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花言迎上立原道造的视线,自证清白,“需要我还给你吗?我没看过哦。”


    立原道造单手抓了把头发,烦闷地轻啧一声,“算了,既然你捡到了就给你了,我留着也没用。”


    他言归正传,“像是你们看到的,我杀她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张光盘里的内容。”


    “感情那些提醒你是一点没听啊?”中原中也捏紧了拳头,有些想给对方头上来一拳清醒清醒,“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就这麽做了第一个?!如果能够顺利出去也就算了,现在这种局面你让我们怎麽办才好?”


    “呃……我没有完全相信,所以我才先把东西放在她房门前,看她会不会来杂物室,事实证明光盘里的东西大概率没错。”立原道造挠了挠脸颊,“至于这种结果,我在动手前就已经想过了,抱歉啊。”


    中原中也不再说话,他望向黑白熊所在的位置,那双蔚蓝的眼眸中的神色宛如海面上蓄积的雷云,阴沉而又愤怒。


    立原道造深吸一口气,身上的气质截然发生了变化,他目光坚毅,“我一直在找十四年前杀死我兄长的凶手,当时那场战争十分惨烈,有太多的信息在时间与各方博弈中被模糊,我想要找到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


    “为此我甚至不惜潜入港口mafia接替前任卧底搜查官的位置——港口mafia首领森鸥外作为那场战争中的原军医士官知道这其中众多军事机密,只要我待在港口mafia,就一定能够弄清楚当初的真相,只是……”


    立原道造看向花言手中的光盘,无奈地笑了一下,“没想到真相会以这种廉价又沉重的方式送到我手里。”


    “立原君原来是军方的卧底……”


    森鸥外叹息,其实他并不意外立原道造卧底的身份,这点在他想要看对方电子学生手册时发现对方的手册摔坏了就已经得到了验证,相比之下……


    “光盘里难道是那场战役的整体原貌吗?”


    “不,光盘中的东西虽然确实是那场战役,但是却不是全貌,只有零碎的片段——闪烁而过的战场、与谢野晶子不断治疗好战士让他们不停歇地战斗、我哥哥死亡的一幕……”立原道造烦躁地叹了口气,“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在她朝我道歉时……”


    ——犹豫自己的做法究竟是不是正确。


    “我有个问题。”太宰治举起手,“立原君,你的光盘里只有与谢野医生一个人的身影吗?”


    “还有零零散散、看不清模样的其他人。”立原道造逐渐意识到了什麽,他目光看向森鸥外,“除了我哥哥跟她在视频中容貌清晰之外,就只剩下港口mafia首领了。”


    “果然是这样啊,看起来那份视频中确实存在一些误导。”


    太宰治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拿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走到对方身边,“这是她留下的‘遗书’——暂且先这麽称呼吧,上面有写那场战役的全貌。虽然现在可能已经有些晚了,但是……立原君,你要看看吗?”


    “遗书?”


    立原道造愣了一瞬间,宛如在做什麽心理斗争,半晌才从对方手中接过那张白纸展开。


    这封遗书是写给武装侦探社众人的,与谢野晶子早已做好赎罪的准备,也对死亡的结局毫不意外,上面写明了那场战役——常暗岛上发生的大体情况。


    当时与谢野晶子十一岁,在参加这场战役之前还在一家日式点心店里做兼职,是森鸥外发现了她的异能才把她强行征用到军部中当作助手的。


    所有士兵在起初都很感激她的异能,但能够治愈身体的异能却治愈不了精神,在一次次无休止的战斗中,那些士兵崩溃了,他们怨恨她的存在。都是因为她,是她的异能夺走了他们撤退的权力。


    如果没有她,那些士兵就可以因负伤从战场上撤离了。


    这份回忆如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在她的光盘中,她看见会有一个人为复仇而来找她,她的同伴也都会因为她的牵连而一个个倒下。


    在这份视频的最后,她看见了那个人的样貌,也听见了他复仇的理由。


    比起视频中的未来,现在能够不牵连同伴实在是太好了。


    同时,与谢野晶子也清楚地知道,他们被困在这里面对未知的阴谋,总有人需要冒风险打破僵局。因此如果可以,她愿意牺牲自己换对方出去,给予其他人更多的线索,以及一线生机。


    “她……”立原道造握紧了手中的遗书,上面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迹在雪白的纸张下格外瞩目。


    “是啊,如果没有黑白熊添加的那条规则,你肯定现在已经离开了吧。”太宰治目光逐一扫过场地内的众人,分析道:“从“猎犬”的反应来看,你应该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因此他们会替你遮掩;考虑到你港口mafia的身份,港口mafia也不会戳穿你;至于其他人……”


    他看向西格玛和果戈里,“他们一个意外昏迷现在才醒,一个不清楚你们之间的恩怨。”


    太宰治的目光在费奥多尔和花言身上停留了片刻,“至于他们……嗯,费奥多尔大概率也是想出去的——如果他不是幕后黑手的话。而花言虽然捡到了你的光盘,却直到你自己承认后查找时才拿出来,因此他应该也没有想戳穿你的打算。”


    “听起来我好像是个最佳人选,只可惜……”立原道造扯了扯嘴角,似乎是露出一个笑,但怎麽都没能成功,他转移了话题,“没想到你们都知道是我干的,我好像不太适合干这种事……”


    “那个啊,我有件事很在意。”条野采菊插入了对话,他捏着下巴,“虽然立原对与谢野晶子动手了,但是却没有一击毙命,更何况与谢野晶子的‘才能’是‘超高校级的医生’、她身边还有急救医药箱,是她把刀拔出来放弃治疗才导致大量出血死亡的,所以这应该算自杀吧?”


    “唔噗噗噗,是想为同伴辩解吗?”审判席上黑白熊捂住嘴巴发出笑声,“这确实是个可以辩驳的地方呢!不过啊——”


    “当然不算!”黑白熊飞快变脸,它气冲冲地站起身,冲条野采菊挥舞起拳头,“这种角度就跟从楼顶上推花盆下去没想到会砸死人一样!既然立原同学对与谢野同学造成了伤害,那麽只要最终与谢野同学死了,立原同学就算杀人了!”


    “……要是没有后续你增加的规则,现在你肯定算作与谢野晶子是自杀吧。”花言手中剥着另一个橘子,面无表情地戳破黑白熊看似道貌昂然的一面。


    “才不会!”黑白熊欲盖弥彰地紧急转移话题,“总之现在辩论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是时候进行投票环节了,请用你们手边的投票按钮来投票,顺带一提,投错人或者是弃票都会全员处刑。”


    “投什麽票?!这种破游戏早该结束了!”


    大仓烨子从位置上暴起,一脚踩上身前的木栏,看起来想要借力冲上去扯烂黑白熊,旁边的条野采菊反应迅速抓住了对方。


    “冷静,副队长,之前的爆炸你也看见了,就算你现在破坏了这只布偶,之后也会有新的出现,想要结束只能找到幕后黑手。”


    “没错,烨子,冷静下来。”福地樱痴面色肃然。


    “安心啦,副队长,毕竟这个空间很怪,也许我最终不会死呢?”


    立原道造说出的话像在纯粹安慰,也像是借此提醒大仓烨子这个地方的违和之处。


    大仓烨子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劝说中压下心底的怒火,耐着性子站回了原位。


    投票倒计时不断减少,立原道造的票数不断增加,在时间结束的那一刻,黑白熊欢呼地举起双臂。


    “yahoo,完全正确!本次案件中杀死与谢野晶子同学的凶手就是立原道造同学!作为第一个‘勇敢’的同学,于是乎我为‘超高校级的卧底’立原道造同学准备了特别的处罚!”


    一个红色的按键在审判席面前的地板上升起,黑白熊拿出锤子敲了下去,宣布处罚开始。


    这片空间似乎到处都是机关,被血色窗帘遮盖住的墙壁被打开,从中伸出一枚铁环倏地扣住了立原道造,将后者拖进了一片空旷的局域。他抬起头,发现面前是一轮转盘,转盘上一边是军绿色底用红字写着“军事法庭”,另一边是暗沉的红底用黑字写着“叛徒惩罚”。


    没等立原道造反应过来,轮盘自己开始转动,上面的指针最终缓缓停留在“军事法庭”。


    原本空旷的局域迅速变得拥挤,地面下升起了审判庭,不同于学级裁判的场地,这一次审判庭上无论是审判席还是观众席上都坐满了“人”,确切来说,它们都是黑白熊。


    伴随着审判席上锤子再一次落下,黑洞洞的枪口冒出火光。


    在一片枪林弹雨中,这次处刑随之落幕。


    剩余众人口袋中的电子学生手册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轻响。


    忙活了半天的黑白熊不知道从哪掏出手帕装模作样地擦了擦汗,“希望之峰学园在每次学级裁判后都会有“新世界”向大家开放,另外我更新了一条规则,方便大家行动——毕竟如果不做出些改变的话,你们肯定会‘萎靡不振’吧。”


    花言下意识想要拿出电子学生手册看一眼新规则,但是拿到一半又想起来自己看不清,于是凑到了费奥多尔身边,后者很清楚对方会靠近的缘由,轻声说道。


    “添加加的规则是——“在‘白天’杀人也能开启学级裁判”。”


    这条规则看起来十分莫名其妙,但落在已经察觉到时间异常的人眼中,却相当于是某种证实——证实这里的时间果然有问题。


    “果然是在做梦吗?”中岛敦疑惑出声。


    “唔噗噗噗,这里可没做梦那麽简单。”黑白熊嘲笑道:“如果认为是在做梦而肆无忌惮的话,最后肯定会后悔的哦。”


    “诶?”中岛敦微愣,旋即又很快反应过来,趁机质问,“‘白天’究竟是什麽意思?我们的记忆是不是有问题?”


    “你以为问出来了,我就会告诉你吗?”黑白熊亮出了爪子,“如果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调查!比如说在你问我的时候已经有两名同学趁这个机会抢占先机了!”


    花言顾周围,果不其然发现少了两个人。


    “西格玛和果戈里呢?”


    “唔……他们在电子学生手册上地图更新的那一刻就离开了,可能是去探索新开放的第二层了。”费奥多尔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朝花言发出邀请,“我们也走吧。”


    花言应了一声,没有在意中岛敦跟黑白熊的后续发展。


    他跟在费奥多尔身边,后者看着手中的地图,“二层大致分为游泳馆和图书馆两个局域,我们先去图书馆怎麽样?”


    “好。”


    花言对于这个倒无所谓,相比之下他更在意如果每经历一次学级裁判就会开启一层新的局域,那麽这所校园的秘密也会浮出水面,到时候他们得到的线索是会有关自身,还是仅能得到这所校园的东西?


    图书馆内层层叠叠的书架上整齐地陈列着各种书籍,就连桌椅上也放置着书本,花言打开图书馆内的房门,发现里面昏暗的小房间里也没有果戈里和西格玛的身影。


    这两人是去游泳馆那边了吗?


    费奥多尔饶有兴致地翻看着书架上的书籍,花言没找到果戈里和西格玛,无所事事地开始翻箱倒柜,不出意外地从抽屉里翻找出了像是坏了的笔记本计算机,以及一封希望之峰校长的信件。


    花言有些想确认信件上的内容,他回头喊了一声身后正在翻看书籍的少年,“能帮我看下这个吗?”


    听见声音的费奥多尔放下手中的书籍走了过去,发现才一会没注意,对方面前已经多出了一台笔记本计算机以及一封信。


    他沉默了片刻,还是接过对方手中的信件拆开,为对方念出了上面的内容,“上面写着这所学园已经被废弃了,在不久的将来,只要问题得以解决,学校就会恢复正常运营……看起来黑白熊极有可能并不是校长呢。”


    “毕竟无论什麽学校都不可能让只布偶做校长吧……”


    花言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在得到证据的时候才说出这一点,难道对方之前考虑过布偶做校长的可能性吗?


    不过仔细想想,费奥多尔活了那麽久,再加上对方所处的世界连异能都有,所以认为布偶做校长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也很正常……


    花言陷入了沉思。


    费奥多尔不置可否,他将信件放回了对方手中,开始研究那台计算机。


    “您觉得我们要怎麽样才能出去呢?制造一场完美犯罪?”


    “这是一个方法,不过那样最后只有一个人能出去,找出幕后黑手可能会更高效。”


    花言站在对方身侧,看着对方修长的指尖敲击键盘。


    “您也觉得幕后黑手在我们之中?”


    费奥多尔确认计算机开不了机,有些遗憾,“看起来需要修理一下才能使用了。”


    “回宿舍吧,那里有工具包。”


    花言弯腰抱起计算机,垂落的斗篷刚好能够遮住一切,他接上费奥多尔的前一个问题,“我不确定,他可能在我们之中,也可能正躲在某个地方,就像是某种推理游戏一样,伴随着开放的局域越多、得到的线索越多,我们总会知道。”


    费奥多尔走在对方身侧,“这样看来,还需要再死几个人才能得到最终答案。”


    花言认为其实也不一定,毕竟黑白熊给他们的材料里有火药,既然如此炸开就好了。


    不过可惜的是他不知道黑白熊给每个人准备的火药有多少,够不够炸开墙壁,同样的,他的火药已经用完了,如果想炸的话,只能抓黑白熊来炸了。


    花言回想了一下黑白熊对他的警惕,不知怎麽,他总觉得一旦黑白熊知道了他的目的,肯定就不会再轻易出现在他面前,这种计谋似乎只能用一次,而且用了肯定会被黑白熊疯狂报复,所以还是算了。


    两人穿过走廊来到楼梯口,刚好遇见正打算上楼的武装侦探社几人,双方相遇不约而同地都愣了片刻。


    太宰治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意味不明地开口。


    “你们的关系还真好呢。”


    花言急着去修计算机,听见这句话潦草点头,客气地回复,“你们也是。”


    费奥多尔微笑着没有回答,仅微微点头表示告别。


    太宰治站在楼梯上望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眉头微皱。


    这两人一定发现了什麽,花言怀里似乎抱着什麽东西,只不过在斗篷的覆盖下看不真切。


    不同于武装侦探社其他两人对费奥多尔的陌生,坂口安吾顺着太宰治的视线,察觉到了对方的怀疑。


    “你怀疑“魔人”费奥多尔是幕后黑手吗?”


    “毕竟怎麽想,我们之中可能性最大的就只有他了吧。”太宰治微微耸肩,“当然,也有可能幕后黑手躲在更上面的楼层。”


    坂口安吾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如果想要结束这场自相残杀,难道只有不断死人这一条路吗……”


    “其实也不一定。”


    太宰治将视线从已经看不见那两人背影的楼梯拐角处收回,后面的话在监控之下没有说出口。


    ……


    由于费奥多尔说自己房门意外锁上了没把钥匙带出来,因此花言慷慨贡献了自己的房间给对方修理这台计算机。


    对于这个说辞,花言其实十分怀疑对方房间里是不是有什麽秘密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才故意这麽说的。


    他有点想跟对方说自己会开锁,但是考虑到彼此的人身安全,还是决定找个对方不在寄宿区的时间再悄悄去一探究竟。


    费奥多尔坐在书桌前用花言工具包中的工具打开了计算机后盖,修理的过程枯燥无味,花言趴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又想去食堂,这地方对他来说也只有食堂有那麽一点意思。


    费奥多尔余光注意到身侧少年趴在桌子上来回压两侧脸颊的小动作,知道对方大概率是觉得无聊了,“修好这台计算机还需要点时间,现在应该不会再出什麽事了,您可以去您想去的地方,计算机修好后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有对方这句话花言就安心了,他直起背脊,“我打算去食堂,你有什麽想吃的吗?我可以带来给你。”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不怎麽饿,不用麻烦您了。”费奥多尔手中有条不紊地调试计算机零件。


    花言应了一声,拉开门去往寄宿区隔壁的食堂。


    食堂里依旧空无一人,这可能是因为在时间因素下,所有人的饥饿感和困意都不是太明显的缘故。


    花言其实也不饿,单纯是无聊的时候想找东西吃。


    他翻箱倒柜又从冰箱里找到了一碗茶泡饭,还没来得及开吃,只听食堂门口忽然响起一声大笑。


    “哈——哈哈哈——!我就说他会在这里吧!”


    果戈里站在门口自得地对身旁的西格玛说道。


    西格玛无奈地扶着头,只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理解果戈里。


    花言没有理会果戈里,他争分夺秒扒拉碗里的茶泡饭,如果这一次再被打断,那就是四次了。


    之前第一次被黑白熊说是夜间时间段打断;第二次被广播打断——当然没打断也去不成,想他忘记了那个时候还是夜间时间段;第三次是搜查时间,为了方便搜查,原本禁止入内的局域会被打开,但是他进了食堂只来得及捞两橘子就又被叫走去参加学级裁判。


    哪怕花言原本不饿,也被这接二连三的阻止激起了几分好胜心,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当然要先吃再说。


    果戈里不在意花言的冷漠,他热情地凑到对方身边。


    “花言——你猜我们在男生厕所发现了什麽?”


    花言:……


    他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饭,“你一定要在我吃饭的时候提起这个词汇吗?”


    “哎呀……”果戈里像是才注意到对方在吃饭,“抱歉抱歉。”


    花言没从对方语气里听出歉意来,他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发现了什麽?暗门?”


    “恭喜你!答对了——!”果戈里兴奋地打了个响指,旋即又疑惑地问道:“咦?你怎麽会知道?难道说——”


    “不,我猜的。”花言从碗里抬起头,幽幽说道:“按照密室杀人的一贯风格就是这样,那个暗门肯定还很难发现,现在你该说你在里面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想带我去看看,然后我跟过去,你们就会趁机把我在密室里杀掉,这样一来即使我尸体臭了都不一定有人能发现。”


    完全被说中心思的果戈里:……


    “哈哈,怎麽会呢?”


    花言不为所动地盯着对方,“那你说里面有什麽。”


    “呃……这个一时半会很难说清,我觉得你亲自去看看会比较好哦。”果戈里说着开始左顾而言他,“说起来陀思君呢?怎麽没看见他?”


    “他有事回房间了。”花言言简意赅地概括,又将话题扯回正轨,“你确定真的要我亲自去看看吗?如果你们真的想在那里杀我,那我觉得你们还是打消那个念头比较好,毕竟你们前几次都没能成功,而且密室风险很高,搞不好我们三个都会被困在里面哦。”


    说到这里,他疑惑地看向西格玛,“你应该也知道这场自相残杀游戏最后只能出去一个人,为什麽还要跟果戈里合作呢?是误认为协助杀人也能毕业吗?”


    “花言——”


    果戈里脸上露出夸张的惊恐,他揪着斗篷挡在对方与西格玛之间,仿佛看见了什麽极为恐怖的东西,“你现在难道是想诱导西格玛跟我反目成仇——来杀我吗?”


    花言没有否认对方的猜测,故作阴郁地笑了笑,“谁让你总想杀我。”


    “哇呜!好可怕——”


    果戈里躲在了西格玛身后,这份害怕的模样没能持续一秒,他很快像是想到了什麽合理的借口,言之凿凿地辩解。


    “但是……谁让花言你一直隐瞒自己的‘才能’呢?我们是真的很好奇能让黑白熊如此在意的究竟是什麽,万一能让我们都平安出去呢——?!”


    果戈里想到了前几次的离谱发展,脑海中逐渐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你的‘才能’其实是‘超高校级的诅咒师’?你把我们都诅咒了?”


    花言:……


    “如果有这种‘才能’,我现在就诅咒所有人,这样我都不用参加学级裁判就能毕业了。”


    “好阴湿的想法!”果戈里抗议出声。


    花言从茶泡饭里捞起梅子塞进嘴里,回到最初的话题,“所以你们在那里面发现了什麽?”


    “是什麽呢——?”果戈里竖起手指抵在唇边,“不如花言你先说说,你们发现了什麽吧?”


    花言简略地只说了一半,“校长的信件,但不像是黑白熊写的,其中内容大致是说这所学校已经废弃了。”


    果戈里若有所思地点头,信守承诺地说出了他们发现的东西,只不过花言觉得对方说了跟没说差不多。


    “其实那里面什麽都没有,虽然像是隐藏数据室一样的地方,但里面都被搬空了,什麽都没留下。”


    花言:……


    “所以你果然是想把我骗进去杀是吧?”


    果戈里:……


    “哈哈……你怎麽能冤枉我,即使我们什麽都没发现,但万一你能发现些什麽呢?”


    “谢谢你这麽看得起我。”花言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茶泡饭上,只想把对方赶走,“只不过比起我,我觉得费奥多尔发现隐藏信息的可能性会更大——毕竟你不是也不知道他的才能吗?说不准他是‘超高校级的侦探’什麽的哦。”


    果戈里闻言微愣,他缓缓陷入沉思,在一番深思熟虑后,他震惊地发现对方说的很有道理!


    如果是侦探,那黑白熊当然会故意提醒想让对方处于风口浪尖上,只要对方率先出局,这样就没人能轻易看破背后的阴谋了。


    他拉着西格玛往寄宿区跑去,不忘挥手感谢,“花言——谢谢你的提议!”


    “不用谢。”花言敷衍地随意挥手,好心提醒,“他没带钥匙进不去自己房间,所以在我房间里。”


    果戈里远远应了一声。


    伴随脚步声远去,食堂重归寂静。


    他终于能安静品尝食物了。


    第62章


    回忆起昨晚全程的花言默不作声地拉高被子盖住了头。


    系统看见对方的动作十分不解,它来回检测了一遍昨晚的事,没发现什麽能够让对方感到不想面对现实的因素。


    【宿主,你昨晚好像没做什麽坏事吧?】


    系统觉得对方干的最大坏事可能就是为了安心吃饭,把果戈里和西格玛骗到费奥多尔那边去了。


    [马路牙子。]


    花言双手揪着被子,状似平静地问。


    [你喜欢热血战斗频道吗?]


    系统:?


    【呃……】


    系统不明白对方问它这个问题的用意,它小心翼翼地试探。


    【我应该喜欢……吗?】


    [我觉得你不应该喜欢,因为你是攻略系统,不过马上你的宿主就要进入热血战斗频道了。]


    花言深吸一口气,目光微死。


    系统仍旧不知道对方这个结论是怎麽得出来的,但它注意到对面的黑发少年坐起身短暂发呆后下床了。


    刹那间,它仿佛明白了一切。


    系统大惊,【攻略目标又要杀你?!】


    为什麽啊?!


    花言险些被对方的骤然扬起来的音调和恐怖的猜测吓得精神衰弱,他咬牙切齿。


    [不是费奥多尔!他应该不想杀我……大概……]


    原本坚定的想法逐渐动摇,真的不想吗?


    花言产生了怀疑。


    虽然说他昨晚除了给费奥多尔编了个“超高校级的侦探”,把果戈里和西格玛诱骗去对方那边之外,没做任何针对对方的事情,对方也不至于会因此对他起杀心。


    但是万一费奥多尔现在得知学级裁判规则后,喜欢上这种自相残杀的游戏了呢?毕竟对方如果成功毕业,能一次性消灭所有潜在敌人,之后进入横滨岂不如同踏入无人之境?想找多久“书”就找多久“书”,在有“书页”的情况下,哪怕全员处刑的人中有中岛敦也没关系。


    花言抽了一口冷气,飞速改口。


    [他应该不会在现在杀我。]


    对方如果想独自毕业,最起码会先干掉太宰治,或者会先耐心等待其他人动手,为自己减少风险和难度。


    【那会是谁……?】


    系统注意到费奥多尔进了浴室,再次出来时已经换好了漆黑的校园制服。


    [“猎犬”和武装侦探社。]


    花言没忍住又往被子里团了一下,语气沉重。


    [他们现在肯定会来找我要个解释,万一没有谈好,说不准大仓烨子就会冲上来把我撕碎。]


    昨晚对方看起来就想撕碎黑白熊,只不过被拦下来了,今天可不会有人再拦下对方。


    [到时候他们肯定会问我同伴的生死,我无论怎麽回答,他们都会进一步问我的目的,难道要我说——我这麽大费周章只是想跟费奥多尔在校园谈个恋爱吗?]


    那这恋爱谈的还怪费命的。


    那些人肯定也会用奇怪的视线看他,并问他,他们是不是也成为了play的一环。


    让他说出这种话还不如让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幕后黑手,他宁可大战三百回合。


    说起大战三百回合,花言想到了这个学校的校规。


    虽然校规上只写了不能打架斗殴,没写不能杀人,可如果想杀人,那被杀的人肯定会奋起反抗,到时候肯定会演变成打架斗殴,不就等同于违反校规了吗?


    白天的校规和黑白熊添加加的规则完全自相矛盾。


    还是说后者是想让他们都趁其不备杀人?如果想趁其不备,那岂不是只能对身边信赖自己的同伴下手了吗?


    花言骤然感受到了黑白熊的用心险恶。


    【为什麽不可以?】


    系统果然还是无法理解自家宿主奇怪的执着。


    花言刚想回答对方,只听费奥多尔的嗓音忽然响起。


    “您今天也不打算去上课吗?”


    费奥多尔注视着床上近乎团成一个球的被子,逐渐意识到对方这种反应或许是在试图逃避晚上发生的事。他回想起昨晚修理计算机时,对方无聊到左右来回压脸颊的小动作,眼前的少年似乎总会在一些小动作上暴露真实的想法。


    花言听见对方的询问有些犹豫。


    要去吗?去上课很麻烦,而且也容易被堵。


    可不去上课的话,岂不是显得自己在逃避现实很懦弱吗?!


    花言目光瞬间坚毅起来了。


    “不,我去上课!”


    费奥多尔听见这个回答有些意外,随着对方话音落下,一只手从被窝里探了出来,那只手在床侧摸了半天什麽都没摸到,最终停了下来,像是在怀疑人生。


    看得费奥多尔没忍住从床头拿起墨镜放进了对方手里,后者拿到墨镜很快缩回了被窝,其中传出一声模糊不清的“谢谢”,紧接着白发少年从被窝里探出了头,宛如下定了某种决心,一鼓作气地起身下床进浴室换衣服。


    花言做足了心理准备才从浴室中出来,但就在他刚踏出浴室门的那一刻,寝室门猛地被人敲响。


    门外响起看似彬彬有礼的声音。


    “早上好,花言,我们有事找你。”


    这声音像极了条野采菊,细听还能听见大仓烨子不满的抱怨,像是在问为什麽要这麽客气、不直接破门而入抓住询问、反正这里面住的都不是好人之类的。


    费奥多尔在听见敲门声时下意识想要开门,但听见条野采菊的声音时,他又停下了动作,打算先看下花言的反应,结果这一看,刚好看见对方已经一只脚跨出了窗户。


    费奥多尔:……


    “您……”


    花言知道费奥多尔想说什麽,他率先打断了对方,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我只是看好像快迟到了,所以想走的更快一些。”


    费奥多尔委婉地暗示,“……这里好像是十楼。”


    花言面不改色,“我练过攀岩,可以顺着水管爬下去。”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这麽快跟“猎犬”打起来,毕竟不用异能他打不过“猎犬”,而一旦用异能,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有异能这件事了,到时候情况会更复杂。


    费奥多尔:……


    “我知道了。”费奥多尔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您不介意,我替您跟他们解释如何?”


    “可以吗?!”


    花言把跨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费奥多尔视线落在对方脸上,那张似常年不见光而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期待的表情,他唇角浮现出笑意,“当然。”


    “那麻烦你了。”


    花言相信对方的能力,只要对方想,那一定能够替他敷衍过“猎犬”,就算对方使什麽计谋,也不会有比跟“猎犬”大战三百回合更坏的发展了。


    他望着对方将门打开一条缝从中走出,在门合上的瞬间,花言悄无声息地贴到了门后,试图偷听。


    只不过令他遗憾的是那几人似乎并没有选择在门外交流,而是去了更远的地方,以至于他怎麽努力都什麽都没听见。


    花言惋惜地坐回桌边,撑着下巴等待对方回来。


    费奥多尔去的时间有点久,久到花言都开始思考要不要先去上课算了。


    等宿舍门再一次被打开时,花言又突然明白对方为什麽会去那麽久了——原来是替自己买早餐去了。


    “猎犬”像是已经被说服离开了,门外只有费奥多尔一个人,对方手中提着一袋包子,比起最初的一个,这次数量显然翻了两倍。


    花言有些怀疑包子数量比之前多,是不是因为他无论是去“涩泽龙彦”那里、还是晚上在参加自相残杀游戏时都经常在吃,所以给对方留下了自己可能很能吃的错误印象。


    “抱歉,稍微花了点时间在路上。”


    费奥多尔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歉意,将包子放在了少年面前。


    他垂下眼眸,观察对方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缓缓说明,“我已经帮您解释清楚了,不过您也知道我并不了解您的全部,所以我使用了一点谎言——以您在那场自相残杀游戏开启后一直请假为缘由,说您身体不适,而身体不适的原因则来自于夜晚的自相残杀游戏……十分抱歉……”


    这简直是天才!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方说的确实没错,这怎麽能算撒谎呢?他确实因为那场自相残杀游戏而不适了,谁说心理上的不适不算身体的作用域?!


    对方真是太客气了!


    花言安慰道:“不用道歉,我觉得这不算是谎言,你并没有欺骗他们。”


    费奥多尔没从对方反应里得到什麽反馈,他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苦恼,“不过这样一来,可能需要您减少外出……或者尽量不要外出了,否则到时候他们可能会发现什麽不对劲的地方。”


    这岂不是说明他能正大光明不去上课了?!


    花言狂喜!


    不愧是费奥多尔,轻易做到了其他人做不到的事!


    花言矜持点头,“没关系。”


    “您不介意就好。”费奥多尔似松了口气般,眼眸中重新浮现出温和的笑意,“如果您有什麽想吃的可以通过电子学生手册告诉我,我会为您带来的,包括有什麽急事,也可以喊我去替您完成,毕竟……是我的原因才造成您不方便出门的。”


    太贴心了!


    花言简直要当场落泪。


    他感动地跟对方交换了联系方式,目送对方去上课。


    伴随寝室门再一次合拢,寝室内重新恢复一片寂静。


    直到开始享用早餐,花言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某种不对劲。


    他沉思着喊出了系统。


    [马路牙子,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感觉自家宿主已经在攻略之路上一跃千里的系统正感动的眼泪汪汪——虽然它没有眼睛也没有泪,但这并不妨碍它感受到前辈们口中名为“吾儿初长成”的那种喜极而泣。


    听见这个问题,它有些茫然。


    【哪里不对劲?攻略目标自愿替你带饭,当你的跑腿,知道你不想上课,帮你想了一劳永逸的借口……】


    系统来回翻看了一遍,得出结论。


    【宿主,他超爱!】


    [但是他让我最好不要出门。]


    花言敏锐提出了问题所在。


    系统闻言也缓缓陷入沉思,半晌,它恍然大悟。


    【我知道这个!这是囚禁play!这一定是因为他已经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你,对你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不想让其他人接触,又舍不得伤害你,所以想要用这种方式将你困在身边!】


    花言:……


    [你不觉得比起这种可能,他更像是想要瞒着我悄悄搞事吗?]


    比如说想打什麽信息差之类的,等他反应过来不对劲,外面已经是费奥多尔的天下了。


    又或者是那种悬疑剧里经常出现的剧情,对方想要尽量减少外界对自己的关注,等确认了黑白熊添加规则——白天杀人的尸体到夜晚会变成什麽样,再对自己动手,这样一来即使对方杀了自己,其他人也很难推断出死因究竟是他自身的问题,还是费奥多尔动的手,到时候对方就能达成完美犯罪、成功毕业了。


    花言警觉起来了!


    第63章


    哪怕警觉起来了,快到中午的时候花言依旧给对方发了自己想吃什麽的消息,对方那边回的很快,也没有让他等太长时间。


    费奥多尔送来午饭后并没有立即离开,仿佛是知道他会无聊般跟他聊了会天,直到临近上课时间才告别。


    这样一来,既视感更重了。


    花言原本想躺在床上睡个午觉,但发现早上睡过一次了,有点睡不着,于是又爬起来,他无聊地把整个寝室都研究了一遍,连带着费奥多尔放在桌子上没有收回去的数据都翻看了一遍,最后实在无事可做,还是准备出门去食堂溜达一下。


    [马路牙子,你还能不能再回去升级?]


    花言在呼吸自由空气的同时,不忘压力一下系统。


    【短期内好像不太行……】


    系统吞吞吐吐地解释。


    【如果我回去的太频繁,它们会认为我能力不够,搞不好会让我‘回炉重造’……】


    这麽恐怖吗?!


    花言大为震撼,这年头怎麽连系统都有指标,还这麽卷啊?!


    这让花言想起了弗朗西斯之前说过的一些绩效考核、末位淘汰制之类的,听起来就恐怖至极的东西。


    他前脚刚踏进食堂,后脚就听见食堂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仿佛脑海中的声音外放了一样。


    “嘿,我的朋友,你也来吃饭吗?”


    花言下意识循声望去,发现弗朗西斯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对他招手,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撒落,衬得对方一头金发愈发耀眼。


    总觉得对方好像自带某种光源。


    这难道也是有钱人的力量吗?


    花言不明白,但这并不影响他回应。


    “我来看看有没有什麽好吃的。”


    “好吃的?”弗朗西斯摸了摸下巴,显然他对食物的要求比花言要苛刻不少,“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的朋友,这里的食堂饭菜只能说勉强能入口,如果想要好吃的话,可能还是得出校外,但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那个该死保安不会放人离开学校。”


    说到最后弗朗西斯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似乎也在广津柳浪身上吃过亏。


    花言觉得至今为止出了校门的可能只有森鸥外,而其他人出门难度增加,怎麽想都有森鸥外的手笔。


    他理解地点头,“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总不能让他违反校规吧。”


    这句话似乎让弗朗西斯想起了什麽,对方表情变得若有所思。


    趁对方陷入思绪,花言飞速跑去看看有没有什麽好吃的,但可能是他现在来的太晚了,已经是上课时间了,所以能够供他选择的东西并不多。


    花言看来看去,干脆拿了个苹果在手里啃。


    在路过弗朗西斯身边时,后者忽然出声,“我有事跟你说,花……花样?花仰?花……”


    “花言。”


    花言纠正了对方口中自己的名字。


    弗朗西斯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个!”


    花言对对方记不住自己名字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


    “什麽事?”


    弗朗西斯揽住花言脖颈,将后者拉到身侧一同坐下才神神秘秘地压低嗓音开口,“是关于校规的事,我刚刚午休无聊的时候翻看了一下,才发现手册上面的校规好像发生了变化。”


    花言闻言眉头微皱,“发生了变化?具体是什麽时候的事?”


    弗朗西斯的手册应该是教师手册,对方也没有参加黑白熊的自相残杀游戏,就算校规有变化,难道不该是他们这些参与了自相残杀游戏的人发生变化吗?


    还是说这是黑白熊在给他们上强度?


    “不知道。”弗朗西斯耸了耸肩,“你知道的,我不怎麽关注这个,也只在最初的时候看过一眼。”


    注意到身侧少年脸上仿佛浮现出了无奈的神情,弗朗西斯认真回想了一下,“可能是今天早上?因为我看坡一脸慌张的样子跑出去了。”


    “坡?”花言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人名,“他也在?”


    对方不是学生,应该也不是老师,他没在教室里见到过对方,但同样也没有在校园内见到过,他还以为对方没来。


    “嗯哼,他跟我一个寝室。”弗朗西斯对此并不在意,“好像是负责管理男学生宿舍的吧。”


    花言:……


    一瞬间,花言明白为什麽自己没有见过对方,并且为什麽无论男女都能来敲响他寝室门了。


    真的假的?


    让一个社恐管理男学生宿舍吗?


    花言很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违规了,又或者是跟他一样用装病的借口,假装自己眼睛被头发遮住了,所以眼神不太好,没发现宿舍楼已经变成任何人都能来去自如的自由之地了。


    弗朗西斯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上,他言归正传。


    “说真的,你是不是在暗中筹备什麽?你最近一直没来上课,请假的理由也是千篇一律的身体不适,我还以为你真的出了什麽事,但现在看又不太像有事的样子……”


    “而且从昨天开始,武装侦探社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奇怪,那个医生表现得就像是普通学生一样。今天军警和港口mafia那边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奇怪,港口mafia有个下属没来上课,说是转学了。”


    说到这里,弗朗西斯的语气有些稀奇,“一夜之间转学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果真的有这麽高的效率,我一定会对这所学院另眼相待。”


    花言知道弗朗西斯指的是谁,那个转学的人应该是立原道造,他没有对方的校园系列角色卡,同样对方也没有出校园版的卡面。


    因此对方的学生身份是在进入这个副本时,系统临时捏造的转校生身份,现在对方在自相残杀游戏里被淘汰,这个身份也自然而然的随之消失。


    “确实发生了点事。”


    花言含含糊糊地啃了口手中的苹果,试图蒙混过关。


    “你其实不用瞒着我。”


    弗朗西斯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抽出了电子教师手册,在对方面前打开,翻到了某一页。


    花言看清上面的字后不由得瞳孔地震。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当校园内发生凶杀案时,你可以选择隐瞒线索、可以选择告知,也可以选择阻止搜查”。


    弗朗西斯得意地摇了摇手中的电子教师手册,“我记忆力很好,这一页之前写着的可是‘不能隐瞒信息,不能阻止学生搜查’这种看起来莫名其妙的校规。”


    黑白熊!你在干什麽啊黑白熊!


    花言在把锅甩到黑白熊身上时又意识到不对,现在应该说——[马路牙子!你在干什麽啊马路牙子!你看看你缝合的副本!怎麽都混到一起了?!]


    之前像是规则怪谈也就算了,现在更是装都不带装了,直接把凶杀案摆出来了。


    这是要干什麽?在这所校园来一次史上最大最恶的绝望事件,把所有人都变成绝望残党吗?!


    【但是,宿主,你不觉得这样有一种推理小说剧情中循序渐进——不断发现信息、靠近谜底的紧迫感吗?】


    系统不甘心地辩解,它为了设计这个副本其实花费了很多心思的!短时间内急速运转CPU到险些短路呢!


    [我们这不是校园恋爱频道吗?]


    花言发出了灵魂质问。


    【呃……因为伴随着在晚上自相残杀游戏中淘汰人数的增多,我需要给白天的校园打点补丁,不然没有被选中的人岂不是会没有参与感……而且白天和夜晚两个校园之间的贯通融洽也很重要。


    当然,我也没有忘记攻略任务的事情,在我最初的预测里,现在你跟攻略目标应该已经谈上恋爱了。通常校园恋爱都不会一直平静如水,会出现点小小的波澜用于助感情更进一步,比如说转学、家庭、考试之类的因素,由于这些在这里都没有,对于你们来说也不成问题,所以我用了一些别的来替代。


    这样白天校园恋爱携手破案,晚上共处极端危险情况,不是很丰富多彩吗?】


    系统声音略显心虚,说出来的内容也像极了狡辩。


    花言回忆起他最初问怎麽离开,对方却说不知道的事,十分怀疑对方是套了个无限流模板投入两副本数据开始随机生成剧情了。


    身边的弗朗西斯还在滑动着屏幕,“其实不止有些校规发生了变化,还多出了一条校规。”


    花言回过神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对方身上,屏幕中最后一页的规则与其他校规不同,更像是某种提醒,晦暗不明的同时,也显得有些诡异。


    ——“只能选择帮助一个人查明真相或隐瞒真相,如果帮助的对象死亡,你也将被淘汰”。


    这是正经校规吗?


    怎麽一股黑白熊味。


    花言陷入了沉思,“添加的规则是只有教师有,还是其他人都有?”


    “应该是都有吧?我不确定,我只看了路易莎和坡的。”


    弗朗西斯说出了两个名字,他们一个身份是学生,一个是管理员。


    只要得知学生身份也有,就已经足以让花言确定猜测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对弗朗西斯解释道:“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有某种限制……”


    弗朗西斯瞬间理解,不再追问,“我知道了。”


    “我投资从来不会……不,应该说很少失败。”弗朗西斯脸上笑容依旧灿烂,口吻无比自信,“我已经将筹码压在了你身上,我相信你一定会赢。”


    真的吗……?


    会赢吗?


    花言都有些不太相信自己,以至于他都不好意思跟对方说其实看见规则的那一瞬间,他脑海里想的是——这样岂不是能够依靠全灭结局让所有不属于这个副本的人出局,结束这个副本吗?


    这个方法比起晚上失忆找什麽幕后黑手简直太便捷了。


    毕竟他现在有异能,在白天淘汰其他人对于他来说相当简单,只要把所有对手都干掉,再在夜晚来临失忆前自杀,基于这条规则,全部等同于所有人都会被淘汰,都没参与者了,这个副本自然也就结束了。


    只不过……


    花言想到自己的攻略任务,又想到了这样做可能会拉上的仇恨值,以及对方身上此刻散发出的、近乎要刺瞎他的信任光辉,只能忍痛放弃。


    他昧着良心点头,“我也相信我自己能赢。”


    花言伸手指了指对方手中的电子教师手册,“这个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当然。”弗朗西斯大方地塞进了对方手里,“给你都没问题。”


    花言:?


    “真的没问题吗?你不用靠这个进寝室和吃饭吗?”


    “哦,不用,我可以用坡的进寝室,用路易莎的吃饭。”


    弗朗西斯相当自然地说出了压榨下属的话。


    花言:……


    不知怎麽,他忽然觉得手中的电子教师手册好像附上了某种不得了的怨念。


    第64章


    在弗朗西斯美其名曰这其实不是在帮他,而是在追加砝码为自己增加获胜概率的说辞下,花言还是揣着对方的电子教师手册回宿舍了。


    进入宿舍区时,他不忘特意注意了一下入口处的窗口,才发现里面原来真的有人。


    不过硬要说有人的话,确实也不算正确,毕竟他没看见人,只看见了一张竖起来的大报纸,报纸严严实实遮住了后面的身影,对方仅露出几根手指搭在报纸边缘,如果不仔细看完全注意不到。


    花言仅是停顿了几秒,窗口里拿着报纸的那人就开始不断往回缩手指,像是想要尽量减少暴露在他目光中的面积似的。


    他记得坡应该没有社恐到这种地步……


    难不成是因为那场自相残杀游戏开启后,来找他的人络绎不绝,以至于给坡留下什麽心理阴影了吗?


    花言感同身受地抬起脚步离去,并觉得系统给对方捏的身份不太好,不过细想一下,这可能也是这所校园里能够找到的、最适合对方的身份了。


    打开寝室门,不出意料的,里面空无一人,这里的下午放学时间比较早,大概在三点左右,现在已经三点半了,费奥多尔还没回来,那只能是对方有什麽事要做。


    花言随手摘下墨镜,趴在床上一只手拿着学生手册,一只手拿着教师手册,开始来回比对不同。


    某种程度上来说,教师的身份其实没有学生自由,前者的校规大部分都是有关学生身心健康和课堂的,看来看去,唯一的好处只有教师身份在没课的情况下可以自由支配时间,以及在学生违规的情况下有一定的管理权限之类的。


    研究透彻后,花言索然无味地准备把手册放在一边开始睡午觉,但很快电子学生手册页面弹出的消息通知又让他把手册拿了起来。


    ——是“涩泽龙彦”。


    消息的大意是在问——他身体怎麽样,是真的不舒服,还是被费奥多尔胁迫了,如果被胁迫了可以告诉对方,对方会第一时间找人控制住费奥多尔前来解救。


    花言沉思了一秒,觉得对方好像对费奥多尔过于警惕,不过这也情有可原。


    他欣慰地回复对方,自己没事,只是单纯不想上课。


    另一边的“涩泽龙彦”像是对此不太理解,仅应答了一声,没有再发送消息。


    花言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漫无目的放空思绪,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麽,猛地坐起身戴上墨镜,继续之前被打断的事,用异能召唤武装侦探社的众人来集思广益。


    由于没办法跟未参与自相残杀游戏的人提起有关内容,花言只能将在自相残杀游戏中跟费奥多尔可能都想杀彼此的想法包装成某种误会,又将拉费奥多尔摔跤撞在一起昏迷的事情包装成某种意外,顺带提了一下今天对方做的事。


    最后问眼前的众人,对方这是什麽意思。


    武装侦探社众人解决过很多情感纠纷,但这种情况他们确实是第一次见,一时之间无人开口。


    “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知道花言追求的对象是谁,因此前者正拍着桌子为费奥多尔的倒霉遭遇爆笑出声,直到“国木田独步”给了对方一个暴栗,才中断了“太宰治”笑声。


    “太宰治”干咳两声,为难地表示别人他不知道,但如果是“那个人”,一定不怀好意。


    “江户川乱步”也有些举棋不定,他看得出花言隐瞒了一些线索,虽然基于现有信息他也能推断出一些东西,但毕竟事关花言的情感问题,为了不给对方造成误判,保险起见,他还是表示自己对于恋爱方面实在是不擅长。


    其他人杂七杂八讨论了半天,得出的结论都是——买个礼物给对方当歉礼吧。


    总之送礼物就对了。


    花言抽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临近五点,为了不重蹈覆辙也被费奥多尔发现寝室有人来过,他提前取消了异能,将武装侦探社众人送了回去,确认桌子和椅子上都没温度,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之后,他拿起电子学生手册给对方发了晚上想吃什麽的信息。


    费奥多尔那边依旧回的很快,只是来的没有中午那麽快,对方这次花费的时间要久上一些。


    当外面天色彻底暗沉,明亮的月光攀上窗台,耳边才响起门被打开的声响。


    门外站着的黑发少年手中提满了纸袋,大大小小数十个鼓鼓囊囊的纸袋衬托得对方身形愈发单薄,再加上对方苍白到病态的脸庞,很让人担心对方会不会因贫血而当场倒地晕过去。


    注意到寝室内的白发少年似乎是望了过来,他唇角勉强勾起一抹弧度,“抱歉,路上浪费了一点时间。”


    一贯从容优雅的嗓音中掩藏着不甚明显的喘息,看起来这些东西真的很重。


    “不用在意。”


    花言关切地上前接过对方手中的纸袋,放置在了桌上,有些好奇对方提着的东西。


    费奥多尔也像是看出了花言的好奇,他仅留下了一个纸袋,将剩余的推到对方面前,“这些都是涩泽君托我给您带的甜品。”


    花言:!


    意外之喜!


    没等花言看都有些什麽甜品,对方又从面前的纸袋中拿出了一份打包好的晚餐放在他面前。


    “这是您想吃的晚餐。”


    花言:!


    喜上加喜!


    费奥多尔似乎还想说些什麽,但看见对方脸上对食物毫不遮掩的期待,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您先吃吧。”


    花言热情地邀请对方,“你不一起吃吗?”


    “我吃过晚餐了,所以已经吃不下这些了,谢谢您的好意。”


    主要是费奥多尔现在有些怀疑这些够不够对方吃,毕竟从他跟眼前少年相处的记忆中来看,对方最起码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不是在吃,就是在去吃的路上。


    花言没有坚持,他应了一声,在甜品与晚餐之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吃晚餐,吃完晚餐开始先吃自己喜欢吃的甜品,依照最喜欢和普普通通喜欢的顺序排序享用。


    于是费奥多尔眼睁睁地看对方吃了一个多小时,虽然对方的进食速度并不快,甚至还保持着礼仪与风度,显得有几分赏心悦目,但对方真的一点都不觉得这些甜点腻和撑吗?


    十几盒甜品到最后只剩下了几盒可以存放的点心,花言优雅擦拭着嘴角,心情愉悦地朝费奥多尔表示感谢。


    后者对此并不在意,相比之下他更在意对方吃了这麽多东西,是怎麽做到跟没吃一样——腹部仍旧平坦的。


    这个疑惑在费奥多尔脑海里浮现不到一秒便被压下,他从手边的纸袋里拿出最后一样东西推到对方面前。


    花言微愣,第一反应是还有什麽吃的,但在看清面前物品外观时,很快意识到这似乎不是吃的。


    对方推过来的是一个纯白的礼盒,一片纯白中掩藏着精致的银色的暗纹,礼盒被用浅色调的绸带包裹,最上方打着漂亮的蝴蝶结。


    “这是歉礼。”


    费奥多尔语气温和,说明了这份礼物的意义。


    “对于晚上我使您成为果戈里目标的事情,以及我对您做出的那些事情,都十分抱歉……”


    灯光下,拥有着罕见紫罗兰色眼眸的异国少年脸上浮现出些许困扰和为难,“在那种失忆、又有外力影响的情况下,我可能会继续不利于您,也可能不会,无论如何,我都由衷希望您不要因此生我的气。”


    花言感动的险些泪流满面,只可惜即将湿润的眼角在脑海中系统先一步用电子音发出的呜咽声里干涸。


    对方这几下抑扬顿挫的僵硬呜咽把气氛破坏了个遍。


    【宿主……我觉得你离成功就一步之遥了。】


    不对!他的攻略任务!


    花言骤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他要用的攻略策略吗?怎麽被对方用了?那他之后用什麽?!


    [马路牙子。]


    花言沉痛控诉。


    [他说的都是我的词啊!]


    更重要的是,基于他的攻略策略被费奥多尔用了,导致他忽然回想起了对方的性格,以至于开始觉得对方是不是在借此暗示他什麽。


    是在指责他昨天把果戈里和西格玛骗去烦对方?还是在暗示对方果然悄悄在宿舍里瞒着他进行着什麽不为人知的独自毕业计划,所以先提前道歉?


    这些想法在花言心底一闪而逝,没有完全遮盖他此刻的感动。


    “不用道歉,是我该道歉才对。”


    费奥多尔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执着于谁对谁错这个问题,将话题重新引回正轨,“您不拆开看看吗?”


    花言视线落到面前的礼盒上,老实说,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歉礼,同样也是在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收到礼物。


    指尖拉着绸带缓缓散开,揭开的盖子下,引入眼帘的是一根精致简约的紫色发带,发带上的紫仿佛并不是那种单调又纯粹的色彩,这种紫色在灯光下有些深,在阳光下又会显得浅,优雅神秘的多变感像极了……


    花言墨镜下的眼眸下意识抬起看向对面少年的双瞳。


    如果说是完全一致的话也不正确,这条发带在光影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银光,里面似乎有银质丝线一同编织,整体看起来像是紫色星云中散落的银色星尘。


    简约但并不朴素,精致又并不奢华。


    完全符合花言的审美!


    “我下午去了涩泽君那一趟,托他帮我制作了这条发带。”费奥多尔眼眸微弯,即使他已经从对方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也依旧再次确认,“您喜欢吗?”


    花言毫不犹豫地点头,“谢谢你,我很喜欢。”


    “符合您心意就好。”费奥多尔眼眸中笑意加深,“虽然一会儿可能就要休息了,但趁现在还有时间,您要试试吗?”


    其实花言一直没有把这头长发扎起来的原因,是他觉得披散着更方便他欣赏这头美丽的白毛,不过既然这是对方送的礼物,那区区白毛扎起来也无所谓。


    花言应了一声,随手捞过头发在身前扎成一束,扎起来后他低头望着垂落在一侧的长发,不知怎麽,觉得这种发型似乎有点危险。


    费奥多尔注意到对方扎头发时的动作,好心提醒,“您这样扎发带是会滑落下来的。”


    花言以前没有留过长发,也没有扎过长发,因此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听见这个提醒,他拉了拉发带,发现确实如对方所说,看起来这方面似乎有什麽他不了解的技巧。


    费奥多尔看着对方手中换了好几种打结技巧,已经明白了什麽,“如果您不介意,我教您如何?”


    花言没有拒绝,“好。”


    对面坐着的费奥多尔起身走到他面前,轻声告知他技巧的同时,不忘演示了一遍,修长的手指耐心地梳理好每一缕白发,指尖勾着紫罗兰色的发带在纯白的发丝中穿梭,一缕缕悉心缠绕,直到最后无法轻易扯下。


    费奥多尔拉紧发带的两侧,抬起眼帘看向眼前的少年,此刻两人之间距离已经超过了正常社交的作用域,再加上对方长发被扎起,许多之前被盖住的局域都暴露在了灯光下。


    因此他现在能够轻易地发现以往未曾注意到的细节,比如说——对方在灯光下微微泛红的耳尖,这点反应很细微,像是因性格上的内敛导致与人过度接触时而产生的不习惯,也像是因某种更深层的因素而产生的猝不及防。


    花言在这方面记忆力很好,近乎看一次就会,他自己解开尝试了一次,在完美扎好后,他再次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费奥多尔会送他发带,该不会是为了以防——他在不经意间被夹到一缕头发,而再次拉着对方发生那种惨案吧?


    第65章


    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白色调世界,他像是在狭窄的走廊,两侧墙壁同时出现在视野中,上方天花板洒落灯光,使白色调的世界中浸透出些许橘红。


    花言下意识伸手摸向双眼,指腹传导回粗糙的触感,他后知后觉地想起墨镜已经被摔坏,现在双眼上缠绕着用于遮住瞳色的纱布,而此刻他正在从食堂去体育馆的路上。


    几分钟前,他还在食堂当烘培小能手制作美味料理,但黑白熊忽然大煞风景地从屏幕中出现,通知所有人去体育馆。


    脑海中的记忆重现的时间可没有几分钟那麽短暂,不像是过了几分钟,更像是过了十几个小时。


    花言知道自己身体会出现对时间感到异常的缘由,因此他对白天——他所失去的那段记忆更好奇了。


    虽然夜晚的这场游戏看起来会相当精彩,但白天当他回想起所有后会做些什麽呢?是争分夺秒找到制造出夜晚这场游戏的幕后黑手,结束这一切?还是在静静等待事态变化,直到达成他的目的?


    花言继续迈出脚步,直到停在体育馆前,推开大门。


    门后一如既往地是分散的众人、寂静的氛围,以及看上去像是等候已久的黑白熊。


    “花言同学又是最后一个到的呢。”黑白熊似乎对此有些不满,但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表示理解地点头,“不过嘛,既然花言同学眼睛不方便,会慢点也是理所当然。”


    花言对于黑白熊这番话不置可否,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对方很清楚他有没有受伤。


    第一次会特意说出来以为他受伤,是为了想借机暴露他的“才能”。现在再次强调应该是想暗示其他人,他是个很好下手的对象吧。


    “所以你又有什麽事?”花言惦记着他在食堂烹饪的料理,没忍住催促,“我还有事干呢。”


    这种不耐烦的态度让黑白熊气愤地发出指责,“花言同学耐心好差!”


    到底是谁耐心差?对方居然还好意思说他耐心差。


    花言有些想跟对方辩论一下这一点,但想到这样说不准会正中对方下怀——更浪费时间后,还是忍住了。


    他在果戈里的热情挥手下走了过去,发现对方身侧站着两人,从轮廓看应该是西格玛和费奥多尔,看起来对方没能说动费奥多尔去密室。


    黑白熊没有得到花言的回应也不在意,它故作严肃地干咳了两声。


    “既然大家都如此期待,那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我知道的哦,你们这些家夥一个个都非常珍惜自己的生命,比起热血与勇敢,更喜欢稳妥,在得知新的规则后,一定害怕的不敢杀人,怀揣着也许有其他方法可以出去的妄想吧。”


    黑白熊捧着肚子大笑起来,“虽然我不会指责你们怯懦的做法,也十分欢迎你们一直留下,但如果一直这样就有些无聊了呢。”


    “所以——我打算给你们新的‘动力’!”


    它从身后拿出了一叠白色信封,煞有介事的说明,“这次的主题是羞耻的回忆,以及不想被人知道的过去!”


    可能是考虑到这些人中有视觉不方便的人存在,黑白熊跳下讲台,将信封一个个放进了映射的人手中,发完信封它又爬回了讲台上。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与属于各自的秘密,有的秘密甚至连身旁的同伴都不知道。


    听见黑白熊的话,他们有的表情不屑,有的面色凝重,但在拆开信封看见上面内容的一瞬间,他们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看向黑白熊的目光也带上了某种怀疑与惊疑不定,似乎是不明白为什麽对方会知道这些事。


    按理来说,知道这些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只有特定的那麽几个,亦或者是没有跟其他人说过、是完全埋藏在心底的想法,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都不会有泄露的可能才对。


    黑白熊察觉到众人目光的变化,它捂着嘴巴噗噗笑出声,“惊讶吗?更惊讶的还在后面呢,限时为二十四小时,如果这段时间内,还没有犯罪者出现的话,我就将上面的内容公之于众。”


    话音落下,场内的氛围瞬间降至冰点。


    原本惊疑不定的视线裹挟上浓重的杀意,不是针对于在座的同伴、或是那些没有交集的陌生人,而是针对黑白熊,确切来说,是幕后操纵黑白熊、设计了这一切的人。


    ——这是绝对不能暴露的秘密。


    他们近乎都从其他人眼中看出了这一层意思。


    花言手中捏着信封没有拆开,他纱布下的视线扫过体育馆内,感受到了氛围的变化。


    西格玛在看见其中的内容后骤然沉默;果戈里脸上笑容加深了不少,杀意也随之蔓延;费奥多尔气息倒没什麽变化,不过却开始啃咬指尖了,也像是在为此苦恼。


    站在这三人之中,花言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格格不入,比如说他也该表现出点愤怒或者阴郁出来,但他视野受限,看不见信封里的字。


    果戈里注意到花言抿起的唇角,他看了看对方手中没有拆开的信封,又看了看对方被纱布缠绕的双眼,恍然大悟。


    意识到了机会,并热情地伸出援手,“花言,你眼睛受伤了不方便,可以让我念给你听哦!”


    花言:……


    果戈里,你多冒昧啊……


    这算盘珠子都崩到他脸上了!


    “谢谢,但是不用。”花言冷酷拒绝,把信封揣进了怀里。


    黑白熊宣布完这个令人充满杀意的消息丝滑跳进讲台离场,花言确认对方不会再整什麽事,打算离开体育馆,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看一下信件上的内容。


    身旁的果戈里似乎一定要得到什麽,试图劝他回心转意,“真的不用吗?花言——为什麽陀思君可以给你念,我就不可以呢?难道——我被孤立了吗?!你们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有了小秘密?”


    说到最后果戈里的语气愈发伤心了起来。


    花言深吸一口气,看向一旁十分安静、像是仍旧沉浸在思绪中的费奥多尔,果断拉过后者当挡箭牌,“有什麽事情你可以问他,我还有事先走了。”


    “花言——”


    果戈里用一种十分悲痛欲绝的口吻喊着对方的名字,像是对方做了什麽相当冷酷无情的决定一样。


    花言应了一声,事先警告,“不许跟过来,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会出什麽事!”


    花言丢下这一句话,没有再关注身后人的反应,他捏着信封快速离开了体育馆,斗篷在大幅度的动作下扬起,直到进入食堂后厨停下。


    反锁好门,确认后厨内空无一人,花言撕开手中的信封。


    他有些希望信封里的内容会是他所失去的那段记忆中的某个秘密,但黑白熊浓重的恶意又让他觉得对方肯定没那麽好心,那信封里的内容应该是他所知道的,可会是什麽呢?


    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秘密很多——会是他其实对这场自相残杀游戏非常了解,还是更为隐秘不想让他人知道、甚至不惜为此动手杀人的秘密……?


    花言背靠门板,缓缓展开手中的白纸,指尖将眼睛上的纱布抬起一角,色泽绚丽的眼眸微垂,紧张地看向其中的内容。


    上面是用黑色蜡笔写出的稚嫩字迹——“花言同学的眼睛其实根本没有诅咒,一直不让人看见,只是因为他的眼睛是花里胡哨的七彩玛丽苏!”


    “哈。”


    花言笑了。


    气笑了。


    他将纸一点点撕成细密的碎片,打开后厨的水龙头,确认上面的字迹全部晕染开才冲进下水道。


    他没有在意后厨内还在火上的锅,也没有管里面的汤已经传出了糊味,一把拉开后厨的门,不出意外地在门后看见了正在试图偷听的果戈里,后者似乎想解释些什麽,但花言已经径直略过了他走了出去。


    后厨外面的食堂大厅内坐着费奥多尔和西格玛,两人像是被果戈里强行拉来的,也像是在等待着花言出来讨论些什麽。


    只不过花言现在没有想要讨论的想法,他一路走到了杂物室门口,推开了杂物室的门。


    随后一脸笑容地看向头顶的摄像头,语气温柔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说出口的内容也模糊不清。


    “校长,你在吗?对于那些规则和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事……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一双黑白的小圆手扒着门框,黑白熊的脑袋小心翼翼地从门边探出。


    “什麽事?花言同学?听你用这种语气说话还挺不习惯的呢。”


    花言右手不动声色地握住了杂物室门边的铁锹,试图继续用话术安抚黑白熊的情绪,“是这样的,校长,我觉得这个‘动机’不太好,死一个人开一层的限制也有些太慢了。”


    “那你有什麽好的建议吗?花言同学?”


    黑白熊隐约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它警惕地一点点后退。


    “有的,校长,这样的好建议我有十一个。”


    花言将铁锹背在身后,一步步紧逼。


    “这麽好的建议,我会在后面听你慢慢说的……”黑白熊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哎呀,花言同学,你有没有闻到什麽糊味?好像有什麽东西糊了,这样下去说不定会着火,为了大家的安全,我得去看看。”


    黑白熊说着转身迅速逃跑,而花言也不装了,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握着铁锹追在对方身后。


    “没东西糊,校长,你能不能帮我补充一下房间里的炸弹,我没有炸弹我怎麽犯罪啊?你不是想看见案件发生吗?”


    花言语气咬牙切齿,注意到黑白熊前面的地板似乎打开了一块,意识到对方想故技重施跳回地板。


    他早有准备地甩出铁锹挡在洞前,黑白熊一下子撞在铁锹上发出“铛”的轻响,整个熊的零件都要被晃晕,但它却来不及整理脑海中的震荡,花言的手紧随其后,黑白熊只能灵活地往上一跳,趁对方握空没能反应过来的间隙,继续逃跑。


    它一边喊着“救命”一边不断在走廊上狂奔。


    食堂里的三人眼睁睁地看着黑白熊手忙脚乱地在前面逃,花言提着铁锹在后面追,一个熊喊着“救命”,另一个人咬牙切齿地冷笑着说“你敢威胁我”。


    事到如今,花言也不在乎会被黑白熊报复了,他知道对方肯定会提供新的动机,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想把他玛丽苏的瞳色暴露出去。


    对方都敢拿这个来威胁他了,还有什麽是对方不敢做的?!


    他现在就要抓到黑白熊,拆解出对方体内的炸弹,直接炸出信道!


    果戈里站在食堂门口望向跑远的雪白身影,发出一声惊叹,“哇哦。”


    费奥多尔站在果戈里身侧,若有所思,“看起来花言也十分不想暴露这个秘密呢。”


    西格玛赞同地点头,原本他心情还有些沉重,但不知道为什麽,看见对方追黑白熊的模样后,他忽然觉得也许自己不用这麽焦急担忧,毕竟肯定会有人比他对此更感到愤怒——比如说花言,对方为了不想暴露,宁可违反校规对校长使用暴力。


    果戈里逐渐意识到这件事的有趣之处,他兴高采烈地伸出手追上了花言,“花言——我来帮你!”


    花言没有过多注意身后果戈里的动静,他正全神贯注地追黑白熊。


    他的身手不算敏捷,体力也不算强,不过他手中的铁锹很好弥补了这一点。


    每当黑白熊想要钻入什麽地方逃离他的追捕,他就会使用铁锹阻断对方的路线,这样黑白熊就会被阻碍到一点时间,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能够拉短,他总能找到机会抓住对方的。


    黑白熊和花言一路从杂物室跑到了二楼,他们发出的动静近乎被所有人注意,太宰治四人原本站在二楼走廊上,在看见黑白熊直冲他们而来时,他们下意识让出了一条路,毕竟黑白熊会爆炸,谁知道对方自己撞上了他们会不会耍无赖当作对校长使用暴力——判他们违反校规。


    花言急促地喘息着穿过太宰治四人,眼见黑白熊要逃进图书馆,他下意识出声希望得到谁的帮助。


    “拦住它!”


    要是对方进了图书馆,那是真的不好抓了。


    图书馆内到处都是书,地形复杂,还有的地方光线昏暗,他现在视力不好,指不定真能给对方跑了,而一旦让对方跑了,那后面黑白熊肯定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在黑白熊即将逃进图书馆的前一秒,里面刚好有人听见动静走了出来,前者不偏不倚地撞在了对方小腿上,发出“哎呀”的一声痛呼,没等黑白熊缓过来绕过对方小腿继续往里逃去,一只手将它从地上抓了起来。


    “吵死了,你们在干什麽?”


    不耐烦的嗓音响起,中原中也手里抓着不断扑腾的黑白熊,看向走廊内跑过来的花言。


    黑白熊来不及多解释什麽,眼见花言的距离不断拉近,直接对中原中也发出警告。


    “快放开我!对校长使用暴力是违反校规的!”


    “哈?”


    中原中也有些不明所以,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对黑白熊使用什麽暴力,他只是被外面的噪音吵到了,所以出来看看而已,谁知道他刚走出来,就有个东西撞在了他腿上,现在他把那东西拿起来一看究竟也很正常吧?


    中原中也即将说出口的反驳在手中黑白熊响起的熟悉倒计时声响时咽了回去,身为港口mafia的干部,他自然很清楚这种声音意味着什麽。


    黑白熊体内有个炸弹,现在正在倒计时。


    对方之前就爆炸过一回,怎麽现在还能炸?难道每个黑白熊体内都有炸弹吗?


    那他们现在是在什麽地方?充满了炸弹的不稳定局域?这也配叫学校?


    中原中也轻啧一声,举起手准备将这个已经触发的炸弹朝没人的地方丢出去。


    在他即将脱手的前一秒,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


    “抛给我!”


    中原中也手腕一转,下意识往声音传来的那边抛去,在脱手而出的那一瞬间又反应过来了不对劲,但已经来不及了。


    “喂!快躲开!”


    现在这里可没有异能,用身体硬抗炸弹简直等同于找死。


    花言没有躲,他注视着不断靠近的黑白熊炸弹的同时,不忘感谢中原中也的好心提醒,“没关系。”


    他低低笑了一声,在黑白熊炸弹的落点弧线中举起手,似自言自语般,“如果炸弹把我炸死,那说明我的‘才能’根本不算‘才能’。如果炸弹在我面前爆炸让我受伤,没有让我达成目的,那就说明我的‘才能’也不过如此。”


    “如果我的‘才能’是真的,那我想要达成的目的,理应达成。”


    在倒计时停止的那一刻,黑白熊也随之落在花言手中。


    此时,寂静无声。


    炸弹没有爆炸,黑白熊中的程序重新苏醒。


    它像是没有弄清楚情况,扭过头看了看图书馆门口难以置信的中原中也,又看了看花言身后面色各异的太宰治四人,以及站在楼梯口以为炸弹要爆炸停住脚步看热闹的果戈里,和姗姗来迟的费奥多尔与西格玛,最后看向抓住了自己的白发少年。


    后者双眼被纱布缠绕,看不清太多的情绪,仅能从对方扬起的唇角感受到对方心情似乎颇为愉悦的事实。


    黑白熊挠了挠脑袋,试图缓解尴尬,“哈哈,花言同学,我是害怕伤害你,所以故意停下炸弹的。”


    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这是一句谎话,不过花言不在乎。


    他以同样的口吻回答,“哈哈,校长,我好感动,这是不是说明你愿意帮我了?校长,你真好,可以再来一个黑白熊吗?”


    “说什麽呢,这所校园里只有我一个校长。”黑白熊额头缓缓冒下冷汗。


    花言举起了手中的铁锹,有些遗憾,“好吧,校长,我会永远记得你所付出的一切。”


    铁锹锋利的边缘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


    黑白熊冷汗冒得更厉害了,它不断挣扎,两只小圆手小圆腿在半空中扑腾,大叫着,“快救我,永恒之枪冈尼尔!”


    花言早在对方发出声音的一瞬间就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他轻盈地往后跃了一步,躲开了地面冒出众多铁锥,闪烁着寒光的锋利铁锥在半空中错落交叉,如果这一击中了肯定能把人变成马蜂窝。


    黑白熊见一击不成,刚想再次开口,花言率先握着黑白熊的脖子往铁锥上摔去。


    “啪嚓。”


    一声金属被金属刺穿的声响在空气中蔓延,花言杜绝了接下来对方会源源不断召唤陷阱攻击他的可能。


    他当场拆开布偶,里面线路交错,省略掉一些乱七八糟不重要的零件,终于翻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忙碌了半天的花师傅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炸弹。


    花言手中拿着一枚有脑袋那麽大的黑漆漆圆形炸弹,径直下了楼梯回寝室,二楼的其他人出于某种好奇和防备也跟了上去,只是还没能看见对方想做什麽就被对方关在寝室门外。


    花言拉开抽屉,掏出里面的工具包开始改装炸弹,改装好后他匆匆扫了一眼桌面和抽屉,没发现那台笔记本计算机,看起来费奥多尔将它收起来了。


    花言没过多在意,相比之下还是一会要做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他拉开门,步履匆匆地又跑回了二楼,来到通往三楼的信道前,楼梯口处有一扇的铁门,上面的栏杆看起来挺粗,如果是一般炸弹说不准真炸不开,但他手中的不是一般炸弹。


    里面有足够的火药,同样经过改良,这枚炸弹爆炸之后的威力完全能够炸开一个供人通过的洞。


    仿佛是意识到他想做什麽,墙面上的电子屏幕亮起,黑白熊的身影在其中出现。


    后者飞速按着手机添加校规,试图阻止,“破坏上锁的门是违反校规的!”


    花言微笑着在口袋中电子手册响起的前一秒启动了炸弹。


    他站在安全局域,感受着面前掀起的热浪,雪白的发丝与斗篷衣摆在掀起的气流与尘埃中纷飞。


    “我也没办法,校长。”


    花言叹息着开口,给出了和解的条件,“我没办法在二十四小时内制造出完美犯罪,也没办法挑唆其他人在二十四小时内杀人,我很焦虑,也很烦躁。我想来想去,觉得在二十四小时内打开所有门、得到所有线索、破解幕后黑手,可能会比这更快。”


    “你这家夥!”


    黑白熊怒不可遏地威胁,“既然这样,别怪我不客气!我现在就把你的秘密公之于众!不仅仅是你拿到的,还有你其他的、所有的秘密!”


    “错误回答。”花言唇边弧度不变,嗓音却沉了下去,“那我会做的不仅仅是炸开所有门,我还会告诉所有人关于这场自相残杀游戏的秘密——你永远别想再看见死亡发生。”


    黑白熊发出不甘心的咕噜声,没有开口,花言也站在原地没动,二者无声对峙。


    半晌,黑白熊退让了一步。


    “好吧,身为校长逼迫学生做不想做的事情也不太好,我知道了,这个‘动力’暂且先作废吧。”


    黑白熊像是失落般垂头丧气地坐回了椅子上,“真是的,难得看见花言同学情绪如此激烈,没想到居然是用于对付我。”


    这一套对于花言不管用,他同样流露出失落的神色,“我也没想到校长你居然会如此针对我。”


    黑白熊见对方油盐不进,愤怒地警告,“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从此以后,你不准再违反校规!不然就算违反信用,我也会不断对你出手!”


    最后它亮出了爪子,结束通话。


    花言达成目的,看了眼门上炸出的大洞,心满意足地准备去找费奥多尔一同探索。


    结果这一回头,发现自己不用找了,不仅不用找,甚至可以说想找谁都行。


    只见不知何时,参与这场自相残杀游戏的成员都站在了自己身后,也像是都听见了全程,他们面色古怪,有些欲言又止。


    花言:……


    总之先说点什麽吧。


    “呃,正好门开了,要一起看看第三层有什麽吗?”


    一路跟着跑上跑下围观了全程的众人:……


    什麽是正好门开了?


    别说的像是什麽都没发生一样啊!


    第66章


    沉默的氛围没有因为花言主动而变得活跃起来,其他人与周围同伴交换着眼神,像是在无声讨论些什麽。


    一次主动换来一生的内向。


    花言站在原地等了一分钟,在继续说话和扭头进三楼两个选项中犹豫了一秒,果断选择了后者准备逃离这个尴尬的地方。


    “等一下。”


    见花言要离开,大仓烨子率先出声打破了僵局,她狐疑地打量着对方,脑海中还在回放对方与黑白熊对峙时所说的话。


    他们都很感谢对方让黑白熊收回了这次“动力”,也让他们也不必陷入两难的境地。


    但同样的——他们也很在意对方威胁黑白熊所用的秘密,怎麽听起来对方对这场自相残杀游戏十分了解似的?


    白发少年的身形微顿,回过头像是望了过来。


    大仓烨子接着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花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些爱莫能助,“你们应该已经清楚了,虽然我确实知道点关于这场自相残杀游戏的东西,但是我也没办法告诉你们,如果我告诉你们了,那黑白熊一定会将我的秘密公之于众,所以我不会冒这个险。”


    他顿了顿,委婉地表示,“我知道的东西很少,也没办法揪出幕后黑手,况且,我知道的东西你们也迟早会知道……”


    花言尾音还没完全落下,一旁的屏幕再次亮起,黑白熊张牙舞爪地在屏幕中发出警告。


    “花言同学!”


    花言宕机立断闭上嘴,只对面前的众人表示歉意地笑了笑。


    看在这种颇具诚意的反应上,黑白熊勉强相信对方是无意的,它恶狠狠地怒哼一声,留下一句威胁再次消失。


    “我会一直一直监视你的!”


    “总之就是这样。”


    花言微微耸肩,也不在乎其他人会怎麽看自己了,事到如今,只要他的秘密没有暴露就行了。


    “如果怀疑我,来杀我也无所谓。”前提是能的话。


    后面一句话花言没有说出口,他现在已经完全确认他的“幸运”能做到的作用域了,也许是在这所校园里有某种世界观加持,他的运气稳定了许多。


    大仓烨子神色复杂,不仅她神色复杂,观看了花言是如何得到炸弹全程的几人也都神色复杂。


    暂且不提以对方跟黑白熊之间激烈的争端,足以表明对方不可能是幕后黑手。光是对方敢抓已经触发了的炸弹、硬抗违规校规后果,还分毫无损的模样就已经足够诡异了,以至于他们总有种对对方出手会有不好后果的感觉。


    果戈里短暂地沉默后重新恢复一如既往的态度,热情地拉起花言手臂走向三楼。


    “他们怀疑也没关系啦——我们可是一直信任你的哦!花言,一起去探索新局域吧!”


    花言对这番话相当质疑。


    在所有人中就果戈里对自己下手的次数最多,对方究竟是怎麽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啊?


    花言有些欲言又止,但看在对方主动把他带离这个尴尬地的份上,他还是把质疑咽了回去,顺应对方的力道一同走上通往三层的楼梯。


    费奥多尔见状朝其他人微微点头,礼貌性地表示失陪,跟上了两人的脚步。


    仿佛被遗忘的西格玛在去与不去中徘徊了一会儿,最终也咬牙跟了上去。


    剩余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中原中也发出一声疑问,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那家夥的‘才能’究竟是什麽?”


    连已经触发的炸弹在对方手中都能出现短路,还一副对炸弹这麽了解的模样。


    “超高校级的炸弹专家”吗?还是“超高校级的闪避专家”?


    ……


    黑白熊像是已经接受了三楼开放的事实,在电子学生手册上更新了三楼的地图。


    果戈里划拉着手中电子学生手册的屏幕,兴致勃勃地开口,“三楼看起来只有三个局域——美术室、娱乐室、物理实验室,提问!我们要先去哪边呢?”


    “唔……我们的时间并不多,其他人肯定也已经上来了。”费奥多尔思索着做出了决策,“如果不想错过任何线索,我们最好分成三边,同时搜索这三大块局域。”


    “要独自行动吗?”果戈里夸张地发出一声惊叫,“哇呜——听起来很危险,落单被杀掉了怎麽办?”


    “在学级裁判的规则下,他们应该不会贸然出手,更何况……”费奥多尔紫罗兰色的眼眸看向一路上十分安静的白发少年,“现在没有能够促使他们不顾一切的‘动力’了。”


    “原来如此……”果戈里缓缓眨了眨眼睛,又意识到了新的问题,“可是我们有四个人,分成三分的话,就会有一方是两人一队,花言眼睛不方便,谁陪他呢——?!”


    没等果戈里毛遂自荐,费奥多尔率先做出了决定,“让西格玛陪他吧。”


    “咦?”这是果戈里完全没想到的答案,他视线在花言和费奥多尔之间来回扫视,好奇地问,“你们吵架了吗?”


    费奥多尔意有所指地说道:“没有,只不过我认为这样,我们都会更放心一些,不是吗?”


    花言闻言微微抬起头看了眼两人,他知道费奥多尔这句话是在隐晦地指责他——在明知道对方在修理计算机情况下,还把果戈里和西格玛引了过去。


    不过看果戈里和西格玛的反应,费奥多尔应该没让这两人发现计算机。


    果戈里弯着眼眸,仅笑着没有回答。


    “您想去哪?”费奥多尔询问对方的意见。


    果戈里显然早就想好了答案,欢快地做出了选择,“娱乐室看起来会很有意思!我想去这里!”


    费奥多尔微微点头,看向花言,后者察觉到注视,果断开口。


    “我去美术室。”


    如果不出意外,在那里应该能捡到有关他们的照片。


    “那麽,我去物理实验室。”费奥多尔并不在意选择地点,他迅速定下了计划,“搜查完我们在这里集合。”


    三人都没什麽异议,在花言即将带着西格玛转身离去的前一秒,果戈里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麽严肃的问题。


    “花言,你不会趁我不在,悄悄挑拨我和西格玛之间的关系吧?!”


    花言:……


    怎麽说话呢,他是那麽小气的人吗?


    他是。


    花言当即发出恶毒的攻击,“你们之间的关系难道很好吗?”


    一句话将果戈里硬控十秒,他难以置信地回头试图找费奥多尔主持公道。


    结果这一回头发现费奥多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拐角,当他想自力更生不依不饶找花言收回那句伤他心的话,却发现花言和西格玛的身形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显然,他被所有人抛下了。


    果戈里:……


    “怎麽这样——”


    果戈里故作悲痛的指责顺着走廊传到了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花言和西格玛耳中,只不过两人都并未在意,脚步也未停顿半分。


    他们一路在美术室门前停下,花言推开眼前美术室的门,西格玛在对方打开门的同时摸到了墙壁上的开关。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明亮的光线自高处洒落,照亮了里面的布局,无数画框和画板散落在房间中,雪白的墙壁上遍布着乱七八糟的色彩,众多石膏像堆积在墙角,其中甚至还有黑白熊的雕像,看起来就非常不吉利。


    美术室内大致可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外部的画室,一个是里面的仓库。


    花言穿过画板,直奔目的地。


    他回头看向西格玛,后者正警惕地打量着周围,时不时翻看一下抽屉和可疑的画布试图发现什麽有用的线索,很认真地在搜查,没注意到他。


    花言收回视线,依照视野内模糊的轮廓握上了仓库的门把手,木门发出一声细微腐朽的嘎吱声,不断被推开的间隙里掀起尘埃。


    他左手探向仓库的墙壁打开了灯,视线随意扫过墙面上挂着的木锤,翻找起里面摆放的柜子与抽屉。


    如果他记得没错,这里应该会有张照片。


    费奥多尔手中的计算机里应该也有张照片,可能还会有些乱七八糟的其他文档信息。


    距离对方拿到计算机已经过去了这麽长时间,花言觉得对方一定已经修好了计算机,也破解了其中的文档。


    他其实不相信费奥多尔所说的——计算机修好后会第一时间通知他的承诺,毕竟以费奥多尔的能力,不太可能会在一台笔记本计算机上花费那麽多时间维修,因此对方会花费那麽多时间的可能只有想要把他调开,独自一人先确定其中的内容。


    他当时会安心离开去食堂,只是因为相信对方所说的——不会再出什麽事,这句话他还是相信的,对方也没有在这句话上骗他的必要。


    同样的,他会把果戈里和西格玛引到费奥多尔那边去,不仅仅是为了能够独自一人安静吃饭,也是为了阻碍一下费奥多尔的脚步。


    他不确定对方会看见什麽,也不确定对方会因为那些东西而产生怎样的想法。


    不过只要找到照片,他就能确认费奥多尔解析计算机文档后究竟会看见哪些内容、自己该如何应对对方了。


    为了加快速度,花言合拢了仓库的门,将眼睛上的绷带微微拉起,手中不断拉开抽屉又合拢,直到在某一个抽屉拉开时停下。


    空旷的抽屉里仅躺着一张背面朝上的相片,花言毫不犹豫地拿起翻转,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微微愣了一瞬。


    照片中是他完全未曾预想过的画面。


    其中的内容无关他们之中任何人的过去,却在某种程度上可能也算有关在场的某些人。


    更令花言疑惑的是——照片中出现的身影不仅有在这场自相残杀游戏中的人,还有不在这里的人。


    里面的场地像是普通学校的学生会,江户川乱步嘴里咬着巧克力棒坐在桌子上,而与谢野晶子则站在桌子旁边,太宰治慵懒地躺在椅子上将脚架在了桌面,中岛敦站在对方身边,一副无奈的模样,从窗口那里还能看见国木田独步身影,以及对方一脸无力的表情。


    这几人全都是一副学生打扮的模样,气息也满是学生独有的清新。


    看得花言缓缓陷入了沉思。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乱,怎麽不仅黑白熊出现了,连学院线都出现了?


    极度困惑下,他甚至想到了他拿到的光盘,光盘里他像是灭世BOSS大反派,出现的人也都是正常的异能者,怎麽拿到的照片是青春校园档,究竟发生什麽事了?怎麽跨度这麽大?


    总该不会是有什麽人拿到了“书”,然后造成了什麽平行世界大乱炖吧?!


    第67章


    “花言?”


    原本在专注搜查美术室的西格玛忽然发现美术室内那道白色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他猛地推开杂物房的门,在视线触及其中背对着他站在桌前的熟悉身影时松了口气。


    幸好对方没事,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麽跟费奥多尔和果戈里解释。


    “你发现了什麽吗?”


    花言指尖微动,手中的照片被弹进袖中,回头看向西格玛,“没有,你呢?”


    宽大的斗篷将细微的动作完全遮掩,西格玛没能察觉到花言的小动作,只觉得对方站在这里发呆有些奇怪,听见这句话,他摇了摇头。


    “也没有,没发现什麽特殊的线索,那些石膏像看起来是普通的绘画素材,唯一有价值的可能只有那些不知道出自于谁笔下的画吧。”


    “可能是上一届学生,或者以往的学生。”花言抬起脚步朝外走去,理所当然地继续补充,“毕竟这里是校园,会有残留的艺术作品很正常。”


    西格玛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在跟上对方脚步前,他还是没忍住下意识再扫了眼杂物房,杂物房里没有任何异常,包括对方之前站着的位置也是。


    花言回头看向西格玛,见后者正望着杂物房,为了以防对方察觉什麽,率先转移走了对方注意力。


    “走吧,我们去看看他们有没有发现什麽。”


    西格玛回过神,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麽快就汇合,明明对方都没怎麽看美术室,难道对方这麽相信自己的判断吗?


    他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劝说些什麽,毕竟——已经有其他人来了。


    西格玛目光落在美术室门口推门而入的几人身上。


    太宰治抬起眼帘,刚好对上西格玛的目光,他扫过站在对方身侧的花言,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换搭档了啊,花言。”


    “是啊,我觉得人应该多尝试新鲜事物。”


    花言一边带着西格玛朝外走去,一边随口敷衍太宰治。


    后者闻言眉梢微挑,嗓音裹挟上揶揄的笑意,“我觉得你这次眼光很好。”


    “谢谢。”


    花言对此不置可否。


    西格玛作为同伴很不错,单纯好懂,很难会出现被背叛的可能。


    只可惜健康善良的同伴固然省心,但狡猾多变的共犯更加精彩。


    在花言与太宰治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后者几不可闻地在前者耳边说了些什麽,花言脚步微顿,旋即似没听见般继续离去。


    他带着西格玛走到了费奥多尔所说的汇合地点,费奥多尔和果戈里似乎已经到了有一段时间,后者正手舞足蹈地朝前者大倒苦水,指责他有多过分。


    “……就是这样,花言他太过分了,对吧?不仅当我面教唆西格玛——想让他跟我反目成仇,甚至还说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好,怎麽能这样——虽然我跟西格玛才认识了短短……呃一天?还是两天三天,但是我相信我们之间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费奥多尔脸上礼貌性的笑容在果戈里的吵闹下近乎维持不住,余光注意到朝这边走过来的花言和西格玛,他当即低声提醒。


    “他们来了哦。”


    果戈里故作悲伤的诉苦骤然一收,转过身时脸上笑容灿烂,完全看不出刚刚委屈的模样,他激动又热情地挥手。


    “花言——西格玛——你们来了,有没有发现什麽——比如说恐怖画像中蕴藏的线索之类的东西?”


    花言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没有开口,试图用目光透过双眼上的纱布谴责果戈里背后说坏话的行径。


    西格玛代替花言回答,“里面没什麽有用的线索,只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画,应该是以往学生遗留下来的东西。”


    他微微顿了顿,看向两人,“你们呢?”


    “要来猜猜看吗——?!”


    提起这个,果戈里兴致勃勃,他故作神秘地拉高音调,想要调动众人的情绪,但看来看去,除了西格玛脸上浮现出了些许没隐藏好的期待之外,剩余两人反应都相当平淡。


    果戈里笑眯眯地宣布,“答案是——没有。”


    西格玛:……


    他究竟在期待什麽?


    果戈里竖起手指抵在唇边,卷土重来,“不过不过,虽然什麽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但是我在里面遇见了黑白熊哦——”


    这一下花言和费奥多尔的视线投过来了。


    花言好奇地询问,“它说了什麽?”


    难道黑白熊是看他没有履行‘内奸’的想法了,所以想要找个再找个新的?


    “它给我介绍了娱乐室里好玩的项目!”果戈里嗓音欢快,“我看过了,里面有趣的东西确实很多,用来打发时间很合适呢!我们要一起去玩玩看吗?”


    花言:……


    他究竟在期待什麽……


    费奥多尔:……


    他就知道。


    费奥多尔叹了口气,说起了正事,“物理实验室里也没什麽太多值得令人在意的东西,只有一台巨型空气净化器在运作,应该是给这所校园提供氧气的。”


    西格玛没忍住吐槽出声,“为什麽要在这种地方这麽严谨啊?”


    “诶——?”果戈里想到了一个颇具玉石俱焚味道的点子,“如果是给这所校园提供氧气的,就说明这所校园其实是完全密封的吧?那麽——要是被人破坏了的话,岂不是所有人都会窒息而死?!”


    费奥多尔很清楚果戈里的言下之意,他提醒道:“没那麽简单,黑白熊看守在那里,它不会让人这麽做的。”


    果戈里毫不遮掩地耷拉下了肩膀,看起来相当气馁。


    “看起来又陷入了没意思的阶段啊,本来以为能发现些什麽有趣的东西呢——”


    费奥多尔看向安静无比的花言,询问对方的想法,“接下来要去哪?”


    花言正在思考费奥多尔略过的内容,他知道后者是另一个“内奸”。虽然黑白熊明面上没有因他强行炸开三楼的事情而直接展开报复,但暗地里肯定会做些什麽。


    既然对方在调查巨型空气净化器时遇见了黑白熊,那他自然不可能相信黑白熊的出现只是普通提醒费奥多尔不要靠近巨型空气净化器。黑白熊与费奥多尔之间一定有其他交流。


    听见对方的询问,花言下意识回忆了一圈,感觉该调查的都调查完了。


    如果给他个游戏板面的话,现在主线任务肯定已经空了,支线任务倒是还有一个——太宰治在他离开美术室时跟他说的那句话——对方似乎有什麽计划,想要私下单独跟他聊聊,约他去视听室见面。


    这个地点有些特殊,特殊到像是在暗示什麽。


    在学级裁判国木田独步的发言里,花言得到了是国木田独步跟太宰治一同搬运他跟费奥多尔进寝室的信息,而在他醒来后,兜里的两张光盘碎片就不见了。


    国木田独步为人正直,应该干不出摸人裤兜找钥匙,还带顺手牵羊这种事,因此他的光盘在谁手里已经很明确了。


    难不成太宰治的“才能”是“超高校级的修复师”?


    把他光盘修复好了?


    花言思绪歪了一瞬间,想到了某种相当可怕的可能。


    费奥多尔迟迟没有得到花言的回答,他微微歪头,有些疑惑地轻声喊着对方的名字,“花言?”


    “嗯……”花言回过神,“接下来我们去食……”


    那个词汇还没完全说出口,花言猛然想起来什麽,一切思绪都被抛掷脑后,表情瞬间发生变化。


    “不好!我的汤!”


    来不及过多解释,也来不及看清路况,花言整个人如离铉之箭般冲了出去,哪怕因为视野受阻忘记门只炸出一个洞而撞上栏杆也无暇顾及,他捂着头顽强地跌跌撞撞继续下楼。


    花言一路直奔食堂,他用力扒着门框抵消身体的惯性,强行拐弯冲进了后厨打开了锅盖。


    好消息,锅没烧穿,他还能继续用。


    坏消息,他的汤都烧干了,里面的食材全部糊底,完全没法吃了。


    花言只能认命拿起刷子沉痛刷锅,重新再烹饪,一边刷一边不忘咒骂黑白熊。


    如果不是对方搞什麽“动力”,要他们去体育馆集合,他现在一定已经美美喝上了,现在他不仅要重新煮,还要刷锅,怎麽想都是黑白熊的错。


    当费奥多尔踏进后厨时,看见的就是这麽一副勤勤恳恳的场景。


    花言听见脚步声百忙之中抽空侧头看了眼门口,发现只有费奥多尔一个人,手中准备切胡萝卜的动作一顿,“果戈里他们呢?”


    “果戈里拉着西格玛去娱乐室了。”费奥多尔提起这点也有些无奈。


    花言若有所思地点头,将手中的胡萝卜又放了回去,既然西格玛和果戈里不来,那就没必要煮那麽多了。


    费奥多尔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走到了对方身边,“我来帮您。”


    花言没有拒绝,他翻箱倒柜查找之前调制秘制酱料所需要的调料,费奥多尔站在案板前接替了对方的工作,切着篮子里的食材。


    似查找话题般,费奥多尔主动开口,“你有发现什麽吗?”


    花言从柜子里翻找到了酱油,他应了一声,一边拿出酱油往碗里倒,一边朝对方伸出左手。


    费奥多尔目光落在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上,对方手中空空如也,但袖子里似乎藏着什麽,往里望去可以看见有一张薄薄的相纸紧贴着白皙的小臂暴露在光芒能够照亮的地方。


    他指尖朝里探去,微凉的指尖触及温暖的手腕,由于体温的差异,对方似下意识想要缩回手臂,但这个动作又在下一秒止住,费奥多尔顿了片刻,像是什麽都没发生般,夹住那张相纸抽了出来。


    手中翻转相片,他发现这是一张武装侦探社众人的合照,确切来说,像是普通校园中学生会部分成员的合照。


    第68章


    费奥多尔有些意外,不是意外照片上的内容,而是意外对方居然如此轻易就将所得到的线索告诉自己了。


    “您在美术室发现的吗?”


    “嗯,在美术室的杂物房。”


    花言倒完酱油又开始查找糖和盐,回答对方问题的同时,不忘询问,“你呢?除了物理实验室之外,应该还有什麽吧?”


    果然是这样。


    费奥多尔心底闪过一丝了然。


    从花言之前跟黑白熊的对峙来看,前者对这场自相残杀游戏似乎颇为了解,掌握的信息足以威胁到黑白熊,让后者放弃这一轮已经设计好的计谋。


    不过从他们在三楼分配调查地点时,对方主动前往美术室的做法来看,了解的又似乎没有那麽透彻,否则对方现在完全没有必要瞒着其他人跟自己交换线索。


    对方会如此轻易地主动给自己这张照片,不仅仅是由于他的询问而进行普通的线索交换。


    同样也是一种暗示——暗示对方知道计算机文档中可能会出现的内容,希望自己不要欺瞒。以及表达某种歉意——对于在他破解计算机文档时,对方故意将果戈里和西格玛引过来的举动道歉。


    这种手段有点熟悉,对方看起来相当了解自己。


    费奥多尔眼眸微弯,轻轻笑了一声,“我本来还在想找个机会告诉您计算机中解析出的文档,但是现在看来,您好像早就知道了。”


    “也不一定。”花言知道对方能够读懂自己的意思,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否认这一点,并且引开话题,“所以你果然已经解析出文档了,我记得……你不是说会第一时间告诉我吗?”


    说到最后,花言语气不可避免地参杂上了些许幽怨,试图先发制人指责对方,占领谈话道德高地。


    “抱歉,这确实是我的问题。”费奥多尔先是诚恳地道歉,随后又话音一转,“但是您也知道我一直没有能够跟您单独相处的空间,我在解析完刚想去找您时,果戈里和西格玛刚好出现,之后又被黑白熊通知去体育馆……嗯,后面发生的事情您也知道,直到现在我才有机会告诉您。”


    花言陷入了沉思。


    发现这个说辞好像确实没问题。


    费奥多尔见对方左手一勺盐右手一勺糖,在精细调配比例,将手中的照片放在了对方身旁的桌面,说起解析出的文档,“计算机中的东西其实也不多,只有一次事件的记录,以及一张照片。”


    “事件是这所校园会封闭的缘由,里面记录着最初这里似乎正在进行某项计划,把学生隔离起来,让他们共同开始生活,并且被隔离的学生有可能需要一辈子都呆在校园中。提出这个计划的是这所校园本身——唔,应该是上层的领导吧。”


    费奥多尔没有对此发表什麽看法,继续说道。


    “而之所以会制定这个计划是因为一年前发生的‘人类史上最大最恶劣的绝望事件’,因为这个事件这所校园也被闭校,并启动了隔离计划,计划负责人是这所校园真正的校长。”


    花言安静地听着对方说出的信息与自己脑海中所知道的剧情一点点吻合,“你觉得‘人类史上最大最恶劣的绝望事件’会是什麽?”


    “战争?”费奥多尔没有说出过程,仅说出了造成的现象。


    他侧头看向对方侧脸,纱布代替墨镜遮住了对方脸上近半的情绪,仅能看见对方微微勾起的唇角,像是在赞同他的结论。


    费奥多尔视线下移,发现对方手中还在一点点洒落调料,也不知道对方是怎麽在视野模糊到看不清的情况下,还能把控调味品比例调配酱料的。


    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费奥多尔也不在意,他语气裹挟上一缕恰到好处的困惑,“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张照片了。照片是合照,确切来说,是‘我’、涩泽龙彦、太宰治、中岛敦的四人合照——跟您手中的这张一样,是普通学生,背景似乎是在校门口,嗯……照片里涩泽君手中拿着苹果,看起来像是在劝说中岛敦和太宰治答应他什麽事。”


    花言有些知道是哪一幕了,如果是学院线背景,费奥多尔和涩泽龙彦是同属一个社团的,而那个社团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涩泽龙彦应该是在邀请太宰治和中岛敦加入社团。


    “您应该也已经察觉到这里时间上的问题,以及我们记忆都缺了一部分的事实。”费奥多尔观察着对方的表情,缓缓询问,“您觉得这些照片会是真的吗?”


    “不知道,”


    花言调好调料将东西都放了回去,他瞥了一眼费奥多尔切的食材,意外地发现对方切的还不错。


    他一边将东西倒下锅,一边继续回答。


    “也许等楼层全部开启后,我们就能得出一切的答案了。”


    费奥多尔知道对方的心思已经不在他们之间的谈话上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对方专心致志地烹饪料理。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锅内发出沸腾的咕噜声,在高温的催化下,香气逐渐蔓延。


    花言掀开锅盖搅拌了一下,觉得应该可以吃了,盛出一碗先递给了一旁的费奥多尔,后者没有拒绝,在接过后似试探般浅浅抿了一口。


    花言看不见对方的具体表情,只能通过询问的方式得到反馈,“怎麽样?”


    “很不错。”费奥多尔眼眸中笑意加深,“您在这方面似乎很擅长?”


    “可能是因为……我以前对厨师有某种滤镜吧。”


    花言说着沉默了一下,想起自己被各种美食特效欺骗的童年,言简意赅地概括,“后面了解透彻了,才发现也没那麽神奇。”


    最起码没有闪闪发光的菜。


    费奥多尔表情有些微妙,似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有这麽好骗的时候。


    花言没有再过多跟对方说些什麽,他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汤,还没来得及喝,一旁的墙壁上忽然降下一块屏幕。


    黑白熊摇晃着酒杯的身影在其中出现,开口就是已经听腻的——“喂,你们这些家夥,快来体育馆!”


    花言有点懒得去,他觉得对方不如把集合的地点改成食堂,这样还省的通知他们。


    仿佛是知道花言的想法,黑白熊强调道:“要毫不犹豫地尽快赶来哦!不然的话,我可不确定会发生什麽事情!”


    花言沉默了一秒,开始争分夺秒地喝汤,然后猝不及防被烫得发出一声呜咽。


    费奥多尔看着对方捂住唇抽气的模样有些欲言又止,觉得对方其实不用这麽着急,但是一想到对方之前煮的汤糊了,这次好不容易煮好还没来得及喝,黑白熊又刚好喊他们集合,忽然觉得对方着急点也正常。


    好在花言最终还是顽强地喝够了才跟费奥多尔一同踏进体育馆。


    体育馆内没有黑白熊的身影,在讲台的后面是堆成山的、看起来装着某些不为人知货物的木箱,以及两个平行放置在讲台上的盒子。


    见所有人都到齐了,讲台上方的天花板打开一角,从中缓缓落下一块电子屏幕,浮现出黑白熊手舞足蹈的身影。


    “大家都到齐了,想必你们也都清楚,由于某位同学的捣乱,强行违背了游戏规则,害得我之前给你们精心准备的‘动力’都作废了。”


    黑白熊相当有指向性地再次批评了一下花言,才说起正题。


    “所以——我只能给你们新的‘动力’!”


    “首先是这个!”屏幕里的黑白熊遥遥一指,指向屏幕下方的木箱,“欧洲最新研发的武器和药物!”


    似乎是为了带给他们更直观的感受,黑白熊弯腰捞起了一把枪展示,“唔噗噗噗,这些武器药物如果没有特定的关系,仅有钱也是买不到的呢。”


    体育馆内的森鸥外捏着下巴目光扫过黑白熊手中的枪支,微微颔首,肯定了对方的话,“确实如此。”


    “不愧是港口mafia首领,果然见多识广。”黑白熊夸奖了一句,将手中的枪抛向一边,掏出了一张白纸,“接下来是这个——只要在上面写上具有因果关系的内容,就会成真的“书页”!”


    黑白熊说着翻转了一下,似乎是发现了什麽,故作惊讶地发出一声气音。


    “哎呀?这张“书页”好像已经用了一面,让我看看上面写着什麽——‘武装侦探社’?‘绑架人质’?‘犯罪分子’?‘自由意志’?‘天空赌场’?‘天人五衰’……”


    黑白熊口中每冒出一个词汇,体育馆内与这些词汇有关联的众人神色就会发生一份变化。


    太宰治目光望向费奥多尔,以及后者身边的几人,有些明白为什麽国木田独步他们得到的光盘会展现出那种内容了。


    听起来好像是有人得到了“书页”,在上面写下了武装侦探社是犯罪分子之类的内容,篡改了现实,导致一瞬间与全世界为敌,还招来了“猎犬”的追捕。


    黑白熊念了一圈,站在椅子上疑惑歪头,“完全看不明白,不过……还有一面能用就是了。”


    说着它毫不在意地把“书页”往后一扔,又从下面拿出了一本厚重的书,书的封面没有字,仅有一些意味不明的花纹,它外壳有些陈旧,连带着侧面可以看见的书边都泛着黄,透着时光流逝过的尘封与古老。


    “最后是——什麽问题都能得到正确答案的‘世界之书’!”黑白熊坐回椅子上随意翻看了几页,点评道:“听起来无所不知、很神秘的样子。”


    “先来测试一下好了,不过要测试什麽呢?我好像没有什麽问题……”黑白熊摇头晃脑状似思索,不一会儿两只小圆手一拍,“啊,有了!问一下花言同学的寿命吧,看看他究竟会不会在这场自相残杀游戏里死掉呢——”


    黑白熊的恶意不加掩饰地从屏幕里透了出来。


    花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一边念着问题,一边翻开书,然后愣在原地。


    “哈?未知?这跟答案上写着‘略’有什麽区别?”


    没得到想要答案的黑白熊气急败坏地把书丢在地上,然后一通乱踩。


    体育馆内的众人沉默地看着屏幕中黑白熊不断跳起又落下,半晌,中原中也没了耐心。


    “喂,你把我们喊来到底想干什麽?看你展示收藏吗?”


    这一声质问唤回了黑白熊的注意力。


    “差点忘记了正事。”


    它停下动作,坐回椅子上,不知道从拿掏出手绢擦拭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总之如果有人可以毕业的话,我就把这三样东西当作礼物奉上——虽然这本‘世界之书’看起来并不稳定,不过就当作附带的好了。”


    “哇哦。”果戈里发出一声感叹,“听起来真慷慨。”


    虽然花言觉得黑白熊的这些东西来路不正,但这并不妨碍他赞同果戈里的话。


    通知完这个消息,讲台后堆成山的货箱缓缓下降消失,只留下讲台桌面上的两个盒子。


    黑白熊挥舞着手帕,表示告别,“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那麽大家可以开始为了这些礼物而努力挥洒汗水了,我会在暗中鼓励你们的。”


    在屏幕也暗下去前,太宰治举起手,指了指被留下的那两个盒子,“校长,我有个问题,那里面是什麽?”


    “哦,那个啊。”黑白熊随意地说道:“用来包装后面两个礼物的盒子而已,毕竟这两个东西不像武器药物那麽多,如果要用于展示的话,讲台上就会空空如也了,所以放两个盒子,表示一共有三种礼物。”


    “诶——”果戈里眨了眨眼睛,故作疑惑地明知故问,说出了唯恐天下不乱的话,“提问——!校长,你为什麽要待在屏幕里展示?而不是像以前一样站在我们面前呢?这样不是就不用特意准备盒子了吗——?”


    黑白熊:……


    屏幕里的黑白熊沉默许久,像是在试图控制情绪,只可惜最终还是失败了。


    它亮出爪子,凶恶地怒斥,“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你们这些家夥就继续去玩过家家游戏吧!拜拜!”


    屏幕“啪”得一声暗了下去。


    体育馆内氛围寂静,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感叹。


    “被气走了呢。”


    第69章


    花言猛地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随着动作滑落,梦境与记忆相融,众多纷飞的思绪中有一个念头脱颖而出,无比清晰。


    ——有小偷啊!


    这是什麽副本啊?!


    偷拿参与者身上的东西就算了,怎麽还好意思作为奖励展现出来的?


    普通的奖励机制都是考虑到羊毛出在羊身上,所以为了羊毛愿意投资,而这个不仅薅羊毛、还把羊毛奖励给羊。


    仗着他们失忆连吃带拿,简直太过分了!


    这黑白熊太抠门了……不对,应该是——


    [马路牙子,你设计的副本怎麽一股黑心资本家味?]


    【也……也没有啦……】


    系统心虚地支支吾吾解释。


    【宿主,你想啊,这个地方是专门为了你跟攻略对象创造的,其他人都是被牵连来陪你们,或者说是来当气氛组的,所以从你们两个人身上各出一点东西当作奖励也很正常对吧……就当是送的喜糖了嘛……】


    系统这番话说的让花言想吐槽都不知道从何吐起。


    他沉默许久,还是先跟对方普及了喜糖的概念。


    [‘喜糖’是结婚的时候才会送的,在自相残杀游戏里送喜糖你不觉得有点太地狱笑话了吗?]


    说到这里,花言有点怀疑系统是不是升级之后明白了冷笑话的概念,故意用这种方式报复他之前攻击对方听不懂冷笑话的事——告知他现在它不仅听得懂冷笑话,还能玩地狱笑话。


    [然后你这个‘喜糖’……]


    花言回想了一下堆成山的货箱,又回想了一下被黑白熊念出近半内容的“书页”,感到无比沉痛。


    [这两个东西有哪一个是通过正规渠道得到的吗?]


    货物是他从港口mafia抢的,“书页”是费奥多尔从异能特务科窃取的。


    【好像也是……】


    系统沉思了半晌,旋即像是想到了什麽更重要的问题,不确定地开口。


    【宿主,如果这些东西所属的主人其实有好几任的话,那这是不是该算份子钱?】


    花言:?


    [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先下个杀毒软件去去病毒。]


    【其实我下了。】


    系统有些不高兴,认真为自己正名。


    【之前在更新数据库的时候,我有考虑到数据太多混在一起会有病毒产生的风险,所以特意装载了十几个杀毒程序。】


    花言:。


    难怪呢。


    一瞬间,花言觉得对方所有的举动都变得情有可原了起来,甚至包括缝合副本没缝合好——不仅把两个学院混合在了一起,还把两个原学院剧情混合在一起,导致现在白天学院有黑白熊添加的新规则、夜晚得到的情报里有白天学院线剧情的照片,将一切变得一团乱麻的事。


    系统在装了十几个杀毒程序的情况下,还能缝合副本已经很了不起了。


    [抱歉,原来你已经很努力了。]


    花言慈爱地夸奖了对方。


    [我原谅你了。]


    系统有些不明所以,思考了半天,只当作自家宿主终于明白冤枉自己了。


    花言继续询问,[所以最后那本‘世界之书’是什麽东西?]


    【是我复制出来、实体化的数据库。】


    系统电子音低了下去,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


    【毕竟这个副本是我构建出来的,某种程度上我也参与了,所以特意加进去的、作为给你们的礼物。】


    花言回想了一下最后黑白熊在那本书上狂踩的模样,不忍心地提醒。


    [那个黑白熊,好像很嫌弃你的礼物啊。]


    【那是它不识货!】


    提起这一点系统也有点生气。


    【我数据库里那麽多东西,偏偏就问了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你是我宿主,我数据库里当然不会有关于你的、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信息,我是攻略系统,又不是逆天改命系统,怎麽会知道宿主的未来?!】


    原来你也知道你是攻略系统啊……


    花言叹了口气。


    [马路牙子,如果下次有机会去升级,记得装一下攻略系统该有的东西,还有把你那十几个杀毒程序卸掉。]


    【呃?】


    系统发出一声疑惑的单音,不明白为什麽它告诉了自家宿主其实自己安了杀毒程序,对方反而要让自己卸掉。


    花言没有再过多解释什麽,他从枕边摸到墨镜戴在眼前,睁开眼下意识先望向费奥多尔那边,意外发现后者也正坐在床上看着他,对方一头稍长的黑发乖顺地垂落在脸颊边,像是在思索着什麽,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费奥多尔与花言差不多同一时间醒来,梦境也都停留在黑白熊展现完新“动力”的那一刻,他安静地观察着对面的少年一脸震惊与难以置信地猛地坐起身,又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得无奈,像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黑白熊最后展现出的三样东西里,有两样费奥多尔知道来源于哪——那些货物来源于花言,应该是对方抢的,“书页”来源于他,至于剩下的“世界之书”……


    “花言……”


    费奥多尔刚启唇说出对方的名字,还未来得及将问题询问出口,只见对方像是知道他想问什麽似的,沉重地点头。


    “是的,我遇到小偷了。”


    花言觉得费奥多尔肯定是想问他为什麽“书页”会在黑白熊那,这个问题有些不太好解释,总之先抢对方台词再说。


    对方都抢他的词了,他抢抢也不过分吧?这叫有来有往,这叫礼尚往来,很合理啊。


    “果然是这样吗……”


    费奥多尔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有些明白对方会丢失这个平行世界控制权的原因了。


    花言与黑白熊之间的针锋相对说明他们是完全对立的两方。对方也曾对他发出过“当外来因素消失,可以一直留在这里”的邀请。


    如果他没猜错,这些外来因素应该就是——那场自相残杀游戏以及白天学院内乱七八糟的校规,这些同样也是对方会丢失这个平行世界控制权的原因。


    只不过从夜晚的校园规则能够影响到白天校园的规则、以及黑白熊能够随意从他们身上拿取东西来看,这个世界已经被外来因素侵蚀得相当严重了。


    他抬起眼帘望向对方,后者不知何时又躺了回去,拉高被子盖住了头,只留下修长的指尖搭在被沿,像是想要再次逃避现实。


    费奥多尔沉默了一下,还是问道:“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那本‘世界之书’是什麽吗?”


    “没什麽不行的。”花言拉下了被子,似乎是在想该怎麽跟对方解释那个东西,“那个是……呃,各种平行世界、或者说其他世界的各种可能与结局的记录?你可以把它当作是数据库一样的东西,必要的时候,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将里面的世界投射出来,也可以当作进入那些世界的媒介。”


    费奥多尔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就这麽告诉我,没关系吗?”


    “没关系。”花言想了想,觉得这个时候好像可以走一下攻略任务,补充道:“因为你问了。”


    费奥多尔微微愣了一瞬,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对方这像是在说——因为他问了,所以会告诉他。


    ——像是有求必应般。


    费奥多尔眼眸中浮现出纯粹的笑意,他唇角微弯,意有所指地提醒,“如果仅是因为问了就回答,可是很容易被人骗的。您现在告诉我了那本书的能力,万一我因此精心准备了一场完美犯罪杀您怎麽办?”


    老实说,如果费奥多尔对此什麽都不说,花言还会担心一下对方会不会因此杀他,但既然对方现在说出来了,反而证明没有这种想法,最起码没有想要设计杀他的意思。


    “那我会期待你能成功毕业?”花言以同样的口吻回答,“最起码不要浪费我的‘牺牲’嘛。”


    费奥多尔愉悦地笑了一声。


    他没有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任何担忧与焦急,是因为对方清楚那场自相残杀游戏的内幕,还是因为——他们现在都在一条船上?


    从昨晚得到的那两张照片,以及他们在那场游戏里被淘汰之后、在这所学院中产生的变化来看,他们所扮演的角色也已经非常明确了。


    他们极有可能是在某种机缘巧合下代替这个世界、身为学生的“自己”,参与了那场自相残杀游戏,从某种角度来说,可能也相当于是在帮助对方共同对抗那个世界。


    考虑到他们所取代的身份,或许从始至终,都不存在有人能够成功独自毕业的可能。


    目前现有的信息太少,被淘汰后出现的结果也各不相同,一个类似于同化,一个类似于消失,这两种不同结果究竟是什麽原因导致的区别,可能还需要再观察一下。


    相比之下,他还有个更在意的问题。


    “说起来,它究竟拿了什麽威胁您,会让您那麽生气?”


    花言听见这个问题,只觉得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他刚刚才说过好比只要对方问他就会回答的话,如果现在拒绝回答肯定会显得他像是那种喜欢用甜言蜜语骗人的轻浮之人。


    花言叹了口气,还是告诉了对方,“是有关我眼睛的秘密。”


    “眼睛……?”


    哪怕这个答案在费奥多尔的推测之中,但在听见这个结果时,还是有些意外。


    对方在失忆时,面对他问起眼睛,回答的是有诅咒。而在没有失忆的白天,却表示没有诅咒。


    这两种极端矛盾的回答,再加上昨晚对方不惜暴露成为众矢之的目标也要逼黑白熊更改“动力”行为,让他更好奇对方双眼的秘密了。


    “嗯……”


    花言从床上坐起身,指尖搭在墨镜上,迟疑地问:“你想知道吗?”


    费奥多尔没想到对方愿意主动提及这点,他看出对方的举棋不定,给出了对方足够的拒绝空间,“可以吗?”


    “可以……吧……?”


    花言指腹摩挲着墨镜边缘,在心中努力说服自己跨出那层心理障碍。


    如果想要继续攻略对方,那对方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的,早点告诉对方,早点给对方心理准备,也能更快的得知对方对这种瞳色的看法……


    更何况他也不能一直戴着墨镜跟对方相处,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戴着墨镜岂不等同于在窗户上焊了一层防盗窗?无论是人想出去、还是别人想进来都相当困难,更别提攻略了。


    但是……但是,这可是传说中的七彩玛丽苏眼睛啊,比眼睛里有会变形状的图案还要让人难以接受,毕竟通常色彩是会随着光线和自身因素变化的,比会变形状的图案还要变化多端、还要花里胡哨。


    费奥多尔看着对方指尖搭在墨镜腿上半天没有进一步举动,脸上的苦恼与犹豫也纠缠在一起近乎化为实质。


    他善解人意地退让了一步,给对方留下了更多的拒绝空间。


    “您也可以不用着急现在就告诉我,比起现在像是逼迫您来满足我的好奇心,我更希望在未来某一天,您能主动告知我、共同守护这份秘密。”


    花言愣住,他注视着对方眼眸中近乎是温柔的神色,耳畔似乎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心脏跳动声,像是茧中蝴蝶扇动翅膀所发出的细微声响。


    不知怎麽,花言无端想到,如果现在给他一个攻略游戏板面,现在应该已经跳出了某种提醒,比如说——勇气还没有到达能够在攻略目标面前摘下墨镜的地步,等下次再做吧。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对方的话确实很好安抚了他的焦虑。


    “好,下次你再问起……或者,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他听见自己如此承诺。


    第70章


    费奥多尔一如既往地给花言带了早餐才折返回去上课,后者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痛定思痛,决定今天一定要做点什麽,比如说按照之前得到的建议,给对方送个礼物。


    虽然原本想当作歉礼送礼物的计划被对方抢先了,但是没关系,他还可以当作回礼送。


    因为收到了礼物,所以出于礼貌也回赠礼物也很正常对吧?


    并且由于对方已经送了礼物,他也不用再犹豫送对方什麽,只需要依照对方送给他的礼物,回赠个相同意义的就好了。


    花言指尖捏着垂落在身前的发带一角,有些拿不定主意该送对方什麽饰品,思来想去,他打开了电子学生手册给“涩泽龙彦”发去了消息。


    后者回消息很快,像是从来不上课似的一直呆在社团,两人来回交流很快敲定了饰品,甚至就连具体款式和所需要用到的材料“涩泽龙彦”都给出了完美建议,花言只需要等下午去拿就可以了。


    花言双手捧起电子学生手册,看着屏幕中“涩泽龙彦”发出的消息,感动无比。


    真不愧是“涩泽龙彦”,不仅审美在线,效率也高,居然下午就能做好。


    所以对方是真的不用上课吗?


    花言思绪歪了一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向对方问出了这个问题。


    “涩泽龙彦”那边没怎麽犹豫,告诉了他答案——最近学院来的人太多太麻烦,所以在用社团活动当作借口一直请假。


    花言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在心底为带这麽多人来打扰到了“涩泽龙彦”的所作所为忏悔了一秒,旋即拿起电子学生手册调出费奥多尔的聊天页面,给对方发了自己中午想吃什麽的消息。


    费奥多尔那边收到消息很快回复,并在中午带着午饭如约而至。


    对方如昨天一样,跟他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比如说今天上课的人似乎不多,太宰治、果戈里、以及“猎犬”的那几人都不在,看起来昨晚黑白熊拿出的东西对他们都造成了影响。


    花言应了一声,没过多在意,如果真的有人能够创造出完美犯罪成功毕业,那那三样礼物确实是对方应得的,毕竟都这麽努力了。


    费奥多尔在上课铃响起时离去,花言睡了个午觉,直到临近与“涩泽龙彦”约定的时间才出门。


    他穿过栽满樱花树的小径,在去往“涩泽龙彦”社团的半路上遇到了对方。


    “涩泽龙彦”手里提着一个纸袋,看见花言快步走了过来。


    后者看着对方手中的纸袋,隐约猜到了里面是什麽,意外地询问,“已经做好了吗?”


    “嗯,提前做好了,本来想去寝室看望你、给你送过去的,没想到刚好遇上。”“涩泽龙彦”将纸袋递给了对方,“你看一下有没有什麽问题,不满意还可以改。”


    花言从纸袋里拿出礼物盒,礼物盒通体是暗色系,没有系丝带,打开盖子里面是他们敲定好的饰品,跟“涩泽龙彦”发给他的草图大致一样,也要更精致一些。


    花言合上盖子,毫不吝啬地夸赞,“没问题,甚至比想象中的更好。”


    “没让你失望就好。”


    “涩泽龙彦”从纸袋里拿出丝带,接过花言手中的礼物盒,包装好了重新给了对方。


    花言看着对方手中熟练的动作,以及重新回到自己手中完美无缺的礼物盒,只觉得对方真是太靠谱了。


    “谢谢你。”花言感激地发出邀请,“吃饭了吗?如果没吃可以跟我说说你想吃什麽,我会尽力满足你的,或者以后等有条件了,我再请你吃更好的。”


    “我已经吃过了,也不用那麽麻烦你,毕竟能帮上你,我也很开心……”“涩泽龙彦”说着犹豫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麽,“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说服中岛敦,让他加入我的社团……啊,就算不加入,愿意成为我的助手也可以。”


    花言沉默了一瞬,有些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最终略有些艰难地承诺,“我会努力说服他的。”


    “涩泽龙彦”后知后觉到这个要求似乎会让对方的苦恼,他退让了一步,“如果实在让你为难的话,也不用勉强。”


    “不,我不勉强。”花言语气坚定,“我一定会帮你的!”


    毕竟对方都如此帮他了,就算是看在对方加班加点帮他制作出这枚礼物的份上,他也不会拒绝对方的。


    不就是区区中岛敦吗?他马上就能绕过武装侦探社坑蒙拐骗过来!


    “真的吗?”“涩泽龙彦”脸上浮现出激动无比的笑容,“我十分期待你的好消息!”


    “嗯!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花言如此信誓旦旦地承诺,目送对方身形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野中,他脸上的自信才瞬间垮台。


    他提着纸袋往回走,思索着该用什麽方法将中岛敦拐到“涩泽龙彦”那边当后者的助手。


    说起来现在的中岛敦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就算现在将这个中岛敦拐过去当了“涩泽龙彦”的助手,那后面当副本结束,学院版的中岛敦重回校园,后者还会继续给“涩泽龙彦”当助手吗?


    花言表情愈发凝重起来了。


    没等他再想出如何让中岛敦助手体验版变成永久版的方法,余光忽然注意到前方路边的樱花树下似乎吊着什麽东西。


    花言下意识快步靠近,这一走近才发现原来是太宰治。


    后者正在樱花树下上吊。


    看起来已经吊了有一会儿了,面色惨白,嘴唇也有些发紫。


    花言不合时宜地想起费奥多尔中午跟他说上午太宰治没来上课的话。


    难怪对方没来上课呢,原来是在上吊。


    花言站在树下观摩了两眼,还是决定假装没看见离开,毕竟他朋友以前经常跟他说——多管闲事是会被连捅十八刀然后重生的。


    虽然依照太宰治的性格不太可能会干这种事,但是呆久了肯定会有麻烦事。


    更重要的是,考虑到晚上的自相残杀游戏以及新添的规则,说不准对方是在以自杀的方式给他的同伴测试白天死亡的后果。


    太舍己为人了。


    这可能就是正义夥伴独有的光辉吧。


    花言感叹地抬起脚步,刚准备离开,只听树上的人忽然说话了。


    “花言,你不打算帮帮我吗?”


    花言震惊地抬起头,“你居然还没因为缺氧陷入昏迷?”


    “昏了,然后又醒了。”


    太宰治如此说道:“本来吊的有点累想下来,结果发现绳子卡住了,我身上又没带小刀,为了不被打扰又特意选择了一个偏僻的位置,所以一直没人路过,我也一直挂着下不来。不过现在能够在被脖子勒断痛苦死去前遇到你来帮我,真是太幸运了。”


    说到这里,太宰治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只不过这份笑容搭配上苍白到略有些青紫的面色,显得有几分恐怖。


    像是在拍什麽恐怖片。


    花言觉得对方似乎在试图道德绑架他,他还没说要帮助对方呢。


    “不,你应该说遇见我,是你的倒霉。”花言面无表情地举起电子学生手册,“现在我要告你逃课。”


    太宰治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是正规途径请假的哦。”


    花言低头翻了一下校规,又重新抬起头换了个说辞,“我要告你破坏公物。”


    太宰治:?


    “唉?”


    仿佛是为了证明这个罪行,花言从地上捡起几根树枝,“这就是你破坏公物的罪证。”


    太宰治瞳孔地震,有些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性格,“唉——?”


    他尝试让对方打消举报的想法,“但是,花言你看起来也不像是身体不适的模样,甚至还能去涩泽君那取你要的东西,如果一定要举报我,那你并没有生病的事情也会暴露,这样真的好吗?”


    花言缓缓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对方听力居然这麽好,“这你都能听见?”


    “不,只是我刚好看见你从这边路过时没有提任何东西,然后再回来时手中就多出了一个纸袋,你去的那个方向只通往涩泽君的社团,所以猜到了这一点。”


    太宰治轻描淡写地给对方解释了一下,表明自己并没有偷听。


    “原来是这样。”花言微微点头,从容不迫地辩解了对方上一句话,“其实我生病了,生了一场现有医疗条件无法检测出来的病。”


    太宰治:……


    “这是诡辩吧!绝对是诡辩!”


    花言看着太宰治在树上扑腾,逐渐意识到这似乎是个好机会。


    他开始趁火打劫,故作为难地开口,“当然,看在我们是同学的份上,我也是会救你的,不过需要你满足我一个小小的条件。”


    太宰治眼眸微闪,面上仍旧是一副疑惑的模样,“什麽?”


    花言直白地提出了要求,“我答应了涩泽,让中岛敦当他的助手,如果你愿意帮我沟通一下,让他同意,我就救你下来,怎麽样?”


    太宰治沉吟了片刻,没有立即同意,“我需要先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花言不太理解为什麽沟通前还要打电话征询意见,但他仍旧点头,“没问题。”


    树上挂着的太宰治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多少阻碍,他从口袋里摸出电子学生手册,给中岛敦拨去了一个通话邀请。


    后者此刻正在上课,于是安静到只能听见国木田独步讲课声音的教室中骤然响起刺耳的铃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中岛敦也被突如其来的铃声吓得一阵手忙脚乱,他捧着电子学生手册,原本想挂断的动作在发现这是太宰治打来的电话时止住。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众多疑虑——太宰先生今天请假了,说是需要调查一些事情,现在对方突然打电话来,难道是发现了什麽吗?还是说,出现了一些什麽突发状况?


    中岛敦犹豫地看向讲台上的国木田独步,后者显然也意识到了什麽,假装没有发现,仅装模作样地让对方关静音。


    中岛敦在国木田独步的默许下接通了对话,没等他小声地询问对方发生了什麽,电子学生手册中爆发出对方惊恐的求救声。


    “敦君!快来救我——我要被花言杀掉了——”


    在太宰治的声音背后,似乎还能听见有道清冷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否认,说着“我什麽时候要杀你了”、“你冤枉人”、“我只是要中岛敦”之类的零碎话语。


    太宰治似乎是听见了对方的否认,停顿了片刻,才接着用沙哑无比的嗓音说道。


    “敦,他说要你一个人来救我,不然就……”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只听那道清冷的声音骤然拔高。


    “我都说了,我没说!”


    伴随着话音落下,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电话也被随之挂断。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像是都没反应过来。


    中岛敦为难地看向国木田独步,后者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鼻梁,默认对方可以离开。


    中岛敦硬着头皮匆匆离场,只留下神色各异的众人。


    教室内原本寂静的氛围伴随着那通电话和中岛敦的离去彻底消失,剩余的众人不由得骚动起来。


    听见太宰治求救信息的芥川龙之介有些意动地想要赶过去一探究竟,中原中也只得拦着对方以防对方真跟过去了,这太宰治的声音一听就是在捉弄别人,怎麽可能真的有危险。


    剩余的武装侦探社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小声交流起来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费奥多尔低垂着眼眸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他其实并不意外花言会出寝室,不过他很好奇花言究竟是怎麽遇上太宰治的,对方又为什麽需要中岛敦,以至于出现了这种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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