你做姨娘呢!”
观沅粉面通红,伸手拧她:“你就会打趣我,小心哪天二爷把你给纳了,看你还胡说!”
……
时间流逝的快慢总是要跟人对着来,你想它快的时候它度日如年,你想它慢的时候它白驹过隙。
观沅一直祈祷着时间慢点过,可一晃眼间,天已经黑了。
她洗漱完,等丫鬟们都离了院子,关上大门的那一瞬,已经开始头皮发麻。
靠着院门站了许久许久,久到远远看见二爷走出门来望向她这边,她才不得不迎过去。
笑脸还是要拉满的:“二爷,你怎么出来了?”
“我以为你是要我请才肯进来。”窦炤冰冷讽刺。
观沅有些不好意思道:“爷误会了,我,我是刚好看见两只鸟儿打架,觉得好可爱,看得入迷才忘了,对不起啊,我这就服侍二爷入睡。”
她说着就要往卧房去,窦炤伸手将她拦住:“我说了要现在睡吗?”
观沅只得站住,笑容便开始有些撑不住:“那,爷还要干什么?”
窦炤眯了眼睛:“忘了我上次说过什么?”
观沅抿抿嘴唇,抬眸看他一眼,又立刻垂下,脸上飞起一抹红:“记,记得,二爷想要奴婢今日怎么伺候?”
窦炤强势将她下巴抬起来:“站着伺候!”
观沅看着他走回书桌,将一些小碟里的颜料调好,心中不禁哀叹:难道又要在身体上作画吗?
然而窦炤将一块崭新的画布挂起来后,又拿出一套衣服来丢给她:“换上这个。”
观沅看着手上单薄的纱衣,不明所以:“二爷这是做什么?”
窦炤用笔很仔细地在画布上比划着什么,一边答:“我今日见你对那萧红锦很是热情,看她的眼神又是崇拜又是羡慕,后来还欣喜地想要与她做姐妹,邀她常来院里喝茶,便想着让你尽早体会一番当小姐的乐趣……”
观沅脸色刷白,噗通一声跪下:“二爷误会了,奴婢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妄想与国公小姐做姐妹,只是奴婢作为奉茶丫鬟,主子们想要来喝茶,这才欣然应下。”
“主子们想要来喝茶?”窦炤冷笑,“她是你哪门子的主子?”
还不等观沅解释,他又冷笑道:“无所谓,你身为下贱,自然谁都可以做你的主子。不过今日这套衣服却是按照小姐们的样式来做的,我也让你过过当主子的瘾,如何?”
“二爷……”
“快穿!”
观沅缓缓起身,双手微微颤抖地拿起那套衣服,目之所及,是一片透视的软纱。
那纱薄如蝉翼,软若烟霞,每一寸都透露着精致与奢华,却也隐藏着难以言喻的暧昧与挑逗。
观沅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羞耻感,脸颊迅速升温,仿佛有火在燃烧。
她不得不再次开口:“二爷,要不,你还是在我身上画画吧!”
她感觉不穿都比穿这个要好得多。
窦炤的声音却如寒冰般冷酷无情:“我不想再说第三遍,快穿!”
观沅沉默半晌,想起水菱跟她说的大爷那边的情况,觉得还是坦然接受比较好,至少二爷只是喜欢画画而已,比打人不知好到哪里去。
不就是一件衣服嘛,还怕了它?
做好心理建设,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一件一件褪掉自己的衣物,再慢慢将那套纱衣穿在身上。
烛火闪烁,一时间,观沅仿佛置身于一个微妙的梦境之中,纱衣的轻盈与肌肤的细腻交织在一起,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如同山间的迷雾,带着朦胧的神秘感,令人迷醉。
窦炤几乎是抬眼的瞬间,便被拖入这片迷雾。
第44章
薄纱轻软垂坠,轻轻覆盖在观沅的肌肤之上,既遮掩又透露,深深浅浅中,勾勒出她曼妙身姿的轮廓,如同一幅精致细腻的工笔画,每一笔都蕴含着无尽的韵味与风情。
在烛火的映照下,薄纱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随着观沅每一次呼吸轻轻摇曳着,闪烁出微妙而诱人的光泽。她的筒体如同被精心包裹的稀世宝物,又像是精心雕琢的美玉,白皙细腻,温润柔美,肌肤在薄纱的掩映下若隐若现,如同晨雾中的花朵,既朦胧又馥郁,散发着淡淡幽香,令人心驰神往。
观沅似乎也感受到了窦炤的目光,脸庞染上淡淡的红晕,眼眸中闪烁着羞涩与不安。
她微微垂首,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然而,这份羞涩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魅力,让窦炤的呼吸更滚烫了几分。
他缓缓走过去,眼睛盯着那若隐若现的诱人处,仿佛在看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观沅一双眸子似乎也被迷雾沾染,萌生出点点雾气,她怯怯地喊:“二爷?”
窦炤却“嘘”一声,“别说话!”
观沅只得忍着羞意低头,垂首间,看见窦炤一双大手轻轻抚上了纱衣,那滚烫的温度瞬间便烫进了观沅心里。
热意混着诡异的麻痒自他触碰的地方蔓延,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皮肤上爬着,即便有轻纱掩映,那雪嫩的肌肤仍然透出点点粉色,观沅手脚发软地倒进了窦炤怀里。
窦炤搂着她,顺势吻了下去。
湿热的吻,带着满满涩晴的味道,观沅只像是一簇小小的火苗,风吹着轻飘飘地要化掉。
上一次,窦炤只是粗暴了要了她,并没有吻她,是以这个吻对观沅来说,如同浇入干涸心田的一滴甘霖,带着焦渴与深情,瞬间滋润了她身体和心灵上的空旷 。
她感受到了窦炤唇间的温暖与柔软,那种由口腔直坠入下腹的触电感,是之前接吻时从未有过的,让她几乎有些眩晕。
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了窦炤的肩头,回应着他的吻,仿佛要将自己这几天的难过、失望还有抑制不住的渴望,都藉由这个吻告诉他。
可是,正当她沉迷时,窦炤却放开了她。
他轻抚着她微微红肿的唇,脸上带着一种掌控者的嘲讽笑意:“这么大反应,是对我动心了吗?”
观沅迷蒙地看着他,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窦炤抚弄着她的脸,手指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滑动,带来一阵阵颤栗。他抬手将她的发髻松开,顿时如瀑的青丝披垂下来,宛如夜色中倾泻而下的丝绸,映衬着她娇媚动人的脸庞。
窦炤细细打量着她,然后将取下来的玉簪在她发腰处打结簪上,这一个松散而慵懒的发髻,让原本清澈的女子瞬间变得慵懒而妩媚,搭配那若隐若现的纱衣,是无人能抵抗的极致诱惑。
窦炤复又吻上她,好一阵缱绻温情,逗得观沅皎遄声声时,才再次将她放开。
“在那盆兰花边站好,不许动,别误了我的画。”他的声音那么冷淡,与刚刚炽热的吻形成强烈反差,观沅一时接受不来,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按照窦炤的指示,缓缓走到那盆兰花边站好。
兰花清幽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却丝毫不能缓解她内心的委屈和困惑。她不明白,二爷的情绪怎么会如此多变,前一刻还柔情似水,后一刻便冷若冰霜?是她哪里又做错了吗?还是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窦炤回到画布前,手持画笔,目光专注地凝视着观沅。
他看到了观沅眼中的泪光,却并不想理会她内心的挣扎,只专注地描绘那一缕兰花与美人的幽影。
时间仿佛停滞一般,只有窦炤的画笔在画布上轻轻游走。那一盆兰花被他以细腻的笔触勾勒得栩栩如生,高洁雅致,似有兰香盈室,而身着纱衣的观沅则是与兰花截然不同的存在。
那层薄薄的纱衣在窦炤笔下更轻佻了些,紧贴着观沅曼妙的身姿,清晰可见的同体,婀娜多姿的曲线,美玉般的肌肤,又是那样大胆展露的私密……让整幅画既高雅又盈靡,既既纯净又诱惑。
她的发丝,如同夜色中流淌的银河,隆重地披落肩头,与纱衣的轻薄相互映衬。那双眸子,则是夜空中的星,只是这颗星仿佛被淡淡的迷雾遮盖,看不清它真实的样子。
而那微微张开的双唇,仿佛在向观看者发出无声的邀请——吻我。
深秋的一缕凉风透窗吹来,拂动观沅身上的纱衣,轻飘飘的如梦如仙,观沅却忍不住抱住双臂。
已是深秋,穿成这样真的太冷了。
“站好,别动。”窦炤的声音再次响起,冷漠而无情,仿佛完全忘记了观沅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只是将她当作那兰花一般的装饰品。
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眶中滑落,滴落在纱衣上又轻轻滑落地板,观沅很讨厌自己总是这么哭,明明都想明白了的,一切不过是二爷的情趣而已,为什么又要因为他的一个吻而多出许多期待?
人总是这样,有了期待便想要回馈,一旦对方的回馈不是自己所想,便要生出悲痛。
这都是自找的,观沅,不要有期待。
正当她伸手抹泪,硬下心肠打算把自己当做一个没有心的物件时,却又被窦炤拉进了怀里。
他搂着她的腰,让她紧贴自己:“为什么哭?”
这一问让观沅更委屈了,本来停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奴婢,不敢说。”
窦炤笑了笑,伸手替她擦泪:“你不喜欢这样?”
观沅轻轻低下头:“不喜欢,奴婢有点,害羞!”
窦炤的笑容里又杂入一丝嘲讽,他搂着她,揉着她,将她带到画布前,声音瞬间低哑许多:“看看你多美,为什么要害羞?”
观沅看着画中的自己,那种直白的诱惑扑面而来,比她低头看着自更具冲击力,顿时腿脚便软了。
窦炤察觉到她细微的颤抖,适时掀起她的纱衣,低笑声在耳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与占有欲:“嘴里说着不喜欢,身体却很诚实。”
观沅知道他指的什么,顿时脸红得滴血,突然又闷哼一声,撑不住趴在案桌上。
窦炤却将她拉起来,让她双手撑在桌上,抬头眼睛盯着画布。
他双目通红,气息不稳:“好好看着她,告诉我,喜欢吗?”
观沅咬着唇,用力摇头,拼命控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窦炤冷笑着,不再客气。
“喜欢吗?告诉我,你喜欢吗?”
终于,在他一声声的逼问中,观沅再也崩不住,带着哭腔答:“喜欢,二爷,我,我喜欢!”
那之后,便多了许多声音,耐不住的,放飞的,彻底沦陷的……直到精疲力尽。
仍然是那样,他衣冠楚楚,一套象牙白圆领窄袖袍,袖口与领口皆以银线绣着细腻莲花图案,清雅脱俗,纤尘不染。发丝被一顶精致的玉冠高高束起,更显得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他是如此的神采奕奕,高洁不染。
而她,衣衫凌乱,发丝松散,眼神迷离而空洞,肌肤上,隐约可见几道红痕与淤青,像一条受伤的藤蔓,弱弱地瘫软在他怀中。
不过这次,他不再高高在上地站着凝视她,而是拂开她面上的发丝,轻捏着她的下巴,喃喃道:“你迟早离不开我,观沅,这辈子,你就跟那盆兰花一般,只能属于我!”
他说着又摸了摸她身上的软纱:“你穿这种衣服真好看,我会再给买一件,下次想看你穿着跳舞。”
“跳得好有赏赐,不好的话……”俯身在她唇上轻咬一下,“总之,别叫我失望。”
经历了这样一个晚上,观沅已经把之前对二爷的一点期待完全丢掉,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她就是主子的一盆兰花,不要再想什么喜欢不喜欢,好好伺候好主子就够了。
这样一来,她反倒放松许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治好主子的病,拿到三百两银子给哥哥,如此她就真的再无牵挂啦。
在这一点上观沅还是很开心的,窦炤近来虽然不大搭理她,但给他泡的果茶还是每日都喝,想必也是对自己的惊梦症有些烦了,想要一鼓作气治好它。
只是关于跳舞那件事……不知道原地转圈圈能不能蒙混过去呢?
……
这日,观沅遛鸟的时候那个黑衣少年又来了。
照例扔了颗果子在她头上,当的一下,还挺疼。
观沅捂着脑袋,忍不住捡起那颗果子,竟然是小小一颗山楂。
顿时怒了:“你疯了吗?不知道这个砸人很痛啊?”
黑衣少年倚在墙上,手里还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谅解一下,手上没别的东西了,只有这个山楂,你不喜欢下次用石子儿?”
观沅看着他手里的冰糖葫芦,已经忘了疼,只想哭:“这,这不会是你吃过的吧?”
天啊。
好恶心。
黑衣少年笑着又从兜里掏出几颗没裹糖的山楂来:“哪能啊,这可是清清白白的山楂,我特意买来做糖葫芦的,你爱吃糖葫芦吗?下次我给你也做一串?”
观沅倒是喜欢吃糖葫芦,但她现在没心思,作为一盆兰花,她要伺候主子,但是主子想看跳舞,她还不会。
叹口气,不想搭理他。
黑衣少年见她不出声,又扔她一颗山楂:“喂,我这次来是报恩的,你上回救了我,说说想要什么报答吧!”
观沅捂着头,狠狠瞪着他:“你这叫报恩吗?你这是谋杀!”
黑衣少年笑起来,非常阳光的样子:“行了不扔你,快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观沅脱口就想说“没有”,可话到嘴边又顿住,眼睛亮了亮,干
笑两声,神神秘秘道:“那个,什么,你,你知道外面有谁会教人跳舞吗?”
第45章
黑衣少年有点莫名其妙:“教跳舞?那不应该是教坊里面娘子们做的事吗?你问这个干什么?”
观沅总不能说实话,便道:“是,是我们老太太寿辰快到了,二爷叫我们想点好玩的点子给老太太贺寿,我想着不如给老太太献上一支贺寿的舞蹈说不定她会喜欢。”
黑衣少年皱眉想了想:“这样的话,也不难,我帮你想想办法吧,你明日这个时候还在这里等着。”
观沅很高兴,连连点头:“好,我等着你!”
黑衣少年又问:“除了这件事儿,还有别的吗?这个也太简单了。”
观沅乖巧摇头:“我真没有其他需要帮助的事情,不过,既然你是我哥哥请来的人,那我也请你好好照顾我哥哥好吗?他一个人在外面,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
黑衣少年苦笑了笑:“你还真是……”
剩下的话没有说下去,他跳下墙来,走到观沅跟前,将手上的糖葫芦塞给她:“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傻子!”
在这个晴朗的秋日下午,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那身原本沉闷的黑色衣裳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这是观沅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黑衣少年的样子。
面容清秀,很白,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仿佛能透出光来。笑的时候嘴角边有个浅浅酒窝,为他平添了几分孩子般的纯真与帅气。
眼睛也很漂亮,清澈又深邃,看着观沅的时候有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暖和柔软,可细细看进去,还是能发现里面藏着许多摸不见的秘密。
身形挺拔,即便是穿着毫无装饰的黑衣,也难以掩盖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英气。从墙上翻下来的时候,动作敏捷而有力,每一个细微的举止都透露出一种与正常人不同的气质。
观沅抬头望着他,眼中充满好奇:“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少年微微一笑,那酒窝再次浮现,灿烂得能驱散所有阴霾:“我没有名字。”
观沅不明白:“人怎么会没有名字呢?我都有两个名字。”
少年耸耸肩,飞身回到墙上,想了想还是回转身道:“你若实在要叫,就叫我五七好了,明天见啦,傻子!”
观沅很想说她不叫傻子,可那人已经不见了,只得撇撇嘴,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心想这不会是他吃过的吧?
终究还是没敢吃,拿去喂鸟儿。
下午酉时许,观沅正准备去吃晚饭,这时观海找到她,递给她一套小厮的衣服,叫她赶紧换上跟二爷出去。
观沅惊讶极了:“出去?这么晚要去哪里?府里不是有规定,酉时过后没有要紧事仆人们都不得出府吗?”
观海道:“这是二爷吩咐的,你照着做就好,真有什么事儿有二爷担着呢。”
观沅虽十分不解,却也不敢违抗,接过衣服回去换下来,连头发也一并束成小厮模样。
当她见到窦炤给她行礼时,窦炤还愣了愣,然后笑道:“这个样子,倒也有几分趣味。”
观沅脸一红,心想他不会变态到下次要让她穿成这样伺候吧?难不成他真的有断袖的癖好,只不过怕人议论所以不得不换了口味?还有今晚让她弄成这样又是为什么?要带她去哪里啊?
带着满腹的疑问,观沅跟着窦炤出门,上了马车依然被叫进里面坐着。
观沅除了值夜的时候,其实很少跟窦炤有这么私密接触的时候,每日奉茶规规矩矩,连一句玩笑话都不曾说过。
从前还没跟他发生关系时,观沅就很怕他,后来有了亲吻之后似乎好了一些,可真正发生关系以后,见识了他的喜怒无常,还有那些晚上的粗暴对待,观沅又变得更怕他了。
是以她小心翼翼坐在马车最角落,低着头尽量避免跟他眼神接触。
然而窦炤并不打算放过她。
他懒懒地朝她勾手:“过来!”
观沅只得慢慢蹭到他身边:“二爷有什么吩咐?”
窦炤指指自己左肩:“这边肩膀有些不舒服,你帮我捏一捏。”
观沅坐过去,给他轻轻揉捏起来。
不一会儿又指指自己大腿:“还有这里。”
观沅只得蹲下给他捶腿。
窦炤便垂眸看她,一身小厮装扮刻意模糊了性别,虽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却仍是眉如远黛,眼若秋波,即便男装也难以掩盖那份与生俱来的清丽,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窦炤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你若是这个样子在市井中走一遭,怕是要引起不少姑娘的注意。”
观沅脸颊微微泛红,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二爷说笑了,奴婢不敢有这样的念头。”
窦炤见她害羞的模样,心中忍不住一阵激荡,便将她拉起来跨坐在身上,一只手也十分不客气抚了进去。
观沅立刻便感觉到一处硌得慌,满脸通红,想推他:“二爷,别,别这样。”
窦炤却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哑了许多,又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恨意:“真奇怪,从前我还以为对你有了心,如今看来,不过是对你的身体感兴趣。你也应该庆幸这一点,好好抓住这个机会,讨好我,奉承我,求着我尽情享用你的身体,而不是做这种无谓的推拒,懂吗?”
观沅立刻便不动了,眼尾微微泛红,忍着鼻酸道:“我明白的二爷,只是,奴婢还不懂要怎么做,我一定会慢慢学,还请爷给奴婢一点时间。”
窦炤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大拇指向上抚上她的唇,趁她微微张嘴的时候钻进去,搅动她的香舌:“第一步,要学会接受我的所有!”
第一次,观沅嘴里被塞入别人的手指,那种感觉极为难受,头皮绷紧着,很想咬下去,又不敢,只得任由他施为。
可他仍不满足,冷声道:“吸。”
大拇指便被香舌包裹着,开始温柔地吸吮。
窦炤一双眸子瞬间便暗了下去,抽出手指,托住她的后脑勺,贪婪地吻她。
这个女人,果然天生会勾引男人,无论她是清纯而无辜地看着你,还是妩媚而风情万种地配合你,都能让人不可抑制地想要吃掉她破坏她。
祁王的眼光可真毒啊,是笃定了他抗拒不了她吗?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观沅也被弄出一身薄汗。
窦炤将她放下,这才正色道:“知道我带你来做什么吗?”
观沅一边半跪着给他整理弄乱的衣服,一边老实摇头,她真的不知道。
窦炤笑了笑:“跳舞。”
他掀开一角帘子给她看:“这里是教坊,有上京最好的歌舞伎,我会安排人教你一支舞蹈,只有一个时辰,你要好好学着。”
观沅有些慌了:“可一个时辰会不会太快了些,我从未练习过……”
“不指望你一次学会,”窦炤淡声打断她,“记住动作,回去多加练习,我只要在三日后看见最好的效果就行。”
观沅低下头,只能默默接受。
下车后,观沅跟着窦炤身后,像个第一次进城的乡下土丫头般,瞧着眼前的景象。
夜市之上,各色灯笼高高挂起,映照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将街道两旁的建筑装点得分外妖娆。
行人络绎不绝,周围各种茶楼、酒肆和青楼,传来阵阵丝竹之音和欢声笑语。
教坊内,灯火辉煌,流光溢彩,仿佛将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都聚集于此。而那些身着轻纱、头戴珠翠的女子,则是这教坊中最为亮丽的一道风景线,她们在舞台上或翩翩起舞,或轻抚琴弦,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华绝代。
台下,那些达官贵人、文人墨客,或在此品茗对弈,或挥毫泼墨,或浅酌低吟,尽享风流景致。
观沅看得目瞪口呆,心中不禁生出一种恍若隔世之感。她曾经的世界,仅仅局限于窦府那狭小的空间,即便是外出采购泉水,也只是匆匆穿行于拥挤嘈杂的街巷之间,从未敢想象外界竟会有如此绚烂迷人的繁华地方。
窦炤见她一脸惊疑的样子,忍不住解释:“放心,这里都是正经卖艺的娘子,不是你想的那些。”
观沅这才回过神,点点头:“我知道,谢谢爷!”
窦炤不明白:“谢我?”
一般不应该生气他将她当做舞伎来培养么?
只是他不知道
观沅如今已经摆正了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只是一盆取悦主人的兰花,甚至还不如兰花,所以能得他一点照顾,没让她去青楼学习,已经很感激了。
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位美貌女子,笑着迎上来:“见过少师大人,这位就是今晚我要教的小娘子吗?”
她看向一身小厮打扮的观沅。
观沅还有些纳闷,她怎么怎么一眼能看出自己是个小娘子的?
窦炤点头:“是她,接下来就有劳姑娘了。”
那女子笑得十分妩媚:“放心,我燕儿教出来的徒弟,包管少师大人满意。”
她说完便亲热地拉住观沅的手:“小妹妹,我们走吧!”
观沅其实还有些忐忑,不由得抬眼去看窦炤,见他轻轻点了点头,这才迈着艰难的步子跟那女子离开。
她们刚走,太子长宁跟沈知淮两人也到了。
太子一把拍向窦炤的肩膀:“你小子终于有点良心,肯请我出来热闹了啊?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是心里闷着什么坏水要拖我下去呢?”
窦炤淡淡笑着:“上次醉烟楼没能让殿下尽兴是我的过失,这次臣已做足万全准备,绝不会有人再来打扰,太子可尽情享乐。”
除非,有人临时通风报信。
窦炤眯了眯眼睛,看向观沅离开的方向。
他不甘心,还要再证实一下。
第46章
窦炤带着长宁和沈知淮进入教坊最好的一个雅间,里面已经预备着上好的酒菜茶点。
窦炤问长宁:“殿下今日想要看戏、听曲还是欣赏舞蹈,或与美人取乐?”
沈知淮十分不客气抢先道:“当然是全都要啦,搂着美人听曲赏戏才是人生乐事。”
窦炤冷冷瞟他一眼:“问你了吗?”
沈知淮耸耸肩,拉着长宁:“殿下也觉得我说的没错吧?”
长宁看一眼窦炤的面色,尬笑道:“那什么,我,我最近不是在物色太子妃嘛,此关键时刻,还是收敛一些比较好,免得被人知道了宣扬出去,我还有什么脸去追求人家好姑娘?”
沈知淮无语望天,一脸恨铁不成钢道:“长宁,你能不能出息一点?你可是太子,是太子啊,太子你知道代表的是什么吗?那些个女的还需要你去追求?只要你给个眼神,人家上杆子就爬上来了,我上辈子都没听说过有人会拒绝皇子的追求。再说了,刚刚不是有人担保,说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今晚绝不会出事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斜眼睨着窦炤。
窦炤笑了笑:“自然不会外传,不过殿下说得有道理,君子慎独不欺暗室,我们规规矩矩听个曲也够了。”
他说着,叫人请这里最好的琵琶手来,奏曲给他们听。
沈知淮怨声载道:“早知道来这里就听个曲儿,我还不如回家逗蛐蛐儿玩呢,殿下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这,多没意思啊。”
不过,他的抱怨在琵琶女进门那一刻便哑了。
那女子怀抱琵琶,轻移莲步,缓缓踏入室内。
她身姿曼妙,一袭素色长裙,轻纱覆面,眉目清婉低垂,透着淡淡的哀愁与高雅,即便看不全样貌,依然能让人想赞叹一句“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她那么安静,仿佛有魔力一般,感染得四周环境也安静下来。以至于长吁短叹的沈知淮立刻闭嘴,仿佛此刻多一点声音都是对这仙女的亵渎。
随着她款步至中央,轻轻坐下,调整着琵琶时,沈知淮甚至觉得此刻连呼吸都会打扰到她。
准备好后,她朝座上三人微微颔首,低眉间,如同秋水盈盈,蕴含着千言万语却又不着一字。
接着,琴弦轻拨,一串清灵的音符跳跃而出,如同晨露滑落叶尖,又似山泉叮咚作响。弹至激昂处,琴音如瀑布直下,震撼人心;回至细腻时,琴音又如微风拂面,温柔至极。
沈知淮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震撼与陶醉,看起来已经完全沉浸在这美妙的旋律之中。
而长宁这等熟知音律的人,更知道这琵琶女技艺的高绝,因此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琵琶女修长的指尖在琴弦上跳跃翻飞,仿佛是在编织什么动人的故事,时而欢快,时而哀怨,每一个变奏都恰到好处,引人入胜。就连一向对乐曲不大感冒的窦炤,也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显然对这首曲子十分满意。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室内一片寂静。
还是窦炤先道了声“好”,另两个人才反应过来,站起身使劲地鼓掌。
琵琶女微微欠身行礼,脸上仍无表情,也不说话,仿佛这一切赞誉都与她无关,转身欲去。
长宁伸手要拦:“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然而琵琶女似是听不见他的问话,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一袭素色倩影,渐行渐远,仿佛她本就是这繁华中的一抹幻影,来去无痕。
长宁的手停在半空,久久放不下来。
窦炤拉他坐下,不耐道:“行了,琵琶弹得再好也是个乐籍女子,别太放在心上。”
沈知淮也笑:“是啊,刚刚确实被她迷住了,不过想想她这样的女子本就该以色侍人,却偏偏还戴个面纱装样子,必是个有心机的,殿下可别被人迷惑了去。”
但长宁却像是听不见他们说话,一直盯着她离去的方向,喃喃道:“天下竟有如此妙人。”
沈知淮与窦炤对视一眼。
窦炤笑道:“看来我确实错了,明知道殿下精通音律,还带他来听这些,若真被外面这种女人勾了魂去,娘娘可饶不了我。”
沈知淮哈哈笑起来:“那你也是活该!”
窦炤见长宁还是愣愣的,想了想,便将这里管事的叫来,问道:“刚刚给我们表演的女子是谁,先生能介绍一下吗?”
管事的笑道:“说起她,众位可能不太熟悉,她之前是岭南第一琵琶手,才转来上京不到半年。若论技艺,她本该当得大荣第一琵琶手的美誉,但她向来低调,刚来又深得圣上喜欢,经常叫她去宫中演奏,我们便不好再叫她出去见人,所以识得她的人并不多。今日若不是窦少师要听我们这里最好的琵琶,我也不敢将她推荐出来。”
沈知淮长长地“哦”了一声,心想原来是被圣上看上的,怪不得这么大架子。
窦炤点点头,又拿了一锭银子给管事的,叫他赏给那位姑娘。
管事的离开后,窦炤看着仍有些失魂落魄的长宁,叹道:“这可是你父皇先看上的,别再多想了!”
他深知这样的女子待在这种地方,必然背后有人才没让她像外面那些女子般抛头露面,所以特意叫人来问,好让长宁死心。
可长宁此时想的却是,怪不得听她的曲风这么熟悉,原来早在中秋与父皇母后一起赏月时就听过。
那时还感叹宫里终于有了个像样的乐师,没想到是从教坊派过去的,这难道不算是一种缘分吗?
沈知淮已经将三个人的酒满上:“来来来,光顾着听曲都没尝尝这好酒,今日难得我抠门的表哥请客,咱们不醉不归,争取给他喝破产。”
这边三人喝了起来,那边观沅却被折腾得半死。
她长这么大从没跳过舞,这个燕儿姑娘却是自小练到大的舞痴,不说那些难度大的动作,仅仅一个回眸的妩媚神态,观沅就是再练一万遍也练不出她的精髓来。
这下燕儿姑娘也没办法了,想了想,觉得按窦炤的要求让她练那种媚舞是不可能的,还得根据这丫头的气质,重新编一支清新小曲比较好,不然再耽搁下去一定会砸自己的招牌。
思路打开,燕儿随即选了一支名为《春水谣》
的小曲,此曲灵动清新,亦方便自唱自演。
她决定以这首曲子为基,为观沅编排一支简单又不失雅致的舞蹈。
没有什么太难的动作,最重要的是领会曲子的意境,搭配一柄流苏团扇,表现得轻盈柔婉一些,再加上一点点少女的娇羞便好。
事实证明,燕儿姑娘这次选对了,观沅恰好拥有这首曲子所需要的一切特质,那些动作和旋律仿佛为她量身定制一般,一招一式,一颦一笑,她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每当团扇轻拂面颊,带起一缕青丝,观沅眼中便闪烁出少女特有的羞涩与纯真,让人心生怜爱。
燕儿在一旁看得满心欢喜。
观沅的舞蹈虽不娴熟,却自有一番风味,就像是山间清澈的溪流,自然而然地流淌,不加雕饰,依然可以动人心弦。
她忍不住道:“丫头,记住,舞蹈不仅仅是身体的复杂动作,更是内心和情感的表达。你无需刻意模仿旁人的风情万种,表达你自己的特质也同样能令人倾心。”
观沅其实听不懂她这段话的意思,但感觉是夸她的,便也有了劲头,开始认认真真学好每一个动作。
一个时辰之后,观海来找她准备离开。
观沅认真谢了燕儿姑娘,燕儿姑娘却说自己该谢她,是她让她打开了思路,倒给她下一支舞曲增加许多灵感。
两人出来找到窦炤,他们也刚刚从雅间出来。
沈知淮已经喝得摇摇晃晃,一眼看到重新换了小厮装扮的观沅,不禁手搭在窦炤肩上,指着她问:“你这,这个小厮怎么长得像个娘们儿似的?以,以后别带这样的跟班出来,会有损,有损咱们爷们儿的声誉。”
观沅听得脸一红,赶紧躲到观海身后。
沈知淮更无语了,脸皱成一团,看看她,又看看窦炤:“你,你瞧瞧,瞧瞧,真跟个娘们儿似的,还害臊!我去,表哥,你不会真,真有那个癖好吧?”
窦炤懒得理他,看向观沅的眼神倒温和了许多。
今天带观沅出来就是一个测试,他知道祁王已经狗急跳墙,一直在找机会对长宁下手。
这次偷来教坊对他们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得手任谁也查不到祁王身上,且还能顺带将他窦炤拉下水。
他做了万全的布置,无论是太子出宫的时机、消息的保密程度还是周边的安全防范,都做到了滴水不漏。
只要不是他们内部有人将消息透露,祁王绝对不可能知道太子在这里。
所以,如果有刺杀发生,那就能完全确认,观沅就跟那些死士一样,是祁王十年前安排在窦府的奸细,刚好被他收留在长直院,便将计就计勾引了他。
如果没有刺杀发生,那观沅奸细的身份就有待商榷,或许只是单纯地被人利用而不自知,那他对观沅,便又有不同的处置方式了。
虽然拉着太子出来冒险是大逆不道,可这件事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他必须要彻彻底底地弄清楚。
如今夜会已到尾声,看观沅的样子仍是懵懵懂懂一无所知,安排在周围的人也没有任何动静,他悬着的一颗心已经放下大半。
长宁醉得没有沈知淮厉害,却也是晕晕乎乎的,摆着手不让下面的人碰他,要自己一个人往前走。
正在这时,突然前方寒光一闪,一个黑衣蒙面人快如闪电般扑向长宁,手中的匕首在月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长宁根本来不及反应,观海当先扑了过去,一直守护在暗处的侍卫亦如同鬼魅般跃出,几柄长剑同时出鞘,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
黑衣蒙面人见状立刻调转方向,一个灵敏的翻转,那寒光闪闪的匕首便往斜后方的窦炤刺过去。
此刻观海与暗卫们都护在太子身边,窦炤这里除了趴在他肩上的沈知淮和旁边的观沅,再无他人。
眼看着寒光逼近,窦炤心想这回怕是弄巧成拙要命丧于此了,下意识便扭头去看观沅——我因她而死了,她会伤心吗?
可眼前一花,随着一声凄厉的“不要!”那小小身影飞快冲来。
观沅紧紧闭着眼睛,伸开双手,毅然决然地挡在了窦炤身前。
“当”地一声,匕首贴着观沅额头转向,刺中旁边柱子,崩裂开来。
第47章
崩裂的匕首碎片反弹刺入黑衣蒙面人手臂上,只听他闷哼一声,迅速借力栏杆快如闪电般跃出逃走。
观沅闭眼感受到额间寒意的那一瞬,巨大的死亡的恐惧袭上心头,脑袋一晕便倒了下去。
窦炤已经来不及叫人追那刺客,伸手扶住晕过去的观沅,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惧,晃着她:“阿沅,阿沅!”
一旁的沈知淮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感动得泪眼婆娑:“他,他是用性命护着我们吗?忠仆啊,表哥,忠仆啊,他今日救我一命,我,我这辈子认他做兄弟!”
这时观海跑了过来,看一眼观沅,放下心道:“二爷不必担忧,只是惊吓过度晕过去了,那刺客似乎临时放过了她。”
窦炤一双手紧紧捏起来,眉目间的愤怒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翻滚不息。
他强压下心头的震颤,目光如炬地扫视四周,试图从黑暗中捕捉到一丝逃逸的刺客踪迹,但夜色深沉,除了偶尔传来的丝竹声,再无其他动静。
“你们这么多人,竟然没一个觉察到他吗?”窦炤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雷霆之重,压得周围的空气都稀薄起来。
观海立刻跪下:“是属下无用,观此人身手,与之前漏网逃走的死士如出一辙,当是他没错了。”
窦炤眯了眼睛:“找死!给我搜,全城所有角落仔细地搜。”
“是!”
“等等!”窦炤冷道:“我要活口。”
“明白。”
长宁这时也慌张地赶了过来:“你没事吧?”
窦炤摇头:“我没事,殿下赶快回去,这件事我们明日再议。”
长宁点点头,神色凝重道:“此事必有蹊跷,刺客目标明确,却似乎又在关键时刻手下留情,其中缘由,恐怕还需深入调查。”
窦炤一颗心又揪痛了一下,应道:“臣明白。”
等长宁走后,他这才将观沅横抱起来,准备回府。
观沅在他怀里头往后一歪,戴着的小厮帽子便掉了下来。顿时,一头如瀑青丝倾泻而下,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映衬着观沅苍白却依然清秀的脸庞,更添了几分柔弱与楚楚可怜。
窦炤心中一紧,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与迷茫,他更加小心地抱着观沅,步伐稳健地向马车走去。
沈知淮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指着他们结巴道:“她,她,她……她竟然是个女子?天啊,表哥,你不是说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吗?如今偷摸摸带个女子来这种地方是什么意思?这么好的女孩子,拼出性命护着我们,你就是这么待她的?你,你简直道貌岸然,禽兽不如!”
窦炤根本不理他,径直走了。
沈知淮满心不甘,气得大声道:“这么好的姑娘,你若不珍惜就让给我,听见没?”
上了马车,窦炤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怀中昏迷的观沅身上,她双目紧闭,脸庞苍白中带着几分病态的娇弱,长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暗影,随着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眉头微微皱着,仿佛在梦中也有什么恼人的心事。
看她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怀里,窦炤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他很想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可理智又提醒他不能再深陷下去。
很明显,消息是她透露的,那刺客拼着自己受伤都要放她一马,绝对是认识她且交情不浅。
又或者,祁王对她看重,下过命令不许死士伤她。
无论以上哪一种,她是祁王的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可她为什么要救自己呢?
是假戏真做的时候爱上了自己?还是单纯的障眼法,想消除自己对她的怀疑,要放长线钓大鱼?
窦炤满眼复杂地看着
她。
良久,目光渐渐由疑虑变得森冷而坚定——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等我赶走祁王,你就彻底只是我的观沅了。
要毁掉她的巢穴,减掉她的羽翼,将她牢牢困在身边,永远不再有机会背叛他。
永远!
回到府中,窦炤立刻命人请来最好的太医为观沅诊治。
太医仔细检查后,说是受惊过度加之剑气冲击导致的晕厥,只需好好调养几日便能恢复。
窦炤便吩咐下人准备最好的药材和补品,仍在外间休养,叫木蕙照料着,务必让她尽快恢复。
夜深人静之时,窦炤独自坐在书案前,手中紧握着一块崩裂的匕首碎片,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他已然下定决心,对祁王的驱逐必须加速,就拿陆存舟当这个引子吧!
第二天下午,观沅仍在昏迷,黑衣少年却如约来到假山处。
他知道现在全城戒严在抓他,但他一定要来一趟。
他想问问那个傻子,为什么命都不要也要护着那个姓窦的,她一个奴婢而已,至于做到这样吗?
还是说,她跟那姓窦的早就不是什么普通主仆关系?
其实这个答案在他看见观沅跟着燕儿姑娘学跳舞的时候就已经明白,那哪儿是献给老太太贺寿的舞蹈,明显是跳给男人取乐的。
可他不甘心,他想亲耳听她说说。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在意一个傻丫头,明明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巴巴地去给她找舞娘,她却正在那里学着取悦主人的舞蹈。
昨晚那一刀若不是她拦着,他早就取了窦炤性命,有了这个功绩他能立刻拿到解药获得自由身,还能有足够的银钱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从此江湖路远,他便能一个人逍遥自在地看尽人间繁华。
可是,那个蠢丫头,她竟然以性命相救。
他当时若不收手,其实在杀了她之后仍有机会杀掉窦炤,可他下不去手,就是下意识便将匕首转向,根本来不及考虑什么得失。
想他从八岁起,便从刀光血海、人肉地狱中厮杀而出,死在他手上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从来不知道心软两个字怎么写,如今却为了这么不相干的一个傻子,弄得自己这样狼狈不堪。
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忍不住捏紧了手指。
等了许久,直到夕阳的余晖将假山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观沅依然没有出现。
黑衣少年的眼神逐渐从焦虑转为失落,再到深深的困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昨晚留下的伤口,虽然简单处理过,此刻却隐隐作痛,仿佛也在提醒他昨晚的举动有多么愚蠢。
已近酉时,他知道不能在这里继续等下去,再不走怕是再也走不了。
回头再次望向观沅所在的方向,少年咬咬牙,身影很快消失在高墙之后。
第三日下午,当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照进外间,观沅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屋顶,一时有些恍惚,仿佛前日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只是一场噩梦。但很快,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她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握着。
木蕙闻声抬头,见观沅醒来,脸上露出激动的笑容:“天啊,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观沅望着木蕙眼下的青黑,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我没事,木蕙,你怎么一直守在这儿?二爷呢,他没事吧?”
木蕙很不高兴地瞪她:“你关心你自己就行了,关心他干什么?都怪他非要半夜带你出去,害你受了这么大惊吓。”
观沅低头道:“也不能怪二爷,是我自找的。”
木蕙翻个白眼:“可不是自找的?我怎么觉得你最近一段时间都有些怪怪的,似乎把二爷看得越来越重了,居然为他挡刀。你原先不这样的啊,咱们不是说好了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混过这四年就完了吗,你这是要把命都混进去呀?”
木蕙这几句话一下子便触动了观沅。
是啊,究竟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这样在乎二爷了?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从前只是单纯地怕他,却从没将他放在心上啊。
如今不仅天天想着讨好他,居然还愿意为了他豁出命去。
她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似乎是下意识的行为,那一刻像是有无边的恐惧袭来,叫嚣着让她冲过去,提醒她不能失去他,不能失去他。
可是,为什么不能失去呢?
当时来不及想,现在想来,观沅只觉得心中巨震。
是将他当做倚靠了吗?即便他只当自己是个玩物,自己却还是不知不觉开始倚靠他?
可是,她发过誓,再也不会倚靠任何人的,可以报恩,可以互助,决不能单方面倚靠啊。
观沅脸色有些发白,木蕙怕她伤神,赶紧又安慰道:“不过你跟了二爷十年,他曾经又救过你,你这么在意他也可以理解,这一次就算你报了他的恩情,以后咱可别这么傻了啊。”
观沅牵动嘴角笑了笑:“是啊,二爷毕竟对我有恩,这次就当报恩吧。”
心里一下子舒坦许多,看来是她多想了,她向来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大概是这一点责任感驱使她去救下二爷,并不是真把他当做倚靠。
也好,这样以后就不欠他什么啦!
“可是,我为什么还活着?木蕙,二爷跟你说了吗?那个刺客明明已经刺中我,怎么我还好好的呢?”观沅终于觉得不对劲起来。
木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二爷只说你为他挡了一刀,别的什么也没说。我想应该是那一瞬间有其他人将刺客拦住了吧?观海就有这个本事,向来二爷的安危都由他守护,你若想知道不如找机会问问他。”
观沅点头,笑道:“也对,必是有人及时拦住了。”
木蕙恨恨地戳戳她的额头:“你啊,这次是运气好,可再不敢有第二次了啊?”
观沅便拉着木蕙的手撒娇:“好啦我知道啦,木蕙姐姐对我最好了,我保证以后再不做这种傻事,好吗?”
木蕙翻个白眼站起身:“你自己的命自己珍惜,既然醒了就出去一趟吧,二爷叫你去外面找他。”
然后十分不忿地叉腰:“这个二爷,你这算是救了他一命,他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没个奖赏什么的也就罢了,还那么一脸冷漠地吩咐,叫你醒了立刻去见他,什么意思嘛,正常不应该他来瞧你吗?”
观沅笑着从榻上下来,揉一揉木蕙气鼓鼓的脸:“好啦,人家是主子,能让我在这儿养着就不错了,还指望什么呢?”
说着也学木蕙的样子叉着腰:“从今天起,我还了恩情的观沅,一定好好跟着木蕙姐姐,安心混过这四年。”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难过得不行,她已经回不去从前了啊,人都给了二爷,要怎么回去呢?
木蕙噗呲笑出声:“行了你,傻样儿,希望你说到做到啊!”
观沅出到厅堂,正要给书案后的窦炤行礼,突然一个陌生男人上前来,一把抓住她手:“你就是观沅吗?我的救命恩人啊,请受我一拜!”
观沅一点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个仪表堂堂,但举止十分轻佻的男人:“你,你是?”
第48章
男人满脸郑重地自我介绍:“我是你家二爷的亲表弟,祖父乃前国子监祭酒,父亲新任礼部尚书,母亲乃重阳伯府嫡长女,我则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沈知淮。”
正当观沅听懵了的时候,他话锋一转:“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此以后,你,观沅,就是我沈知淮唯一的妹子,亲妹子!”
观沅不由得瞪大眼睛,挣开他的手,慌道:“沈公子说笑了。”
然后求助地去看窦炤,完全不明白这个人在发什么疯。
窦炤难得温柔地冲她笑了笑:“他既肯认你,你就认了他这个哥哥,也不亏。”
观沅赶紧跪下:“奴婢不敢。”
沈知淮拉她起来:“别奴婢奴婢的,你是我沈知淮
的妹子,以后就跟我回去当主子了,谁敢让你做奴婢?”
窦炤一双眼睛便冷冷地扫了过去:“玩笑归玩笑,我的人,你可别过分了。”
沈知淮怒道:“你什么意思?她可是咱俩的救命恩人,难不成以后还给你当丫鬟?”
窦炤冷笑:“首先,她救的人是我,你少在那里自作多情;其次,奴仆的命本来就是主人的,她理当舍命救我,不救才是失职。当然了,今后我自然待她更好些,这也用不着你操心。”
沈知淮气哑了,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然后干脆不理他,看着观沅道:“好妹妹,你自己说,要不要跟我回去?我让母亲来拿回你的契书,他爹不敢不给,再认你做干女儿,在我府里好好享几年清福,我再给你备上厚厚的嫁妆,将你风风光光嫁出去,从此再也不用看这个死人的臭脸了。”
他说得真美好啊,观沅光听着都觉得幸福得冒泡泡,可那怎么可能呢,她早就是二爷的人了啊。
窦炤只是淡淡笑看着他们,一点也不担心观沅会怎么选。
沈知淮继续补充道:“你放心,我娘跟你们夫人不一样,她是这世界上顶顶温柔心软的人,我前天晚上就跟她提了你,她立刻说只要你肯点头,她一定接你回去将你当亲女儿对待。今天还是她将我从床上拉起来,叫我赶早来问你的,我娘就我一个儿子,想女儿都想疯了,一定会好好待你,我也会将你当亲妹妹一般。你就跟我走吧,窦炤他不敢拦你的,就算他拦,他爹也会收拾他,他们窦家可亏欠着我们沈家呢,你别怕!”
这一番话说下来观沅眼眶都红了,若真有一个温柔心软的娘,那该有多好啊?
但她只是脸红了红,满怀感激道:“谢谢沈公子看重,可观沅实在当不起,二爷说得对,我,我前晚想救的的确是他,公子大概是误会了。”
沈知淮把手一挥:“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不管你想救的是谁,当时我就趴在他肩上,若不是你的举动,我肯定跟他一块玩完。你想救他是你的事,但你的举动同时救了我,我就不得不报你这份恩情。别多想了妹妹,跟我回去吧!”
观沅真有点想哭,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沈公子,我……”
“观沅,去给沈公子沏杯茶来。”窦炤终于懒懒开口。
“是!”观沅福了福。
“妹妹,妹妹!”沈知淮还想叫她,可观沅头也不回地下去了。
沈知淮满肚子懊恼和挫败,瞪着窦炤:“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们这么偌大一个相国府难道还缺她一个丫鬟不成?我娘跟我却实实在在缺一个女儿和妹妹,你将她放给我又如何?”
窦炤笑道:“是我不放给你吗?你不也看到了,是她自己不愿意。”
沈知淮翻个白眼:“谁不知道你一肚子坏水,她自小是你的丫鬟,你不开口,她敢说愿意吗?”
窦炤便挑了挑眉:“那我也没办法,这个丫鬟一向深得我心,如今又舍命救主,我怎么舍得放她走呢?”
“那你不放她,也不能让她继续当丫鬟啊,起码,起码……”沈知淮想来想去,除了他那个心善大度什么都不介意的娘才肯认观沅做干女儿,在这个窦府,还真没合适她的位置,除非给窦炤做妾。呸呸呸,那还不如当丫鬟。
于是强硬道:“反正这个妹妹我认定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窦炤面不改色:“你要认她做妹妹我不管,但想带她离开,没门!”
沈知淮深吸一口气,想骂人。
这时观沅端了茶上来,给窦炤的是他常喝的白牡丹,给沈知淮的却是一盏明前龙井,那是观沅沏得最好的茶,想以此感谢他的看重。
窦炤瞟那茶一眼,勾了勾嘴角:“你倒挺会拿我的茶做人情。”
观沅微微笑道:“知道是二爷的表弟,观沅不敢怠慢。”
沈知淮一听,立刻知道观沅给他上了好茶,心情顿时舒畅许多,端起来浅尝一口,只觉得茶香袅袅,清新雅致,比他平日喝的龙井又更上几个层次。
不由得眼前一亮,看向观沅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赏:“好茶,好茶,怪不得许多人都爱喝这个龙井,我从前并不喜欢,看来是没喝过妹妹你沏的。真是没想到,妹妹你不仅忠肝义胆,还有一手如此精湛的沏茶手艺,太让我感佩了。”
观沅谦逊地低了低头,“公子谬赞了,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公子喜欢就好。”
沈知淮喝着茶赶紧摇头:“别,别公子公子的,以后就叫我哥哥,反正以后不管你是丫鬟奴婢还是什么,我都认定了你这个妹妹。”
观沅只是笑了笑,没出声。
沈知淮再次将目光投向窦炤,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与坚持:“表哥,你看观沅如此品性才能,难道真要埋没在这里一辈子当丫鬟?就当我求你,让她跟我走吧!”
窦炤轻轻吹拂着茶面上袅袅升起的热气,动作优雅而从容,淡淡道:“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观沅不会跟你走,我也决不会放她走。”
观沅悄悄抬眸看着窦炤,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桃花眼低垂着,睫毛长而密,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为他平添了几分柔和与深邃。鼻梁挺直,如同山峦之巅,坚毅而不失美感,唇角微微抿着,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喝茶的动作也和往日并没有不同,但不知为何,观沅看着此时的他,心中却涌出一股难言的情愫。
明明他的拒绝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可她心中反而觉出一丝安慰。他至少不会轻易抛弃自己吧?于他来说,她还是重要的,不能随意丢给别人的。
第一次,观沅看着窦炤有些心痒痒。
她的二爷,英俊而矜贵,谪仙一般的人物,可他会在无人知晓的夜晚,在她身上表现出完全不同的一面,会冲动,会失态,会抑制不住唤她阿沅……她突然有点想念他身上的味道,想靠近他,被他抱在臂弯里。
正情思荡悠的时候,碧心引着萧红锦进来了。
她看到沈知淮不由得皱了皱眉:“沈公子怎会在此?”
沈知淮翻个白眼:“你都能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
萧家跟沈家一向不合,沈知淮又素有浪荡之名,萧红锦对他很是不喜,淡笑了笑:“我在这里自然是受婳儿邀约,不止今天在,往后许久都还在呢,沈公子有意见?”
沈知淮冷笑了笑:“我能有什么意见,你们千金小姐之间互相邀请到自家哥哥院里串门,那还不是你情我愿的事,我嘛,也就被迫看个笑话而已。”
萧红锦脸唰地红了:“公子话要说明白,什么你情我愿看笑话?”
沈知淮根本不理她,朝窦炤道:“行了,今天先说到这里,突然来个莫名其妙的外人,我也实在没心情。”
然后又对着观沅眨了眨眼睛:“妹妹,记得我说的话,任何时候都作数,知道了吗?”
观沅笑着点点头:“谢谢沈公子。”
等沈知淮走了,观沅又赶紧去给萧红锦沏茶。
窦炤便问:“萧小姐今日来有何指教?”
萧红锦将手上的一支狼毫笔晃了晃:“新得一支笔,听说公子这里有上好的徽墨,想借来试试,看能不能写几个好字出来。”
窦炤想了想,对碧心道:“去将上次老爷给的徽墨取来。”
“是!”
所以当观沅沏好茶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萧红锦婷婷站在书案后方,手腕轻转,那支狼毫笔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流畅地在宣纸上跳跃,每一笔都展示出她在书法方面的不凡造诣。
窦炤则站在一旁,目光专注,偶尔微微点
头,似乎对萧红锦的字颇为赞赏。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与享受,这让观沅心中不禁生出丝丝缕缕的酸楚和羡慕。
她羡慕萧红锦能有如此才情,更羡慕窦炤能得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知己。而她,似乎总是站在一旁,默默做着这些琐碎之事,难以触及他们精神层面的交流。
观沅将茶盏轻放在桌上,茶香袅袅升起,与室内墨香交织在一起,实在好闻得很。
她忍不住抬眼去看萧红锦的字,虽然不认识,但也能感受到徽墨的醇厚与狼毫的柔韧,两者结合相得益彰,行云流水间流露出字迹古朴与灵动之美。
观沅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手中的茶盘上,那精致的茶具此刻在她眼中突然变得平凡无奇。
她发自内心开始渴望,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像萧红锦那样,用某种方式,哪怕是最简单的笔墨,能触及窦炤哪怕最浅层次的精神境界就好了。
正胡思乱想时,突然听见窦炤清浅的声音:“观沅,你想试试吗?”
第49章
观沅听到窦炤突然呼唤她,一时之间有些懵:“试,试什么呀?”
窦炤轻轻指了指桌上的纸笔:“试试写字。”
观沅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红晕:“奴婢,奴婢不会写字。”
窦炤微微一笑:“我知道,但我会教你,来试试!”
观沅心中微微一动,但又偷偷瞥了一眼似乎有些愣怔的萧红锦,心中仍有些胆怯。
萧红锦察觉到观沅的目光,连忙展颜一笑:“原来你也对书法感兴趣啊,那就快来试试吧。今日你可真是走运,这可是上等的狼毫笔和御赐的徽墨,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小姐,别说使用了,想见上一见也是难上加难呢。”
她这么一说,观沅更不敢过去了,推辞道:“我是真的不会写,只是见萧小姐写得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外面炉子上还烧着茶水呢,奴婢先下去忙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却听见窦炤冷冷道:“慢着!”
观沅不得不停下,回转身,勉强笑道:“二爷还有什么吩咐?”
窦炤略一思索,吩咐碧心:“你去将我那几只上贡的鼠须笔、紫毫笔,还有去年圣上亲赏的李墨取来。”
碧心有些惊讶:“那是二爷珍藏的宝贝,二爷现在要用吗?”
窦炤微微皱眉:“你话有点多。”
碧心赶紧福一福身,下去将他要的东西取来,小心翼翼放在书桌上。
真正的好东西一出现,便立刻能和其他同类拉出距离。
只见那几支鼠须笔与紫毫笔,笔杆上镌刻着细腻花纹,色泽深邃如夜空,表面泛着微光,一看便知其珍贵;笔锋细长而挺括,毫毛纤细而富有弹性,在光线照射下有淡淡紫色光泽,想必每一根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才得以保留。
相比之下,萧红锦所用的狼毫笔虽也是上等之选,但在光泽、弹性以及手感上,显然逊色不少。
窦炤招手观沅:“你过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选一支吧!”
观沅惊呆了。
碧心也惊呆了,不等观沅开口便质疑道:“二爷,观沅她都不会写字,您送给她不是暴殄天物吗?”
窦炤只是淡淡瞟她一眼,碧心立刻闭嘴。
观沅连忙道:“二爷,碧心姐姐说得对,我连大字都不识一个,要这笔有何用?还是送给萧小姐吧,她的字写得那么漂亮,这样的笔在她手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窦炤便看向萧红锦:“萧小姐如果喜欢,也可以挑一支。”
萧红锦尴尬笑道:“不必了,不必了,既然是赏给丫鬟的,我岂能夺人所爱?”
窦炤也不勉强,再次向观沅道:“你前日有功,这算是给你的奖励,往后我还会亲自教你读书认字,直到有一天你的字能匹配上这支笔,除非你对自己全无信心,我便不再强求。”
观沅一颗心猛地狂跳起来,刚刚二爷说什么来着?他要亲自教她读书写字?!
天啊,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难以置信地问道:“二爷说的,是真的吗?”
窦炤轻掀眼帘:“我何曾说过假话?”
观沅高兴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二爷可是全大荣鼎鼎有名的大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十三四岁围棋造诣便达二品,被破格拔擢为太子少师。能得这样的老师教导,还愁什么学不会呢?
她快步上前,选了一支笔杆上刻有莲花暗纹的紫毫笔,然后激动地福身道谢:“若得二爷亲自教导,观沅一定加倍努力,以求早日配得上这支笔。”
窦炤淡笑点头:“过来试试吧!”
她忐忑地走过去,窦炤给她准备好宣纸,又教她磨墨。
那一块李墨色泽乌黑发亮,质地坚实细腻,轻轻研磨几下,便能感受到浓郁的墨香扑鼻而来,比起那块御赐的徽墨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教你写自己的名字吧!”
窦炤自己先在纸上写下“观沅”两个字,让她照着画。
可观沅从来只见过二爷写字,她自己连笔都没摸过,学着二爷的样子握笔姿势都别扭得很,更别提下笔写。
她望着窦炤在纸上端端正正的“观沅”二字,心中既激动又忐忑,暗自揣摩半天,可手中的笔仿佛有千斤重,迟迟不敢落下。
“别怕,写字就像走路,一开始有些生疏,多练练就好了。”窦炤看出她的紧张,轻声安慰。
可观沅捏着那支刻有莲花暗纹的紫毫笔,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还是不敢稍动一动。
窦炤见状,便走到她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耐心调整她握笔姿势:“手指要放松,手腕要灵活,这样才能写出流畅的笔画。”
观沅在窦炤的手覆盖上来那一瞬,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虽然他们俩有过比这亲密一百倍的时候,可二爷这么温柔耐心,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她挨得这么近却是头一次。
男人高大的身躯站在她后面,身上传来温热的木质香味,那是独属于二爷的味道,像雨后初晴的森林,又似晨雾缭绕的茶园,既清新又深邃。
这香气,仿佛是他们之间秘而不宣的情愫,悄然在空气中弥漫,让观沅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在这个微妙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他们两人,以及空气中那股暧昧而好闻的香气,构成这个世界上最真实的存在。
“现在,试着写一笔。”窦炤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将观沅拉回现实。
她的脸颊不自觉染了一抹绯红,只得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按下笔尖,感受墨水在宣纸上缓缓渗开。
随着笔尖的移动,虽然依旧笨拙,但观沅终于写出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个字——“观”。
心跳加速,那份从心底涌出的喜悦与成就感,让她忘记了萧红锦还在旁边看着,不禁微微回身仰头朝着窦炤璀璨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初绽的樱花,明媚而娇嫩,又带着数不尽的崇拜和爱恋。
而此刻窦炤看她的眼神,也如同春日里细腻的微风,流转着无尽的温柔。
两人的这一点悄咪咪的甜蜜没能逃过萧红锦的眼睛。
她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一幕,观沅那娇俏的笑容,刺眼得如同烈日下的光,叫人无法直视。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狼毫笔,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窦炤还在继续指导观沅写字,他的手带动着她的,一笔一划,在宣纸上缓缓勾勒。
“放松,手不要抖,心要静。”
二爷的声音温和而沉稳,让观沅紧张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开始全神贯注投入到这初次尝试的书写中。她努力模仿着窦炤的笔法和力度,感受着笔尖与纸张接触的微妙触感,以及墨汁在纸面上晕开的独特韵律。
“很好,第一次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窦炤看着观沅写出的第一个还算完整的“观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观沅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二爷!”
窦炤笑了笑,抬手很自然地就想在她脑袋上揉一揉,但是突然想到旁边还有人,那只手便顿了顿,转而在鼻端揉了揉。
萧红锦适时鼓掌,笑道:“真不错观沅,恐怕再过不久,你就能与我拼一拼了。”
观沅红了脸:“小姐说笑了,奴婢实在承受不起。”
窦炤也道:“别抬举她,萧小姐的字连我都要自愧不如,何况于她。”
萧红锦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怪异,但很快便被掩饰过去。
她看着窦炤,晃晃手中的毛笔:“既然你要教学生,那我改日再来向你讨教书法吧!”
又对着观沅笑道:“你要努力练习哦,下次来找你可不能还要主子帮忙才敢握笔。”
碧心送萧红锦回去,屋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观沅不由得又有些紧张:“二爷,刚刚你教我写字被萧小姐看见,会不会不太好?”
窦炤却再次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继续练字:“没什么不好,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救了我,是我的大恩人,对你好一点才正常。难道,你不想我对你好吗?”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在观沅耳朵吹着气,像是在故意撩拨她。
观沅手上的笔果然“啪嗒”掉下。
她急忙想从书桌后面出来,但才走出没两步,被窦炤伸手一拉,人已经撞进了他的怀里。
窦炤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轻抚着她鬓边碎发:“今晚就值夜吧,闻见你头发上的香味,我便有些等不及了。”
观沅耳根通红。
今天的二爷好得不正常,让她相当惶恐。
她当然很想得到二爷的宠爱,可一旦想起前几次晚上那种既痛苦又愉悦的折磨,还是下意识想拒绝。
“今晚不行,今晚还轮不到我。”
窦炤皱眉:“你不想?”
观沅准备摇头,却远远瞥见碧心回来了,吓得她正要推他,却感觉腰后的手一松,她扑通跌在地上,摔得屁股生疼。
窦炤清了清喉咙,看着匆匆赶回来的碧心道:“观沅晕症未愈,这段日子还继续在我外间住着,顺便值夜,木蕙也不用跟着照顾,如此更方便些。”
碧心进门便瞧见了观沅狼狈地坐在地上,二爷则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正整理着衣袖,眼神里却藏着几分戏谑。
如今他又做出这样的吩咐,她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心里顿时像打翻了醋坛子一般,酸得不是滋味。
可她此刻什么也做不得,只能强压下心头的醋意,福身行礼:“是,二爷。”
这时,观海进来,说太子那边查到一些刺客的线索,让窦炤过去一趟。
窦炤便瞟一眼观沅,点点头:“好,我们早去早回。”
第50章
窦炤带着观海匆匆赶到东宫,长宁迎上来,激动道:“太好了老师,那个伤了你我的死士,终于被我查到点眉目,他居然跟一个小小医馆的郎中有联系。”
窦炤心下一紧,示意他进去坐下再说。
两人于茶桌前坐下,窦炤这才不慌不忙道:“殿下别着急,确定那人是前日的刺客吗?医馆郎中又是怎么回事?”
长宁道:“咱们当日不就全城戒严搜捕了么?当晚并未发现他的踪迹,但昨日下午我的人却来汇报,说发现一可疑之人,因手臂有伤行动差了些被他们发现,他们遵照我的嘱咐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一直跟着他,你猜他去了哪里?”
窦炤皱眉:“不是去了医馆吗?”
长宁十分神秘地摇头:“不是,他后面去的医馆,可在这之前,他去了另一个地方,我打赌老师你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去了哪里。”
窦炤定定看着长宁,好半天才道:“我府上。”
长宁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吧老师,这你都能猜到?你怎么知道他去了你府上?我跟你说,他不止昨天下午去了,今天下午去又一趟,感觉是跟什么人有约定似的,大概申正时刻过去,一直待到酉时许离开。”
窦炤捏了捏手指,嘴角微微绷直,淡声道:“这件事殿下能交给臣处置吗?保证七日之内给殿下一个交代。”
长宁叫他来本就是这个意思,从刺客那日无故放了窦炤带的跟班一马,到他每日定点去窦府,那肯定是窦府内部出了奸细。
他作为太子当然可以直接抓人来拷问,可这毕竟涉及到老师的人,还是让他自己处置比较好。
便笑了笑:“当然,我也是特意给老师透个消息,相信老师一定能处理妥当。”
从东宫出来,窦炤吩咐观海:“明日下午,在观沅日常遛鸟的地方做好埋伏。”
观海道:“埋伏不难,可我与此人打过几次交道,他不仅轻功卓绝,警惕性也极高,上次我们几十人一起布下的天罗地网都没能将他捉住,不知道明日……”
“放心,”窦炤打断他,“明日我会引观沅过去,由不得他不束手就擒。”
观海立刻担心道:“真要将她牵扯进来吗?会不会有危险?”
窦炤冷道:“不是我们将她牵扯进来,是她早已是局中人。放心,那人在前日那样的情况下都宁愿伤了自己也不肯伤她,明日更不会有危险。”
“可是……”
观海还想说什么,窦炤冷冷瞟他一眼:“观沅是我的人,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还有陆存舟那个引子,也要借机用起来了。”
观海垂眸:“是!”
回到长直院已经很晚了,丫鬟们备好浴桶、热水在房里等着,要等他回来伺候他沐浴才敢回去休息。
窦炤见木蕙已经困得打哈欠,便十分体贴道:“你们先回去吧,今晚观沅伺候就行,明日你们再来收拾。”
木蕙巴不得,可是想想观沅才刚从昏迷中苏醒,怕她累着,便强撑道:“没事的二爷,我们伺候完再回去也不迟。”
窦炤却凉凉瞟她一眼:“说了不必,你是很喜欢伺候人洗澡吗?”
长直院丫鬟们最怕的就是窦炤这样说话,感觉下一秒他就要说:既如此,罚你给全府下人打热水一个月……
木蕙吓得瞌睡都醒了,赶紧笑道:“没有没有,我们这就回去了,谢谢二爷为奴婢们着想。”
她说完朝观沅打了个眼色,带着其他小丫头们走了。
观沅出去关上院门回来,看到窦炤站在书桌前看她后面练的几页字,连忙奔上前去,双手迅速覆盖住纸张,略带责备的口吻中难掩羞涩:“二爷怎么能随便看人写的东西?”
窦炤好笑:“你自己写完这么放着,怎能怪我偷看?再说了,不过就是观沅两个字,有什么不能看的?”
观沅脸颊微红,低声道:“是,是奴婢写得太丑了,怕二爷看了难受。”
她先前练习了一会儿本打算写完就丢掉,没想到临时萧红锦又返回来找她说话,她便将这几张纸给忘了,这会儿见窦炤看才想起来。
窦炤察觉到她神色异样,轻轻拉开她的手,随意翻过一页,突然笑了。
原来,在下面一张纸上,满篇写的都是“二爷”两个字。
观沅这下脸颊绯红,如火烧云般,她猛地抽回手,慌乱中将那几页纸揉成一团,掷进字纸篓中:“我写着玩的,二爷这么笑话有意思吗?”
窦炤含笑望着她窘迫的模样,忽地伸手将她拉近,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拿笔塞在她手里,像之前一般握着她的手在宣纸上缓缓写下“窦炤”“观沅”两个名字。
“窦炤”在左,“观沅”在右,整齐排列着。
“这才是我的名字,好好学着,下次我可不想只看见‘二爷’这样的称呼。”窦炤声音温淡,在她耳边轻轻说着。
观沅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名字有朝一日能跟二爷的并排放在一起,那么整齐,那么好看。
她回头,红着眼尾看窦炤:“奴婢一定好好记着。”
不知道为什
么,自从前日经历过那生死一瞬,她对二爷的情感愈发蠢蠢欲动地想要突破什么冲出来,那是她拼尽全力也无法忽视的感受,仿佛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自己的神经,心里已经满满的全部装着二爷,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个没心没肺只想混日子的观沅了。
想来,应该是那种失去的恐惧,突破了她心中的迷雾,将自己的感情赤裸裸摆在面前,叫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吧。
这样也好,只要二爷不放弃她,便将身心都交出去,又能如何呢?至少,二爷答应了会给她开脸,往后她是有名分的,也是有人可依附的。
如今唯一忧虑的,就是二爷阴晴不定的性子,还有做那件事的时候,总让她感觉羞耻。
她转身主动抱住窦炤的腰,将头轻轻靠在他胸膛,想说今晚能不能温柔些,可话到嘴边又觉得,那是二爷喜欢的方式,而且每次到最后她自己也能得到极致的体验,还是不要强求吧。
而且,他身上的味道那么好闻,好闻到她只想一直这么抱着他,沉浸在独属于他的气息里,什么都不做。
窦炤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也温柔得不像话:“怎么了?”
观沅抱了他一会儿,总觉得二爷应该跟她谈谈前天的事,例如为什么会有刺客,又为什么刺客没能伤到她等等,可他为什么一句都不提呢?
她也不好问,于是抬头笑看着他:“二爷不是想看我跳舞吗?”
窦炤微微挑眉:“还能跳吗?”
观沅放开他,用力点头:“当然!”
那个舞她跳得可好了,想要跳给二爷看。
“不过,我能不穿那种羞人的衣服吗?”她软软地问。
窦炤笑了笑,很好说话的样子:“好,就这么跳吧!”
观沅开心极了,那支小调本就是她这样小丫头跳的,身上豆绿色的丫鬟服还有头上的双丫髻正相配。
她去屋里找了一柄团扇出来,轻轻盈盈地在窦炤面前转了一圈,笑得甜美:“若跳得不好,二爷不许笑。”
窦炤摇摇头:“我的阿沅,不会跳不好。”
观沅眸光如水,笑吟吟地用团扇遮了脸,随着清软的吟唱缓缓而起,一曲《春水谣》便在这静谧的夜晚悄然绽放。
让窦炤深感意外的是,从未习过舞蹈的观沅,动作竟能如此轻盈流畅,仿佛真是那春日里潺潺流动的溪水,温柔地绕过每一块石子,轻抚过每一寸土地。
团扇在她的手中也仿佛有了生命,时而轻展如荷叶,随风摇曳;时而半掩面庞,羞涩中带着几分俏皮。每一次转身,每一次低眉,都恰到好处地诠释了这首舞曲的意境,贴切得好似这首曲子是为她量身定制。
窦炤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观沅的身影,他从未见过她如此灵动而不失纯真的时刻,好似又看到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浑身都是血渍,脸上脏得只看见两只清澈眼睛的小女孩。
她长大了啊,长成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让他心动。
一曲终了,观沅微微有些喘,鬓边一丝薄汗,脸上洋溢着满足。
她放下团扇,跑向窦炤,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二爷,我跳得如何?”
窦炤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并不回答。
观沅有些无措,站在原地,轻轻咬着嘴唇,忐忑道:“是,是跳得不好吗?”
窦炤这才摇摇头,伸手捻捻她软嫩的耳垂,有些微汗湿的感觉,明眸似水,依依地瞧着他,脸上淡淡的雀斑被薄汗覆盖,让人很想伸手摸一摸。领口因刚刚的动作松开了一些,露出里面一抹雪白,那深处的诱惑,只有他才懂。
窦炤喉结微微动了动,幽深的目光略过她轻咬的唇,水润而娇嫩,像一片花瓣,又像某种水果,他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但他只是轻轻捻着她的耳垂,声音很低:“阿沅,在你心中,究竟当我是什么呢?”
耳朵被他略微粗糙的手指弄得很痒,又离得那样近,观沅能清晰看见他眸中倒映的自己,她有些迷醉了。
当二爷是什么呢?
爱人?她不敢。
伴侣?她不配。
主子呢,心里面爱慕的主子?
可她不敢说,怕回答得不好他会生气,他是那样容易生气的。
所以她轻轻踮了脚尖,在他冰冷的唇上印上一个浅浅的吻,微微红了眼眶:“二爷,希望观沅心中将你当做什么呢?”
那清浅的一啄,却如同野火燎原般,瞬间点燃了窦炤眸中的火苗。
他突然意识到,他已经不在乎那个答案,他贪慕的,是她的鲜嫩多汁,是她的哀婉低泣,是她的情动难耐,是她给予他的致死极欢。
是不是奸细,心里有没有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要的,是她的身体。
他伸手揉着她纤柔的腰,突然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凑到她耳边低喃:“今日不用穿纱衣,但我有一样更好玩的东西。”【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