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跟柳芝芝在国营饭店吃过饭,两人分别回家。  如今已经是……


    跟柳芝芝在国营饭店吃过饭,两人分别回家。


    如今已经是六月底,再过几天,知青办已经开始频繁上门催促,就是想拖也拖不了多久了。


    好在纺织厂的动作很快,说是三天内出结果,实际上第二天就张贴了录取告示,一共招十个人,阮柔和柳芝芝的名字都赫然在列。


    考上了工作,自然要第一时间把名额占住。


    两人相视一笑,掉头就往家里狂奔,赶着回去拿户口本呢。


    阮家此时无人,不过阮家人都知道她去考纺织厂工作的事,阮母早就把户口本的位置跟她说了,让她需要就自己拿。


    此时的阮之江还没有说家里说他谈了对象的事,阮家自然也不会防范这个小女儿,倒正好方便了阮柔动作。


    她拿上户口本,跟柳芝芝去厂里,直接把自己的户籍和粮油关系直接转到了纺织厂,厂里的人虽觉得诧异倒也没说不行。


    于是,等阮柔从纺织厂出来,她的户籍关系就已经挂在了纺织厂。


    “之遥,你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吗?”柳芝芝问。


    虽然说,对于这时候的人来说,户籍在家跟在厂子里其实没什么区别,毕竟还有厂就是家的宣传语,但到底不一样。


    “没什么,就是好不容易考上的工作,担心家里出幺蛾子。”闻言,柳芝芝顿时不吭声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需要好朋友小心防范的,肯定是阮家的环境本身就不好。


    “走,上次你请我吃饭,今天我请你吃。”柳芝芝转了话题,热情开口。


    “别了吧,我们一天班都还没上了,就连着吃两顿国营饭店,就是真上班拿工资也经不住这么花啊。”阮柔连忙拒绝。


    柳芝芝想起国营饭店的价格,缩了缩脖子,“也是,有这钱不如买点肉回去让我妈做呢,不比国营饭店差。”


    遂一起吃饭的主意被打消,不过两人还是去买了根冰棍,炎热的夏天,一人一根,吃得可欢快。


    吃过冰棍,两人各自回家吃午饭。


    阮家,早一步从厂子回来的阮母手脚麻利做了三个菜,等阮父和阮之江回来,便正式开饭。


    饭桌上,少不了问起阮柔的工作来。


    “之遥,你的工作可办好了?”阮母问。


    “办好了,等下午我去学校拿个毕业证,明天就去上班。”阮柔回。


    “那可太好了。”阮母开心道,“还以为你只能下乡了,没想到你出息,自己考上了。”


    阮母这话说得实在不讨喜,花大钱买工作的儿子还杵在跟前呢,至少阮柔听了就不大高兴,阮之江也有几分尴尬,好似在说自己没出息似的。


    气氛凝滞了几秒,阮母看看不见喜色的女儿,又看看面色阴沉的儿子,讪讪闭了嘴。


    阮父作为大家长开口,“之遥靠自己考上了工作,可是一件大喜事,咱们一家四口四份工作,以后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


    “就是,最重要的是,咱们一家四口都在一起,不用下乡。”阮母笑眯眯给出息的女儿夹菜。


    阮之江瞧了心里有几分不自在,低下头来只顾闷头吃饭。


    明明是一件大好事,可这份饭却吃得几人都不大痛快。


    下午,其他三人继续去上班,阮柔则约了柳芝芝去学校拿毕业证书。


    其实现在距离正式毕业还差一阵子,尤其还有个毕业考,可这节骨眼,学校里的校长老师都夹着尾巴做人,只要读到高二,不管考不考得过最后都是要给毕业证的,早晚没什么区别,也不给自己揽麻烦。


    学校里,一群同学相见,听见两人都考上了工作,恭喜有之,羡慕嫉妒有之,甚至还有直接埋怨柳芝芝同学一场半点消息不透露实在够小气的。


    对前者,两人皆笑着应了,并安慰对方,对后者,两人则连搭理都懒得。


    不过一会儿工夫,班上的同学们,谁要接班,谁家买工作,谁要相亲结婚、谁要下乡,基本都有了定数。


    阮柔心知有了工作的她们在一群彷徨无依间确实有些打眼,略聊了几句,借口找老师拿毕业证,很快就溜了。


    等走出学校后,柳芝芝有些感慨,“前几天大家还都是同学,可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


    “总有机会的。”阮柔宽慰,“对了,纺织厂那边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你跟我讲讲,我家里还没有纺织厂上班的呢。”


    柳芝芝听到熟悉的话题,顿时滔滔不绝讲开了,“你问我就对了,我妈可是纺织厂的老员工,她可是说了,我们这一批新职工都要安排在车间的,有点辛苦,不过,倒不用直接做力气活,已经算好的了。”


    这年头可不讲究男女分工不同,在主席男女各顶半边天的情况下,可是冒出了不少铁娘子,在行行业业争当第一,但能有轻省活谁愿意做重体力活呢。


    阮柔同样庆幸道,“那可太好了,我家连个缝纫机都没有,也不知道学不学得会。”


    柳芝芝毛遂自荐,“没事,我会使,你要是学不会,我来教你,多练练肯定就会了。”


    “多谢你了,芝芝。”


    等回到家,时间还早,阮柔熟练淘米做饭,在阮父阮母下班前做好晚饭,只等人回来就能吃上饭。


    这会儿阮父阮母还不知道她把户口一起迁去了纺织厂,不过其实也瞒不了太久,等下个月初去街道领供应粮,就瞒不住了,到时候恐怕又是一场大仗。


    不过,阮柔也不怕就是了。


    户口另开,有自己的工作,粮食和钱票都不缺,就连住宿都可以去纺织厂申请职工宿舍,只有阮家舍不得她的钱票的份,万没有自己害怕的道理,大不了一拍两散,反正阮父阮母离需要养老的年纪且早着呢。


    平静度过一晚,第二天,阮柔去纺织厂报到。


    果然,新招的十个人都要下车间,有缝纫机基础的被分到一个小组长手底下,可以直接上机操作,如阮柔这些没基础的则被分到另一个小组长手下从头开始学习。


    阮柔也就此和柳芝芝被迫分开。


    沉浸在工作,尤其学习中的时间过得很快,中午,柳芝芝跟她妈一起在纺织厂食堂吃饭,还约了阮柔一起来着,不过,还没发工资,阮柔身上没有钱票,只得继续回家去吃。


    眨眼就是小半个月过去,时间迈入七月。


    挣扎着留城不下乡的青年们简直都要急疯了,光纺织厂里,这半个月的婚礼就不下十场,可见大家不下乡的决心之强。


    而阮之江那边,也遇到了新的困难。


    第662章 阮之江因为没考上高中,读完初中就被托了关系送进木工厂,今年将将……


    阮之江因为没考上高中,读完初中就被托了关系送进木工厂,今年将将十八岁,阮柔这具身体的原主今年十七。


    如今过去三年,他之前的一个初中同学郝春红刚好高中毕业,如今也正面临没有工作就要下乡的境地。


    郝春红家里父母都有工作,但不管谁的都不可能留给郝春红这个女儿,因为她下面还有两个弟弟,郝家父母给儿子留着呢,既是担心两个儿子以后的前程,也是不想两个儿子下乡,任凭郝春红一双巧嘴说出花来都没用。


    郝春红是个聪明且漂亮的姑娘,纠缠着父母一阵子,见他们就是咬死了工作留给儿子接班,家里的钱要留着给两个儿子出彩礼娶媳妇后,就彻底歇了心思。


    她也没跟父母闹僵,转而立刻开始找起了相亲对象,总归就几个选择,有工作、下乡,以及结婚留城,她因为长得漂亮,身材高挑,性格爽朗,其实在高中也有过对她示好的人,但真正的谈对象还从没有过。


    相亲跟自己谈对象可不一样,毕竟是冲着结婚去的,少不得就得一起过一辈子,郝春红在自己认识的人群里仔细扒拉了又扒拉,试图找到一个条件最好、最适合自己的。


    先筛选了一遍的郝春红最终在自己认识的人里挑出了三个有意的。


    其中,家里条件最好的是肥皂厂副厂长的独子杜江,靠着副厂长爹和妇联干事娘,杜家的条件在整个衡源县都是数得着的,也是郝春红认识的条件最好的人家。


    她跟杜江有过几次接触,一个学校的,杜江比她高一个年级,去年毕业后就在杜父的安排下进了肥皂厂的宣传科,是一个工资高、还活儿轻省的好工作。


    然而,郝春红看好,不代表对方也能看上她。


    两家条件本就不匹配,尤其杜江因为条件好,在学校跟不少漂亮的女孩子闹过绯闻,郝春红没有绝对的把握前,并不想凑上前去被当作一个笑话。


    第二个人选宋华,亲爸也是肥皂厂的,不过不是什么干部,而是车间的一位小组长,待遇比普通工人要好一点,每个月多五块钱补助,宋母原本也是肥皂厂的,不过为了儿子不下乡就让宋华接班了,宋华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不过不怎么受宠。


    郝春红看重他的原因,不在于对方家里的条件有多好,而是因为宋华跟她隐约表白过,说要跟她处对象的事,不过,也有不好的地方,宋华十分听父母的话,这让郝春红有点犹豫,担心真嫁过去后吃公婆的苦。


    第三个阮之江,也是郝春红最近新加入名单的人选,加入的原因在于,听说对方的妹妹考上了纺织厂的工作,她对那个工作感兴趣。


    至于什么对方辛苦考上的,自己不应该去抢,这话跟她说没用,到时候她提出的彩礼就是一份工作,至于人家到底同不同意、跟自家女儿又是怎么协商的,她就管不着了。


    真论起来,杜家的条件最好,一家四口,三个工作,就算她空着手嫁过去也不用担心没饭吃,但问题在于,如果她真嫁过去了就意味着可能要承担对方家里大部分的家务劳动,且还可能讨到半点好,远不如自己手上有份工作实在。


    第二个宋华,如果不是实在没得选择,郝春红打算先放放,目前她最动心的还是阮家这份突然多出来的工作。


    她思考再三,决定先接触一下阮之江本人,探一探他的口风,如果能确保拿到工作,那就他了。


    于是,阮之江开始频繁遇见初中时曾经暗恋过的同学郝春红。


    两人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接触起来彼此心知肚明,连续半个月后,阮之江主动提出见家长。


    而听后的郝春红沉默了,她半晌没应声,把等待的阮之江吓得七想八想,“春红,是我有哪里不好吗?”


    郝春红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总想着要一份工作。”


    阮之江闻言也就跟着沉默了。


    他自己的工作都靠着阮父阮母花大价钱买,先不说还能不能找到能买的工作,就说家里不可能花那么多钱给一个外来的儿媳妇买工作。


    他犹豫看看郝春红,想说什么,却到底没说出来,最后只是艰难开口,“我回去问问,春红,你等我。”


    两人都没有说交换这份工作的条件,因为,没有什么能比结婚成为一家人更牢靠。


    阮之江回家,开头没有提对方彩礼要一份工作的事,而是说自己谈了个对象。


    已经十八岁的儿子自己谈了对象,阮父阮母只有高兴的份,阮母欣喜地不住问两人谈了多久,对方家里什么条件以及什么时候能结婚。


    前面的问题,阮之江都很快回答,而最后一个问题,阮之江没有回答。


    在阮母焦急的询问中,阮之江有些愧疚地低下头,“妈,春红她家不要彩礼,但是她要一份工作,结婚的时候会带过来。”


    闻言,阮父阮母对视一眼,满是茫然。


    阮母不解,“咱们家里哪来的条件再搞一份工作来啊,我的工作可不能让出去。”不仅是工作的问题,还在于她正年青着,要是这么早就没了工作不能干活,以后在家可不得被嫌弃,要知道儿子当初毕业她都没让出去,而是花大几百买了一份工作回来。


    阮之江没吭声,他其实也想到了妹妹的那份工作,可他作为兄长,实在不该主动开口。


    阮母急得放下了筷子,被阮父咳嗽一声示意,两人同时看了眼女儿,暂且没多说。


    等到吃过晚饭,阮父阮母就商量开了。


    阮母问,“你刚才跟我示意啥呢,要我说,这什么春红的胃口也太大了些,一份工作,她也敢想!”


    阮父眨了眨眼,镇静道,“她应该是看到了之遥的工作。”


    “什么?”阮母第一时间觉得这姑娘心眼子多,“那是之遥自己考上的,而且,她一个八字还没一撇的嫂子打小姑子工作的主意,也不像话啊。”


    阮父见她依旧没回转过神来,再次提醒一句,“刚才之江说,对方会把工作带回来。”


    也就是说,只要给了这份工作,自家儿子就能结婚,不用额外掏一分彩礼,而且,说是给工作,其实不过左手倒右手——从女儿的手中到了未来儿媳的手上,于他们而言,根本没损失。


    唯一的问题在于,好不容易考上工作的女儿愿不愿意,以及,没了工作的女儿要怎么办?


    第663章 阮母自认为对女儿还是十分疼爱的,虽说比不上能给家里传宗接代的儿……


    阮母自认为对女儿还是十分疼爱的,虽说比不上能给家里传宗接代的儿子,可好歹也供到上高中,辛辛苦苦养儿育女半辈子,不图她什么回报,如今不过要份工作,阮母并不觉得过分。


    至于女儿没了工作后,该怎么办?


    阮母也仔细考虑过,自然还是留在城里最好,毕竟真要下乡去了,天高皇帝远的,他们两口子就是有个什么事情也指望不上这个女儿,基本等于白养了。


    而没有了工作、又想留城,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人嫁了,就跟那个盯上自家儿子的郝春红一样。


    其实对于阮春红这个未来儿媳的伎俩,阮母不是不生气的。


    按理说现在正是学生毕业、大量知青们下乡的时间点,多少男男女女为了留城想尽办法,不说这些嫁人的,甚至有人为了不下乡,装病乃至真病的,把自己搞出残疾的,那才是真狠呢。


    自家儿子要房子有房子,要工作有工作,城镇户口有户口,要个子有个子,虽然不顶高,但也起码超过平均线了,怎么说都该是相亲场上的热门人物,这关头,挑一个愿意不要彩礼的都没太大问题,偏偏看上了郝春红那样狮子大开口要一份工作的。


    让阮母懊恼的不是对方要的是工作,而是这一份工作背后所代表的价值,纺织厂的工作轻省,又适合女人干,少说也得五六百往上,加上中间费的人情,可以说一份工这一份工作抵得上七八百,比如今城里流行的三转一响还要贵。


    也就是自家工作是女儿考上的,不费钱,否则,阮母无论如何不能同意这门婚事。


    自个儿心里想清楚了,阮母便开始跟阮父商量,“这份工作真的要给啊,不行再让之江去跟对方商量商量?”到底还是有几分不舍的。


    阮父断然道,“对方既然提出来了,恐怕没有多少商量的余地。依我看,只要她把工作带回来,也就不是大事。”


    “可之遥那边?”阮母为难道,“现在正是下乡的点,没了工作她恐怕?”


    “结婚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总得商量一阵子。”阮父说,“把婚事拖到过年,刚好适合儿子结婚,那时候知青办也不会催人,你趁这段时间赶紧给老二找个对象。”


    “也是。”阮母本就有了决定,在阮父几句劝和中,到底下定决心。


    于是,饭桌上那一出后,虽然阮父阮母没明着说什么,可阮母话语里却透露出让她赶紧相亲的焦急意味来。


    上一世,未曾想过父母对自己的绝情程度,原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如今,阮柔就等着他们过几天发现自己户口不在家里的事实。


    “妈,我都说了,我年纪还小不着急结婚,而且我才刚工作呢,等过几年再说也不迟。”阮柔被催促了几句,不耐烦了。


    “小什么小,你表姨家的青儿跟你差不多大,去年就嫁人了。”阮母劝。


    “你怎么不说我表姨是乡下的,青儿姐更是初中都没读完就辍学了。”


    如今城乡差距大,农村少有愿意供女儿读到中专乃至高中的,所以,普遍农村女孩结婚比城里晚,尤其大多不扯结婚证光办个酒就当结婚的。


    阮母被堵得尤其生气,问女儿,“我托你黄姨给你找了个对象,也是你爸木工厂家的孩子,知根知底的,你去看一眼。”


    “我不去。我今年才十七,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过几年再说吧。”阮柔摇头,随后狐疑,“妈,你这几天老催我去相亲干嘛?我都有工作了,又不用下乡。”


    被女儿一问,原本理直气壮的阮母却不好意思说出真相来,只支吾着道,“我是你亲妈,难道还能害你不成?”


    “那可说不定。”阮柔轻哼,“说不定你就是想让我把我的工作让给我哥那未过门的未来嫂子呢。”


    “瞎说什么呢,你这孩子,没影的事儿。”在给女儿找到合适的相亲对象之前,阮母不打算把要让她让出工作的事情坦白,否则她一闹脾气,直接把事情捅处理又吵又闹的可就不好收场了。


    “哼,没有最好。”阮柔盯着阮母神色认真,“妈,这是我辛辛苦苦考来的工作,不是你们谁给我接班的,别说我现在还没结婚,就是我真的结婚了,这工作也是我自己的,不可能让给任何人。”


    闻言,阮母的神色立即耷拉下来,肉眼可见的不高兴。


    就这作态阮母还说她没打算让自己让出工作,傻子才信呢。


    “行了,妈不说了,今天我约了芝芝去动物园呢,马上就走了,相亲的事以后就不用跟我说了。”


    “哎,你这孩子,好不容易不上班,你不留在家里歇歇,成日想着往外跑,动物园不要花钱啊,你还没发工资,哪来的钱去动物园”


    阮柔往外窜得飞快,至于阮母说的话,她全当放屁。


    什么歇歇,这个家里的女人有歇息的时候吗,一个星期才放假一天,回来还要做饭洗衣打扫伺候两个大爷,别说她工作了该给家里交生活费,这也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呢,再者说了,阮母这个工作几十年领工资几十年的在家也没少干家务啊。


    “这个逆女!”阮母见不过一会儿工夫,女儿跑得连人影都瞧不见,自己把自己气得呼哧大喘气,忍不住嘀咕抱怨,“真是白养这个女儿这么大了,一点用都没有,家里是一点指望不上。”


    不过,气过后,阮母又开始苦恼,女儿要是真不愿意,她也不能逼着人去厂子转让工作啊,这可怎么办是好呢。


    还是装了半天隐形人,此刻终于从屋里出来的阮父发话,“你再劝劝,要是真不愿意让出工作,干脆让她下乡算了,养她还养出个仇人来了,幸好我们还有个儿子,否则,以后老了还能指望谁?”


    阮母依旧犹豫,“真让她下乡,她也不能愿意吧。”


    “知青办现在正抓得紧呢,我听说只要拿着户口本过去报名,只要符合条件的,他们都乐得接收。”


    “嚯,那这户口本可得收好了,要是丢了可了不得。”阮母连忙道,引来阮父一阵瞪眼。


    “户口本好好的在家里怎么会丢?”阮父抱怨,“与其担心这有的没的,不如好好教教你养出来的好女儿。”


    被抱怨的阮母很是委屈,“我一直都好好养着的,哪里知道就养出了这种自私自利的性子。”


    “依我看,就是书读得太多了。”阮父道,“当初我就说不给她读高中,你非要让她读。”


    “当时不让她读,也没现在这份工作啊。”说起这点阮母可理直气壮了,读高中两年,吃的是自己的供应粮,顶多贴点钱,如今换回来一份纺织厂的工作,赚大发了。


    第664章 双方僵持了几天,就在阮母准备听阮父吩咐、直接拿着户口本去给女儿……


    双方僵持了几天,就在阮母准备听阮父吩咐、直接拿着户口本去给女儿报名下乡时,事情终于暴露了。


    七月六号这天,是他们这边街道领供应的日子,阮母早早拿着户口本出去,结果,等排队的时候打开一看,却发现少了个人,还是现在最为重要的关系女儿工作的户口页。


    此时的她还没想到女儿是把户口转走了,而是想着女儿偷偷把自己的这页拿走,虽然生气,却还能忍,只想着待会回去就找人算账。


    于是,晚上,阮家迎来了阮柔穿越以来最大的冲突。


    阮柔知道今天是领供应的日子,其实下班回来的路上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刚进家门,正对上阮父阮母漆黑如墨的阴沉脸色,“你还知道回来?”


    “怎么了?”阮柔恍作不解问。


    “你还敢问,我问你,上次你考工作拿走了户口本,你的那一页呢?”


    “上次交接工作我就把我的户口转到厂里去了啊。”阮柔道,随后抬起手扬了扬自己手上的袋子,“哦,是因为我那一份供应吧,爸妈你们放心,我现在吃住都在家里,供应是肯定要拿回来的,喏,这就是我这个月的供应。”


    阮柔一连说了好长一串,给阮母都有些听愣了,她上前接过女儿袋子里的东西。正准备看看里面有什么,结果却听到阮父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显然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阮母放下袋子,这才想起正事来,对呀,她如今要说的是户口、惦记的是女儿的工作,可不是眼前这点少少的一个月的供应量。


    她板着一张脸,声音严厉中带着点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把户口转到城里去了,谁允许的,我和你爸同意了吗?”


    “爸妈,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户口转到厂子里、跟在家里也没什么区别啊。”


    “那怎么能一样?”阮母十分不满,吩咐着,“你赶紧给我把户口转回来。”


    “妈,那可不行,”阮柔径直拒绝,“当初转户口的时候可是托了厂里的办事员好一顿忙活。怎么能说转回来又转回来呢?”


    这厢,阮母不敢直接表露自己的真实意图,只会揪着户口本说事,而阮柔则是装傻充愣,全当自己不知道。


    母女俩打的机锋落入阮父眼里,只觉得没眼看。


    阮之江则坐在一旁,用同款眼神谴责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好似她做了什么天大的恶事,而不是仅仅转移了自己的户口。


    你来我往纠缠好一阵儿,阮柔才似有所觉怀疑地问道,“爸妈,你们不会真的还是在惦记我的工作吧?”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不是他们说不惦记就可以的了。


    本来他们是准备先斩后奏,先把女儿送下乡,等人下乡了之后,他们再来图谋这个工作,如此女儿也不会太过抗拒。


    如今么,户口都不在家里,他们做父母的私自做给女儿报名下乡显然行不通,阮父阮母对视一眼,齐齐下定了决心,现在的局势,只能走怀柔政策。


    “之遥啊,爸妈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你大哥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而且他就死心眼看中了那个郝春红,爸妈也实在没有办法啊,只能暂时先委屈你。”


    “什么叫暂时,你们拿了我的工作,我就只能去下乡。”阮柔看向缩在身后,看着阮父阮母为他冲锋陷阵的大哥阮之江。


    “阮之江,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我可是你的亲妹妹,你就为了外面一个还没认识多久的女人,就要逼着爸妈来抢我的工作,把我赶下乡。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被亲妹妹指责,阮之江感觉有点下不来面子,他眼神闪躲了几下,支吾解释,“小妹,你误会大哥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呵,你没有这个意思,爸妈怎么会为了你来抢我的工作,你自己没本事,工作是家里花钱给你找的,如今连个媳妇都娶不上,更是要来吸血我这个女儿,你要是没那个本事,你就别娶媳妇,娶了也是祸害人家一生。”


    “之遥,你瞎说什么呢。”眼见女儿说话越来越过分,把好好的儿子训得跟孙子一样,心疼儿子的阮父阮母顿时不乐意了。


    “我有没有瞎说,你们心里清楚。”阮柔冷声,“反正我话放在这里了,要我放弃自己辛苦考来的工作、乖乖下乡是绝对不可能的。”


    “嗐,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都是一家人”


    阮母正要开始她的长篇大论试图洗脑这个不听话的女儿,却依旧被阮柔打断。


    “你们要是愿意,我可以继续在这个家住着,该给的钱票我这边不会少,当然,如果你们觉得我这个女儿不愿意让出工作就是不孝,不想让我待在家里,我搬去厂里住也是一样。”


    “好啊,你果然是翅膀硬了。”阮父终于说了争吵以来的第一句话。


    “随便爸妈你们怎么想,该说的我都说了。”阮柔见他们没表态,也乐得此时离开,“那我今天就去厂里住,以后家里要是有什么事情,托人去纺织厂喊我一声就行,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回来了。”


    阮柔人走的同时,还不忘带上自己今天刚抢回来的供应粮及各种用品,否则她接下来的一个月可就没饭吃了。


    见她果真要走,阮父威严的声音传来,“我和你妈辛苦把你拉拔这么大,你就准备这么一走了之,是不是太不孝了?”


    “爸妈,你们也不用给我扣高帽子,你们辛苦养我小,我以后自然也会养你们老,不过,看你们现在这么有劲替儿子冲锋陷阵的样子,想必距离需要我给你们养老那一天还远着呢。”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去,没有半点不舍。


    “哐当”一声,随着门被打开又晃荡一阵的动静可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老阮啊,这是怎么了,之遥回来又走,是不是跟你们吵架了?”有八卦的婶子探出头来打听。


    “还拎着好大一包东西走的呢,是什么好东西啊?”有眼馋阮家一家四口都有工作的。


    也有为其鸣不平的,“老阮家的啊,之遥这丫头性子算好的了,自己又有出息,考上了纺织厂的工作,依我看啊,你们还是对这个女儿好一点吧。”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知道的是当她是真心劝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中间拱火呢。


    起码,阮母的气就被拱出来了,“再有出息那也是老娘生的女儿,要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废话。”


    说着,冷哼一声,再次把门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邻居窥伺的视线。


    第665章 屋外,邻居们议论纷纷,屋内,阮家三人皆低着头,颇有些垂头丧气、……


    屋外,邻居们议论纷纷,屋内,阮家三人皆低着头,颇有些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模样。


    阮母为了儿子,连唯一的女儿都彻底得罪了,如今对着儿子也没什么好气。


    “之江啊,工作的事你小妹不同意,你跟你那个对象,要是能成就成,不能成就算了吧,咱家没那么本事,娶不起胃口那么大的媳妇。”


    阮之江不乐意,“妈。”


    “你这个没出息的。”阮母点着儿子的头,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改明儿我给媒人给你相个好的。”


    “可我只想娶春红。”阮之江讷讷,他何尝不知道郝春红的要求过分,可架不住自己喜欢对方那张脸和性格啊。


    “你妹的意思你刚才也看见了,工作是肯定没有的,你和对方再商量一下,不行彩礼我们家多给一点,一百八十八,加一张手表票,能成我就给你们办婚事。”


    阮之江犹豫半晌,到底不愿意放弃,隔日闷闷找郝春红商量去了。


    “真的不能要一份工作?”没了工作,郝春红看眼前的阮之江就不怎么顺眼了,明明也是大高个,怎么就那么没用呢。


    “你妈不是也有一份工作吗?”她提醒。


    阮之江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阮母不会同意,这年头,除了亲生的血缘关系,谁愿意把工作让出去啊,那可是能从生管到死的正式工作啊。


    他失落摇摇头,“我妈肯定不能愿意的。”


    郝春红咬牙,“你问过吗?”


    阮之江心虚低头,他可不敢开口,担心阮母直接把他骂个狗血喷头。


    郝春红失望摇头,“之江,我本来以为你可以给我一份安稳的,可现在看来,是我看错你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却被阮之江拽住。


    “春红,我妈说了,可以多给彩礼,一百八十八加一张手表票,我这里还有些存款,大概有一百五,都给你,你嫁给我,好不好。”阮之江央求。


    郝春红内心却不为所动,“你让我再想想吧。”平心而论,加起来一共三百多的彩礼,着实算高的,可一来,彩礼再高也不一定能落到自己手里,二来,彩礼掏空了阮家,自己过去还不是跟着吃苦受罪。


    阮之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他承诺道,“春红,我会去跟我妈争取的,求你别放弃我。”


    不可否认,她看中的三个人选里,阮之江是对自己最真心的那个,可真心不能当饭吃,这条道走不通,她就只能再去看看其他两条路了。


    实际上,留给郝春红的时间并不太多,下乡的时间都是家里硬给她拖着,再拖下去,很可能影响到郝父郝母的工作,这两人可不是好说话的。


    短短的一个星期时间里,郝春红先是去偶遇了杜江,对方的姿态摆得很高,虽说对自己也有几分意思,可她不是很喜欢,干脆放弃了。


    至于宋华,怎么说呢,郝春红面对对方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不管她问了什么说了什么,最后得到的回复总是一句“我要回去问问我妈”,惹得她很想吐槽,什么都问你妈,你还娶什么媳妇啊。


    都说强势的妈、弱势的儿,郝春红简直可以想象宋母是如何的性格,再次打了退堂鼓,


    于是,一个星期后,等到几句绝望,在家里一直闹腾不休的阮之江终于等来了郝春红的消息。


    他欣喜若狂地跑出去见自己的心上人,并且向她宣告了一个好消息,“春红,我有一个好消息。”


    “你妈愿意把工作让给我了?”郝春红同样欣喜。


    “没,没有,也不是没有吧。”阮之江焦急解释,“我妈说了,现在还不能转,不过等以后你有个我们阮家的孩子,她就愿意让出工作给你,她则专心在家带孩子。”


    阮之江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妈这样子,好像特意防着春红一样,其实哪用等有了孩子,结婚了不就都是一家人了嘛,可架不住他妈咬死了这么说,他也只能如实告知。


    郝春红被这一上一下的,搞得有点不是滋味,但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自己结婚了总要生孩子的,快的话,要不了一年,自己就可以拥有一份工作,况且,阮母防着她的心也很好理解,这年头,只有结婚生了孩子的儿媳妇,才会被认定为是自家人。


    她心内斟酌片刻,“你妈不会骗我吧?”


    “不会的。”阮之江保证,“我妈要是骗我们,我们以后就分出去单过。”


    这是阮之江这个儿子对阮父阮母能给出的最大威胁了,不是都说养儿防老,若是他离开阮家,阮父阮母可就彻底没了指望,留着工作又有什么用。


    郝春红于是更心动几分,“那行,你回去跟你爸妈说,尽快来提亲吧,不过彩礼还是上次说好的数,至于你的存款还是自己留着吧,以后都是我们小家的。”


    “春红,你真好。”阮之江听了只觉得心里甜蜜蜜的,他终于可以跟春红结婚了。


    这一个星期里,他险些以为两人要黄了,甚至为此埋怨了小妹很久,现在想想真是不应该啊。


    不过,自己跟春红要结婚,也不在乎小妹手上那份工作了,想必小妹也可以搬回来住了,不然老是惹爸妈担心烦心总是不好。


    “哎呀,你怎么说这么肉麻的话,小心叫人听见。”郝春红羞涩地垂头,将自己最美的姿态展现在这个喜欢自己的男人面前。


    阮之江果然看得着了迷,好半晌,直到对方提醒,他才回过神来。


    “春红,我这就回家跟我爸妈说,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嗯,我等你。”郝春红应诺。


    阮之江飞速奔向回家的路,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跟飘起来了一样,快活到不行。


    回到家,看着空了一间的房间,小妹那次争吵后,就带着自己的东西住到纺织厂的员工宿舍,再没回来。


    如今,自己就要结婚,或许可以帮着劝劝。


    他也只是简单想了一下,焦急中等到阮父阮母回来,立马通知了这一好消息。


    阮父无可无不可地应了,阮母则耷拉了脸,显得不是很高兴。


    她那么说只是为了应付儿子的权宜之策,本以为那个眼高的姑娘不会同意,哪里就知道同意了呢。


    对方有了孩子自己就得让出干了半辈子的工作,阮母怎么想怎么不舍得,要不是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她都能祈祷对方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有身孕。


    “妈,你之前答应我的,可不能反悔!”阮之江见阮母动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妈不反悔。”这么说着的阮母心尖简直在滴血,却不能埋怨儿子,只在心里把蛊惑自家儿子的女人和自私自利的女儿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666章 知青办的办事员每天都要上门催促,下乡近在眼前,郝春红心知自己的……


    知青办的办事员每天都要上门催促,下乡近在眼前,郝春红心知自己的婚事拖延不得。


    好在这年头的办事效率也快,说是结婚,其实不过请亲近的亲人吃顿饭,顶多两三桌,操办起来还是很快的。


    郝春红让阮之江通知家人上门提亲的时间是七月十四,七月十五,阮家人置办礼物上门,双方家长简单见了一面,当场将婚事的有关事宜定下来。


    都说破除封建迷信,可事关儿子终身大事,阮母还是偷偷拎了二两白糖去找了最近的神婆给算了下日子,婚期就定在最近的吉日,也即七月二十五。


    十天的准备时间很仓促,阮母几乎是立即就忙碌起来,首先是彩礼,钱和手表票都是现成家里有的,但还有一些肉、点心、糖和三十六条腿都需要重新置办。


    婚事哪怕办得再简洁,也是一件十分费钱、费人的事。


    阮母一个人忙得团团转,难免想起住到纺织厂宿舍躲清闲的女儿。


    自从上次母女俩大吵一架,女儿离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一次,着实狠心。


    人嘛,女儿也是未曾结过婚的,而且还上着班呢,肯定指望不了什么,但好歹女儿如今也是领工资的,钱上面应该多少能支援点吧。


    当然,经过上次争吵,阮母如今学精了,对付这个翅膀长硬、且还有几分出息的女儿,硬逼肯定不行,反而会迎来激烈的反抗,只能示之以弱,用柔情攻势。


    阮母和阮父商量好说辞,七月二十三号晚上,阮母亲自过来纺织厂喊人回家。


    一路上,遇到有认识的人,她也不直接说自家女儿的坏话,而是拐弯抹角说家里儿子婚期马上到了,让女儿回家帮帮忙。


    不得不说,阮母的做法十分聪明。


    无论出于生养之恩,还是兄妹之情,阮母亲自来了,阮柔不得不回去,否则,光是闲言碎语都够她受的。


    不过嘛,她知道阮母的心思,也自有应对的法子。


    阮柔跟着阮母回到家,新房布置好了,喜庆的红色,为这间旧屋增添了不少亮色。


    阮母欢欢喜喜介绍着,“你兄嫂的新房已经布置好了,等后天新人进来,咱家也该有些新气象。”


    “妈,准嫂子没有要到工作、怎么也嫁进来了?”阮柔好奇地问,直接把阮母问了个脸色漆黑。


    “没要你的工作就行,管那么宽干嘛。”这一问,阮柔就知道,肯定是阮母的工作不保,否则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妈,你的工作是不是给嫂子了啊。”阮柔很没有眼色地自顾自说,“哎呀,依我看,还是嫂子有福,找了咱们阮家这么厚道的人家,要工作给工作,要彩礼给彩礼,过几天进门了不得好好照顾我哥,孝敬爸妈你们啊。”


    阮柔可一点不心疼丢了工作的阮母,说不得她自己心里还在为能替儿子牺牲感到幸福呢,唯一的遗憾大概是没能卖了自己这个女儿给儿子铺路。


    阮母的脸色越来越黑,听到后面直接听不下去,干脆把人赶回了屋。


    “你好不容易回来,就先歇一歇,待会饭做好了我叫你。”说着,阮母直接把人甩开,进厨房忙活开了。


    被扔下的阮柔也不生气,轻笑一声,既然喊她回来,她可不得做点好事嘛,就出去跟大家唠一唠阮家高价娶媳的事儿,给亲爸妈、兄嫂扬扬名,也给附近的聘礼抬抬价。


    于是,趁着阮母做饭的工夫,阮柔也没回房休息,左右连床被子都没有的床,也不是诚心请自己回来的,待会吃了饭她还得回纺织厂睡觉。


    阮家住的房子是只有三层楼的楼房,家里的面积总共六十来平,三间正屋,之前只住着一家四口,还算宽敞,等再进来一个嫂子,保不齐很快就有了孩子,到时候,就不是阮柔自己走,而是可能要被阮家赶走了。


    所以,何必回来给自己添堵呢,左右阮父阮母只会让自己多住两年,又不会真把房子分自己一份。


    等阮母做好饭,阮父和儿子阮之江都在,唯独缺了女儿,她一惊,忙问,“之遥人呢,不会又走了吧?”


    阮父没好气,“在外头跟人说话呢。”


    阮母纳闷,“她不是一向不喜欢跟这些邻居婶子说话的嘛。”


    阮之江闷闷,“她跟那些婶子说,咱们娶个媳妇到底给了多少彩礼,又是怎么谋算她辛苦考上的工作呢。”


    虽然事都是自己一家人做出来的,也不嫌丢脸,可要是说到外人跟前去,那就叫家丑外扬,可不是一件好事。


    阮母连忙放下手中端着的菜,问,“哎哟,你们怎么不拦着点啊,这死丫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阮之江无奈,“拦了,但拦不住啊,我跟爸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在楼下跟那些叔伯婶子们八卦呢,说得可带劲了,我怎么劝她跟我回来都不听,爸让她回来也不回。”


    阮母觑了眼阮父同样漆黑的神色,顿时心有同感,刚才自己被堵的时候就是这个心情。


    “那你们跟我说啊,”丢脸的心思占据上风,阮母又问,“你们回来多久了?”


    “大概有十几分钟了吧。”阮之江回。


    阮母一估摸,这不得自己去做饭就下去跟人唠嗑了啊,这女儿,诚心回来捣乱的吧。


    她顿时顾不得多问,连忙要下去把人弄回来。


    阮之江见人要走,欲要跟上,“妈,我跟你一起吧。”


    “哎哟,你还添什么乱啊,外面那些长舌妇还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呢。”阮母拒绝了儿子,自己一个人蹭蹭往楼下跑。


    她到楼下的时候,阮柔一眼看见,笑着招呼,“妈,你怎么来了。”


    “家里饭好了,我喊你回去吃饭呢。”当着众人的面,阮母自然不好说担心女儿跟人乱说家里的事,随便扯了个理由,本以为女儿会拒绝,没想到直接应了。


    “好啊,我正好饿了。”阮柔笑眯眯地,离开前还不忘朝那些叔伯婶子们招呼,“我就先回去了,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聊啊。”


    也没人拦她,因为,就刚才那短短的三十分钟,阮柔早已将阮家因着阮之江娶妻衍生的事端来回说了三遍。


    有的叔伯婶子们家里有事亦或回去吃饭,听完一遍就心满意足回去了,也有的闲来无事八卦心作祟,跟着来回听了三遍,对阮家这些狗屁倒灶的事熟悉到恐怕比阮柔自己都不差什么。


    阮母愣了一下,看着一群邻里八卦好奇的眼神,到底没多说什么,灰溜溜地回去了。


    第667章 阮家饭桌上,气氛凝重。  阮父阮母以及阮之江都用十分复……


    阮家饭桌上,气氛凝重。


    阮父阮母以及阮之江都用十分复杂的神色看向阮柔。


    而被三双眼睛盯着的阮柔满脸不解,“都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话啊,赶紧吃饭啊,还是妈的手艺好,比纺织厂食堂做的可好吃呢。”


    得了夸奖的阮母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她小心翼翼问,“之遥啊,你刚才在下面跟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啊?”


    “啊,说了些什么我差不多都忘记了,不过左右都是家里的一些小事吧,放心,不是什么机密,再说了,家里存款多少、藏在哪里,我这个女儿也不知道啊。”


    还真不是阮柔说瞎话,阮家的存款,原主是真的不知道,早就被阮父阮母防着呢。


    阮母讪讪,“家里哪有什么存款,就算有,最近为了你哥的婚事也花得差不多了。”


    “放心,我又不找你们借钱,骗我做什么。”阮柔一边夹菜一边说。


    “之遥,妈没骗你。”阮母解释,“哎,你是不知道,咱家娶这个儿媳可是费了大劲儿,家底都险些给掏空了,这不,外面还打了饥荒呢。”


    话赶话的,阮母本就打算跟女儿借钱,此时正好开口。


    “之遥啊,你看,家里最近实在有点困难,你最近正好发了工资,能不能借家里一些,你放心,等宽裕过来了,一定会还你的。”阮母看似十分诚心道。


    但阮柔知道这都是瞎扯,以阮家父母工作几十年的家底,也就给阮大江买工作和娶媳妇上花了些钱,可阮之江工作也有三年,一个月二十的工资,怎么都抵得上买工作的七八百,再者说了,就算掏空家底,这个媳妇也不是给自己娶的,轮得着她来心疼吗。


    “妈,发工资那都多久的事了,总共就二十八,我都花光了。”


    “这才不到半个月,你怎么可能就花光了。”阮母不相信,不止她,阮父和阮之江也不相信。


    这年头,二十八块钱是个什么概念呢,有的人一家三四口,就靠一个人工作三十的工资都能活得很好,可见此时钱的购买力。


    被怀疑的阮柔可丝毫不慌,因为她是真的把工资花完了。


    她示意三人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你们没发现我身上的衣服是新买的,这一身就花了五块钱呢。”实际做衣服当然不需要这么多,可她没有布票,所以花的钱就多了点。


    阮母这才注意到女儿穿的是新衣服,一听要五块钱,心疼地捂住胸口,简直没眼看。


    “还有,我搬去纺织厂宿舍,发现缺了不少东西,又没票,可不得多花点钱,”阮柔用着十分无辜的语气,说着十二分欠打的话,“我还找工友借了十块钱呢,等下个月发了工资要还的,所以,妈你要借钱的话,恐怕要等到下下个月了。”


    阮母此时倒是反应过来,跟女儿较真话里的真假没有任何意义,她说钱用光了,自己还能一点点查验、甚至去纺织厂宿舍翻找吗,不可能的,所以,也就只能当它是真的。


    正当她说下下个月也行的时候,就听到女儿扎心的话,“不过,家里到底多缺钱啊,爸妈哥你们三个人一个月的工资都有一百多,可比我这点工资多得多,想来也不需要我借钱吧。”


    阮母讪讪,“也就这两个月有点紧张,也是妈想岔了,不该找你借钱的。”


    随后,阮父劝道,“之遥,你之前搬去纺织厂也是跟家里赌气,如今问题都说开了,爸妈在这里跟你道个歉,你还是搬回来住吧,你一个姑娘家住在外面多不方便啊,还危险。”


    “哪里危险了,厂里有保卫科夜里巡逻,比咱们这片家属院绝对安全。”阮柔拒绝,再过三天,阮家儿媳就要进门,她才不愿意回来凑热闹当中间的出气筒。


    阮母还待再劝,就见阮柔不耐烦挥手,“搬回来的事就不说了,搬来搬去的多麻烦啊,正好,大嫂不是马上就要进门了嘛,我那间房正好收拾出来,给未来小侄子侄女住。”


    这话不得不说,真的说到了阮父阮母以及阮之江的心坎上。


    阮家拢共就三间房,要是下一辈出生,头三年还能跟父母住,可总得有自己的屋子,不用想,肯定是阮柔那间,总归她是要嫁出去的,房子肯定得留给老阮家的后辈。


    阮母一寻思,中间起码得三四年时间呢,如今女儿已经十七,再过四年就是二十一,这个年纪怎么也该嫁人了才对。


    女儿住回来了,总得给家里交伙食费吧,自己的工作等儿媳进门生了孙子就得让出去,到时候攒钱可就没现在方便,还是趁这机会多攒点,手里有钱才不用担心儿子儿媳以后不孝顺。


    准备再劝几句,结果被儿子阮之江拉住,看着儿子对自己摇头示意,阮母的心顿时依旧拔凉拔凉的,不是为女儿,而是为了以后的自己。


    现在儿媳还没进门呢,儿子就能为了儿媳舍弃自己相处十几年的亲妹妹,还非要逼自己让出工作,等儿媳进门生了孩子,是不是自己和老头子都要靠边站了,尤其自己,这么早退下来不能赚钱,以后肯定是被嫌弃的命。


    想到这里,阮母打了个寒颤,也没工夫惦记女儿的工资了,转而想起了怎么跟未来儿媳斗智斗勇。


    她扫视了一圈桌边,拢共四个人,儿子是肯定站儿媳那边的,老头子万事不管,肯定懒得掺和自己跟儿媳的纷争,那么,能帮自己的就只剩下了女儿之遥。


    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在闹出彩礼要工作前,母女的关系很好,女儿本来该跟自己站在统一战线的,如今,自己却为了儿媳硬生生把女儿推远了,这下可好,以后自己在家就要孤立无援,说不得还要被儿媳欺负,真是想想都悲从中来。


    被自己想象出来的悲惨画面吓到,阮母第一时间握紧了女儿的手,“之遥啊,母女哪来的隔夜仇,妈知道之前为了你兄嫂逼你让出工作是妈的错,以后妈绝对改,不会再这样对你了,你就原谅妈一次吧。”


    看着阮母真心实意的样子,委实不像作假,可阮柔不愿意相信她,因为,整件事的缘由,从始至终,不过是因为眼前这三人认定了自己是一个外人,所以可以理直气壮地谋夺自己的工作乃至婚事。


    现在阮母站在跟未来儿媳对立的立场上,自然跟自己同仇敌忾,可是等儿媳给老阮家生下孙子孙女,届时,儿媳才是自家人,反而自己这个女儿永远是外人。


    既是外人,又何必纠缠进去,费劲反讨不了一点好呢。


    第668章 心里分得清楚,但面上阮柔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带着三分笑意道,“……


    心里分得清楚,但面上阮柔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带着三分笑意道,“妈,都是一家人呢,我住哪里都一样,爸、大哥,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阮之江自然连连点头,他只要想到以后跟春红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满是憧憬。


    阮父沉凝半晌,没吭声。


    于是阮母也不再劝,一顿饭没滋没味地吃完。


    “妈,时间不早,我就先回纺织厂了。”吃过饭后,阮柔也没帮着收拾碗碟,直接提出回去。


    “还回去做什么,在家里住一晚呗。”阮父招呼。


    “喏,床上被子都没有呢,我还是回厂里睡吧,明天下班了我会过来的。”阮柔朝着原本自己的房间指了指。


    阮父顿时尴尬住了,但他也是个向来不考虑自己有错的人,此时便直接怪责到了阮母头上,“你也是的,我之前不就跟你说了,让你提前收拾好,怎么如今连床被子都没有。”


    阮母凭空受到指责也冤枉着呢,“是我不想收拾吗,你看看家里哪还有多余的被子。”


    现在物资紧缺,尤其棉花这样不算生活必需品的物资,平常人家攒起来就更为费劲,不说别的,光是为了给儿子新房新添的八斤重的厚棉被,就把家里所有的棉花耗空不说,还在外欠了不少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呢。


    阮之江见父母如此,只得打着圆场,“之遥,时间不早,晚上天黑路远,你一个人走不安全,要不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麻烦,这么点路我自己回去就是了。”阮柔连忙拒绝,本就不是多熟的人,待会儿路上一起走要是没话说,得多尴尬呀。


    离开阮家,阮柔这才稍微感觉自在些。


    正是夏日,一阵夜风吹过带来些许凉意。


    这一个月,她过得很好,纺织厂车间的活虽然劳累,但她适应得很快,上纺织机更是比别人多了几分机敏,带她的师傅都连连夸,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独自上机,到时候工资就能往上涨两块到达三十。


    时代这样,阮柔没想着搞特立独行,什么读书、搞研究,做生意都是不合时宜的,纺织厂的工人工作正正好。


    而且,这也正是原主的希望,保护好自己的工作,不再被阮家的虚情假意所欺骗而甘愿牺牲乃至背叛。


    所以,阮家的事,旁观看看热闹可以,拱一把火也没问题,真参与其中就算了。


    阮柔一连两日回来吃晚饭,第三日正巧周日,阮之江和郝春红结婚的大喜日子。


    如常起来,她甚至还有心情去厂区的食堂吃过早饭,这才慢悠悠往回走。


    等她过来时,家里上下早就收拾得差不多,就剩饭菜还没正式开始做。


    阮家请的两桌都是实在亲戚,周边的邻居并不在列,不过嘛,托了阮柔八卦的福,如今一整栋楼的邻居们都对这个花费一百八十八彩礼加一张手表票,以及一份工作名额的新媳妇十分感兴趣,早早就往外张望,试图看看人到底有多年轻漂亮,才会让阮家小子舍得花那么大的本钱。


    阮柔到家,跟着来吃喜宴的亲戚们一起坐下嗑瓜子喝茶水,半点没有自己是主人家的自觉。


    哦,对了,她还随了一块钱的礼,所以她怎么吃喝都是应该的,肯定吃不回来。


    从早晨等到中午,眼看着阮之江出门终于把新娘子接回来,嘈嘈杂杂的阮家顿时喧嚣热闹起来。


    “嚯,新娘子果然漂亮。”有八卦的邻居从楼上伸长了脖子探头往下看。


    “新娘子来咯。”


    “新娘子来咯。”


    有小孩子围绕在新人身边,阮之江身边特意请来做陪的阮家堂哥帮着散喜糖。


    喜糖也不是什么正经的糖果,而是乡下自己发的那种麦芽糖,分成小小的一块块,小孩子说一句吉祥话,就能得上一块,若大人记不清楚或不在意的,小孩子来回领个两三回都是可能的,所以才有这么多小孩子围绕着不肯散去。


    麦芽糖也是糖啊,甜滋滋的可好吃呢。


    等新人进了阮家屋门,一路护送的小孩子们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嘴馋的麦芽糖早就进了嘴,舍不得的则揣在兜里想着先存起来。


    阮家内部,摆了两张圆桌的客厅早已挤挤攘攘,一对新人在阮父的带领下,见过阮家各路长辈。


    而后,宴席开始,等午饭吃饭,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客人们吃过饭,几个亲近的帮着收拾锅碗瓢盆打扫卫生,余下的依旧围坐在桌旁嗑瓜子闲聊,期间,阮柔始终混在闲聊那一堆里,把一直使眼刀子试图使唤她干活的阮母气得够呛。


    一直到下午四五点,眼看着晚饭又要开始了,客人们这才自觉告辞离开。


    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哪怕婚宴,吃一顿也就够了,再多一顿就属实不客气了。


    人走了,忙活好几天的阮母终于得以歇息片刻,坐下来的时候还不忘感慨,“哎呀,可算忙完了。”


    一身红嫁衣的郝春红见状,连忙用手捅了捅阮之江,示意他说两句。


    阮之江也不是傻的,当即好话跟不要钱一样地出来。


    “妈,今天真是辛苦您了,来坐下,儿子给您捶捶。”说着果真上手给阮母捶肩。


    郝春红也利索地倒了杯水,恭敬端到阮母跟前,“妈,今天劳您操劳了,以后我和之江一定好好孝顺你。”


    阮母听了更是熨帖,她这么辛苦,不都是为了儿子儿媳,得两句孝敬话总比什么都不说要好得多,就是她依旧看这个郝春红不怎么顺眼,只要一想到一百八的彩礼和自己的工作,就忍不住心疼得直抽抽。


    “知道孝顺就好。”她懒洋洋道,阮之江知道她心里膈应,担心婆媳关系不好让春红受欺负,看了媳妇儿一眼,继续邀功。


    “妈,我和春红都想着孝敬呢,这不,她从家里带来了八十八的嫁妆,还有两床新被子呢。”


    两人对阮母的心思把握得很准,这不,听见的阮母顿时也不往后靠了,看着郝春红的眼神满是怀疑。


    按照衡源县的习俗,彩礼基本是默认给女方家的,因为女方父母养一个女儿长大也不容易,女子嫁人收了高彩礼,就默认女儿不用给父母养老,虽没人直说,可都是约定俗成的习惯。


    阮母给出一百八十八彩礼的时候,就没想过这钱还能回来,最多能带回来二三十,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当然,还是有一点小遗憾的,给出去的是自己的钱,回来再多那也是儿媳的嫁妆钱,可起码钱回了自家,少亏了点儿,连带看着郝春红的眼神都和善了些许。


    第669章 阮柔可不会眼睁睁看着这对婆媳关系融洽,她适时提醒,“妈,你的工……


    阮柔可不会眼睁睁看着这对婆媳关系融洽,她适时提醒,“妈,你的工作准备什么时候转给嫂子啊。”


    这话一出,果不其然,婆媳俩的神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阮母是心疼的,她干了几十年每个月都能领工资的工作啊。


    郝春红是气的,只觉得这个小姑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进门第一天就给自己使绊子,难怪人家都说,婆媳关系、姑姐关系是最难相处的。


    有心想怼几句,看着婆婆的脸色,又不好直接反驳,只得鼓捣阮之江出头。


    阮之江瞪着自己的亲妹妹,丝毫不觉愧疚,“之遥,你瞎说什么呢。”


    “哦,我瞎说,原来妈不用让出自己的工作啊。”阮柔眨着大眼睛,十分讥嘲地说。


    再度扎心,哪怕阮母知道女儿是要看家里的笑话,可她依旧中计了,对着儿子的神色也有些不好起来。


    “行了,说这些做什么,中午的饭都没怎么吃吧,晚上干脆早点开饭。”阮父打圆场。


    可没人听阮父的,他一开口倒是轻巧,但饭总要有人做吧。


    以前家里就阮母一个选择,她只能认命去做,现在么,看着眼前的亲生女儿和第一天进门的儿媳,她摆烂了,反正谁爱做谁做去,她还就不做了。


    阮母不动弹,阮父看向女儿,记起最近几次碰的壁,到底没开口。


    可惜的是,阮之江没这个觉悟,亲妈不能得罪,刚娶进门的媳妇更不能劳累,在他眼里,可不只有这个妹妹可以使唤去做饭。


    “之遥,你回来什么事都没干,晚上的饭就你去做吧。”


    阮柔都有些震惊了,这个兄长还真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他哪里来的脸使唤自己,凭他算计自己的工作吗?


    “我不做。”阮柔拒绝,“要是没人做饭,我就回纺织厂食堂吃了。”


    阮之江被噎得够呛,可也拿她没办法,只得央求看向阮母。


    殊不知,他不求还好,这一求,阮母的火气愈发高涨,彻底不想动弹了。


    一家四口,总不能不吃饭吧,其实做晚上的饭也不累,就是把中午剩下来的生菜简单炒一下,费不了多少工夫,至于剩饭菜,一个个都嫌弃不够吃呢,哪来的剩饭剩菜。


    “我累了一天,先回去躺会儿。”阮母扔下话,就直接回屋休息了。


    阮柔没急着回纺织厂,等着瞧阮之江夫妻的笑话。


    眼见局势有些僵,郝春红不得不站出来,“之江,我去做吧,正好让爸妈和小妹尝尝我的手艺。”


    她说话时虽然带着笑,可谁家新嫁娘进门第一天就要开始做活的,阮之江只要想想,就忍不住替媳妇心疼,又不能拒绝,只得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小夫妻俩进了窄小的厨房,不一会就传来一阵欢声笑语,总算给阮家尴尬的气氛带来些许缓和。


    当然,若是有人顾及阮父不满神色的话,或许会更好些,直面阮父脸色漆黑全过程的阮柔如是想。


    阮父为什么会不高兴呢,自然是因为儿子进了厨房,对一般男人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光鲜事,反而是没出息的表现。


    阮柔其实推测还有另一种意味,那就是他把厨房分为了阮家专属女人们的劳作场所,而阮之江的行为打破了这点认知,从而打破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特殊地位,哪怕这地位只能保证他不用下厨房。


    “之遥啊。”眼前就剩下一个女儿,阮父满肚子的气,也只能化为对这个女儿的“谆谆教导”。


    “爸,多的话就不用多说了,什么大道理我也听不懂。”阮柔扭过脸表示自己的抗拒。


    连自己都行不正坐不端的人,有什么资格长篇大论讲大道理,就算听着没问题,那也绝对是歪理邪说,阮柔连听都懒得听。


    阮父被气得直接回屋跟阮母做伴去了。


    阮柔嗤笑,还真是禁不住气呢。


    约莫半个小时,新婚小夫妻俩就把饭菜做好了。


    做都做了,自然不好表露出不满,郝春红维持着好心情,去喊阮父阮母。


    “爸妈,饭菜好了,赶紧起来吃吧,别饿坏了。”


    人心情好的时候,听见什么都是好的,反之,心情不好,看谁都带着几分厌恶。


    阮父阮母此时的心情就是这样,尤其阮母同样心疼儿子进厨房,对这个勾引自己儿子的儿媳就更没好感。


    当然,饭还是要吃的,好不容易不用自己下厨呢,她可得做吃点。


    一家四口重新坐上饭桌。


    郝春红的厨艺还算不错,做出来的饭菜不说跟国营饭店一样,可也差不了多少,四人都是胃口大开,把三菜一汤加一大锅米饭吃得一干二净。


    “嗝。”阮母打了个饱嗝,心情终于舒坦几分,看郝春红也有了几分好脸色。


    “春红啊,既然你厨艺这么好,以后家里的三餐就都交给你了,我和你爸还有之江都还要上班,家里的事你做干点,我也能轻松点。”


    郝春红脸色都僵硬了。


    她也就故意示好才做这一顿,可没想过把以后的家务都接过来,听阮母的话,以后自己在家可不就得什么活都要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都嫁进来了,且公婆和小姑子都对自己有气,她不得不忍。


    深呼吸一口气,她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妈,我知道了,您和爸上班辛苦,以后家里的事就交给我吧。”


    阮之江欲要替媳妇说话,被郝春红阻拦。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自己没有工作,闲着在家,说破大天去,这些活也是自己的,根本不可能推出去。


    如今唯一的指望也就是自己能早点怀孕了,好在结婚前她特意去医院看过,医生说自己身体康健没有任何毛病,如此,怀孕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怀孕之前,就只能忍。


    心内安慰着自己,郝春红看着小姑子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埋怨。


    明明她有一份现成的工作,却偏偏不愿意让出来,否则自己有了工作每个月领工资,怎么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被眼神攻击的阮柔只觉莫名其妙,索性已经吃饱,该挖的坑、该拱的火都差不多,她也是时候功成身退。


    “爸妈,既然没事,那我就回纺织厂了。”阮柔赶紧提出告辞。


    有了过去两天的经验,阮父阮母谁也没阻止,“嗯”了声就让她走了。


    “对了,爸妈,纺织厂回来一趟还要费不少时间,明天开始我就不回来了,有事就让人去纺织厂给我带个话,我会回来的。”阮柔补充。


    郝春红见了都有些吃惊,不是说阮家这丫头在家不受宠嘛,怎么回来啥也不干白吃两顿饭,还能一直在厂里吃食堂,难道自己被骗了。


    第670章 等阮柔走了,郝春红依旧想不明白,她疑惑看向阮之江,将人拉进房间……


    等阮柔走了,郝春红依旧想不明白,她疑惑看向阮之江,将人拉进房间小声询问。


    殊不知,阮之江也有口难言,家里父母有自己的主意,虽然看重自己这个儿子,可面对翅膀硬了的女儿,也不会强权镇压,当然,也镇压不住。


    面对郝春红的质疑,阮之江认真解释一番。


    听后明白过来的郝春红恨得直咬牙,说来说去,还是那份工作,要是当初到了自己的手上,哪来现在那么多事。


    她同时意识到,阮之遥不是个好对付的,或者说,不是一个会被亲情、被父母兄长轻易要挟控制的人。


    “那工作的事?”郝春红很快放弃了阮之遥那边,而是彻底盯上了阮母的工作。


    阮之江苦着一张脸,“妈说了,要等你怀孕,就肯定不会改主意的。”


    “哼。”郝春红俏着一张脸,说话很是不客气,“你刚才可是瞧见妈是怎么使唤我的,你娶我进门,就是让我吃苦受罪,受婆婆的气?”


    “春红。”阮之江结结巴巴,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他总是底气不足,觉得春红嫁给自己是自己高攀了,对方本就受了委屈,毕竟,春红可是有不少优秀男人喜欢的,那些人都比自己的条件要好得多。


    “我,我会尽快让你怀孕的。”哪怕底气不足,阮之江能够给出的承诺也就这一点了。


    “哎呀,你说这个干什么?”郝春红做出一副羞涩的模样,其实内心不是很满意,却也没有其他的法子,谁叫阮之自己不够出色呢,准确点说,她看上的三个人选都是家里条件不错,本人也就那样,否则,也不是她能打主意的人。


    那日离开阮家后,阮柔在纺织厂过上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平静日子。


    郝春红没怀孕,阮母就绝不可能让出自己的工作。


    没有自己的工作,郝春红靠着阮家人生活,腰板自然硬不起来,少不得伏低做小,家里的家务活那是一把抓,直接努力成了阮母眼中的贤惠儿媳妇。


    当然,再贤惠,惦记自己的工作那也不行。


    可阮之江和郝春红都身体健康,缘分所在,两人结婚一年就自然有了身孕。


    郝春红本就时常关注,在察觉身体异常的第一时间就去医院做了检验,结果果然显示她怀孕了。


    这个孩子的到来可谓她期盼已久,自然十分小心,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就躺回了床上,家里的活更是半点不沾手。


    早已习惯到家就吃饭的阮家三人十分不适应,阮母更是皱了眉头,“春红人呢,怎么饭都不做了,我们辛苦工作回来,连个饭都吃不上了。”


    这话不仅是说给屋里的郝春红听的,更是说给跟在自己身后回来的儿子阮之江听的。


    可惜阮之江长了个恋爱脑,回到家看不见郝春红就担心上了。


    “妈,我去看看春红,她没做饭肯定是身体不舒服了。”阮之江说着,越过阮母往两人的房间里去。


    “春红,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发烧了没?”


    郝春红躺在床上,脸色并无异常,此时听见阮之江担忧的话语,嘴角不由勾起一个笑,手下意识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


    阮之江立刻会意,同样欣喜看向妻子,“春红,你,你是不是有了?”


    “嗯。”郝春红点头,“我前几天就感觉身体不大舒服,今天上午去医院检查,发现果然是有了。”


    “太好了。”阮之江激动地原地转圈,想上前拥抱住妻子,却又担心伤到了对方,都快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门外,阮母不知道情况,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


    阮之江的激动情绪顿时有了发泄口,“妈,春红有孕呢,不过就是一顿饭,怎么就非要她做了呢?”


    阮父阮母皆被这消息砸了个晕乎。


    阮父是纯然的高兴,儿媳有孕,就意味着自己要有孙子辈了,这年头都讲究多子多福,添丁进口是绝对的大喜事。


    因着这点,他也不在意儿子这抱怨的语气了,怀着他们阮家的血脉,娇贵点也就娇贵点,左右饭菜总有人会做。


    不同的是,阮母先也是高兴,可很快,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有了孙子固然高兴,可是,若这个孩子的到来会让自己丢失工作,那种兴奋就顿时减轻了很多。


    更悲催的是,不止她想到了这个问题,亲儿子阮之江比自己更关心这个话题。


    “对了,妈,咱们之前说好的,等春红有了我的孩子,你就把工作让给春红的。”阮之江提醒。


    阮母险些被气个半死,连带着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孙子都没那么喜欢了。


    “就知道成天惦记我的工作,怎么,我在车间干力气活,你媳妇怀孕了还能去干这个活不成?”


    阮之江一愣,恍然,是哦,媳妇可是怀孕了,不仅不能干那些力气活,最好什么活都不用干。


    但事关工作,他知晓媳妇对此的看重,不敢直接下决定,转头看向身后的媳妇儿。


    郝春红知晓机会难得,说实在的,她都嫁进来了,如今更有了身孕,正是接手阮母工作的大好时候,否则,等孩子生下来,阮母若是想要赖账,自己又能拿她怎么办。


    所以,哪怕阮母的工作在车间,她还是咬牙应了下来,“之前说好了的,我怀孕了,工作就得转给我,否则,我要这个孩子有何用。”


    言语间,竟是不将这个孩子当回事的态度。


    阮父顿时不高兴了,这可是自己的宝贝大孙子。


    不过,当下不好朝儿媳撒气,便只能教训阮母,“你瞎扯什么呢,按之前说好的照办就是了,要是儿媳干不了,你去替班不是一样的。”


    连之前一直站在自己这边的阮父都倒戈了,阮母委屈,阮母受气,阮母还不能反驳,谁叫当初是她自己答应的呢。


    “让就让,不过有一点得事先说好了,”阮母想起什么,赶忙提醒,“之前这个家是我和你爸的工资在养,这工作让出去了,你们就得往家里交钱。”


    阮父一个月工资四十多,阮母的工资三十多,而阮之江的工资只有二十多,阮母看在亲儿子的份上,就从没叫儿子交过钱,如今换了儿媳,加上自己又没了工资,阮母可不得斤斤计较起来。


    阮之江不乐意了,且没有丝毫自己吃着父母、住着父母、用着父母的自觉,十分理直气壮。


    阮父思考片刻,觉得以自己的工资养活一家四口,未来还可能是一家五口,顿时颇觉压力,不由附和阮母,“你妈说的对,我们养你这么大,一分钱没叫你出过,以后你也是要当爸爸的人了,总要肩负起该负的责任。”


    阮父稍微变通了下,没说这钱得儿媳出,儿子自己愿意也可以,但其实本质没变,毕竟,以阮之江的恋爱脑,他的钱就是媳妇郝春红的钱。


    第671章 阮母反将一军,十分得意。  这么一来,自己虽然不用去工……


    阮母反将一军,十分得意。


    这么一来,自己虽然不用去工作了,可到手的钱却没变,想开点,自己就没吃亏。


    阮之江本心不大乐意,可也知道阮母说的是真话,犹豫回头看向媳妇郝春红。


    郝春红透过阮之江的身影,直接隔空和阮母的眼神对视上,她顿时明白,不愿意掏这份钱,她肯定拿不到工作。


    “那我们以后每个月往家里交二十块钱。”郝春红道。


    其实之前阮母一个月的工资远不止二十,可让人接班后,工资就得从头开始,郝春红一个月的工资估计也就二十块钱。


    闻言,阮母有点满意,可又有点莫名的失落,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去工作再倒给儿子儿媳十块钱。


    事情就这么定下,在阮家第三代的诱惑下,阮母只得一步步后退。


    郝春红检查出怀孕的第三天,准备好的她就跟阮母去办理了接班。


    如今工作不好找,哪怕车间的工作依旧是抢手货,郝春红接班后的工资是一个月二十二,钱票什么的倒是都一样,比之前阮母的少了十来块钱。


    郝春红很是珍惜这份工作,接班后每天都兢兢业业上班,准时准点,从不跟其他工人一样迟到早退,也好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很是乖巧听话,没太大的妊娠反应。


    反之,阮母则留在了家里。


    在很久之前,儿媳还没进门,女儿年纪还小的时候,阮母也是干家务活的一把好手,只是后来,女儿逐渐长大,心疼她在外面工作回家还要继续忙活,就主动把家里的大部分家务活都接了过去。


    再后来,跟女儿闹翻,但儿媳进门接过了家里的担子,阮母几乎快有近十年没怎么正经干过家里的活计了。


    乍一接手,竟觉得累得不行。


    从早到晚,就没个清静的时候,一日三餐,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阮母甚至觉得,这些活加起来甚至比车间繁重的工作更为折磨人。


    阮母一天天忙着,同时看着儿媳每天红光满面地去工作,心中不住想着,不都说怀第一胎的时候反应大嘛,怎么着儿媳都六个月的肚子了,还能好生生地去工作。


    不过,她也因此萌生了一个主意,那就是等儿媳生产前总不能继续去上班,届时工作总要有个代班的,到时候她可以去代班啊,至于儿媳坐月子,大不了让亲家过来照顾,她多给些东西就是了。


    随着郝春红的肚子越来越大,她的状况确实也不大适合车间上班了,阮之江心疼儿媳,阮父心疼孙子,阮母则是惦记工作。


    “春红啊,不如找个人代班吧。”阮之江提议。


    “好啊,就是还得找个代班的人。”郝春红意动,这份工作正式交接后她已经工作了半年时间,任是谁都不可能从她手里抢走,哪怕是阮母,更关键的是,她的身体真的坚持不住多久了。


    阮母赶紧主动请缨,“之江,春红,我可以去代班。”


    阮之江皱眉,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阮母不喜欢自己媳妇上,而且,“妈,你去代班的话,不就只有春红一个人在家吗,那多危险啊。”


    阮母险些气结,一个人在家什么都不用干还不好,至于什么危险,楼房上下左右,可以说,喊一声就有不少邻居过来,哪里就至于有危险了。


    她有心反驳,却架不住阮父也跟着赞同,“是啊,你就在家里照顾春红,代班的人问问楼里,肯定有愿意的。”


    阮母凭空憋了一肚子气,只觉得这住了几十年的家,好似不是自己的了。


    阮父、儿子阮之江和儿媳郝春红,他们三个才是一家的,至于自己,不过是个会做家务、会照顾人的外人。


    “哼。”阮母生气之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儿子儿媳是一队的,阮父眼看着被还没出生的孙子勾过去,只有女儿能跟自己站在一边了。


    于是,阮母难得去了纺织厂找女儿。


    然而,她到了纺织厂,打听一番却是彻底愣了。


    “你说什么?”


    回答的人有些不耐烦,“都说了,阮之遥不在纺织厂。”


    “怎么可能不在呢,上次来她还在的。”


    “上次是什么时候?”


    阮母顿时结巴了,上一次过来,至今差不多有近一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发生什么变化都是可能的。


    “那你能不能帮忙查查,她之前确实在这里工作的,不管是卖还是转让,总得有个去处吧。”


    保安处的人见她不像是说谎,便去人事科办公室问了问,不到十分钟,去而复返,告诉她,“人在三个月前被调走了,好像是调去林省了。”


    阮母得到答案,失魂落魄地归了家。


    那是她的女儿,之前离开家去纺织厂住也就算了,总归还在一个地方,想要见总是能见到的,可现在,竟然在没告诉家里所有人的情况下离开了这里,去往未知的林省。


    阮母一辈子基本就在小小的衡源县打转,别说隔了几个省的林省了,就是本省的省城她都没去过。


    有心想去见见人,可又莫名生出一股子恐慌来,那么远的地方,她怎么敢的呢。


    回到家,阮母依旧怔怔的,一直回不过神来,就连郝春红招呼她做晚饭,她都没动弹。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阮父和儿子阮之江归来。


    因为阮母怎么催促都没反应,郝春红眼珠子一转,自己去做了饭,当然,辛苦一通,邀功也是必然的。


    阮之江向来将郝春红放在第一位,当即不悦看向阮母,“妈,你成日在家什么事都不做,就指着你做三顿饭,怎么都指望不上,还要春红这个双身子的操劳。”


    阮母本就心情不好,此时一听,顿时怒气爆发,“是,我在家什么都不做,你的饭是你自己做的、你的衣服都是你洗的,行了吧。”


    阮之江讪讪,声音小了些,可也不认为自己有错,“本来就是嘛,我还要上班呢,哪有时间做这些。”


    “你还有脸提工作,要不是你有了媳妇忘了娘,我能被逼着让出自己的工作。”阮母的气随着这一声声指责越来越大,“你天天就知道围着媳妇转,爹娘养你都养出错来了是吧”


    “好了,说这些做什么。”阮父宽慰似地拍了拍阮母的手,“咱们做爸妈的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孩子过得好嘛。”


    “好什么好,他阮之江和郝春红是好了,可咱们的之遥呢,都被逼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什么意思,之遥怎么了,她不是在纺织厂吗?”阮父问。


    要说完全不关心这个女儿,那是不可能的,但要说多关系,其实也没有,否则,阮父阮母连带阮之江这三个血缘最亲近的家人也不会如此长时间都没想着去纺织厂看一眼。


    “我今天去纺织厂才发现之遥已经不在纺织厂了,听说被调去了林省,都是你们这群狠心人害的。”阮母的声音都带着些哽咽,此时她的脑海里,自己和女儿就是被恶毒儿媳欺负的小可怜。


    “林省?”阮父震惊,林省距离十分遥远,从衡源县过去,得转道省城坐上三天三夜的火车,可以说,若无意外,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去那么远的地方。


    郝春红和阮之江同样震惊,不过,阮之江还不忘替媳妇抱委屈,“她自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连说都不说一声,这跟我和春红有什么关系。”


    郝春红倒是隐隐明白,以她对阮之遥短暂观察的情况来看,对方着实是个聪明人,跑那么远,只能因为一个原因,那就是害怕再被这一家子盯上,索性跑得远远的。


    不得不说,着实是个聪明的决定啊,郝春红感慨,自己确实以后再也占不到对方半点便宜了。


    “怎么就跟郝春红没关系,要不是她非要一份工作,你妹妹能从家里搬走吗,要不是从家里搬走,你妹妹去了林省我们能不知道吗?”阮母现在就是要把这口锅扣给郝春红,让她以后在这个家再也挺不直腰。


    “我只说彩礼要一份工作,又没说要之遥的,不管是接班你的工作还是花钱买一份,是你自己要逼女儿让出自己的工作的。”郝春红可不认这点,哪怕她当时提出要一份工作的时候就猜到,最可能的就是阮之遥手上那份工作。


    阮之江也跟着附和,“就是,妈,一开始你让出工作,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嘛,依我看,之遥都是被你逼走的。”


    阮母这下是真的伤心了,哪怕跟儿媳对骂对打,她都没此时被儿子指责来的伤心。


    这可是她全心全意疼爱长大的儿子啊,从小到大,但凡家里有的,但凡儿子要的,她什么没给过,就连自己的工作都让了出去,可现在,得到的就是对方的指责。


    或许是因为气到了极点,她反而不那么生气了,而是慢慢冷静下来。


    “是,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惦记之遥的工作,更不该让出自己的工作,最后就养出你们两个白眼狼来。”阮母冷冷笑了几声,饭都没吃,直接回了屋。


    阮之江不服气,还要征得阮父的同意,却见阮父的神色头一次冷淡下来,“我们做爹妈的养大你是应该的,可也不至于养出你这样不知感恩的来。”


    这个家,说白了,还是阮父做主,不仅因为他是一家之主,更是因为他是家里挣钱最多的人。


    得罪了阮母,再得罪阮父,自己在这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郝春红脑子转得飞快,很快选择示弱求和。


    第672章 “爸妈,之遥走是我也没想到的,是我这个嫂子没当好,没关心到位。……


    “爸妈,之遥走是我也没想到的,是我这个嫂子没当好,没关心到位”郝春红没让阮之江开口,自己才是那个外人,阮父阮母骂阮之江的每一句话,都会砸在自己身上。


    阮母没料到她这么干脆低头,有些愣住,再看向阮父,他的态度明显松动,再看那挺起的大肚子,到底不好继续生气。


    她嘟嘟囔囔,“你知道自己是个当儿媳、当嫂子的就好。”


    在郝春红的能屈能伸下,阮家很快恢复了平和,但平静下的波涛汹涌,只有各人心里才清楚。


    而早已远离阮家所在衡源县的阮柔,则是早已过上了自己的轻松日子。


    她是趁着厂子里有人调动,特意抓住来林省的这个机会。


    只要还在一个城市住着,就少不了被阮家骚扰,如今离开得远远的,既不耽误她看戏,也能远离纷争,最重要的是,距离远了,才不会让阮家占到便宜,否则,原主肯定不会甘心的。


    至于自己走远了会不会被阮家人嫌弃亦或者惦记之类的,阮柔压根没想那么多。


    前世阮家给原主报名的下乡地点可比林省远多了,原主下乡后更是跟阮家人再没见过一面,可见阮家人并不需要原主这个人的存在,见不见面本就没必要。


    新的环境,新的工作,阮柔在陌生的地方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而阮家那边的消息,也不时通过柳芝芝的信件中展现。


    什么她嫂子郝春红如愿给阮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喜得阮父给一栋楼里每家都送了个红鸡蛋,这可不是小手笔。


    当然,阮父虽然喜欢孙子,可照顾孙子的活还是落在全家唯一的闲人阮母身上。


    没有工作,挣不到自己的工资,阮母的腰杆不弯也得弯,更何况还有阮父在旁一直压着。


    不过,阮母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孩子刚满三岁,她就给送去厂里的育红班,而她自己则花钱买了个临时工,重新开始工作。


    买临时工的钱就花了四百多,按照一个月二十的工资,也得近两年才还清,而且,这就是个不能转正,不能落户的临时工,可以说,从价值上来算,并不划算。


    可阮母就咬死了自己必须去上这个班,否则,就算待在家里她也不会忙活家里这一摊子破事的。


    从儿媳郝春红怀孕自己被迫让出工作,到孙子终于三岁,期间足足四年时间,她可谓受够了。


    什么叫吃力不讨好,什么叫人心隔肚皮,总而言之,阮母最终只认定了一点,什么孝顺、什么儿子孙子儿媳,什么传宗接代,都是虚的,只有自己工作挣到手的钱才是真的。


    因着阮母的坚持,所以哪怕阮父乃至阮之江、郝春红都不乐意,阮母这个工作还是顺利买下来了,用的是家里辛苦多年存下来的积蓄。


    其实以阮家如今三个人工作的工资,家里还真不怎么缺这二十的工资,反而,家里有个能照顾里外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自从阮母撂挑子不干,阮家就险些乱成了一锅粥。


    衣服,阮母只洗自己和阮父的,问就是阮父养家工资还高,儿子儿媳的衣服自己洗,做饭一天三顿里只做一顿晚饭,早上随便对付两口,中午吃头天晚上剩下来的,还直接在厂子里吃,中午连家都不回了。


    她一个人这么做可以,可阮家还有三大一小四个人,总不能都这么干,所以,中午那顿饭,多半是郝春红做,阮之江进厨房帮衬,至于阮父,作为家里的挣钱支柱,阮父家里的活依旧半点不沾。


    如今,阮母最羡慕的人,除了早早离开家,据说在外过得很是潇洒的女儿,就最是羡慕阮父了,万事不操心,最后得出的结论依旧是,自己赚钱才能踏实。


    阮母不用为家里费心,宁愿将满身的力气挥洒在岗位上,反而使得她倍受小组长赏识,虽然年纪大了点,虽然是个临时工,可人家干活肯吃苦用劲啊,甚至于年底还拿了个优秀工作者的奖励,可把阮母喜的。


    与之相反的是阮之江和郝春红。


    家里的家务活就算了,两个人分担总要不了太多时间,可关键是,两人的孩子年纪还小,放在育红班的时候没啥问题,可孩子接回来了总会闹腾,做父母的总得跟在后面收拾,费的心力比之家务活还要让人操心。


    一个人的时间就这么多,家里的事忙活的多了,工作上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而这年代又是一个特别讲究奉献自我建设大集体的时代,跟周围的工友们一比,阮之江和郝春红既不算特别聪明的,也不算特别勤劳肯吃苦的,升级涨工资自然轮不上他们。


    就好似陷入了恶性循环,越是工资升不上去,就越得照顾家里;越是照顾家里,工作上就越没法进步,所以,哪怕时间一晃十来年,阮之江和郝春红两人的工作依旧半死不活,工资也就按照工资每两年涨上个两块钱,还比不上物价飞涨的速度呢。


    等时代的变革来临,郝春红有意想下海经商,彼时,阮父早已退休,每日在家万事不管很是清闲,阮母则依旧奋斗在工作岗位上,当年的临时工硬是被她熬到了转正,在岗位上退休后,她又各种找关系去给人家当保姆,总是很是忙碌,就没个闲下来的时候。


    当然,阮母忙那都是为了自己忙。除了每个月往家里交的十块钱生活费,自打重新找了工作后,阮母的钱是半分不往外掏的,哪怕面对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给他们花的钱都得从给家里的十块钱生活费里扣,很是抠搜。


    不过抠有抠的好处,阮母每每感觉累极了,就会掏出自己的存折看一看,继而充满了干劲。


    于是,惦记下海经商的郝春红有意想外出闯荡一番,可总被家里的事绊倒,不是孩子学习成绩不理想,就是天气忽冷忽热下感冒发烧需要人照顾,总之,繁琐,却足以彻底牵绊住一个人的脚步。


    蹉跎了一年又一年,直等到下岗潮来临,郝春红也没下定决心真正的辞职。


    不过,也不需要她做准备了,因为大规模的下岗潮来了。


    当初她辛苦谋划的工作,在时代的浪潮前不值一提。


    先是延迟发工资,再是发不出工资,而后厂里没活呼吁大家回家各谋生路,再到后来,厂子都没了,也不过得了些一次性买断钱。


    这会儿的郝春红终于不用担心这担心那,可满大街卖茶叶蛋的队伍中,也不过多了一个不显眼的人。


    时代的东风一旦错过,就很难追赶上,郝春红此后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摊贩。


    年轻时做过的满腔筹划,自以为是的精心算计,到头来,抵不过人家的撂挑子不干。


    大多数时候,郝春红会怨恨阮父、阮母、以及几乎对她无所不应的阮之江,也会幻想当初自己若是没嫁给阮之江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


    只有极偶尔,她会想起那个早早从阮家离开的阮之遥。


    哪怕没有特意打听,她也听说过对方的消息,听说对方没结婚,听说她的工作一直高升,后来更是靠着自己的头脑和努力盘活了一家国营厂,当上了厂长。


    日复一日,她并没有变得更好,却看着身边的人一点点璀璨。


    不说清闲度日的阮父,就连阮母,都在当地保姆市场干出了一片好名声,甚至在年纪大了干不动后临时起意开了一家自己的保姆雇佣公司,直接当上了老板。


    没有一个外人知道,这个好名声在外的保姆,最初不过是因为不想在家带孩子遭埋怨,更不愿意给家里多出一分钱。


    她时常说的是,“该给你们的我都给你们了,现在我挣的都是我自己的。”


    郝春红其实还知道,阮母经常往外省的一个账户汇钱,那是给阮之遥的。


    不愿意给儿子,也不愿意给孙子,却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对自身的弥补,经常给那个在外地几年回不来一次的女儿寄钱,说来也是可笑。


    事实上,不只郝春红,就连阮柔,在第一次收到钱的时候,都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惊以及莫名其妙,而后便是替原主悲哀。


    现实证明,世界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她人身上所经历的一切,唯有自己经历过一遍,才会真切知道其中感受。


    所以,她从不认为阮母给她汇钱,是因为阮父、阮之江以及郝春红口中的心疼这个女儿,而是因为阮母心疼自己,给她汇钱,就跟阮母给自己攒钱一样,都是对自己的慰藉。


    初时,阮母汇钱过来,她会想办法再汇回去,后来次数多了,嫌烦,她干脆直接把这件事丢给了自己身边的助理,但凡阮母汇钱过来,助理就会买上等值的东西寄过去,叫不知情的外人看见了,还真以为这是多么相亲相爱的一对母女呢。


    若说阮母的变化是她始料未及的,那么,郝春红的变化,就更让人吃惊了。


    在原主的故事里,郝春红只是一个可恶的、躲在背后哄着爸妈亲哥哥骗走了她的工作、还逼迫她下乡的可恶嫂子,可在郝春红的故事里,她则是一个利用自己的聪明机智,在时代浪潮下从重男轻女家庭里保全自己的励志主角。


    不仅在知青下乡的风波里顺利留在了城里,更是在改革春风吹起的前夕就乘风而上,造就一代白手起家的成功企业家,甚至在若干年后荣获省城杰出女企业家代表。


    彼时,物是人非,早已没人记得当初郝春红的第一份工作是怎么来的,更无人知道悄无声息死在乡下的原主,更没人知道,郝春红在收获巨大成功后的那一句感慨。


    “早知道时代发展这么快,我当初就不执着要之遥的那份工作了。”


    得来的也不过阮之江一句,“是那个丫头没福气。”


    有人说,自己的成功是站在伟人的肩膀上,可却也有所谓的成功者站在弱小的身躯上一步步往上。


    当最下层的基石开始坍塌,所谓成功也就不复存在。


    是时代造就人,也是人造就了人。


    一辈子忙于事业的阮柔,在很多年后,早已白发苍苍,她最后回了一次衡源县,见到了郝春红。


    她依旧发出了那声感慨。


    “早知道时代发展这么快,我当初就不执着要妈的那份工作了。”


    对此,阮柔只是轻笑一声,会这么说,何尝不是代表了她始终在惦记。


    做错事的人,但凡不是完全丧失良心,总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有几分愧疚之心,而郝春红哪怕愧疚也要表露几分自己的无辜,何其可笑。


    她会代替原主,始终站在高处,俯视着阮家这群人。


    第673章 新的任务,新的世界。  这一回,阮柔穿越到了类似现代世……


    新的任务,新的世界。


    这一回,阮柔穿越到了类似现代世界的平行时空。


    原主名叫阮素雪,安城人,考上一线城市庆城大学后,大学期间,原主认识了自己后来的恋人,顾洋,两人从大学恋爱到毕业五年后结婚,一路携手并进。


    不同于原主是外地人,顾洋是庆城本地出身,两人的性格有着本质的不同。


    原主虽是家里的独生女,可一个人来到庆城后,便开始努力打拼,希望能在庆城置办下属于自己的小房子,将父母接过来一家三口继续生活在一起。


    从大学生时期的课外兼职,到工作后的早九晚六,原主工作十分努力肯干,终于在毕业五年后,在庆城买下一座属于自己的小房子。


    彼时的原主完成了大学以来最大的愿望,心情正是高兴的时候,长跑七年的男友再次求婚,原主考虑以后应当没有太大的压力,就同意了,但也提前说了,正值自己的事业上升期,起码得三十岁才能考虑生孩子的事,男友顾洋也同意了。


    于是,两家开始操办起结婚流程。


    既然要结婚,两人自然要住到一起,而顾洋虽然是庆城本地人,可家里情况也就那样。


    顾家在市区中心有一套老房子,是上世纪八十年代顾父工作的厂子里分配下来的,一直住到如今,六层的小楼,顾家住五楼,没电梯不说,环境十分老旧,根本不符合年轻人的生活需要。


    本来原主的父母提出顾家买一套婚房,他们老两口可以出钱,但原主考虑自己已经买了一套小二居,又担心掏空父母的养老钱,遂没同意,而是选择跟顾洋直接住进了自己新买的二居室。


    就这样,顾家在商议婚事的时候还一直洋洋得意自己是庆城本地人的身份,根本不怎么看得起阮父母以及原主。


    婚结了,原主想要父母过来照顾自己,可阮父当时还未退休,阮母也不放心扔下阮父一个人,所以约定好等阮父退休,再过来庆城一起生活。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结婚前想得很好,可结婚后,家里柴米油盐酱醋茶,原主忙于工作,正在努力从经理岗往副总的位置晋升,所以根本无心顾及家里。


    而顾洋呢,找的工作十分悠闲,一个月五千的工资,到手四千出头,早十晚八,却根本不乐意接手家里的家务,哪怕原主的工资是他的三倍有余。


    无奈,家里总得有人收拾,遂把顾父顾母从市中心的老房子接过来。


    顾父顾母来了之后,住着原主买的房子,吃着原主掏的生活费,却依旧抱怨不停,诸如什么新房子的位置太偏了,根本没有市中心的位置好,周围的邻居一个都不认识,还都很是冷漠诸如此类的抱怨,不胜枚举。


    好在这些在原主看来都是小事,真正让她烦恼的是顾母老是催生。


    要知道,她正值事业的上升期,职场对女生从来不平等,男的三十那叫黄金年龄,女的二十六七就要被公司担心结婚生育养娃,因为二者的成本根本不对等。


    前者结婚生子顶多只有半个月的陪产假,还可休可不休,可女人呢,为期十个月的怀孕、半年的产假,一年的哺乳假,期间的社保工资以及补充人员的成本,但凡是个公司都要算账,加上后面数也数不清的因为照顾孩子产生的请假等等状况,女性的职场路越走反而越窄。


    原主阮素雪毕业那一年二十一,结婚时二十六,三十生育是原主早就规划好的,彼时她已经爬到自己能爬的职场高位,掌握了足够的资源人脉和能力,缺席半年的产假不会造成严重的影响,哪怕离职也有足够的底气重新开始,可二十六的她却是随时可以被取代的。


    原主试图让顾洋去跟顾母商量,顾洋却压根不在意,甚至一改结婚前的同意推迟生育,劝她压力不要那么大,不如干脆两人生一个,反正可以扔给顾母带。


    当然,原主没同意,而顾母这一催就催了四年,催得原主耳朵都生了茧子,左耳进右耳出,终于捱到了三十岁。


    她如愿升到了总监岗,在老板跟前有了一席之地,手上人脉资源不缺,属于不怎么能被替代的公司核心人才,这时候的她哪怕怀孕也不怕了。


    然而,备孕半年,依旧没有怀孕,不仅顾家人急,原主自己也有点急,在她的规划里,怀孕生子最多用去她两年时间,之后还是要继续努力工作往上爬。


    结果,往医院里去检查,得出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严重的多囊直接影响了她的生育功能,医生的说法是,可以治疗,但希望不大,最好借助医疗生育手段,也就是所谓的试管。


    试管就试管,孩子总要生的,原主咬牙试管了一次又一次,足足半年后,肚子上扎满了针,依旧没成功,原主终于选择了放弃。


    “离婚吧。”她对顾洋说。


    试管到底能不能成功,她不敢保证,但她真的不想继续下去了。


    有没有孩子,对她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她之前的坚持也不过不想耽误了顾家,让自己失信于人,甚至因此影响到了自己的工作,相较而言,她宁愿离婚。


    顾洋当然不愿意离婚。


    结婚快五年时间,顾洋早已因为颓靡变成了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中年大肚男,秃头、油腻、大肚子,跟大街上随便看见的中年男人没两样。


    对这样的顾洋,原主自然是嫌弃的,也劝过顾洋少吃垃圾食品和饮料奶茶,外出多运动,可以顾洋的懒散性子,根本懒得动弹,原主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因为这样的原因离婚吧。


    而原主呢,因为在职场打拼需要精心打理形象,如今三十出头还跟二十五六一样,面容精致,身材匀称,面上满满的精神气。


    这样两个人,再也不复大学时期同学们戏称的金男玉女。


    顾洋是懒散,但也有自知之明,起码以他家的条件,根本找不到跟原主同等条件的,所以根本不同意离婚。


    但没孩子也是一个大问题,顾洋可是顾家三代单传的男丁,顾家绝不能在他这里断了根。


    顾洋一边不同意离婚,一边想出了个好主意。


    于是,三年后,原主三十四岁这一年,夫妻俩依旧没有自己的孩子,但某一天,顾洋却突然抱回来一个刚满月的男婴,说是自己收养的孩子。


    原主压根没往别的方向多想,听顾母说这是她娘家一个亲戚家的女孩生下来不想养的孩子,对上顾洋和顾父顾母期待的眼神,同意留下了这个孩子。


    之后,原主没有了怀孕生育的负担,彻底将心神扑在了工作上,从副总到分公司总经理,再到总公司副总,可谓步步高升,工资更是从刚毕业的一个月八千涨到了年薪五十万。


    这五十万,其中三分之一被原主存了起来,三分之二用于家庭消费,只有很小的一部分用在了自己和阮家父母的身上,可以说,整个顾家四口人都是靠原主养着的。


    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十年,原主并不觉得自己委屈,因为她本就喜欢在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如果不是她偶然中发现,自己的丈夫顾洋用自己的工资在外养了一个情人,家里据说收养的亲戚的孩子更是顾洋的私生子的话。


    原主再次提出了离婚,不同于上次自己不能生孩子的隐隐愧疚,这一次,原主理智地理了自己的财产,房子一套,车一辆,存款约摸三百多万,因为对方出轨且把私生子抱回来养,她可以争取多分一点财产。


    钱她还能挣,可她嫌顾洋和顾家恶心,只想早早离婚。


    可顾洋依旧不同意,问就是感情没破裂,原主提十岁的私生子,顾洋就说是因为她没法生孩子他没办法才选择找别人生的,提也不提那个他至今养在外面的第三者。


    这会子,顾父顾母也不嚷嚷着要休了原主,而是同样劝起了所谓的一家人以和为贵的鬼扯。


    原主坚持要离婚,可不管是找民政局、还是法院起诉,结果竟然都是两人的感情没破裂,根本离不了。


    婚姻一直延续,从她四十三岁打官司,一直打到五十三、六十三,依旧没能离,原主就这么被恶心的婚姻恶心了一辈子


    “所以,原主的愿望是什么?”阮柔问。


    “原主阮素雪的愿望是跟顾洋离婚,她不需要所谓的私生子充当自己的孩子,不能生是一个遗憾,却不是罪过。”


    “好,我会完成她的愿望。”阮柔回答。


    眨眼,接收完全部记忆,阮柔瞬间明白此时是什么时候。


    她来的时间有点晚了,三天前,顾洋刚抱回来一个刚满月的小婴童。


    好在这个时间也不算太晚,起码照现在的法律,要想离婚,还是很容易的。


    阮柔下意识查看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是在原主的办公室内,因为家里多了一个孩子,原本会带部分工作回去的原主只能留在公司加班,此时已经快晚上九点半。


    阮柔只要想想家里那个小孩子的哭闹,就产生了跟原主一样不想回去的念头。


    区别在于,原主只能想想,行动上还是要考虑家庭关系的维系,而阮柔才不管那些。


    托了原主努力工作的福,阮柔此时身上足足两百万的存款,足够她挥霍一段时间。


    开车从公司离开,阮柔直接就近找了一家五星级酒店住下。


    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起来,阮柔去健身房做了三十分钟的运动,而后开始洗漱吃早饭上班。


    至于顾家那边发来的一连串消息,她连回都懒得回。


    又是上班了一天,周五下班,公司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阮柔关上电脑,也准备离开。


    她准备用周末两天跟顾家协商离婚的事,能离最好,如果协商不了,那她也有的是法子,总归不会成为养活顾家一家子的冤大头。


    如她所想,她一提出要离婚,顾洋立即摇头,“我不同意离婚。”


    阮柔想起客厅被顾母抱在怀里喜爱万分的小婴孩,“那你把那个孩子送走。”


    “为什么,你生不了,我都没怪你,收养一个孩子,以后我们有人养老,而且,爸妈现在多开心啊。”顾洋想着一家和乐的场景,很是满意。


    “那孩子是怎么来的,不用我说开了吧。”阮柔淡淡道。


    顾洋面上的喜悦一收,谨慎看向阮柔,“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做的我都知道,说出来我都嫌恶心。”阮柔看着顾洋,像是看一个脏虫子。


    顾洋震惊,他明明做的很是小心,而且,妻子一直忙于工作,根本没费什么心神在家里这些事上,他抱着孩子回来,也只担心过妻子不接受收养孩子,而非被妻子戳破自己出轨还带回了私生子的事实。


    “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只要知道我要离婚就是了。”阮柔态度冷漠,手中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不,我不离婚。”顾洋再担心忐忑也不愿意离婚。


    一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还喜欢对方,大学时追了半年才追来、长跑恋爱七年的妻子。


    二来,现实也不允许他离婚。离了对方一个月两万的生活费,光是靠自己的工资,他要怎么在庆城一个物价高昂的一线城市养活自己、父母和一个刚满月的孩子。


    其实按照顾家的情况,怎么都该有不菲的存款,但顾母向来信奉及时行乐,年轻时就不亏待自己,到手的钱基本全花了,活了一辈子如今的存款还不到五十万,在庆城连个一居室都买不起。


    看向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的阮柔,顾洋急了。


    把人拽住,他下意识哀求,“素雪,我知道我错了,你就原谅我一次,我也是没办法,爸妈天天催,我又是三代单传,要是没个孩子,亲戚朋友们该怎么说。”


    阮柔冷嘲,这是准备把自己出轨的原因甩锅在原主身上吗。


    “我提过离婚的,是你自己不愿意。”


    “素雪,我不离婚是因为我爱你啊,你忘了过去那么多年我们的过往吗。”顾洋试图用两人的感情感化对方。


    阮柔不为所动,收拾好行李就径直走了。


    顾洋赶忙追了上去,却见对方直接进了电梯,头也不回。


    “顾洋,你做什么呢,风风火火的,把小宝都吓着了。”顾母对这个嫡亲的小孙子喜爱万分,这三天来就没松手过。


    “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顾这个小崽子,”顾洋失魂落魄抱怨,“素雪要跟我离婚。”


    “什么,”顾母的嗓音顿时高了八个度,“怎么突然要离婚了。”


    放在三天前,儿媳要离婚,顾母只有放着鞭炮庆祝的份,但现在嘛,有孙万事足,儿媳离婚行,不离婚更好,正好能给乖孙孙挣奶粉钱。


    “她知道了小宝的身份。”顾洋看着浑然不觉的小婴儿,突的有点碍眼起来。


    “知道就知道。”顾母一瞬的心虚过后,就是理直气壮,“她自己不能生,我还没说休了她呢,她还敢多说什么不成。”


    顾洋再次重复,“现在是素雪要离婚。”


    顾母沉默片刻,转而嘴硬道,“离就离,我们家可是庆城本地人,她又不能生,离了你还能找到什么好的不成。”


    “可是我不想离。”顾洋知道顾母说的没错,可他心里也有顾虑,自己再找难道就能找到更好的?


    第674章 面对死赖着不愿意离婚的儿子,顾母只觉恨铁不成钢,“你离不离我不……


    面对死赖着不愿意离婚的儿子,顾母只觉恨铁不成钢,“你离不离我不管,但我的宝贝孙子肯定得留下来。”


    顾洋看向顾母怀里的小婴儿,忍不住抱怨,“妈,都怪你。”


    顾母不乐意了,“什么叫怪我,这孙子是我让你生的没错,可人不还是你自己找的,我还能压你去了不成。”


    顾洋于是心虚地摸摸鼻子,妻子哪哪都好,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又有本事能挣钱,可是吧,女人太有本事,就失了女人该有的温顺贤淑。


    刚结婚时还好,可随着妻子在公司的职位越高,工资越高,自己对上她就总觉得有几分气虚,远没有在外面找的女人面前时的男子气概。


    “可是素雪说了,她不可能接受这个孩子。”


    “那就离婚!”如今顾母可谓有孙万事足,才不管儿子儿媳的小纷争。


    “我不想离。”顾洋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顾母顿时懒得搭理他,“爱离不离,我不管你。”随后抱着宝贝孙子放回摇篮,家里还缺小孩子的不少东西,她可得赶紧添置上。


    而离开顾家的阮柔,则在梳理自己的财产。


    她可不比原主的好性子,什么分一半财产,她还就要顾家最后落得一场空。


    恰巧,眼前正有一个机会。


    阮柔看向公司内部邮件发的通知,原主的眼光不错,自从毕业后就一直在这家公司工作,六七年的时间里,公司发展蒸蒸日上,如今已经能上市了。


    可惜的是,今年股市行情不好,公司上市就破发,第一天就跌去了百分之十,而后一路往下足足跌了百分之六十,但等到一年后股市行情好起来,股市却跟坐了火箭一样飙升,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不仅把跌的部分涨回来,还翻了个倍。


    公司内部配股,阮柔考虑该买多少股票合适,其实多少都可以,但总得做个样子,否则之后离婚判起来难免引起怀疑。


    最后,阮柔拿出了自己存款的五分之四,剩余的五分之一,留作日常开销,等跟顾家人离婚后,自然有涨起来的机会。


    做下决定后,阮柔在公司内部很是积极配合,掏出的大手笔连老板都惊动了,不过最后还是顺利拿下手里的股份。


    至于顾家那边,自从离开后,阮柔就没回去过,反正她住的是五星级酒店,每周吃两顿米其林餐厅,难得有空出差就四处游玩,总之,半点不亏待自己。


    唯一的影响就是,手头的钱真不经花,一个月足足三万的工资花下来,竟然剩不了多少,偶尔还要倒贴一点。


    顾家始终不同意离婚,阮柔也无所谓,反正她不给生活费,顾家的日子可比不上自己潇洒。


    等过了三个月,终于等来了阮父退休的日子。


    原主上辈子始终被顾家围绕着打转,一开始期盼的阮父阮母过来庆城一家人在一起,竟始终没实现。


    而现在么,阮父退休的第二天,阮柔就打电话回去,催促二老过来。


    离开故土对阮父阮母来说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一大把年纪去到陌生的地方,需要适应新的环境和邻居以及生活方式,但谁叫他们唯一的女儿在庆城呢,二老一边嘴上埋怨,一边收拾得勤快,没几天就收拾好一大包行李。


    “你少收拾点,闺女说了,东西可以去那边再买。”阮父看着阮母收拾出来的几个大包裹,忍不住开口。


    “买买买,你钱多烧的,这些还能用,带过去就能少花点买新的。”阮母可有自己的一套道理,破家值万贯,她一辈子的收藏可不少呢,当然要尽可能多带点,也给闺女省点钱。


    老两口斗嘴间,阮柔也开车回来了。


    她的车子不贵,买的时候约摸二十来万,开了好几年,好在还能跑。


    接上阮父阮母,后备箱堆得满满当当,阮母这才心满意足上了车。


    “闺女,我们去庆城住哪儿啊,你买的房子也住不下吧?”


    “先租房,我准备之后有机会再买一套四室的,以后我跟你们一起住。”阮柔回答。


    闻言,阮父阮母对视一眼,都察觉其中的不对劲来。


    女儿可是结婚了的,而且跟公婆一起住了有好几年了,如今却突然说要跟自己住,难免叫人担心。


    阮母纠结好半晌该不该问,女儿是个懂事有主见的,从七八岁上,自己的事就能自己做主,她问了担心女儿难过,不问吧又总是担心。


    但终于担忧的心占了上层,她想了半天说辞,这才小心翼翼问,“素雪啊,你这么说,是不是顾家那边对你不好了?”


    “嗯。”阮柔也没打算隐瞒,阮父阮母跟很多只顾着保证儿女婚姻维系的父母不一样,在他们眼中,自己的女儿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以后都在庆城生活,瞒总是瞒不住的,还容易造成误会,假如被顾家从中瞎编乱造些什么让人担心,不如直说了。


    “我之前去医院检查出多囊,很难自然孕育子嗣,做了几次试管没成功。”


    阮柔这厢话还没说完,阮母的眼睛就已经湿了,“你这孩子,遭了这么大的罪,怎么都不跟我和你爸说一声。”就连阮父目光中也流露出浓浓的担忧来。


    “妈,真没多大事,我想着或许就是我命里没子女缘,反正我也不怎么喜欢孩子,索性放弃了。”阮柔继续解释,“顾洋那边,我提了离婚,他没同意,却偷偷在外面找人生了孩子,还抱回去假装是亲戚家送养的孩子。”


    “欺人太甚。”阮父重重拍击车内座椅,发出哐当一声响。


    阮母转忧为怒,同样道,“离婚,素雪,我们马上去找顾洋离婚,本事没多大,瞧他每个月挣的那点工资,指不定还是拿你的工资养的人呢。”


    “提了,顾家不同意,不过,我已经从家里搬出来几个月了,一直没给生活费,估计顾家人也快急了。”阮柔不欲让二老过于担心,遂将自己的做法说了清楚明白。


    见女儿脑子清醒,对未来也有正确的认知,最重要的是,并没有因为生不了孩子而产生愧疚自责等等情绪,阮母的心这才好受点。


    “你有主意就好,我和你爸就在庆城住下了,顾家人要敢来找麻烦,还有我和你爸在前面顶着。”阮母丝毫没有自己已经是退休老龄人士的自觉,拍着胸膛保证。


    阮柔也没打击一番拳拳爱女心的老父母,笑着道,“爸妈,那我可就靠你们保护了。”


    笑谈间,阮柔带着阮父阮母来到新租住的房子,三室一厅,足足一百二十平,很是宽敞。


    “这房子倒是不错,位置好,采光也好,距离你的公司也近。”阮母逛了一圈,十分满意。


    阮柔租房也是特意挑了的,这房子是新小区,前两年才建成,如果以后买房,大概也会买在这个小区。


    当然,优质小区的租房价格可不便宜,光是一个月的租金就得六千多,她五分之一的工资。


    除此之外,阮柔还给了一个月一万的生活费,全当给阮父阮母补贴了。


    安置好阮父阮母,一起去添置了新的家具和锅碗瓢盆,一家三口吃了一顿团圆饭,阮柔安心住下,静等顾家那边出幺蛾子。


    事实如她所想,没了她的大笔生活费支援,光靠着顾父顾母的退休工资和顾洋每个月到手四千的工资,加在一起还不到一万一个月,生活很是捉襟见肘。


    尤其之前被原主供的花钱大手大脚习惯,就更是不适应一落千丈的生活,如果不是被宝贝孙子勾得不愿意低头,顾母早就同意儿子去跟那个女人求和了。


    顾母眼中膝下有黄金的顾洋,哪怕低下头都很是丢脸,可再丢脸,钱都是个好东西,为了钱,不寒碜。


    于是,阮柔在公司门外就见到了前来求和的顾洋,她一律不理会,说什么都当没听见,唯一的诉求只有离婚。


    只要一天不离这个婚,她就一天不会掏一分钱,相反,她透露出自己不仅每个月都会花光自己的工资,甚至还开始动用存款后,顾洋急了。


    他主动求和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对方的高工资嘛,否则,他可能早就选择离婚了。


    顾洋纠结上了。


    求和还能不能成功重修于好还是个未知数,大概率是不能的,但再不离婚,等阮柔的存款花光,自己再离婚可就半分都捞不着了。


    等这份纠结透露给顾父顾母后,顾父不表态,只说随他自己的心意,顾母则惦记上了儿媳手里那将近两百万的存款和正居住着的房子,这房子当初买的时候听说才两百万,如今也快三百万了,唯一可惜的是儿媳婚前买的,只有儿媳的名字,要是离婚,他们指定要吃大亏的。


    “离,赶紧离,越早越好,那败家娘们,要是把钱花光了可怎么办。”顾母急忙催促,“对了,她花掉的那些钱算转移夫妻共同财产吗?”


    顾洋摇头,“不算,她花的钱基本上都用在自己身上,没有转移,也没有隐藏。”


    “真是便宜她了。”顾母恨恨道,好似花着儿媳的工资、却对儿子出轨还有了私生子丝毫没有一丝愧疚。


    “她都说了,要把这个孩子送走。”顾洋看着自从抱回来就始终被顾母宝贝着的孩子,几个月的时间过去,原本刚满月的婴儿也长开了,逐渐变得开朗,漂亮,很是吸引他的视线,原先说要把这个孩子送走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儿子,离了吧。”顾母劝。


    又过了好几日,顾洋同意想通愿意离婚,当然,婚内夫妻共同财产该他的那份他是肯定要分的。


    他找到阮柔提出离婚,并均分夫妻共同财产,阮柔压根没理会,直接起诉离婚。


    两人在法庭上直接就这份财产谁该分多少产生了争执,当然,阮柔并没有隐瞒,而是将自己的全部财产公示出来,其中,炒股亏了近乎三分之一的一百多万股票赫然在列……


    “你,你,你是不是故意的?”顾洋怀疑地看向阮柔,觉得她肯定是怕自己分财产故意做戏。


    阮柔可没骗他,从此时的时间节点来看,这份股票就是亏钱的,而且,炒股亏损属于正常理财,用更时髦点的词来说,这叫金融消费,跟那些赌博欠债的性质完全不同。


    阮柔阐述了自己买这份股票的考虑,包括对公司前景的展望,对公司的感情,总而言之,她是出于理性投资的角度,如果没有预料到股市的复杂多变才导致大额亏损,法院对这些证据也表示认可。


    于是,阮柔如今手头的财产就已经只有一百万出头,外加一套价值三百万的房子,不过房子是明确的婚前财产,也好在原主当初结婚前一口气把房贷还了大半,也就是说,三百万的房子,顾洋能分得的部分也就三十万的共同还债以及圣旨部门。


    当然,不仅阮柔账户上的财产要分,顾洋的钱也算在夫妻共同财产内。


    托了婚姻期间几乎原主承担绝大多数费用,顾洋工资不高,但基本都存下来了,也有个十来万。


    最后,法院判决考虑到顾洋出轨并且有了私生子的事实,属于婚姻中的过错方,只判给了他夫妻共同财产的百分之四十。


    其实原本该有五十万的样子,不过嘛,打官司期间,阮柔的股票又跌去了十个点,顾洋最后分到的财产也就不到四十万,去掉顾洋手上有的,阮柔只需要再掏个二十万就够了。


    其实在阮柔看来还是有点多的,不过房子、车子都是她的,高薪工作也还在,股票后续更有很大的升值空间,给顾家的基本就是她手头的全部现金,对比起沉没成本,她还是赚的,所以干脆同意了离婚。


    离婚一身轻松,阮柔看天天是蓝的,看地草是绿的,心情愉悦得不得了,阮父阮母看着如此开心的女儿,也不由得露出会心一笑、


    而顾家那边,顾母不住埋怨儿子不趁早离婚,导致损失惨重,而顾洋则埋怨顾母贪心,最后两头不讨好。


    离婚之后,原先的房子归阮柔所有,顾家人自然是要搬走的,于是,一家四口收拾完行李,灰溜溜搬回没有电梯的老旧小区,而拿到房子的阮柔更没了继续住的心思,干脆直接买下阮父阮母租住小区的一处新房。


    离婚加乔迁新居,加上阮柔又涨工资了,三大喜事,阮柔直接带阮父阮母去外面吃了一顿大餐,之后的日子就归于平静了。


    不过,同在一座城,不少人际关系是重叠的,饶是不刻意打听,阮柔还是陆续知道不少关于顾家的消息。


    第675章 听说,顾洋从她手上拿到的三十万,直接给了那个私生子的亲妈做彩礼……


    听说,顾洋从她手上拿到的三十万,直接给了那个私生子的亲妈做彩礼,也就是说,离婚不到三个月,顾洋再次结婚了。


    喜事临门,顾家的日子却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相反,很快鸡飞狗跳起来。


    顾家的情况从外面看很是光鲜,几代的本地人,一套市中心的老房子,一套新房子,加上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应当有不少家底才对。


    也就是这么想着,朱萍在跟了顾洋后给他生了一个孩子,还明里暗里鼓捣他离婚。


    结果呢,婚是离了,她也如愿嫁进来了,甚至为了嫁进顾家,还只要了三十万的彩礼,自觉委屈大了,想着以后自己跟儿子的好日子,这才打算好好过日子。


    然而,顾家的窘迫事实很快展现在眼前。


    只有一套市中心的小房子,勉强隔开的小三室,如今住了一家五口,挤挤巴巴的。叫朱萍怎么都不顺心,成日在家摔摔打打。


    若只是住的房子小,也就忍了,可吃喝用上都不怎么大方,就让朱萍忍不了了。


    “天天青菜萝卜,几天才开一次荤,谁受得了啊。”朱萍嘟嘟囔囔抱怨个不停,连带自己生的宝贝儿子都懒得管。


    不过,顾家的宝贝大孙子,顾母是最上心的,护在怀里,就跟老母鸡护鸡崽子一样,看孩子亲妈闲着不干活还不停抱怨,免不了开口教训几句。


    一方本就有怨,另一方又不惯着,于是,顾家的矛盾与日俱增。


    有句话叫贫贱夫妻百事哀,按顾家的条件,其实怎么也不算穷的那一波。


    顾父顾母有自己的存款,虽然不知道多少,可这么多年下来,几十万总该有的,身上又没有负债,老了还能领退休金,不仅不要儿子儿媳孝敬,反而能贴补不少。


    但架不住两个老的是一对吝啬鬼,只要儿子的日子能过下去,就坚决不会动自己的存款,毕竟那是用来养老的。


    要叫阮柔说,说不准顾父顾母也知道自己儿子靠不住,这才把钱攒着给自己养老呢。


    要说,顾洋是个大坏人,算不上,当然,跟好人也半点不沾边。


    一个月五六千的工资,养活一家五口人,其中还有个万分金贵的小婴儿,肯定不够用,日子一直紧巴巴的。


    但顾洋有一个好处,可能也是原主当初能跟这人过几十年的原因,那就是顾洋虽然没有赚大钱的本事,可家里的一些事也能帮衬一把手,不要人太操心,比赚不到多少钱还要回家充大爷的要好那么点。


    这勉强能论得上的优点,在朱萍看来什么都不是。


    “不能挣钱养家的男人,算什么男人?”朱萍跟顾洋吵架时老是这么骂,她老觉得自己被骗了。


    说白了,她就是看着顾洋出手阔绰、顾家有钱,自己能过好日子,才愿意跟一个已婚的大肚男人在一起的,否则,她一个要美貌有美貌、要身材有身材的年轻姑娘,什么样的好人家嫁不得。


    现在可好,自己结过婚、生了孩子,嫁到顾家这个火坑,简直一辈子都被坑了。


    直接离婚,朱萍有些犹豫,离婚后再找,未必行情有那么好,顾家也不是真穷困潦倒的人家。


    但这日子要继续过下去,朱萍心里又有气,所以这才有事没事吵一架,好舒舒心里的郁气。


    朱萍在后悔,顾洋又何尝不是呢。


    不过眨眼之间,自己的生活就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若说之前,顾洋唯一的烦恼,就是没有跟妻子有一个属于两人的孩子,但起码衣食无忧,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为钱发愁过。


    可现在呢,孩子倒是有了,可孩子妈就是个大麻烦,每天在家里闹腾个不停,顾洋第一次懊悔自己的工作竟然从来不需要加班,连个晚归的借口都没有。


    或许人总是贪得无厌的吧,顾洋如此想。


    离婚后,因为自己的生活一团乱麻,他偷偷关注过前妻。


    对方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安稳,跟自己的糟糕截然不同——


    阮柔这边,涨薪、乔迁,外加终于把阮父阮母接来一家团聚,可谓再没有比这可好的了。


    生活一番顺遂,阮柔也得以将更多的精力用在工作上。


    大多数时候,她对工作总是抱有极大的热情,尤其喜欢那种在陌生领域尝试不断向上的成就感。


    阮母本就心疼女儿,见她一心工作,更是每日在家和阮父商量着怎么给她做好吃的,因此,连轴转的加班后,阮柔不仅没瘦,反而还胖了两斤,不得不给自己加上锻炼的日程。


    当然,阮柔最满意的是自己如今离婚过一次,再也不用被催婚的状态。


    阮父阮母在家反正是半点不催的,公司里的同事一个比一个卷,可以说,除了刚入职的小萌新,能进来的一个比一个努力奋斗向上,至于结婚,要么在之前就结了,要么就等着忙完事业稳定了再说。


    阮柔都怀疑,如果有人劝自己去结婚,那绝对是在实力上比不过自己,所以才使些阴谋手段,妄图用婚姻困住自己。


    好在目前为止,她还没有遇见这样的小人。


    一年又一年,阮柔的事业越往上走反而越顺利。


    辛苦带来的回报也是丰厚的,不过三年时间,阮柔不仅还清了前一套房的贷款,还再次攒下了百万身家。


    女儿如此能赚钱,叫阮父阮母很是松了口气。


    在他们看来,女儿结婚不结婚,并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女儿的养老必须重视。


    他们有女儿给养老,可女儿没子女没伴侣,将来养老只能靠自己,好在女儿现在年轻能挣,攒足养老费肯定不愁。


    将阮父阮母接过来后,阮柔也把自己的工资和存款做了一番规划。


    每个月一万的生活费,供应家里三口人的吃喝用基本足够,若遇上节假日她会再包大大的红包,总之,阮父阮母手上不缺钱的。


    两人都不是会花钱的性子,好不容易手头攒了点钱,就开始给阮柔买保险。


    什么年金、什么补充养老、个人养老金,研究得那是比阮柔这个年轻人还要明白,也是叫阮柔苦笑不得,但她也不阻止,总归不是急用的钱,买保险就保险吧。


    阮父阮母的不安感在给女儿买全官方乃至商业的各种医疗、养老、意外等等保险后,终于逐渐消失。


    按照阮母的话,“你一到五十岁,每个月最少也有一万多的养老保险,更别提你手上的那些存款了。”


    心头的担忧散去,阮柔便开始推着二老出去转转,她把人接来又不是真的就为给自己做饭洗衣,她如今能赚钱了,该享的福二老还是该享的。


    阮父阮母一开始总是推拒,等后来在小区认识的伙伴多了,就开始尝试着外出,当起了一个真正的只用管自己吃喝玩乐的老年团。


    当然,二老心中的优越感可是大大的,尤其比起一心在家照顾宝贝孙子和废物儿子儿媳的顾父顾母,他们的生活可不要太美好。


    第676章 富贵荣华一生,送走阮父阮母后,阮柔的年纪也不小了,便没再继续工……


    富贵荣华一生,送走阮父阮母后,阮柔的年纪也不小了,便没再继续工作。


    她开启退休生活的同时,顾洋那边终于熬到退休,本以为好歹看见点光明了,但没过三天,就被朱萍赶出去成为拾荒老人,继续给家里当牛做马。


    时间过去了太久,曾经不愁吃喝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记忆中都有些恍惚,叫人怀疑是不是真的经历过,也唯有朱萍嘲讽间让他确认不是自己在做梦。


    可还不如做梦呢,顾洋晃晃有些混沌的脑袋,习惯性地弯腰捡起被踩扁的易拉罐扔进小推车里,而后继续搜寻下一个目标——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阮素雪的怨恨,主线任务完成奖励10000积分。”


    “请问是否继续任务?”


    阮柔自然选择继续。


    “嘀嘀嘀,世界任务:阮红英的心愿。”


    闭眼睁眼,就是一个新的世界。


    阮柔见左右四下无人,迅速接收了原主的记忆。


    原主名为阮红英,生于1952年,如今刚刚十七岁,正遭遇人生中最重大的转折。


    阮家祖上是当地有名的大户,据说祖辈在清朝时就考中了进士,在民国时期也曾谋过一官半职,但碍于外面时局变化太快,几度丢官后索性带着一家老小回了老家,也即如今所在的抚南县。


    抚南县位于西北方,土地贫瘠,百姓穷困,哪怕建国近二十年,依旧一穷二白。


    都说人穷志短,于抚南县而言,唯一的好处就是外面的歪风邪气吹不进来。


    对一群连吃饱饭都困难的老农民来说,什么打倒资本家地主,什么集体公社公有制,还不如路边的一丛野果吸引力大。


    或许也正是因着这样的环境,在建国初期就被划为资本家的阮家并没有遭遇太大的为难,当然,可能也有阮家只是资本家,在本地的田地也就门前三五亩,平均下来一人一亩,而非本地大地主。


    总之,阮家的日子还算安生,一家四口龟缩着安生过日子,也没什么太大的波折。


    变化发生在原主阮红英被革委会的二婚老男人崔大忠看上。


    正是敏感之际,如今的阮家是半点事都不敢招惹的,别说手头有权的崔主任,就是周围左右邻居借盐不还的阮母都不敢得罪狠了,以免被人举报给全家招祸。


    然而,面对崔大忠的提亲,阮家却不敢同意,无他,概因这崔大忠今年已经快四十,秃头龅牙,人丑就算了,性子还阴险,在抚南县搅风搅雨,不知祸害了多少人家,根本既不是个正派人。


    哪怕不图保护女儿,跟这样的人家结婚,阮父阮母都害怕自己一家被生吞活剥了。


    总之,阮家的态度是拒绝,然而,阮家的态度并没什么用,于偏僻的抚南县而言,崔大忠这样的货色就能做一半的主,无人敢惹。


    而阮柔穿来的这一天,正是阮家拒绝后,崔大忠再次让人上门的日子。


    隐约间,已经能听见外面有人催促的声音。


    “秀珍,你家姑娘呢,准备好了没,赶紧让她出来,大忠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姑娘家可不能叫人干等着。”


    听声音,很是热情,但话语间就不那么客气了,来人正是妇联的崔干事,专门负责他们这一片的街道,同时也是崔大忠的同族堂妹,关系很是亲厚。


    阮柔没急着出去,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阮母还想拒绝,言谈间小心翼翼,“崔干事,我家红英年纪还小,我和孩子她爹还想多留两年,你看这事,要不就算了吧?”


    此言一出,原本崔干事还算言笑晏晏的面容立即沉了下来,“秀珍,你和老阮这是看不起我家大忠的意思?”


    阮母连忙道歉,“真没有,我家红英的年纪你也是知道的,说是十七,可也不过才十六出头”


    不等阮母话说完,崔干事就不耐烦了,“什么十六十七的,以前十三四的姑娘不也都能嫁人了,照我说,大忠是一个好男人,又能挣钱养家,你家红英嫁进来,只要帮忙照顾两个孩子就行了,这么好的婚事,你有什么不乐意的?”


    阮母便不吭声了,反正她是不可能同意的。实则心里在腹诽,真要那么好,好轮得到你们来逼我家,早就有人自己凑上去了。


    崔干事见她这鹌鹑压根就来气,可又不好逼迫太过,谁叫崔大忠就看中了人家的好颜色呢,真要逼过了,以后人家夫妻枕边风一吹,自己可不得吃挂落。


    所以,崔干事如今是轻不得重不得,不过嘛,她也有自信,依阮家如今这局势,绝对逃不了自己的手掌心。


    该说的说了,她还不忘威胁一句,“大忠正在外面等着呢,你还是让红英出来,让两个年轻人见一见,说不定两个人就看对眼了呢,现在不都讲究自由恋爱,可不兴父母包办了。”


    若是可以,阮母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这得多大的自信,就崔大忠那磕碜样,还有人能看上眼,真以为女人就不看颜色了,自家老阮要不是长了一身书生气的俊秀模样,自己也不可能嫁啊。


    “妈,见就见,我要是不乐意,谁也勉强不了我。”阮柔整理好自己,这时才从门内出来。


    崔干事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果真一标志的年轻姑娘,长得清婉动人,又带着城里条件好的高中生们才有的骄矜,哪怕彼此面对面平视,都让人有一种被俯视的感觉。


    莫名的不舒服油然而生,崔干事似笑不笑,稀罕般道,“倒是终于等到了,好歹让我能跟大忠交差。”


    阮柔瞥她一眼,短短时间,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这个时代能保护自己的,除了远离,就是融入,而她恰好提前知道点东西,或许能对更西北边上的那些人提供些帮助呢。


    “走吧。”她朝崔干事道。


    阮母满母担忧,“红英,要不妈陪你去吧。”


    “不用。”阮柔没让阮母陪同,一是自己应付得来,二则是担心激化矛盾,那崔大忠可不是个好东西。


    在阮母担忧的视线中,大门关闭,阮柔落后崔干事几步,自顾在脑海完善自己的计划。


    幸而,原主因为资本家出身的原因,在外表现除去成绩不错,倒也没有其他显眼之处,这样的她,在遇到危险时,显露自己的几分“长处”寻求庇护,想来也是正常的吧。


    崔干事安排的地方就在不远处的国营饭店,阮柔进去的时候,人已经在了。


    等见到真人,阮柔才发现,这人比阮母告诉自己的还要长相丑陋不堪。


    第677章 等候已久的人终于来了,原本满腹怒气的崔大忠,在见到那张年轻俏丽……


    等候已久的人终于来了,原本满腹怒气的崔大忠,在见到那张年轻俏丽的面容时,所有的气都消了。


    虽说他挑中阮家,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心思,可对方这张脸也着实加分不少,否则,他又何必那么费心。


    可惜的是,身世优越、自视甚高的小姑娘还看不清如今的局势,看不起他这个大老粗呢。


    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不影响崔大忠挤着张大饼笑脸,笑盈盈起身迎接对方。


    阮柔却在看见人的第一眼,就颇觉眼睛受到了污染。


    说是膀大腰圆、满脸横肉是真的不夸张,要是天生长得丑也就算了,可这人满脸油腻,甚至左脸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痦子,上面甚至长了两根长长的黑毛,叫人一见就恶心得慌。


    不仅如此,他还秃头,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在国营饭店灯光的照射下,甚至有些反光,会有脑袋四周依稀有一圈头发,保护着整个脑袋。


    阮柔的眼神上下扫视几圈,硬是没从这人的外表上找出丝毫优点,最终她也只找出了矮短胖丑四个字。


    论身高,几乎跟自己齐平,因着长得肥胖,一眼看上去甚至比自己还要更矮小些,就跟矮冬瓜一样,甚至有点辱冬瓜了。


    论长相,看一眼就辣眼睛。


    论身材,那高高凸起的肚子,就跟打了气的气球一样,简直满肚肥肠,愈发衬得整个人跟臌胀的气球一样。


    再一眼神对视,那眼睛里淫邪的光,说他是个坏分子绝对没人反驳。


    跟这么一个人吃饭,简直倒胃口,阮柔霎时没了吃饭的乐趣,跟人坐到同一张桌子后,看着一遍大口吃饭,一遍唾沫横飞的模样,赶紧身子往后一靠,牢牢闭紧了嘴,唯恐遭遇一点池鱼之殃。


    她也不怕叫人看出自己的不喜,相反,若她表现得曲意逢迎那才奇怪呢,毕竟,哪个年轻小姑娘脑子没点问题会乐意嫁给这样的老男人啊。


    崔大忠自然看出来了,不过他也不介意,左右是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


    他对付过不少大人物,也知道他们心里有一道弯不下来的腰,可惜的是,再硬的脊梁,在他这里都是早晚要低下来的,他不介意慢慢熬鹰,反而多了几分别样的乐趣,这可是家里早死的黄脸婆给不了的滋味。


    “红英啊。”崔大忠喊得一波三折,愣是把阮柔喊出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真恶心人,阮柔想,自己的计划要加快了,否则,再多来几次,既不是对着人能不能吃下饭,而是自己的身心都要遭受重挫了。


    阮柔冷眼看着他,没吭声。


    崔大忠心头不悦,有心想给她点颜色瞧瞧,所以故意说起来了自己工作中的一些事情。


    因着他的工作特殊,能见识到不少有钱有势的人家沦落泥端的场景,其中,大多都是罪有应得的,什么资本的积累是血腥的他不懂,不过,其间的剥削压迫再明显不过。


    占着几百亩地的大地主,把佃户不当人看;靠放债赌博为生的所谓豪门大户;以及营造良善名声,实则背后隐私做尽的小人,他见的太多了。


    当然,也有不那么丧良心的,基本就是依靠几代努力积累下来的财富,在这个时代反而成为天生的罪过。


    “有一个钟家,跟你家的条件差不多,不对,还是要好一点的”


    阮柔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崔大忠现在所做的就是恐吓,用自己丰富的、或许不那么道德的经验,来恐吓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以此来控制她接受被逼迫的婚事。


    也难怪前世原主最后还是被迫接受了这门婚事,被迫成为一个四十岁秃头大肚老男人的妻子的同时,也被迫成为了两个孩子的后妈。


    如果浅显点想,一切的根源或许在于原本资本家小姐的身份,这也是崔大忠敢盯上原主的原因。


    但阮柔觉得远不止如此。


    原主被盯上,阮家被盯上,最大的原因是阮家可能还保存着祖辈遗留下来的财产。


    财帛动人心,尤其堪称小儿抱金砖的阮家,毕竟,任谁看来,阮家如今都算得上势单力薄,全家只有阮父阮母、十七岁的原主,以及更为年幼的弟弟四个人。


    其二,则是当下复杂的形势给了小人们胡作非为的底气,正义被压制,黑暗不断滋生。


    吃过饭,阮柔其实也没吃几口,崔大忠又邀请一起去看电影。


    吃饭起码是在国营饭店这样的公开场所,安全有保障,但在昏暗的电影院,难保崔大忠不会做出些什么。


    所以,她直接拒绝,“崔先生,我不认为我们的关系足以一起去电影院。”


    作为这个年代难得保留下来的娱乐消遣,电影院不是轻易能去的,或者说,不是一男一女结队可以去的,除非他们有血缘或者恋人关系。


    哪怕对方的拒绝早有预料,崔大忠还是表现出了明显的不高兴。


    “阮小姐,我不觉得你现在还有更好的选择,”他说话间,从自己的座位站起,凑到阮柔耳边,小声道,“毕竟,盯上阮家的可不只我一个。”


    阮柔的目光更冷了,或许崔大忠以为自己给出的是最好的选择,但原主的记忆和她的到来,本就代表了原主被迫做下的决定是错的。


    如她现在所见的一样,崔大忠并不是一个良善的人。


    上辈子原主嫁给他后,被彻底困在了崔家,而阮家的所有资产以及人,都被崔大忠祸害了个彻底,原主死的时候才二十七,正是最年轻的时候。


    而比原主死的更早的,则是因资本家身份被下放的阮父阮母,以及失去父母亲人庇护后,沦为孤儿在城市跟一个老鼠一样活着的弟弟,想也知道结果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阮柔道,毫不在意崔大忠的威胁。


    “别啊,时间还早,要不我带你去国营商店逛逛,或者外汇店也行。”崔大忠威逼不成,又换了利诱。


    不过嘛,听到的回答依旧是拒绝。


    “不用了,需要什么我自己会去买的。”


    阮柔说完就径直走了。


    身后,崔大忠怒极反笑,他冷哼一声,看来不给阮家点颜色看看,对方是不会轻易妥协的,而恰巧,他最擅长的就是这些。


    一直盯着人走远,他这才转身。


    他没工夫跟一个年轻的还没被社会捏圆搓扁的年轻姑娘较真,而且还有下午的工作要做,以及,他得考虑怎么针对阮家既能让他们同意这门婚事,又不至于引来其他的豺狼。


    第678章 摆脱崔大忠的纠缠,阮柔直接回了阮家。  她回来时,阮母……


    摆脱崔大忠的纠缠,阮柔直接回了阮家。


    她回来时,阮母正在家中焦急地转圈等待,七岁的阮小弟阮丰收才跟着团团转,阮父则外出工作,并不在家。


    “红英,你没事吧?”阮母的视线第一时间看到了期盼已久的女儿,连忙几步上前。


    “妈,我没事。”


    虽然阮柔这么说着,但阮母的眼神依旧跟探照灯似的,从上到下将自己的女儿打量了个遍,不希望她受到半点伤害。


    “那崔大忠没干什么吧,他有没有为难你。”提到这个讨厌却无可奈何的人,阮母的眼神就满是厌恶,别说让对方当自己的女婿。


    “没,他还打着咱们家的主意,暂时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可我听说他不是个好性子的人。”阮母确认了女儿安然无恙,依旧忧心忡忡,“这一次放过了你,不知道下次还会做什么,恐怕就是朝你爸动手了。”


    一旁的阮丰收听不大懂大人间的话,但也知道自己姐姐被为难了,鼓着腮帮子不大高兴地附和,“我不喜欢那个人。”


    听着小儿子的话,阮母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是他们喜不喜欢,而是崔大忠首先看中了阮家的财富,其次才是女儿这个人。


    该怎么解决对方,阮母没什么好的主意,只能寄希望于阮父那边能找到点助力,可也希望渺茫。


    抚南县并不是一个特别大的地方,县城就这么点儿,以前阮家还风光的时候,阮家连带阮母的人际关系都是很可以的,阮家也能称得上本地有名望的人家。


    可阮家龟缩了好几年,如今被崔大忠盯上,她不信抚南县交好的其他人家不知道,可他们都选择了袖手旁观。


    阮母自觉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一个外人,可心里多少有几分不平和委屈。


    “妈,我想,或许我能做点什么。”看着阮母担忧的模样,阮柔到底选择透露一些自己的打算,哪怕这会给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带来危险。


    阮柔打的主意其实就在西北的沙漠中,平行世界很多大事件的发展都是一致的,且那么大的动静,距离并不太远的抚南县很多人都隐约知道点消息,她在自己及阮家陷入危难之际,找上门去,不算一件太引人注意的事。


    当然,最好的接入点还是能找到一个中间的推荐人,阮柔出门期间一直搜寻原主的记忆,最后找到了一位靠谱的人选。


    原主的成绩本来就非常优秀,可以说,要是有没有这一场特殊的动乱,她本来不必遭遇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而是顺利地从高中升入大学,拥有光明的未来。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阮母看向女儿,眼神中带着好奇与疑惑。


    阮柔遂将自己的想法一点点说了,顿时,阮母面上满是挣扎。


    “可是去了那里,你短时间就回不来了。”阮母有些担忧,被崔大忠惦记固然是一件恶心事,可让女儿长久地离开自己身边,也并非一个上佳的选择,如果可以,她希望有更好的办法。


    “妈,我在不在这里,只要咱们一家人的心是在一起的,就足够了。”阮柔劝慰,“而且,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阮母沉默,“晚上等你爸回来再商量商量吧。”她始终不想做出决定。


    下午,阮柔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撰写一些草稿。


    想要得到庇护,首先得展示自己的能力,而阮柔有足够的能力,关键就在于展示多少,以及在对面的研究中能够提供多少帮助。


    她一页页地写着草稿,一串串复杂到常人难以看懂的公式,几乎是这个时代数学研究的顶端了。


    当然,这不是她真的多么有数学天赋,而是曾经站在过巨人的肩膀上,所以比现在的人更为简单轻易地了解乃至运用这些知识。


    一个下午的时间匆匆而过,等太阳逐渐西沉,阮父带着满身的疲惫归来。


    阮父如今的工作是在附近的肥皂厂当工人,不过,这份工作是他几年前刚换的,在此之前,他是钢铁厂的后勤主任,掌握着不小的权利,后来碍于资本家的身份,他半主动半被动地离开钢铁厂,甚至选择了肥皂厂工人这类很是辛苦的工人岗位,就是为了让家里不至于遭受太多的挫折。


    “爸爸,你回来啦。”阮丰收也就苦恼了上午那一会儿,下午没人搭理,他又不喜欢出去跟其他皮小子玩,就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数蚂蚁、爬树掏鸟窝,玩得很是开心。


    “哎,丰收今天有乖乖听话吗?”阮父掂量了一下儿子,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唯独眼中依旧残留一丝忧愁。


    第679章 “丰收很乖。”阮丰收乖巧回答,小人儿的脸上也显露出一丝不符合年……


    “丰收很乖。”阮丰收乖巧回答,小人儿的脸上也显露出一丝不符合年纪的担忧,“可是妈妈很担心姐姐的安全。”


    阮父的神情直接一沉,放下怀中的儿子,看向出来迎接的阮母问,“崔大忠那个家伙又来了?”


    阮母点点头,“今天非要让崔干事来把红英带出去。”见阮父太过愤怒,她补充了句,“好在只是去国营饭店吃了顿饭,暂时没什么事。”


    “好什么好,这次是去一起吃饭,我们拒绝不了,下次他敢上门提亲,我们难道就能拒绝了?”阮父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力。


    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无能,所以才会让女儿置身于险境。


    他的回忆不由得回到了几年前,那时国内的形势就已经很紧张了,不少以往有联系的友人们都纷纷拖家带口、变卖家产奔向国外,只是那时他还有很多的不舍,也不愿意相信局势就到了那一步。


    所以,他选择了留下,以为阮家的身份背景不会是很大的威胁,也以为曾经伸出过的援手虽说不指望得到更多的回报,可起码能庇佑一家人的安全。


    阮父叹了一口气,事实证明,他再次选择错误,在对的时机却做了错误的选择,以致如今错误的时机下做什么都是错的。


    就在三人沉浸在迷惘情绪中时,阮柔抱着自己厚厚一沓草稿纸走了出来。


    “爸妈,我有一件事需要征求你们的意见。”


    阮父看向阮母,见她点头示意,遂将丰收打发到一旁,而后三人走到客厅,开启了一场正式的会谈。


    待阮柔说出自己的决定,阮父露出的不再是担忧,而是浓浓的质疑,对女儿能力的,也有对这件事本身的。


    阮父印象里,女儿的成绩是很好,尤其数学,可也没超过普通人的界限,顶多比一般人稍微好了一点。


    关于这点担忧,在看到阮柔草稿纸上密密麻麻、且完全看不懂的公式后,稍微有了点信任。


    但他还是道,“我明天请假带你去找个人,要是她说没问题,我就来想办法。”


    对第二点的担忧才是最重的,阮父看向女儿,“红英,你明白这个决定代表什么吗,那个组织的意义跟其他的国营工厂都大有不同,可能你的一生都会被捆绑住,再也没有年轻的选择。”


    “你还年轻,本该有更多的选择,爸妈从来没想过你有多大的出息,只希望你能在我们的庇护下安全、自由地长大。”


    “可是,现在这是最好的选择了。”阮柔坦诚道,不是她真的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做奉献,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发展轨迹,按照原定的路线往前走或许才是最好的。


    阮父摇头,嘲讽一笑,


    什么选择,他刚才劝的那些其实都是废话,除非真的有办法解决崔大忠带来的危险。


    可解决了一个崔大忠,下次还会有王大忠,李大忠、赵大忠只要阮家的财富还在,危险就会一直存在。


    相较而言,与其解决外来的麻烦,不如给自己找一个足够强势的保障。


    这个问题到底没有讨论太久,阮父最后实在沉默中同意了阮柔的决定。


    第二天,阮父没有去上班,而是请假带阮柔去见了一位自己的老朋友。


    阮父口中的朋友,是一位大约五六十岁的阿姨,一身书生气,听阮父来时路上的介绍,对方名叫钱婉,以前是一位大学老师,专门教数学的,后来见情况不对,才辗转回到抚南县的小学担当小学老师,看着不显眼,但其实学识很是惊人。


    得知阮父二人的来意,钱婉有些惊讶,可钱家跟阮家是老相识,所以到底还是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在考察阮柔的学识过关后,主动提出可以带他们找到相关的负责人。


    阮父自然是好一阵感谢,方才带着阮柔离开。


    回去的路上,气氛比来时稍微轻松了很多。


    以往偏显少言寡语,并不怎么跟儿女有正式沟通的阮父好似突然多了许多话,交代个不同,叮嘱阮柔在外面生存的各种注意事项,让她跟同事打好关系,对外的脾气要好一点,更要好好照顾自己。


    阮柔一边听一边默默点头,这些东西她很早就知道了,确实原主曾经梦寐以求的和谐场景,她认真听完,记住每一句叮嘱。


    回到家,跟阮母告知了这个消息,


    或许是事情已经决定下来,阮父阮母的心情都好了不少,甚至于阮母都开始给她收拾需要带走的行李。


    不过显然,出于保密原因,即便能带,也带不了太多东西,最后阮柔只要了几件衣裳和一些吃食。


    第680章 又过了几日,阮柔的所有谋算终于达成。  在她离开阮家的……


    又过了几日,阮柔的所有谋算终于达成。


    在她离开阮家的前一天,她就从阮父那里听说了崔大忠因为贪污侵占公有财产被抓的消息。


    “总算是结束了。”阮母感慨,看着女儿的眼神轻松不少。


    阮父同样如此,他只是叮嘱了一句,“去了那边好好干,要是有机会通信最好,没有也不用着急,我们会一切平安的。”


    阮柔重重点头,最后一次环视自己来到不久的家、阮父阮母以及受大人影响显得有几分彷徨的阮小弟。


    “爸妈,丰收,你们好好照顾自己,我有机会会给家里写信的。”


    阮柔说完,回去继续整理自己的行李。


    走的那一天,阮柔背着一个小包裹,在只见过一面的指引者带领下,来到了戈壁滩的沙漠。


    沙漠中,阮柔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计算。


    庞大的数据,基本都要依靠人来计算,一次又一次试错,一次又一次地重来。


    有时候阮柔需要通宵达旦,整个人精神萎靡又精神奕奕,有时候,阮柔也会无所事事,只能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看书。


    这里并不是一个能随便走动的地方,相反,碍于保密要求,每个人的活动区域都是有限的,如预料之中,对外的通信更是受到严重的限制。


    阮柔所写的信会被检查人员再三检查,基地内部的事情不论大小都不被允许外泄,所以唯有的几封信,她都只是简单报了平安,顺便寄去自己的一半工资。


    在几乎封闭的基地内部,如阮柔这般研究人员的吃穿住行都是被包揽的,她根本不需要花钱,或者说,根本没有花钱的地方。


    除去根本没有自己的生活外,更让阮柔苦恼的是当前的研究进展似乎陷入了停滞。


    研究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更需要无数人的汗水努力与一点点小运气,她们如今或许就是欠缺了那一点点运气带来的灵感。


    但阮柔不是最核心的研究人员,所能做的不过是提供自己能给与的辅助,着急也没办法。


    好在,成果来得比原本预期的要早得多,几乎提前了整整一年。


    研究成功的意义很大,阮柔能说出很多,譬如一群研究者的心血没有白费,譬如代表这个新兴的国家终于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终于有足够站上世界的舞台,终于赶上了前行者的脚步。


    但于阮柔而言,最近距离的影响就是,基地对她的束缚减少了很多。


    进入这个基地几年后,阮柔终于第一次获得了离开基地的权限。


    之前的约束,既是束缚,也是保护,而今,有了足够的实力,这份保护就不需要再如此紧张。


    戈壁滩的条件实在有限,不是后勤不想提供更好的,实在是没有条件,也没有足够的能力,所以,包括阮柔在内的很大一部分研究人员都是靠着信仰在坚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离开基地,阮柔第一时间回了阮家。


    阮家的居住位置没有变化,依旧在熟悉的小院,时光的蹉跎中,有了明显的破败痕迹。


    相较而言,阮父阮母的变化则没有那么大。


    因为生活中没有太多的烦恼,哪怕过去几年,二老也没有明显年老的迹象,倒是阮小弟阮丰收,肉眼可见地长大。


    离开前,阮小弟还是一个十分稚嫩的孩子,而现在,阮丰收已经成了一个颇为挺拔精神的小青年,不变的是,他依旧懂事听话,没有很多同龄小孩的顽皮。


    “红英,你回来了。”阮父阮母激动道。


    “姐。”阮丰收的眼中也带着明显的喜悦。


    “嗯,我回来了。”阮柔笑着道,“而且,我以后可以经常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阮母欢喜地无以复加,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你瘦了不少,一定吃苦了,妈去买点好菜,待会多吃点好好补补。”


    “嗯。”阮柔重重点头,“那我可就等着妈你的手艺了。”


    去时,阮柔只带了一个小小的包裹,而回来时候,行李依旧是那么点。


    简单收拾过后,一家人围绕在灶房,一边做饭一边闲话家常。


    阮柔工作上的事依旧不能多说,只简单说了点自己的日常,而阮父阮母说的可就多了。


    以前信里不好直接写的,如今终于能当面叙说。


    当初阮柔离开后,崔大忠连带崔干事直接被处理,下放的下放、坐牢的坐牢,彻底从阮家的生活中消失。


    阮家重新走上了正轨,不仅如此,崔大忠的下场直接给了不少人震撼,之后再也没人敢打阮家的歪主意。


    所以,这几年来,阮家的生活很是平静顺遂,阮父的工作甚至有了调动,再次回到了原先厂的后勤主任位置。


    没有了麻烦缠身,唯一的小烦恼就是女儿离开得太远,可知晓女儿平安,阮父阮母也不算太过担心,日子顺顺遂遂往下过。


    饭菜做好,一家围绕在餐桌旁,吃过一顿难得的团圆饭。


    晚上,阮柔躺在日常收拾整理的房间内,安然好眠。


    原主的心愿已经完成,毁了她一生以及整个阮家的崔大忠得到了该有的下场,而她的存在也可以保证未来的阮家免受其他各种风险。


    至于她自己的将来,沉浸在基地的研究中,可以说,基本上她的一生都有了保障,至于自由受到限制,在哪里工作不是工作,阮柔很是想得开。


    接下来的人生就只是她的人生。


    之后的几十年,果真如阮柔所想的一般,顺遂平安,除去有些枯燥,再好不过,可枯燥本身就代表着安全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