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鸡蛋灌饼
真难想象,他那双擅长破坏的手,居然能用简单食材做出美味夜宵。但现在甚尔真的挺擅长这个。
吃完饭后,裕里在洗碗。他像堵结实的墙一样堵在门口,双臂环保斜靠着,看着她在厨房忙活。
甚尔觉得孩子们即便身高长了,可还是小孩子,也是需要他照顾。离开了家人裕里会忽视自己的健康,把自己的需求放在最后,他确信裕里是如此。
从某种角度看,他和裕里确实是父女,都只关注对方的身体状况。他们觉得,只要身体“健康”就行。这种像野兽一样简单粗暴的生存欲望,让他们在相伴的日子里完全没有顾忌到彼此的心理问题。
“这段时间很忙吗?”甚尔问她。
“是的。”裕里擦掉手指头上沾的泡沫,“要陪我看场电影放松下吗?”
甚尔点头。
她和甚尔换好外套,雨还没有停止,那就只能撑着伞前行。
偶尔有飞驰而过的车辆溅起泥水。
这个时间段还是有影院在营业,只不过上映的片子大多是恐怖片和战争片,甚尔随便买了两张票,等他取出票去找裕里时候,女儿已经买了一大桶爆米花和两杯冰可乐,正在检票口等着他。
电影是战争片,整个影院几乎被他们包场了,甚尔无聊的抓起一把爆米花塞嘴里,过分甜腻的奶味直冲天灵感,他扭过头瞪裕里,女儿跟没事人一样不紧不慢的往嘴里喂着爆米花。
她真的超爱吃甜食。
为什么?
就这种廉价的糖精混合物都喜欢的不行。
放映厅再次熄灯,全场陷入黑暗,一段段侵略历史再次上演。裕里的思绪却飞到了另一边。
四年一度的日本市长选举将在22天后开始,期间,东京市长的选举是最重要的地方行政选举,其地位举足轻重,并且掌握近四成的东京财税资源,作为候选人的猫山里需要再街头发表演说与公民互动拉票,裕里必须把这些过程全部压缩在两周内搞定,确保平稳进行,再抽出一部分时间忙动静她的毕业论文。
猫山里百咲连任应该没问题,她这四年里定时发放市民津贴,改善了紧急和推动了部分政策改革,作为历史上的首任女性市长来说,她做的确实挺不错。
唯有一点问题——
裕里曾经提议过从底层入手,制造舆论话题让普通人开始讨论,再联合异能者中的极端分子进行大范围进行破坏,慢慢渗透内部势力。她不认同直接对抗这些异能者,而是想要引导一场战争的爆发,在混乱中制定新的规则。
可市民对于异能者的偏见很大,猫山里百咲作为亲异能者派系的市长,她并不被普通市民所接受。同时,作为普通人的她,在异能派系中也并不受欢迎。
这种两不讨好的事情深深打击了上任第一年的猫山里百咲,也促使她把更多精力放在造福普通民众身上。由于猫山里一直拖延着裕里的计划,导致她现在也没有达成三方合并的局面。
咒术界的高层主要是由一群掌握着绝对权利的老人来负责决策和制定规则,其中大部分成员来自名门望族,可以理解为咒术界的“内阁”。但这群人为了维护家族和自身权利逐渐背离了为人根本。
在过去的四年中,百咲小姐作为傀儡,积累了足够的资金和人脉资源,已经可以从多方面对咒术界进行干预。然而,百咲还是拒绝了她的提议。
人受过一次挫折后,可以喊痛,也可以畏缩,但不该因此不敢再动手。
毋庸置疑,裕里对她很失望。
她不想再拖延三方融合的过程,特别是惠已经长大,他开始进入了咒术界。她不能等那些垃圾思想污染了她弟弟的大脑后再慢慢行动。
她得给百咲一个教训,收走她的部分权利。
她可以扶持起一个傀儡,就能制作出第二个,她的脑袋里忽然浮现了理子那张明媚的笑脸。
裕里也跟着笑了,然后她发现,在无意识地重复投喂自己零食的过程中,她已经吃完了一整桶爆米花。
“裕里。”甚尔喊了她一声。
裕里回过神:“怎么了?”
甚尔不言语,只是一味地掐她脸。
电影参考了亨克。斯米特斯1992年出版的《荷兰的马鲁古人》,讲述了17世纪初期,荷兰入侵印度尼西亚,并在马鲁古群岛南部的安汶岛上建立统治。期间,荷兰人通过制造饥荒逼迫当地人成为奴隶。随着奴隶反抗,荷兰人几乎屠杀了近10万原住民。过程虽然残酷,但却加速了民族同化的过程。
即便是宗教信仰不同的本地民族,也在面对殖民者的暴行时爆发出了极大地勇气,战后,这残酷的殖民过程也使得民族迅速融合起来。
电影结束后,裕里将靠在椅子上打盹的甚尔唤醒,两人一同朝外走去,雨已经停了,这时正值凌晨四点多。裕里非常喜欢刚才那部电影,战争题材总是与真实事件紧密相连。
“刚才那部电影,你看到了什么?”她问道。
“什么?”甚尔有点迷糊地反问。
他只是陪着裕里睡了一觉,就是有些吵闹。
裕里:“没什么。”
和甚尔聊太深刻的话题就是错误。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对甚尔说:“我在想,如果我成了“荷兰人”,我能做到哪一步。”
甚尔摸了下她的脑袋,斩钉截铁道:“你正在干这个。”
他从来没觉得裕里担任部长,是为了干造福人民的事儿——
上午十点十五分,五条悟从破旧的邮箱中收到一封黑色信件,一张,信封的包装很普通,没有标志任何制造厂商和地标,里面装着一张黑色的卡纸,隐隐透着墨香。
他很肯定,这不是情书。
没有人会给暗恋对象用黑色包装,看起来更像是一封暗杀预告函。
卡纸上只有一段简短的文字:来找吧,当做一场游戏,请在到处之间找我。
卡片翻转,红墨笔清晰地勾勒出一个苹果的雏形。
「りんご」
五条悟以为这是什么无聊的匿名诅咒信,也没有在意。
回到校区里,荣升为一级咒术师的灰原正抱着一箱特产四处发放,由于正在假期中,闲置在寝室的学生们很少,逛遍了整栋楼层他的特产还剩下半箱。
灰原脸上有道旧疤,是两年前任务时留下的。
那时高层把本该是一级咒灵的土地神当成了二级,结果任务出意外。要不是五条前辈出手相救,他和同伴可能都活不下来。
他把剩下的特产一股脑塞到五条悟手里,跟他打招呼:“前辈好啊!”
五条悟忽然记起来,今年起灰原也要带新生了。
尽管咒术师的比例在日本总人口中也不小,但愿意一心走正途的家伙总是很少。
打开寝室的门,他邀请灰原进去。
只是在看清那箱特产时,他粗了粗眉头。
那是一箱苹果,和那封令他很不妙的诅咒信件对应上了。
于是他试探着,掰开那一颗颗苹果,
露出饱含果肉的果实,散发着苹果的清香。
没有藏任何奇怪的东西,那只是一箱苹果。
这个举动在灰原看来有点神经,但一想是五条前辈干的事,又觉得可以原谅了。
如果是三年前的五条悟,会抓着那张诅咒信件到处宣扬,说个不停,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但现在,他根本懒得理会,确认不是某些宵小之辈搞得阴谋,他随手将那张卡片揉烂,丢进垃圾桶里。
他对灰原说:“有兴趣找杰玩吗?”
没错,他的监督大业又开始了。
他在盘星教的待遇,堪称VIP,进出不用刷卡,刷脸的那种。
来去自如,如数家珍。
但是他没想到,杰不在教会中,他和灰原到的时候只有菜菜子和美美子无聊的缩在会客室玩游戏,另一边的房间内菅田真奈美正在服务普通民众。呈现出一片老少皆宜,欣欣向荣的正能量教会氛围。
他独自一人走进杰常居的房间,站在书柜前仔细翻查,从中搜出了近三个月的教会登记册,开始核对异常。
祛除完咒灵,并且成功引导普通人加入盘星教的菅田真奈美看到这一幕撇了撇嘴角。
普通民众看着门户大开的办公室,小声问:“那位白发先生就是盘星教的教主吗?”
“不是哦。”菅田真奈美显然不愿多言。
奈何服务态度优秀的她躲不开新晋教众的追问,只好说:“是财务哦。”
虽然是个鸡毛不拔,随时能铲平盘星教总部的“财务”。
那些细小如蚊蝇的字文开始变得朦胧不清。悟的思维忽然回到了那个夜晚乘坐摩天轮的时刻。
他解除掉无下限术式。
和裕里接触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开启过。
强调这一点的原因是,她的手指确实触碰到了悟的眼睛。
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指尖的余热,触及眼睑时神经般震颤的幅度。
是有一点痛的。
但是,更多的是激动。
他微微睁大的眼睛,将女孩此刻的面容,她的情绪,她的模样,统统刻入记忆中。
比起想要闭眼,后退的举动。那一刻他战胜了本能。
他在想:可以哦。
如果裕里想要的话,可以给她。只要别再无视我,认真的看着我,好好听我讲话。
这个买卖挺划算的。
但是,那只手又忽然收回了。
在生理刺激下他流出一颗泪珠,滚过了她的指腹。
裕里像是被烫了一般,快速收回手。
那一刻,她脸上原本流露出的欲望瞬间消失,恢复了平静的神情。
“我会拿走,总有一天会的。”她躲避着,移开视线。
“好,什么时候都可以。”
如此,五条悟做下约定。
第52章 鸡汤米线
雨后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腥湿味,这是裕里喜欢的味道。
惠站在窗台晾晒被单,悠仁也在旁边帮忙,他几乎半个身子都要探出阳台了,玉犬也有点担心,咬住他的裤脚,生怕这个粉发男孩掉下去。
“姐姐几点回来?”小惠扭头朝里面问。
“不知道,自己打电话问。”甚尔正忙着弄午饭,手中握着菜刀略显暴躁。
说真的,不要打扰任何一个做菜的男人,因为有时候,那玩意能从工具变成刑具。
悠仁觉得蛮好笑的,如果是换成另一个惠,绝对不会对甚尔露出这个神态。
那个惠应该是不耐烦地啧一声,然后开始跟甚尔斗嘴。他怼起人来一向很有天赋,精准打击,直击痛点。
惠抿了下唇,选择去打电话。
“惠,你是不是不习惯这儿?”
东京比熊本的居住条件更好,娱乐工具也更发达,不像熊本,他们出去买个书都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车。
但是惠更喜欢他常住的熊本。
和裕里通完电话后,他告诉爸爸:裕里今天不会回来的情况。
甚尔重重地砸下菜刀,将剁碎的半颗白菜扔回冰箱。
“走,上外边吃。”
姐姐不回来,他连饭都懒得做。
惠无语的要死。
下楼后,悠仁突然感受到一圈陌生的视线,他对这些非常敏感,甚尔的手不轻不重的敲了下他的脑袋。
“好好走路,小鬼。”甚尔也发现了,但没有明说。他会在晚上将这群人清扫干净。
“把你那两只傻狗弄回去。”玉犬一黑一白的造型在街头上很惹眼。
甚尔完全忽略了,其实他们三人组合也很惹眼的事实。
惠抱住两只明显很委屈的式神,用力安抚下。
三个人逛了圈,随便找了家餐厅解决午饭。
惠看着淋满照烧酱的牛排,突然说:“姐姐说她下午得解剖两具尸体,所以不回来了。”
日本法医要求很严,得有医师资格证,成为日本法医学会的会员至少三年,大学时期便要取得尸体解剖资格。裕里从求学到现在解剖了216具,这不是什么很厉害的数字,但这些解剖尸体的时间平均分割了她的空闲时间。
也就是说,她三年闲暇时间里要么在解剖,要么就是去解剖的路上。
惠实在理解不了,裕里为什么非要学这个?在他看来,法医这个行业严苛且危险。
刚开始那年,家里连只烤鸡都是脱骨的。
“人和人发泄压力的方式不一样。”甚尔插走他一块牛排,咬着说,“你不能期望大家都像你一样,遇到烦心事就去和那个小子吐槽。”
他叉子一指,正指到悠仁,悠仁拿着三人份的泡菜躲开人群走回来,粉红头发和专注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傻。
惠说:“悠仁不傻。”
“噢。”他都没否认会找那小子倾诉烦恼,能聪明到哪去?
甚尔笑:“那你就是那个傻子。”
“你们聊什么呐?”回来的悠仁问他们,惠明显不高兴,眉头都皱紧了。
“再聊没头脑和不高兴。”甚尔笑,“瞧,不高兴开始甩脸子了。”
吃过饭后,甚尔取了些钱准备去玩一玩,两个小子非得跟着他。
进入赌马场里,他俩才开始后悔。
这里没什么好玩的,他们也看不懂底下那群赛马有什么区别?不过东京的赛马场倒是很大。
他将望远镜依次递给惠和悠仁,教他们如何下注,如何挑选心仪的选手。
惠看上的是一匹芦毛公马。哪怕被关在厩房里也不安分,看起来玩心很重,不像冠军相。
下注前一刻,甚尔还劝他换一匹马。
惠摇头,坚定地选择那匹马,而悠仁呢,他完全无所谓的跟着惠下注。
惠问他:“爸爸,你很喜欢这个游戏?”
当赛马奔跑起来的时候,很刺激。
不确定那匹会夺冠,运气和实力并列,争夺着胜利。
特别能吸引像甚尔这类人追求心理刺激。
而观众席上多的是他这类人。
甚尔想说:喜欢啊。
他喜欢看中的那匹黑马一骑绝尘的样子。
直到被某个白色身影超速甩尾。
最后,他输掉的一千万由悠仁和惠乘以二十倍赚了回来。
惠边存钱边对窗口外略显颓废的男人说。
“这游戏确实挺有意思。”
他和爸爸相处的时间不多,但这不代表他不爱着爸爸,他热爱所有的家人。
他记得很清晰,四岁的时候,裕里会时长拜托楼下一户邻居帮他们做饭,她总担心惠的营养跟不上。
他也记得爸爸从不同国家带回来的各种译本,因为他喜欢看看那些故事。
他记得很多,包括裕里那不太完美的厨艺。
但是,另一个惠体验的永远比他多。
当然,不是嫉妒啦。
是感觉到不公平,不平等。
他们之间占据和家人相处时间更多的是另一个他。
这就很难过了。
如果他苏醒的时间越来越少,那么是不是代表他的意识正在逐渐消失?光这一点就足够让他焦虑。
更何况爸爸曾经说过另一个他更成熟,更精干,术式的掌握程度也远在他之上。
就像在比较两个同厂家出产的商品,一件是完美品,另一件则是瑕疵品。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他确实有被打击到。
晚上九点四十八分,他接到了姐姐的电话。
“惠,和甚尔来这里。”
裕里的声音显得很疲惫。
时间回到下午三点四十分,解剖完尸体后的裕里正在洗漱,水珠顺着肩头往下流,把那股刺鼻的化学药水味给冲掉。
部下发消息说:在菅原道真后代住所附近找到了那只逃跑咒灵的踪迹。
同时,夏油杰推门而入。
见到裕里浑身湿透的模样,他把窗户关上,打开了空调,随着温度升高,房间逐渐变得温暖起来。
“计划有变。”他冷静的说,“那个目标应该和悟有些关系,他也在现场。”——
真人觉得很有意思。
无论是诞生后杀了不少目及的人类还是躲藏在下水道的那些日子,都挺有意思的。
他观察到了不少人类有趣的表现。
比如人类也是会杀人类的,这叫自相残杀。
在咒灵的世界里,这是很惊奇的一个行为。
因为咒灵之间不会互相进行厮杀,低级咒灵没有这个意识,而高级咒灵碰到了能思考的同类,更多是的亲昵。
他能确定这种态度就是亲昵,正如花御对待他那样。
虽然听不懂花御在讲什么,但他可以确信花御有思考的能力。
花御和真人不同,他对人类没有什么好奇心,也没有什么攻击欲望,如果不是逃到了森林里正巧碰上花御,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外还有能和他一样思考的咒灵。
但是森林里太无趣了,无趣的心情也没有因为他找到几个人类而消磨掉,反而愈发强烈。
他想要了解人类,大量的人类死在车中。这是花御告诉他的信息,那些人类饱含着恐惧和痛苦的情绪洒满了整条高速通道,通往了横滨的路途。
“那边有个天堂。”真人指着横滨的方向高喊。
他就是从那个天堂里逃出来的咒灵,而在那个天堂里有咒灵不间断地诞生着。
低级咒灵被拔除,高级咒灵则被吸收,或者挪到另一个场所养育着。
是个很有趣的地方。
但是花御对接近人类毫无兴趣,尽管在离开森林前真人试图说服他同行,但他还是拒绝了。
最终,真人选择搭上一辆货车离开了森林。
接着,他又一次目睹到了人类试图杀死人类的有趣场景。
生物之间本身就是一场争夺资源的战争,所以,杀戮也是规则的一部分。
每个咒灵都有不同的个性,如果花御是温柔,重情义的代表;那么他就是无序和残酷的化身。
“我明白,大人。请相信我,这件事我会做好。”司机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真人缩在卡车的副驾驶椅上,高昂着笑声,目睹那货车司机在痛苦与挣扎中,猛地将车撞向路边无辜的少年少女。
接下来应该响起络绎不绝的尖叫,血味,还有各种哀嚎声。
战场上尸骸遍地,越是惨不忍睹,越容易滋生咒灵,而人类正是孕育这些咒灵的温床。
可他期待的画面并没有上演。
在意识到危机的那一刻,他的理智被本能所取代,再次选择逃跑。他躲进了树林的阴影里,暗中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一个白发的年轻人阻止了这场悲剧,当看到那个人的身影时,一种无形的恐惧瞬间笼罩了真人的心头。
他自人类的尸堆中诞生,苏醒过来后感受到的一切,便是他对万物的定义。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类,令他混沌的大脑萌生危机感。
是天敌。
那个男人赤手空拳的挡住飞驰而来的卡车,前端在触及到他掌心的那刻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接着,揉成一团不成样子的垃圾。
男人踩过那摊钢铁垃圾,卡车后箱的苹果滚落一地,在行人混乱的踩踏中碎裂。
他自废墟中揪出昏迷的男人,没费什么力气。
随后,他的目光扫过周围混乱的人群,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真人下意识地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但他很快意识到那个白发人的目标并非他,而是另一拨人。
那是之前曾在卡车上与人类司机有过通话的人。
第53章 鸡汁焖饭
随着每一次呼吸的深入胸腔,五条悟心中的杀意愈发强烈。
“不管你是谁,躲在暗处的胆小鬼,我会找到你。你们就好好祈祷吧,祈祷自己能死得干脆点。”
五条悟松开男人的衣领,男人便像一团垃圾摔在地上。
然而,电话的另一端只有微不可见的呼吸声。
他索性将电话捏碎,那枚存储卡直接塞进了那男人的嘴里。
“庆幸还有家人在关心着你吧,否则做出这种事情,现在早就是个死人了。”五条悟看向男人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团不可回收的垃圾。
他走向忧太和里香,他们显然被吓得不轻:“危险解除,没事了。”
“抱歉,对不起,我实在是对不起”乙骨忧太显得相当紧张,紧紧握住里香的手,青筋都爆出来了。
“没事的,忧太,我在呢。”里香一边说着,一边搂住他。她的声音温柔且坚定,驱散了少年的不安:“还活着哦,忧太。”
警察随后赶来,接着是负责和他对接的窗人员。
悟拿着两瓶热咖啡递给坐在警厅走道排队登记的少年少女。
里香静静地看着他,乙骨忧太接过后道谢,他给里香打开瓶盖,但自己的那瓶握在手中并没有喝。
他们的感情很好,五条悟很早之前就知晓的事情,奇妙的是,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尚在人世的里香。
不过,这女孩挺有意思,比忧太还警觉呢。
“忧太,你对于自己祖上的情况有什么了解吗?”
“诶?我并不清楚这些”
“嘛,这也很正常。大正时期后随着禁刀令盛行,阴阳术、咒术、道学这些神鬼术式都被正统禁止,数千年来能完整保存下来的,也就御三家这些渊源流传的家族还存留着族谱,不过,这样的家族哪怕在咒术界也挺少的。”他笑着对乙骨忧太解释,“中大奖了哦忧太,你是日本四大怨灵之一菅原道真的子孙呢,论起姻亲关系,也算是我的远亲呢。”
乙骨忧太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里香仍然保持微笑,轻声说:“这就是忧太被人暗杀的理由吗?”
“很敏锐嘛。”他本来不打算说这个,“从哪里判断得出的结论,小姐?”
“那个司机被捕时没有反抗,也不敢看我们。眼神在逃避,经过我们时头低着,一副心虚作态。最后,他通过了酒精检测。”里香冷静说出自己分析的情报。
是个不错的苗子。五条悟对她另眼相看。
“分析得挺到位。不过呢,还没找到那个想对你们下手的家伙哟,为了安全起见,暂时先跟我换个地方住吧。”
五条悟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后离开*过道,他走进办公室,吩咐窗的人接手后续事宜。
透过百叶窗,里香正歪着头和哭泣的忧太低声说着什么,她拢了下长发。比起还处于惊吓中的少年,她更显得镇定。
那股超脱年龄的冷静特质,很像他认识的另一个人。
安排完后续事宜,悟拿走另一份文件前往池袋。
他曾一度试图自我安慰,这一天不会到来,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然而,在翻阅那堆文件袋的过程中,他意外地发现了关于乙骨忧太的关键资料。
他提防过很多人,但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但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做出如此令人胆寒行径的人,竟然是杰。
怎么会是他呢?怎么能是他?
在愤怒情绪渐渐消退之后,悟开始反思自身,会不会是他自己忽略了某些关键因素,才导致这个局面发生?
是世界的恶,吞噬了人的善?
还是人的恶,毁灭了世界的善?
悟咬紧下唇,咬的唇瓣血色尽失,却浑然不觉疼痛。
他有些茫然。
哦,对了。裕里曾说过“试图理解他人,本身就是不正常的行为”这句话忽然在他脑海里闪过。
可人类偏偏就是喜欢做些违背天性的事情。
所以呢,他无法从杰的角度理解他的做法吗?
不,不对!
不对,绝不是这样。
错的是杰,是杰错误的观念引导他做出了错的选择。
而观念,是可以被改变的。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生物甚至连生态结构,种族意识都能被改变,杰的问题算什么?
说到底,就是给他的自由太多了。
早该把那家伙绑起来,丢进牢里好好教育一番,直到他的脑子彻底清醒了,才明白自己有多错。
他像抓到答案似的,轻快地笑了起来,真诚中带着股他都没察觉到的癫狂意味——
电话的碎裂声,如同某种压抑的情绪,在安静的房间内爆发。
裕里把玩着那枚黑色国王棋子,时不时和桌面发出磕碰的声音。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被什么东西阻挠着成功的道路,是情感。
她赖以为生的情感,正是背刺她的元凶。
不是每一种感情都必须紧握在手中,有些东西,是可以舍弃的。
比如在她的亲人和友人之间,她可以舍弃的是友人,而在亲人和自己之间,被她舍弃的则是自己。
那沉寂的目光,犹如一把怀疑的利剑,无声无息地刺入夏油杰的内心。
他抬眼看去,说:“你在怀疑我,裕里。”
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同样,眼睛也是蛊惑人心的工具。
“你觉得我在怀疑你,是吗?”她用杰的话反问他,“为什么这样想,杰?”
夏油杰意识到与她争论毫无胜算,于是他转变了话题。
“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他问道。
“不是我们,而是你。”裕里指出了他话中的陷阱。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分得那么清楚吗?”杰含笑着看着她。
裕里也用同样的表情回敬了他,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你的朋友,你要自己去解决。”
道歉弥补不了错处。
更何况,他从未曾向裕里道过歉。
这种如同慢刀割肉般的痛苦,悄然无声地渗透到与裕里相处的每一个瞬间。
即使是在笑的时候,她的眼神里也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冷淡和疏离,仿佛在看着一个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人。更何况,她根本没有遮掩的念头。
夏油杰清楚意识到,即便道歉也无用。
伤害的痕迹是永远存在的,就那么无声无息地藏在每个细节中,提醒着他。
那扇曾经敞开的门如今已紧闭,再也无法开启。
他始终在狡辩着,裕里不那么温柔的事实。
她的拒绝变得明确且残忍,然后这个事实又抽空了他全部的力气。
但他同样没有重提过去的勇气。
很快,另一道敲门声如同下达的催促指令,命令着他尽快做出决断。
裕里撑着下巴,盯着他看:“你在犹豫什么?找不到借口吗?那就逃走吧,或者干脆坦白也行,反正已经没有更糟糕的结果了。”
她如同《甜蜜夫人》影片中在贵妇人耳边低语的恶魔一般,低声嘲讽着他的优柔寡断。
她站起身,披上外套,朝门外走去。
就在她开门的之际,衣摆猛地被人攥住。
一只蟾蜍形态的咒灵忽然出现,张开大嘴,似乎想要将她吞掉。
那一刻,不论结果如何,裕里恨透了他的愚蠢和怯懦。
——
大约过去十分钟,她从那只蟾蜍咒灵狭窄黏湿的口腔里被吐了出来。
夏油杰坐在沙发上闷头不说话,他面前摆放着某个高档餐厅的专配外卖。
裕里擦拭着沾满粘液的发丝,不言语。
她摸了一点嗅了嗅,恶心的厉害。
“裕里,对不起。”
裕里懒得搭理他,走进浴室。
然而,即便努力清洗她还是能嗅到那股子腥臭味,夹杂着古怪的酸气。
她从抽屉里翻出剪刀,一点点剪掉长发。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突然出现,迅速抢走了剪刀。是夏油杰。
裕里没有拒绝他的帮助,肩膀往后倚靠,闭眼等着。
很快,长发被一缕缕剪掉,修剪成好看的弧度。
虽然没什么效果,但方便她搭理。
“裕里,真的对不起。”但这一次,他饱含歉意的话语里掺杂了些许笑意,裕里睁开眼。
在看到他脸上笑意的那一刻,莫名有种恶作剧整到了自己的错觉。
“没关系,认真的。”她说。
无论为何道歉,都不重要了。
她终于明白,感情也该是有先后排序的等级。
“我总是在做蠢事。”话音中的笑意消失,逐渐变得低沉。
“很早前,和硝子初次见面,那时我们还是一年级新生,我和悟很合拍,尽管总在迁就他。在遇到悟之前,我很少笑得那么开心。
所以,悟开玩笑问硝子的名字是不是“玻璃”的意思,我也习惯性地笑了。
那确实是个好听的名字,意味着透明、纯净且易碎的宝物,但不该被视作脆弱。笑出声时,我立刻意识到不对。后来某次任务间隙受伤,是硝子治好了我,我才终于找到机会向她道歉。
可硝子说:“你没有错,这就是事实。”
她出生时患有肺炎,离不开育婴箱,家里花光积蓄养护她这个孱弱的身体,取名“硝子”,或许是父亲对她脆弱身体的无奈吧。
之后的日子里,我总在想,如果那天没开悟那个玩笑,或制止了他,心里或许不会这么难受。
这种口出妄言的蠢事,我做过太多。后来在你身上也发生了一次,对不起。”
他看着裕里,有祈求和渴望认同的神色,像是某种大型犬类,难得的是,裕里确实心软了。
“没人能让所有人满意他,这很正常。”裕里说道。
“我明白,但我希望你能原谅我。”杰说。
“道歉不是万能的。”裕里说,“有些事不必道歉。我原谅你,不代表我们还能如初。”
话题到底是怎么拐到这上面的?
紧接着,她沉默了。
可拿沉默应对这个固执男人,是最没用的手段。
他不断用话语骚扰着裕里,如果裕里不耐烦,他就露出那种令人心碎的眼神。
她高仰起头,目光与他交汇。
同时手轻轻抚过夏油杰的面庞,语气很是温柔:“你会对昨天没能救下的生命感到遗憾,但能做的,也就只是遗憾。”
就在那一刻,蛋糕与咖啡的苦涩在屋里弥漫开来。
第54章 青椒炒肉丝
夏油杰回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夏夜,为了安全起见,他和悟带着两个孩子赶往山下的民宿。
两个浑身是伤的女孩可怜的抱成一团,她们眼中满是恐惧和迷茫。
悟从车里摸出两根棒棒糖,递到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手里。
“带她们回高专。”悟说。
“我不能回去。”夏油杰说。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们一件坏事也没做过,尽管行善,也不会感到快乐。
四周充斥着丑恶,连自己也是。
面对这些丑恶,就连活着都是一种痛苦的事。
杰握住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手,两个孩童连滑落的薄毯也顾不上捡拾,紧紧地回握住他的手,仿佛那就是他们的全世界。
“决定去做什么,不意味着要和过去划开界限,你还有的选,杰。”悟表情坚定,容不得拒绝。
他给的不是宽容,
曾经,悟信奉“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也留不住”,而如今,他只想把在乎的人都好好地把握在手里。
在两个孩子看来,现在的氛围有些箭弩拔张。
注意到两姐妹紧张的情绪,悟伸手揉了下两个女孩的头,打开车门抱她们进去。
接着,示意辅助监督将车窗拉起。
他把夏油杰叫到了稍远一点的下坡聊天。
“先聊聊你的事情,你最近是怎么想的?”
悟赶来的时候,夏油杰正准备要动手。
听闻报告和亲眼目睹是不一样的体验,至少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要阻止杰杀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即便后来杰叛逃了,他正视这个事实,可还是忽略了盘星教干的那些坏事。
他始终将盘星教,夏油杰,分开来看。
所以,当看到夏油杰召唤出咒灵袭击村民的那一幕,在情感上是很割裂的。
“你要开始像夜蛾老师那样对我进行说教?”杰闷头笑。
悟说:“我不会那样做。说教对你没用,我只希望你不要走最糟的路,也别拉裕里下水。”
悟完全不清楚他和裕里之间的关系,以他的视角看来,更担忧夏油杰会影响到裕里。
实际上,是裕里在单方面影响夏油杰。他们之间像是一条系带上的单向关系,污染不会回流,因为裕里才是污染的母体。
“你还有未来,别让信任你的人陪你一起沉沦。”
那张黝黑的眼眸中,仿佛蛰伏着一只饲养多年的猛兽,时刻准备破笼而出。
他不会真的认为一切问题都能靠力量摆平吧?
他根本不懂世界的扭曲与肮脏。
说到底,杰还是有些羡慕他的那份纯粹信念。正因为他那样纯粹,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或许,他们注定是两条平行线,永远无法真正相交。
杰说:“我想离开咒术界。”
悟立刻道:“可以,我会帮你。”
“那两个孩子,暂时以我的名义收养,她们需要接受正确的教育。”他的目光一寸寸往上移,顺着坡道,向前延伸,最后落到了不远处两个依靠在车尾的身影上。
悟能察觉到,他对“人类”的怜惜之情正在减少。
他感觉这个种族好奇怪,他们似乎不懂如何珍视自己的同类,内斗和纷争似乎成了人类的标签。
然而,他是由人类所生,这仿佛给他打上了磨灭不掉的标签。
低级动物,只有简单的求生欲望,不懂得生存以外还有什么乐趣。
可人类不同,人类懂得制造垃圾,设立等级制度。
偏执的从来不是咒术师,而是人类这个种族。只不过作为咒术师,他们强烈的情感索取放大了人类的贪欲,便成为偏执的代名词。
这种认知就像一顶爬满槲寄生的桂冠,紧紧地勒住悟的心脏。
他和这群滥杀同类的怪物,师出同源——
裕里一直认为,那些试图去理解他人的人,本身就是不正常的。包括她自己,她无意为自己辩解。
了解一个人,是她用来寻找对方弱点的一种手段。
相应地,承受那些负面情感也是必要的代价。
她配合着掌声,也跟着鼓掌。
庆祝某人迈出第一步。
接着,他走下演讲台,将她耳畔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为他们骄傲的教主,
庆祝信徒们的同行者诞生
我们的束缚和道路
正在开辟
在那群狂热教众的激昂高呼之中,隐约间,传来了一丝微弱而破碎的哭声。
教徒们纷纷让开,将这位女子和她怀中的孩子带到众人面前。
女人眼泪婆娑,祈求神明救救她的儿子。
一只形状可怖的咒灵攀附着婴儿,触管深深埋入其头颅,用力吮吸着。
“去拯救你的教徒。”裕里这么说,“这是你应当做的。”
她退至菅田真奈美身旁,很自然地与他的“家人们”融为了一体。
第55章 羊汤烩面
裕里认识很多咒术师,诅咒师,其中不乏能力诡谲的通灵者,但论起对咒灵掌控的不可替代性,还得看夏油杰。
“之后呢,你要回家吗?”
“去工场,我的部下将那只逃跑的咒灵捉回了。”
“需要我帮忙吗?”
“我能应对,况且甚尔也在。”
她用手轻轻拍了拍夏油杰的手背,以作安抚。
可这极其敷衍的举动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夏油杰眼神暗了暗。
都比不过裕里对那个男人的依赖。禅院甚尔。
在裕里心中,他才是唯一不可替代的角色。
只要一想起那个强如猛兽的男人,四年前被划破的喉口依旧隐隐作痛。
她剥开一颗糖果放入嘴中:“想想怎么解决你的好友吧,他现在应该在池袋的公寓里急的快要发疯了。”
这就是悟和裕里在处事上的不同,她不会让任何目标离开她的监控范围,重要的东西都得握在手中,哪怕有突发情况,也能第一时间应对自如。
但是提到五条悟,她又怀念起男人那双美丽的眼睛,心尖也跟着蠢蠢欲动。
那是天空的颜色,蔚蓝广阔,又有玻璃碎冰般的无机质感。
人类为何能孕育出如此美丽的色彩?
咬碎口中的糖果,甜味顷刻溢满口腔,她问杰:“你认为爱是什么?”
杰重复一遍,像在斟酌思忖。
爱?
对他来说,爱是一种束缚。
他曾经以为爱是纯粹的美好的,但现在看来它更像是一种饱含欲念的浊物,它让人变得自私,失去自我。
是性,冲动,占有欲,亦或者是破坏欲,还是守护,你甘愿为谁付出生命,又为谁说谎呢。
夏油杰说:“爱是很可怕的情感,轻易说出这个字眼的人也很可怕。”
她收拢掌心,盯着虎口的那道旧疤。
她这辈子,也只敢对惠和甚尔说出“爱”而已。
——
横滨地下工场内,丑陋的蓝色咒灵关押在狭窄的玻璃罐中,这是个特制的稀有咒具,非特级咒灵很难逃出。
等赶到地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惠和甚尔在实验室内等了许久,当裕里带着部下进去时,惠一直盯着实验室内的忙碌的人员。
他能看到被集中关押到咒具中的咒灵,也意识到了这群“科研人员”的不同之处,他们都是能看到咒灵的人。这些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如同勤劳的工蜂,始终目不斜视忙碌着自己的职责,做着测量数据。
入眼便是一层透明的巨型玻璃罩,惠感受到了帐的气息,他追寻着咒力来源跟上去。
此时的温度已经达到了零下二十五度,玻璃面结着一层冰霜。
观测室内的人们埋头记录着,指节冻得通红。
“失温无法杀死咒灵,延缓行动效率10%,咒力运行速度延缓5%……接下来测试耐受度。”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场地正中心的到处都是咒灵残秽的气息,挡板很好的隔绝了咒灵的声音。
大门忽然打开,一个咒术师走进场所中央,拔除咒灵后,更换下一批试验用的工具。
站在门口的惠被发现,为首的研究员紧张的询问他:“你是怎么进来的?保安呢!”
禅院部长的身影姗姗而至,她驱散众人离开观测室。
裕里走上前,牵起他的手。
惠没有甩开,他们毫不避讳的对视着,惠在她那对沉静的眼眸中找回些许平静。
“强行提升咒灵等级,进行各种实验,姐姐,你到底想做什么?”惠说。
裕里没有为自己解释,而是反问他:“惠,你了解咒灵诞生的初衷吗?”
那些透蓝色的冰霜缓缓凝结,雾气从她口中逸散,她的双手逐渐凉下,惠只好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
“人的价值取决于能为社会为家庭贡献出多少利益,就这么简单的定性后,人便被困于碌碌无为的一生。我们只知道消除咒灵却从没有想过咒灵的价值,这也是一种局限性,被既定规则束缚住思想的愚蠢。”裕里冷静道,“如何能利用这些东西创造出更大的价值,这就是理由。”
真,真的吗?惠有一瞬间的迷茫。
“她私下里进行的研究,你都清楚吗?”惠问道。
“差不多,又没什么好隐瞒。”甚尔耸了耸肩。
甚尔没有告诉惠他看到的只是最浅显的冰山一角,这只是明面上的实验数据,大部分是一些3级咒灵,用来记录数据和记录观测影像。
至于那些二级咒灵和一级咒灵都被关押在特殊收容间中,假如实验里的小白鼠和实验犬种生活待遇还算不错,那么这些咒灵遭受的实验才叫惨无人道,从它们所参与的实验项目中看不到任何和人性沾边的东西,可这些东西有人权吗?
一系列的研究项目都在横滨一带开展,如果没有当地政府允许,裕里也不可能组建如此大规模的活动。
裕里告诉那些研究者们是在进行一项伟大的实验,如何从根源上杜绝咒灵的诞生。
可实际上呢?她组建这个实验室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解决惠身上的问题。
禅院一家的爱是自私的,谁也不能否认。
当然,对被爱者而言亦是相当沉重的体验。
——
那只拥有改造灵魂能力的咒灵可以变成任何形态,无机物和有机物它都能够复刻出来。
而当裕里见到她的时候,它正变作一只斯芬克斯猫的模样。
裕里当着甚尔的面将它从容器中抱出来,无毛猫的手感很怪,那是介于少年剃干净的寸头和人类脊背的滑腻触感,忍住涌上心头的恶心再去触摸,竟然会对这种奇妙的触感着迷。
如同被天敌盯住的猎物,咒灵在裕里怀中瑟瑟发抖,不敢有任何小动作,那张丑陋的脸埋进裕里掌心。
装的可怜又无辜。
事实上在它逃跑的半个月中已经先后杀害35名人类,上至幼童下至老弱,它对受害者没有区别,仅仅是好奇便改造了他们的**。
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对这个世界有着懵懂的兴趣,喜欢用手去触摸感受真实,喜欢观察过路的蚂蚁,往巢穴中灌水那般,它也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测试人类灵魂的耐受度。
但又不懂得掌握分寸,就不小心踩死了几只“蚂蚁”。
还连累部下一路收拾烂摊子,有几次顺藤摸瓜快要捉住它了,它才学乖停手,躲到暗处偃旗息鼓一段时日。
在看到那团蓝色的猫状咒灵时,惠心头警铃大作。
接着,它又变作一条蛇,即将缠绕住裕里脖颈的前一秒被甚尔捉住。
像是被摸到了七寸,如同一摊死物缩在了地上。
“裕里,那个咒灵是真人吧!”惠音调拔高,眼中的敌意几乎溢出。
裕里看他,又看甚尔,甚尔脸上没什么表情,显然他也不清楚惠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激动。
“日暮部下,这只咒灵有名字吗?”
一般来说,咒灵是不会拥有「姓氏」这个概念,只有人类和高等智慧种才会给自己命名,咒灵只是咒灵而已。
能达到像人类一样展开思考的咒灵,是属于特级范畴,它们倒是喜欢以高人一等的姿态出现,不过眼前这只的实力明显没有够到特级边缘,顶多算是一级。
“大人,我并不清楚,但属下个人认为它不具备思考能力,它只是善于模仿,您了解的,咒灵这种生物本就是靠着人类负面情绪而生的怪物。他们会本能地进行模仿母体的拙劣行为。”日暮口吻中的蔑视不言而喻。
“我不是笨蛋。”
奇怪的日语调子忽然从地上爬着的咒灵嘴中蹦出。
它断断续续地讲,试图模仿人类的语气,可这种卑劣的模仿只会令它看起来更加可笑,毕竟它无法领会人的情感。
忽然,那小小的肉团蛄蛹着,化作一个女孩的模样。
初时它模仿的不算完美,眼睛的颜色选错了,它很快换成纯黑的一对眼珠,可那又不对。眼前女人的眼珠中带着一点绿意,尽管不明显,可力求完美的咒灵努力的变化着,复刻出那对眼瞳。
那正是七岁时的裕里。
那一刻,日暮部下的动作顿了一下。
甚尔的杀意呈几何倍增长,目光森冷异常。
惠眼皮跳了跳,一种怪诞的感觉涌上心头。
23岁的裕里和7岁的裕里,犹如突破某种时空界限的枷锁,站在同一空间内。
它偏头看向裕里,神色乖巧,眼眸干净纯真。
“它就是真人。”
惠走过来,召唤出玉犬低吼喝退了咒灵:“别顶着那张脸面对我们,恶心的东西。”
裕里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能帮我将他体内的两个灵魂分离出来吗?”
“可以哦。”它眉眼弯弯,带着几分戏谑,“可我凭什么帮你呢?””
“如果你想活命,就别无选择。”裕里并未因它的态度而动怒,只是淡淡道,“若不相信我,可以定下束缚。”
惠深呼吸一口气:“我拒绝。”
然而,他的反对微乎其微。
“好啊。”这一次,真人却轻笑着应了下来。
——
与真人相触的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灵魂被生生剥离躯体的撕裂感。
改造灵魂对真人而言并不困难,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就像鱼会游泳。鸟会飞翔一样,这是他的本能。
他本就是因人类的憎恶而诞生的咒灵,对人类有着无尽的恶意。在凝聚出另一个躯体的同时,真人他心中恶意四起,本能想要搞破坏。
就在他念头微动之时,束缚生效了。
真人侧目看向身旁目光冷淡的女人,初次领略到人类娴熟运用手段的心机。
……
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此刻,他们终于相见。
奇怪的是,当面对镜中般的“自己”时,惠那种莫名的竞争心理竟突兀地消散了。
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那个他。
他渴望了解另一个自己,渴望亲近另一个自己。
惠的头脑发热,口袋中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另一个自己却先一步伸出手,脸上挂着谦逊的微笑,眼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你好,初次见面,我是伏黑惠。”
那一刻,血液都似乎变成了滚烫的红酒,带着兴奋的劲头在他身体里流淌。
这种感觉陌生而新奇。
但并不讨厌。
惠眉眼一松,掌声相触,清脆短暂。
“啊,我早就知道了,我是禅院惠,多多指教。”
在弟弟们友善交谈的氛围中,裕里脸上多了丝真实的笑意。
她伸出手,轻轻覆在咒灵的头顶。
“多谢。”
这份温柔,与女人此前留给他的恶劣印象截然不同。
一种高涨的情绪如云朵般充盈真人的身体。如果他真的有心脏这个器官,此刻定会轻盈得仿佛要跃出胸腔。
直到那只带着人类体温的手悄然离开,他的目光仍不由自主地追随着。
“能再摸一下吗?”
咒灵突然抓住她的手,在众人凶狠的瞪视中,毫不畏死地说道。
那种柔和的温度太过难得,他想再感受一次。
他的兴奋难以掩饰,涨红的脸逐渐崩裂,伪装成女孩的面容如劣质泥偶般塌陷,露出原本的模样——
那是伏黑惠熟悉的面孔。
他兴奋地试图拽住裕里的衣角,却被她轻巧避开。
“为什么不摸我?摸我的话,我可以再帮你一次哦。”他竖起一根手指,仿佛这是多么难得的交易。
“因为这是奖励。”
她说道:“若随意就能得到,便失去了奖励的意义。”
谎言、冷漠的目光,还有那抹真实的笑容,悉数映在真人的眼底。
“何必与这种下等货色废话,让我解决它,裕里。”另一个声音不满地响起。
“所以,你不需要了?你不是也在与另一个灵魂共用身体?不需要我帮忙分离了吗?”真人轻声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麻烦了。
裕里深吸一口气。
完全没想到居然会被这个咒灵看穿。
与此同时,三位家人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裕里伸出手,真人化作一团肉条蠕动着爬回罐中。
它隐隐有预感,刚才绝对说错了什么话。
论求生欲这点,真人不输任何人类。
——
“裕里,到底是什么情况?”甚尔微微抬眼,注视着她。
会议室内的氛围有些沉寂,男人的声音便显得尤为突出了。
裕里略微苦恼的揉了下额头。
想什么?
她完全没有想好该从哪里解释。
“我们可不可以跳过这个话题。”
“可以。”他淡淡道:,“如果你打算骗我,不如不说。”
在她还未找到一个合适的措辞,话语便已哽在喉间。
甚尔双手抱胸,冷笑一声。
他把女儿的脾性算是摸透了。
甚尔开始怀念小小的裕里,那个讲话总是慢吞吞,需要自己去猜,词不达意的小裕里。
一直默不作声的小惠也幽幽开口:“姐姐,若是家人之间都无法信任,这世界和地狱有什么分别呢。”
在场的四位都很清楚什么是彼此的软肋,用起来一个比一个熟练。
三张极为相似的面孔,如出一辙的海胆头,沉默的注视着她。
她居然少有的感到紧张,还是那种前所未有的忐忑。
“对不起,我们重新开始这个话题吧,这一次我会认真审视,坦诚答复。”
裕里握紧手指,开始不自觉的来回交叠:“这次是认真的。”
——
裕里并不是什么都擅长。
她不擅长厨艺,不擅长运动。
撒谎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
它需要漫长的铺垫,反复的暗示,谎言中还得掺杂几分模棱两可的真实,才能让人信以为真。
有时甚至要制造一些巧妙的错觉,才能彻底骗过对方。
然而,在欺骗甚尔这件事上,她总是力不从心。
她心里清楚,更多时候是他在包容自己。甚尔从不计较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他那堪比野兽般的直觉,总能轻易识破她话语中的漏洞。
垂放在膝盖上方的手指动了动。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不过,要讲述一段深藏已久的故事,最好就是从前因开始。”
……
第一次发现身体里不对劲的那部分是什么时候呢?
还记得狐仙曾提及过的神明?裕里原本以为那是身为妖怪的抽象聊天方式。
但并不是,狐仙说的是事实,她这具身体里也藏着另一个灵魂。
那个灵魂拥有蓬勃的咒力和脆弱的意识。
第一次发现另一个灵魂的存在,是在和夏油杰产生分歧的晚上。
裕里本身是没有咒力的,但那个灵魂有,在那些咒灵叫嚣着想要吃掉她的时候,那个灵魂首次和她的意识产生了共鸣,她保护了自己。
这是起点,之后的日子里她时常丢失记忆,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也是另一个灵魂在作祟。
那些便签上的字样笔体稚嫩粗糙,只需要细心点就能观察出不是裕里的字迹。
裕里怎么可能没发现。
但是,那个灵魂没有恶意。
裕里垂眼,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她觉得那就是藏在她身体里的一个怪物,尤其是靠近悟的时候,她会比自己还要激动。
那是一种很病态的行为,她克制不住想要拥有六眼,但那份冲动并非来自自身。
她没敢把这个告诉甚尔,她有预感,如果说出口的话,第二天六眼那对漂亮的眼珠就会出现在她的床头柜上。
“我们不能把惠的情况和我混为一谈,我没有感受到它的恶意。”这里的它指的是另一个灵魂。
“我对伏黑也没有恶意。”小惠冷静道,“但我们同样希望能分开。”
“那是因为你们的意识体都非常成熟,可以做到独立思考,但是它不行,你们都见过它,那就是个浑浑噩噩的婴儿,它连自理都做不到。”
甚尔突然反应过来了。
“你之前那些奇怪的重复行为,都是它干的?”
“对。”裕里点头。
“那它还挺聪明,丢了至少知道找爸爸。”甚尔冷笑。
裕里反问:“难道我不聪明?”
甚尔用两只手指夹住裕里的脸,稍稍用力:“那么,聪明的小裕里,愿意跟我详细解释你和那个六眼是什么情况吗?”
从甚尔手中抢救回脸蛋的裕里陷入空前的沉默。
甚尔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所有人背后发凉。
“裕里,谁都可以,唯独六眼绝对不行。”他说道。
“可以告知我原因吗?”裕里举手试问。
没有顶嘴的意思,她只是单纯想知道甚尔为什么会这么抗拒五条悟。
“他就是个麻烦。”甚尔继续说,“和那种在盘根错节的大家族中长大的少爷交往,只会是灾难。”
在场的众人都能从他的口吻中听出浓厚的厌恶情绪。
空气突然安静了。
日暮部下把桌面上的资料收回到文件包中,裕里注意到他的手臂在发抖。
惠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裕里,你们可以进行沟通吗?”
“做不到,大部分情况下它在沉睡。”裕里沉思后说,“那个灵魂的状态很差劲,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片段性的东西,所以我不打算将它分离出来。”
就像小惠和伏黑的一样,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躯体,因为伏黑惠的意识更加强大,他就是主导身体的那个。
而裕里身体里的这个灵魂,连思考都做不到,就那么孱弱的缩在她的意识深处,蜷着活着。
它的意识太脆弱了,裕里害怕分离出一个智障,那只会给本就复杂的家庭雪上加霜。
况且,她一直没有把这个灵魂当做独立的个体,而是心中饲养的小怪物。
那个小怪物尤为渴望对六眼的情感,它以此为生,很有趣,也是很新奇的体验。
所*以,现在就很好。
——
之后,日暮带着他们父子三人离开。
来来往往的研究者们无心搭理他,每一个人都有着必须要做的事情,他们的时间无比珍贵。
惠乘坐电梯,准备离开这里,然而电梯却向负一下行,而越靠近负层温度便越低。
叮——
电梯门大开。
一辆辆大型重卡缓慢的开入试验场地,运送着物资。日暮猛的按住电梯门的关闭按钮,惠来不及看清那些重型卡车究竟在卸什么货,门便关上了。
甚尔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小惠好奇问他:“日暮先生,请问那些装载车在运送什么?”
“日常物资和一些试验用的耗材。”日暮微笑着解释。
他垂落于裤缝的手指蜷了蜷。
——
这是一个位于山林深处的学校。
道路崎岖且难以穿行。
“幸好姐姐她没有跟过来,不然她绝对不会允许你在这种鬼地方完成学业。”悠仁凑到他耳边悄声说。
差不多过去两个小时,他们在台阶上进行了数番小游戏,那个混蛋吊儿郎当的青年老师终于姗姗来迟。
“抱歉啊悠仁,惠,路上碰到了一只可怜的黑猫所以来晚了。”青年老师眉头微挑,笑的不着调。
“五条老师也会看jump吗?”悠仁惊喜地说。
“诶,那是什么?”
“因为你刚才的借口就是卡卡o老师的迟到宣言啊。”
“他就是随便找个借口敷衍我们罢了。”惠感到无语。
悠仁眼中闪烁的“找到同好”的亮光戛然而止。
悟说:“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表面是宗教私立宗教系学校,其实是日本唯二的咒术教育机关之一。这里不少咒术师毕业后也是以此为起点进行活动。不只是教育,执行任务,进行辅导,这所学校在咒术界占据着重要地位。总之,接下来你们先要和校长面谈。”
“校长?”
“不好好表现,弄不好会被劝退的哦,你们要加把劲啊。”
“被拒绝入学也没多惨吧,毕竟姐姐她也不同意我们到这里入学,你说呢,惠。”悠仁双手背后撑着脑袋,满脸的无所谓。
“其实我不想回去,然后按照她的安排走下去。”小惠犹豫片刻,决定实话实说。
穿过遍布蜡烛的堂屋,一个中年男人盘腿坐在正中央,周围堆满了布艺玩偶。
“来的真慢啊悟,迟到了八分钟。”跪坐着的男人忽然开口,“倒也不至于斥责你,但我很在就提醒过你,该改改你那爱迟到的毛病了。”
有个大叔在做可爱的东西!
悠仁对惠挤眉弄眼,试图传递这个信息。
“既然不至于斥责,那就别责备我啦。反正你也在做玩偶等个8分钟有什么嘛。”抱怨完,他兴冲冲的扭头对两个学生道,“这位是高专的校长哦,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沉着的视线透过墨镜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少年。
“您好,我叫虎杖悠仁,喜欢的类型是詹妮弗劳伦斯,请多多关照。”
“禅院惠,多多指教,老师们。”
“你们来咒高的目的是什么?”夜蛾突然打断二人的措辞。
悠仁和惠对视一眼,开口说:“学习咒术啊/了解咒术。”
“了解之后呢?你们想要做什么?”
悟退到一边,兴味盎然的看着两个青涩小子会怎么回答校长的问题。
又开始了。
这可是夜蛾正道的必备环节,几乎所有入学的学生都经历过。
“要说做什么啊……”悠仁苦恼的挠了挠后脑勺。
“保护他人吧。咒灵这种生物放着不管很危险,既然我有这个能力为何不做呢。”
对比悠仁的回答,惠干脆果决的很。
“为了保护家人。”
夜蛾正道:“事件,事故,疾病。每天都有你说不知的人死去,这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因为诅咒而死,你就不能坐视不管了吗?”
悠仁:“总之我就是想要救人,并非听从他人的指示或是命令,而是我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不行吗。”
夜蛾视线一转,看向惠,压迫感急剧飙升。
比起赤诚的悠仁,他更在意这个天与暴君养育的儿子究竟是怎么想的,抱着何种目的进入的高专。
惠说:“对死亡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种事情我没法做到。但同样的,我没法平等的拯救所有人。所以,我会不平等的救助他人。”
“非常有趣。”夜蛾正道忽然笑道,“你们的言语中皆有藏私,却是最真实的回答。越是绝境中人类的本性愈发暴露,能坦诚面对自我的人很稀少,很好,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你们合格了。”
“咒术师不存在毫无悔意的死,哪怕是临死前的最后言语,也会成为诅咒他人的束缚。澄澈本心,明正公理,坚持你们的理念,去努力成为合格的咒术师吧。”
“嘛,看来是通过考核了哦。”悟从阴影中走出。
“是两个很不错的孩子。”夜蛾正道点头,“带他们去宿舍吧,顺便介绍一下学校的安保措施。”
“那么,欢迎来到咒术高专,伏黑惠,虎杖悠仁。”
——
寒暄过后,他们坐车离开高专。
车外绿意盎然,树林倒退着行眼前闪过。
悠仁兴奋地问要去做什么。
五条悟在看手机,大长腿一横占据了车厢大半位置。
“去接另一个学生哦,是位漂亮的女孩子呢。”手机中显示出记录着钉崎野蔷薇的全部信息。
钉崎野蔷薇,居住在距离盛冈4小时的某乡村的女孩子,有着耀眼的橙色短发(染的)和极为强势的个性。
虎杖悠仁,拥有强大咒力的奇才。师承天与暴君的少年,行招的架势间能看到甚尔惯用的进攻手法,正因为此比起咒力这小子更注重体能锻炼。是个相当暴力的体术选手。
禅院惠,裕里的弟弟。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禅院家的血脉,继承了祖传术式十种影法术,已经能自如召唤出式神:玉犬鵺、大蛇、蟾蜍、满象、脱兔。可谓千年难遇的天才。
这一代的新人们无论从天赋还是实力上都是拔尖的一批,悟感到前所未有的欣慰。
池袋这几天刚下过雨,街道散发着湿漉漉的水汽,没有等到太久,便接到了另一个新学生。
“看你的资料,似乎是因为讨厌乡下才会选择进入高专呢。”
钉崎野蔷薇想都没想,说道:“对啊,谁要在那种烂地方呆一辈子啊。”
她考虑过自身情况才会选择进入高专,包吃包住还给钱,哪怕是作为过渡也是极为不错的选择,钉崎可没打算这辈子就当个咒术师,她可是要成为亚洲巨星的女人,然后带着大笔钞票投奔纱织。
她很享受在东京度过的都市生活,也喜欢不断去尝试各种新衣服和没吃过的食物。
讨厌那个保守破落的乡下,在那种信息匮乏的村子里,要杀死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情。
正义为此,呆在那种破烂地方的每一秒都感到无与伦比的窒息。
想要成为明星啊,那得有好皮囊才行呢。悠仁上下打量钉崎野蔷薇。
直白的视线惹得她很不愉快。
“喂,你在乱看什么,粉毛小子。”
很快,她的视线跃过两个毛头小子看到了身后正在发放宣传单的姐姐。
黑长秀发,职业西装勾勒出女人姣好的身材,即便是侧脸也能拉爆钉崎野蔷薇好感的那种钓系神颜。
她好像正在被某个中年男人骚扰着,脚尖微转后退,呈现防御姿势。
这种柔弱姿态瞬间点燃了钉崎的保护欲。
“那边那个大叔,把你的手撒开!!”
肩膀,头,胸部,还有手腕,都是女性的敏感部位。
即便是稍微被触碰到也是极其冒犯的行为。
然而,日暮只是急于求成而已。
在日暮的手即将搭上裕里手腕的那刻,日暮被一个高中生狠狠过肩摔。
很离谱啊,身为咒术师的他居然被普通人干了。
但很快,看清女孩身边的人员后,日暮涌上心头的怒意很快消失了。
五条悟,出身咒术界名门的后代,更不要提其本身的强悍实力。
裕里扭头,竟然看到了小惠和悠仁,还有五条悟。
那一刻,人群都似乎变成了背景板,眼睛中只有五条悟的身影。
她的心脏跳动的厉害,仿佛饲养的小怪物迫不及待想要逃出宿主的身体拥抱面前的男人。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惠扶起日暮先生,面上有些窘迫。
裕里将剩余的宣传单交给日暮:“这些尽快发放完,之后你休假吧。”
——
钉崎野蔷薇坐在人行护栏上,双手撑头,略显颓废。
“我有在帮忙的。”她说。
“没关系,那个大叔是裕里姐姐的下属,不会跟你计较。”悠仁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原来不是什么骚扰变态。
“可恶,明明看着那么猥琐,居然是个老实上班族吗!”
“未免太以貌取人了。”惠说。
“那个姐姐真的是你的亲人?”
女孩的眼睛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确实能在眉眼间找到伏黑和裕里的相似之处。
“是亲生的哦,而且姐姐她是公职人员呢。”悠仁用一种类似炫耀的语气讲出,好像那位是他的亲姐姐一样。
不过在某方面裕里对他也很纵容。
“你在这里做什么?”悟问她。
裕里亮出工牌。
宣传科部长——禅院裕里。
“进行本职工作。”她说,“你呢?”
“也在努力完成教师的义务哦。”悟说。
他很清楚裕里喜欢看到他的眼睛,顺势摘掉了绷带。
尽管这个举动对他负担很重,但在恋慕之人面前他无所不用其极。
在公众场合随意触碰女性的身体是极为失礼的表现,但对五条悟而言,触碰裕里这件事他驾轻就熟。
裕里的手指很漂亮,可她的体温很低,总是带着冬雪般的凉意,怎么都捂不暖。
裕里的心脏依旧跳的很快,那些疯狂的情感如同杂草般缠绕着她的心脏,吸取养分成长着。
让她无暇顾及其他事物。
这一次严重到足以影响她的判断能力。
牙齿咬紧了口腔内壁,裕里在抉择。
她讨厌界限不清的情感,可在悟邀请她陪同的那刻还是同意了。
硝子和悠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惠在帮日暮发放传单。日暮的弟弟突发疾病离世,需要暂时请假,回老家一段时间,然而内部人员都清楚禅院部长身边的位置有多吃香。
禅院部长公私分明从不苛责下属,知人善用,是这个垃圾就业环境下不可多得好领导。日暮唯恐自己回乡一趟后岗位不保,和惠谈论之时也带上了巴结讨好之意。
惠猛然想起姐姐说过的那段有关价值的言论,被束缚住的何尝不是眼前的日暮,他也在竭力守护自己的价值。
——
裕里的工作还没有进行完,手机嘀嘀嘀的转动着,恨不得钻进裕里脑袋里提示主人接通。
“什么事情?”裕里在悟的注视下接通电话。
电话的另一端,是来自横滨的急电。
她在横滨私下里组建的咒灵养殖场发生了暴动,仅仅20分钟造成数千本地市民死伤,和四十一位科研者死亡。
吩咐完下属尽管销毁证据,她挂断电话。
于是,她又将面临另一个抉择。在悟和工作之间做出选择。
“抱歉,工作原因,我得失约了。”她说。
她有必须回去的理由,她一定要将计划进行下去,确保万全。为此她努力了很久,这也是支持着她踏入政界的唯一执念。
“好。”悟弯下腰,为她捋了下碎发。
接着,飞快地亲吻了下裕里的脸颊,犹如蜻蜓点水。
“没关系的裕里,我已经得到了补偿。”
悟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他不介意在裕里心中被排到末尾,也仅仅是暂时。
裕里注视着悟和弟弟们离开的背影。
她在想,如果爱是一种病症,那五条悟绝对是拖着她下沉的元凶,他会是水,是游鱼,但绝不会是她赖以生存的氧气。
——
“五条老师,你和我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小惠强迫自己镇定道。
他始终记得甚尔并不是那么,那么的……好吧,甚尔讨厌老师。
“是恋人哦。”
悟回以大大的笑容,食指在半空中画出一个恶心的爱心,砸在惠脆弱的小心脏上。
“不行,绝对不可以。”惠语无伦次地说,脸上居然浮现绝望的神情,“你会被爸爸给杀掉,真的。”
小惠还蛮喜欢风趣幽默的五条老师,他不想在某个焚化厂里去找老师的残骸。
又或者是肉联厂。
第56章 土豆炖肉
惠:五条老师教导我们拔除咒灵,都是些低级诅咒,没有难度。
桌台上的手机震动了下,沾着泡沫的手划开屏幕。
画面里的少年少女笑容灿烂,背景是一辆重型卡车,隐隐有些眼熟。
伏黑惠看着熟悉的伙伴们,还有另一个自己在镜头前摆poss,总有一种时光错位的感觉。
甚尔拿着一份报纸和信封走进客厅,将信封递到伏黑惠面前。
“里面是裕里给你搞的身份证明,恭喜你,在这个世界落户成功。”甚尔话语里调侃的意味十足。
他不太擅长和伏黑惠沟通,相比较稚嫩青涩的小儿子,这位则更加稳重,多疑,且难以信任他人。
伏黑惠更擅长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那种近乎悲观审视问题的态度是继承了甚尔。
不过,如今安定下的伏黑惠已经收敛了许多。
回到熊本后父子二人分工明确,一个负责楼上,一个负责楼下打扫卫生。
“不想回去看看?”甚尔问他。
“不用。”惠说,“如果有必要我会回去,现在就很好,什么也不要改变。”
小惠体验他应有的快乐人生,而伏黑也获得了重生,两全其美。他不应该也不能再参与进小惠的人际关系中。
“好吧,随便你们。我去做饭,中午想吃点什么?”甚尔将手中的报纸撩到桌台上,站起身往厨房走。
而伏黑惠的手机正好闪过一条消息,来自小惠。
「之前拔除的咒灵有后续呢,那辆重卡上藏着五个普通女人,伊地知先生报警了,原本要去警视厅做记录,五条老师拒绝了,伊地知先生独自一人上了警车。」
伏黑惠试想了下那个画面,认为一定有趣。因为五条老师欺负起伊地知先生可是很残忍的。
「注意安全,在校内照顾好自己和悠仁。」伏黑回完短信关掉手机。
正好压在了报纸上,新闻的一角印有一则有关「夜逃屋」的报道。
伏黑说:“对了,小惠说他这周末会回来。”
甚尔:“裕里呢?”
裕里啊……
裕里正在挨骂。
“你在搞什么东西?我给你的权限是用来损毁我的名声吗!?”
“和你强调过多少次不要把重心放到那群异人身上,为何不听?你心中还有我这个上司吗!”
裕里在横滨建立的那座咒灵饲养场发生暴动后死了太多人,属下来不及掩埋证据,便一股脑推给了当地异能者。
这口锅太大了,森先生背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对她致以遗憾之情。
她和森鸥外本就是利尽而来利散而去的关系,没什么好说的。
在各方媒体的推动报道下,猫山里百咲的声誉受到严重影响,她本就是女市长,在位期间受到诸多置喙,能坚持到现在属实不易。
“裕里,我们该怎么办?”
办公室内一片狼藉,裕里冷静地挂掉电话,走到猫山里身边,打开电脑,她调出最新的一则新闻,点开给她看。
横滨突发异能者暴动,死伤千人——
“替罪羊已经出现了,不是吗。”
裕里说:“聚集所有被异能者暴动波及到的公民,组建紧急医疗救援队,配合异能特务科行动,竭力安抚受害者情绪。最后将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送进你那个福利机构,顺便趁机扩大宣传机构会长,她会替你讲话。”
现任福利机构会长正是天内理子,猫山里百咲并不清楚理子曾经是星浆体的身份。所有知情者都不会泄密,裕里非常肯定。
她安排的这些应急措施猫山里早已命人执行,只是昨夜前往事发地探查的小队送回情报,他们在当地发现浓厚的咒力残秽和咒灵活动迹象。
换句话说,猫山里在试探裕里的反应,裕里当然清楚。
猫山里给了裕里直接处理横滨当地异能事件的权限,这次事件若说她没有参与其中,猫山里是不信的,她又不是傻子。
审视的视线落在了裕里身上,猫山里不发一言,压迫感如潮水般涌来,让人窒息。
这一刻她们不再是律师姐姐和禅院妹妹的关系,而是东京都的最高行政长官和她的部下。
裕里那张亘古不变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目光始终是淡淡的,没有任何心虚的征兆。
对啊,她就是这样的女子。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引她心弦拨动。
猫山里浅浅一笑:“瞧,你开始着急了。因我个人能力不足,你便迫不及待的联络其他人进行你的战争计划,对吗?”
那平静无波的视线忽然动了下,她垂下眼眸注视着猫山里。这个她亲手推至权利高点,反过来掣肘她行动的蠢人。
她说:“战争是达成目的的最快手段,我始终坚持自己的看法。”
不知是站位的影响还是其他因素,此时的裕里压迫感剧增,甚至隐隐压过猫山里一头。
猫山里身子一仰,朝后靠去,转椅发出渗人的声响。
:“还记得我们之前看聊过的话题吗?想要统一咒术师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和平衡,如果你是上层领导者应该怎么做?”
裕里说:“平衡各方利益,合理整化矛盾。”
猫山里打了个响指,微笑道:“咒术师和普通人最大的矛盾便是情报未知。咒灵来自于普通人类积攒的负面情绪,随意公开咒术师的存在,只会让人们产生更多的恐惧,扩大诞生咒灵的几率。”
“公开透明咒术师的存在,民众恐惧激增是必定情况,无论拖延多久,哪怕上百年上千年,只要有当权者想要达成三方和平的局面,必然要将他们的存在公布于众。”裕里说。
“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制定完善这个社会的规则,不能让那群帮能者滥用规则漏洞玩下去,只有从教育入手才是最完善的决策,我给你的权限正是让你做这些事情。”
上位前她觉得妙极。
横滨异能派是不错的助力,可一旦从裕里手中接过那双刃剑猫山里只感到力不从心。
她没法掌控这群怪物,规则在他们眼中视若无物,更多的是以暴制暴。他们天然崇尚强者来制定规则,而不是普罗大众服从的律法。
归根结底猫山里是普通人,她心之所向也是普通人,无论做出任何决策必须优先考虑普通市民。
但裕里不是,她那个复杂的家庭,怪物一般的父亲和奇怪的弟弟都是异能者。
她天生和猫山里不是一个战队。
正如蜜蜂和胡蜂怎能久居一巢。
——
统一矛盾平衡利益,完善制度达成三方共识。这些计划都是建立在所有人平等的前提下。
一方不上桌,他应得的权利就会被其他势力分割掉,而现在普通人,咒术师,异能力者,本就是乱成一锅粥的状态,哪里来的时间给猫山里百咲慢慢筛选,温水煮青蛙。
更何况教育是个漫长的过程,裕里等不起,也不认可这种温和的变革方式。
半晌,裕里对她说。
“我想组织一场高层谈话。”
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后让步。
在对话中,她要划分清普通人和咒术师的界限,制定三方都能接受的新规则,由东京市作为试点开始,逐渐扩展到整个日本。
猫山里百咲微笑,慢条斯理地说:“禅院部长,暂时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吧,该陪陪你的家人了。等风波过去后再回来,我依旧欢迎你。”
裕里沉默了一会:“百咲,你始终没搞清楚我想要什么。”
百咲:“工作期间,你应该带上敬称。”
——
她将私人物品收拾进纸箱中,可这个部长办公室并没有多少她的物品。工作内容大多在外面执行,裕里很少坐在工位上。
裕里拉开桌柜最下层,柜子里只放着一个礼盒,礼盒中躺着那顶帽子,就那么静静地存放着,做工精良的礼帽没有被岁月磨损分毫。
这是她从百咲手中接过的第一个礼物,有一定纪念价值。
手指在礼盒上方停留了许久,最终,她合住柜门,没有带走它。
——
“之后能有十天的假期,你想去什么地方玩?我陪你。”
“好耶。”五条悟欢呼,“首尔怎么样?”
“都行你决定。”裕里说,“不过,我不喜欢吃酸的东西。你不是说过想去比利时吗?”
比利时是巧克力王国,从1983年开始源源不断地对外供应巧克力产品。对甜食重度爱好者来说,是不错的旅游圣地。
“啊?”五条悟反应过来,那是他曾开玩笑和裕里说过的话,“哦,那个啊,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要去也可以啊。”
“好,那我们去比利时。”裕里说,“去香草河岸散步,然后接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我允许了。”
“啊?”
“我喜欢你。”裕里说。
“没有听到哦裕里,你刚才说什么?这边太吵了。”悟心中窃喜,偷偷打开录音功能。
雪落在裕里的眼睫,抖了抖,融化成一滴水。
她平静地说:“你听见了。”
“没有!”
“撒谎的男人,一点也不可爱。”
“好可惜诶……以后我会随时随地录音的,即使这样也不要紧吗。”
“无所谓,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为什么呢?为什么?”
……
“睁开眼想见的人是我,必眼入眠时时刻刻想见的也是我,哪怕工作时也会因为一点和我有牵连的人或物就开始想我,想无时无刻把控着我,以及注视我时充满爱意的眼睛。
如果能做到以上这些,那么恭喜你成功了五条悟。
你要爱我,不择手段地爱我,继续保持你浓烈而又自私的爱就好。
我想要的就是这个。”
电话另一端的裕里,声音如羽毛般轻柔,裹挟着甜蜜的语气。
“但是裕里啊,爱是对等的,你能明白吗。”
“我知道,我目前有一点点是爱你,但不多,试试看吧,你能将另一个“我”催化到何种地步,看看她能否夺走我的身体,占据我的理智,吞噬掉真正的我。”
裕里慢慢微笑:“看她能不能吃掉我。”
爱和谋杀所需要的都只有亲密接触,她和另一个自己,和五条悟,所隔不过一念之差。
第57章 喜久福
1.【夜逃屋】
此时已经接近下午四点多,突如其来的冬雪降临,霜花在街边的玻璃墙上闪烁着光芒,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东京街头的红绿灯闪烁着光芒,人流如织的十字路口上车辆川流不息。路对面,几个高中生正站在那里。
“夜逃屋,专为逃离家庭迫害之人而设立的服务。它以类似搬家的名义成立,多是帮人摆脱家庭暴力跟踪狂等危险情况。
工作人员会秘密联络委托人,计算出出最短搬家时长,确保快速完成搬家任务且不被他人发现。
而委托人需要留下一封留言条,并提前告知警方避免刑事责任。这个灰色网站是以会员制,非邀请无法注册账号。“五条悟将查到的资料告知给他们。
“看起来是群很不错的家伙在做好事呢。”悠仁说。
“你得明白,这其实是在进行人口拐卖。”钉崎野蔷薇冷冷地反驳道,目光投向马路对面站着的几名年轻高中生。
只瞥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悠仁说:“但是啊,既然选择求助夜逃屋来隐匿身份,就说明那个人长期收到了压迫殴打,对于他们而言,这或许是最后的自我救赎之路。”
日本警方多数没什么大用,尤其是在处理家暴方面。
当受害者向警方报告并完成登记后,往往只能无奈地离开,这种处理方式不仅保护不了受害者,反而让施暴者愈发猖狂。
惠忽然说道:“对受害人来说,地狱和未知的地狱都难以忍受,但一次逃跑的机会不可多得。”
他抬头望去,看到同窗们和伊地知先生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悟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
“没错,这就是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还记得上次你们救助的那些女孩吗?她们当时藏在一辆运送苹果的货车中。”他将手中的水果分发给众人。
惠捧着那枚苹果,水果光泽红润,仿佛那是她们生命中最后的希望。那些女人则躲在一摞摞果箱后,心中充满了对逃离地狱般生活的渴望。
当车门随着撞击大开,一行青涩学生的目光落在这些女子身上时,那群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误以为惠他们也是工作人员。
“经过初步的调查,窗的工作人员发现这背后的情况并不简单。不过,这不是你们这些刚入学的新生能够处理的任务级别,回去好好休息吧。”
送走了几个学生后,五条悟和伊地知闲谈。
“此案已经被警方明确定性为普通人所为,不在我们的职责范畴内。”
“既然案件不在我们处理范围内,为何那辆车会突然出现在教学地点?”悟提出质疑道。
伊地知无奈地抓了把头发:“因为那里是前往横滨的必经之路,可能是夜逃屋的中转站。横滨港口一直是通往欧洲的重要通道,作为水陆交通枢纽,确实非常适合逃亡者利用。”
悟突然问道:“警方如何确定那些人是成功逃跑了,还是死了?”
红绿灯变了颜色,十字路口另一边的人们开始往这边走,说说笑笑着离开中心街头。
他和伊地知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匆匆而过的人流,伊地知神色木然。
“对于大多数普通民警来说,把案件结了比追求真相更要紧。”
悟鬼使神差地跟着重复了一遍:“结案远比真相更重要?”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紧接着是“砰”的一声撞击,
女人那凄厉的尖叫,穿过浓烟,直往耳朵里钻。
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就那么躺在路中间,旁边停着辆黑色的雪佛兰。司机踉跄着打开车门,摇摇晃晃地推开车门,没走几步,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很快啊,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不一会儿,现场被拉上了隔离带,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道路维修的工作人员和配合工作的辅警也相继赶到,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小时。
“您瞧,这类事每天都在发生。”伊地知的声音平静且习以为常。
“大多数人对真相并无探知欲,只求安稳生活,警察也如此。”
高专那群未经社会打磨的热血学生,才是社会的异类。这想法或许刺耳,却是现实。
悟微微眯眼,轻声问:“伊地知,你也这么看?”
这时,五条悟口袋的电话响了,他松了口气。
来电是禅院裕里。
悟的心情转换的非常快,他边走着边挥手和伊地知告别。
在听到那句“我喜欢你”时,心跳加快了几分。毕竟这是裕里第一次亲口说出类似表白的话语,他当然会紧张啊。
他边和裕里聊着,眼眸在街头四处乱瞟,最终停在了街头张贴的一张小广告上。
他的目光在那张小广告上凝滞良久,最终伸手将写有“救赎”与“逃亡”的夜逃屋宣传广告揭下,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他记得裕里与横滨的黑手党存在联系,而这个特殊的搬家公司若涉及港口,必然会与黑手党有所交集。
恋人之间不应该有秘密,对不对?
或许当面跟裕里好好聊聊,说不定就能得到些答案啦。
“最快什么时候见面呀?”
“三天后吧,等雪停飞机就能正常飞了。”
“吉利莲”悟说。
对面语气停顿了下,忽然笑道:“那可有点难度啊,说不定夜晚可以偷偷混进工厂看看。”
“好啊。”——
2.【归家】
候车厅内,人流稀疏,此时乘坐的旅客寥寥无几。裕里在返回熊本之前,特意前往商场精心挑选了许多伴手礼。她认真地填写好收件地址后,将伴手礼寄了出去,预计两天后就能送到家中。
到达熊本已经是夜晚,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很快,便瞧见了甚尔和惠熟悉的身影。
惠急匆匆朝我走来,眼神中满是惊讶,裕里两手空空,连挎包都未带。
“那些东西都丢了,也没什么用。”裕里淡淡地来了一句。
甚尔最近买了一辆车,方便从熊本市区跑回家。毕竟两地距离挺远的,等车又麻烦。
他不知道裕里工作的情况,以为女儿正在放假。
裕里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完全没有失业危机的困扰。
她本就不依赖打发的那点薪资生活,但说心中毫无惆怅,那是不可能的。
家里搭理的很干净,屋外种植的野蔷薇开得正艳丽,从裕里卧室的阳台打开正好可以看到风景。
冰箱里囤了一些蛋糕和西点,食迁堂的中式点心每日供应有限。从家前往门店大约22公里的距离,往返大概需要三个小时,因此可以推测甚尔是一大早就出门去排队。
家里只有她喜欢吃甜食,被认真对待是很美好的事情,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她喜欢沉浸在亲情中。
惠正跟她抱怨:“你不知道他有多难搞,你不在的时候,除了打扫卫生,谁都不能进你的屋子。好像我们进去会搞破坏似的。”
“他又开始吸烟了,你有闻到吗。”
裕里微微嗅了嗅,轻声说道:“没有特别的味道。”然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精味。
惠神秘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说道:“你平时回来都会提前通知*我们,但这次却没有。他来不及散味,所以用了这个。不过,我认为这根本骗不了你,你的五感可是很敏锐的。”
这也甚尔从回来到现在都憋在浴室里洗澡的原因。
裕里其实并不介意甚尔是否抽烟,也并非讨厌烟草的味道。然而,她总是会下意识地与身上有这种味道的人保持距离。原因有很多种,但绝不是因为她嫌弃甚尔。她觉得甚尔误会了这一点。
“惠,如果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优秀,你会失望吗?”
在决定撒谎之前,她还是选了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惠坐在她身边,端着的橙汁放到茶几。
“你是指哪方面,人品、能力还是行为?”
裕里沉思片刻,将脸埋进厚实的衣领中,闷闷地说:“都有。”
“每个人都会有缺陷,这恰恰是成为人的一部分。”惠转过脸,看向裕里,透过她的脸庞,能清楚看到落地窗外的夜景。
“但我的缺陷比你们大很多。”她伸出手,圈出一个小小的圆给惠看,“这是惠的缺陷,只有一点点。”
她又比划了一个脑袋大小的圆圈,清冷的眼眸多了些许笑意:“这是甚尔的缺陷,作为一位父亲,他确实有些失职。”
正因为这样,裕里才更爱着他。一个完美的父亲,不会真正接纳真实的裕里,也不会渴望了解她。
接着,她把手收回去,歪着头看着惠:“然后,这是我的缺陷,我似乎没有继承到爸爸妈妈的优点。惠呢,惠想要一个强大的姐姐,还是聪明的姐姐?”
瞬间,裕里感到弟弟扑入她的怀中,他身上的清新沐浴露香气萦绕在鼻尖。他轻轻搂住裕里的背,将下巴搁在她头顶,像呵护小猫一样将她轻柔地揽入怀中。
感受着发丝在脖颈间晃荡,有些痒痒的。
惠偏过头,抚顺她的长发。
“只要是现在的姐姐就够了。”他轻声说道。
“……你真的这么喜欢现在的我吗?”裕里迟疑了一下,低声问道。
“有多喜欢?”
这个问题让大男孩显得有些窘迫,他的耳垂微微泛红。
“姐姐,不要捉弄我。”
“只是随便问问。”
“嗯……爱过你的缺陷那么大。”惠认真地说。
“我会把这段话存到记忆夹里,你放心吧。”裕里认真地说道。
“有机会真想看看你的脑子里都存了些什么。”惠闷声说。
手机在不停地响,她没有接。
在厨房洗苹果,切好后,她突然盯着镜子里的倒影,好像被什么神秘力量吸引住了一样。
直到甚尔进来,她才回过神来。
“想吃什么?”
“苹果派。”
甚尔拿走她手中的刀,嗯了声。
“这种切法是错误的,很容易误伤自己,手指别放在食物前面,刀要这么握。”甚尔耐心地指导她。
“累不累?”甚尔忽然问。
裕里一愣,然后反问:“怎么了?”
他转了个身,塞给她一块苹果,说:“你脸色差得不能再差了。”
裕里终于明白了点,回答说:“忙完这阵子我会注意休息的。”
“后天小惠回来。”
“啊可能碰不上面了。”
甚尔听到后动作停了一下,然后问:“发生什么事了?”
“要出公差,比利时。”
“那么远的地方!”他皱起了眉头。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裕里平静地话语中暗藏深意。
“行吧。”
闻言,老父亲的态度柔和了许多——
回到房间,她开始处理消息。
先是工作交接,一个陌生男人临时接手了她的职位。裕里简单和他对接后,男人说她的下属中有反对的声音,问该如何处理。
裕里冷静回应:“现在他们是你的下属了。”
“你难道不觉得难过吗?”他问。
“不啊。”
裕里心里想,因为接下来该你们头疼了。
接着是夏油杰的消息,如果不是他提到,裕里一时间都没想起来这件事,再过十天就是她的生日。
她应该赶得回来吧?
接着,是五条悟。
他似乎很期待这次旅行,购置了不少东西。
网络另一端的悟,变得无所顾忌。
裕里点开那条花裤衩,选了左侧的单色。
比利时属温带海洋性气候,四季多雨。她觉得这季节不适合穿沙滩裤。
最后是猫山里百咲的消息。
[敬邀
东京都大学诚邀您参加本年度的毕业捐书仪式。
此次典礼将特别邀请三香社会福利机构的孩子们以及猫山里市长共襄盛举,共同见证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期待您的光临!
东京都大学]
裕里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了长久的思考,随后关闭页面——
3.【旅行】
“真是倒霉透顶了,这种时候居然堵车!”五条悟抱怨道。
因为前两天下了雪,路面上有积雪,肯定会堵。
“裕里,帮我买杯热咖啡吧!真冷啊!”
不过机场的咖啡可难喝得要命。
然后是喜久福,出发的前一天也要赶去仙台买甜点,他真的很执着哦。
候机厅里人不多,显得有些空旷。裕里伸出手关掉手机屏幕,给悟买了一杯热咖啡。
她走向柜台,在即将离开前,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青年,尽管他戴着墨镜,还是能感受到他的烦躁情绪。不过,当他看到裕里捧着咖啡站在柜台前时,脸上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一些,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
“快来抱抱我吧!你知道我在那个通道里堵了多久吗?明明下车就能飞奔过来,结果那个司机居然不让我走。”
她迅速将咖啡杯拿开,免得被毛躁的年轻咒术师碰翻。
她心里清楚,到机场只能走那条高速公路,司机怎么可能同意在半路让悟下车。
“你想不想我啊
“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他的语气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埋怨。
“只是两天没见。”裕里说。
“可是你给我发消息,总是不及时回复。”他嘟囔着,手指轻轻戳了戳裕里的额头。
“要是真有哆啦A梦的任意门就好了,那样我就能随时知道你想干嘛,是坏心思的玩放置play,还是真的有正事在忙。”
“你在说什么胡话。”裕里有些无奈。
“英国魔法师们似乎已经制造出了类似任意门的装置,但是每次使用的费用相当昂贵,使用率还是不够普及。
高昂的费用源于宝石驱动,若能降低成本并且明确标准,或许能广泛应用,或许能引入国内使用。不过英国佬们也没有公布时钟塔的意思。
比如将熊本的家设定为锚点,这样随时随地就能回去。她忽然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机场登机的广播声轻柔传来,十分钟后,乘客们陆陆续续登机。
网络中断后,显得无所事事。
裕里带着小说解闷,五条悟拆开伴手礼,捧起两个小甜点问:“毛豆生奶油和芒果味,你喜欢哪个?”
“你呢?”裕里反问。
“毛豆生奶油!”
“好吧,那就这个。”
“哎”白毛咒术师显得有些失落。
裕里咬了口,不紧不慢的回答:“因为想知道你最喜欢吃的口味是什么,所以才这么问你的哦。下次我会让给你的。”
“那再吃一个嘛!”
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他又从袋子里掏出另一个同样口味的喜久福,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
不,其实一个就够了。
她还是更喜欢甜味足的糕点。
“你在看什么书?”
“LaPortetroite”扉页上写着。
“哦?那本书讲了什么?”他懒散地倚在裕里的肩头。
飞机上确实无聊至极,他已经闲得去打听那本看起来就很乏味的书籍内容了。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爱情故事。”裕里轻声解释道,“她在思考,究竟是通过自我牺牲获得幸福,还是追求真挚的爱意更好。”
五条悟想了想,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听起来挺无聊的。”
“可你正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为何不能体会他人的情感呢。”
“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嘛,飞机上很无聊的。”
但是裕里看的小说更无聊。
无聊X2
这是可以对恋人说的话吗,嗯,已经说出来了。
五条悟随意地抓了把头发,脸上没有丝毫悔意——
那慕尔老城区旁有许多酒吧和餐厅,吸引了不少留学生。城堡附近有个缆车,只需5欧元就能俯瞰整个城市。
便利店里,裕里选了一瓶水,和店员简单地用荷兰语聊了几句。
因为历史上的殖民原因,比利时的语言环境特别复杂。当那个嘴里还嚼着泡泡糖的店员突然用一口流利的法语回答她的问题时,裕里立刻切换到了法语。
悟猫猫有点懵圈了,毕竟他来自日本。
“你是专门学过的吗?”悟猫猫问裕里,因为裕里说话的口吻特别熟练,一点生硬的感觉都没有。
裕里递过来另一瓶饮料,她点了点头说:“嗯。”
所以来之前,她不仅学习了语言,还连夜调查了当地的风情民俗。
“真勤奋啊,裕里酱。”悟打趣道。
她直接说道:“我讨厌被骗。”
她可以骗别人,但别人不能骗她。
冷知识:裕里是个很任性的孩子。
路过一家酒馆,悟心血来潮非要进去。他拎着一把借来的吉他,站到台上。
裕里点了杯酒,坐着看着他胡闹。
裕里点了杯酒,坐在下面看着悟胡闹。
歌唱的稀碎,还有空冲她wink。
裕里没料到悟脱下外套后穿的这么,涩情。
领口敞着,露出肩颈和大片胸膛,散发着浓郁的熟男魅力。
脖颈上佩戴着一串闪闪发亮的银链,随着他的动作熠熠生辉。
他看起来真的挺用心地打扮自己,朝着成熟又超有魅力的方向努力。
但在裕里看来,总感觉诡异的违和。
他似乎想要改变自己在她心里那些“不靠谱”“幼稚”“没法依赖”等标签。
在那慕尔的小酒馆里,一个陌生的意大利男人凑了过来,突然开始跟她搭讪。
他一开口,那低俗的词汇就像垃圾一样从嘴里冒了出来。
接着,这男人直接坐到了她身边的位置上,喝了口她的酒。
台面上那难听的唱声戛然而止。
“嘿,你是中国人、韩国人还是日本人?”
“说真的,你们东亚人单靠外表还真不好区分。”
“这地方来旅游的东亚人挺多的。我知道几个东亚人在的地方,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裕里回眸看他,说道:“我有同伴。”
那意大利男子听到她这流利的意大利语,不禁露出惊讶的神情。回想起刚才她装作听不懂的模样,他心中的征服欲瞬间被点燃。
“你指的是那个站在站台上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男孩吗,如果他是你的爱人,那真是太可惜了。你应该选择我,只要一个晚上,你就会觉得还是我更棒!”
男人注意到她,皮肤特别白,不像常见的东方人的肤色。她的头发黑得就像海藻一样,柔顺地垂在背后。这让裕里更像是一个应该展示在橱窗里的洋娃娃。
东亚女人的五官并不深邃,很难从面部判断年龄,正好满足他的癖好。
“在我生气之前,你最好离开。”裕里的冷漠道。
一个身影强硬地插入了他们的行列,毫不留情地挤开了那名意大利男子。
他亲昵的挽起裕里的手撒娇,亲吻着,说着一种意大利男子听不懂的语言,那应该是日语。
他的眼睫浓密而修长,覆盖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透露出丝丝凉意。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个男人。
虽然他们没有直接碰到,但那种如猎手盯紧猎物的压迫感,已经在意大利男人后退的脚步中显现。
这场闹剧引发了一阵小小的轰动,各种好奇的目光纷纷投向他们。
悟的眼珠很漂亮。
她曾经养过一只同样白色长毛,蓝眼睛的漂亮小家伙。
也很喜欢蹭着她的手撒娇。
为了猫的健康,她特地准备了猫饭,据说对伤口愈合有益。
然而,猫因为那碗三文鱼反胃个不停。
甚尔倒是很愉悦,话里话外的挤兑小家伙浪费食物。
“这跟猫没关系,”惠解释道。“它的反应不是觉得姐姐厨艺差,而是大脑认为吃了会生病,所以才想吐。”
这是裕里第二次被小惠狠狠地伤害到。
酒桌下,裕里的手指和五条悟紧紧交握,他的视线温柔且专注地注视着对方,未曾移开。
裕里问:“你明白我们在聊什么吗?”
“不明白,但我能感觉到你在生气。”不要怀疑咒术师对情绪的洞察能力啊。
那低浓度的酒精不会让她醉倒,但却能让她心情愉快得仿佛要飞起来。
这种愉悦的感觉,就是她喜欢喝红酒的原因。
月色洒满了街头,即便是夜晚也有络绎不绝的旅客经过。
她曾经养过一只猫,但她犯下了一个错误。
低智商的物种无法分辨同类和自我,它失踪了。
五条悟牵着她的手,在河道边散步。
温度很低,冷到裕里打了个喷嚏,那带着体温的外套就披在了她身上,很暖和。
月光投射在河面的倒影,像极了凡高绘制的名画。
接着,在河岸边接吻,他们成功做到了。
野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这座城市还没有睡去,享受着夜色的快活。毕竟多数人只有到了夜晚才能做回自己。
她敲响那扇门,五条悟显然也没有入睡。
“晚上好。”
裕里的美丽并不显眼,是那种不经意间就能吸引人的类型。
突如其来的拥抱和撒娇令年轻的咒术师很困惑,可他没有拒绝。
“你会觉得开心吗。”待五条悟凑近了,她双手捧住男人的脸,轻轻蹭了蹭。
他笑着又靠近,舔咬方才弄得略显红。肿的唇。
“嗯,这种事情还是很开心啦,毕竟是裕里主动呢。”
“这样啊。”裕里点头说道,“喜欢亲吻其实没什么不好,这可是拉近彼此好感的最快方式。”
毕竟人这种生物,就算是仇人也能做到床上去。
她的额头与五条悟轻轻相触,双眼微闭,嘴角泛起一抹轻笑。
但是为什么,当察觉男人对她产生欲望的瞬间,她会感到恶心?
这并非因为欲望的主人是五条悟,也不是针对其他人。
而是因为她能够激起他人身体的欲望,这一事实让她感到尤为厌恶。
于是,她对爱的探索就此戛然而止。
裕里睁开眼,亮亮的眼睛对上他:“要听睡前故事吗。”
这仿佛是一种委婉的拒绝,悟微微撇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跑去卫生间解决问题。裕里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悟似乎忘拿换洗衣服了。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浴室门开了。
“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掉你。”五条悟有些不悦地说道。
他裹着浴巾,从热气腾腾的浴室里走出来,开心地钻进被窝里打滚。满头的白发沾湿了床铺,乱糟糟的翘着。
“悟,不要湿发睡觉。”裕里提醒道。
他递给裕里一块毛巾:“那么,能帮我擦头发吗?”
“可以。”她接过毛巾,朝他走去。 :
擦拭头发是一件枯燥又温情的工作,长时间重复一个动作会让手臂酸痛,然而,与手腕发痒的裕里相比,年轻的咒术师显然更难忍受这种枯燥。他将湿漉漉的头靠过来,弄得衬衫上都是水渍。
手指顺着发梢插进去,轻轻地揉着。
悟打了个哈欠。
“悟,你知道日本有多少咒术师吗?”
“嗯……登记在册的大概有三千人吧。”
“而日本有一千万人口呢。”裕里平静地说。
“没错啊,就像跳蚤一样怎么灭都灭不完。要是站在地球的角度来看,人类才是害虫呢。”悟无所谓地说道。
“嗯,这么说来悟其实对人类没什么概念吧。”
“哈?”
“你讨厌战争吗?”裕里问他。
“讨厌。”悟皱着眉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感受,“都是些打着正义旗号到处捣乱的家伙,实际上根本没什么用。”
“但从历史的长远来看,战争有时候也是推动文明进步的动力啊。就像你现在所在的这个国家,也是经历了不少次外族入侵和殖民后,才逐渐融合了不同种族的知识和文化,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这完全是在狡辩。”五条悟肯定地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人类干脆就别出生好了,对大家都好!”
裕里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能脱离整个生态系统来考虑问题啊。”
“但你这话不也是跳出人性的角度说的吗?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轻易地挑起战争,只会让普通人受苦,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用战争当手段,才真是丧失了人性。”
他似乎对这个话题深恶痛绝,太多之反感。
擦干头发后,她准备离开。
青年温柔如大猫般,紧紧搂着她的腰,撒娇道:“裕里,别回去了,就在这里睡。”语气中带着一丝慵懒。
“不行。”她拒绝道。
“我保证不会做什么。”他说。
他的保证在这种时候根本没用。
裕里拽紧他的发丝,感觉到疼痛后,他才乖乖地不再闹了。
裕里不喜欢照顾别人,对待家人是责任使然。
其实她挺享受那种被人依赖的感觉,跟悟在一起时,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迁就他,这种体验对她来说很新鲜。如果悟是只可爱的动物,她可能会更享受照顾的过程,但偏偏悟是个活生生的人。
事实上,人与动物终究不同。
总是比动物要复杂得多,也贪婪得多。
她付出了所有,却没法指望对方会给予同等价值。
而爱这个字眼,对一些人而言,不过是轻易说出口的词,毫无分量。
相比东京,比利时的咒灵数量少到可怜,几乎是可以被圈进动物园做观赏保护的程度。
她花了一个小时处理完信息,嗅了嗅身上某人的咒力残秽。
这种类似小狗圈地盘的行为每天都在上演,她只当没发现。
可若是剥离了身体里的小怪物,她就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她就会变成普普通通的裕里。
想到这儿,她的心猛地一紧。
她突然明白了惠的感受,那感觉就像是有个寄生虫在身体里。小惠只是对大惠有些抵触,但她对另一个自己却是充满了恶意,裕里不想留下她。
待裕里离开卧室后,五条悟觉得有些不对劲。城堡内弥漫着诡异的气氛,危险感和潮湿的水汽越来越浓。起初他还以为是酒店的特别氛围。但夜幕降临时,这股氛围如同巨大的黑幕一般扑面而来。
“咚咚咚”
“咚咚咚”
——————
“嘻嘻嘻嘻嘻——”
吵闹个不停,他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抬起右手,咒力一瞬间激荡开。
无形的力量在黑暗中悄然切割着幕后的始作俑者,发泄之后,悟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生物们个个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悟冷笑,早这么识相该多好。
可没过多久,他的笑声突然停了。
轰隆隆的巨响,慕尔城堡的墙壁像掉色的壁画一样剥落,承重墙仿佛薄纸般裂开。悟重心不稳,跟着跌落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稍微惊讶了一下,咒力划过那些墙壁时,就像切纸片一样轻松,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很快,他明白过来,这是一个由诅咒构成的生得领域。
他用咒力炸开了面前的建筑,但纸张碎裂后又迅速恢复了原样。
挺有意思的。
这是一种把现实世界映射进领域的术式,任何攻击对它都没有用,领域的作用应该和时间有关。
周围慢慢浮现出人影,五条悟眨了眨眼。
就在这一瞬间,那些模糊的人影一下子清晰起来。他看到一位女咒术师从那栋建筑物的另一边走了出来。
这时,他们互相对视,感觉时间都好像停止了。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细长,就像钟表上不停追赶着的时针和分针。
她的嘴角没有那道陈旧的疤,穿着高专的藏蓝色制服,手握着释魂刀。
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但很快恢复了镇定,然后,她朝五条悟走去。
“老师,这里是哪儿?”
“我们好像被困住了,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情感就像看不见的丝线交织在一起,互相拉扯,争先恐后地挤到外面。
而一旦看到超出身体之外的景象,这些情感瞬间化为灰烬。
他和裕里曾经立下过“束缚”。
约定过永不背离,所以那个和他定下过“束缚”的女人,来找他了。
他们在领域里不断造成破坏,探索领域的时间流速的耐受性。
脚下走过光滑的鹅卵石,时间始终沉浸在黑夜中。
在第六次摧毁整个城堡,穿过四十三条长廊,毫无进展的二人回到城堡一层。
“我们只是在浪费咒力。”裕里收回刀,随便找了个沙发坐下。
“老师对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分析吗,说出来听听。”她说。
“不清楚哦,我甚至不确定你真的是裕里吗。”五条悟说。
裕里点头道:“你说得对,毕竟这是在咒灵的领域里,我无法确定你是不是真正的那个人。”
这种怀疑一切的精神,的确符合裕里的一贯作风。
“那么,就让彼此来验证吧。”裕里提议道,“提问者是我,那么就由我先来回答问题吧。”
“好啊。”五条悟笑道:“甚尔还活着吗?”
一上来就是绝杀啊
裕里在心中叹气,她摊开双手:“如果你指的是我们记忆中共同的那个男人,他已经死了。”
“轮到我来提问了,惠还活着吗?”裕里询问她最在意的情况。
五条悟点头示意。
五条悟问道:“宿傩是否完全觉醒?”
裕里摇了摇头,眼神中透出些许疑惑:“那是什么?诅咒之王的传闻吗?”
“不,没什么,该你出题了。”悟笑着摇头。
“歌姬小姐的脸还好吗?”裕里问道。
“那些伤痕恐怕难以完全消除,但这是她自己的坚持。”悟说。
“最后一个问题,在高专的日子你开心吗。”
裕里眨了下眼,她说:“很快乐。”——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一直住在城堡里,因为这里的时间和外界截然不同,所以也不确定过了几天。
但是饥饿感没法消除,悟跑到厨房弄了些吃的。
裕里正在一层找寻线索。
裕里在一层寻找着蛛丝马迹。根据已有情报分析,越靠近领域出口,时间流速反倒越慢,咒灵似乎在竭力阻止众人找到出路,不过只要细致留意,还是能察觉其中端倪的。
她在前台发现诸多登记名册,便一页页仔细翻找起来。
当她的目光停留在中间某一格时,上面赫然写着她和老师的名字。
裕里手指微微一滞,那并非她的笔迹,可分明写着她的名字。
在那个页面的背后,她看到了这样一句话:“我才是那个应该感到羞耻的人,我不理解自己的灵魂。”这句话让她有些困惑。
她撕掉那一页,然后去找五条悟。
结果五条悟却说:“裕里,你拿着张白纸干嘛?”
老师看不见这张纸上写的内容。
这种情况下,她似乎是破局的唯一希望了。
“老师,这张入住登记册上写着你和“我”的名字。”裕里说,“我不记得有和你来这里出任务。”
裕里拿起一旁的水果刀,对准手腕划下!
然而,划开的手腕显露出纸张的模样。
裕里极力绷住神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些。
“我也是这领域的一环,是咒灵制造出的幻觉,对吗?”
那一刻,阳光透过城堡的缝隙,缓缓洒入。透过窗户,光影逐渐蔓延至阴森的城堡内。
五条悟收起玩笑之心,放下手中的食物,倚着沙发背,望向微熹的天光映照在玻璃窗上,说道:“稍微变笨一点不行吗,裕里。”
他伸出两根手指,说道:“这个领域的规则第一条:唯有偶数方能触发启动;二,一旦有人离开该领域,不满足第一条规则,领域运作即刻终止。”
他平静地指着裕里手中的纸条,说道:“那张登记册便是离开领域的钥匙。不过,只有真正的‘裕里’自愿给我才行。而站在我眼前的你,确实是真正的裕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在一片沉默中,时间仿佛停滞了片刻,直到裕里带着颤抖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但是,对不起,老师,应该是我干的坏事。”
这句话让他一时无言以对,因为裕里对自我的认知太明确了。
缓了好一会,裕里才重新开口。
“老师要继续吗?”
“继续什么?”
“离开城堡。”
“啊这个啊,随便啊。”虽然是这么说着。
五条悟并不想被困死在领域中。
“那么,裕里愿意把钥匙交给我吗?”
“在领域中,你还能出现,还可以存活,一旦离开了这里,你还有依凭吗?若是不能一起活下去,不如干脆一起去死吧,这样你就能得到我的陪伴,也不用再去管什么狗屁责任,已经什么都不重要了,当我们立下束缚的那刻,哪怕是在地狱中,我们也应该在一起。”
我们必须承认,万物都是虚伪的,唯有“束缚”存真。
恨也好,爱也好,咒术师的一生就是被各种扭曲的情感滋养的人生,说来也奇怪,他在性格最不确定的年纪里却成为了最强的人类。
就像这个世界压根没想过,要是他动了毁灭世界的心思,有没有人能拦住他。
幸好他的性格中善良的那一面大于恶面,就这么努力拉扯着,托举着这个注定要走上神坛的男人。
“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我们之间总是充满谎言。难道言语只是用来撒谎的工具吗?你对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因为一次过错,我已经意识到错了,并且想要改正那个错误,都不被允许,凭什么?”
“那就留在这吧,如果裕里希望这样。可以啊。”
裕里闻声,怔松地抬起头。
众所周知,咒术师这个职业是充满灰色性质的残酷职业。
“最后再问一遍,裕里真的愿意把钥匙交给我吗。”
五条悟看向她的眼眸充满悲伤,仿佛他看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早已逝去,只留在记忆中的爱人。
在一张纯白色的纸上,可以自由涂鸦,五条悟很满意他在裕里身上留下的痕迹。但这一世,他还没反应过来,画笔就被夺走了。她身上留下了太多浓郁的疯狂的色彩,来自于她自创,对这个世界的感知。那些颜色,正在摧毁她。
——
她不想死。
虽然很荒谬,但她突然明白了离开这个领域=死亡,这个现实。
她的世界是一个充满向日葵和阳光的世界啊,哪怕父亲很早就死去,只有弟弟相伴,可她依旧很幸福。
无疾而终的暗恋是悲苦的色调,但也仅仅是她生命尾音的最后一抹色彩,那苦涩的颜料来不及涂抹她全身。
歌姬曾告诉她,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不如及时止损。
可是恋情这种东西就像是一条红色的丝线,单向性的,她只能握住丝线的一端,祈求着另一端能给予一点点信号,哪怕是可怜的可悲的那么一点,也算是回应。
她捂着脸,声音有些颤抖:“老师,你以前教我,人这辈子有好多做不成的事。可当你真正感受到那种无能为力的时候,才算是真正长大了。”
所以,有抉择余地其实是一种幸事。
唯有一点可以确信,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也不在乎兴趣之外的东西,抛弃所有世俗规则,也没办法对老师置之不理。
他得活着。
她撕掉了那一页登记,整个城堡都跟着她的动静开始摇晃。
城堡突然燃烧起来。
裕里突然抬起头,认真的仰视着五条悟,眼中流露出他从未解读过的情感。
“再见,老师。”
在一片焦黑的废墟中,一枚黑色的卡片显得格外显眼。
五条悟捡起那枚卡片。
背面刻着苹果核——
4.【地狱变】
凌晨五点零八分,裕里回到了日本东京。
换好制服。
乘车前往东京都大学。
六点四十一分,她在校门口瞥见猫山里百咲光彩夺目的模样。
不得不承认,自己性格中确实存在某种扭曲,以至于觉得秘书此刻如同见了鬼般的神情,竟莫名地感到好笑。
裕里的笑容称得上纯真可人,只为了在镜头前留下好印象。这是她曾经从不会去做的事情。
她走上前和孩子们打招呼,分发随身携带的糖果。
她轻声对身旁的秘书说:“我不小心把一份重要文件忘在家里了,麻烦你帮我取回来。”
秘书离开大学门口。
猫山里百咲看着裕里堂而皇之占据了秘书的位置,移开视线。
是啊,她凭什么认为裕里会轻易放弃呢?
猫山里百咲随着众人的脚步一同走进礼堂。
“你以为,那种愿望真的能实现?”
“您在说什么?”裕里抬起眼皮,微笑道:“抱歉,我听不懂呢。”
“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不会只考虑你们的利益。”
猫山慢慢转头,目光落在裕里那半张清丽冷冽的脸上。
若恶鬼也拥有这副皮囊,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裕里的视线和远处空地上的两道黑影对上。
夏油杰,真人,都在那儿*看着。
真人悄然退后几步,身形渐渐隐没在阴影中,距离人群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周围,成堆的咒灵张牙舞爪地肆虐着。
她最后望了一眼光洁的礼堂,目光停留在圣母玛利亚的雕像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雕像上,仿佛为雕塑披上了一层光辉——
东京都大学的毕业典礼上,杀手藏在礼堂的最高处。
他能看到整个礼堂,尤其是那个讲台。
只待目标出现,他就会迅速行动。
随着市长到来之后,来的人越来越多。
在会场里,主持人讲话的时候,猫山里市长走上了讲台。
裕里站在讲台的另一边,远远看着她。
而在讲台对面,一个杀手拿着狙击枪对准了裕里。
但奇怪的是,他的手指开始轻微颤抖,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让他害怕。
他的手心满是汗,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像是煎熬一样漫长。
然而在他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他透过瞄准镜看着裕里。
他看到暗杀目标竟然回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显得异常镇定,甚至伸出手指轻轻点在眉心。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如果要开枪,就对准这里。
“抓到一只小老鼠啊”
阵阴森的笑声从背后传来。他猛地回头,结果只看到一张缝得歪歪扭扭,惨白的面孔。
两人距离那么近,可市长还是看不透裕里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裕里突然露出一抹微笑,轻声问道:“您在等什么,那个杀手吗?”
百咲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墙壁上印着一抹殷红色的痕迹。那痕迹仿佛涓涓细流,沿着石柱缓缓滑下。
百咲忍不住想,要是当初她选择退出竞选,没接受裕里的帮忙,是不是就能避免此时的坏结局。
猫山里市长盯着裕里,声音冰冷:“你这次的目标是我,对吧?”
裕里却一脸平静地回应:“市长大人,这个殿堂来了不少人,他们皆是为您而来。”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礼堂中回荡:“请思考一下,究竟是城市的存亡更为重要,还是拯救你的亲友和孩子们更值得。”
市长站在台上,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突然明白了裕里的意图。
她想要那些为了猫山里而来的人们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
她要让猫山里感受一下,这些活生生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痛苦呐喊的惨状。
猫山里第一次感受到裕里的恐怖。
接着,她冷静地讲话:“请认真听好接下来的话。我希望大家都冷静行动,不要同时移动,有序地离开礼堂。”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市长的话是什么意思。
转瞬间,火焰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开来,不一会儿,整个礼堂便被熊熊烈火所包围。
此刻的人们已将猫山里的告诫抛诸脑后,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安危而挣扎,推搡和嘶吼声此起彼伏。
裕里走到猫山里身边,开始描述眼前的情景。
“你看到了吗?大家都在不停地向前冲,像沙丁鱼罐头那样挤来挤去。”
“市长小姐,这令恐怖的感觉您能切身体会到吗?”
“一切皆因您的决策而起,就像一幅充满妖血、让人胆寒的“地狱变”啊。”
五条悟姗姗来迟,目光越过礼堂,落在了裕里身上。
裕里也正好抬头回望,两人视线交汇。
“恭喜你,悟,游戏胜利了。”
口袋中的另一枚卡片隐隐发烫——
第58章 菠萝罐头
猫山里百咲曾经调查过裕里的身世。
名为禅院甚尔的无业游民,养育一儿一女,再深入的资料就查不到了,但这足以说明禅院这一家子的隐秘危险。
她本以为自己能掌控禅院裕里,哪怕多花些时间也没问题。可当灾难降临的时候,她才明白,什么东京都知事的位置,这女人不想玩的时候,随时都能掀桌。
她突然想起了那些因各种意外去世的政敌,那些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阳光。
接着,一阵强烈的恐惧感向她袭来。
男人扔掉手中的火柴,短暂地和她对上了视线。
分秒之间,夏油杰本该做些什么。
火光照亮了脸的那一瞬间,猫山里百咲惊慌失措地掏出手枪,对准夏油杰扣动扳机。
然而,子弹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屏障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从虚空中伸出,紧紧扣住她的脸颊。猫山里惊恐地瞪大双眼,蓝色的发丝在火光中剧烈跳动。
咒灵的笑声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刺耳。
他冷嘲:“是不是在想该怎么求救呢?小姐。”
2018年9月,东京都知事猫山里百咲市长身亡,此事件无人知晓。
很快,在真人的运作下全新的猫山里诞生。女人笑着问他们,接下来需要她做点什么。当着她的面儿,真人杀了不少逃窜到这边的人类。
“去传播消息,称火灾源于诅咒暴动,并散布宣传部部长禅院裕里被绑架。”
她脸上沾着血渍,神色毫不畏惧。
“我明白了。”——
五条悟来的还是太晚,已经有不少人死在火灾中。
裕里不紧不慢地宣布道:“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咒术师的存在。”
五条悟皱眉,他说:“裕里,公开咒术师的存在并不是什么好主意。这只会引发恐慌和混乱,甚至搞出更大的麻烦。”
说实话,不止悟一个人这么想过,很多人都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让普通人知道咒术师的存在,结果肯定是大规模的恐慌和暴动。毕竟,咒灵是靠人类的负面情绪产生的。
一旦公开咒术师的存在,也会引来各方势力的干预和关注,咒术师的行动就会受到很多限制,变得不自由。
况且,普通人对手术室的理解和接受程度不同,也有可能引发歧视和排斥,谁都不想被当做异类和怪物看待。
“那就挑起一场战争,引发破窗效应,迫使人类和咒术师团结一致应对。这样便能为咒术师谋取更多利益。”
她在说什么疯话?
“为了多数人的幸福,有时必须做出牺牲,难道这有错吗?”她继续说。
“你无权决定谁应该牺牲,谁又该活着。”五条悟冷静反驳。
裕里摇头:“战争已经开始了,你没办法阻止。”
如果仅仅是小范围的破坏,倒也没什么大影响。可她的目标是在整个日本点起战火。就像白。磷弹一样挂着钻石粉末般的烟火,腐蚀这片已经满目生疮的土地。
“诅咒将在全日本暴动,无辜受害的只有平民。与其抓捕我,不如立刻行动去救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她与五条悟对视,无悲无喜,像神明俯瞰着人世间最后的悲哀。
悟忽然回想起,那年八岁的小裕里,在狭窄的操场上痛打霸凌者时,压在那男孩身上擦掉脸颊上的血渍,抬眼那一瞬间,目光也是如此。此刻,记忆中稚嫩的面孔和这张脸彻底重合。
裕里深知这种行为是错误的,然而为了迅速达成目标,她还是选择了这条捷径。
恶人分为三类:天生邪恶的,蠢货犯罪后痛哭悔过,以及明知故犯者。
她是第三种人啊。
悟的手指蜷缩着,慢慢收回。
从内心深处蔓延开来的痛楚,超越了身体的痛苦,仿佛是从骨缝中裂开的伤痕。压迫着喉管,让他不得不拼尽全力才能呼吸。
他无法理解裕里这么做的原因。
就好像一块甜美的小蛋糕,内在完全腐烂了。
“我想让大家知道咒术师的存在。不然,很多事情对大家来说都不公平。异能者都可以光明正大地行动,为什么咒术师却要隐藏呢,如果我坚持这么做,你能阻止我吗?”她冷静地询问。
“听着,异能者和咒术师完全不同,我们这些人从出生起就是种诅咒。普通人知道的太多只会引发更大的灾难。至于公平,这世界从来就没公平过。如果你非要走这条路,我会阻止你,哪怕用强硬的手段。”悟的声音有些颤意,他花费了极大力气压制下怒火。
“你的意思是,假如我公布了咒术师的存在,你就必然会站在我的对立面。”
“你非要这么理解?我不是站在你的对立面,而是站在保护你的立场,咒术师的存在如果被公开,后果你承担不起。”
五条悟快步走向裕里,伸出了手。
裕里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脚尖移向别处,这是潜意识的防御姿态。
悟不想这样对待她,但他的身体下意识服软行为出卖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裕里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跟我回去,裕里。”
回哪里去?
东京都,池袋,还是熊本?
她一下子停住,想说些什么,五条悟耐心地等待了几分钟,但她始终未开口。
火舌一寸寸地吞噬着礼堂,空气中弥漫着燃烧的焦味。
她突然动了,露出极度疲倦的神情,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肩上。
“你和猫山里是同一种人,无法理解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失望,“什么都不做不去改变,那世界的规则就会纹丝不动地压在每个人肩头。死亡并不可怕,战争带来的也不只是毁灭。”
也可能不是悟无法理解她,而是因为立场问题。她不在乎这场变革中导致多少人死去,但五条悟在乎,才想竭力阻止她。他们看到的东西不一样,关注点也不一样。所以在这场变革中,那点微妙的暧昧情绪便显得更加无足轻重了。
她踏过那片焦黑的灰烬,每一步都踩得很重,声音里透着奇妙的理性和疯劲儿。
“无论如何,我是为了你们好。”
第59章 黄桃罐头
五条悟不愿再浪费时间,果断地将裕里带回。
过程中,她没有挣扎反抗。
在穿过人类恐惧与悲伤所孕育的诅咒时,她眼中空若无物。
他将裕里带回了五条家老宅。
那似乎是个看管裕里的好地方,传统而保守,充满了大家族的风范,甚至还有侍奉的家仆。
然而五条家的家风并不森严,本家的孩童时常会悄悄来看她。
安静的珠帘被掀开,一个女孩怯生生的冒出头,目光搜寻着堂屋内的那道身影,很快和裕里对上视线,她一下子缩回头,又慢慢探出半张脸。
“他们说,你是家主大人的朋友。”
她轻轻走到裕里身边,身着精致的和服,那对漂亮的蓝眼珠,像是幼猫崽子,好奇的打量着裕里。
“家主是不是很忙啊,好久没回主家陪我们玩了。”
她的目光在裕里身上徘徊。
女人穿着现代的衣服,和她宽袍长袖的和服格格不入仿佛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在这里相遇。
“我不清楚,我和他不是朋友。”裕里问她,“你没有离开过京都吗?”
女孩撇了撇嘴:“父亲不让我们随便离家,偷偷跑了会被罚的。不过家主大人说过,等过完十四岁生日,我就能想干嘛就干嘛啦!”
“不过呢,现在的东京可是很危险的哦。我哥哥昨天就被召集去了,听说是去对付那些咒灵呢。”
“你叫什么名字?”裕里问她。
“芥子。”五条芥笑着回答,笑容软软的,显然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庭院中飘雪如柳絮般落下,而屋内的温度却低得让人不禁打了个寒战。芥子被冻得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
与此同时,五条悟回来了。
他带回了一个坏消息。
惠被总监部的人收押了。
至于理由,还需要多说?
他原本以为,这样能唤回点裕里的理智,哪怕稍微为她那不经过大脑思考的决定产生后悔之情也不错。
但是,他好像听到了极为轻的笑声,有点像庭院外传来的风声——
黑暗的房间里突然闪出一道亮光,光线透过门缝慢慢洒进来,照在了惠的脸上。
他的神情有些疲惫,连续三日未好好休息正常吃饭,这对他来说影响不小。
夜蛾正道朝他招手,惠站起身,脚踝上的锁链发出碰撞声。
夜蛾正道侧过身,几个穿西装的男人和他擦肩而过,随后大门在他背后缓缓合上。
男人打开笔记本,将一支录音笔置于惠的面前,开启。
惠看了眼夜蛾正道,夜蛾冲他摇了摇头。
他盯着眼前这群不认识的人,心里有些不安。毕竟他才15岁,还不太会藏住自己的情绪,防备之意全在脸上。
为表尊重,藤原千人亲自为他解开镣铐。
他举止谦逊,目光和善,笑起来也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轻易就能让人产生好感。这或许就是总监部派他做审查官的原因。
藤原千人翻阅了少年的档案。家庭结构简单:姐姐与父亲,母亲在他出生后便离世。
若说有何特殊之处,那就是他们的父亲是黑市中声名显赫的咒术师杀手。他的长姐,禅院裕里,十九岁就被任命东京宣传科部长,履历优秀得让人惊叹。因此,难以理解在这样的背景下成长的孩子为何选择加入咒术高专。
所以,藤原千人在脑海中设想,这名少年究竟经历了哪些事,见过什么人,才会让他愿意遵循普通咒术师的成长之道?这份意愿又有多少是出于本心?
“你好,我是藤原千人,负责这次的审讯,接下来要开始常规审问,别嫌麻烦哦惠君。”藤原千人笑眯眯道。
……
“名字?”
“禅院惠。”
“出生日期呢?惠君”
“2003年12月22日。”
“你和禅院裕里是什么关系?”
“姐弟”似乎是有些疑惑,惠的回应略微慢了半拍。
“各地诅咒暴动事件前夕,你在做什么?”
“诅咒暴动事件?”
少年脸上茫然地表情做不得假。
藤原千人思虑了五秒,将一段视频播放给他。
视频开头嘈杂,像是在北海道地区,因为浪潮声击打海岸的声音很明显,一只巨大的水母形态咒灵出现在海岸,它正在袭击路人。接着画面一晃,到涩谷中心。
绝望笼罩城市,哭嚎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只变异的手,多出一个关节,修长且诡异,指甲尖锐带血。
婴孩的尸体如潮水从墙面、地板涌出,在墙壁上留下坑洞。
十几分钟内,城市就变成灾厄之地。地面不停下陷,仿佛要坠入无尽深渊,天空都染成了血红色。
惠看了一眼左上角的实时记录时间,正是他准备离开学校的半小时前。就在他要离开时,夜蛾正道叫住了他,说是学校高层有事需他配合,惠让悠仁先走,没料到等待他的竟是强制监禁。
手机和私人物品被没收,随后是一连串的问话,令他几近崩溃。
东京市长在视频里愤怒宣称,她的部长,禅院裕里,被咒术界的恐怖分子绑架,随后公布了所有有关咒术界的信息。
总监部的高层怒火中烧,多年给人扣黑锅的经验告诉他们,这次是被人涮了。他们没料到的是,各地突然爆发的咒灵事件,令他们措手不及。
“这段时间,你和你姐姐有联系吗?她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
“那你的父亲呢,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不清楚。”
藤原千人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穿着咒术高专制服的男性,他看着镜头微笑,眼尾狭长。
“你认识这个人吗?惠君”
惠摇头,说:“我没见过他。”
藤原千人轻触那张照片,笑容中透出一丝恐怖。“他是现任盘星教的教主,夏油杰。三天前,他宣布脱离高专,而这次的诅咒暴动正是他的策划。据我们掌握的内部情报,他与你姐姐有亲友关系。”
因此,与高层有往来的政界要员们误以为咒高出了叛徒,纷纷切断了资金供给,并要求他们立即肃清流言,解决诅咒暴动事件。
藤原千人稍稍斜靠,靠近惠,语气一转,低声说道:“惠君,这世上有许多你不了解的人,即便是同胞所生、一同长大,你也难以洞悉他人的真实灵魂你真的了解你的姐姐吗?清楚她这些年所做的事情吗?”
惠抬眼,正好和藤原千人深色的瞳孔对视上,他的眼中明晃晃的敌意,直白到令藤原千人发笑。
“撒谎乃人之本性,多数时候,我们甚至难以对自己坦诚,更何况是亲人,在你眼中的姐姐或许温柔善良,总是为家人着想,但这可能并非她的真实一面。”
他从文件包中取出一叠资料,抽出几张摆放在桌面上。
是有关[夜逃屋事件]深入调查的汇报,那些字眼像是蚊子一般疯狂的往惠的眼中钻。
“四年前,新宿区内突然出现了一个垄断了**所有资金的组织,无论什么钱,经它手都能被洗“干净”,于是它迅速壮大,五年间积累了巨额财富。
可就在去年,组织发生巨变,领导人突然失踪。此后群龙无首,手下人争夺财产展开厮杀。随着内斗升级,组织彻底瓦解,残余之人逃往墨西哥。
而最离奇的是,这个消失的领导人创立组织时才十五岁。建立组织似乎是为了做实验,验证金钱对人的诱惑,就像孩童玩弄虫子一般。“藤原千人缓缓讲述着资料上的这些文件内容,观察惠的反应。
可那少年澄澈的黑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没有多少波动,藤原千人心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情绪消失的很快,随后,他接着说道:
“惠君,那个领导者,就是你的姐姐。”
惠忽然想起,他曾问过爸爸一个问题:你知道姐姐在干什么吗?
那不只是简单的询问,而是质疑他是否尽到了做父亲的职责。
不是让她衣食无忧就行,还有教导她,监督她有没有做不好的事。
甚尔的回答相当宠溺,甚至称得上是纵容。
惠望着一车车物资随着卡车进入地下工厂,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天与伙伴们救下的那车女人、重卡的型号以及瓜果的香气,历历在目。
他知晓,裕里的认知与他们不同。她的眼中没有“同类”概念,只有家人与他人。
“惠君,这些事情,你清楚吗?”
惠摇头,他没有言语。
不清楚吗?可那些记忆里的细节,全都在提醒着他,他应该明白。
“惠君,温柔可能只是一层伪装。不要被迷惑了,你的姐姐正试图危害咒术界。她利用社会规则谋取私利,想要公开我们的存在。打破这个体系会导致很多普通人失业和失去保护,包括你的老师五条悟在内,他也是这个体系的一员。我们与政府紧密相关,所为皆是为了保护民众,你能理解吗。”
藤原千人没有得到回应,但他并不急躁。类似的话语,他可以每天都来复述,不断地洗脑,加强他的记忆,直到他为此动容,他们有的是时间。
藤原千人换了个姿势,想要握住惠的手,少年反应极快地躲开。
惠总觉得这个男人像是那些擅长利用他人心理的讲师。
“谢谢,不需要。”
他冷静道:“如果我的姐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必定有其缘由,而她的出发点,一定是为了我。”
惠无需再解释什么,也不用这些人理解他,对他报以善意。
无关之人的爱和恨都没必要,远不如家人来的重要。他所感受到的,唯有姐姐的爱而已。
第60章 榴莲罐头
游戏里,一条狗尸体躺在街头。裕里操控着小人去处理道路维护任务。可这任务太麻烦了,完成也没多少奖励。于是,她果断放弃,不管狗尸在街头引起的混乱。
“剥夺生命会让人感到快乐吗?”
“我故意杀死了它。”面对悟的询问,她显得心不在焉,反而开始强调自己的本心。
“这是我主观上想做的。”
“为什么?”悟蹲在她旁边,脑袋歪了下。
“因为它挺碍眼的,和你一样。”她低下头,视线瞥向一旁的白发咒术师。
她对悟说:“我确实想了解你。美好的事物总是能吸引人,包括我。可在这件事上,我们没有妥协的余地。”
她的手放在悟的脸上,语气温柔坚定地说:“我会坚持自己的意志一直走下去,悟,我希望你能与我同行。如果不愿意,那就做好准备杀死我吧。即便我重生为新的诅咒,我也会继续前行,那时,你还需再次杀了我。无论我变成何种模样的怪物,变成什么样子,你都得彻底抹除禅院裕里这个灵魂,这样我才会罢休。”
她杀害幼犬时,双手会沾满鲜血。她当然知晓。
这个世界太无趣了,我们都没有做自己的权利,只有在虚拟世界里,才能稍稍展露本性。她曾欺骗过许多人,也哄骗过不少人,包括眼前的咒术师,因为他们能为她提供所需的价值。
她毫无保留地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右手边的日本地图上插满了红色旗帜,便签上记录着即将发生暴动的时间。一天前,她将这些信息都交给了五条悟。这是一种威慑,也是回旋的余地——
2018年9月24日——
歌姬翻来覆去的扒拉着米饭粒,对备战中的众人开玩笑:“喂,说点什么吧,不要把气氛搞得这么僵硬。”
“假如生命只剩下三个月”冥冥抽出一张卡牌,展开,“你会如何抉择?”
“嗯?”歌姬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求生和求饶,这两个选项似乎没什么不同。”东堂葵轻触下巴,笑了笑,“我会选择死战到底。”
他随即亮出了手中的大王和小王。
“看来这局是我赢了。”
“什么?你们不是在玩梭。哈吗?”
夜幕降临,云层遮挡了月光,只有积雪反射出微弱的白芒。山下,夜蛾正在电话中协调物资和人手。天刚破晓,所有咒术师已在城市边缘集合完毕。
“需要出动这么多人吗,国外的二级咒术师们都被召集回来了。”
“真是寒酸,设备支持都没有。”
“好冷…”
山顶上,听着他们的抱怨声,悟接过电话。
[悟,我们还有闲聊的时间]
夏油杰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似有若无地笑意。
“你在向我示弱?”悟回问他。
[我害怕你接受不了亲近之人的死亡]
[去拯救他人吧,尽力而为就好,能救就尽量去救,即使没得到感谢也别在意,因为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你很强大,所以忘了你也是人类这个事实]
“还记得我们以前聊过,怎么把咒灵从这个世界消除的话题吗,杰。”悟突然笑着说。
答案其实很简单,杀死咒灵诞生的母体就好了。
可谁也没想到,杰会将一句戏言当真
“物资已准备妥当。”夜蛾正道指挥着众人开始分配任务与装备。
“在着手安排之前,我想先和大家坦诚相待。这次的任务颇为艰巨,其中不乏艰辛且危险的工作,大家都是为了生活而奔波劳碌,但至少还能有口饭吃。现在,咒术师的未来掌握在你们手里,我们已经失去了跟政府谈判的余地,目前只能尽力挽回局面。”
底下的人听到这些话,心情很是复杂。
他们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聚集在这里的咒术师们大多都是二级和三级的,战争即将开始,最不缺的就是炮灰。
悟注视着那一对对灰蒙蒙的眼睛,夜蛾正在鼓动大家的情绪。高寒激动地喊着,好像在为所谓的正义摇旗呐喊。
他的思绪如网状笼罩着整个大脑,无法集中注意力。
深渊中充满邪恶贪念的眼睛睁开,夏油杰讥笑,他听到了猴子们的哀求,愤怒。
咒灵也憎恨着世界。夏油杰的精神世界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混沌中,他这样想到。
一道白色身影冲来。
夏油杰面无表情的面对着他,仿佛过往所有都只是一场游戏。
被背叛的滋味一直没法消失。悟盯着那道身影,记忆就像上一世重演一样。
他也实在没法心平气和地和悟好好聊聊,问问他做那些事到底有没有意义。
我们都只是在遵循着本性,寻找那条出路
2018年9月27日
伏黑惠被判处死缓,囚禁在地牢之中。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等新生接到指令,前往处理咒灵暴动事件。
2018年10月24日
各地的特级咒灵突然暴动,伊地知身受重伤,野蔷薇、真希等人也伤势严重。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被紧急召回应对局面。
…
电视机屏幕上不断切换着频道,最终停留在一则报道上。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日前东京发生的异变已造成一千六百三十一人伤亡,多处交通陷入瘫痪。其他拍摄现场的工作人员传回了画面,请大家观看。”
东京23区几乎被摧毁殆尽,除了东京市长外,所有有资格代理首相的人都下落不明。这种状况才是真正的权力真空。如果情况继续恶化,仅东京就需要疏散至少五百名居民。
更重要的是,该怎么向东京的市民解释现在的状况?
即便是内部人士也搞不清这次咒灵暴动的原因,特级咒灵好像凭空冒出居于各个地区大肆破坏。接着还有恐怖袭击和断电问题。同时,各种阴谋论者也是层出不穷。
政府正在统计安全的居住区域,并着手安排居民扩散。
混乱之际,论坛上突然冒出了有关咒术界的传闻。同时,有报道称东京市长的部下被来自咒术界的恐怖分子绑架,情况变得愈发糟糕。
——
凌晨一点十一分,已经是万籁俱寂的深夜,总监部依旧灯火通明,电话铃声接二连三的响起,辅助监督不停地向下传递咒灵躁动的信息,忙碌的氛围令众人都忽略了时间。
“禅院裕里——”藤原千人突然提到了审讯资料里的一个名字,“她就这么冒出来了,说要代表普通政府和高层谈判。这是谁同意的?”
“他妈的不是被绑架了?!从哪冒出来的!”有那么一刻,藤原千人恨不得这女人是真的死了,毕竟死人才好做文章。
“与其抱怨,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处理她弟弟的事。对了,禅院惠的死刑已经撤销了。”
“夜逃屋事件、新宿区无差别杀人事件,还有之前叛逃高专的特级咒术师夏油杰,都与她关系密切。我有理由怀疑她知晓咒灵暴动事件,甚至可能参与其中。”
同事冷冷地说道:“你那些资料无法作为直接证据。你以为我们是什么?法官还是警察?我们只需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即可。”
就在这时,藤原的手机响了,打破了沉重的氛围。他冷笑了一声,接起了电话。
“藤原先生,你好。我是禅院裕里,明天我会亲自来接我弟弟回家,希望你能到场。”
她的话像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藤原千人的脸上。想起如山高的调查资料,那些“罪证”即将化为废纸,太阳穴突突直跳。
第二日,地牢内。
看管者身着西装,裕里身着正式工作服与他们站在一起时,几乎无差别。惠起初并未察觉,进来的不是送餐的看管者,而是自己的姐姐。
裕里站在铁栏外侧,看上去瘦了很多,白瓷般的皮肤又白了许多,她头发高高扎起,束在脑后,黑中透绿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惠。
“辛苦了哦,小惠。”她眼眸弯弯的,对着弟弟笑,“我们回家。”
“姐姐。”小惠呼唤了声她。
“怎么了?”她拿过钥匙,打开监牢,蹲下身解开惠脚踝上的镣铐。
“你是怎么进来的?”
裕里随手将锁链扔开,摸了摸小惠的脸,那触感粗糙而干涩,透露出他这段时间过得多么狼狈。
的确悲惨,这段时间小惠被囚禁在五条家的老宅,而她的弟弟则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
裕里语气轻松,可惠一点也不敢放松她并不相信总监部的人会如此好说话。在他看来,裕里肯定做出了某种让步,才得以洗脱罪名。
他接着追问,裕里也不回答。
裕里只是反复问着问题:有没有想姐姐,住在这里有没有被欺负,想吃什么姐姐会回去做给你吃,甚尔在家等着我们哦。
他们身后的藤原千人冷笑不断,仿佛是对这种太过普通温馨的家常模式嗤之以鼻。
踏出地牢那一刻,几只低级咒灵迎面扑来。
惠正欲召唤式神反击,可被关了近两月的他动作稍显滞涩,眼睁睁看着那些咒灵绕过裕里,直冲自己而来。
他凝聚出咒灵拔除了咒灵。
裕里看着他这奇怪的举动,眼眸轻眨,问:“怎么了?”
惠一脸茫然茫然,他问道:“你没有看到吗?”
“什么?咒灵吗?”裕里握着他的手一松,她接着微笑着说道,“看到了哦。”
惠有一点不太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