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失控


    沐月能感受到头顶师尊的目光,她也是色迷心窍,做完便后悔,但没给她反悔的机会。


    辞镜揽在沐月腰肢的手收紧,垂眸,绵长的吻落在她的唇瓣。


    沐月提心吊胆生怕师尊上楼时踩空,还要迎接应付他的吻。


    她手臂发软,几乎没有力气再搂着他。


    偏头想要躲开,“师尊我要掉下去了!”


    “师尊不会让你掉下去。”


    直到上楼坐在床边,她还有些心有余悸,看见面前的师尊,小脸红透,下床就要往浴室跑,“师尊我先去沐浴!”


    她跑得太急,奈何现在腿还是软的,脚才落地就差点扑到地上,一条有力的手臂从前腰穿过,“小心。”


    “……”沐月手忙脚乱推开师尊的手,稳住身体继续跑向浴室。


    怎么亲了这么多回,她还是这幅没出息的模样,沐月暗暗骂自己不争气。


    沐浴结束出去,沐月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她还没来得及用灵力烘干。


    辞镜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坐


    着,“师尊来。”


    他一点一点用灵力将沐月的长发烘干,又仔细用木梳通开,才沐浴完的少女身上极为温软,淡淡的皂角香气被她的体温晕开,没缕发丝上也萦绕着清香,辞镜为她梳发时,发现她头顶的那朵小花已经消失了。


    “阿月,你头上那朵花是自己消失的,还是你能控制了?”


    “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没的。”她方才沐浴放下头发,才发现那朵花不知何时消失,只希望明早不要再出现。


    辞镜将长发彻底烘干后放下木梳,将落入她脖子的发丝轻轻拿出,“你先睡,师尊去沐浴。”


    沐月点头,她起身爬到床里侧位置,掀开被子躺着,双眼盯着帐顶,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好似听见了浴室里轻微的水声,不由浮想联翩。


    她捂住自己耳朵不去听不去想。


    虽瞥见过师尊衣襟之下那小片肌肤,但更多的她便没法看见了,虽竭力控制自己,但她还是忍不住去想沐浴时的师尊是什么模样。


    紧紧捏住被子,心脏开始快速跳动,沐月翻了个身试图在师尊回来前入睡,但对她而言实在有些困难。


    脚步声传来,她还是没能睡着,闭紧双眼装睡。


    她清晰地听见师尊掀开被子的细微声,很轻,还有他躺下后床一侧的微微下陷,还能感觉到他看过来的视线。


    “阿月,睡着了吗?”


    辞镜在她耳边轻声问,在看见她颤抖的睫毛后,失笑。


    也没戳穿她的谎话,放轻动作将她揽入怀里,抱着她入睡。


    但是很快沐月便装不下去了,她这么被师尊抱着毫无困意,她索性睁开双眼,轻轻转过身面向师尊。


    转身就对上师尊的含笑的双眸,他伸手捏了捏沐月柔软的脸颊,“怎么了?”


    “师尊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吧。”沐月看着眼前的师尊,眨着双眼轻声道。


    “好,阿月你想说什么呢。”


    “我觉得师尊你最近有些奇怪。”沐月思索后认真地说。


    “哪里奇怪?”辞镜思索状垂眸看她。


    “师尊,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总觉师尊有事瞒她,若非如此,他近日之举根本说不通。


    “阿月,没有发生什么,你不用多想。”


    “我能感觉出来,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说的吗?”


    要怎么说呢,说她最近与他如此亲密只是因为合欢香,说了后,她会讨厌他的吧,明知她尚不清醒,却还是没有阻止。


    说到底他也是那地宫妖物的共犯。


    “阿月,明日师尊就告诉你好么。”


    明日就是三日之期的最后期限。


    辞镜怕沐月追问,但沐月只是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没有再问了。


    她也有秘密,此前她为助师尊渡过情劫,也是瞒着他进行。


    若师尊不想说那就不说吧,只是她有些担心。


    “那师尊我不问了。”沐月头枕在师尊肩膀嘟哝。


    “阿月,你有考虑过我们的未来吗?”辞镜轻声问她。


    并非以师徒的关系,而是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面前,不必躲躲藏藏。


    沐月没想到师尊会说起这个,她们的未来她确实没有认真考虑过,想着顺其自然,若是一直是师徒的关系也是无碍的,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虽然她也想与师尊结为道侣,但那太不现实,只是想想罢了,还不如就以师徒的身份在这戚雪峰。


    “师尊,我们时间还长呢。”她实在给不出明确的答案。


    “那你可会永远与师尊在一起?”


    沐月没有立即回答,她们无法永远在一起的,在人界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是一场司命星君编写的梦,梦醒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是九天之上的神尊,而她是还未修出人身的小花妖。


    不过,在这里她想她会永远陪着师尊的。


    “嗯,师尊我会永远陪着您。”


    辞镜将这话牢牢记在心里。


    明日。


    他希望时间过得再慢点。


    *


    翌日,沐月上午没课,修炼半个时辰去师尊身旁坐着玩大师兄给她的小纸人。


    还挺耐用,她操控纸人从师尊的衣摆爬到他腿上,又就爬到他身上其他地方,还坏心思地想要钻进他的衣襟,看书的辞镜原本任由沐月闹腾,察觉她的意图,将纸人拎了下来。


    “好啦师尊,我不会了。”沐月连连保证,“你把它放下吧。”


    辞镜无奈将扭来扭去的小纸人放下。


    “师尊,我来帮你翻。”沐月操控小纸人爬到师尊手上,再轻轻一跃跳至书上,小纸人弯着腰翻开一页,每次翻开还旋转着跳一下,像是寻求夸奖。


    辞镜看了眼沐月,伸手轻轻点了点那个小纸人,它这才安分地待在书页边角不遮挡他的视线。


    玩了会儿她将纸人收回,趴到师尊双膝,“师尊,若是没事的话我想先下山了。”


    下午有两堂课,上午她没事可以前去碧落峰找储殷制茶,不然就只能明日去了。


    辞镜一顿,“下山去做什么?”


    “有点小事。”


    看出沐月不愿多说,辞镜也没有过多询问,“师尊已提前告知你师伯让他过来一趟,为你诊治看看,可能需要等上片刻。”


    “那我先等师伯过来吧。”


    无事的沐月时不时看向师尊。


    她喜欢看师尊认真的模样,不管是独自对弈时,还是作画时,现下垂眸认真翻动书页的模样也让她目不转睛。


    此时的他就好像不会被任何事情牵绊,窗边洒落的阳光映着他半边身体,阳光里还能看见悬浮细小尘埃和颗粒,一半雪衣明亮像是泛着光芒,此时的他身上笼罩着一股脱尘的神性。


    沐月看得入神,心血来潮的她抬头,在师尊的唇畔吻了吻,很快便抽身离开。


    因为她的吻,辞镜身上的那股神性散去,好似又回归红尘之中,眼中俱是眉眼弯弯少女的身影。


    沐月见师尊微愣,乐不可支。


    但很快便规规矩矩坐好,装模作样也学他看书,一副冥思苦想认真学习的样子。


    辞镜顿觉无奈,但眼中笑意一直没有消散。


    某一刻,他收敛笑容抬眸看向窗外,方才被沐月偷袭他竟没有立即察觉有人前来,湖边之人正是渡厄之。


    他神情未变,放下书,“阿月你师伯来了。”


    沐月闻言一惊,刚才,刚才她那样没被看见吧?她心里七上八下,却也只能祈祷没被看见,与师尊一起走出无妄楼。


    渡厄之面无异样,状似无意地扫了辞镜一眼。


    三人进门,辞镜告知沐月近日情况,渡厄之皱眉。


    “花?”


    “想必你之前为她诊脉时已经知晓她体内灵台是朵金莲,而前几日她的头顶出现了一朵小花,也为莲形。”


    “那朵花出现之前可有什么征兆?”


    沐月回忆着开口:“会头皮发烫,倒是没有其他的征兆,我也不知何时出现何时收回,似乎都是随机的。”


    思来想去,闻人浔没有头绪。


    也不怪他没有头绪,灵魂为妖,躯壳为人,妖还不是凡妖,这情况万里无一。


    “没有其他不适么?”渡厄之问。


    “没有。”


    “如何?”辞镜问渡厄之。


    他轻咳两声,“这情况我倒没有遇见过,你莫非是之前服用了什么木灵气精纯之物?”他也只能往此处猜。


    “大约两月前我炼化了玲珑木心。”后续的一切变化似乎都是因为她得到木心后发生的。


    玲珑木心有助涨木灵气之效,也能让植物焕发生机,若本就为灵植倒也正常,但没听说过还能让人凭空开花儿的呀,开的还是莲花。


    沐月自知这是与她自己的魂体有关,应该是无碍的,她想知道的是如何能自主收回。


    “师伯,你知晓如何将它收回吗?”


    渡厄之连是何种情况都尚未清楚,又如何知晓收回之法。


    “等我回去查阅一二,但你既无不适想必无碍,你或可尝试将意念集中至识海,操控将其收回。”


    虽从未遇


    到,但他行医数百年对一些通用的法子还是知晓的。


    说完,渡厄之示意辞镜,与他一起走出无妄楼。


    “你想问便问吧。”辞镜知晓渡厄之早已看见。


    “沐月的精神力有所好转,所以,你是以此种方式为她延缓药效发作?”


    渡厄之知晓沐月在他心中分量,可现在时间尚早。


    况且沐月若每隔三日按时煎服他所给之药,支撑一月尚无任何问题,足以找到解药,那时若找不回,辞镜选择将自己作为解药,渡厄之不会说半句,但现在情况显然并非如此。


    “此事我有分寸。”辞镜只这一句。


    若此前渡厄之还不确定,可在面对如此反应的辞镜后他心中一跳。


    “辞镜,你……”这样一个除了他徒弟,从未和女子过多接近的人,竟也铁树开花了吗?


    如此稀奇?渡厄之无法想象。


    他最知辞镜的秉性,他甚至为修炼突破前往寺院清修数十载,与青灯古佛相伴之人真能……


    他无法想象辞镜有和人结为道侣,甚至还有子嗣这一日。


    “不过你要知晓沐月是受药物所控,其他我也不多说了。”


    辞镜回去时沐月察觉他身上那股浓雾般捉摸不透的情绪,但一息之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方才只是她的错觉。


    “阿月你不是要下山吗,现在已经结束,你可以去了。”


    沐月看了看师尊,轻声应好。


    走出房门前,她转头又看向师尊,见他坐下继续看书才离开。


    现在还有些时间,沐月提前询问了储殷,得知他有空直接前去碧落峰。


    制茶需要炒茶工具,沐月早早备好,才进门就看到树荫下摊晾在簸箕内的茶叶。


    为了给师尊惊喜,沐月没法在戚雪峰摊晾,储殷便带回碧落峰,已经晾了接近八个时辰,西山灵茶摊晾时间无需过长,不然会损其茶香。


    还未靠近,沐月就闻到浓郁茶香。


    “那我们开始吧。”储殷对沐月说。


    “好,你教我我自己来就行。”沐月将簸箕里的茶叶收集好。


    搬出之前师尊送给她的炼丹炉,炉子比锅还大,而且炼丹炉受热均匀比铁锅好上许多。


    之前她心血来潮想学炼丹,师尊给她寻了个品质极好的丹炉,但她没练几次就丢进芥子囊吃灰,现在可算是又派上了用场。


    储殷在一旁指点,沐月揉捻已经萎凋好的茶叶,揉出汁水,浓郁的青草香弥漫,颜色由绿变成黄,条索由粗变细。


    揉捻时不断将其解块,大约半个时辰后将其解块散开放在控好温度的丹炉里盖上白布进行发酵。


    “明日再来吧,发酵需要时间。”储殷道。


    那揉茶还真费劲,她点点头,明日再来弄也好。


    辞镜在沐月走远后放下手中的书,闻人浔的消息紧随而至,他看着那闪动的小字。


    【解药已经拿到,你自己来百密阁取。】


    辞镜没有立即前往,长达半个时辰身形未动,才起身前往百密阁。


    殿内闻人浔眉梢轻扬,略显嘚瑟,这解药拿到手辞镜以后可要好好答谢他。


    但他发现似乎有些不对,进殿的辞镜神情淡漠,似乎寻回这解药他并无半分高兴之意。


    闻人浔坐起身,眯眼看他,“怎么瞧着,你宁愿找不回这解药?”


    “你多想了。”


    希望是他多想。


    若这解药寻不回也有另一种解法,闻人浔生出怀疑,看向辞镜的目光也略带审视。


    辞镜淡淡扫了他一眼,拿过放在案上的绿色玉瓶,“我先告辞。”


    闻人浔看着辞镜离开。


    他回了无妄楼。


    夜幕已至,屋内没燃灯,略显昏暗,凉如水的月光洒在辞镜面庞。


    听到脚步声,他手指一动,将瓷瓶收回。


    面前正站着才从云落阁习剑回来的沐月。


    “师尊怎么没点灯?”


    刚才她走到门外时还有些疑惑,屋中并无光亮,门却开着,仔细一看才发现师尊坐在屋中,那道白色的身影在这夜色里让她的心瞬间悬起,但意识到那是师尊后便又落了地。


    “师尊忘了。”辞镜抬手,屋中烛火亮起,屋内恢复明亮。


    此时沐月心中那股紧张消散,可是为何连燃灯都会忘呢,她看向师尊,既未看书,也未喝茶对弈,在漆黑的屋中这么坐着,怪叫人害怕的。


    辞镜闻到淡淡的茶香,在沐月靠近时那股茶香越发浓郁。


    而他注意到,沐月葱白的手指上,似乎沾着黄色的污渍。


    辞镜牵过沐月的手,不仅是手指,连指甲和掌心都染上了颜色。


    察觉师尊目光的沐月连忙将手收回,但师尊握得紧紧的,“师尊,我见有人制茶,好奇之下就去试了试,谁知会成这样。”


    沐月不擅撒谎,索性在原来的基础上改了个说辞,可信度也更高些。


    辞镜没有追问,手指轻触她的指腹,指尖凝成的水将沐月的手指包裹,将她那搓洗不掉的污渍清洗干净。


    “若是对制茶感兴趣,师尊可以教你。”


    师尊还会这?


    这三百多年着实漫长,若沐月也如他这般活了三百多年,许多事情也是会的。


    “师尊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沐月忍不住问。


    “师尊不会的也很多。”


    沐月想起师尊不会什么了。


    他不会钓鱼。


    师尊垂钓便是坐上一下午,也是没有鱼儿咬钩的。


    不过他即便如此也不会生气,仍旧耐得住性子,她就不行,半个时辰也坐不住。


    她想没人能比师尊耐心还好,不管是多乏味之事,他都能做,并且能做好。


    “阿月。”辞镜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他抱着她,埋头在她温热的颈窝。


    他该怎么办。


    沐月回抱住他,“师尊,我在呢。”


    现在的她辞镜能轻易触及,但今夜之后,他也说不清楚事情会变成何种情形。


    若一切回到原点,不,甚至倒退,他能接受吗,辞镜不知自己会如何。


    他从未如此直观地体会过得到再失去的滋味。


    抱了许久,辞镜终于松开沐月。


    *


    沐月今晚原本打算自己睡的,但见师尊情绪低落,便想着能陪陪他。


    师尊这样还是因为那件事么?他说明日就告诉她,快了,过了今夜就是明日。


    沐月去沐浴时辞镜坐在桌边,取出那瓶解药,里面放着一粒药丸,这是唯一的一粒,寻得这枚解药废了太多人力物力,若这粒消失,下一粒再难寻得。


    今夜过后,一切都会随着这枚丹药消失。


    他能接受么,辞镜反复询问自己。


    “师尊我洗完了,你去吧。”


    辞镜闻声将瓷瓶收好,“阿月你先睡。”


    沐月躺进床里,她今夜比昨夜好上许多,虽还是有些紧张,但不至于身体僵硬脑子乱成浆糊。


    师尊很快沐浴完出来,沐月看着他走近,素净长衫裹着他高大的身躯,因习剑身体肌肉纤长有力,但长期沾染书画让他身上兼具文人清雅之风,比起俊朗,用美来形容更为贴切。


    辞镜上榻,将沐月揽入自己怀中。


    只静静地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上的体温,香气。


    “阿月。”辞镜的声音在沐月耳边响起。


    闭上眼尝试入睡的沐月闻言轻轻嗯了声。


    他启唇,搂紧她,“师尊为你寻了枚枚滋补的丹药。”


    “现在吃吗?”


    “嗯。”


    辞镜将丹药喂到沐月唇边,放入她张开的口中。


    沐月才将丹药吞下,她便感觉腰上的手收紧,她看着师尊的面庞朝她靠近,一吻落下。


    辞镜手指扣住沐月的下颌,还未做好准备的她被迫迎接这个苦涩的吻,药味在两人唇舌之间弥漫。


    沐月一句话也说不出,眼中渐渐染上潮湿。


    吻分明是灼热的,师尊的体温也是热的,她浑身颤栗不止,但恍惚的沐月竟觉这个吻带着苦涩,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今夜的师尊……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第42章 第42章不清醒


    沐月醒来时头脑昏


    沉,似过了许久。


    看着眼前这不属于自己的卧房,之前的画面全数涌入脑海,与师尊的亲密无间,与他的耳鬓厮磨。


    他炙热的吻,还有两人彼此在床上数不清的痕迹。


    沐月神情僵硬。


    等等,等等!


    沐月强行让自己冷静理清思绪。


    从徐玉山回来后一切就不对了。


    她突然想要靠近师尊,对他生出邪恶念头。


    想方设法绞尽脑汁与他亲密,试图将师尊拉上床……


    想起之前胡搅蛮缠想要让师尊妥协的自己,沐月只觉眼前一黑。


    她她她,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沐月从头到脚红得彻底,翻身从床上起来,却又想起昨日在这张床上发生的所有。


    她恨不得自己立即将这些记忆忘得一干二净。


    冷静,现在只能冷静。


    徐玉山、鼠妖……合欢香!


    对合欢香!一切都是在那个时候变得不受控制。


    之前师尊让师伯给她诊脉,两人出去谈话,他让自己喝药,昨夜还给她喂了说是滋补的丹药。


    自吃下那枚丹药,她今早便恢复了。


    所以那枚丹药并非滋补之药,而是解药……


    可师尊为何要配合,是知晓她被药物所控不忍伤害她吗?师尊对她向来有求必应。


    幸好师尊已经提前离开了,若她们在同一张床上醒来……她是想都不敢再想。


    或许师尊也是怕彼此尴尬,才提前离开。


    此事不提,或许才是最好的。


    沐月手指轻颤地坐在床上,非常愧疚,恨不得跪地和师尊道歉。


    她,她幸好没有把师尊吃干抹净。


    不然恐怕只能以死谢罪了……


    ……


    挣扎已久的沐月跨出房门,她看见坐在堂屋中的师尊,强装镇定。


    辞镜隔着屋中珠帘看她,桌上茶碗里茶水轻晃。


    沐月走到师尊面前,站定,“师尊早。”


    辞镜看着她离自己的两步距离,她就站在那里,分明只是两步,却好似隔了万水千山。


    “阿月早。”


    踌躇半晌,沐月突然说:“师尊我……为何在您房里?”


    辞镜闻言握着棋子的手一顿。


    正要回答,却听沐月又道:“我感觉,我像是忘了什么。”


    辞镜手中棋子落下,打乱了棋盘上的棋子。


    “我也说不清,就是每日的记忆断断续续,回到戚雪峰时的记忆好像消失了。”


    “阿月你可还记得昨夜?”辞镜那双眼静静看着沐月。


    沐月摇头。


    “那泛舟呢?”


    沐月更是茫然,“我去泛舟了吗?我记得上回我和师尊去了柳城观花船。”


    不是那次。


    “昨日你去西山,可还记得?”


    这次辞镜听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答案,沐月连忙点头,“这个我记得,我去西山……”险些将采茶说出口,“前往西山一事我没有忘记,随后我似去了云落阁练剑,但奇怪的是我并不记得我是怎么去的了。”


    他们从西山前云落阁的记忆也被她忘了。


    辞镜的心随着沐月的话一点一点沉寂,所以,唯独忘了他是么。


    “前往徐玉山历练的详细经过我也忘了,师尊我这是怎么了?”


    辞镜还是望着她,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良久他才道:“阿月你此前在地宫内遇遭了妖物暗算,许是服下解药后忘了一些事情。”


    “那我要怎样才能记起来呢?”


    “或许过段时日就能想起来了。”


    她看着面前的师尊,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他的唇。


    意识到自己心里那突然升腾的奇怪想法,忙移开视线。


    “师尊,那我就去上学了。”沐月和师尊说完,止住拔腿就跑的冲动,佯装如往常那般去上学。


    她没忘了师尊生辰一事,那西山灵茶想必已发酵好,待她上完课便去进行下一步。


    制茶工序确实繁多,摊晾后进行揉捻,今日需杀青。


    昨日丹炉没派上太大用场,但今日就全靠它了。


    “杀青要用手炒制,不如我来?”储殷扫了眼沐月的纤纤玉指。


    “没事,我来!”这点都做不了哪能叫亲手做的,况且也不是日日都做。


    见她坚持,储殷没再说什么。


    沐月按照他所说调整丹炉火力,将其维持在固定的适宜温度,解块的茶叶倒进丹炉,试探着用手进行炒制,起初她还是有点怕的,毕竟这丹炉温度不低,渐渐习惯,大约半个时辰后将其盛出。


    沐月将茶叶筛去碎末倒入簸箕,重新放入丹炉中,用余温彻底将其烘干。


    没什么手法,全靠储殷所说摸索,也不知制出后味道如何。


    “等彻底烘干便能装袋,明日我带来给你吧,也免得再多跑一趟。”储殷道。


    “这样也好。”


    她正好还要去连云落阁练剑,“那我先走啦。”


    “去吧。”


    到云落阁外,沐月没有看见大师兄,她走进屋里,四处看了看也没看见他,奇了怪了。


    “大师兄?”沐月绕着屋子走了一圈。


    走到沈风吟紧闭的房门口,停下脚步,那丝极细微的声音传入她耳中,沐月眉头微皱,她没听错。


    当机立断直接推开房门,却看见房里倒地满脸冷汗的大师兄。


    她连忙跑过去,“大师兄?”


    沈风吟微微睁眼,他还有意识。


    沐月就要找师尊来,沈风吟却颤抖着握住她的手腕,强撑着道:“师兄没事。”


    可他这样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我找人来!”


    沐月又要给师尊传讯,但沈风吟坚持道:“我真的没事。”


    他经常强行扩展经脉以求快速进阶,几乎每隔一段时日都会有这个过程,只是未曾想这次比上次痛上百倍。


    或许是他停滞在元婴期已经数十年,过于急功近利。


    沐月知晓自己的木灵气具有治愈之力,立即捏诀将源源不断的绿色灵气渡入沈风吟手腕的经脉处。


    地上青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但依旧未能起身,沐月没有动他,也不知为何大师兄见她要去人来反应会如此强烈。


    沐月没有再动他,“大师兄那你休息会儿。”


    时刻注意着他的情况,若情况有异以便找人过来,好在大师兄苍白的脸色逐渐好转,抽搐的身体也和缓了。


    沈风吟尝试着起身,他才动沐月便上前扶他,不过大师兄的身体对她而言过于沉重,她使劲才将他扶起。


    “大师兄你感觉如何?”沐月紧张地问。


    沈风吟靠坐在椅背,摇头,“我无事。”


    “今日师妹你怕是只能折返了。”


    大师兄这幅模样,她哪还有心思练剑。


    “你先休息吧。”


    沈风吟身上的蓝衫已被汗水浸透,沐月直接离开又放心不下,索性在这里守着,等大师兄情况稳定了她再回去也不迟。


    沐月坐在沈风吟对面,“大师兄不如我扶你过去躺下休息?”


    沈风吟摇头,“我坐一会儿便好。”


    “师妹你回去吧。”


    沐月却放心不下,“我一会儿再回去。”


    沈风吟知晓她的顾虑,便也没有再劝。


    闭眼调息稳住体内暴动的灵气,随后发现沐月为他渡入的灵力在快速修复他碎裂的经脉,他的苦楚减轻许多。


    沐月静静看着面前强撑的大师兄,情绪莫名有些低落。


    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也想到了师尊。


    昔日种种,她更是头疼。


    *


    隆冬。


    清河镇。


    沐月不知自己从哪里来,往哪里去,独自流浪,困了便抱着街角野猫入睡,渴了便捧水坑里


    的水,若是饿了,跟着那些有吃食的姑娘身后偶尔倒能得个馒头,若实在没有,那些野猫给她捉的老鼠也勉强能够果腹。


    流浪生涯很快结束,她因长得可爱被一对贫民夫妻收留,但不久沐月发热不止被养父养母抛弃,面对空荡的街道,虚弱的她为了活下去只得努力露出笑容,试图让路人对她生出一丝同情,给她一口吃食或将她收留。


    寒冷冬日,缩在墙角的她看见一抹白衣身影,在大雪过后明亮的日光下,浑身泛着耀眼的光芒,此人就像她在养母房中贴的那张神像。


    小姑娘想,神仙大约就是如此,神仙会福泽百姓,普度众生,伸出长满冻疮的小手紧紧抓住神仙的衣角,弯唇朝他露出笑容,想让他知晓自己是个乖孩子,养母说只有乖孩子才会有人喜欢。


    辞镜给她灵石,便打算离开。


    可她依旧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不放,那双笑着的大眼睛里映着他的倒影。


    不知何故,辞镜将她带回了万剑宗。


    起初只是为了给她一个安身之地,对她的一切并不关心。


    却在某天日暮之时,瞥见门口大门处坐着的那个小小身影,沐月见师尊回来连忙跑向他,却在他一步开外及时停下脚步,背着手,规规矩矩地站着。


    小姑娘圆圆的脸上笑意盈盈,她好像只知道笑,但辞镜却觉她并不开心,看到她,恍惚想到曾经在万剑宗期盼父母带他回家的自己。


    本不打算管,但还是比以往多上了一份心,只是个小孩子罢了,他若不管,便无人管她了。


    某日沐月迟迟未回,他收到通知前往青囊殿,却见她奄奄一息浑身是血地躺在榻上。


    听见脚步声,沐月侧头看向他,依旧露朝他露出笑容,极乖巧地安慰他,“师尊我没事,我不疼。”


    沐月脸色苍白,一旁站着未动的医修察觉辞镜冰冷的视线,连忙战战兢兢道歉,“仙尊,师妹不让弟子治疗。”


    他几次三番尝试为她诊治,但她始终不让,一靠近就哭,他是半点也近不了她的身。


    “师尊,我没事,不用为我治病。”


    她说完忐忑地看着师尊。


    “我只是有点困,等睡一觉就好了。”


    见师尊师尊未说话,她紧张地看着他,“我真的没事。”


    “我也不会给师尊您添麻烦,您不用照顾我,也不用花钱的。”


    说着说着,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无法维持,“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回到戚雪峰,自己就会好了。”


    “师尊,我们现在回去吧……”沐月动了动手指,想去牵辞镜,但在即将触碰到他时又将手收回。


    见他始终未发一言,沐月卷翘的睫毛颤抖,“师尊,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


    “为何不让他为你医治?”辞镜看向倔强的小姑娘。


    “我不需要治病,我没事。”


    可她分明已经疼得浑身抽搐。


    辞镜不由分说为她把脉,将一粒丹药喂入她的口中,但她紧紧闭着嘴巴不吃,十分抗拒这枚丹药。


    辞镜面上隐有火气,但面对虚弱的沐月强行压制,“张嘴!”


    两人似乎杠上了,在他打算强行喂入时,沐月泪水滚落,“师尊,我吃了你是不是就会不要我了?”


    辞镜几乎难以将她的话与吃药联系起来,二者有何关联。


    虽不明白,却还是安慰道:“不会。”


    沐月这才将那枚丹药吞下,服下不久陷入昏睡,醒来后她亦步亦趋跟在辞镜身后,生怕被他抛弃。


    似乎从那时起,辞镜开始关心她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吃饱,还会为她寻些小玩具。


    而后沐月发热卧床不起,辞镜守在她床边,沐月头回没有那么乖巧,而是紧紧拉住他的手。


    她问,师尊会不会不要她。


    再次提起这个问题,辞镜才意识到,这件事几乎成了她的执念。


    他不知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执念。


    “师尊不会不要你。”


    “永远都不会吗?”


    “嗯,永远都不会。”


    若非司命,她或许永远也能和师尊如之前那般,现在的一切仿佛已经开始往她想象不到的方向发展。


    *


    天色很快暗沉,沐月见大师兄情况已经稳定才打算离开,离开前她嘱咐道:“大师兄若你有事记得与我和师尊传讯,不要自己强撑。”


    沈风吟看着她,“师兄知道了。”


    “真的没事了?”沐月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嗯,真的无事。”


    大师兄脸色已恢复红润,沐月也稍稍放心,她本想在云落阁留宿,既能看着大师兄,又能避免与师尊见面。


    可最终还是踏上回去的路。


    沐月一进门就看见坐在屋里的师尊,大师兄情况突然,她竟忘了与师尊说她会晚些回。


    “阿月,为何回得如此晚?”辞镜看着进门的她。


    本想如实告知师尊,但大师兄一副不想让其他人知晓的模样,她便改了说辞,“练剑有些晚,忘了和师尊您说了,不过下次我不会忘的。”


    辞镜视线落到沐月的指尖,昨日只是侵染着黄色的污渍,但这次有些红肿。


    他起身走到沐月身旁,“又去制茶了么?”


    “嗯。”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她既忘了与师尊在一起的记忆,那必然也忘了上回师尊问她制茶一事,而她就这么承认了。


    希望师尊没注意,沐月极为忐忑。


    辞镜伸手去牵沐月的手,冰冷的触感她指尖一颤,连忙退后一步。


    心脏速度加快,沐月紧张地看着师尊。


    辞镜险些忘了,沐月已经不记得与他之间的亲密。


    他垂眸,手指扣住沐月的手腕,“师尊为你抹药。”


    只是抹药,有什么可拒绝的,可这简单的触碰却也让她神经紧绷。


    辞镜拉着沐月在矮榻边坐下,他牵过她的手,放在腿上,为她轻柔地洗去污渍,指腹蘸取微凉镇痛的药膏,轻轻绕圈涂抹再沐月的指尖。


    指腹触碰时,沐月很痒,痒意似乎要从指尖传递至心脏,头皮发麻的她强行克制自己将手收回的冲动,咬着唇忍耐。


    “师尊,还没好么?”沐月忍不住小声问,分明已经涂得差不多了。


    她想将手收回,但师尊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抬眸时,对上师尊那双略显暗沉的眼。


    时间停滞了般,辞镜放手,沐月强装镇定,“师尊那我先回房休息了,你也早些歇息。”


    她离开堂屋,撩开珠帘进入自己卧房,合上房门一气呵成。


    而房门外那道目光紧随而至。


    辞镜指尖残存着沐月的温度,外面的风声唤回他的思绪,收回视线起身回房。


    踏入房门,四处皆是沐月的痕迹,梳妆台上她的珠钗,床上多出的方枕,还有浴室里她换下搭在屏风上的衣物。


    ……


    辞镜沐浴后回到房中,站在床前未动,枕上沐月的发丝,还有她随手放在一边的干净纸人。


    辞镜按揉眉心,阻止自己去想,掀开被子睡下,沐月的气息却挥之不去,萦绕在他鼻尖,仿佛她还睡在自己身边。


    夜半,辞镜下意识伸手揽过身旁少女,却手中空空。


    他看着漆黑窗外,一夜未眠。


    *


    沐月发现自己喜欢的一件衣裳不见了,不,甚至还有贴身衣物,里里外外翻找但始终未能找到。


    她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为了方便拿去了师尊房里。


    摆脱药物所控的沐月下意识将自己与师尊放到两个位置,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前几日的她到底有多荒唐。


    出门时她看见喝茶的师尊,转身就要离去。


    辞镜却突然道:“阿月,你喜欢的那件衣裳已经干了。”


    沐月一惊,完了完了,师尊这么说她该怎么回答。


    “师尊你帮我洗了吗?我还说怎么找不到了。”


    辞镜看着她,“要随师尊去拿么?”


    沐月忐忑,“那个……”


    “我暂时不太想穿,那就先放在师尊那儿吧。”


    沐月落荒而逃,明明是极正常的对话,可她总是生出拔腿就跑的冲动,实在奇怪。


    今日前去灵慧堂,储殷已经将昨日的灵茶装好给她,沐月想要打开看看,储殷阻止。


    “怎么了?”沐月不解。


    “打开茶香会散溢,最好让其在盒中放上几日再取出。”


    沐月对此不了解,不过想必有点道理。


    储殷看着沐月手里的茶,抿唇收回视线。


    沐月将茶收好,准备今日的课。


    昨日大师兄修炼出了岔子,沐月还有是担心,放学后立即前往,好在今日前去大师兄一切正常,脸上也不见昨日的痛苦。


    沐月坐在沈风吟对面打量他,他有些不自在,“师兄已经没事了。”


    “昨日吓我一跳。”沐月嘀咕。


    “大师兄,你平日修炼都如此凶险的么?”


    “倒也称不上凶险,只是昨日可能看着严重了些,但其实没有大碍。”沈风吟解释,“我们去习剑吧。”


    “大师兄你还是好生歇着吧,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正好我也休息两日。”


    听她这么说,沈风吟才没有坚持,“那好。”


    看样子今日要早早回去。


    沐月捧着手里的茶喝,她想起自己制的灵茶,也不知是否好喝,距离师尊生辰只有几日了。


    喝完这杯茶,沐月打算回无妄楼。


    她走到门前时脚步一顿,往里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师尊的视线。


    沐月挪动脚步,缓慢走到辞镜面前,“师尊我回来了。”


    辞镜给她倒了杯茶,“嗯,要喝茶么?”


    她才在云落阁喝饱了,此时不太想喝,但她也没拒绝,不然显得过于反常,她过去端起茶碗便要喝。


    “不坐么?”辞镜问她。


    沐月便又在师尊旁边坐下,但两人之间宽得还能坐下一个人。


    此情此景与沐月之前趴在他膝上,仰头吻他的画面截然相反,就仿佛与他只是单纯的师徒之谊,而这两种情形,只是前后一日发生的。


    沐月端茶喝了一小口,放下了,“师尊,我还有些功课没做,先回房啦。”


    也不等师尊回答,起身回了自己卧房。


    同一个地方,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人,此前辞镜还与沐月在此亲密,此时却又成了这副与他没有关系的模样。


    辞镜缓慢饮下这杯茶。


    ……


    沐月半梦半醒之间被瓷器碎裂的声音惊醒。


    穿上鞋出门,却瞧见房门外矮榻上坐着的师尊。


    屋里的灯已经熄了,但她还是能够借着月光看清师尊的脸,月光映得他的脸有些清冷。


    沐月犹豫半晌慢慢靠近,却闻到浓重的酒气。


    师尊喝酒了吗?她抬眼一看,案上放着好几个酒壶,地上碎裂的正是酒盏。


    “师尊?”沐月靠近矮榻上闭着双眸的男人,轻声唤他。


    没反应,看样子师尊已经喝醉不省人事。


    沐月只记得之前她为了完成任务灌醉师尊,但从不知师尊会主动饮酒,甚至会喝到此种程度。


    师尊在这里睡不行,她掏出解酒丹,想要喂给师尊,但他齿关紧闭,她送不进去。


    “师尊?”沐月又喊了他几声。


    此时辞镜终于有了些许反应,缓缓睁开双眸,对上那双映着月光幽深的眼,沐月心中一跳,但很快变得柔和,像是萤火飞舞的夜空。


    “师尊,你醒了吗?”


    可辞镜只是看着她,似乎还未清醒。


    沐月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手腕被那双有力的手扣住,还未反应过来,师尊宽阔的身躯缓缓压下。


    酒气混杂着师尊身上的清冽气息,并不难闻,灼热的呼吸在她颈边洒落,沐月缩紧脖子,侧头慌乱避开。


    师尊喝醉了不清醒,她与师尊离得极近,满脑子都是要将他推开,但是他太重了,沐月被他禁锢在软榻之间,难以动作。


    脑子混乱时,她察觉师尊的手隔着衣裙布料在她的腰间游移,慢慢往其他地方而去。


    沐月脸腾地涨红。


    脑中一片空白时,她眼睁睁看着师尊低头,薄唇落在了她微微张开的唇瓣。


    沐月睫毛颤抖,齿关被抵开时,她不受控制地用力将他推开。


    ……


    一旁躺着意识尚不清楚的师尊,她坐在一旁,手指还在隐隐发颤,此时的她长发凌乱,心脏止不住地剧烈跳动。


    第43章 第43章困住


    夜风吹入,沐月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恢复正常的节奏,看向身旁紧闭双眸,面上带着薄红的师尊。


    此时他的唇瓣沾染着水色,沐月心跳便又乱了。


    男人都会如此吗?便是师尊也不能免俗。


    醉酒后居然……话本所说果真不假。


    沐月深觉自己有病,她既不打算与师尊发展其他感情,为何要想这些。


    喊也喊不醒,解酒药也无法喂下,沐月抱了床被子盖在师尊身上,为他掖好被角。


    两人离得极近,沐月能够看见师尊纤长的睫毛,还有她方才不小心咬到他唇的细小伤口。


    她敲了敲脑袋,匆忙转身回房。


    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或许因为合欢香,她服下解药后记忆模糊,之前种种宛如梦境,可方才,师尊的体温,他的气息,还有他游移的手,都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摸了摸自己的唇瓣,还是滚烫的。


    沐月不知自己何时入睡,再醒来迷迷糊糊睁眼,翻身想要钻进师尊怀里。


    独自一人习惯睡在靠外一侧的她,差点直接滚下床去。


    她猛然惊醒。


    沐月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现在可没有师尊,以后都没有师尊陪她一起睡,之前的习惯未免太过可怕。


    不过短短几日,若是时间再长一些,她想戒断恐怕难上加难。


    心情完全平复下床梳洗,却见自己头顶再次出现那朵小花。


    按照上回渡厄之所说操控精神力试图让其收回,但尚无感觉,头顶花朵纹丝不动。


    她只能梳着发髻将其藏好,此时她想起师尊的好,若有他在便无需自己梳头了。


    沐月梳好出门。


    堂屋中的身影映入眼帘,沐月快速扫了眼,发现昨夜案上的酒壶酒盏已被收好。


    此时师尊神情自然,没有分毫醉酒之态,还是如往日那般风清朗月温柔似水,昨日种种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沐月瞥了师尊一眼,发现他看着自己,神情温和,仿佛全然不记得昨夜之事。


    话本诚不欺她,醉酒的男人没有理智可言,并且,酒后还伴随失忆。


    这一条适用于任何男人。


    太监也好,师尊也罢。


    也好,忘了彼此都不尴尬。


    “师尊,我先去上学了。”


    沐月正要离开,辞镜却叫住了她,“阿月,昨夜……”


    她自己都没发现在紧张忐忑中又生出一丝愉悦。


    “昨夜什么?”


    “昨夜我喝了些酒,醒了后我身上盖着被子,是你帮我盖的吗?”


    “嗯。”沐月点头。


    “我,可做了什么?”辞镜又迟疑地问,此时他的声音还带着酒后的沙哑,但也极为好听。


    沐月:“……”


    “没有啊。”


    “真的么,我感觉昨日我似乎冒犯……”


    “没有,哪有啊师尊,你醉了后可安静了。”


    “那就好,幸好没给阿月你添麻烦。”辞镜脸上露出笑容,像是三月温暖和煦的阳光。


    此时沐月愧疚不已。


    师尊神仙般的人物,之前她对他所做的一切,与逼良为娼有何区别,也不知师尊心里有多纠结多彷徨多痛苦。


    若是师尊愿意的话,她其实是可以负责的,只是师尊大概是不愿的。


    她负责是便宜了她,可不是便宜了师尊。


    沐月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起之前她拉着师尊衣襟强吻他的时候。


    得亏是她的师尊,但凡换个师尊,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安稳稳蹦跶到现在。


    “师尊,那我先走了。”沐月手忙脚乱,急匆匆地离开无妄楼。


    本打算洒脱放下,奈何对于昨夜师尊意乱情迷吻她一事,沐月始终耿耿于怀。


    “灵犀,你说男人喝醉后当真会


    意乱情迷失忆吗?”


    “啊?”灵犀听见她这问题人都懵了。


    “可是有人意乱情迷冒犯了你?”


    她的话还是如此直接,沐月脸色涨红,“不是,我看话本是这么写的,所以好奇,若是换个人,是不是都一样?”


    “这个……我也不是男的,也不清楚啊,你不如问储殷,他是男的,他应该了解。”


    储殷:“……”


    “难道你不是男的?”


    储殷:“……”


    沐月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所以你知道吗?”


    “我没喝醉过,我也不清楚。”


    “啊也是,你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灵犀恍然大悟,拍了拍储殷的肩。


    “这个你要问我们反正是真不清楚,你要实在好奇可以找人试试。”


    沐月一副你疯了的表情看她。


    “这么看我干嘛,你之前不是买了那个玉珩公子吗,不用白不用,即便你喜欢你大师兄又怎么了,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让他喝醉他还能忤逆你这个为他赎身的恩客不成。”


    沐月听着灵犀胡言乱语,竟当真有两分心动,最终彻底推翻,拉倒吧,她除非真的疯了才会做出如此行径。


    “你啊,话本是话本,我反正觉得是假的,打发个时间的东西还琢磨上了。”灵犀搞不懂沐月的脑回路。


    沐月总不能说昨夜师尊喝醉神志不清吻了她吧,说出来还不把灵犀她们吓死。


    若她之前所做之事抖露出来那更是天崩地裂。


    无法得知答案她也不再纠结,师尊清醒不清醒与她有何关系。


    *


    沐月下课去云落阁,今日天色阴沉,远山青黑一片,她收集戚雪峰植物反馈的信息,心里默数三二一,刚走到云落阁屋檐下,雨水淅沥沥地洒落。


    沈风吟正在屋中用绢帕悉心擦着他的长剑寂风,他已习惯在此等候沐月到来。


    “大师兄。”沐月进门在他对面坐下,看了眼盘中的点心,和之前的略有区别,她拿了块,入口绵软,甜而不腻,香味层次丰富。


    “如何?”沈风吟问她。


    “很好吃,大师兄你哪儿买的?”


    “柳城路边看到的,看着精巧便买了。”


    沐月想着下回她也要买点回来备着。


    “今日下雨怕是无法习剑。”沈风吟抬眸,窗外的雨一时半会儿许是不会停了,甚至还有越下越大之势。


    “那我在这儿坐会儿,正好能吃点心打发时间,”沐月看着窗外细雨,院内的花草被雨水打得摇摇晃晃,雨珠啪嗒啪嗒滚落。


    也不知何时闷雷声响起,窗外起风了,树叶摇晃,风雨斜斜吹入窗内,沐月想去关窗,沈风吟已经起身合上。


    风雨声隔绝在木窗之内,屋内显得有些安静。


    沐月和大师兄不时说会儿话,这雨还在下大,并不晚,但天色已经暗沉沉一片,沈风吟提前燃了灯。


    “师妹,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沈风吟主动道,这风雨太大,虽不算太远,但如此回去终归不安全。


    “不用了,我等雨小一点再回去吧。”


    但等了又等也不见雨势减小。


    犹豫片刻,沈风吟主动问沐月,“师妹你的东西都还在西次间,这雨也不见小,今夜,要在这儿留宿吗?”


    沐月思索了片刻,欣然点头,“那我和师尊说一声。”


    反正回去也怪尴尬的,昨夜才发生那般情形,沐月一想耳根发烫。


    她低头给师尊传讯。


    下了大雨正准备来接沐月的辞镜正好看到。


    沐月:【师尊,风雨太大今晚我就不回了,我在大师兄这儿住上一晚,明日我再回去。】


    辞镜脚步顿住。


    ……


    “如何?”沈风吟不确定地问。


    沐月也不清楚,师尊没有回答她,想必有事还没看到,等一会儿就看到了吧。


    原是这样想的。


    可她回房准备休息,仍旧未收到回应。


    【师尊您看见了吗?】沐月又问了一次。


    若师尊没看到她回去,也会找她的,那时便能看到她的留言。


    沐月收回玉牌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久久未能入睡,分明合欢香已经解除,可她还是心绪难宁,尤其是昨夜师尊那个吻,在她脑中萦绕不绝。


    伴着风声雨声,沐月终于迷迷糊糊睡去。


    另一边,无妄楼。


    辞镜独坐在漆黑的无妄楼,捏紧玉牌,视线停留在门口,冷风灌入可他依旧没有将窗门关闭。


    沐月果真如她所说,没有归家。


    看着屋外漆黑夜色中摇晃的树影,辞镜起身,身影出现在远处的云落阁西次间。


    一进入沐月房内,便闻到属于她的清甜香气,辞镜身上的湿气和冷意也渐渐被屋内的温暖驱散。


    看见睡得恬然,脸颊微红的沐月,他皱紧的眉头渐渐舒展,许是烛光太温柔,也或许是沐月睡得太乖巧,辞镜心中的情绪散了许多。


    坐在沐月床边静静看她,想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脸,伸到一半又收回,他的手太冷了。


    借着烛光,辞镜细细描摹女孩的眉眼,卷翘的睫毛,还有微动的唇瓣。


    为何,要独独忘了他。


    风雨声渐停,辞镜俯身靠近沐月,在她的额心吻了吻。


    在床边坐了一夜,恍惚中听见睡梦中的沐月轻轻唤了他一声,手指轻动,可再去听便没了任何声音。


    她呼吸清浅,方才只是呓语。


    *


    沐月做了个梦,梦见师尊亲了她,她醒来抓了抓头发,有些发愁,她急需转移注意力。


    从小她就知晓师尊的美貌程度,细数他的相貌、实力,还有她之前犯病时摸到的身材,都是极好的,昨夜师尊又对她那样,她念念不忘也是人之常情。


    但她深知这是她好色的本性使然,并非其他,灵犀近日所说的话,她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毕竟钱给都给了。


    沐浴掏出玉牌看了几眼,还是未能看见师尊的答复。


    以前从来不会的,她即便说天气不错这样的话,他也会回她。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如此一想,思绪再难止住,沐月和正在练剑的大师兄说了一声便跑回无妄楼。


    推门而入,屋里没有看见师尊。


    沐月噔噔噔跑上二楼,径直推开房门,却见师尊衣衫半褪,脊背宽阔,柔和阳光之下,肩胛肌理分明泛着莹润光泽。


    她呆住了,眼珠都不知该如何转动。


    辞镜垂眸轻轻将衣衫拉过,轻薄的衣衫遮住了腰身。


    “阿月你回来了。”


    沐月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转身。


    “师尊已经穿好了。”


    沐月硬着头皮又转回去。


    匆匆一瞥果然已经穿好了,衣襟严严实实遮住了其下的肌肤,他从头到脚,没有再露出半分春色。


    方才那一出打得她措手不及,差点忘记自己回来所为何事。


    “那个师尊你没事吧?”沐月略微尴尬地问。


    “师尊没事,怎么了?”辞镜不解。


    “没事就好,我就是问问,您没事那我就先离开啦。”沐月正要离开,辞镜缓缓拉住她的手腕。


    辞镜走到沐月面前,低头看向她。


    沐月被师尊看得心惊胆颤。


    “头发乱了,过来吧,师尊为你梳头。”


    不是乱了,是压根没梳,她今早担心师尊出事匆匆回来,压根没注意自己的发型穿着。


    沐月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被师尊牵着走到梳妆镜前,猝不及防对上镜中师尊似乎看向她的那双眼眸,她悄悄移开视线。


    “今日那朵花没有长出来。”辞镜认真为她梳着发,轻声道。


    才说完,沐月就觉头皮一烫,一朵小花便雀跃地弹了出来。


    她彻底傻眼。


    看见师尊伸手要去触碰,情急之下她赶紧阻止,“师尊你别碰!”


    辞镜一愣。


    沐月说完天塌了,她这幅模样像是知晓师尊碰了会很刺激。


    可是她分明已经装作忘记了呀!


    希望师尊日不会察觉,沐月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事实证明说谎是极为考验智慧的,显然她脑子不够聪明,怕是经常会露馅。


    辞镜停下动作,没再触碰那朵招摇的花,“还是像之前那样藏起来么?”


    “嗯。”


    “嗯……师尊你之前帮我藏过吗?”沐月及时反应过来,强行挽回。


    辞镜看向她,嗯了声,只是再次为她梳发时有些走神。


    藏花还是由沐月自己来,辞镜在身后看着她,沐月被他看得极为心虚。


    “今日……不会下雨了。”辞镜轻声开口。


    沐月看向窗外阳光明媚的天气,今日确实不像要下雨的模样,师尊这么说……


    “今日会回来住吗?”辞镜问她。


    她确实没了留宿云落阁的借口。


    “应该吧。”沐月回答。


    “为何是应该呢?”


    只是,只是顺口这么一说而已。


    辞镜轻轻握住沐月的肩,让她转


    身面对他,他察觉掌下女孩的紧张,放开了。


    “今晚回来住好么?”


    若沐月继续在云落阁,他不知自己是否能够继续忍耐。


    片刻后,沐月终于回答:“师尊我会回来住的。”


    “我只是……只是雨太大了才没有回来的。”


    “嗯,师尊知道。”


    *


    沐月记得师尊说过的话,她今日练剑结束后打算早点回去,毕竟,师尊都那样说了。


    离开前她去屋里坐了会儿,吃着那盘甚合她心意的点心。


    沈风吟看着吃得开心的沐月,“师妹,你今早匆匆离开可是发生了什么?”


    沐月走得急也没有细说,只道有事。


    “我昨日和师尊传讯他一直未回,我担心便回无妄楼看了看。”


    “情况如何?”


    “没事啦,师尊或许是忘了看吧。”


    沐月垂眸啃着点心,突然觉得这点心没这么甜了,师尊似乎并不关心她是否回去,以往他分明都会回她的。


    也是,她在大师兄这里也无需担心是。


    “师妹你吃着,昨夜大雨,我出去看看那些花草。”


    “那你去吧。”


    沈风吟出门去看那株尚且幼小的冬青,昨日风雨将其吹得歪倒在地,重新稳固,沈风吟抬眸看见远处走来的辞镜,起身相迎。


    “师尊。”


    他大约知晓师尊为何前来,“师妹就在屋中。”


    “好。”辞镜正要往屋中去,却瞥沈风吟挂在腰间的一枚香囊。


    深蓝色。


    他竟觉有些熟悉。


    “师尊可是弟子哪里不妥?”沈风吟迟疑地问。


    辞镜顿了顿,“无事。”


    正要继续走,脑中浮现之前他在沐月房中看见的画面,那时桌上放着的正是丝线和深蓝色的锦缎。


    巧合么。


    沈风吟也知确实有异,他顺着辞镜的目光看去,是沐月送他的那枚香囊。


    “师尊您是在看这个吗?”


    沈风吟眉眼露出笑意,“这是师妹送的。”


    师妹送的。


    阿月……


    “听师妹说也送了师尊您,难怪您一眼就看出了。”


    沈风吟这枚比起沐月送他的要简单许多,更像是亲手做的。


    而他的那枚,金线所绣,鸳鸯图案复杂,针脚细密不似沐月亲手缝制。


    原本,只要是沐月所送他都欢喜,可他看见了沈风吟身上她亲手所绣的香囊。


    辞镜手指动了动,对此并未发表言论,走向沐月的方向。


    “师尊?”沐月正吃点心吃得正欢,见师尊来了连忙将点心放下,起身站着。


    辞镜留意着她的神情和一举一动,像是真的将他当做敬重的师尊。


    师尊,尊敬,尊长,是长辈,而非可以肆无忌惮随意玩闹的同龄师兄妹。


    曾经喜欢沐月口中这样喊他,现在听着却有些烦闷,辞镜收敛自己有些无法控制的情绪,尽量温和地开口:“要回去了吗?”


    沐月看看师尊又看看大师兄,“好啊那大师兄我先走啦。”


    走之前她沈风吟将那盘点心给她,“拿回去吃吧。”


    沐月开心点头,顺便拿了两块在路上吃。


    沐月跟在师尊身后走出云落阁,她走上前,将其中一块放进师尊手里,“师尊,大师兄买的点心很好吃,不怎么甜,您应该会喜欢。”


    沐月说着拿起另一块往嘴里塞,好吃得她变迟钝了不少。


    见师尊一直没吃,她也没有多想,毕竟他不太爱吃这些,只是她还是想和他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


    回到无妄楼,沐月吃了点心口渴去倒茶,抬眸时却突然撞见一言不发神情晦暗的师尊,沐月心中一跳,恍惚间茶碗落地应声而碎。


    立即蹲下身就要去捡,但辞镜阻止了她,“我来。”


    沐月没动了,还沉浸在刚才师尊的反常里,看着师尊将瓷片捡起,却见师尊指尖出现一抹腥红,血珠快速渗出,伤口不大,但流的血却有些触目惊心。


    回神的沐月吓了一跳,紧张地牵过师尊另一只手让他在榻边坐下,“师尊我替你包扎。”


    伤口血流不止需止血再涂抹愈合膏,沐月用干净的帕子轻轻按在师尊伤口处。


    止了血才拿开帕子,细细清理师尊伤口的血迹,为他涂抹上药膏,还凑近轻轻吹了吹。


    看着师尊的指腹伤口愈合恢复如初,她才松了口气。


    此时此刻满心都是师尊的伤口,忘了前夜的暧昧,忘了之前的尴尬,只挂心师尊的安危。


    辞镜低头看着她紧张又专注地忙碌,好像眼中只有他一人。


    若是他受伤,是否就会永远在他身边了?辞镜产生了如此荒唐的想法。


    “师尊,好啦。”沐月松开他的手。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他们的距离过于近了,她蹲在师尊的身旁,甚至身体已经触碰到他的腿。


    直起身连忙退开,却不料手腕被师尊轻轻握住,沐月一愣,抬眸便对上师尊那双她看不清情绪的双眸。


    手腕感受到一股力量,身体失重跌坐到了矮榻角落。


    她心里一颤,正要起身离开,师尊已然靠近,将她抵在了木窗与矮榻之间的角落,沐月背靠冰冷的墙面,身前是师尊的身体,他雪色的衣摆与她裙摆重叠,微凉的发丝落入她的衣襟。


    沐月身体紧紧缩成一团,眼前师尊越来越近,她能感觉到师尊的呼吸声,还有他身上的温度。


    “师尊?”沐月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夜师尊喝醉了不清醒,这次为何……


    身体本能的颤栗让她脑子越发转不动了。


    她紧紧抓住衣袖,在师尊微微偏头,唇离她越来越近时,他停住了动作。


    沐月的心也像是停止了跳动。


    辞镜薄薄的眼皮微垂,遮住了眼中朦胧的水雾,撑起身缓慢离开,他的衣摆在沐月身上滑过,两人彻底分开。


    那丝灼热的气息也随着师尊的离开消散。


    “抱歉阿月,师尊有些冲动了。”


    第44章 第44章可以吗


    冲动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情感上的冲动还是身体上的冲动?


    这话任何人都可以说,但沐月想象不出从师尊口中说出。


    可他确实说了。


    沐月下意识扫了眼师尊洁白衣袍下的某个位置,但她及时反应过来,唾弃自己这龌龊的心思。


    可师尊今日没喝酒,昨夜醉酒今日如此也该清醒了,为何会做出此等举动。


    沐月想不明白,也不打算再去想,她只想尽快离开此地。


    “我知道的师尊,你不用道歉。”


    沐月说完,强装镇定轻轻推开师尊,越过他离开。


    灼热散去,虽然今日并未发生什么,可她的心跳还是剧烈得难以想象。


    收敛心神,默念清心诀,那股躁动才缓缓消失。


    这段时日所有事情都太过奇怪,让沐月难以理清思绪。


    中了合欢香的她和师尊之间发生的亲密举动,以及清醒的她和师尊之间发生的种种。


    都超出了她的想象,她需要冷静。


    自昨日之后,沐月开始躲着师尊。


    一连数日对他避而不见。


    早早出门,很晚才回,和他打声招呼便回房。


    两人这几日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


    辞镜知晓是自己那日吓到她了。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做出此等行径,等他回神时已经无法阻止。


    看着她离开无妄楼,又看着她回到自己房中。


    某夜,辞镜进入沐月房门,站在床边静静看她。


    屋内昏暗,只留有一盏小灯,刚好能看清沐月的脸,辞镜伸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


    在她睫毛轻动时停下动作。


    其实原本能这样看着她就已足够,是他自己造成了这一切,他


    似乎……不甘于此了。


    人的贪欲果真没有底线。


    *


    这日辞镜跟在沐月身后,动用隐身之术在云落阁外看着她。


    沐月似有所感,抬眸看过去,却毫无发现,她收敛心神练剑,一时走神竟被锋利的剑刃划伤掌心,约莫两指长,她看着那抹细细的血迹没有理会,继续练剑。


    沈风吟看见皱了眉,拿走她手中的惊月。


    “受伤了为何不处理?”


    “只是小伤不碍事。”


    沐月说完稀奇地看着大师兄,之前他疼成那样都强撑下了,现在倒是说起她来了。


    “练剑随时可以练,先过来吧。”


    沐月也没拒绝,跟着大师兄去了屋里。


    沈风吟迟疑片刻,“将手放在桌上吧。”


    “不用啦,我自己来。”


    沐月自己随便将血擦擦,涂上愈合膏,比起之前她给师尊处理的细致耐心过于敷衍。


    沈风吟看不下去了,隔着衣袖将她的手腕握住,为她小心处理伤口。


    有人关心就是好呀,现在她有大师兄,还有……


    最近师尊有些奇怪,暂且不提。


    沈风吟已然真心实意将沐月当做自己师妹,见她受伤自然担心,处理得小心翼翼,毕竟是女孩子,他有些不习惯,时常关注沐月的神情,发现她的眉头都没皱一下,这才稍稍放心。


    处理好松开手,沐月拿起看了看,一丝痕迹也没瞧见。


    “今日已经足够,无需再练了。”沈风吟将愈合膏收好。


    “这几日你有些反常。”


    迟钝如他也察觉出来了。


    沐月没说话,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才道:“什么反常?”


    “你和师尊又闹别扭了?”沈风吟一针见血。


    沐月神情微僵,掩耳盗铃,“没有啊,我和他好着呢。”


    “当真?”


    “我骗师兄你干嘛。”


    “那师妹你为何迟迟不回,又为何今日走神?”


    “是个人都会走神,我晚些回去这不是想多练练剑嘛。”


    沈风吟不再问了,沐月如此反应更是反常。


    远处的辞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远远看着沈风吟如沐月那日为他那般处理伤口,两人有说有笑举止亲密。


    辞镜听说过一些他这个大弟子的传闻,许多人都钟情于他,他也知晓沈风吟样貌实力年龄皆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便是他这个师尊,也挑不出他的错处。


    沐月喜欢来云落阁,甚至迟迟不归家,似乎有了理由。


    *


    沐月虽有意避开与师尊见面,可他的生辰不能不办,明日就是师尊的生辰,她得准备起来。


    沐月提前去了柳城打点好,才回戚雪峰,现在天色暗得越来越早,她回到无妄楼时师尊不在屋中,沐月也不知他去哪儿了,往常都是在的。


    左右思索,她还是拿出玉牌向师尊传讯,这也是两人这几日来的第一次传讯。


    【师尊你在家吗?】


    下一秒就有了回应。


    【我很快就回,阿月你先休息吧。】


    看来他确实不在,沐月收到传讯放下心,回了房中。


    隔日沐月要上课,只能放学后为师尊庆祝生辰,好在她放学还算早,上午便能上完,下午还有时间。


    储殷问起了她,“你制的茶可送了?”


    沐月摇头,“师尊今日生辰,我还没送呢。”


    她取出芥子囊里的灵茶,昨日她换了个盒子,包得极好,希望师尊能喜欢吧。


    虽然她对那日师尊唐突她一事耿耿于怀,但生辰这样的大事还是不能忽略的。


    沐月没有想过师尊或许会不在,毕竟以往他几乎都是在的,况且今日是他的生辰。


    放学后拿着茶盒回到戚雪峰,沐月走进无妄楼却没有看见师尊的身影。


    她四处转了转,师尊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她都去了,湖边小亭,二楼卧房,甚至还有九阙洞,但皆无师尊身影。


    沐月回到堂屋坐着,给师尊发去传讯,但还是未能收到他的消息。


    或许一会儿师尊就回来了。


    沐月起身去厨房揉面,她提前将面条擀好,等师尊回来她就能下锅给他煮长寿面。


    等了又等,始终没有等到师尊回来。


    *


    辞镜踏入房门时天色已经有些晚,这个时候大概是沐月归家之时,但他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趴在矮榻上睡着的沐月。


    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静静看着她。


    睡梦中的女孩似有所感缓缓睁开双眼,师尊的脸映入眼帘。


    “师尊?”她睡得脸上都是印子,红红一片。


    “为何在这里睡?”辞镜轻声问。


    沐月眨了眨眼,“师尊你忘了,今日是你生辰。”


    沐月说完,辞镜微愣。


    是的,他忘了。


    “您还真忘了,还好我记得。”沐月看他的反应便知道他是忘了。


    “师尊你坐着,我去煮面。”


    辞镜想要跟去,沐月将他拉到矮榻边坐下,“我很快就过来。”


    说完沐月前往小厨房,虽然师尊已经辟谷,但这碗长寿面意义不一样,虽然他已经足够长寿。


    沐月其他做不好,但长寿面做得还不错,面下锅煮好捞出,她还磕了个荷包蛋。


    将煮好的长寿面端到师尊面前,沐月在一旁坐下,“师尊您今年三百一十九岁了是么?”


    沐月再过两月也要过十九岁生辰了,她记得师尊比她大整整三百岁,一岁不多,一岁不少。


    “嗯。”辞镜看向她煮的那碗长寿面。


    “若是我早点出生就好了。”沐月含糊地说了一句。


    若是她早点出生,那她就能多陪伴师尊,师尊前三百年的生活中皆无她的影子。


    辞镜没说话。


    “师尊您快吃呀,面要冷了。”现在天已经冷了,很快便会凉。


    辞镜动筷,吃着沐月亲手所做的长寿面。


    “味道如何?”沐月好奇地问。


    想必过一年,她的厨艺就好上一分。


    “味道很好。”


    沐月听完弯唇,虽然师尊从未说过不好过,但她听着还是很开心。


    吃完长寿面,沐月看着师尊道:“我们去柳城吧,听说今晚会有焰火。”


    “好。”


    “那我们现在就走?”沐月见师尊坐着不动,迟疑片刻问。


    “走吧。”


    两人出现在柳城河边,正是之前观花船所在地。


    河边空旷,今日并未举办庆典或活动人并不多,沐月却对师尊说:“焰火很快就来了。”


    她静静等待,忽然,广阔河面之上出现一点光亮,随后光亮越来越多,照亮了整个波光凌凌的河面。


    “嘭”,河面天空灿烂如昼,各色焰火映红了夜空,成团炸开绚烂耀眼。


    周围发出阵阵惊呼声,皆看向那河面之上的璀璨焰火。


    辞镜眼中映着绚烂的光点,他低头,看向了身侧满脸喜悦的沐月。


    焰火齐齐绽放,点亮夜空,越来越多的人朝河面聚集,有情人牵手看着这场焰火,父母牵着孩子满眼的光亮。


    这场盛大焰火持续了大约一刻钟,空气中弥漫着焰火的味道,河面也恢复了安静,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沐月拿出已装好的灵茶,双手捧着送到师尊面前。


    “师尊,这是生辰礼,你打开看看。”


    辞镜接过,触感有些温热,沐月似乎已在手中握了许久,还带着她的体温。


    打开木盒,看到了茶袋。


    “是茶么?”


    “嗯,师尊你喜欢喝茶嘛。”


    辞镜之前只以为沐月真如她所说是一时觉得新奇才去尝试制茶,可现在来看,却是为了给他准备生辰礼。


    他低头看向沐月的手指,在昏暗灯光下看不太清,那时她指尖所受的伤其实是因为他。


    手中的茶盒像是千斤重,辞镜眼眸一闪,克制自己想要将面前笑着的沐月揽入怀中的念头。


    “阿月。”


    “嗯?”


    “你还记得你之前生辰许过的愿望吗?”


    “愿望?”沐月仔细回忆,她的愿望太多了,每年都有希望师尊健健康康顺顺利利,也有她修为大涨实力超群,还有永


    远开心。


    “我记得呀怎么了师尊?”


    辞镜记得很早之前沐月的愿望,那时她还小。


    她的愿望说的是,要永远和师尊在一起。


    “只是突然想起来了。”


    沐月看着师尊,收回了视线。


    “阿月,你的愿望会变吗?”


    “既然是愿望那自然都想实现,等实现了就有新的愿望了。”沐月思索着回答。


    “师尊今年您的愿望是什么呢?”


    辞镜看着好奇的她,轻声开了口,“阿月,你能抱师尊一下吗?”


    纤长睫毛垂落,满眼的温柔,让人不忍拒绝他。


    沐月微愣。


    她没想过师尊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若师尊直接抱她,她想自己会拒绝,可他这样温柔地看着自己。


    “可以吗?”


    辞镜轻颤,认真看着她,他不知沐月会如何反应,会做出什么举动,但他还是说了,因为他想,他想将她抱进怀里。


    沐月看着眼前的师尊。


    如果这是他的愿望,她没有道理拒绝。


    沐月垂眸,伸手轻轻抱住了师尊的腰。


    抱了会儿她想要离开,但师尊的手却覆住她的后脑,让她靠在他的胸膛,沐月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垂落了下去。


    今日是师尊生辰,况且,只是拥抱罢了。


    “师尊,我们要回去了吗?”沐月开口试探地问。


    可师尊还是抱着她没动,沐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如此被师尊抱着。


    辞镜突然想到,沐月以后或许也会给别人过生辰,或许也会被别人如此拥抱,甚至……


    沐月在走神,她看着河面的月光,还有柳树的倒影,忽然她下巴传来一点凉意。


    她下意识跟着这道力量走,抬眸,正好对上师尊的视线,他似乎在看着她,又好像在看着她的唇……


    沐月回神,想伸手推开,她的手却被一只大手握住,并不用力,也不疼,只是轻轻握着,她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挣脱,可不知为何她没有动。


    看着师尊的脸离她越来越近,沐月心跳**尊没有喝酒,她也没有。


    她也没有受合欢香所控,师尊会如之前那般停下吗?


    沐月思绪混乱如麻,在师尊的唇轻轻落在她的眉眼时,她睫毛轻颤,手动了动,可是被师尊按住了。


    她能够感受到师尊的心跳,还有他透过衣裳透出的体温。


    感受到师尊温柔的吻逐渐往下,她的手腕动得更加厉害,可她还是没有彻底挣脱,或许是在放任,也或许……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混乱的思绪,在师尊与她鼻尖相贴时更加难以理清,她竟生出一丝期待,和吻没有下的失落。


    沐月正要推开,吻轻轻落了下来,唇齿相贴,她挣脱的手也停下了。


    这个吻很轻很轻,只是在她的唇上摩挲,没有深入,也没有像之前那般缠绵,却让沐月身体发颤,脑中一片空白。


    沐月不知自己怎么离开又是何时离开的。


    当身体轻轻接触柔软的被子,才恍然惊醒,此时辞镜也停下了吻她,只是安静抱着她的腰肢。


    沐月微微张口喘着气,分明是浅淡如水的吻却让她头晕目眩,她睫毛濡湿,怔怔地看着属于师尊的卧房,伸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脸,可她的手还被师尊握着,挣脱不得。


    沐月快要哭出来了。


    她到底干了什么?


    怎么稀里糊涂的……她分明想拒绝的,事情的发展让她猝不及防。


    分明只想给师尊过个生辰的,怎么过着过着,她跑师尊床上来了。


    辞镜能够感觉到沐月身体的颤抖,他只是抱着她,低声在她耳边道歉:“对不起阿月。”


    又对不起了,他究竟在对不起什么……既然知道对不起,那为何还要做。


    她也是,为什么不推开!沐月心想自己当真是色令智昏,面对美色轻易动摇。


    此时已然清醒的她打算推开师尊,但她被紧紧抱着,无法挣脱。


    辞镜只反复地道歉,却没有松开抱着她的手,银色发丝与乌黑长发交缠,辞镜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少女后脑发丝,将她抱在自己胸前。


    沐月不断动作试图从他怀里离开,突然她腰上感觉到什么,下意识想去看,但被师尊阻止。


    “阿月别看。”辞镜的声音低哑,藏着几分压抑。


    沐月后知后觉意识到是什么,她瞳孔一缩,几乎说不出话来。


    救救救命!


    沐月很想将他直接推开,但是推不动,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若早知道会这样,最开始她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推开的。


    直到腰间的触感离她远去,她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松懈。


    沐月麻木地被师尊抱着,躺在他床上,最后竟生出了困意。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能在此等情形下入睡,再睁眼已是天光大亮。


    她动了动手,发现自己动不了,看见身侧的师尊,她吓得差点手脚发软。


    这时候她才想起昨夜之事,师尊拥抱,他的吻,还有他的……


    沐月不敢动,傻愣愣地盯着眼前睡颜安静美好的师尊。


    此时的他神情极淡,面庞肌肤莹润如雪,薄薄的唇,发丝更是没有感情色彩的银色,让人难以触及,可她却躺在他的怀里。


    他的怀里并不冷,反而很温暖。


    沐月察觉自己在想什么,立马回神,伸手小心翼翼将师尊搭在她腰上的手拿开,可才一动,师尊便有要醒的趋势。


    浑身僵硬的沐月恨不得自己拥有瞬移之术。


    她还不放弃,还在试图赶在师尊醒来之前逃跑,但每次快要成功,她便会被师尊搂过去。


    沐月欲哭无泪:“……”


    而此时,辞镜缓缓睁开双眸,那双清冷的眸含着才睡醒的水雾。


    沐月缩成鹌鹑一动不动,立即闭眼装睡。


    第45章 第45章她在撒谎


    辞镜认真又专注地看着睡着的沐月。


    看着她有些乱的长发,她可爱的眉毛、眼睛、鼻尖,甚至还有她头顶的那朵招摇的小花。


    辞镜手指轻轻触碰她软乎乎的脸颊,忍不住捏了捏。


    沐月在忍,可师尊的手一会儿摸摸她的脸,一会摸摸她的头发,一会儿再摸摸她的眉毛,她实在忍无可忍。


    可在即将睁开双眼那一刹那,她又怂了,摸吧摸吧,总能摸够的。


    脸上触碰她的手终于收回,她耳边突然传来师尊的声音,“阿月,再不起床该迟到了。”


    沐月心中一惊,差点忘了要上学,下意识睁开双眼,可睁开后面对师尊含笑的双眸,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今日休沐。


    她皱着眉毛,怒视师尊。


    辞镜笑容越发温柔,伸手轻轻将她揽过,“对不起阿月,陪师尊再睡会儿吧。”


    他已不记得自己多少日没有好生睡过一觉。


    沐月睡不着,含含糊糊地说:“我要下去。”


    但是辞镜没有松开她,还是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就好像她一旦离开就不会再回来。


    理智告诉辞镜该放开,不能违背沐月的意愿,但他此时此刻好像没有了理智。


    “对不起。”一边说着,一边收紧手臂,一手揽着沐月的腰肢,一手轻轻抚在她雪白纤细的后颈。


    沐月还在试图下床,可不管她说什么,师尊纹丝不动,甚至还有将她越抱越紧的趋势。


    “师尊,我快要被憋死了……”沐月忍不住艰难地控诉。


    辞镜这才微微松开了她,但没有完全松开,两人还是抱着的姿势。


    沐月麻木望着帐顶:“……”


    她是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


    可她也不打算问。


    或者说她是有意去回避询问此事。


    于是在无法挣脱,又无法拒绝的情形下,她不知何时缓缓闭上双眼,又睡了一觉。


    醒来时她都佩服自己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面对此种情况还能睡得着。


    沐月觉得自己还是就此昏过去好了。


    但事与愿违,她睡了个回笼觉脑子异常清明,能


    清晰地感知到师尊搂着她腰的那条手臂的力量感。


    他虽冰姿玉容,光风霁月,白衣之下身体看似清瘦修长,但不乏力量感。


    昨夜沐月使了全力也未能动摇师尊一分一毫。


    沐月心里建设许久才道:“师尊我要起来了,我不想睡了。”


    “好。”


    听见这个好,她心头一喜,在师尊松开她的瞬间掀开被子就要跳到床下,但还未走出一步,就被师尊拉住了手。


    “师尊为你挽发。”辞镜牵着沐月的手轻声开口。


    “不用了,我自己梳。”


    “……”


    “阿月,你这么不想看到师尊吗?”


    沐月心头一麻。


    “……”


    “也不是啊,只是觉得太麻烦了。”


    沐月有些烦闷,从小到大她早已习惯了与师尊如此相处,一旦师尊用那一双温柔的眼睛耐心地看向她时,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同意他的任何要求。


    比如昨夜,比如今日。


    等她嘴上答应,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她颓丧地坐在梳妆镜前,低头玩着自己手避免和师尊对视。


    辞镜放轻动作为沐月梳头,一边看着镜子观察她的神情,原以为阿月会问昨日,毕竟那时候的他确实抱了她,也亲了她,没有任何可以解释的余地。


    可直到梳好沐月的长发,他还是未能听到她问起昨晚或者今早的事情。


    “好了。”


    辞镜放下木梳,看着镜中正值碧玉年华的少女,不知不觉中她已长大,脸颊的软肉清减了些,下巴没有以往那般圆润,但身材却越发丰满,辞镜不由回想起昨夜手中的触感。


    他移开视线,没有再看。


    沐月立即起身要走,却见师尊手中却出现她之前最爱的那件藕荷色长裙,“今日要穿这件吗?”


    她摇头。


    飞快跑下楼,进入自己房门,直到将门关上才感觉活过来,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也才终于消散。


    沐月想她一辈子怕是也不会再碰那条长裙了。


    随意换了件衣裳,沐月迟迟没有出门,这时候辟谷的好处便有所体现,她也没了必须要出去的理由。


    沐月在屋中呆了一下午,偶尔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她便是碰上猫的老鼠浑身警惕,生怕师尊的声音突然出现。


    还好一直平安无事。


    可临近晚上,师尊的脚步声再次出现在房门处,“阿月,你今日在屋中待了太久。”


    “不出来吗?”


    “师尊还买了些点心,都是你喜欢的。”


    长久的寂静过后,他轻轻道:“阿月,师尊想和你说说话。”


    沐月听着听着,总觉得自己有种很没有良心半点不关心长辈的错觉。


    思索良久,她还是打开了门,看了师尊一眼,从他身边绕过去了矮榻那儿坐下。


    案上茶壶已经煮着茶,闻着茶香浓郁,也不知会是何种味道。


    “师尊,这是我送你的茶吗?”沐月绞尽脑汁主动找话题。


    “是新买的花茶,里面还有些灵果,味道应该不错。”


    沐月送的他好生放着,毕竟喝完便没有了。


    “怎么不煮我送的?”


    “师尊以后再煮。”


    “好吧。”沐月没有再问。


    辞镜提起茶壶倒了两杯,一杯放在沐月面前。


    见她要去端立即阻止,“冷了再喝。”


    沐月这才将手收回,她险些忘了烫,看着茶碗升腾的雾气,好奇这有花有果的茶究竟是什么味道,也暂时忘记与师尊相处的尴尬。


    过了会儿她才将茶端过,尝了一口,味道清甜,回味时有花香果香,茶水的苦涩冲淡了甜味,味道十分独特,比起普通的茶好喝很多。


    喝下不久,她感觉体内暖洋洋的,似有灵气往她的经脉流动。


    “味道如何?”


    沐月捧着又喝了几口,“味道很好,很香甜,我很喜欢。”


    听她说喜欢,辞镜莞尔,静静看着开心喝茶的女孩“喜欢便好,下次师尊再多买一些。”


    “好!”


    这是新出的,辞镜瞧见便买了些回来,想着沐月或许会喜欢。


    沐月去拿那盘和之前大师兄买的很像的点心,但略有差别,师尊的似乎要更为精致,种类也更多,有桃花样子的,也有荷花和荔灵果的,瞧着像是真的。


    沐月还从未见过荔灵果味道的点心。


    她拿了块尝尝,竟比之前在大师兄那里吃的还要惊艳。


    细细品来,又觉有些熟悉。


    “师尊,你在哪里买的?”感觉和大师兄买的出自同一点心铺,但又有差别,就仿佛配方是一样的,但做的人不同。


    “随便买的。”


    “这样啊。”随便买的都比她精挑细选的好吃。


    沐月吃着吃着终于放松,这样才正常嘛,这才是她和师尊正常的相处方式,而非……


    她摇摇头,警告自己不能再想。


    沐月吃完就要回房,却被师尊拉住了手。


    那一瞬间,之前被她暂时忽略的记忆涌来,师尊拉住她,再吻着她……她甩开师尊的手匆匆回到房里。


    辞镜看着她离开,收回视线。


    取出沐月昨日送他的生辰礼,打开红木盒,轻轻拆开茶袋,看着里面细细的茶叶,这都是阿月亲手揉制。


    辞镜弯唇露出笑容,他认真看着,正要将其收回,却顿住了。


    他察觉了一丝极细微变化,可再去瞧便看不见了。


    辞镜看了眼沐月的房门,收好灵茶前往渡厄之所居洞府。


    正摸着下巴研究草药的渡厄之见辞镜前来颇感稀奇。


    “什么事要你亲自跑一趟?”


    辞镜将手中木盒递给渡厄之,“我察觉有异,劳烦你看看。”


    渡厄之好奇接过,打开盒子一看,本还随意的他神情立即变化。


    看他反应也知这茶不简单。


    渡厄之释放灵力将那一小片茶叶放入索灵瓶,银针刺破指尖,血液滴入锁灵瓶,快速被吞噬殆尽。


    那原本无法看清的细小银丝,也变成了血红色,还在不断蠕动。


    “这是何物?”辞镜蹙眉。


    “我也想问,这东西你从何而来?”渡厄之只在上古典籍上见过此物。


    “若我没看错,这应当为绝情丝,此丝以蚕食欲望为生,若沾染此物,所有的爱欲渴望底线都将被此物吞噬殆尽,此丝一日日生长,最终将入侵全身经脉心脏,被入侵之人无情无悲成为杀人利器,待无情丝再无可蚕食的欲望,此人便会只剩躯壳悄无声息而亡。”


    “无情丝却不会随之消失,而是继续寻找下一位宿主。”


    因此物过于霸道,渡厄之原以为只是杜撰,却不知当真有此物。


    但也不能早下定论,是否当真为无情丝还需验证,但他必然不可能以活人为祭,只能寻找时机。


    “你从何得来?”渡厄之皱眉问辞镜,这摆明了是冲着辞镜而来。


    他虽已大乘境,若当真被此物入侵,也毫无办法,毕竟只要是人便有欲望,欲望越多,陨落也越快。


    辞镜看向茶盒,“偶然得来,瞧着有异,便拿过来了。”


    “幸好你发现,不然……”


    这无情丝无形无色,又藏在茶叶之中,若非辞镜敏锐,或当真会被入侵。


    不过只要沾了血此物也容易显形,但难就难在极有可能尚未察觉,毫无防备便服下,又谈何用血特意验之。


    “此物你留着,还是放在我这里。”渡厄之问。


    “给我吧。”辞镜接过装有无情丝的锁灵瓶。


    “那你可要好生拿着,此物只要没有触及伤处,也不吞入腹中便无碍,可若不慎让其逃之夭夭,后患无穷。”


    若这无情丝消失,想要再找到可就难了。


    “我明白。”


    辞镜回了无妄楼,他看向沐月的房门,此时已晚,打算明日再问。


    *


    沐月现在不用吃饭,踩着点儿起床,如此下山上学正正好,她离开前还是像之前那样和师尊打了声招呼,才离开戚雪峰。


    辞镜取出手中的无情丝,此时无情丝已恢复透明,常人看见只以为是个空瓶。


    下山的沐月听闻一事,前段时日海晏清来万剑宗交流学习,此番需要组织弟子前往擎云门,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皆可


    前往,暂定人数为四十人,内外门各占一半,历时大约一月,先到先得,但因来回折返,又人生地不熟耽搁修炼时间,许多弟子并不愿参加,尤其是那些日日修炼也不曾停息的弟子。


    此番活动并不强求,自愿报名,灵犀在犹豫是否前去,若过去她怕会不自在,虽然可以体验许多新奇之物。


    “沐月储殷你们可要前去?”灵犀拍拍两人。


    沐月也在思索,不过几息她便有了决定,“我去。”


    “这么果断?”灵犀讶异,以往沐月可纠结了,她大多时候都是不去。


    若储殷和沐月都不去,那她自己去也没意思。


    “你若要去,那我也去!”


    储殷对此没有异议。


    三人立即将自己的名字报了上去,历时一日,所有前去弟子的名单被收录好送往掌门处。


    沐月想的是,这种活动师尊是不会参加的,她外出一月正好能避避风头,近日师尊叫她实在不知如何相处。


    思索的时间,已然来到云落阁前。


    今日习剑并无特殊之处,沐月已经熟能生巧,剑法越发精妙,比起之前进步颇大,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汗如雨下,收剑时脸上只是带着薄红,微微喘气。


    与沈风吟切磋结束,沐月挥回屋喝茶,咕噜咕噜灌下两杯才觉浑身舒畅。


    沈风吟看向她,主动询问起前往擎云门一事,“师妹,你可要参加三日后的交流活动?”


    沐月放下茶杯,“嗯,正好能学习别宗的修习方式。”


    “大师兄你也知晓此事?”


    “此番我应当也会前往。”沈风吟思索后回答。


    若是以往他是不愿参加的,但这回并无不可,况且掌门说得有理,擎云门为表对万剑宗的重视特派海晏清前来,而他们万剑宗此番前去擎云门,也不能忽视。


    沐月闻言还挺高兴,大师兄也去的话这路上必然热闹。


    说完沐月待在云落阁没走,沈风吟也没再像以往那般提醒她时间晚了,若是晚了在他这里歇下便是,毕竟沐月是他师妹。


    沐月想着近日要不要住在云落阁,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回去,她早点进房将门一关便好,只要她不要再像那日鬼迷心窍半推半就,应当没有太大问题。


    她回到无妄楼,看着亮着的屋子踌躇好一会儿才走进房门。


    “师尊,我先回房了。”说完她就要走。


    “阿月。”辞镜喊住她。


    沐月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师尊,“怎么啦?”


    “你过来。”


    您倒是有事说事啊,沐月还是过去了,这就是身为徒弟的烦恼,她的身体早就已经习惯在听见师尊的话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她还是走到了他面前。


    “师尊您有事要说吗?”


    “坐吧。”辞镜看着她。


    沐月坐下了。


    “你前日送给师尊的生辰礼可经过别人之手?”


    听见师尊的问题,沐月有些迷茫,莫非师尊还能辨别出这茶不是由她一人所制?


    “有,我并不会制茶储殷教的我。”


    “这茶有什么问题吗?”


    辞镜见她像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绷紧的神经微松。


    “你与他很要好?”辞镜继续问着沐月。


    与沐月说话期间,轻轻牵住了她的手。


    沐月指尖一动,看向被师尊握着的手,她挣了挣,没挣开,怎么又变成这幅模样了?


    看来她确实需要前往擎云门。


    沐月尽量无视手上的触感,“他还有灵犀我们三人从小玩到大,关系确实很好。”


    “为何问起他来了?”沐月不解地问。


    “没事,只是对阿月你身边的人有些好奇。”


    这话怪奇怪的,之前怎么没见师尊好奇。


    此事到底如何还需暗中调查,辞镜没有直接告知沐月茶有问题,若告知她,该整日担心了。


    但如此一来辞镜已然不能放心让沐月与那储殷相处,他捏诀,悄无声息加固沐月身上的守护印,并增加了一道定位符,沐月的实时动向他都能知晓。


    “这个你拿着。”辞镜将本命令牌交给沐月。


    辞镜在之前沐月抱着他的本命令牌睡觉时将其取走,她忘了服下合欢香之后的事,便也应当忘了令牌已被他取走。


    辞镜正要解释,却听沐月道:“又给我……”做什么?


    沐月说完脑子一麻,及时反应过来补救,“怎么在您那儿?我记得之前您给我了呀。”


    辞镜一直看着她。


    此时沐月格外紧张,上回她中了合欢香想要勾引师尊将与他通感的本命令牌抱在胸口,睡醒后本命令牌消失,那必定是被师尊悄悄拿了去,她也一直没问。


    谁知方才她默认令牌在师尊那儿,差点再次露馅儿。


    观师尊反应,她实在不清楚究竟有没有被他察觉。


    在她忐忑不已时辞镜开口解释,“此前你中药将其给了我,许是忘了。”


    “原来这样!”沐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拿着吧,若有事记得找师尊。”


    沐月点头。


    “对了阿月,此次前往擎云门交流学习你可要参加?”


    沐月立即摇头,“我不参加,没什么好参加的。”


    “当真不去?”辞镜又问了一遍。


    “不去。”


    闻言他弯唇一笑,“好,那就不去。”


    若阿月去的话,那他便一同前往,毕竟外出一月他不放心。


    得了沐月的回答辞镜放心,但想起那无情丝神情又有些凝重,上回沐月无故遭魔族袭击,此番茶叶里又遇无情丝,似乎对准的矛头是他,直觉告诉他这两件事有所关联,或许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还有别的事吗?”沐月抿唇扫了眼被师尊握住的手。


    “没有了。”


    辞镜知晓沐月这句话便是要离开的意思,可手中触感柔软,辞镜不想放开。


    “那师尊我去休息了。”沐月尝试将手抽出。


    辞镜松开了她,“去吧。”


    沐月仓皇而逃,刚才竭尽全力佯装镇定不知耗了她多少心神。


    躺在床上,她根本不敢去想师尊举动所代表的含义,别看她嘴上说得很嗨,要真上手就怂了,之前那任务还是司命威逼利诱她才不得已做的。


    在她眼里,师尊跟她爹差不多了,只是没有血肉情亲,但也相差不远。


    沐月辗转难眠,心里生出了大胆的猜测。


    师尊近日如此该不会是因为她中药期间主动撩拨食髓知味了吧,毕竟他之前都没接触过姑娘,也不知情爱的滋味。


    也怪她,都怪她,之前都干的什么蠢事。


    理智让她无法接受,但她的**好像并不是排斥,这让她最为痛苦。


    沐月觉得自己病得不轻,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冷静。


    不想了,等她离开一月,彼此都冷静冷静,师尊想必也就清醒了。


    *


    这日掌门亲自前来戚雪峰与辞镜商议前去擎云门一事。


    “擎云门掌门特邀师兄你为弟子讲学,只需一堂课便好,您看如何  ?”


    “此次沐月也会前去,我想着你一同前往也有个照应。”掌门经过上回徐玉山一事深知沐月在他心中的分量,搬出她来保准没错。


    “阿月?”


    “是,此次韫之也会前往,你们师徒三人不如同去,况且你时常在这戚雪峰也该出去看看。”


    “若非擎云门于我宗有些恩情,我便也拒了。”


    “更何况如今人界局势不稳,其他宗门暗中勾结,师兄你此次前往擎云门,也能消消他们的气焰。”


    辞镜太久未出山,其他宗门竟传出可笑谣言,当真以为他们万剑宗无人了么。


    前段时日得知某一横空出世的天才万剑宗主动前往招揽,竟被楚云宗截胡,当真是可笑。


    此事可把掌门气得不轻,这天才若成了万剑宗弟子自然可喜可贺,可若被楚云宗招了去,那便是敌人,谁也不知若干年后,这尚且还是筑基期的天才是否会达到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人才培养历来都是宗门及世家大族不可忽视的大事。


    “可是哪里出错了?阿月并不会前往。”


    掌门疑惑,略一思忖拿出名录,“参加的弟子名录上有沐月的名字。”


    他交给辞镜。


    辞镜翻开一看,其上确为沐月姓名,且确为她的字迹。


    他还看到了沈风吟的名字。


    心渐渐沉了。


    辞镜还在回想昨夜沐月与他的对话,是否是自己听错了,可如何回想她说的确实为不去。


    她说得果断,连他都没有发现问题。


    为何,要骗他呢……


    “我稍后给你答复。”辞镜看过后将名录合上递给掌门。


    “如此也好,你好生考虑是否前往。”


    掌门说完便离开戚雪峰。


    *


    辞镜去了云落阁,询问了沈风吟,却见他笑容和煦,说会与师妹一同前往擎云门,好生保护她。


    连沈风吟也知沐月会前去,似乎只是瞒着他。


    ……


    沐月还不知戚雪峰发生之事,也不知自己已被怀疑,更不知昨日脸不红心不跳撒的谎被掌门亲自戳穿。


    正结束在云落阁练剑,回到无妄楼的她,一踏进屋中,便看到坐着的师尊。


    “师尊我回来了。”


    说完她径直回到自己房中。


    辞镜没有阻止她,也没有出声挽留,只看着她离开。


    夜半,辞镜进入沐月房中站在熟睡的她床边。


    今日才发现,阿月其实并未那么乖巧,她也会骗他。


    或许是为了躲避他吧,毕竟近日,连他自己都快看不清自己的举动了。


    辞镜如此站在沐月床边,光线昏暗,他如此一动不动地站了半宿。


    清晨,辞镜坐在屋中,在听见沐月房门传来的声音抬头看去。


    沐月一愣,师尊的衣裳似乎还是昨日那套。


    虽他的衣裳大多长得相似,但细看却能发现不同,沐月心中生出了一种师尊在此坐了一夜的想法。


    许是她的错觉。


    “师尊,我上学去了。”


    说完她便要离开,可不知何时师尊已站在她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腕。


    而辞镜清晰地觉察手腕下沐月身体的僵硬,辞镜垂眸看着她的神情,“阿月,师尊左思右想,还是想不明白。”


    “什么?”沐月忐忑地问。


    “你为何要骗师尊。”


    辞镜注视着沐月,在看见她闪动的眼睛后,便知她确实在骗他。


    或许她想着趁他毫不知情前往擎云门,等他发现已经晚了,可若他当真要去,谁能阻拦他?


    沐月以为师尊发现了自己装作失忆一事,紧张不知如何解释。


    “师尊对不起,我……”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而此时,师尊拉过她的手腕,将她抱进怀里,抱得比之前任意一次都要紧。他冰冷的手指抚着沐月细白的后颈,像是要将她揉进他的骨血,深深嵌入他的身体。


    而沐月竟感觉到师尊身体的颤抖,她顿时不知所措,她抿唇,缓缓伸手抚了抚师尊的背。


    想像之前那样,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其实她并不想让他不开心。


    第46章 第46章毫无困意


    此时两人已在不知不觉间靠得极近,辞镜托着沐月的腰让她坐在桌上。


    沐月察觉师尊的打算,绷紧了身体,立即偏头躲开了。


    她尽可能放轻呼吸,避开师尊的视线。


    辞镜的唇在距离她一指之处,他垂眸,微凉的指尖抚着沐月的脸颊,轻声问她,“阿月,此次你真的不打算前往擎云门吗?”


    思绪乱作一团的沐月没有出声。


    师尊的视线无法忽视,忐忑的她几番挣扎终于开口,“我……”


    才说一字,却对上师尊幽深的眼,沐月慌忙错开视线,“师尊您已经知道了吗?”


    若之前她以为师尊是猜出她假装失忆,可刚才师尊的话便让她明白或许并非如此。


    比起师尊发现她假失忆,还是发现她撒谎不去擎云门一事子来得好。


    “对不起师尊……我其实是打算去的。”沐月说完垂下头,想着反正都这样了,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


    辞镜轻抚沐月脸颊,抬起她的脸,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那为何要和师尊说不去?”


    “因为……”因为她想躲着他啊,最近师尊举动如此奇怪,她可不是要躲着点么。


    “因为我临时改了主意,之前是打算去的,后面又想去了。”


    “……”


    辞镜没有再问了,他即便问到了答案又如何,答案无非就是不想见到他。


    夜风吹入窗内,辞镜垂下眼帘,逐渐冷静。


    他缓缓松开握住沐月手腕的手,起身退开。


    在他离开的瞬间,沐月快速起身从他面前跑走。


    翌日,辞镜调走宗门内关于储殷的所有资料,也包括闻人浔传来的所有消息,来回翻阅,正如许多寻常弟子那般五岁入门,之后便是他在宗门之后的记录,父母只寥寥几笔提及,母亲独自将他抚养长大,在他四岁那年病逝。


    可往前查探,却查不出丝毫消息。


    辞镜沉吟半晌起身下山,前去沐月上课所在的灵慧堂外等她。


    此时临近下课,有走神的弟子发现窗外站着的仙尊,皆惊讶地看去。


    梧桐树下,一身白衣的男子眉目疏离便如这清冷秋色,远远瞧去犹如画中谪仙,却在看向某处时,眉眼皆染上笑意,仿佛从九天回到喧闹的人世。


    “仙尊怎么来了?”有弟子发现后与旁边的弟子说。


    不过几秒所有弟子便都已知晓,低声讨论,长老重重将戒尺拍在案前,弟子们声音才略微收敛。


    “阿月,仙尊过来是不是为了接你?”灵犀悄悄问。


    沐月也不知道啊,她摇摇头,看向窗外,正好对上师尊温柔的双眸。


    她默默移开视线,可如何也听不进长老在讲什么了。


    下课沐月和灵犀储殷走到门外,辞镜缓步迎上前来,“阿月,课都结束了吗?”


    “结束了。”


    辞镜不动声色看了眼她身旁的储殷。


    他对沐月道:“我先回去了。”


    这极短暂的时间里,辞镜袖中一点难以察觉的光亮随储殷而去。


    灵犀看看她,又看看辞镜,“那我也回去了。”说完转身跑着跟上储殷与他一道回去。


    “师尊,您怎么来了?”沐月轻声问道。


    “想来便来了。”


    “你不用来接我的。”师尊此次前来周围弟子都在一旁悄悄围观,她实在不自在,连说话都要好生注意着。


    “若师尊想来接你呢?”辞镜去牵沐月的手,在她躲闪后想起周围还有人在,慢慢将手收回。


    “师尊知道了。”


    回去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


    长久沉默后辞镜主动开口,“阿月你没有什么想问师尊的吗?”


    问他为何抱她,为何……吻她。


    “没有呀,有什么需要问的么?”


    辞镜喉中微涩,阿月果真是不愿提及,或许她想要她们的关系维持在正常的师徒关系之内吧。


    可辞镜早已知晓一切无法再回到从前了。


    “今日也要前去云落阁吗?”


    “嗯,要去的。”她以往若是无事日日都会前去云落阁练剑,只有休沐才会休息。


    辞镜将沐月送往云落阁,他原是想留下的,可见沐月欲言又止,便主动提出离开。


    他不能再如此下去,若阿月当真对他无意,那便如之前那般就好,就如正常的师徒那样,只要她还在戚雪峰,只要不离开,便是无碍的。


    回去后,辞镜取出无情丝,虽知晓此物应当与阿月无关,可他还是不由去想,她或许是希望如此的,辞镜知晓,她并不希望自己过多靠近。


    坐在无妄楼里,辞镜看向窗外,不知今日阿月会何时回来。


    他原


    以为她会等天色暗透才出现在门前,可再去看时,竟看到了那抹水绿色的活泼身影,她走进屋,来到他的面前,并未向之前那般逃避似的匆匆回到自己房中。


    沐月有些僵硬地站在师尊面前,“师尊我回来了。”


    说完,她在师尊身旁坐下,这两日,师尊总是孤零零地独自一人坐在空荡的堂屋里,好像被抛弃,昨夜师尊抱着她,分明是极温暖的,可她心里却发苦发涩。


    思索半夜,最终发现比起师尊的情绪,其他事情都要放在一边。


    她不想让师尊不开心,更不想他伤心。


    沐月能感觉到师尊看她的视线,她浑身紧绷,强忍住想逃的冲动,去拿桌上的点心,往嘴里塞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谁知吃得太急竟被噎住了,辞镜倒茶将水喂到她唇边,她捧着师尊的手灌下一大口才堪堪将这点心顺下。


    “吃慢点,不用着急。”辞镜抚着沐月的背,轻蹙眉头开口道。


    沐月差点又被自己口水呛死,慌忙松开师尊骨节分明的手。


    “可还要再喝一口?”辞镜端着茶碗想喂沐月。


    她连连摇头,“不用了师尊。”


    辞镜这才将茶碗轻轻放下。


    “今日,为何回得如此早?”辞镜犹豫着开了口。


    “想回便回了。”


    听着沐月略显别扭的回答,辞镜却弯唇笑了,眼底俱是温柔的春水。


    “那,明日可能早些回?”辞镜试探地问。


    “明日……”沐月也不知道哇,“明日我会尽量早点回来。”


    “好。”


    沐月扫了眼师尊的面庞,见他眼底含着笑意,周身温柔似水,才觉浑身舒坦,果然还是看到这样的师尊她才不那么难受。


    两人说了会儿,辞镜一直克制自己去触碰沐月,怕再像之前那样吓到她。


    沐月一直没有主动提及回房休息一事,辞镜看出了她的困倦,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发,伸到一半将手收回,“阿月你去休息吧。”


    沐月没有错过师尊刚才的举动,她扫了眼师尊的手,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那我回房了。”


    她离开前又看了师尊一眼,才离开。


    辞镜也要起身回房,却见身旁掉落的玉牌,他打算拿去给沐月,却在此时来了消息。


    上面显示是灵犀的传讯。


    辞镜移开视线正要收好,脑中却自动浮现方才看到的文字。


    灵犀:【阿月我看到名单了,你大师兄也会去擎云门!你怕是早就知道了吧,居然还瞒着我,太不够意思了。】


    【虽然沈师兄确实很优秀,但你放心啦我不会和你抢的!】


    【你努努力,争取早日将他拿下!】


    不会和她抢的。


    将他拿下。


    所以,阿月其实是喜欢沈风吟是么。


    辞镜的心突然有些疼,他皱了皱眉,忽略那一丝尖锐的刺痛感,走到房门前,敲响沐月的门。


    “师尊,还有事吗?”沐月捏紧门框,问他。


    “你的玉牌忘了拿了。”他轻声道。


    沐月看向师尊掌心,确实是她的,竟然掉了也不知。


    “谢谢师尊!”沐月接过,“那师尊你早些休息。”


    她等了等,在师尊说让她进门后,她才将门合上。


    静静看着她进屋,辞镜回了二楼,他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脑中反复出现沐月玉牌上的字眼。


    或许,或许是他误会了呢。


    可所有人皆知阿月会去擎云门,她的朋友知晓,沈风吟知晓,就连掌门也知晓。


    唯独他不知。


    上回他问阿月,还是将她头顶的小花藏起来吗,失去记忆的她本该疑惑,却毫不迟疑地点头。


    昨日也是,对于他的本命令牌,她的反应似乎知晓令牌在他手中。


    辞镜如此一想某根神经像是突然崩裂,耳中嗡鸣,额角青筋直跳,他立即运转灵力压制,却突然呕出一口鲜血。


    血迹斑驳,染红了雪白的衣袍和被褥。


    辞镜意识昏沉,面前的一切逐渐离他远去,朦朦胧胧的雾气之中,他看见一熟悉的背影。


    浓雾散去,一身形窈窕的绿裙少女出现在他眼前,纤细手指轻轻解开裙带,肌肤胜雪,垂落的青丝遮住了她薄薄的背,堪堪露出纤细的腰肢,赤足踩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每走一步,脚腕金钏轻轻撞击,脚下开出朵朵透明的莲花。


    她缓缓走向远处,而对面,坐着一黑衣青年,目光落至他的面庞。


    却是他的大弟子,沈风吟。


    沐月今日出门没瞧见师尊,她四处看了看,还是没能看见他的身影。


    时间要来不及了,她想着先去上学,可跨出房门,又折返了回去,去看一眼也无需太多时间。


    沐月跑上二楼,敲了敲门,却未听见丝毫声响,索性直接推门而入,一眼便瞧见床上睡着的师尊,而他雪白的衣袍上竟沾着大片血迹。


    她脚步一滞,快速跑到师尊床边,“师尊!”


    沐月拍拍师尊的脸,毫无动静,她颤抖地去摸他的胸口,感受到微弱的心跳差点瘫坐在地。


    急忙搜寻师尊身上的传讯玉牌通知渡厄之,可他过来必然会耽搁时间。


    她想到了司命,对司命!


    【司命,师尊这是怎么了,你快看看!】


    司命正察觉命劫大殿中辞镜的天河石有异,蓝色盛极,这是正陷入妄心劫的征兆。


    【你师尊开始正式历劫了,这是好事,你哭什么呀。】


    沐月抹了抹泪水,【我没哭,那他现在怎么办?】


    【你放心他没事,所有人都死了他也不会死,你给他喂点凝神丹。】


    沐月取出丹药,试图塞进师尊嘴里,塞了好半天可算塞进去,可她发现塞进去也没用,师尊吞不下。


    她只能将这丹药在水里化开,试图给师尊喂下去,一勺大半都洒了。


    沐月索性自己喝了口,直接往师尊嘴里渡过去,强迫他吞下。


    【哎,哎?哎!】司命见此连忙遮住眼睛,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现在呢?】沐月又问。


    【你等着他醒便是。】


    【不过他这劫似乎有些凶险,竟陷入了昏迷,你随时注意着,若再发生意外及时告知本君。】


    只是不知神尊这妄心劫究竟是因何而起。


    妄心劫,顾名思义陷入虚妄的世里无法挣脱,若有一日看破虚妄,回归现实本身,便也能渡过此劫。


    若原本就无虚妄,便也无法渡过此劫,辞镜过于清醒,这才是司命最担心的,就如情劫,若尚且无法爱上一人,又谈何渡过。


    大多数神陷入自己便是实力顶峰的虚妄里无法勘破,若能顿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便能渡过此劫。


    但辞镜的似乎并非如此,他陷入了何种虚妄呢?


    与此同时渡厄之赶到,他走进房中便看见昏迷的辞镜,把脉一探,眉头越皱越紧。


    司命知晓辞镜是渡妄心劫,这人界之人却是不知,便是渡厄之也无法窥探,他闻到细微的药味,看向沐月,“你喂他什么了?”


    “凝神丹。”


    也不知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怎么,居然还喂对了。


    “你可知晓你师尊为何会如此?”


    沐月心想她要是知晓那她就是医仙了。


    “我不知道。”


    “那这段时日可发生了什么?辞镜情绪可有大的起伏?”


    沐月细细回想。


    “师尊这几日心情不太好,他似乎有些伤心。”


    “为何?”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我对师尊撒谎了,前夜他心情很不好,今早我便发现他昏迷了。”


    “……”那必然是因为沐月。


    要说能让辞镜心绪起伏的,也只有她。


    尤其是此前他还发现辞镜铁树开花了。


    “辞镜现在最需要稳固心境,若心境动摇极有可能被体内的灵气反噬,你要想办法稳住他的情绪。”


    看沐月表情和辞镜的状态渡厄之大概也知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辞镜头回动心,竟如此艰难,真是……渡厄之心里直摇头。


    “意思是我不能让师尊生气动怒伤心?若他太开心了怎么办?”


    太开心了也会情绪起伏呀。


    “……””


    反正他要做什么,你别拒绝就行了。“渡厄之也不好说得太直白。


    可若沐月并无此意,这不是强迫她么。


    渡厄之到底医者仁心,还是有那么些许道德,“不过,太过分的你也不用忍着,该拒绝还是得拒绝,到底如何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沐月有点琢磨不明白他这意思。


    “师伯您能说得更具体一点吗?”


    什么叫过分,什么时候该拒绝?


    “说不清楚。”渡厄之心想,这怎么好意思当着一个小姑娘的面说。


    沐月更迷茫了。


    “反正你到时再遇到此种情况找我便是。”


    “那我加您!”沐月赶紧拿出自己的玉牌,她若每回都找师尊的玉牌联系渡厄之未免过于麻烦。


    渡厄之只能感叹,果真是师徒。


    之前沐月中了合欢香需要辞镜配合,这回倒又还回来了。


    “现在师尊还没醒。”沐月很是担心。


    “半个时辰内应当会醒。”


    “那我只能等着吗?”


    “只能等着。”


    他瞧了眼辞镜,和沐月又叮嘱了一些事情才离开。


    沐月也没心思去上学,和长老告假便守在师尊床边,看着昏迷的师尊,她非常非常后悔之前骗了师尊。


    若是在她站在师尊的视角,师尊骗她说他不离开,却突然消失一月,她会是何种心情?


    她估计会整整一月不理师尊,甚至可能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沐月取出帕子小心擦着师尊嘴边的血迹,擦干净摸了摸他的脸,“师尊,你多久才能醒呢。”


    “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沐月趴在床边,想起自己之前千方百计躲着师尊,更是后悔万分。


    “以后您说什么,我都答应。”便是亲她,她也认了,但更超过就不行。


    暂时不行。


    才说完,她便见师尊缓缓睁开双眼。


    他还带着水雾的双眸看着沐月。


    “……”怎么一说就醒了。


    辞镜张了张唇。


    他想说,那阿月你能离沈风吟远些吗?


    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沐月就守在他身旁,今日她也穿的绿裙,眼前少女与昨夜梦里的女孩重叠,辞镜连忙止住自己的思绪。


    撑起身体尝试起身,沐月连忙过去将他按在床上,“师尊你先躺着好生休息。”


    辞镜躺了回去,回想昨夜却有些模糊,他只记得梦中的画面。


    “阿月,我怎么了?”


    “师尊你昏迷了,刚才师伯已经来过一趟,不过没什么大事,您不用担心。”沐月轻声安慰。


    辞镜头还有些昏沉,他皱眉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沐月见此立马坐过去,“师尊我来。”


    “这样可以吗?”沐月认真揉着师尊的额角,试探地问。


    看着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沐月,辞镜哑然。


    现在的一切好像更像是在梦中。


    “怎么了师尊,可要再重一点?”


    此时阿月离他很近,俯身为他按揉时,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馨香。


    沐月的袖口轻轻扫过辞镜白玉似的面庞,他下颌绷得很紧,长眉微蹙着,隐忍未发。


    “是不舒服吗?”沐月连忙放轻动作,“不然我扶您起来按。”


    “那就麻烦阿月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


    辞镜原想着如此沐月就不会与他靠得太近,但他却没想到她让他往前靠,她则坐在他身后,双臂环住他。


    背部触感温软,而额角按揉的指尖也极为轻柔。


    女孩那被体温晕开的清甜气息将辞镜包裹,他垂下眼帘,微颤的纤长睫毛遮住了眸中悄然生出的雾气。


    “师尊这样可以吗?”


    沐月时时观察着师尊的神情,却见他面色苍白,薄唇抿紧,额心似蒙有细汗,她吓了一跳,“师尊您怎么了?可要唤师伯前来?”


    辞镜微凉的手按住她的手腕。“阿月,你无需为师尊按了,你在一旁休息吧。”


    “是我按得不好吗?”沐月有些无措地问。


    “按得很好,只是师尊想休息片刻。”


    沐月这才作罢,抚着师尊的身体放平,给他掖好被角,“那您好好入睡!”


    辞镜缓缓闭上双眸,额角的轻柔触感弥久不散。


    此时的他,毫无困意。


    第47章 第47章袒露心意


    沐月趴在师尊守着他,努力睁开双眼,奈何太困了最终还是趴在他手边睡着。


    辞镜睁开双眸看向床边的女孩,起身下床,放轻动作将她抱到床上,沐月睫毛动了动,辞镜停下,待她继续沉稳睡去才将她放在自己方才躺过的位置为她盖上被子。


    睡梦中的沐月下意识抓住手边的东西,紧握辞镜的手不放,她还翻了个身将他的手抱在怀里。


    辞镜睫毛闪动,抿唇,弯腰在她身旁坐下,看向被她紧紧握住的那只手。


    沐月手指纤细柔软,与他的格外不同,辞镜另一只手轻轻将沐月遮住她眉眼的几缕碎发挽至耳后,她睡得憨然的小脸完完全全露在辞镜面前。


    积年累月的共同生活下,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阿月的模样,她颈后的小痣,手臂的月牙形胎记,还有她的爱好,她的习惯。


    他不愿让无法让别人知晓这一切。


    辞镜握住沐月的手,静坐到天明。


    沐月醒来时懵了好一会儿,她转了转眼珠,却看见本该躺在床上的师尊却守在她床边,而她这个好端端的人居然霸占床睡了一夜。


    而且对于她如何睡上去的她完全没印象。


    “师尊,我怎么睡床上去了?”


    “师尊抱你上去的。”辞镜略一停顿后回答,“我已无事了,阿月你安心睡下便好。”


    抱她上去?沐月脸微红。


    她越发愧疚难当,睡着便罢了,竟然将师尊的床抢了去。


    连忙掀开被子想要起床,却被师尊按住了手,“睡吧,时间还早,能再睡会儿。”


    沐月毫无困意,“师尊我已经睡醒了,还是您躺下休息吧。”


    两人陷入僵持,辞镜无奈,“师尊昨夜已经睡过了。”


    沐月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无法劝说师尊,只得作罢,她早没了困意起床穿鞋,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衫不知何时已被脱去,此地只有她与师尊二人,便只能是,师尊了。


    不过也或许是她昨夜睡懵了自己脱了霸占了师尊的床也不一定。


    “师尊,你当真无事了吗?”分明昨日如此严重,严重到她差点以为师尊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沐月绕着师尊来回左右仔细观察,重点观察他的脸色,却未见丝毫异常,还是如往常那般温柔,也不见半分痛苦之色。


    “阿月,师尊已经无事,你不用担心。”辞镜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揉沐月毛绒绒的发顶,可又克制地收回。


    沐月牢记渡厄之的叮嘱,她拉过师尊白玉骨结分明的手,放在她的头顶,“师尊你要揉便揉吧,之前你不都会如此的么。”


    以前都会,为何突然不如此了呢。


    迎上沐月坦然天真的目光,辞镜心头微涩,伸手有些僵硬地在沐月的发顶轻轻揉了两下,柔软蓬松的触感然辞镜稍得慰藉。


    “阿月,上学快要迟了,快去吧。”辞镜收回手,认真看着沐月轻声道。


    “师尊我今日就不去了。”总归很快便要前往擎云门,如今师尊情况不稳,她怎么放心得下。


    辞镜怎能不知她的顾虑,“师尊已经无事,你放心,若有事师尊第一时间告知你可好?”


    最终沐月被师尊说服了,“那您好生休息,若情况不对立即找我或者找师伯。”


    叮嘱完沐月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无妄楼。


    她昨


    日因师尊昏迷一事慌了神,并未注意玉牌上灵犀和储殷的询问。


    待来到灵慧堂,灵犀见她前来立即问道:“你昨日为何没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并未发生什么,已经解决了,不用担心啦。”


    灵犀见沐月面色自然并无病态才放下心。


    可储殷却一直盯着沐月,他动了动手中的笔,始终保持沉默。


    沐月既无事,而她整日未来,那只能是她的师尊出事了,但这只是猜测。


    “你无事就好。”灵犀得知她安全,才放下了心。


    “后日就要前往擎云门,我还担心你去不了。”


    对后日便要前往擎云门,师尊似乎并不希望她前去,沐月昨晚就生出了不去的打算。


    “这次或许我确实无法前去。”


    “啊?为何?”灵犀不解,若沐月不去,她和储殷前去有何意思?


    “总之有点事情,明日之前给你们准备答复。”


    沐月并非一时决定,她昨日已在考虑,渡厄之说需要师尊心境稳固,况且她离开一月也不放心。


    她今日并未前去云落阁,而是回到无妄楼,可并未在无妄楼中看见师尊身影,沐月心头一紧去了师尊卧房,可还是未能看见她。


    立即给师尊传讯,下一秒便得到师尊出回应,他说他在云落阁?


    大约一刻钟之前,辞镜来到云落阁在沈风吟对面落座。


    “师尊可是来接师妹的?”沈风吟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如此,师尊主动前来此处十次有九次皆是为了沐月。


    “嗯,随便看看你的修炼状况。”


    沈风吟面对辞镜神色郑重肃然,无半分在沐月面前的随意,他认真回忆这段时日的修炼进展,逐一向辞镜口述。


    “多谢师尊关心,徒弟修炼还算平稳,只是短时间内或许无法突破。”


    “修炼一事不可操之过急,却也不得分神,毕竟韫之你修的是无情道。”辞镜看向对面的青年。


    他未能想到自己竟会说出这番话,可说出口再想收回便来不及了。


    “师尊弟子明白。”虽不知师尊突然提及他所修之道为何意,但沈风吟还是认真记下师尊所说之语。


    “这是关于无情道的秘籍。”辞镜将其递给沈风吟。


    翻开第一页,其上便是无情道者断心绝欲,不可生妄念,不可生羁绊。


    沈风吟自决定入此道便早已做好准备,“多谢师尊教导。”


    辞镜说完视线扫向门外,却始终未见沐月身影出现,此时的他与面对沈风吟时截然相反,面庞眉眼是柔和的,若非沈风吟并不计较,怕是得对如此区别对待心生酸楚。


    沈风吟没有忽略师尊的目光,恰在此时他收到沐月传讯,“师尊,今日师妹说她不会来次练剑。”


    辞镜闻言扫了眼沈风吟的玉牌,起身离开,“那我先回了。”


    “师尊还请慢走。”


    辞镜并未想到沐月会选择直接回无妄楼,看到屋中的那道身影,辞镜弯唇踏入门内。


    “师尊你去哪儿了?”


    “我去了趟云落阁。”说完辞镜又补充一句,“去询问你大师兄修炼进度。”


    “这样啊,我还以为您去哪儿了呢。”


    沐月仔细观察身前的辞镜,“师尊,您今日可感觉身体不适?”


    她一放学便回来,生怕师尊如昨日那般,刚才没瞧见师尊吓了她一跳。


    辞镜见沐月满眼都是他,关心他的安危,那股他若是受伤阿月便不会离开的念头再次生出。


    “没有,师尊无事,阿月你放心。”


    昨日师尊那副模样可吓坏她了,怎么放心得下。


    “师尊。”沐月看着眼前之人,轻声开了口。


    “怎么了?”辞镜柔声问。


    “那日我不该撒谎骗您,以后我都不会了,我也不打算再去擎云门,就留在戚雪峰。”


    辞镜微愣。


    他其实并非介意沐月前去擎云门,而是瞒着他,撒谎骗他,只是为了躲开他。


    “阿月,师尊并不会拘束你,若你想去就去吧。”


    “不想去了,待在戚雪峰挺好的。”她原本也不是很想前去,只是恰好因师尊举止奇怪她不知如何面对才离开打算躲一躲。


    可发现这些事情与师尊的安危没有任何可比性。


    “师尊与你一起去便是,你在戚雪峰待久了,去其他地方逛逛也好。”辞镜看着身前的沐月,轻声回答。


    这回答正戳中沐月的心思,她确实是有点想去看看,但也不是非去不可。


    “师尊你身体还未好全,还是就在戚雪峰修养吧。”


    “师尊无碍,况且擎云门并不算远,也无舟车劳顿,阿月你放心师尊心中有数。”


    如此说来,沐月不由露出笑容,“那好,我们一同前往!”


    “对了阿月。”


    “什么?”沐月面对欲言又止的师尊,不解地问。


    “你可知你大师兄修的为何道?”说完辞镜紧盯着沐月,观察她的神情。


    “无情道啊,师尊您为何问起这个?”


    “一旦入无情道,便没了回头路,若道心动摇,轻则修为尽废,重则根基全失。”


    沐月看了师尊一会儿,“师尊我并不想修无情道。”


    所以不用和她说这个。


    她心念一动,迟疑地看着师尊,“莫非您想改修无情道?”


    都已修至如此修为,轻易改修似乎没有任何必要。


    沐月不知师尊为何要提起这个。


    辞镜听见沐月懵懂的话,竟庆幸自己没有选择此道,他其实并不热衷于修行一道,只是无事可做更确切地说是习惯了如此多年循规蹈矩重复的生活。


    若他当真选择此道……辞镜看着沐月没有早去想。


    “师尊不会改修的,只是突然想起来罢了。”


    沐月倒也不纠结于此。


    “好吧。”她有些犹豫今夜是否还要去师尊房里,他说没事了,可谁又知道他是否是逞强呢。


    大约看出了她的想法,辞镜主动道:“回房休息吧,师尊无事。”


    这回他伸出的手没再收回,揉了揉沐月的头,“回去吧。”


    沐月回房立即和灵犀分享她能去了这一好消息。


    灵犀:【幸好你要去,话说你为什么一会儿去一会儿不去的?】


    以往沐月决定了什么向来不会如此,这回实在让她费解。


    【况且你大师兄也要去诶,你之前突然不去简直让我摸不着头脑。】


    沐月想着要不要告诉灵犀真相,她其实并不喜欢大师兄,可若说出,灵犀必然会联想到她所说之人是指师尊。


    毕竟这戚雪峰只有他们两个男人。


    【以后你不要说这种话了,我已经不喜欢大师兄。】


    灵犀:【?】


    【啥意思?】


    【字面意思。】


    【你放弃了?虽然他修无情道,但也并非全无可能,你看这话本里修无情道男修多如牛毛,不该沦陷照样沦陷。】


    【总之我不喜欢他了,感情这种东西怎么说得清楚。】


    【难怪你要为那玉珩公子赎身……如此也好,男人嘛,经常换一换也无伤大雅。】


    【……我与那玉珩公子清清白白,你要是实在喜欢,送】送你也无妨这话她赶紧撤回,将这段话全删了,送灵犀可不成。


    【总之我对那玉珩公子并无那龌龊心思,我要真敢做出什么来,我师尊打断我的腿。】沐月这话可不假,她要正常谈婚论嫁缔结道侣也就罢了,若只是贪图人家**与其厮混,师尊必然饶不了她。


    【哎,要我说你师尊盯你盯得也太紧了,就我看


    来,你若爱上谁要与他结为道侣,你师尊这一关怕是难过。】


    沐月压根没有生出过这样的心思,她下界是为了助师尊历劫,如今也无需她了,现在她怎么开心怎么来,尽可能修炼魂体,争取回到天界便能修出人身。


    司命承诺所给的百年修为的丹药应该有些作用,加上天珠,虽不知这天珠究竟为何物,但必然不是凡品。


    *


    一晃便来到前往擎云门那日,沐月此前一直关注师尊的身体状况,还在还算稳定,并未再出现之前那般骇人的情形。


    沐月没什么可收拾的,她芥子囊里都备有日常所需的东西,随身携带。


    为了显示万剑宗的大派之风,今日前往擎云门的诸位弟子皆需穿着统一的服饰,也不知是哪位天才想的,弟子服以辞镜的穿着为蓝本,皆是白衣绘银色竹石山水的款式,还配有统一的素白发带,不过所用布匹与辞镜所穿服饰天壤之别,不过讲求规整庄重,便也无所谓了。


    沐月鲜少穿这么素净,还觉稀奇,穿好走出房门,却见眼前的师尊,她竟觉自己和师尊的穿着过于相似,不过也不只是她,弟子们皆是如此,想来便也没有什么了。


    辞镜看见迎面走来的沐月,也愣了愣。


    沐月的衣裳各色皆有,但她最爱粉黄绿,水绿色稍显素雅,粉黄皆是在人群里就能一眼瞧见的颜色。


    “师尊,我们下山吧。”沐月率先一步走出门外,辞镜随后一步也跟上她,与她并肩而行。


    走出几步,沐月停下脚步,“险些忘了大师兄也要去,师尊我们过去找他吧。”


    辞镜却拉住了沐月的手。


    看看自己握住的手腕,沐月不解地看向师尊:“师尊,不能去吗?”


    “今日我们走得晚,韫之或许已经提前下山。”


    沐月一想师尊说得有理。


    “大师兄寅时便起床练剑,对他而言现在确实有些晚了。”


    本是无心的一句,辞镜却听到了心里。


    突然才想起,沐月孩童时随沈风吟练剑,那时她还委屈地抱着他哭诉,不愿再去云落阁,可此时却全然变了个模样。


    “那我们走吧师尊,下山再与大师兄汇合。”


    大师兄,大师兄,辞镜压住心底比往日似要难以克制的情绪。


    *


    沐月和辞镜出现在宗门广场时所有人的目光皆看向两人,沐月可不太习惯被人如此盯着,她赶紧从师尊身边溜走,去灵犀身旁站好。


    果真如师尊所说,大师兄已经早早来了,现下就站在师尊身旁。


    沈风吟和辞镜的穿着可谓两个极端,辞镜或许是水灵根的缘故,喜欢素雅,沈风吟大多时候衣袍暗沉,偏深色,但今日也换上了统一弟子服。


    他只比师尊稍矮一些,但也比其他弟子高出一大截,两人站在前方肩宽窄腰,气质出众,相貌极佳,阳光仿佛也偏爱两人,看着便赏心悦目。


    灵犀感慨沐月这过的什么好日子。


    “你日日看着这两张脸,是怎么坐怀不乱的?”


    她确实无法做到,之前她中了合欢香的英勇事迹不堪回首。


    “看久了就好了。”沐月贱兮兮地道。


    老实讲,储殷也极为出色,只是尚显稚嫩,不如沈风吟那般宛如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想到这里,沐月看了储殷一眼,那日师尊的让她注意储殷一事,还有他问起灵茶是否有经过别人之手,都表明其中是什么她不清楚之事。


    但她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储殷并不会伤害她,虽说起这种直觉有些可笑,但若他当真有害她之心,不用等到现在,那日在戚雪峰也无需提醒她。


    不管如何,此事她要多加留意。


    此次弟子们临时接到通知仙尊会一同前往,本在得知沈风吟会去时众人就以足够惊喜,在看到出现在人前的仙尊时,更是爆发低低的惊呼声,强行克制才勉强没有过于吵闹,但皆能看见弟子们眼中的敬畏与喜悦。


    对于沈风吟,他们是仰慕艳羡的,可对于仙尊,他们不敢生出半点不敬的念头,只是疯狂想要追逐他的身影。


    并开始羡慕嫉妒身为仙尊关门弟子的沐月。


    离星洲也在队伍之中,此时的他已被辞镜抹除他在天机湖中看到的关于辞镜的未来,此时的他虽依旧厌恶沐月,却没有再如之前那般目露讽刺之色。


    此次前往动用了宗门的万象乾坤舟,有一小型阁楼大小,分两层,其中房间众多,弟子们能够独自住一间,长老辞镜及元婴期以上弟子住二楼,并有单独劈出的甲板及观景台。


    沐月被分到靠角落的房,她进门看了眼,将自己的被褥铺上,只需一天一夜便能滴没抵达,并不算太远,只需在这里住上一日。


    弟子们都各自回屋,修炼的修炼,想去甲板上瞧瞧景色的,瞧上片刻也就回去了,入眼只能看到一如既往的云海,到也没有太大趣味。


    晌午时分,正在修炼的沐月听见敲门声,是大师兄的声音,起身去开门,却见他手中出现了一个簪子,“这是师妹你之前掉在院中的,许是你练剑时掉落。”那日师尊前来,他本可以给他,但却并未开口。


    潜意识里认为他将其交给师尊他或许会心生不悦,那日他将沐月的课本送去无妄楼,虽不知原因,但他也能察觉师尊的情绪不佳,索性便放着了,等遇到时再交给她。


    “我还说怎么不见了,原来是在大师兄你这儿,还麻烦你特意过来一趟。”沐月接过这只拇指大小的芍药花银簪。


    “不碍事,方才路过就想着正好给你。”


    “那我先回了,你也好生休息。”说完沈风吟转身离开。


    沐月看着手中的发簪,将门合上,不过片刻,门外又传来敲门声,她听这节奏猜出是师尊。


    打开房门一看果真是他。


    “师尊,您为何来了?”


    “今晚需在此过夜,可带够被褥了?”辞镜看向沐月房内,其余弟子的房很小,只够放下一张刚刚能躺下一人的小床和一张小方桌,辞镜的却比这大上好几倍。


    “不如去师尊屋里睡?”辞镜扫了眼沐月屋子轻轻蹙眉。


    “啊?”沐月吓了一跳。


    察觉话里的歧义,“那阿月你去师尊屋里,我来这里吧。”


    “那怎么行,我要是去了被人发现怎么办?”


    “不碍事,师尊带你去。”


    师尊带她去更可怕啊。


    “不用了师尊,我住这里挺好的,大家都住这里,我被褥都带够了,夜里并不会冷。”


    “师尊我想住这里。”


    辞镜看着她,无奈道:“师尊知道了,若是想过来随时过来便是。”


    送走师尊,沐月继续修炼。


    却不知发生了一件大事。


    她听着都觉荒唐。


    竟有人传谣沈风吟来敲她房门,与她举止亲密,赠她发簪。


    一般而言男子赠姑娘发簪便代表定情之物,也难怪那些弟子会传得如此离谱。


    沐月在弟子群里立即澄清,却发现越抹越黑,更是说不清了。


    正要出门,她却撞见迎面走来的师尊。


    他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沐月想问这回师尊又是为何前来,她有点担心是因为那则谣言。


    辞镜关上房门,面对眼前的沐月,俯身握住她的双肩,“阿月,你可听闻了那则传言?”


    “哪哪则?”沐月有些紧张地问。


    “关于你与你大师兄沈风吟。”


    辞镜朝沐月走近。


    “阿月,你告诉师尊,你就当真如此喜欢他么?”


    “即便他修无情道也不在乎。”


    沐月现在恍然明白之前师尊突然提及大师兄修无情道是何种意义。


    正要开口,她往后退时被床一绊,便坐在床上不得后退半步。


    而她抬眸时突然瞧见师尊蹙眉,脸色苍白。


    此前渡厄之的话疯狂涌入脑海,她看着有些异常的师尊,慌了神,立马解释,“师尊,我对大师兄只有纯粹的师兄妹之谊,我并不喜欢他!”


    匆匆说完,陷入了寂静。


    太过安静了。


    “……”


    “阿月你还在骗师尊吗?你朋友知晓你喜欢沈风吟,你也喜欢前往云落阁,如今他送你发簪你为何要收?”


    “不是!”她要怎么说呢?说自己原本因任务欲对师尊不轨,以免被人发现才谎称她心系大师兄?要说她为了任务才日日前去云落阁?


    辞镜等着她的回答。


    最终她只能说:“大师兄并未赠我发簪,那是我


    掉在云落阁他正好拿来还我。”


    “我对他……当真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将他当做师兄罢了。”


    本以为已经解释清楚,谁知师尊俯身继续朝她靠近,沐月浑身紧绷。


    “那我呢?”


    “什什么?”沐月抓住床上被子,结巴地问。


    “阿月你知晓师尊想问什么。”


    “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辞镜试探地轻轻触碰沐月的脸颊,见她没有闪躲才继续道:“你一直在逃避,若是师尊对弟子,可会抱你,可会吻你?”


    “阿月,你无法一直逃避。”


    “你是如何想的,告诉师尊好么?”


    是厌恶也罢,疏远也罢,他要沐月坦然面对他,辞镜不想再如往日那般稀里糊涂,模糊不清。


    他要袒露他对阿月的感情,若她不接受,那他努力便是,争取,让她能够接纳自己。


    见沐月脸色绯红,长身玉立霜雪般的男人喉结微滚,万般压抑,却还是说出了心底的那句话。


    “师尊想……与你交吻,与你亲近,不愿再如往日那般远远看着你,无法触碰你。”


    辞镜温柔似水话却宛若惊雷,沐月头皮发麻,脸色红得彻底。


    第48章 第48章捂捂就不冷了


    “所以,阿月你是怎么想的?”辞镜双手轻轻捧住沐月的脸颊,不让她躲避自己的视线。


    “师尊靠近你时,可讨厌师尊?”


    沐月红着脸连忙摇头,她不讨厌,要真讨厌便毫不留情直接推开了,只是她有点分不清到底是亲情还是别的……


    “那师尊吻你时呢?”辞镜抿唇,始终看着沐月,问出了这句话。


    她也……不讨厌,只是她觉得很奇怪,很割裂,总觉得自己在做什么不道德的事情。


    “师尊,我不知道。”沐月说得含糊。


    她们若当真在一起,一旦被发现,师尊定会遭到世人的口诛笔伐,也会遭受别人异样的目光,在她心里师尊分明是风清朗月般的人,不该被画上污点。


    况且,她始终觉得,感情一事不能当饭吃,她和师尊像往日那般生活也极好,但师尊似乎并不这样认为。


    对于师尊,亲情居多,甚至彻底掩盖了她心底的那一丝心动。


    这丝心动,或许是因师尊的相貌,他的实力,财力,是极为正常的。


    况且,感情会变,但亲情不会,若她们对彼此厌倦,又该如何是好?或许那些亲情也会随之慢慢消失,他们也会渐行渐远。


    若她对师尊的男女之情当真足够浓烈,那她也不会怯弱,会主动争取自己的幸福。


    但多加思索,这丁点贪慕师尊美色之心尚不足以抵消开始新的关系带来的顾虑。


    毕竟她不会想着时时刻刻想要与师尊在一起,也没有与他结为道侣的想法,清醒状态下更没有产生过任何想要与他……与他行床笫之欢的念头。


    如此来看,似乎没有必须要开始新的一段关系的理由。


    “不知道没关系,不要躲着师尊就好。”


    辞镜知晓,沐月没有直接拒绝已经足够好。


    不过也或许沐月说的不知道,只是拒绝的委婉说法,毕竟她向来都是乖巧懂事的,或许不知道怎么直接拒绝。


    如此一想辞镜心脏又开始泛起细细密密的刺痛。


    他稳住呼吸,“快入夜了,去师尊房里吧,瞬移过去并不会被人知晓,到时我再过来这边就是,阿月你不用担心。”


    沐月想要拒绝的,可对上师尊殷切的眼神,她那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吞入腹中。


    将沐月带去二楼卧房,辞镜没有在屋中久留。


    正要离开,他却再次问:“阿月,你真的对沈风吟无意吗?”


    他还是担心,沈风吟还年轻,可他不是。


    “真的没有,我只把他当成大师兄。”


    “那你为何送他香囊?”还是亲手所制的香囊。


    “大师兄也送了我很多东西,那我自然是要回礼的。”


    “我现在只想好好修炼,至于别的,我并不打算考虑,也不会干扰大师兄修炼的。”


    他并非担心沐月干扰沈风吟修炼,他只是担心两人会在一起。


    那时阿月或许就会不要他这个师尊了。


    辞镜没有再问,揉揉沐月的发顶离开。


    隔壁的沈风吟听闻谣言正要去找沐月,但想起谣言因何而起,便就此作罢,他向沐月传讯告知她自己会解决此事,让她无需操心。


    也怪他思虑不周,才白白让沐月遭受这流言蜚语。


    正着手解决此事,却疑惑地发现弟子之间突然无人再传此谣言,之前听到的传闻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能如此迅速干预的,也唯有师尊了。


    *


    翌日,万象乾坤舟抵达擎云门上空,降落在其前门广场,弟子们依次御空而下,在门前站定。


    在擎云门掌门的热切迎接下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宗门内,辞镜与其他长老前往殿内,其余弟子跟随擎云门弟子先回院安置。


    弟子们住在统一的小院,都在宗门靠西,划出一大片单独的区域,此处住的都是万剑宗弟子,两人住一院,一个院内有两间房。


    沐月与灵犀住一屋,储殷和离星洲住在隔壁,由一条石板小径相连。


    她们暂作休息,也可自己在这擎云门四处转转,半个时辰后海晏清带队为她们介绍宗门的一些主要建筑和上课所在地,若有想问的也可以问他。


    沐月和灵犀并未待在屋中,发现这擎云门建筑和所栽灵植灵草与万剑宗确实极为不同,万剑宗多山,但此地平坦,多河流,宗门内竟由一条河对半分开,河上有桥,连接两岸,两岸边有弟子售卖丹药灵草灵器,极为热闹。


    转了小部分地方,沐月和灵犀回到院内,等着到时间跟着海晏清去旁听着擎云门弟子的修炼之法与万剑宗究竟有何区别。


    不久辞镜前来,他在门外敲响了门扉。


    “谁来了?”灵犀起身去开门,沐月也跟她一起出去。


    打开门一看,是沐月的师尊。


    灵犀赶紧将沐月推过去。


    “师尊,你来了。”


    “嗯,我已和擎云门掌门说好,你随我这四合殿住。”


    辞镜单独住一殿,与擎云门掌门所寝殿规格相差不远,住下他和沐月绰绰有余。


    沐月都是随他而居,辞镜不觉有何不妥之处。


    “可我已经在这里住下了。”


    一旁默默看着的灵犀却连忙道:“你又没什么东西要收拾,你随仙尊去吧,我一个人住还宽敞些。”


    “可是……”可是也没见其他弟子也如她这般和师尊一起住。


    大家都统一住在这里,她这样似乎有些不太好?


    “有师尊在,无人敢乱说什么。”


    “况且我已与擎云门掌门说过了,你无需担心。”


    沐月想了想,想要住那金碧辉煌的寝殿的心占据了上风。


    “那好,我和师尊一起去。”


    “不过时间快到了,我想先去逛逛宗门,晚上再和师尊你一起回去。”沐月想起海晏清一会儿便到,停下脚步。


    “如此也好,那师尊就先回去了。”


    “师尊慢走。”


    辞镜一走,灵犀就忍不住道:“你命真好,我可想去四合殿了,听说这擎云门四合殿比那皇族的寝殿还要富丽堂皇。”


    “你居然还犹豫,犹豫什么呀!”


    若是之前沐月不会想太多,乐呵呵就跟师尊去了,但现在不一样啊,现在她和师尊关系……心里有鬼自然思虑太多。


    收敛心神随海晏清逛擎云门,一日很


    快便过。


    晚上金岐殿设有晚宴迎接此次前来的万剑宗弟子长老们。


    沐月和沈风吟随辞镜落座,其余内门弟子也随师尊而坐。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画面,沐月不由想起之前她在万剑宗晚宴上灌醉师尊对他行不轨之事的糟糕回忆。


    想要离开却是不能的,只能埋头苦吃。


    辞镜对这种活动并不热衷,偶尔答话,其余时间都在给沐月夹菜,或给她添茶。


    辞镜坐在她左手边,沈风吟坐在沐月右边,如此一来两人都能与她说话。


    “师妹这酥饼还不错。”他将自己面前的点心换到沐月面前。


    “我尝尝。”沐月拿了块咬上两口,酥脆可口,比起她之前经常吃粉糯的点心口感更为独特,牙齿还未用力便碎掉,入口即化,简直酥掉下巴,咸甜口味多吃几块也不腻。


    “大师兄,真的很好吃诶。”沐月两眼发亮。


    “好吃就多吃些。”沈风吟弯唇,顺便给沐月剥了个荔灵果。


    辞镜听着身旁的对话,手指握着茶杯不语。


    却在此时,擎云门掌门主动提及,“仙尊的徒儿们看着关系极好,当真是羡煞我也,如此定缺不了您的教导,不像我那小徒弟,日日在我耳边吵闹告状,真是头疼至极。”


    掌门原是打算借此拍辞镜的马屁,说他善于教导弟子,谁知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辞镜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缓缓抬起眼帘,“是么。”


    掌门琢磨了这回答的意思,似乎仙尊听着并不受用。


    场子突然冷了下来。


    辞镜一般并不会拂了别人的面子,可这回他却不想与他们过多周旋。


    他扫了眼手里的茶,换为一杯酒,慢慢饮入腹中。


    这时他手边递来一块酥饼,侧头却见沐月笑盈盈地看着他,她嘴边还沾了些酥饼碎末,但她似乎全然未注意,“师尊你尝尝。”


    辞镜接过,看着手里被沐月不小心捏碎一角的酥饼,又去看她唇上的碎末,他想将其擦掉,但场合不对,只能作罢。


    在沐月的目光下,他尝了一口,“味道很好。”


    可想起这是沈风吟递给沐月的,他便又觉酸涩。


    “是吧。”沐月继续往嘴里塞,小松鼠似的。


    “特意备了宗门特制的莲花酿,还望诸位能够喜欢。”擎云门掌门端起倒有莲花酿的酒杯对众人道。


    “莲花酿?”她听说过桃花酿,却没喝过这莲花酿,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是莲花妖呢,对这莲花酿自然好奇。


    她往酒杯一看,里面竟还有新鲜的莲花花瓣和莲子,也不知为何保持了本色。


    “师尊,好喝么?”沐月刚才注意到师尊喝了两杯,便好奇问道。


    “还不错,并不辛辣,还有莲花的香气。”


    沐月判断酒水好不好喝的唯一标准,便是辣不辣,不辣应该就不难喝。


    她端起一杯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吃着点心小菜就着莲花酿,不知不觉已喝下好几杯。


    师尊将她手边的酒杯轻轻抽走她才作罢。


    这莲花酿初初没有显露,但随着时间推移,沐月生出一丝醉意,不过尚且还算清醒。


    晚宴结束,沐月随师尊一起前往四合殿,辞镜看出了她的醉态,伸手扶住她,“阿月,醉了吗?”


    夜风吹散了徐些许酒气,“没有啊,我只是有些困。”


    她不承认自己醉了,辞镜却能看出一二,走回去正好能解解酒,他便扶着她走向四合殿。


    “可要服解救丹?”辞镜看着沐月脸上的红晕,开口轻声问。


    “不用,师尊我真的没醉。”沐月能够看清身旁的师尊,也能看清眼前的路,她只是有些些晕,想要回去早早睡下。


    “您也不需要扶我。”沐月推开师尊的手自己走。


    辞镜时时注意着沐月,生怕她突然倒地。


    “我真的没事啦。”


    “嗯。”


    才说完,沐月就差点被脚下的石子绊倒,她在师尊的手过来之前稳住身体,继续往四合殿的方向走。


    走了会儿停下了。


    她差点忘了她根本不知道四合殿在哪里。


    于是退到师尊身边,跟着他一起走。


    “阿月。”


    “怎么了师尊?”


    “你如何看待被好友背叛一事。”


    也只有在沐月并不十分清醒的状况下辞镜才敢问她。


    “好友背叛……”沐月顿了顿,侧身看向师尊,“你是说储殷?”


    辞镜原以为她并不知晓。


    “我不知他想要做什么,若他当真做了坏事,自然要受到惩罚,可若……”


    “可若什么?”


    可若他是被迫的呢?沐月想起储殷之前自相矛盾的举动,或许他有什么苦衷,但这只是她希望的,事情到底如何只有揭露真相那一日才能知晓。


    “师尊你发现了什么吗?”


    “暂且不知具体情况,但阿月你,最好不要全心信任他。”


    “我知道。”沐月点头。


    她此时还算清醒,与师尊回到四合殿她便越发迷糊了,辞镜带她回了主殿,而他准备去偏殿。


    可见沐月神色迷蒙,他也无法放心离开。


    辞镜取出解酒丹递到沐月嘴边,“张嘴。”


    沐月却偏头避开,“我不吃。”


    她不想吃解酒丹,解酒丹最是难吃,而且她只需睡一觉就好。


    “吃了会舒服些。”


    “我不要。”


    沐月态度坚决,始终不吃,辞镜无奈作罢。


    他在沐月身上施了个清洁术,如此状态下也不放心让沐月前去沐浴,牵着她走到床边,将被子掀开,“睡吧。”


    “我还没洗澡。”沐月始终记得这件事。


    不洗澡她不舒服。


    “那吃了解酒丹就能去洗了。”


    “我不吃。”


    辞镜无奈,他伸手轻轻捏了捏沐月软软的脸颊,“不吃就睡觉。”


    “……”


    沐月突然不说话了,盯着眼前的师尊,视线飘忽的她将目光缓缓落到师尊的唇瓣,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盯着。


    “怎么了?”辞镜略带迟疑地看着沐月。


    沐月却不说话,只是始终盯着师尊的唇,之前的记忆纷至沓来,如此近的距离,她仰头就能亲到师尊。


    她不受控制地缓缓靠近。


    辞镜眼神微闪,羽翼般的睫毛垂落,手背微微绷紧。


    彼此呼吸交缠,他闻到了沐月身上的清甜的莲香和酒香。


    有些醉人,辞镜的眼也好似蒙上了雨雾,柔柔的,潮湿的,像是连绵细雨下泛起丝丝涟漪的湖面。


    眼前的女孩突然停止,她弯唇一笑,一脸奸计得逞的小模样,随后旁若无人地脱下外裳,钻入被窝躺下。


    床很大,她躺在被子里只占据了大约五分之一的位置,辞镜停滞的呼吸逐渐恢复正常的节奏,看着抱着被子闭眼乖乖睡去沐月,不知方才……究竟是她醉酒无意识的举动,还是故意如此。


    辞镜见她平稳入睡,转身去侧殿。


    *


    不多时,睡着的沐月缓缓睁开双眼,她起身赤脚踩着殿内地毯,借着殿内烛光四处晃悠,最终去了殿后方修建的灵泉。


    纱幔轻晃,竹石环抱,珠玉堆砌,灵泉袅袅雾气叫人看不分明,虽然醉酒沐月始终记得自己要沐浴一事。


    她正要褪下衣裙,眼珠却突然一转,最终停留在汤池内靠坐的人影上。


    她撩开纱幔,赤脚走入,辞镜缓缓睁开双眼,她还有些迷茫,“师尊?”


    辞镜前来沐浴,却未想过沐月会前来,他对她的气息早已不设防备,待她走上前来才发现她。


    远处衣袍落他手中,辞镜在水中已然裹上外袍。


    “阿月你转身。”


    此时极为迟钝的沐月过了好几秒才点头,不过她却没有转身,而是朝着辞镜走去,“师尊,我也要沐浴。”


    “不沐浴我睡不着。”她说得极为自然,此时已被酒麻痹的她已然忘了男女大防。


    辞镜飞身至沐月身后,他及腿腕的银发湿透,衣衫也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脸颊因这汤池雾气泛着薄红,“那你沐浴吧。”


    他忘了能动用灵力烘干,此时的他无法离开,沐月醉酒,需时时注意她的动静。


    辞镜五感敏锐,他想不去听,但又不得不听,以防沐月不小心落入池中。


    褪下衣裙的细微布料摩擦声,衣裙落地声,她轻微的脚步声,还有入水的声音。


    隐约响起几次哗啦的水声,随后便毫无动静。


    他只能听见风声和泉水沁出的声音。


    “阿月?”


    沐月没有回答。


    辞镜长眉微蹙,又喊了她一声,正


    要撩开纱幔快步走去,却听见了沐月迷蒙的声音。


    “嗯?”


    “洗好了吗?”辞镜心里一松,立即转身。


    过了几息,才传来沐月的声音,“好舒服,师尊我还要泡一会儿。”


    说完沐月稍微清醒了一些。


    “师尊,你怎么在那儿?”


    “……”


    “洗好了唤师尊。”


    沐月点点头。


    她也不知泡了多久,终于开了口,“师尊我洗好了。”


    辞镜正要进去,却又停下脚步,借着纱幔恍然瞥见了沐月不着寸缕的身影。


    “先将衣裳穿好。”辞镜脊背绷紧。


    “哦。”沐月看着脚下的脏衣服皱皱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芥子囊里取出衣裳,动作缓慢地穿上。


    “穿好了吗?”辞镜问。


    “穿好了。”沐月很是乖巧地回答师尊的问题。


    “那出来吧。”


    沐月现在只会按照师尊所言之语动作,走下玉阶,来到师尊身后,“师尊我身上怎么是湿的?”


    她才沐浴完既不用灵力烘干,也不用帕子擦干,衣裳自然会被身上的水珠浸湿。


    辞镜捏诀,沐月身上重新恢复干爽。


    “咦?不湿了。”沐月颇为高兴,她眼珠一转,看向辞镜,“师尊,你身上也是湿的。”


    沐月走近身前的男子,伸手触碰他湿透的衣袖,还有他长长的银发。


    “师尊你的头发好漂亮。”


    “就像,就像月光。”


    沐月又去牵他的手,她才泡过温泉的手很温暖,而辞镜的早已冷透,她握住师尊的冰冷的指尖,“师尊你是不是很冷呀?”


    温暖至指尖传递,辞镜看着她不语。


    “没关系,我给你捂捂就不冷了。”沐月将辞镜修长的手捂在两手之间,“这样是不是就不冷了?”沐月抬头看他,认真地问。


    “不冷。”


    辞镜静静看着沐月,心脏猛烈跳动。


    也唯有在她不清醒的时候,才会如此毫无顾忌地靠近他,触碰他。


    第49章 第49章拦住去路


    将醉酒晕乎乎的沐月带回寝殿,辞镜将被子掀开,轻轻拍了拍,“过来睡觉吧。”


    沐月却站着没动。


    “我和师尊一起睡嘛?”沐月说完皱了皱眉,“我好像是和师尊一起睡过。”


    喝醉的她记忆错乱,突然回到之前中了合欢香的时候,如此也不觉得哪里不对,去牵师尊的手,“那我们去睡觉吧。”


    但她走了一步师尊却没动,沐月不解地看向他,“怎么啦师尊?”


    “阿月你去睡吧,师尊去偏殿。”


    沐月不满,“为什么?我们不都是一起睡吗?”


    她盯着眼前的师尊满脸不解,看了他好一会儿,“不行,你必须陪我一起睡。”


    “阿月你喝醉了。”辞镜耐心对她说。


    “我没有喝醉,我很清醒,师尊你是不是在骗我?”


    沐月踮脚拽住他的衣襟,与低头的师尊对视,“你不喜欢我了吗?所以才不与我一起睡。”


    说完,她仰头就要去亲辞镜,他及时侧头,却并未完全避开,沐月的吻落在他的唇角。


    辞镜一动不动,睫毛轻颤。


    这个吻还未来得及感受,沐月便醉倒在他怀里,趴在他胸膛不动了。


    低头看向闭上双眼的女孩,辞镜揽住她的腰,将她放在床上,掖好被角。


    看了她良久,才离开去了偏殿。


    *


    沐月醒来在柔软的床上来回翻滚,还未好好感受,便想起昨夜的事,从最初的震惊尴尬羞耻逐渐转变为平静。


    已经经历过更为羞耻的事情,昨夜的事似乎对她而言已经不算是特别严重了。


    虽也并不想偷窥师尊沐浴,但也确确实实瞧见了一些,只是记忆有些模糊。


    沐月抓狂,她以后千万不能再喝酒了,喝醉的她都干的什么?


    她两眼放空,认命地起床梳洗,走出殿门,正好碰上师尊,沐月不由想起昨夜他沐浴时被银发半掩的背影。


    还有她昨夜那个主动的吻。


    沐月脸颊发烫,没敢和师尊对视,“师尊早。”


    “阿月早,昨夜……睡得可还好?”


    沐月磕磕巴巴地道:“挺好的,我睡得很好。”


    “如此就好,可头疼?”辞镜担心沐月宿醉身体不适,她也不愿吃解酒丹,不过看她的脸色还不错。


    “不疼。”


    沐月说完,忐忑地和师尊说:“那我去找灵犀她们去上课啦!”


    今日她们需与部分擎云门弟子上课,学习借鉴他们的修炼方式。


    “去吧。”


    沐月走出四合殿,那股子心跳加速的感觉终于渐渐恢复如常,她先去找了灵犀,因万剑宗弟子到来,擎云门有意调整弟子的上课时间,每日固定上午两堂。


    其余时间万剑宗弟子自行安排,可随长老前去藏经阁阅览书籍,也可随其他擎云门弟子参观宗门内外,并不设限,若想要自行修炼也可前往宗门内专门为弟子修筑的修炼室。


    上课时万剑宗弟子与擎云门弟子交错而坐,方便为其解答疑惑,若有想要了解之事也可询问旁边的擎云门弟子。


    沈风吟为管束万剑宗弟子与海晏清并排而坐。


    海晏清那日也在飞舟之上,听闻了沐月和沈风吟的谣言,他轻声问:“沈兄,你与沐姑娘之间的传言可是真的?”


    沈风吟瞥了他一眼,没想到他是如此八卦之人。


    “我与她只是师兄妹关系,海兄还是不要乱猜得好。”


    “如此便好。”海晏清笑了笑。


    沈风吟微微皱眉,不明白他此话为何意。


    海晏清的师尊也就是擎云门掌门有意让他接近沐月,他本就被沐月看光过,若必定要与某宗某派的姑娘以结秦晋之好,倒不如是沐月。


    他虽与她相处不多但也不排斥,况且她师尊是人界响当当的玉翎仙尊,不过若她与沈风吟之间的事情为真,那他就无需再耗费力气了。


    沈风吟不知他的目的,却也不打算多管闲事,继续研究师尊给他的那本无情道修炼典籍。


    一旁的海晏清瞧见,更是放心,沈风吟既修的是无情道,与沐月之间就更没有其他可能了。


    海晏清原本并无此种打算,奈何师尊催得紧,回到擎云门他也有足够的理由接近她。


    前排的沐月认真听课,才来擎云门对什么也好奇,看着眉清目秀的年轻长老,她与灵犀下课凑在一起聊得火热,时间悄无声息过去,上午的课结束,她们自由活动。


    沐月和灵犀打算去弟子交易所在的清峪河两岸瞧瞧,或许这里的弟子们交换之物会与她们的有些不同。


    两岸依旧如此热闹,沐月发现都是些寻常法器,倒是没有她特别喜欢之物。


    来到比试台,这里有万剑宗弟子正与擎云门弟子切磋,但来者是客,擎云门弟子倒也只是友好地比试,点到即止。


    沐月和灵犀储殷他们原本只是来此瞧瞧,却有弟子叫住了她。


    “听说沐月姑娘在月试中大显身手,于某想要于姑娘切磋一二。”


    此人沐月没有任何印象。


    面前之人名叫于辛,实力在擎云门内门弟子中能排进前十,大家都未想过他会为难沐月。


    有弟子悄悄嘀咕:“于师兄这样不好吧,况且仙尊可是来了。”


    这里有人知晓沐月的身份,只是见过她的人极少,不过于辛都已说出沐月的名姓,大家自然也知晓了她就是仙尊弟子。


    “或许你们想太多了,刚才不也有许多万剑宗弟


    子与咱们切磋的么,况且仙尊也不是这般小气之人。”


    储殷看着这个叫于辛的弟子,主动上前,“我与你切磋。”


    “你就是储殷储兄吧?”于辛认得他。


    “我想先与沐月姑娘切磋,储兄还请稍等片刻。”


    沐月也想看看自己的剑法精进到何种程度,上回在徐玉山没有发挥的余地。


    “储殷,我来便是。”沐月直接上了比试台。


    “沐月姑娘果然爽快!”


    周围弟子心想这于辛还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怕仙尊找他麻烦。


    沐月站在比试台上,与他相对而立。


    “于某诚心想与你切磋,并无恶意。”


    “还请放心,我并非计较之人。”沐月平心静气地道。


    “来吧。”


    沐月召出惊月,与于辛对战。


    她出剑速度极快,几乎看不清如何出剑又何时出剑的,于辛几乎没有反应时间,好在足够扎实的实战经验让他尚且能够自如应对,几息之间,两人已交手数个回合。


    沈风吟与海晏清来此,正好看见此次切磋,看着台上剑招利落,游刃有余的沐月,沈风吟心中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欣慰与骄傲,或许师尊教导沐月时便是此种感受。


    “我竟在沐月的剑招中看出了沈师兄的影子。”有熟悉沈风吟剑法的万剑宗弟子惊异开口。


    “她们是师兄妹,或许沈师兄指导了沐月。”


    又过了几息,沐月剑尖在距离于辛的一指距离停下。


    胜负已分。


    于辛喘着气,却见沐月脸不红心不跳,半分没有疲惫之态,甚至还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你输了。”


    于辛皱紧眉头,“我们再比一次!”


    他显然不甘心。


    “可我不想比了,于公子抱歉了。”


    沐月还想与灵犀去别处逛逛呢,她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切磋的,本想看个热闹谁知竟自己上台切磋了一回。


    沐月赢得轻松,不存在任何运气之说,擎云门弟子们皆震惊地看着她。


    万剑宗弟子已在她与离星洲的月试中提前震惊过了,不过此次还是十分惊讶,之前她赢可以说是侥幸,但这次她却分明是毫无悬念的压倒性胜利。


    所以……她如今又进步到何种程度了?弟子们纷纷咋舌她这堪称神速的进步。


    不管怎么说沐月也是他们万剑宗弟子,大家都很高兴,反正是这擎云门的于辛挑衅在先,沐月将他赢得堂堂正正。


    瞬间感觉倍有面子,万剑宗弟子这腰板挺得更直了。


    “以前或许是我看走眼了,沐月师妹是后起之秀也说不定,仙尊当真慧眼识珠,早早将沐月看中收为关门弟子,我们啊,还是目光太过短浅看不透本质!”


    “原来如此!”


    “不过我倒是觉得少不了沐月的努力,沈风吟沈师兄原本不也是从外门弟子晋升内门的么。”


    “哈?”


    “你以为他一来就是仙尊弟子?”


    许多入门不久的弟子当真以为如此。


    “所以一切皆有可能,唯有实力才是立身之本,不行,我得去认真修炼了。”


    此次切磋沐月可谓出尽了风头,擎云门掌门也无法说什么,毕竟是他们宗门弟子主动提及,不过如此也好,沐月实力越强,两宗结亲自然更好。


    沐月还不知自己引起怎样的轰动,正与灵犀买了路边的零嘴往嘴里送。


    她看向身旁的储殷,状似随意地道:“储殷,之前你教我制茶,我尝了,感觉味道挺好的。”


    储殷一顿,迅速看向沐月,“你喝了?”


    “对呀,我不能喝吗?”沐月疑惑,“虽然是送师尊的生辰礼,但他煮了让我喝,我就喝了。”


    储殷上前一步,及时克制自己上前检查的举动,“只是此茶寒凉,你不宜多喝。”


    “那没事我喝得不多。”


    储殷不着痕迹地观察沐月的脸色,似乎并未有何异样,但他也不确定,毕竟此物带来的后果并非一两日就能显露。


    沐月没有错过储殷的异常,所以,这茶确实有问题,师尊没有详细告知她,回去她得问问。


    正说着,沐月听见灵犀喊她,她顺着灵犀所指的方向一看,却见师尊与一姑娘并肩而行,隔了一个湖泊,师尊和那姑娘就站在游廊之中,两人似乎靠得很近。


    沐月脚步停下。


    “之前我似乎从未见过仙尊与哪个姑娘走得近,这谁啊?”灵犀好奇地问。


    “这姑娘好像还送了什么给仙尊,看着相处还挺融洽。”


    “此人不会以后成你师娘吧。”灵犀嘀咕,并非她胡乱猜测,便是之前仙尊与那雪瑶仙子也没有亲密之举,但却与这姑娘离得如此近,这周围还只有他们两人,她自然心生猜测。


    “你怎么不说话?”灵犀察觉沐月默不作声,只一味盯着那边,有些奇怪地问。


    随后恍然大悟,“你肯定是吃醋了!”


    她也能理解沐月吃醋,这样一个对自己如此好的师尊,若有了爱侣自然不会全心全意待她了。


    可都是这样的,师尊嘛,不过她倒是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她那师尊日日看着都烦。


    “习惯就好啦,咱们也没办法,若你师尊当真有了心爱之人,你总不能拆散他们吧,况且你也会有心仪之人,若你和沈……啊你不喜欢他了,总之你以后若结了道侣迟早也会和师尊分开的。”


    “还是那句话,除非,你成了那个师娘,哈哈哈哈开个玩笑。”灵犀说话毫无顾忌,一边说着一边打趣沐月。


    沐月还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师尊的方向,灵犀笑了会儿不敢笑了,神情有些严肃。


    “你咋不说话?”


    沐月不想说,没心情说,她很烦躁,很想冲过去将两人拉开。


    但理智阻止了她行动。


    “你别这样啊,你这样怪让我害怕的。”灵犀心惊肉跳地看着沐月。


    沐月终于收回视线,苦巴巴地说:“我就是仔细看看什么情况。”


    “你……”灵犀狐疑地看着她。


    沐月方才很反常,她若跳起来灵犀反而不觉得如何,但偏偏她一言不发,仿佛在压抑自己。


    “你想多了。”沐月没什么心情与灵犀解释,而且她确实很生气,很愤怒,心里还酸得要死,这种情绪极为不对,可她又无法控制自己。


    “走,我们过去看看。”灵犀拉住她往游廊走。


    沐月很想离开,但又忍不住跟着灵犀走,她们出现在辞镜附近时,他有所感应地抬头,正好瞧见沐月。


    辞镜眼底生出温柔笑意,他走向沐月,“阿月,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沐月说出口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也不知她怎么就把这句话秃噜出去了。


    见师尊微愣,沐月连忙抢救,一副风轻云淡并不在意的模样,“我的意思是,我们四处逛逛,恰好看见您。”


    沐月扫了眼师尊身旁的姑娘,没出声。


    “这就是仙尊您的小徒弟沐月吧?”柳青笑得温和,与活泼的沐月和灵犀比起来要端庄得多,处处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嗯,这两位是阿月的好友。”


    沐月听着师尊耐心向这姑娘介绍她与灵犀她们更是不高兴,但她又不能说什么,只是极为正常的介绍罢了。


    “阿月,这是擎云门的长老,你叫她柳青长老即可。”


    “柳青长老。”沐月说得不情不愿,虽然对人家不该抱有敌意,但她就是不舒服,她就不该来这儿,早早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哇您好厉害,看着如此年轻就成了长老。”灵犀满眼敬佩。


    柳青长老闻言温柔一笑,“我并不年轻了,与你们仙尊相差不多。”


    听这话,两人似乎还是旧识。


    沐月不想问,灵犀主动替她问:“您与仙尊很早就认识了吗?”


    “说起来认识了快有两百年了吧,不过修为倒是远比不上你们仙尊。”


    话语之间沐月莫名听出了些许亲昵。


    “那你们是朋友吗?”灵犀又问。


    沐月连忙悄悄拉了拉她的手,灵犀这才有所收敛。


    柳青长老看了辞镜一眼,“应当是吧,这就要看你们仙尊如何想了。”


    后面的对话沐月不想再听。


    “那就不打扰师尊和柳青长老了。”沐月说完拉着灵犀就走。


    “我还想多打听打听呢,看样子这柳青长老对你师尊有点意思  ,就是不知道你师尊怎么想的了。”


    “但我觉得应当不成,毕竟她们认识这么多年,要能成早成了。”


    “不过也不能过于乐观,毕竟她与仙尊是旧识,胜算很大啊。”


    “我确实没听说过仙尊的风流韵事,不过谁知道之前他们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灵犀!”沐月忍无可忍。


    “阿月,原本我还不怎么确定,但我现在确定了。”


    灵犀突然的话让沐月有些慌张。


    “什么?”


    “你不会是喜欢你师尊吧?”


    沐月心头一跳,她连忙道:“你瞎说,我不喜欢他。”


    “我方才就觉得你不对了,故意多说了两句,现在更觉得不对劲。”


    “你若当真喜欢上你师尊……可怎么办啊。”灵犀一脸忧愁。


    虽说仙尊对沐月确实很好,可那是对徒弟呀,况且沐月还是被他带大的,若沐月喜欢上他,对他产生大逆不道的念头,仙尊知道了肯定无法接受的。


    沐月完蛋了。


    之前她说沐月成为这师娘就好了,也是开个玩笑,真要实现……根本不可能!


    总不能真像话本里那样下药霸王硬上弓吧,即便如此,估计也得虐个百八十回,最后能不能成都还不一定。


    “不然你放弃他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才说着,便听见身后仙尊那极为好听的声音,她转身看去,连忙戳了戳沐月的胳膊,“阿月你师尊来了。”


    灵犀看见仙尊面庞,突然灵光一闪,恍然想起沐月花重金买下的玉珩公子。


    那时说他与仙尊有几分相似……


    她以为沐月心系沈风吟,没有往此处想过。


    可现在……


    莫莫非沐月是在搞替身?


    细思极恐,灵犀快把自己吓死了。


    连替身都能搞出来。


    那距离沐月真正搞仙尊岂不指日可待?


    灵犀一想更觉惊恐万分。


    沐月可不知灵犀心里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拉着她就想走,却被出现在眼前的师尊拦住了去路。


    第50章 第50章算不得清白


    沐月看着眼前的师尊,想要绕过他,但被他轻轻握住了手腕。


    迅速看了眼身旁的灵犀,沐月就要甩开师尊的手,但他已经提前放开。


    灵犀察觉这微妙的气氛,迟疑地说:“阿月那我就先走啦,明日见。”


    说完灵犀便加快脚步离开。


    “哎……”沐月想要抓住她,奈何她跟条泥鳅似的跑得飞快,她根本没有来得及,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原地只剩下她和师尊。


    “阿月,你心情不好吗?”辞镜走近她一步,垂眸静静看着她的脸,方才她似乎就不是很高兴,现在更是明显。


    “没有啊,我为什么要不高兴。”沐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但压根什么也没看进去。


    “可我能感觉到。”辞镜轻轻牵住她的手,俯身去看她的神情,沐月却偏头躲开他的目光。


    “师尊你别牵我,有人在。”


    要是被人看见了那还得了。


    辞镜却没有放开,“他们不会看见。”


    虽不知师尊为何如此笃定,但他既说看不见那便一定看不见。


    可她还是不想被他牵着。


    手上使劲想从他手里挣脱,奈何师尊分明没用什么力气,却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沐月索性放任了,转而去看周围的风景,可虽看着,但其实并不知看的是何物。


    “能和师尊说说,为何不高兴吗?”辞镜还是温柔地问她,沐月听着他的语气稍微平静一些了,仔细想想她刚才的行为挺没道理的,师尊只是与别的姑娘说话罢了,她也经常与储殷还有大师兄说话呀。


    “师尊,我已经好了。”她不愿说她是因为他与那柳青长老生气,沐月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辞镜抬起她的头,认真注视着她,却见沐月似乎确实要好了许多,但她还是在躲避自己的视线。


    “阿月你是因为师尊与那位长老说话而生气?”


    沐月很想说没有,但欲盖弥彰,索性不说话了。


    “为何会生气呢?”辞镜耐心地问。


    “我只是不想你和别的姑娘离得太近。”沐月小声地说,若师尊一直都是如此她倒也不会多想,但他唯独对那位柳青长老格外不同,况且她们还是旧识。


    她陪伴师尊不过十几年,对他而言只是弹指一瞬,但他和那位长老竟认识了两百年了,算算是多少个十几年。


    “那师尊以后都不见她便是。”辞镜听见沐月的回答,怔愣后眼底透出笑意,比起她豪不在乎,辞镜宁愿她如此。


    “倒也,倒也不必啦,谁都有朋友,我也有朋友,师尊你自然也有,我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好奇他对这位长老是什么态度。


    “师尊,您会和她在一起吗?”沐月破罐子破摔,直接问,她不想闷在心里白白添堵,若当真如此,那她也早些调整自己的情绪。


    她许是不习惯,对,谁都有独占欲的,她适应能力很强,过一段时日她想必就能又如那日那般开开心心,可这是她理想化的想法。


    “阿月,你为何认为师尊会与她在一起?你忘了师尊说过的,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这话沐月从小听到大,可往日的在一起是指她们永远是师徒,师尊不会不要她这个徒弟,可这次听见,她的心跳却快速跳动起来。


    “那您不会找道侣吗?”沐月又问。


    辞镜却没有答话。


    他想起了天机湖中折射出的未来,他既与阿月成了婚,想必他们这一次也会结为道侣。


    可她不知晓。


    而辞镜也不知自己最后会成为什么模样,他更不是沐月究竟是否是自愿嫁给他的。


    若得知她并非自愿,他会主动放沐月自由吗?辞镜无法准确地给出回答。


    就目前而言,若沐月因待在他身边而感到痛苦,他想他是会放手的。


    见师尊迟迟未回,沐月皱了眉毛,师尊莫非当真有了想要与爱侣相伴一生的念头?


    那她呢,她怎么办。


    她看着师尊与师娘恩爱,看着他关心别人,甚至看着他亲吻别人吗?


    沐月如此一想就觉心口酸涩,想要毁了那副画面的冲动格外强烈。


    辞镜回神时便见沐月瞪着他,眼底的不满痛苦快要溢出眼眶。


    他心中生出一个猜测,这个猜测让他的神经绷得越来越紧。


    “阿月,若师尊告诉你我确实想呢?要要与相爱之人相伴一生,就如你之前所说,成婚结为道侣,一起游历,甚至还会诞下子嗣,师尊已经孤身三百多年了。”


    “不行。”沐月直接道。


    “我说不行!”


    “况且你不是有我吗?有我还不够吗?怎么是孤身一人?”沐月现在因师尊的话显然没了理智,双眼泛红地道。


    “可师尊是男子,也会有欲求,阿月你是师尊的徒弟,如何能做到?”


    “你之前三百多年不都清心寡欲这么过来了,有什么不行的?”


    “况且我为何不能,之前你不也亲了我吗?还与我睡在一起,现在自然……”沐月脱口而出后突然清醒。


    不过话已经说出口了,她却也没有想象中的后悔,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莫非师尊你瞒着我悄悄找姑娘……”沐月一想就觉得崩溃。


    师尊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况且司命


    都说过师尊不近女色,她自然以为这三百多年师尊都没有与女子做过,可可如此想想又觉离谱,这可是三百多年。


    之前确实能够清心寡欲,那是因为未能得到过,可如今。


    “阿月,你果真在骗师尊。”辞镜突然轻声道,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欺骗的生气或者失落。


    沐月脑子轰然炸响,她刚才说的话,明明白白没有任何余地的揭露了她没有失去记忆,她记得和师尊所有亲密的这个事实。


    她还有种师尊早就知晓的错觉。


    “什么?”沐月不再如刚才那样像只炸毛的刺猬气势汹汹,现在的她蔫儿巴巴的,开始装无辜。


    辞镜看着明显理不直气不壮,眼珠转动的沐月,朝她走了一步,离她更近,不错过她任何神情,“为何要撒谎说忘了?”


    “我……我只是觉得尴尬,若我记得,师尊你不也会不自在么。”沐月低声嘟囔。


    “我不会,我只会高兴阿月你记得。”他不会尴尬,而是忐忑又期待,希望阿月能够因为这段记忆对他生出些别的感情。


    沐月不说话了,分明是她不高兴质问师尊来的,这么现在变成这副模样。


    “我要回去了。”沐月转身往和灵犀所居的院落走,却被辞镜叫住。


    “四合殿在这边。”


    “哦。”沐月转了个方向,往师尊说示方向抬脚快步走。


    辞镜没有逼问她,跟着她回四合殿,但她突然停下脚步,辞镜知晓她是忘了在何处,无奈上前一步,“跟着师尊吧。”


    终于回到殿内,沐月想要回自己寝殿休息,却被师尊牵住了手,她的心瞬间又高高悬起,“师尊还有事么?”


    “阿月,今日我们并未谈完。”


    “我困了。”她不想谈了,今日她的举动实在是奇怪,她自己回想起来都觉有异,更何况是师尊,再谈下去她也不知会变成何种模样。


    “谈完就能睡。”他怎能不知这是沐月不想面对的托辞,辞镜牵着她走向桌边,“坐吧,很快便能谈完。”


    沐月知晓师尊今晚是打定了主意不罢休了,只得坐下。


    “师尊你要谈什么?”


    “为何这般在意我与人走得近?”


    “……”这头一个问题就难住她了。


    “没有为什么,只是担心你给我找个我不喜欢的师娘罢了。”


    “那什么样的师娘才是阿月你喜欢的?”


    什么意思?她喜欢就行?师尊竟还是想给她找师娘?


    “我都不喜欢!我谁都不想要!”


    辞镜鲜少,不,应该说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模样的沐月,以往她都是极为乖巧懂事的,可这次就像是炮仗,一点就炸。


    “那若是你呢?”


    “我也不……”沐月听清楚师尊的话呆住了,若是她,是她什么?


    “你知道师尊的意思。”


    她不知道,沐月脑袋都快炸了。


    “师尊记得方才你说的话,你说为何不能,所以你是愿意的对么?”


    为何不能?沐月仔细思索她什么时候说的,从那些杂乱的记忆中,突然翻出那段对话。


    “师尊也有欲求,而你是徒弟,如何能做到?”


    而她说的什么,说她为何不能……


    她也是一时冲动,才说出这番话,所谓覆水难收,大约就是如此。


    辞镜没有再问她了,手轻轻抚上沐月的脸颊,“阿月,你看着师尊。”


    她还是抬头,睫毛颤抖地对准师尊的温和又宁静的双眸,此时此刻她烦乱的情绪也好似逐渐平静下来。


    辞镜慢慢靠近她,一边注意沐月的神情,在他靠近时,沐月抿紧唇瓣眼神游移,但是她清澈的眼中并未出现厌恶或者排斥的情绪。


    “师尊可以吻你么?”


    辞镜轻柔的话一说出口,沐月的脸红了一片,连雪白的后颈也染红了,她的唇动了动,却没说话,紧紧闭上双眸。


    辞镜突然笑了,轻柔的笑声在沐月耳边回荡,她不解地睁开双眸,同一时刻,师尊温热的唇瓣落到她的唇上,两人的唇轻轻贴着,谁也没有动。


    突然她耳边再次传来师尊的声音,“是糖的味道。”


    沐月闻言手脚发软,幸亏被师尊的手臂揽着,她才没有跌下去。


    她正要说话,齿关却被撬开,睁大双眸不知所措。


    “阿月闭眼。”


    沐月这才赶紧将眼睛闭上。


    师尊身上温热却又干净好闻的霜雪气侵占了她的感官,什么也听不见了,沐月发现自己有些沉醉其中了,手脚发软晕乎乎的,像是踩在云朵里。


    在师尊微凉的手抚住她后颈时,沐月轻轻推了推他的胸口。


    辞镜单手握住她推拒的手,角角落落都不放过地温柔吻着沐月。


    但渐渐,她没再动了,许久后手臂轻动,一点点环上了师尊的脖颈。


    ……


    这是沐月感觉最为漫长也最让她沉醉的一个吻,或许是心底没有再如往常那般如此烦乱,也或许忽视了一些顾虑。


    结束时,窗外的余晖已经彻底隐没,夜幕笼罩大地。


    殿内燃着灯,沐月唇上泛着点点湿意。


    她被师尊紧紧抱在怀里,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他的睫毛在烛光下拉得很长,光影朦胧,但眼底的笑意与满足却清晰可见。


    辞镜吻了吻沐月的额头,“阿月,师尊有些不想放开你了。”


    “今夜过后,你又会如往常那般躲着师尊吗?”


    沐月趴在师尊胸膛,她心里其实也很乱,原本只打算和师尊保持单纯的师徒关系,并不打算逾越雷池,但这次似乎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她也有点不想回去。


    总归,总归也是历劫,不如在这里随心所欲地生活,以后回到天界,也不算留有遗憾。


    沐月也没想到自己的想法会变得如此快,但此刻,她确实是喜欢且满足的。


    “师尊,我不会躲着你了。”沐月垂眸,小声道。


    她躲也躲不掉,还整日挣扎纠结,倒不如坦然接受,毕竟……她对师尊并非没有那种心思。


    她想好了,只要不被人发现,一切就没问题,以师尊的修为,若想人不知,并非难事。


    她自己再注意一些,反正师尊基本都在戚雪峰,此次出来也只有一月,在这四合殿内无人能够发现,悄悄的就好。


    师尊这妄心劫也不知何时能结束,谁也说不准,或许几日,或许一月,也或许上百年,不过就司命的态度来看,留给师尊渡劫的时间并非毫无限制。


    “阿月,这朵花又出来了。”辞镜瞥到沐月头顶那不知何时弹出来的花朵。


    沐月闻言一惊,这都有好几日没出现,她连忙伸手摸了摸,果真出现了,还在她手心晃来晃去。


    好在是今晚出现的,若是在人前出现可就完了。


    希望明日会消失吧。


    沐月从师尊怀里起身,“师尊我困了。”


    “那去睡吧。”


    她原本还担心师尊会提出和她一起睡的请求呢。


    沐月顶着头顶的花去沐浴,想起昨夜经过她有些犹豫,之前在戚雪峰虽师尊房中的泉水与她的出自一脉,但分了两池,但这里只有这一个汤池,昨夜师尊才洗,她又去莫名感觉像是共浴……


    打住!沐月止住自己放飞的思绪,这泉水无时无刻不在流动,她这分明是瞎想。


    沐月沐浴完回殿,钻进被窝看着那些晶莹剔透的珠帘,视线飘忽到那方桌椅之上,就在方才,她与师尊在此处……


    睡觉睡觉!她翻个身,紧紧捏住被角催眠自己。


    却睡不着,她便按照渡厄之所述方式尝试操控头顶的花,这次似乎有些作用,她感觉到头顶的小花被一股力量牵引。


    不知何时沐月生了困意,闭上双眼入睡,但睡梦中依旧不得安宁。


    晨光熹微,沐月缓缓睁开双眼。


    昨夜梦里清晰的画面涌入脑海,她绷紧身体,头皮发麻,她真是不可救药,竟又开始做这些荒唐的梦。


    她起床梳洗,朝脸上浇了几捧冷水才得以冷静。


    沐月出门撞见师尊,想起昨日师尊的话没再匆匆离去,可一看到如霜如雪般的他,这心跳便不受控制地再次混乱地跳动。


    辞镜看着走出门的沐月,她没再如往日那般绕过他匆匆离去。


    视线落在沐月头顶,昨晚那朵花已经消失了。


    辞镜上前一步,伸手揉了揉沐月毛绒绒的发顶。


    “今日也有课吗?”辞镜问。


    “有的,我在这里的一月除去休沐那日都需要上课,不过很轻松,擎云门的长老们授课还挺有趣,也不严厉。”而


    且长得也怪好看的,或许是她们是来此交流学习,擎云门有意安排过,派出了长老中的门面。


    “那下午呢?”


    “下午不上课,不过今日下午我和灵犀她们约好要去逛街。”


    擎云门管辖的城池应当和柳城和天澜城等有所不同吧,她还能买些当地特色小物件儿,顺便买些衣裳首饰。


    “那明日呢?”辞镜轻轻抚着沐月的长发,又问。


    “明日?明日我也不知,暂时还没有安排。”


    “对了师尊,你不是要给擎云门弟子们讲学吗?可讲过了?”


    “嗯,昨日上午就讲过了,在另一处讲的。”


    难怪她说怎么没有听见,还怪遗憾的,不过也无事,她还能专门被师尊教导呢,讲学罢了,她要是想能让师尊日日给她讲。


    “原来如此,师尊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先去了。”


    “去吧。”


    走出好远沐月又回头去看师尊,却没想到他还未离开,依旧在方才的位置看着她。


    她愣住了。


    也不知之前师尊是否日日都是如此看着她离开。


    沐月敛下思绪,回头继续往灵犀所在的小院走。


    *


    今日上课依旧十分有趣,不用听太多书上复杂晦涩的文字,能够动手亲自尝试,下堂课是阵法课,为她们授课的长老换了一位,沐月看见门口走来的熟悉身影笑不出来了。


    “是昨日与你师尊在一起的那个柳青长老。”灵犀低声和她说。


    “我知道。”


    “你有没有探探你师尊的态度?”灵犀好奇地问,她又瞅了几眼柳青长老,虽不算绝色,但也称得上清丽动人,加之她的谈吐学识和实力,魅力值成倍上升。


    她一出现,堂内万剑宗弟子们都齐刷刷地看向她。


    “今日由我为你们上阵法课,中途有任何想问的可以直接提问,不必拘束。”


    如此随性,长得还美,弟子们对她的第一印象极好。


    沐月兴致不高,她发现这柳青长老似乎时不时会看她,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


    她百无聊赖,但不得不说这位柳青长老授课确实很厉害,通俗易懂妙趣横生,如此晦涩的一门课被她讲得甚至简单。


    她得端正自己的学习态度。


    这堂课结束,沐月和灵犀打算直接前往鄢城,原本约好与她们同去的储殷却不知为何突然不去了。


    沐月看了他几眼,“你当真不去啊?”


    “你们去吧。”


    从今早开始,沐月就察觉他脸色不对,但若不仔细瞧很难发现。


    “他不去算了,我们去。”灵犀也不大在意,总归储殷对这些活动也不感兴趣,之前跟着她们顶多也就只能当个护卫。


    两人走至桥头,正好遇上海晏清。


    “沐月姑娘和……这位姑娘你们是打算去何处吗?擎云门我熟悉,若有想知晓的都可以问我。”


    灵犀惊喜:“那你能带我们去鄢城吗?我们对那里不熟,也不知何处好玩的好吃的多些。”


    “自然,二位还请随我来。”


    三人一路闲谈,说这擎云门的过往,还有那位柳青长老,以及鄢城大概的城池布局,还有基本的一些玩乐活动。


    三人走过石桥,往宗门大门方向走去。


    而右斜上方的阁楼之上,坐着几位长老,有辞镜,也有此行一同前来的万剑宗长老,还有擎云门掌门,和数位长老,其中还有柳青的身影。


    见辞镜一直看向阁楼之下,擎云门掌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沐月与海晏清在一处。


    这正是他所希望的,此时辞镜恰好在此此简直天赐良机。


    他笑着状似无意地说:“这沐月与小晏相处还挺融洽。”


    有眼力见的长老接话,“说得不错,两人年岁似乎相仿,如此看着郎才女貌颇为为登对。”


    辞镜对此没有发表言论,他看向沐月和她身旁与她说话的海晏清。


    如此掌门也摸不清楚辞镜的想法了。


    他自认为自己这徒弟配沐月那是绰绰有余。


    虽是如此想却也不敢随意开口,目前尚且不清楚辞镜的想法,他也不好轻举妄动。


    此时也不知发生何事,远远看去,海晏清朝沐月伸手,很快便又收回。


    辞镜一直看着沐月所在之处。


    他知晓这些人的打算,所有人都能当着他的面想要安排沐月的婚事,只因为他是沐月的师尊。


    若他们都知晓他与沐月除却师徒的那层关系,还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提及吗?


    可他不能。


    阿月并不愿。


    一旁的柳青留意着辞镜的神色。


    他看向楼下那女孩的眼神似乎,算不得清白。


    身为女子,感情细腻对这些向来敏锐。


    柳青皱眉,突然心惊。


    莫非,辞镜对沐月,他的徒弟……


    柳青继续观察,却见辞镜缓缓抬眸对上她的视线,那双向来温和的眼眸中竟带着几分凉意。


    此时的辞镜,与昨日和她说起沐月时满眼温柔的他,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