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虞家内部的争端和温情,阮柔半点不知,但却知道,虞父直接找到了钱……
虞家内部的争端和温情,阮柔半点不知,但却知道,虞父直接找到了钱父,揭穿了钱利仁所作所为,最后,为了儿子和自家公司的名声,虞父和钱父一起出面,找到了阮父,试图协商解决。
当事人的阮柔也被阮父带到了现场,一起的,还有被钱父特意揪回来的钱利仁,以及跟在虞父身后鹌鹑似的虞铜。
作为罪魁祸首钱利仁的亲爹,钱父可谓满心怒火,本来还以为把这臭小子赶出去,好歹能叫人反省一下有点长进,可结果呢,正事上半点不肯用心,歪门邪道倒是用得利索。
虞家人上门告状走后,他就在家里拿藤条把人狠狠揍了一顿,别看钱利仁如今站得好好的,可屁股上却一直隐隐作痛,肿得老高,只是为了面子极力不表现出来。
当然,揍儿子是一方面,解决事情又是另一方面。
儿子干出的蠢事,还得他这当老子的出面擦屁股,钱父只要想想就恨得直磨牙。
“老阮,实在对不住了。”钱父满怀歉意,隐约觉得当前一幕有些眼熟,一回忆,前阵子退婚道歉的情景可不近在眼前。
阮父肃着一张脸,难得有点生人勿进的气势,往常他身上都是较为亲和的,哪怕女儿退婚都没有半点失态。
“老钱,我们都是几十年的老交情,我就不跟你说那些虚的,你也别嫌我说的话难听。”
“你说,是我这逆子不当人,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钱父低头道。
“首先,不管是你们虞家还是阮家担下这事,我要求你们出一封道歉信,在网络上公开一个月,”阮父一项项说着早前就商量好的条件,“第二,律师拟定了赔偿金额,这点肯定跑不了。”
对有钱人来说,赔钱是最小的惩罚,但公开道歉可就麻烦了,都是公众人物,谁也不想一个丑闻出来自家公司的股价一落千丈。
虞父看向钱父,小幅度摇头,示意自己不愿意,钱父又悄悄比出了个手势,看来是出个大价钱,虞父思考片刻,才总算同意。
而后的赔偿,阮父跟虞父协商好,赔款当然也由钱家掏。
于是,钱家虽然在背后出钱,但好歹不用在公众面前暴露,勉强算保住了颜面,当然,圈子里的脸面肯定是丢尽了。
想到此,钱父又狠狠瞪了一眼便宜儿子,从来没发现这儿子还能这么蠢。
问题解决,自家的名誉危机解决了,还能得到一大笔赔偿款,阮父心情肉眼可见地转好,也有了些心思说些场面话,“老钱,老虞,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放在心上,以后大家还是好朋友嘛。”
钱父和虞父都颇为僵硬地点点头,至于所谓好朋友的含金量,那就见仁见智了。
阮父笑呵呵的,见把两人说沉默了,很是得意看向自家女儿。
阮柔无语了一瞬,到底还是按照计划站了出来,试图挑拨离间,当然,挑拨的不是别人,而是钱父和钱利仁这对父子。
可别看钱父之前说得多么厉害,什么这个大儿子实在不成器、没出息等等,说得厉害,其实未必放心上了,钱利仁作为钱家大儿子,其地位暂时还是无法撼动的,否则,钱父也不会出大价钱遮掩此事。
来之前,阮柔就和阮父探讨过这个问题,父女俩商量好,一定要把钱利仁从钱家继承人的位置上踹下来。
钱利仁为人睚眦必报,尖酸刻薄还小气,阮柔自认退婚一事上完全没有刁难,甚至都算得上忍气吞声,可钱利仁还是能做出来此等小人行径,可见不是个心胸宽广的,指望他一笑泯恩仇纯属做梦。
不管是为了家人,还是为了阮氏集团着想,钱利仁本人还是最好成为钱家的一个吉祥物最好。
这不,阮柔就开始下眼药了,为什么是她开口,一来显得不那么刻意,二来嘛,自然是两相对比可以让钱父更加生气。
“钱伯伯,有些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阮柔状似迟疑地开口。
钱父愣了一下,而后态度十分温和地开口,“玎玎啊,跟你钱伯伯客气什么,你说我看着长大的,哪怕亲事不成,我也是把你当亲侄女看待的,有什么话尽管说。”
这话谁信谁傻子,阮柔心内腹诽,面上却一副新来的模样,“钱伯伯,您可曾想过,网络那些留言污蔑的是阮氏集团的名声,可阮氏集团做的最多的项目,却是钱氏集团的啊。”
轰隆一声,钱父面前如五雷轰顶,自从虞家找上门,他就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事情如此轻易解决,他还当是自己多想了,可原来问在这。
是啊,房地产开发公司和实际的建设公司,本质是承包关系,哪里有不受牵连的道理。
简单点来说,一家食品代工厂的质量出了问题,消费者绝对会第一时间联想到让代工厂生产食品的食品公司,放在阮家和钱家身上,同样如此。
阮氏集团建设的房屋质量出了问题,作为房屋所有人的钱氏集团,其质量会不会被质疑,名声会不会受到牵连,不用动脑子,在场所有人都能想明白的道理,只不过先前造谣的事顶在前面,钱家暂时无人想到这一茬罢了。
本来因事情解决而怒气暂缓的钱父,一张脸顿时气得通红,看向钱利仁的目光颇为不善,哪里有花钱给自家泼脏水的蠢人,他钱家是欠了这个逆子、还是有什么对不起他的,真是造孽啊。
阮柔点到即止,也不过分指责,总归这口黑锅是钱利仁自己主动背上的,脱是脱不下来了。
该说的话说完,阮父作为长辈,假装不好意思地训斥了一下自家女儿,“我这女儿性子直,在公司还得罪了不少前辈,老钱,她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钱父苦笑,父女俩演这一出实在算不上多高明,甚至称得上有些拙劣,可他瞧见了却只有羡慕的,起码父女齐心,不像自家一团糟。
阮父率先起身告辞,而后带着女儿和签好的协议离开,徒留钱家和虞家两对父子面面相觑。
虞父暗道一声倒霉,多事之秋,他还是要让大女儿把小儿子拘在家里,省得出去惹事。
而没了外人的存在,钱父对上钱利仁的眼神简直冒着凶光,“逆子,你给我跪下。”
钱利仁顶着亲爹要杀人的目光,到底一手扶着腰慢慢跪下来,“爸,我错了,不过刚才那话就是阮玎故意祸水多引,事情没那么严重的。”
钱父何尝不知道,网络上的言论都有有效期,最多不过一个月,影响不了多少自家楼盘开发和销售,但总归就是不那么得劲。
钱父怎么想,这股怒气都消不下去,最后还是气哼哼道,“你给我回学校反省去,要是再敢做出这种事,给我惹麻烦,你就给我彻底滚出钱家,自生自灭去吧。”
扔下这句话,钱父也懒得管儿子如何,径直离开,无奈,钱利仁只得慢动作起身,打电话让段子萱过来接自己。
接到电话的段子萱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两方相距二十公里,以钱利仁那个脾气,肯定受不了坐公交地铁,她得打车去,可打车是要钱的啊。
她家里条件还算不错,父母给的生活费足够她日常使用,可要是再加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钱利仁,她那点生活费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心中再埋怨,想到跟钱利仁的感情,到底还是认命出门。
车上,看见对方肿胀的双颊,段子萱忍不住心疼,“利仁,谁打的你这么狠,我们先去医院上药吧。”
“不用。”钱利仁偏头望向窗外,不耐烦挥开段子萱的手。
到底心疼,回到学校,段子萱从学校医务室拿了药水,在学校后花园小心翼翼给段子萱上药,忍不住又絮絮叨叨了许多,只依旧得不到钱利仁的正面回复。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一帆风顺,钱利仁身上没了钱,只得成日缩在学校,外面的花天酒地不去了,狐朋狗友的邀约更是一个不搭理,一时间竟是在交际圈销声匿迹。
唯独段子萱苦不堪言,她一个月的生活费,管自己绰绰有余,加上钱利仁,就远远不够了。
她不好意思找家里要钱,只得去外面找了个兼职,多少能补贴点,她也劝过钱利仁回家认个错,或者跟自己一起找个兼职,但得到的只有钱利仁的冷笑。
“我没钱你就嫌弃我了,是不是?”
那尖锐的眼神,好似自己不是他的爱人,而是什么仇人一般,段子萱有时候气到极点,真恨不得分手算了,可想到一路走来的艰难,中间曾拥有过的美好,却又不舍得了。
两人就这么浑噩的度过一日算一日,有什么烦恼都暂且抛在脑后。
钱利仁还以为自己的颓废无人看见,殊不知他在学校也大小是个风云人物,没几日就被人偷摸挂到校园网上,下面一溜嘲讽的,就差把人说成个废物二代。
同样关注的人还有钱父钱母,尤其是钱父,上次打了儿子一顿后,有心想晾一阵,看看人能不能有所长进,结果没想到,人竟然就跟个烂泥一样,彻底趴地上不动弹了。
钱父是又气又失望,当父母的,说再多狠话,到底难有彻底放弃的心,但这一回,钱父觉得自己得彻底确定下来。
钱父自忖自己年纪不小,眼看着五十来岁,长寿的话还能活个十几二十年,短命的话,指不定哪一天就没了,他以往把心思都放在大儿子身上,但不代表他只有大儿子一个选择,毕竟,他可有两个儿子。
第602章 钱父生起了大号养废,得抓紧时间培养小号的念头,并且立即开始实施……
钱父生起了大号养废,得抓紧时间培养小号的念头,并且立即开始实施。
于是,作为钱家二儿子,以往全家乃至社交圈都默认的、以后只能继承钱家一小部分股份,无法插手公司事务的钱利群,最近迎来了人生的高光时刻。
先是钱父跟他来了一场父子间的谈话,好一顿鼓舞激励,叫钱利群的人都跟着忍不住雀跃起来。
“利群啊,你是个好孩子。”熟悉的开场白后,钱父开始画大饼,“以前,爸妈只顾着培养你大哥,忽略你了,马上你也快高考了,学习上有没有压力,金钱上有没有困难,要不要请两个家庭教师专门补课”
诸如此类,让稍微有点缺爱的钱利群感到心中温暖,泪眼汪汪看着钱父,“爸,没什么,我知道大哥才是家里的长子,你们多关心点也是应该的,我没什么问题,就是想要高考再尽力点,争取考个好大学。”
以前,不管是钱利仁本人,还是钱家父母,对于钱利群考个什么样的大学、成绩如何,都没什么太高期望,还是那句,不是继承家业的长子,有没有出息并不重要,钱家总归能养得起。
但现在么,二儿子要是能考上个好大学,结交到更多的人脉,才是以后进入公司乃至继承家业的资本,钱父只有鼓励的份。
有钱人家的鼓励很现实,钱父一口气给二儿子打了一百万的学习资金,还专门请了两个家教,尽量在高考前提升钱利群的成绩,另外,还许诺了最高一千万的大学激励,只要考上国内顶尖的那几所,一千万就到手了。
不管是为了近在眼前的一千万,还是更远方钱氏集团的继承权,亦或者单纯为了钱父钱母的关注,钱利群开始了有生以来最为努力的阶段。
在学校依旧颓废,不时跟女友段子萱陷入“我爱你,你爱不爱我”戏码的钱利仁还不知道自己已然失去了钱家继承人的宝座,只隐约听说几句二弟被钱父带着出席正式社交场合的传言,不过倒是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肯定是钱父刺激自己,想要逼自己回去认错的把戏,那个沉默寡言,三棍子憋不出一句话的二弟,钱利仁从来没放在眼中。
而把握住机会的钱利群,再没想过,天上还能掉下这么大的馅饼,乐滋滋接下,自己努力的同时,还让人盯着自家大哥钱利仁的一举一动,心中只一个劲祈祷,恋爱脑就好好恋爱,以后他成为当家人也不会少了大哥大嫂的一口饭吃——
钱利仁的境况,阮柔大概清楚,毕竟同处一个学校,论坛上的八卦,她可没少跟着吃瓜,间或嘲讽几句。
当然,更多时候,阮柔还是更关注自己的事。
上一次的舆论风波后,阮氏集团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好在澄清及时,加上后面虞铜的公开道歉信,总算没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至于钱氏集团遭受的牵连,就跟阮柔无关了。
唯一令人担心的,依旧是跟钱氏集团切割关系后,陆续造成的项目缺口,好在还有家园重建项目,为此,阮柔在公司的大会上可是被夸赞了一次又一次。
随着家园建设项目的人员日益壮大,项目的进展极快,不过一年时间,项目就基本竣工。
因为老业主们资金有限,当初约定建设的是毛坯房,有需要的业主开业找阮氏集团另行商议装修的单子,也可以自己找外面的装修公司。
房屋验收的那一日,不少老业主都喜极而泣,一群平均年龄都六七十岁的老人家,望着崭新的新家,不住握着阮柔的手感谢,最后甚至给阮氏集团送了一面锦旗,给北通市的媒体带来了几天的热度。
阮氏集团建设施工的过程中很是专业靠谱,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业主集资出来的建设资金丝毫没有乱用,建出来的屋子不管是质量、细节还是美观方面,都叫人十分满意。
有了好印象,之后的装修,老业主们十有八九都找了阮氏集团,剩下少部分有亲朋好友做装修的,才会选择另找人装修。
阮柔和阮父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家园这项由业主自发组织执行的老小区拆迁重建项目,在甫一开始就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极大的关注,一年内也有不少媒体跟进进度,如今完工,引起的反响更是剧烈。
阮氏集团内部会议中,阮父带着阮柔及一众员工很是认真研究过家园小区重建的项目,概因其十分具有代表性。
从八九十年代至今,有很大一批老房子由于当初建设的质量、设计或者其他原因,都不适用于现在的人们居住需求,拆迁重建迫在眉睫,阮父作为一路走过来的建设者看得透彻。
“类似家园一样的重建项目,也是我们的一个机会,家园项目开了个好头,大家积极对接,网络和线下齐发力,大家都加把劲,年底就不愁了。”
阮氏集团的利润很是丰厚,年底的奖金也从不吝啬,一般文职的起码都有两个月,重点岗的更是四个月到六个月不等,薪酬水平同行业数一数二,故而,哪怕公司前景堪忧,也没多少人选择直接离职。
见老板给大家鼓劲儿,在场员工们一个个斗志昂扬,很是动力。
散会后,阮父就不复会上的斗志,在阮柔面前又成了一个颓丧的小老头。
“爸,怎么了,刚才您在会上说的不是很好吗?”阮柔询问?
“唉,玎玎啊,我总觉得房地产行业,不大对劲啊。”阮父有点发愁,不止是因为自家公司遇上的危机,其实早几个月,在钱氏集团结账不利索的时候,他就隐约察觉,过去一年,他不过更确认了这一点。
阮柔赞同点头,“三十年房贷,都掏空六个钱包了,去哪里找第七个钱包。”
“说的什么瞎话。”心情低落的阮父顿时被女儿逗笑了,“不过,道理是这个道理,盛极而衰,这两年别看媒体吵得轰轰烈烈,可只有咱们内部人才知晓其中艰难啊。”
阮柔又问,“那爸,如果不过建筑业,你想阮氏集团转行做什么?”
阮父喟叹,“哪有那么容易。”
有道是隔行如隔山,他又上了年纪,搞不懂外面的世界流行什么,一直拖着,只是想着房子是到了任何时候都要住的,总归不会缺了阮氏集团一口饭吃。
见女儿滴溜溜的眼神,阮父心中一动,“你有想法?”
阮柔点头,“现在直播行业正火,我想下水试试。”
“直播?”阮父因着自家公司也在开直播的缘故,对直播行业可谓深入了解,不能说,这是个完全没用的行业,但说一句虚浮,丝毫不为过,性子守旧的人,天然对新事物有一种畏难情绪。
“对,您应该也知道,直播现在是风口,有道是风口上猪都能飞,女儿自然还是比猪强一点的。”阮柔调侃。
“那你需要的是?”阮父知道女儿不是凭空说这个,既然说了,肯定早有想法,说不得详细的计划书都写好了。
“嗯,我拟了一个初步的计划,但详细的,还想请爸你帮我过目一遍,还有,资金这块?”谈到掏钱,阮柔略显谄媚。
“要多少钱,你是准备放在阮氏集团下面,还是单开一个公司?”阮父不是全然没盘算的,此时计划起生意经,头头是道。
对于前者,阮柔有详细的规划,但后者,就有点拿不定主意,“爸,您说呢?”
“我的建议单干!”阮父毫不迟疑道。
“为什么?”
阮父意味深长笑笑,“玎玎,今儿爸教你一个,不管是人、还是生意,都是会水土不服的,阮氏集团都是跟爸一样的老派人,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从阮氏集团投资部分,要是不愿意,创业资金我给你掏。”
“那爸你可要破费了。”决定了单干,阮柔就不想阮氏集团再掺和一脚,自己说了算的感觉不要太好。
“行,正好手头还有些,这会儿给了你,也省得我老来折腾了。”
“我手头还有些,暂时用不了多少,动不了您的老本儿。”阮柔可没有掏空阮父钱包的想法,一来钱包太厚,二来嘛,她自己多少得出点,前期投资不需要太多,总得慢慢做起来。
“对了,还有个问题,我现在没场地,得借一下阮氏集团的场地,我看二楼还空着大半,要不就给我用了?”
阮氏集团是自建楼,算起来也有个十几年了,一共七层楼,一楼是门面大厅,二楼因为距离楼下绿化近,招惹蚊虫,故而只用了办间,倒是楼上的办公室满满当当,没有空余的。
阮父没同意,而是有些心疼,“那地方,招蚊虫呢,你不如自己出去租一个?”
“没事,我挂个纱窗,不影响。”
好家伙,阮父好笑,光是看女儿这个抠搜劲,就知道以后创业肯定差不了。
“那阮氏集团这边,你还要来嘛?”阮父问的同时有些为难。
要是女儿创业成功,指不定比自己亲手创建几十年的公司有前途,到时候就不好叫女儿回来继承家业,要是失败了,阮父更不乐意,自家女儿就该成功才好,一时间竟是陷入了纠结。
阮柔没想到阮父竟然跟传说中没中彩票就幻想怎么花一样,她自己都没这份自信呢。
接下来,阮柔就开始了自己的第一份创业。
第603章 阮柔自己的小私库,加上阮父阮母的资助,配合阮氏集团的场地,她很……
阮柔自己的小私库,加上阮父阮母的资助,配合阮氏集团的场地,她很快成立了工作室,直播事业风风火火地展开。
工作室开始只有她一个,但慢慢的,也招来几个小主播,风格不一,各有千秋,慢慢做起,渐渐也出了些成绩。
时间一晃而过两年,阮柔终于大学毕业。
此时的她,早已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不仅自身家世优秀,自己还创业搞直播做得风生水起,北通市二代圈子,谁不笑着夸一句年少有为,与之相对的则是钱利仁这位反面教材。
本来是家中备受器重的长子,继承人般培养长大,最好的教育、最好的人脉资源,只等着大学一毕业就进入公司,最多历练个十年就可以从钱父手中接过家业,成为钱氏集团的掌权人。
可如今呢,为了一个女人,断然与关系亲近的联姻世家退亲,甚至主动给对方家泼脏水,导致钱父彻底失望,被踢出继承人的队列,如此,还不知悔改,整日与女友闹腾分手-附和-分手的把戏,生动诠释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真理名言。
是的,哪怕一开始钱利仁没察觉,当做钱父的赌气,可时日久了,眼见从小不受宠的二弟走上社交舞台,代替自己往日风光无限的地位,钱利仁慌了。
他也曾回家认错,对着钱父钱母痛哭流涕,钱父不为所动,倒是钱母不忍心,逼着钱父把人带去公司历练,结果,钱利仁三天两头因为跟女友闹矛盾无故旷工不说,还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这样的戏码,一回两回,钱母还会心软,可等次数多了,再柔软的心也被刺得鲜血淋漓,等钱利仁再回来,钱母就一个理由——跟段子萱分手。
真爱无敌的钱利仁当然不愿意,他跟段子萱好不容易在一起,怎么会因为区区钱财、家产而分手呢。
不想分手的钱利仁自觉为了这段恋爱牺牲太多,殊不知同处恋爱纷争中的段子萱同样心累不已。
“利仁,我身上真的没有钱了。”段子萱面对理直气壮找自己要钱的钱利仁,艰难开口。
自从脱离了钱家,除了每个学期按时交的学费,钱家没有给过额外一分钱,只保证钱利仁不至于因为没钱而退学,而钱利仁自觉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钱家大少爷,不过一时落魄,根本不愿意纡尊降贵去外面打工挣生活费。
所以,这两年多,钱利仁日常开销,所用的都是段子萱家中父母给的生活费、以及她在外面辛苦打工挣的兼职费,两个人勉强够用。
钱利仁花钱大手打脚,吃穿都要牌子的,且还有抽烟的陋习,但凡身上钱不够用,就得找段子萱开口要。
结果就是,段子萱在本该青春年少、无忧无虑的大学,就提前开启了堪比社畜的打工生涯,为此还耽误了不少专业课,光是挂科都有好几门,成为老师辅导员眼中的差等生
“没钱了?你昨天兼职的超市不是才结过工资吗?”到底在一起几年,钱利仁无比清楚段子萱手上有钱的日子,因为他得抓紧机会要钱。
段子萱脸色一白,“利仁,那份兼职我打算辞了,马上大四毕业,学校就住不了了,我们得去租个房子。”
谈起租房子,钱利仁又是一股无名怒火,“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你都放弃了什么?”他指着校园外一栋十分显眼的建筑,道,“跟你在一起钱,我都住在那里的别墅,你就租个房还要来找我诉苦。”
段子萱能回应的只有沉默,两年来,这句话,钱利仁一共说过九十八次,她记得清清楚楚,等于平均每十天就要说一次,哪怕一开始再感动、再愧疚,九十八次后,早就已经变得麻木不仁,现在支撑两人在一起的,除了所谓的真心相爱,就只有外界无数窥伺的目光了。
“那不然呢?”她无力道,“学校没得住,不留着钱租房子,难道要流落街头吗?”那样是不是太过凄凉。
钱利仁被短暂噎住,但他向来不是个委屈自己的性子,犟着道,“租房子也不缺我一包买烟钱,你给我一百就行。”
有心无力,段子萱一句道理都不想讲,只动作僵硬地从今天刚到手的工资里,抽出一张红色百元大钞,“给你。”
钱利仁拿到钱,心情终于好了些,看着段子萱愁苦的面容,去而复返的爱情又涌上心头,承诺道,“子萱,我不会一直这样的。”
段子萱死灰般的眼中燃起点点希望,“利仁,你终于愿意振动了?”
“嗯。”钱利仁坦然点头,丝毫不觉心虚,“过去太过颓废,我知道是我不对,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可我也是被家人伤得太深,一时没缓过来,你说得对,我们马上要从学校毕业,该是考虑未来了,我会向他们证明,我钱利仁哪怕不靠家里,也会功成名就。”
陈利仁信誓旦旦说着承诺的时候,倒是有几分前几年时候的意气风发,段子萱看得泪母,径直扑了上去,“利仁,你终于振作起来了。”
钱利仁也紧紧拥住对方,一对深情相拥的情侣,落在不知情人眼中,还不知有多动人呢。
可惜,落在难得有事被导师喊回来的阮柔眼中,就只能道一句“晦气”了。
不过嘛,她倒是耳尖地听见,钱利仁说要考虑未来,她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对方真正的人品。
也不知是钱家没养好,还是天生的,钱利仁反正是个弯不下腰的人,也就家世好,上一辈子直接继承了钱氏集团,天然就是少东家的身份,在公司颐指气使、发号施令,有的是人听从,尚算有几分生意头脑、加上身份背景加持,这才大获成功。
这一辈子,丢了钱氏继承人身份,她倒要看看钱利仁光凭自己,还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很快,毕业季来临,领了录取通知书,阮柔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踏上操场讲台,被校长亲自颁发了毕业证书,下方首排座位上,阮父阮母看着出息长脸的女儿,笑得合不拢嘴,跟左右相邻的人不停夸赞。
而下方,观看台上风光无限的前未婚妻,钱利仁心中五味陈杂,曾几何时,对方还是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毫不知事的小丫头,如今竟然已经成为阮氏集团光明正大的继承人,还被冠上了优秀创业者、优秀毕业生的光荣称号,他才不相信对方是纯靠自己获得的成就呢,肯定是阮家在背后造势。
是的,哪怕此时,钱利仁依旧看不见旁人的优点,只当阮柔的成就全靠阮父呢,
当然,若是有人在阮柔面前这么说,她也会坦然承认,阮父的支持和资金,却是给自己的事业发展带来不小的帮助,毕竟,投胎也是门技术活,但谁若因此否认自己的努力和奋斗,她定会给出一个大大的白眼。
随着正式毕业,阮柔投入工作上的时间更长,终于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兼顾阮氏集团和直播工作室的发展。
而不出所料,钱利仁走出校门,不得不面对社会,第一时间选择了创业。
不知是看中了直播风口、还是存心想跟阮柔竞争,钱利仁竟也选择了直播行业。
跟阮柔有小金库、还有阮父阮母资助不同,钱利仁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没钱。
许久没跟圈子里的人走动,加上在家中地位下降,往日围绕钱利仁的那些狐朋狗友,这时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想要找人投资都找不到人。
求人是不可能的,低头找人拉投资更是没门,钱利仁丢不起那个脸,最后,能找的人也就只剩唯一在身边的段子萱。
“子萱,我一定会成功的,你相信我。”
段子萱无奈道,“利仁,刚付了半年的租金,我身上真的没有钱了。”
钱利仁眼神一闪,他知道段子萱身上没钱,哪怕没掏租金,段子萱也没钱支持自己的创业,可段子萱不是还有父母嘛,她以前说过,家里就她一个女儿,段父段母早早开始为她攒嫁妆,怎么算也有个大几十万,绝对够了。
“子萱,你帮我想想办法吧,我爸妈一直逼着我分手,我不愿意,他们肯定不会给钱的。”
钱利仁半句没有催逼,可话里行间,硬是把自己没钱创业归咎于钱家对她这个未来儿媳不满,对此,段子萱还能说什么呢,她能担得下,因为自己让钱利仁失去前途的罪名吗?
钱家对她的不喜从没遮掩过,她并不在意,因为她自认为自己选择的是钱利仁这个人,而是其背后的所谓家世背景。
“我找我爸妈借点儿。”最后,段子萱艰难开口,对着家中父母,她也说不出这笔钱是借给男友创业的,而是撒谎说是自己创业,段父段母虽然心疼女儿辛苦,可女儿有进取心,二老只有支持的份。
“子萱啊,你要创业就好好干,失败也没关系,我和你爸还没老,还能工作几年,不用你操心,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找我和你爸。”电话里,段母笑呵呵的,语气温和慈祥,对女儿全一番隐隐叮嘱,拳拳父母心,完全不知女儿借钱的真正目的。
段子萱心中有愧,让已然年迈的父母为自己操心,她实在不孝,又不好道出实情,便只能匆匆挂断电话。
电话结束没几分钟,就收到了转账短信,段子萱纠结片刻,心一横,直接转给了钱利仁。
第604章 区区三十万,钱利仁压根没放在心上,拿了钱转头就要走。 ……
区区三十万,钱利仁压根没放在心上,拿了钱转头就要走。
段子萱却很是舍不得,见对方离开,还不忘赶紧叮嘱,“利仁,这是我爸妈的养老钱,你好好干,等有钱了,这钱还要还回去的。”
“知道了知道了。”满心创业的钱利仁完全没放在心上,只一心如何做出一番事业,叫钱家、阮家还有那群看自己笑话的人对自己刮目相看。
钱利仁兴致冲冲忙于创业,段子萱也开启了找工作之旅。
可惜的是,虽然名校毕业,但是因为在校期间表现不好,还挂科过好几次,绩点并不高,专业课也没好好学,就业之路十分坎坷。
再一次面试失败,段子萱闷闷不乐归家,就见钱利仁满面兴奋,“子萱,我接到第一个广告了!”
段子萱也不是个扫兴的人,闻言,立即露出同款高兴的神情,“那太好了,利仁,这个广告多少钱啊?”
“一千,”钱利仁沉浸在欣喜中,“不多,但好歹是一个好的开始,子萱,前段时间谢谢你了,等挣到钱,我一定会还你爸妈的钱的。”
闻言,段子萱其实心内有些失望,她看网上那些广告的,动辄就是几十上百万,她期望没那么高,可只有一千,未免太少了吧。
这话她没敢当着钱利仁的面说,只在心里嘀咕一番,面上倒是一番鼓舞,“你说得对,钱不多,但代表咱们走的路没错,从小做起,总会慢慢做大的。”
钱利仁得到正面反馈,加上挣了钱,当即表示晚上就去外面火锅店吃顿好的。
段子萱有心想劝,知道了挣钱难,就更该知道花钱得省着点,可钱利仁在金钱堆里长大,天生没长那根筋,上赶着劝就是等着给自己找不自在。
两人晚上果真出去吃了顿好的,一顿饭,两个人,足足花了五百,吃得段子萱心疼都没忍住表露在面上,倒是钱利仁本来很高兴,看见她这模样,也跟着生了气。
高兴地牵着手出来,一前一后隔着老远一段距离的回去。
钱利仁嫌对方扫兴,殊不知段子萱也委屈着呢,想当初,她在大学时可没有这幅抠搜模样,那时候她买一件五百的衣服都不带眨眼的,但现在呢,莫名其妙背了爸妈几十万的债,那可是父母的养老钱,她真是想想夜里都睡不着觉。
回到家后,钱利仁扔下一句,“你等着,我一定会赚到大钱让你刮目相看的。”后,就回到隔壁的小房间继续自己的直播事业。
留下段子萱在原地苦笑,原来,他也知道一千是小钱啊。
可惜的是,一千是个好的开始,却没有带来好的后续,只进不出的日子,不说段子萱难受,就连钱利仁都难得浮躁起来,第一次思考起,选择直播行业来创业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然而,问题没有答案,说到底,他根本就没有其他选择。
三十万,还是借来的,看着是一笔大钱,可真要做些什么也是不够的,不说别的,开一家奶茶店少说也得四五十万,至于更低成本的,诸如摆小摊、做小生意的,他就算有那个心也丢不起那个脸,索性直播就只能继续干下去。
仅有的好消息是段子萱终于找到一份好工作,月薪还不低,一个月到手就有一万,缺点就是加班时间长,早上九点上班,最早也得晚上七八点下班,若有点什么工作耽误一下,晚上九十点也是常有的事。
往常段子萱回来的早,白天也有间隙,还能帮忙收拾一下家里,做一两顿饭,等加班忙起来,是真的什么都顾不上,如此,等一个月结束,再一盘算家里的账单,她心里简直要呕血。
她一个月工资才赚一万,可钱利仁一个月的生活费就不止一万,是的,仅仅只是生活费,还不包括在直播上所谓的投入成本。
从父母那里拿到的三十万,不过短短三个月时间,就少了整整十万,其中,大概有五万用于直播的支出,包括一些设备的购买、买粉丝账号经营的支出,另外五万则基本是被钱利仁一个人吃喝用光了。
血压飙升,段子萱记完账,深呼吸一口气,她得跟钱利仁正式来一场谈话,之前估计对方的自尊心,加上不想打击人,她才一直忍着没说,可现在,不说是不行了。
按钱利仁这个花法,剩下的二十万也不过就是一年功夫,谁能保证这一年时间钱利仁直播就能挣到大钱,要是挣不到,两人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第605章 客厅里,段子萱深呼吸口气,认真看向对面刚结束直播的钱利仁,“我……
客厅里,段子萱深呼吸口气,认真看向对面刚结束直播的钱利仁,“我们谈谈吧。”
钱利仁没察觉什么不对劲,依旧嘻嘻哈哈,“好啊,聊什么。”
“聊你的生活费,比我到手的工资还高这件事!”一个月一万多的花费,段子萱承受不来。
“啊,这有什么聊的,你不在家做饭,我不就只能买着吃。”钱利仁这话听起来没心没肺,段子萱听着就感觉不像是正经要过日子的人。
“你就不能自己做饭,直播就是晚上,白天做两顿饭问题不大吧,就是要点外卖,好歹控制一下花费,坐吃山空总不是事儿。”段子萱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我做不来。”钱利仁听见,顿时心情连带脸色都不好了,“我说了,我会赚到钱的。”
段子萱再也控制不住,“那到底什么时候能赚到钱,剩下二十万照你这个花法,顶多只能用一年,一年之后呢?”
钱利仁没吭声,哪怕口口声声嚷嚷着自己能挣钱,可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心知肚明,或许就是偶然的一个机遇,也可能跟无数主播一样,泯然众人,激不起丁点水花,谁又能说的准呢。
“利仁,直播行业不好做,你真的确定要一直走下去吗,我现在的工资还可以,你也找个工作,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
“不好。”普通人憧憬的平凡生活,对于钱利仁来说,却是噩梦一般的存在,谁习惯了挥金如土,还能让自己一个月省着花,尤其,钱家本身依旧一派富裕景象的时候。
是的,钱家,钱利仁坚持不认为自己是被驱逐出家族,他只是跟父母怄气单独出来过而已,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要跟段子萱一样习惯于节俭度日,他钱大少爷,天生就只知道怎么花钱、不知道怎么省钱。
更何况,一个月花一万多,对他而言本来就已经是苦日子了,说到底,他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她段子萱嘛。
要不是为了跟她在一起,他至于跟青梅竹马的阮玎退婚,乃至惹恼钱父,变相被逐出家门、限制消费?
要不是为了跟她在一起,他至于选择跟阮玎一样的直播行业,势要跟对方争出个高低来,不就是为了让钱父刮目相看,同意自己和她在一起吗?
心里这么想着,口中也就这么说出来了。
说完后,心里是解气了,可看向段子萱一脸受伤的神情,他又忍不住跟着伤心,到底是真心喜欢的人,便只得将人搂过来安慰。
事后,段子萱看着是没生气,钱利仁也稍微懂了一点节制,这节制说的是原本一百的外卖,现在会用个优惠券只花八十,但好歹也算节省了不是。
两人的情况再次恢复,这一回,两个人都在忍耐,权看谁最先受不了投降罢了——
与之相对的,阮柔的日子就轻松多了。
同样是做直播行业,钱利仁只能辛苦自己上,忙个半死还挣不到多少钱,而阮柔做的是工作室,自己只是其中的一小环,更多还是靠越来越多的小主播们,广撒网多捕鱼,这就是资本的力量,总能带来超额的收益。
如今,阮父但凡出门谈生意,总得唠几句自己的宝贝闺女,什么生财有道、本来只是玩玩哪想到就赚大发了,诸如此类,秀得人都懒得跟阮父一般见识,听过就忘。
同处一个圈子,尤其阮柔和先前的钱家大少钱利仁有过婚约关系,盯着的人自然少不了,相互比较也就成了必然。
一个如今功成名就,成为圈子里别人家的继承人,一个泯然众人,消失无踪,更是隐隐听闻被剥夺了继承人的位置,跑去外面跟所谓真爱在一起,孰高孰低,旁人眼里不好说,但对这群眼里只有钱的商人们来说,高下立判。
阮柔于是在圈子里更受欢迎,手头的钱足够,暂时除了直播行业她也不想开拓其他的商业版图,于是便将手里多出来的钱财用于其它事情上,譬如挑选自己看好的行业投资、又诸如买下合适的商铺、回购阮氏集团的股份,等等,总之忙得很。
若说以前,阮父提到钱家和钱利仁,还会生闷气,如今,但凡听到钱家二字,那嘴角就不由得咧开老大,钱家好钱家妙啊,没有钱家退婚一事,他还不知道自家闺女这么出息,若真嫁到了钱家,到时操持家里家外、夫人社交,到时候,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嘛。
对此,阮柔只能笑笑,阮父怎么就没想到,之前女儿从小到大,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从没想过培养一下女儿呢,世界上难道真有多少天生为商业而生的天才,大多不过普通人的努力罢了。
但这些话心里想想可以,说出来就伤感情了,阮柔只是来做任务、不是替原主委屈来的,所以,也就只是想想。
倒是钱利仁那边,事关自己的任务完成度,阮柔一直有在关注。
有一句很现实的话,贫贱夫妻百事哀,钱利仁和段子萱虽然还不是夫妻,可一起搭伙过日子,总是一样的道理。
前世,钱利仁虚与委蛇,假装与原主成了夫妻,不但没有失去钱家继承人的位置,反而因为有阮家的助力,一进入钱氏集团就站稳了脚跟,后来,生吞活剥了阮氏集团后,钱氏集团愈发发展壮大,钱利仁也就愈发得意。
而其背后的段子萱呢,一开始钱利仁就跟她解释过,与阮家的婚姻不过是商业联姻,他的真爱还是对方,并且承诺,十年之内肯定跟对方离婚,段子萱为爱情所困,同意了,一等就是好几年,心酸委屈苦闷自然有,可彼时掌权的钱利仁多的是钱,在金钱上从没委屈过段子萱。
段子萱作为家中独生女,看着性子温和,其实对于钱财还真不看重,上一世钱利仁给了,她华衣美食过得坦然,这一世,缺钱了,也能学会紧衣缩食地过日子,唯一不变的,只有钱利仁罢了。
这样的两个人,阮柔从始至终都不看好,更准确的说,她压根不看好钱利仁,这个只会踩在别人身上吸血的男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独立行走呢。
可惜的是,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因为段子萱家出现了变故。
段子萱的家境其实还不错,如钱利仁所猜想的,家中存款也有大几十万,不过之前被女儿拿走三十万说是要创业,两口子就这一个女儿,不管创业成功亦或失败,两人都没想着拿回来。
剩下还有五十万左右,以后还要给女儿出一份嫁妆,剩下的就当做养老钱以备不时之需,退休后体制内的退休工资足够两人生活得很好,还能接济女儿一点。
两人想象得很好,唯独没想到,段父会生了重病,年初的时候段父就时常感觉胸闷不舒服,可年底单位才组织过体检,就想着等年底体检再好好查查,谁知,这一等,就等出了问题来。
段父直接晕倒在了岗位上,等段母接到电话赶到医院,得到的就是医生关于疑似胃癌的诊断,“具体的还要再检查一番,但从目前的检查来看,胃癌的可能性很大,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癌症,还是胃癌,都说癌是要人命的,得益于现代技术的发展,很多癌症已经是可治疗、起码也是能延长寿命的,段父还年轻,不到六十岁,还不到退休的年纪,治当然是要治的。
“医生,麻烦您了,不管什么病,我们都治。”段母说出这话的同时,就忍不住想起家里的存款,还有能换钱、借钱的渠道。
之后,一通检查下来,胃癌确诊,好在还在中早期,属于医生口中治疗希望很大的人群,“发现早算好的了,癌还没有怎么扩散,但手术是要做的,医疗费也不便宜,医保能报一部分,但很多效果好的抗癌药都是不在医保内的,治疗的话,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自然是倾家荡产交医疗费的准备,医生都那样说了,段父和段母都没有二话。
两人晚上就开始计算起家里的存款,家中存款的大头都在段母手中,约莫还有五十一万,剩下手头的余钱还有个两三万,就连段父都把私攒下来的私房掏了出来,一共五万,加起来也就是五十九万多点,不到六十万。
段父有些发愁,“这些不知道够不够,家里的房子也不值钱,就算卖也卖不上价啊。”
段母突然想起来,“今年给萱萱拿的三十万,不知道还有没有剩的。”
忽的,两人对视一眼,得,这事儿还没告诉女儿呢,也是女儿离得太远,平常有事都是老两口自己商量,如非大事也不想耽误女儿工作。
于是,赶忙慌里慌张给女儿打电话,叮嘱没大事,有时间就回来一趟,多个人也好商量,其中不免就提到了那三十万。
挂断电话,段子萱担忧之余,忍不住焦虑,三十万只剩下二十万,可这钱还在钱利仁手里呢,她开口能要回来吗?
一晚上没能安眠,第二天早起上班,顺便去请个假把工作交接一下,本想先跟钱利仁说一声,可人还没起床,便想着回来再说。
等上午去公司,跟领导说了一声,领导也很同情,批了一周的娘家,跟同事简单交接一下,段子萱又匆匆回来。
正巧中午,钱利仁刚起来点了外卖,正悠闲吃着呢,就见段子萱回来了,忍不住疑惑。
第606章 钱利仁纳闷,“萱萱,你怎么回来了,吃过了吗,一起坐下吃点。”……
钱利仁纳闷,“萱萱,你怎么回来了,吃过了吗,一起坐下吃点。”
段子萱哪里有心情和时间吃饭,她得赶紧收拾点东西坐下午的火车回去,不仅人得回去,钱也得跟着回去。
“利仁,我爸生病住院了,我得回去一趟。”段子萱艰难开口,从昨天晚上收到消息,她就止不住的担忧,早上地铁还差点坐过站了。
“啊,叔叔生病了,什么病,严重吗,我跟你一起回去吧?”钱利仁一听还是挺关心的,见段子萱失魂落魄的模样,更是不放心她一个人。
没想到钱利仁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平时看着没心没肺,到底会关心人,不过段子萱没让,“不用,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一个人回去就成,省得他们还要操心。”
闻言,钱利仁便没多问。
要说钱利仁这个人,也算奇怪的,哪怕钱家人,也没见他多关心,作为钱家被众星捧月长大的存在,不管对钱父钱母、还是下面略小几岁的弟弟,都无甚真切的关心,他弟弟钱利群今年高考,他这个做哥哥的更是一句关心都没有,也是奇怪。
“那你路上慢点,着急就打车,千万小心看路。”钱利仁一边看段子萱收拾行李,一边叮嘱着,饭菜都放在了一旁。
段子萱不算“嗯嗯”回应,等收拾好,来到客厅餐桌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利仁,你手头还剩多少钱,我爸生病不知道要花多少,我想着先都带回去。”
钱利仁先是一愣,而后点头,没说什么,查看了下银行卡余额,“还剩十九万,我都打给你了,剩几百零头给我吃个饭。”
生病是生死存亡的大事,钱利仁不傻,打钱打得很是痛快。
收到钱的段子萱心内暗松一口气,她眼眶微微有些发红,拥抱了一下钱利仁,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前面,是重病的父亲和无助的母亲,身后,是钱利仁不放心跟到门口的身影,这一刻,段子萱想,她是无所畏惧的。
段子萱前脚走,后脚阮柔就收到了消息,没办法,谁叫人家才是主角呢,当然要小心防范,
从原主的记忆里搜寻一番,阮柔很快找到了对应的记忆,不过在角落里,向来压根没怎么放在心上。
彼时,钱利仁入主钱氏集团,权势地位在手,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跟着他的段子萱可以说除了一个正妻的名分,基本什么都有了,钱、车、房子、爱情。
或许把金钱财物掺杂在爱情里有些物质,可没有人能脱离钱财生活,尤其在段子萱的父亲诊断出胃癌后,求助于钱利仁,段父立刻被接到了北通市最好的医院,花重金请了最好的专家和药物,段父不过治疗一年,身体基本就没有什么太大影响,钱有时候是能买命的。
也不知道这一次,段父的胃癌,结果又将走向如何。
小县城资源有限,段父注定得不到最好的治疗,不知会不会求到钱家,钱家又会不会伸手相助。
只略想了想,阮柔没怎么放在心上,段父生病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她不需要为此感到歉疚。
段子萱这一去就是一个月,没办法,家里的独生女,享受了资源,就得付出相对应的义务,段父和段母都请了长期病假,按段母也上了年纪,一个人照顾不来,段子萱跟着忙前忙后,短短一个月就瘦了十斤多。
如阮柔所猜想的,小县城资源有限,医生也直说了,在这儿就只能常规治疗,用不上最前沿最先进的药物和治疗手段,毕竟那些要钱要资源,建议如果有能力的话,还是可以去找大城市的医院试试,当然,没有足够的人脉和钱财,就当他多说了。
段父和段母都没多想,两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本地一亩三分地因着工作勉强人有敬重几分,可到了外面,谁也不认识,哪来的人脉资源。
段子萱听后却是上了心,她是没有,可钱利仁说不定啊,以钱家的资源肯定认识最好的医生,两人又是男女朋友关系,哪怕钱家不承认,可她不要钱,只是想着通过钱家介绍一个专家,给段父最好的治疗,这是她一个做女儿的私心。
所以,尽管知道会让钱利仁为难,这个求助的电话还是拨打了出去。
“喂,利仁”
电话挂断后,段子萱一直忐忑等待,不止那边结果如何。
钱利仁却是纠结坏了,自从钱父钱母放话,他过得再困难也没有求上门过,可事关段父的生死,钱利仁再不情愿,电话该打还是打,于是,最后的决定权交给了钱父钱母。
好久没接到大儿子的电话,哪怕小儿子钱利群在一对父母的殷切期望下,考上了市里最好的大学,如今看起来孝顺、体贴、懂事,比起叛逆的大儿子不知好了多少,但终究是付出心力最多的那个,眼见要回头,做父母的哪有不欣喜的。
“喂,利仁。”接电话的钱父刻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十分平淡,让一旁听着的钱母万分着急,生怕把大儿子再气走了。
“爸,我”
等钱利仁把段子萱父亲生病需要帮忙找好的专家和医院的事一说,钱父钱母脸上的欣喜都瞬间落了下去,倒霉儿子,白高兴了。
‘这事你等我问一下,有结果了再告诉你。’钱父也没直接拒绝,这件事他还得再想想。
挂断电话,钱母眼巴巴看向钱父,劝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利仁好不容易求咱们一回,就答应了吧。”
钱父依旧不大高兴,“我就是不甘心。”
大儿子最近做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点,说实话,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可大儿子好不容易打电话过来,就是一句好话没有,更别说问候关心的话语,开口就是替那个段子萱找医生,多少有些心凉。
找医院和医生对钱家来说还真不是难事,企业做的大了,就会做各种公益慈善,主动的也好,被动的也好,钱氏集团不光给贫困山区、孤儿院养老院捐款,市里的几家医院和中学大学,都有钱氏集团的大笔捐赠。
对资本家来说,捐赠当然不是毫无回报的,与之相反,换来的是政策上的税务优惠,政府关系的维护、企业的良好形象打造,乃至自家乃至亲朋好友们在读书、就医上的优惠便利,这些不是金钱、却比金钱更为珍贵的资源。
“行,那我明天找一下市一院的老黄。”老黄是一院的副院长,钱氏集团每几年都会给一院捐赠一批医疗器械,双方关系在彼此有意维护下很是不错。
“那就好,利仁还小,就是赌气的时候,你都几十岁的人了,别老跟他置气。”钱母还是担心钱父迁怒儿子。
“那是我跟他置气吗,他离家这么久可有给你打过一个电话,不说问问家里如何,哪怕报个平安呢。”钱父越说越气,“还有那个什么直播,看人家搞起来,他就跟着搞,摆一张死鱼脸给谁看呢。”
这说的便是钱利仁直播的事情,钱父也关注过,可那效果真不咋滴,别看直播门槛低,实际上,内在要求还是很高的,要笑脸迎人、要能说会道,一聊几个小时不是谁都可以的,还得反应能力强,基本的专业知识要有,加上对体力、耐力、坚持的考验,可以说,每一个成功出头的大主播,背后都是无数的努力和汗水。
依他看,钱利仁就不是这块料,天生不会弯腰的玩意儿,不仅不适合搞直播,更不适合做生意,毕竟,商场上最讲究一个笑脸迎人。
钱母顿时不吭声了。
就在两人生闷气的时候,钱利群拿着一个自己不懂的问题过来问钱父,钱父注意力一转移,顿时把糟心的大儿子忘在了脑后。
等父子俩谈完,钱利群又说起自己买了一件新款大衣,自己挑的,就是不知合不合钱母的心意。
钱母一听,亲儿子买的衣服,哪有不合适的,顿时欢喜异常穿上,很是欢喜。
等钱利群走出房间的时间,钱父钱母早已把大儿子抛在了脑后。
而回到自己房间的钱利群,同样非常满意,作为家中不受重视的次子,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他绝不愿意轻易失去,所以,他日常关注钱利仁的直播间,偶尔还会行点方便,就是怕钱利仁日子过不下去,回来认错后继续回公司当继承人。
这些事,他做得隐秘,没叫钱父钱母知道,当然,就算以后知道,他也是有理由的,那便是不忍看大哥过苦日子,又担心不愿意被接济,只能曲折给些帮助,不仅能完美解释,还能体现自己的兄弟情,准能叫钱父钱母感动一番。
所以,今天一收到钱利仁没有直播的消息后,他立马察觉不对劲,让人打听后就来了钱父钱母这里献殷勤,意图打消钱利仁的对两人的影响。
不管钱利仁是不是真的只是想给女朋友找医院医生,在自己彻底站稳脚跟之前,他不希望看到钱利仁回来,这钱家的产业,钱利仁不要,他可看得紧呢。
紧张的等待中,第二天钱父就给了好消息,“你去一院找孙主任,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会给你们最好的建议。”
“谢谢爸。”钱利仁认真记下信息,沉默了会儿后,干巴巴道谢,他就不是软和的性子,说不来更多亲近的话,这就是他试图缓和关系的最大迈步。
收到消息的段子萱却没空想那么多,得知有专家,她立马跟父母商量来北通市就诊。
第607章 听说女儿有渠道去更好的医院,段父段母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唯一担……
听说女儿有渠道去更好的医院,段父段母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唯一担心的就是钱不够用。
段子萱便安慰,“爸妈,有医保,费不了多少钱的,你们就放心吧。”
一家人遂来了北通市治疗。
回来后,段子萱就得回去上班,医院里还不知道得砸进去多少钱,总不能丢了工作,段父那边就只有段母照顾。
女儿有如此人脉,段母总忍不住好奇,打听一番,才知道女儿跟北通市知名的房地产商钱家有关系,心中疑窦丛生,少不了明里暗里打听。
不比上一世钱利仁已经和阮家联姻,段子萱只能为爱做小三,这一次,两人是光明正大的情侣,哪怕还未获得钱家认可,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段子萱没觉得有什么不能对父母说的。
段父段母听后自然担心,都说齐大非偶,女儿跟钱家人谈对象,不管如何,吃亏的总归是自家女儿。
“萱萱,钱利仁对你好吗?”段父躺在病床上,段母配在一旁,关切问道。
段子萱愣了愣,笑着道,“利仁对我好的,爸妈,你们不用担心,这些对钱家来说,也不算什么。”
她本意是不想父母过于担忧自己,可段父段母听后,心中却是更加担忧,只不好表现出来。
有了钱利仁的人脉帮忙,市一院的孙主任对待治疗十分认真,精心挑选的治疗方案,用的最好的药物和仪器,效果也很明显,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费钱。
是的,原本段家准备的大几十万,是老两口一辈子的积蓄,加上段父有医保,本以为够用了,哪怕不够差的也不会太多,可孙主任用的药实在太好了,尤其很多药都是国外的特效药,根本不在医保名录,都得自费,所以,用的钱就格外多。
不过两个月,段家的医疗账户就捉襟见肘,孙主任看在钱家的面子上,费点心力就算了,可总不能再自己出钱吧,再者说了,就算她愿意,她也出不起啊。
所以,一通电话打给负责联络的钱利仁,委婉表示段家治病的钱不够了。
之所以找钱利仁,自然是孙主任觉得他不缺钱,别说这几十上百万,就是几千万,难道钱家就能缺了。
钱家可能不缺,但此时的钱利仁缺啊,这一个月,因为身上没有存款,他都有挣多少用多少。
说来也是奇怪,他的直播间没有大火大爆,但日常也总会有些收入,细数下来,一个月到手也能有三千多,做别的不够,起码吃饭足够。
挂断电话,钱利仁紧紧皱上了眉头,哪怕被钱家赶出来断卡时,他都没有为钱财发过愁,但现在,他第一次知道了金钱的重要性。
钱,是可以买命的。
他自己身上肯定没钱,这么大笔的钱。只能找钱父钱母开口,要是肯定能要来,无非是他想不想。
晚上,看着匆忙回来做饭又带着饭盒匆匆出去的段子萱,两人话都没能说上几句,最近一段时日,因着对方太忙,两人相处时间也很少。
纠结犹豫了半个晚上,钱利仁到底妥协,再次给钱母去了一个电话。
钱母知晓大儿子的本性,这会倒不怎么期待,接了电话,没说两句,听到是要一百万,淡淡“哦”了一声,应道,“我这就给你打过去,一百万够了吧。”
在钱利仁听来,这句话颇带着点施舍的意味。
“够用了,谢谢妈。”但他还是谢了,跟受了屈辱般。
“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说着,钱母挂断电话,微微叹气,不怪老钱放弃,实在这个儿子不知道低头,他们俩几次三番接他的电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没有记恨没有更多的要求,只要他开口,其实就能回来。
可钱利仁偏不愿意开这个口,或许还在等着他们做父母的低头,可凭什么呢。
论理,钱家偌大的家财是他们老两口辛苦挣来的,没有到让大儿子继承还要低着头求人的地步,论情,他们做父母的辛苦把孩子养大,没功劳也有苦劳,从没亏欠过这个大儿子。
所以,凭什么呢。
他既然不愿意低头开口,那就在外面好好待着,哪怕一辈子不愿意回来,有钱家在,总不会看着他饿死,等他们百年,留下的自然有两个儿子的一份。
钱利仁还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等一百万到账,他第一时间给段子萱转了过去,还发了条消息。
【萱萱,我给你转了一百万,你不用着急了。】
正在上班仍旧不掩焦虑的段子萱收到消息如何担忧与欣喜掺杂,自是不必多说。
同样收到消息的钱利群笑得开怀,而阮柔同样十分满意。
她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对钱利仁做什么,难道还能因为是她夸宏大量,丝毫没有记恨吗?当然不是,而是因为,只要她什么都不做,钱利仁就处处是错。
钱父、钱母和钱利仁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但凡钱利仁吃苦受累到日子彻底过不下去、亦或者被为难到没有其他法子,回头道个歉、求个情,钱父钱母难道真能记恨儿子一辈子,不还得原谅。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才是最适合的,钱利仁不愿意低头,那就一直游离在钱家之外,如此,阮家跟钱利群掌握下的钱家还能有一定的合作,不至于对阮氏本身造成太大的伤害,也有利于自身发展。
原主的心愿,一是不要拖累家里,让阮氏集团发展壮大,阮父阮母安养终老,而则是让钱利仁付出应有的代价。
报复一个人,就是把他最珍贵的东西拿走。
而对钱利仁来说,什么才是真珍贵的呢,此时的钱利仁自己或许可能会认为是爱情,所以他愿意为了段子萱脱离钱家,乃至低头求人脉求金钱,但阮柔认为这不过是一时的。
前世的钱利仁不愿意直接跟家里提出退婚,不还是不愿意往钱父钱母失望,这一辈子,不过阮柔将事情摆在了表面,钱利仁根本无可推脱,与其说,钱利仁是自己走到如今这一步,不如说,他是被局势推动着走到如今。
现下这样正好,段子萱接受了钱利仁这么多帮助,未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主动提出离开,而以钱利仁的性子,更是会一条道走到黑。
没有了钱家、没有了足够的银钱支撑,这两个人能走到什么地步,阮柔表示她也很期待。
或许有一天,钱利仁会终于意识到,他最看重的从始至终都只有金钱权势,想要回头,却发现早已没有回头路,那时自认彼此相爱的钱利仁和段子萱会如何相处,如何看待彼此呢,她很是期待。
第608章 奋斗中的时间如流水,很快不见了踪影。 眨眼间,阮柔来……
奋斗中的时间如流水,很快不见了踪影。
眨眼间,阮柔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满十年,十年间,阮氏集团发展中规中矩,阮父逐渐上了年纪,精力不济,已经开始逐步退出公司管理事务。
最开始,女儿跟钱氏联姻,阮父已经做好了将集团送给姓钱的外孙手上,后来,女儿选择退婚,展露出经商的天赋与才华,他又萌生了将公司交给女儿的希冀,再后来,女儿紧跟潮流创办了自己的公司,直播事业做得风生水起,不过几年时间,俨然有超过阮氏集团的气象,阮父便彻底放弃了让女儿继承公司的想法。
这也是挣扎许多年后的决定,阮父看向身边跟着自己的职业经理人,人很专业,也很有生意头脑,对自己更是恭敬有礼,可终究不是自己的后人。
一股难言的失望后,又是浓浓的骄傲,他的女儿,青竹于蓝而胜于蓝啊,阮父悄悄掀起了嘴角,等职业经理人正式上岗后,他就该回家养老了,趁着女儿还没有结婚生子,他倒是可以跟阮母一起去国内外走走看看这大好河山。
不过嘛,虽然有了职业经理人,他可以暂时放下,但女儿那边还得叮嘱下,一个月得抽出两三天盯着阮氏集团,毕竟也是自己的公司,以后可都是要给女儿继承的。
阮柔对多接手一家公司没什么太大意见,直播公司早已走上了正轨,她也激流勇退,早就从一线退下来,近两年闲散不少,而且,阮氏集团几年前多少接触过,业务人员什么的都有了解,大致管一管并非难事,甚至称得上驾轻就熟。
至于心急的阮父,正巧阮母最近也嚷嚷着年纪大了,想要出去走走,老两口忙活了一辈子,将阮氏集团从一家小小的工地小作坊发展成为偌大的阮氏集团,也是时候该歇歇了。
阮父阮母从阮氏集团正式退位的前夕,阮家特意举办了一场宴会,一来是对外宣告,阮氏集团的主事人换了,以后大家生意上的往来就该跟着换,二来,则是给自家女儿添砖加瓦,助其更上一层楼。
从股份上说,阮氏集团是阮父的,阮柔名下的公司是她自己的,二者并无直接的关系,但有眼睛的人都不会这么看,一家子人,又无矛盾,哪里用分个你我。
所以,阮父的退位宴很是热闹,觥筹交错,阮柔穿插期间,与自己认识的、认识自己的互相打招呼,商业往来、政策新闻、经济形势,总能聊上几句。
同为北通市豪门圈子,钱家人自然也出席了宴席。
这里的钱家人主要指钱父、钱母、钱利群以及妻子和刚三岁的小儿子。
是的,钱利群不过毕业几年时间,就已经结婚生子,如今孩子带出来都能满地跑了。
两家是老相识,但结交这么多年,纵然因为钱利仁的行事有过些许龃龉,可钱利仁被钱家放弃后,钱利群上位,很是有眼色,与阮家处处修好,两家关系如今不算太过亲近,可也并未疏远,生意上的往来不少。
如此场合,两家人互相碰面,都是各自心绪复杂。
阮氏集团如今仍旧做的是建筑生意,算下来,是钱氏集团的乙方,可局势早已与以往大不相同。
以前,阮氏集团算是依赖钱氏集团存活,但现在,阮氏集团只有一半业务来源于钱氏集团,加上阮柔的公司手中大笔钱财,还专门创办了一家投资公司,算是北通市的一尊财神爷,钱氏集团反而要看几分阮氏集团的脸色。
钱父对着一辈子的老伙计低头,自然心中不畅快,想训斥儿子吧,可看向唯一留在身边的小儿子钱利群,又将心中的闷气咽了回去。
罢,小儿子已经足够努力,小时候他没怎么培养过,全靠小儿子自己学习,进入钱氏集团后,即便没功、却也无过,更何况,还给自己生了一个聪慧的小孙子,若从小培养,自己有生之年,或许还能看到钱氏集团更进一步的可能,在此之前,小儿子只要保证钱氏集团稳稳地发展下去就行。
想到此,钱父总算提起几分笑,跟阮父继续谈笑风生、回忆往昔。
一旁的钱利群带着妻儿与阮柔交谈,倒没什么愤懑之情,作为如今钱父唯一可选择的继承人,他近来的日子不可谓不舒坦,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天分不如人,否则小时候钱父钱母也不会彻底放弃他,可人嘛,就得知足,钱利仁再优秀,也已经出局,自己再平庸,也上位了,儿子更是被钱父带在身边,以后且有的是前程,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小阮总,近来可好?”
“我有什么不好的,”阮柔笑着,“倒是最近听说令兄有些不痛快啊。”
阮柔意味深长提醒,钱利群这个继承人的位置坐得越稳当越好。
闻言,钱利群眉眼间显露出丝毫不加遮掩的不耐烦来。
十年了,整整十年啊,他在钱家得耐着心听话当好一个继承人,操心钱氏集团的同时间,照顾钱父钱母的心思,如父母所想直接联姻生子、讨父母欢心不说,还得时时刻刻替在外面的钱利仁擦屁股。
是的,别看钱利仁这几年没有丝毫动静,可是,以钱利仁的性子,想也知道,怎么可能忍得住一直不回钱家呢,自然是因为,钱利群在用自己的私产替钱利仁收拾烂摊子。
一开始,钱利仁为了跟阮玎打擂台,选择硬刚直播行业,后来一直没做起来,只得调转枪头选择创业,没钱没资本,钱利仁创业自然一波三折,一度连跟段子萱的日常生活都难以维系,还是一位好友伸出援助之手,这才度过难关。
可惜的是,几番创业接连失败,十年归来,钱利仁仍旧是那个一贫如洗的钱利仁。
如今钱利群的儿子都已经三岁,而钱利仁跟段子萱的女儿今年将将出生,此番正是两人的孩子生病了,需要钱财治疗。
阮柔收到消息都有些感慨,不知该说钱利仁倒霉,还是上天给他机遇。
想也知道,若是钱利仁一切顺风顺水,不提他有没有借口向钱家低头,他自个心里也过不去那道坎,但有了孩子就不一样,初为人父,为了孩子去向一直疼爱自己的父母寻求帮助,钱父钱母又不是铁石心肠,自然会心软,保不齐就将一家三口接回去了。
可谁叫这么多年来,阮柔都没有放松过对钱利仁及其身边家人的关注呢。
段子萱伸手提拔、委以重任的公司老板,是阮柔的投资对象,钱利仁的对门邻居,是阮柔另一家不起眼公司的小职工,钱利仁身边的好兄弟,是阮柔提醒钱利群安插的眼线。
目的只有一个,将钱利仁牢牢圈死在现下的境地,其中一个重要手段,就是要替钱利仁解决一切生活上的困难,避免其向钱家父母求助。
此刻,钱利群收到消息,只有感谢的份,当下躲到一边,悄悄打了个电话,委托钱利仁的“好友”出资解决他小侄女治疗的麻烦。
其实他暗地里帮扶钱利仁的事,早些年就被钱父钱母知道了,他甚至连理由都不用找,钱父钱母就自动替他想好了——友爱兄长,见不得兄长一家日子过得艰难,是个重视亲情的。
对此,钱利仁只有苦笑,自小不被父母重视,婚姻也是完全听从父母安排,选择的北通市豪门世家圈的贵女,只为双方家族合作,又哪里谈得上几分感情呢,唯独对亲手养大的儿子,颇有几分看重罢了。
但这些心底深处的话。他永远不会说出口,他将永远会是所有人面上心里那个——虽然不够聪慧机灵有远见、但做事勤劳肯干、重情重义、不求开拓、起码能守成的钱家继承人。
从钱家继承人,到钱家当家人的路,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是他牺牲那么多、花费那么多时间精力后,本就应该得到的。
至于钱利仁,他的好兄长,作为报答,他会养他一辈子,或许只有等钱父钱母彻底放权给自己,成为真正的钱家当家人,他才会真的有勇气面对钱利仁的归来吧。
阮柔坦然接受了钱利仁的道谢,看着他去一旁安排,继续跟钱利仁的妻儿闲聊天。
钱利群的妻子也是一位妙人,姓丁,是个在娘家就出名的女强人,可惜,娘家没她的位置,最后被兄弟们推出来做联姻工具,她自己选了声名不显的钱利群,结婚几年安生在钱家生下一字,如今儿子三岁,倒是透出要往外发展自己事业的意思来,着实有趣。
一场宴会散,宾主尽欢,来做客的对上阮父阮母自然只有夸奖的份,愣是把二老夸得直咧嘴笑,人都走光了,笑容还没收回来呢。
阮柔只得无奈把人送回屋,自己又发了几条消息出去,确保无误,这才早早睡下。明天是她上面再无阮父遮风挡雨的第一天,且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得养足精力才行。
阮家的聚会如何,同在一座城市的钱利仁不知,此刻他正匆匆赶到医院,为女儿的病情而担忧。
“萱萱,欣欣怎么样了?”
同样满脸担心的段子萱担忧摇头,“不知道,医生说要检查,利仁,我好担心啊。”
夫妻俩互相搀扶着,彼此依赖、心连着心,俨然一对爱侣,谁又能想到,几年前万分相爱的两人,在几年间的柴米油盐中早已满是争吵怨怼了呢。
第609章 白血病,这一经常出现在影视剧主角身上的疾病,如今却出现在了自家……
白血病,这一经常出现在影视剧主角身上的疾病,如今却出现在了自家才一岁的女儿身上,叫段子萱和钱利仁这对当父母的如何不忧心。
好在儿童白血病已经有了**成的成功治愈率,只要好好治疗问题应当不大。
可还是那句,治病是需要钱的。
这些年来,段子萱的工作倒是顺顺当当,她工作能力不错,可惜的是,要看顾家里不能全心全意对待工作,职位始终没能往上升。但钱利仁就不行了,总想着一朝发家致富,为了打脸看不起自己的钱家和阮家人,钱利仁几乎是把近期所谓的风口行业都试了一遍,做一行亏一行,段子萱挣的钱几乎都给钱利仁填了窟窿,如此,一家人将将够过日子,偶尔还需要已经退休的段父段母的退休金接济。
段子萱有时候想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令父母一把年纪还为自己操心,丈夫埋怨,孩子生病,她的人生,一片狼藉。
但再狼藉,病在儿身,痛在娘心,女儿的病,无论如何都要治的,可家里的钱却不够。
段子萱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回,无论如何,也要逼着钱利仁回去钱家,再丢脸又如何,还能有女儿的命重要?
看着病床上的女儿睡去,段子萱把钱利仁喊到了阳台位置,神情严肃,“利仁,我知你不愿,可现在事关欣欣,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钱利仁欣喜道,“萱萱,高洋今天给我转了两百万。”
闻言,段子萱不知该庆幸钱利仁好歹知道女儿治病需要钱,还是该无奈。
高洋其人,是北通市豪门圈的高家私生子,在家里没多大权利地位,可高家主总共就两个儿子,遂也没亏待,除了公司股份不给外,零花钱大把大把地给,是名副其实的纨绔子。
当然,一个纨绔跟自己是没什么关系的,可偏偏高洋和钱利仁算是半个酒肉朋友。
按钱利仁的话,当初高洋初中入学,因为私生子的身份被同学欺负,还是他钱利仁将人收入麾下庇佑,才使得高洋没受太多磋磨,所以,算下来,高洋当初算钱利仁的小弟。
后来,钱利仁离开钱家,一开始也没想起这个没甚存在感的小弟,还是后来高洋听说钱利仁有困难,主动上前来帮忙。
高洋的帮助很是直接,但凡钱利仁或者段子萱有任何问题,就直接撒钱,钱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苦难,所以,十年来,日子再艰难,段子萱夫妻俩也熬过来了。
有时候,段子萱会想,若是没有高洋的存在就好了。
高洋人是好,每次给钱都很大方,说是感激当初钱利仁的帮助,掏钱的时候从没要求过还钱,可借了人钱,哪有不还的。
所以,但凡受过高洋的帮助度过难关后,段子萱便得开始算计着省吃俭用,以便把欠高洋的还了,既为了自己的良心,也为了钱利仁的面子。
按理,段子萱该感激高洋的,前提是——若非钱利仁不是钱氏集团的钱家长子的话。
作为钱家的长子,哪怕没有继承权,本也不该缺钱的,他们一家的日子,本也不该过得这么苦!
以前都是些小钱,可现在,足足两百万,段子萱光是听见就眼前一黑,这钱恐怕得还一辈子。
可她没能晕过去,她咬紧牙根,“利仁,高洋也不容易,这钱,还是还给他吧。”
事关女儿的一条命,钱利仁当然没傻到以为段子萱不关心女儿,不要高洋的钱,那钱从何处来,夫妻俩心中只有一个答案,钱家。
于是,他沉默了。
说从来没有回忆过以前在钱家的潇洒日子,那是骗自己,一开始,钱利仁就是为着赌一口气,想凭借自己的努力成功,然后告诉钱家父母,没有他们自己也可以,可后来,一场场的失败,钱利仁彻底被打击了积极性,也失去了奋斗拼搏的斗劲,更不敢回去钱家了。
都说难得糊涂,大多数时候,钱利仁都不愿意回忆,自己是如何沦落到今日地步。
但明显,段子萱今天要挑破这层窗户纸。
那厢,段子萱的嘴巴还在开开合合,“利仁,你回去一趟吧,求求爸妈,纵使再不喜欢我,欣欣到底也是他们的孙女。”
钱利仁听后,只想苦笑,钱父钱母不满意的从来都不是段子萱这个可能的儿媳,而是他这个儿子啊,想了多年,他才明白这个道理,越是想的明白,就越低不下头回去,尤其听说钱利群这个弟弟入主钱氏集团,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后。
但望着远处病床上的女儿,再看看面前,被生活重压压得满面沧桑的妻子,他到底还是艰难点头,“好。”
同意了,就要去做。
过了几日,女儿欣欣的身体稍微好点,钱利仁便带着段子萱和女儿欣欣,往钱家而去。
钱家的主宅就在市区的别墅区,钱利仁曾经在这里住了近二十年,如今再来,竟有一股近乡情怯。
犹豫间,被妻子握住的胳膊猛地传来一阵压力,他深呼吸一口,到底迈步进去。
“笃笃。”钱利仁手中不紧不慢地敲门,十年未回,房子还是那处房子,门锁却早已换过一遭,原先录有他指纹的大门自然进不去了。
很快,有佣人过来开门。
佣人同样是新来的,可很有职业素养,第一时间认出了钱利仁,这位钱家被赶出家门十年的大儿子,“大少爷,您回来了,我这就回去通知老爷夫人。”
面上欣喜,实则心里咯噔一下,完蛋,安静的钱家恐怕要掀起风浪了。
钱家宅院内,钱父钱母正跟儿媳和小孙子享受天伦之乐,至于钱利群本人,正在公司兢兢业业上班呢。
一群人听见钱利仁回来,钱父钱母直接愣在当场,丁青黛同样没反应过来,唯有无知无觉的三岁小娃还在乐呵呵留下欢声笑语。
丁青黛回过神,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状似开心地劝道,“爸妈,大哥回来了是好事啊,快,咱们快去前面,一家子有什么不能当面说开的。”
是啊,想起许久未见的大儿子,钱父钱母到底上了年纪,心中忍不住有所触动。
于是,丁青黛牵着三岁的小儿子,跟在钱父钱母身后,赶忙给钱利群发了条消息,再不回来,小心家被人偷了。
且不提钱利群收到消息,火急火燎地往回赶,钱家正厅里,父/母子相见,彼此眼神对视,泪眼汪汪,好一派温情脉脉。
第610章 后来一步的丁青黛见状,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钱利仁回来无疑是……
后来一步的丁青黛见状,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钱利仁回来无疑是个大风险,但谁说不能转变为机会呢?
“爸妈,大哥大嫂,这是小侄女吧,快,站着做什么,坐下来聊。”丁青黛热情招呼。
一番话,钱父钱母没听出什么异常,可钱利仁以及段子萱都觉心中不大舒坦,他们回的是钱父钱母家,怎么这弟媳说话就跟主人招待客人一样。
到底许久没见面,不好直接指责什么,钱利仁抿了抿唇,在下首的位置坐下。
钱父钱母除了刚见面时候略微动容,后面倒是不怎么说话,钱利仁和段子萱则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听见丁青黛不住的寒暄问候声。
“大哥,大嫂,你们是不是准备回来了,”丁青黛故意挑着钱父钱母心中的刺说,“要我说,在外面发展得再好,也比不上一家人在一起。”
钱利仁皱了皱眉,丁青黛话里有话,他不信钱家不知道自己这几年的遭遇,故意如此说罢了。
段子萱显得有些紧张,她紧紧握住钱利仁的手,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安慰。她不喜欢这种充满算计的家庭氛围,但既然嫁入了钱家,她会努力学会适应,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女儿。
钱父钱母彼此交换一个眼神,他们对丁青黛的言语用意心知肚明,话不好听,可就是那个意思。
钱父是不可能主动向儿子低头的,遂由钱母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利仁,你这些年在外面也辛苦了,如果决定回来,家里也不会缺你一口饭吃。”
段子萱见钱利仁仍不接话,有些气他不争,主动抱着女儿上前一步,介绍道,“爸妈,这是我和利仁的女儿,叫欣欣,今年刚满一岁。”
小孙女的出现大大缓和了现场气氛,钱母的心顿时软作一团,主动接过段子萱递过来的手,将小孙女抱在怀里乐呵呵地哄着。
丁青黛看了看时间,马上到午饭的时间了。
她干脆打断,“爸妈,大哥大嫂,是该吃饭的点了,咱们先上桌吧。”
再如何也得吃饭,一群人遂围到餐桌边,佣人们开始上菜,估摸着钱利群也快回来,丁青黛主动解释,“爸妈,大哥大嫂回来是件大喜事,我把利群喊回来一家团圆,还请爸妈不要怪罪。”
一家团圆四个字,无疑触动了钱母的心,哪怕一直僵持着的钱父,也微微缓和,看向小孙女的眼神带着柔情。
赶在开饭前,钱利群终于赶了回来。
他先是想着钱父钱母打招呼,“爸妈,青黛。”而后,看向一旁的大哥,满面喜悦丝毫不加遮掩,热情地打招呼,“大哥,你可算回来了,今天咱们一家团聚,该喝一杯才是。”说着让人上酒水。
钱父微微蹙眉,丁青黛早他一步开口,“利群,下午你还得去公司呢,可不能喝酒,大哥,您见谅。”
钱利仁本也没准备喝酒,可听见钱利仁要去公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心中跟着不舒坦起来。
段子萱有些紧张地抱着女儿,忍不住想起母亲说的那句“齐大非偶”。
一桌饭,在场大部分人都吃得食之无味,丁青黛始终周旋其中,维持气氛良好,不管心里怎么想,但面上,他们夫妻得表现出欢迎钱利仁夫妻回来的神情,否则,钱父钱母为人父母保不齐得替大儿子委屈,进而剥夺他们手中已经拥有的一切。
吃过饭,钱父带着两个儿子进了书房,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而客厅内,钱母带着两个儿媳和一对孙子孙女,享受着天伦之乐。
段子萱也看出来了,她这个婆婆比公公的性情要软和一点,遂带着一点苦楚将女儿有白血病的事说了,“欣欣命哭,我和利仁想着,总该带她回来见一见爸妈,也免得以后遗憾。”
钱母当即伤感地直抹泪,更是把乖巧的小孙女搂进怀里,直叫着“心肝肉儿”。
丁青黛心道,这个大嫂却是不像她以前猜测的性子,是个有心眼的,“妈,嫂子,别说这种丧气话,我听说儿童白血病现在基本都能治好的,咱们钱家有的是钱,不管花费多少,咱们一定能把欣欣治好的。”
她这话有意提醒钱母,孩子有病不假,可并非不能治,想必这也是两人带着孩子回来的原因,但段子萱却故意这样说,不仅有拿孩子正愁博可怜的嫌弃,还有咒钱家孙女的含义在。
人的心绪总是很复杂的,钱母闻言,七分怜爱收了三分,只余四分。
丁青黛看着这一切,心中暗自盘算,这一遭,自己进钱氏集团的机会,大概稳了。
钱父之前言语中早已透露过,钱氏集团早晚会交给钱利群,可现在钱利仁回来了,保不齐就会进去公司,以钱父力求稳妥的性子,为了保证钱利群的继承权,让她这个儿媳进入公司,将会是最好的选择。
本来她都做好进不去钱氏集团就自己创业的准备,现在倒是凭空收获一个惊喜,至于钱氏集团可能被钱利仁抢走的可能,她压根没想过。
且不提钱父之前的态度以及钱利群在公司几年的经营成果,单是有她在,就不可能叫人抢走自己手中的东西,不过,越是这种时候,在钱父钱母面前就要越表现得兄友弟恭才好。
在丁青黛如此想着的时候,书房内,钱利群也在身体力行表现着自己的兄弟情。
钱父坐在书桌后,兄弟俩坐在前面并排的凳子上,甫一坐下,钱利群就给钱利仁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大哥,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那激动的模样,搞不清楚的人还以为兄弟俩以前的感情多好呢,其实以前钱利仁此时钱家的中心,钱利群就是一个不起眼的次子罢了。
钱利仁的记忆却没出错,故而被抱住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但钱父瞧着兄友弟恭,却很是满意,尤其他知道,大儿子在外这几年不愿意回来,小儿子可没少暗地里帮衬,还打量他不知道呢。
大儿子归家,不论因为什么,钱父总归是高兴的,可高兴之余,又多了几分担忧,担心兄弟为钱、为权反目,现下见如此,自是欣慰不已,又叮嘱了几句,大多是些兄弟和睦、相辅相成之类的话。
钱利群心下暗暗放心,钱利仁心头再次膈应起来。
一个下午匆匆而过,果然如丁青黛所料,晚上的饭桌上,钱父让钱利仁进公司历练的同时,也主动开口,让丁青黛进入公司,不同的是,钱利仁进的是一家业绩很好的分公司,丁青黛进的是集团总部的财务,显然在钱父心中自有取舍。
至于钱欣欣的病情,有钱家的人脉和资源钱财,很快就有所缓解,起码未来十年内,不会有太大问题。
钱利仁和段子萱也搬回了钱家,一切麻烦如预料般迎刃而解,但两人心中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钱家家大业大,给了足够的钱财,加上女儿欣欣的病情,段子萱被钱母叮嘱辞了工作,只能专心在家待女儿,钱利仁则进了分公司,却要从底层岗位做起,满肚子不畅。
与之相对比,钱利仁夫妻的儿子,钱家父母眼中的宝贝小孙子,则由钱母亲自照顾,整日宝贝得跟什么似的,钱利群和丁青黛更是在公司夫妻档,钱利群能耐有限,之前全靠着钱父背后的支持,但丁青黛进入公司后,则如有神助,很快就收拢了不少人手——
时间眨眼而过又是二十年,阮柔这些年一直没结婚生子,阮父阮母忧心但偌大阮氏也不能无人继承,她索性从阮父阮母两家亲戚那边,挑了几个没有父母、活着父母不重视养得不好的孩子资助,权当做继承人备选,若将来没有合适的,大不了把公司给捐了。
除去发展公司外,这些年来,她最大的乐趣就是看钱家的纷争。
论起经营公司的本事,钱利仁比起钱利群这个弟弟强了不要太多,但丁青黛却能与之斗得旗鼓相当,尤其家里钱父钱母偏心生了孙子的钱利仁夫妻,加上钱利仁足足晚了十年,故而,钱家还是钱利群夫妻更占优势。
二十年过去,钱利仁夫妻彻底把住了钱氏集团,逼得钱利仁几乎无立身之地。
钱父光是这一年,都送走了好几位老伙计,以前还能看着两个儿子争,但一想到自己保不齐哪天就去了,还得在走之前,彻底把两个兄弟的事解决了。
钱父的解决办法就是,彻底把家分了
至于家产,钱父分给钱利仁的,除了之前钱利仁一直负责的那家公司单独拆出来外,额外补了大量的现金资产、以及房产珠宝等等,但钱氏集团的股份,则一点没让他沾手,担心的就是兄弟俩争产扰乱公司的经营。
其实,有了钱父分的这些家产,钱利仁一家别的不说,起码三代生活不愁,可钱利仁所求远不止这些,钱利仁当然是不满意的。
结果尘埃落定,他那叫一个后悔啊。
他回钱家后,最大的目标就是夺回钱氏集团的继承权,他以为自己能力压弟弟钱利群,但没想到对方娶了个好妻子,足足二十年,他都没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到底少了中间的十年,叫钱父偏心更偏心弟弟钱利群。
早知道,早知道,他当初还会不会因为跟段子萱在一起而赌气离开钱家,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
至少,段子萱看着一直在家中借酒消愁的钱利仁,已经不去想这个问题了。
第611章 钱家分家后的第二年初,钱父离世。 阮柔才算正式展开了……
钱家分家后的第二年初,钱父离世。
阮柔才算正式展开了自己的报复,先前之所以小打小闹,便是因为原主上一世,钱利仁被逼成婚,满心怨恨之下进入钱氏集团,一心要置阮氏集团与阮家人于死地,钱父多次阻止钱利仁,后来,更是为此父子反目,钱父被钱利仁送入养老院,几近等同于圈禁。
故而,这一辈子,哪怕看在钱父的份上,阮柔才眼睁睁看着钱利仁过了这许多年的安生日子。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的,看着满身颓唐的钱利仁,阮柔满意笑了,当即吩咐下面的人全力打击钱利仁的公司,整个公司上下就钱利仁一个能做主的,现在正日日借酒消愁,根本没有斗志,不过短短一个月,钱利仁的公司就出现违约问题,紧接着资金周转失灵,面临破产风险。
久久联系不上钱利仁的财务,担心自己担上责任,直接辞职,公司彻底群龙无首,直到追债的人直接找到钱利仁家,段子萱这才知道其严重性,将钱利仁强行从醉酒状态唤醒。
钱利仁再傻也知道钱对自己的重要性,当即勉力振作,试图力挽狂澜,可惜的是,双方体量根本不是一个等级,阮柔以有心算无心,钱利仁的公司积重难返,节节败退,一度在破产边缘。
作为手头唯一的公司,钱利仁哪里愿意轻易放弃,当即又是卖房子又是卖首饰物品周转,阮柔也不一下子将人打死,而是慢慢吊着,直等到钱利仁手头的财物基本被卖得差不多,这才给了钱利仁最后一击。
“完了,完了,都完了。”钱利仁大口灌着酒,眼下乌黑,胡子拉碴,再没了一丝精气神。
一旁,段子萱急切地追问,“公司到底怎么样了?”
钱利仁也不知听没听见,苦笑着道,“破产清算,为什么会这样呢?”
段子萱的心直直往下坠,她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会走到最后一步,明明,明明之前钱利仁说可以挽回的,最后却给了她这么一个结果。
有心想要争吵,想要发泄,她甚至想狠狠骂一顿钱利仁,可看着对方那副醉醺醺的样子,她只觉心气全失,现在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径直离开,女儿还需要自己,她不能倒下,至于钱利仁,这几十年来,或许从来没有真正清醒过,她喜欢的人,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吧。
几日功夫,谁也不知段子萱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最后摆在钱利仁面前的是一纸离婚协议书。
要说唯一的路,段子萱也是想过的,钱利群手头并不缺钱,说白了,当初钱父分家还是偏向对方的,这点债务,对如今的钱利群夫妻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她求上门去,可对方断然拒绝,直言他们得罪了人。
得罪了谁呢,段子萱想,没了退路,她开始想着以后的路。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钱利仁夫妻名下没了房产、公司、值钱的首饰等物,但段子萱仔细搜罗一圈,还是找到了价值几十万的小物件,她离开带走的除去女儿便是这几十年,至于负债累累的公司自然该钱利仁一力承担。
本来以为能顺利离婚的段子萱,十分坦然将离婚协议书递给了钱利仁,“离婚,孩子归我,你签个字吧。”
却不料,钱利仁接过离婚协议书,已经昏沉糊涂几个月的人却是突然清醒过来,眼神似银针一般,锐利看向自己的妻子,“这种时候,你要跟我离婚?”
“不然呢?”段子萱面无表情,这些年变化的何止钱利仁呢。
“我不离。”钱利仁直接撕毁了离婚协议,“我不可能离婚,你就别想了。”
段子萱问他,“何必呢,这些年你不是一直都在后悔吗?”
钱利仁一怔,尽管从未说出口,可他的确无数次后悔,后悔为什么会违逆钱父的意思离开钱家,后悔为什么会甘于在外那么多年苦苦挣扎以至错失钱家继承人的位置,后悔的太多太多,太过于沉重,所以无法说出口,否则,只会显得过去的自己太过可笑。
可如今,即将失去一切,钱利仁反而能承认,自己的确后悔了。
“是啊,后悔了,可段子萱,你敢说你就没有后悔过嘛?”
段子萱倒是平静,“是啊,我也后悔,所以现在离了,对你我都好。”
“好不了了,”钱利仁苦笑一声,“就这样吧,前面三十年都过去了,也不差后面这三十年了,我不愿意离,这婚就离不了。”
算下来,钱利仁今年都快五十岁了,段子萱也只比他小了一两岁,这个年纪,还有什么需要折腾的呢。
顿时,原本一直情绪平稳的段子萱,面上现出怒色,她还当自己彻底没了脾气呢。
只听她怒吼,“钱利仁,你凭什么不同意,你这些年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吗,上对父母,中对妻子兄弟、朋友公司,下对女儿,钱利仁,你对得起谁啊?”
“我对得起你!”钱利仁同样不服气,“段子萱,我是为了谁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我是对不起爸妈,对不起欣欣,可你敢说,我真的对不起你吗?”
段子萱便也沉默了,两人心中都清楚,到底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可到底是为什么呢,段子萱不明白。
“原来你不知道啊,这都是阮家的报复啊?”钱利仁苦笑,“当初你选择跟我在一起,不就该做好准备吗?”
段子萱震惊有之,惊讶有之,却唯独没有愤怒,是啊,她何尝不清楚呢。
她突然想到了很多很多年前,那时候的她刚进入大学,满心憧憬着未来、以及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爱情确实有了,北通市有名的钱氏集团继承人钱利仁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郎才女貌,唯一的遗憾就是对方有一个世家联姻的未婚妻。
钱利仁当时的解释是,联姻不过父母之命,根本没有任何情谊,她相信,但也不愿意在对方有未婚妻的情况下与之交往,所以并没接受,还是等到后来,钱利仁一力退婚,她才同意在一起,她有错吗。段子萱自己如今也讲不清了。
如今,对方说是阮家报复,她并不为此生气,她才明白,原来自己其实是有愧的啊。
只是,想到对方如今的风光,她又想,何必呢,何必为了几十年前的一桩往事,苦苦记到今日,她难道不累吗?
累不累的,阮柔表示,自己还真不累,有钱有闲,看看钱利仁的笑话,报复也不过随手的事,根本没影响自己的生活。
但段子萱和钱利仁不知道啊。
不管两人如何想,如何争吵,钱利仁都要咬死了不愿意离婚,道理很简单,段子萱是他如今仅有的了,所以哪怕彼此再怨怼,也合该在一起,此生此世,至于若有后世,两人或许还是不见的好。
从相爱到怨怼,历经几十年,两人的联系早已深到分不清、辨不明了。
钱利仁不愿意,段子萱这婚还真就离不了,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即便闹上了法庭,有庞大的债务在,她不愿意接受债务,就只能继续这段婚姻,否则,这婚即便离了又有何意义呢。
好在哪怕欠债,有法律在,还不上,也没有叫人去死的道理,所以,钱利仁和段子萱还是磕磕绊绊继续下午了。
公司破产,钱利仁最后到底选择了破产结算,最后留给他的,唯有满身的债务。
在即将五十岁的前夕,庞大的债务压力下,钱利仁到底选择了学会低头,靠着二十年经营公司的过往,勉强找到一份待遇还不错的工作,而居家多年的段子萱,也鼓起勇气再次走出家门寻找工作。
两人每个月辛辛苦苦打工挣来的一点收入,除去保证基本的生存外,几乎全填了债务的窟窿。
一年又一年,一日又一日,平淡而无望,钱利仁和段子萱这一段无比相爱过的恋人,到底在无尽的悔恨和遗憾中,度过了漫漫几十年。
甚至到了最后,他们都开始疑惑,原来,人的一生竟有这般漫长吗?
又是十五年过去,段子萱的身体首先撑不住,实际上,这些年她也从没用心保养过自己的身体,与她而言,死活着或者,已然没什么区别。
她死得很是痛快,一日清晨头朝下栽倒,抢救一天后,就没了气息,独留钱利仁漠然守在手术室外,看见那一席白布遮盖的身形,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活着太难,死去是一件幸运的事了。
之后,钱利仁又熬了五年,熬到满头白发、面容沧桑,躺倒在病床上,他终于敢彻底回忆一次往昔,原来这辈子,他谁也没对得起过。
只是,闭眼前,他还有一句对不起要说。
此时的阮柔,也是一位老太太了,但她心情舒畅、情绪平和,即便老了,也是一位利索的小老太太,前几天还学着去跳伞了呢,收到钱利仁要求见最后一面的请求,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拒绝。
有什么话,就下去跟原主说吧,自己又不是当事人,不管道歉还是指责,都没有丝毫意义。
钱利仁在等待中,彻底闭上了双眼,走马灯的那一瞬间,他依稀记起了年轻时的满身傲气,他还是钱氏集团的继承人,众星捧月,在父母、朋友、学校都是最耀眼的存在,直到,他遇见了段子萱,如果再来一次,到底还要不要遇见呢,没想明白,四喜彻底消失,伴随着一声冰冷的宣判,命运彻底终结。
而听到死讯的那一刻,阮柔只是将手头的茶杯洒到了花园的花上,一路走好,下一世,原主就不要遇见这些事了吧。
第612章 又是一个新的世界,趁着四下无人,阮柔接收了属于原主的记忆。……
又是一个新的世界,趁着四下无人,阮柔接收了属于原主的记忆。
原主名为阮秋雁,原本为隔壁遂宁村阮家的姑娘,及笄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隔壁孔兴村的林家长子林富。
阮家的条件一般,结亲的林家也就是普通农户,尤其林家还有个病秧子林母,常年吃药看病的,基本家底都填了进去,认真算起来,比之阮家还要略逊一筹。
且阮家只有两子一女,林家就可谓一大家子,林父林母总共生了四子二女,林富是长兄,原主便顺理成章成为林家人口中的长嫂。
两人成婚时,原主正值十八,林富二十岁,皆是年轻力壮能干的时候,新婚一个月,林富便借口家中困难,小夫妻商议定三五年内暂时先不要孩子,等家中条件好些再说,加上林父林母承诺等还清家里的债务后就给大房分家,届时小夫妻俩单独出去过自己的日子,原主便也同意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不管当初林富提出这个建议时如何作想,但结果是,成婚五年后,原主还没能有自己的孩子,林富就因为上山捉猎物不幸跌下山崖,当场没了气息,等孔兴村众人帮忙找寻时,一双腿早已被野兽啃得只剩一半,唯独面部清晰可辨。
原主丧夫、林家丧子,其中的伤痛自不必多说,然而人死如灯灭,等悲痛过去,活着的人总要思考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原主十八岁成婚,五年过去,不过也才二十三岁,哪怕二嫁,只要精心挑选总能找到合适的人家。
然而林家境况却堪忧,林父上了年纪,地里的活早就不怎么干得动,林母更是常年缠绵病榻不得起身,家中早就由林富和原主这一对长子长媳操心,如今长子林富突然去世,若原主这个长嫂也离开,林家的日子定然会更加艰难。
于是,在林父林母的苦苦哀求、外加下面一二三四五个孩子齐齐跪下,原主看在死去丈夫的份上,顿时也生了同病相怜、帮忙照看的心思。
阮家父母自然是不愿意的,女儿已经认识三岁,成婚多年尚没有自己的孩子,如今守寡不改嫁不说,还得帮夫家照看丈夫的弟妹是怎么回事,但架不住原主为感情所苦、心软同意了。
说起来,女主嫁进来的时候方才十八岁,彼时下面最大的林贵才十五,最小的老六更是只有五岁,可以说这五年来基本上是原主这个长嫂担着母亲的指责,看着五个孩子长大的,不说当做自己亲生的孩子,可至少寻常的兄弟姐妹、亲人之情是有的。
见阮家父母不同意,林父林母又改口说,只要原主等到林家老二林贵成婚,他们定然欢送原主改嫁,还附赠一份嫁妆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嫁出去。
阮家人见原主愿意,林家的话也说得漂亮,且林贵今岁也二十,早就该成婚的年纪,不过林家条件实在困难,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这才一直拖着,真要想成婚,顶多就一两年的功夫,于情于理,为了女儿的名声,遂只得同意。
于是,丧夫后,原主就这么留在了林家,上照顾老迈的林父林母,下照看五个弟妹,中还得操持一大家子的生计,不可谓不辛苦,真真诠释了长嫂如母的典范。
阮家和原主本以为顶多不过一两年辛苦点,挣一个好名声,也有利于寻找合适的二婚对象,吃亏也就吃了。
彼时的阮家人丝毫没有想到,林家打的算盘可远不止如此,他们势要将原主吃干抹净,用她一生的血汗,给林家兄弟姐妹挣一个前程。
林家下面足足五个孩子,老二成婚后,紧接着就是老三出嫁,老三出嫁后老二家的又生了孩子,孩子刚能下地跑,又到了老四家娶妻生子,如此,一年复一年,林家始终用各种理由圈着原主,感情加大义,一顶长嫂如母的帽子扣下来,直等到林家最小的老六二十岁成婚时,原主已经足足三十三岁,方才能卸下一身重担。
三十三岁,早已是寻常女人当祖母的年纪,从十八到三十三,可以用,原主最好的十五年年华都献给了林家,只为了那一句长嫂如母。
结果换来的呢,不说林家几个兄弟姐妹把原主当做母亲般敬重孝顺,哪怕对一个嫂子的尊重都无,随着几人陆续成婚生子出嫁,有了自己的小家,还赖在自己家吃闲饭的原主就显得格外碍眼。
早前苦苦哀求原主不要离开的林家众人,似乎突然间发现原主这个多余的存在,号称多病多灾卧床多年却始终活得好好的林母,开始热情在村子里散消息,说是要替给自家辛劳了一辈子的大儿媳找个二婚夫婿,不能叫她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
可想而知,古代三十三岁、农家苍老得格外迅速的女子,二嫁还能找到个什么好人家,哪怕不挑家世,年龄相当的男子可能都当了祖父母,慢一点的也该是儿女成婚的年纪,原主还能有多大的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呢。
原主当然不愿意,事实上,在她守寡后选择留下来,一年两年没察觉,三五年怎么可能思考没有觉察林家人刻意用感情留她的意图呢,只不过,原主重情,心甘情愿留下来罢了,彼时的她想着,辛苦养大林家几兄弟和他们的子女,等自己晚年干不动了,林家能给自己一口饭吃就行,哪里料到会有鸟尽弓藏的下场呢。
可架不住林父林母一个劲儿在外面宣扬,动不动就是原主希望嫁人、要生自己的孩子之类的鬼话,最后原主更是被隐瞒、稀里糊涂被选了一家有暴力倾向、家中七个子女的四十岁鳏夫嫁了出去,没出两年就被人打死了。
而林家几兄弟,个个正值壮年能干的时候,把林家日子过得蒸蒸日上,临死前原主还听说林家又添置了几亩地,周围人一个个都在怪责原主死活守不住寡要出嫁,丢了如此福分,否则还不知在林家如何被有情有义的孝顺着呢,殊不知原主半辈子都被林家操控者。
人死了,但怨气还在,原主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辛苦付出没有获得任何报酬,林家这等丧尽天良的人反而能活得好好的。
她不服气,更是后悔,为何当初自己如何傻,被狼心狗肺的林家人不过三两句话就糊弄住了,以至于一生磋磨,更是死得凄惨。
阮柔来到这个世界,便是为了完成原主的心愿。
第613章 原主阮秋雁的心愿有二。 一便是再也不愿遵从林家口口声……
原主阮秋雁的心愿有二。
一便是再也不愿遵从林家口口声声的所谓长嫂如母,不愿如过去一般真心照看林家五个白眼狼,而是让林家自生自灭,最好一家子都凄凄惨惨,二则是希望有自己名义上的孩子,不管是不是亲生的,起码将来能有人给自己养老送终,不枉费活一辈子。
接收完全部记忆,阮柔也唯有喟叹一声。
环顾四周,她过来的时机正好,原主的丈夫林富刚被找到残缺不全的尸体,原主因为受打击过重昏倒过去,这才被人抬回房中暂且安顿。
按照原主的记忆,要不了一炷香功夫,林家人就会借口群龙无首,喊原主起身主持家中事务。
想到此,刚刚爬起来的阮柔再次躺了回去,反正死的是林家人,谁爱操持谁操持去,她这个未亡人是伤心过度,绝对操持不了一星半点。
闭上眼睛,阮柔很快从假睡变成了真睡,直到感觉身体被人轻轻摇晃,回忆片刻,这才装作伤心欲绝的模样,捏着手帕直抹泪,不管旁人说什么,全当自己没听见。
这可就叫一旁听从林母的话来喊人的林家老三急坏了,“嫂子,娘躺在床上起不来,家里大哥的丧事要办,里里外外都要操持,爹让我喊你出去呢。”
好家伙,什么叫区别对待,这就是了,林母太伤心所以能躺在床上,原主却还要起来干活,也就原主太傻,还能被这么浅显的招数忽悠住十几年。
“吉祥,你大哥去了,我实在伤心,那些事,你让爹看着办吧,我现下也起不来呢。”阮柔一副柔弱样,捂着脑袋就差喊头疼了。
林家父母生有四子二女,四个儿子取名富贵平安,两个女儿分别为吉祥和如意,家中排行老三和老五,方才进来的就是老三林吉祥。
吉祥见状,分不清真假,她今岁十七,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遇上这事,那叫一个六神无主,可不像后来嫁了人生了孩子、养得满身丰腴还能回来装作苦口婆心劝原主改嫁的奸猾2样儿,听见嫂子这么说,只得老实出去回林父。
如今正值盛夏,林富是昨儿早上出门上山打野物,晚上林家晚饭寻不见人这才托了全村人出去找,半夜终于点着火把找到并将人抬回来,一夜过去,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如今天热,尸体禁不住放,但林父还能按捺住等着大儿媳出来,其原因有二。
一来,不管是对昨夜忙活大半夜帮忙找人的村人亲戚们表示感谢,还是正经办一场丧事,都需要不少银钱,二来,林母卧床,家中着实缺一位能上下打理的女人出面,最合适的人选无疑是自家大儿媳。
然而,等看到孤零零的三女儿从东厢房出来,林父的心直直往下坠。
“爹,嫂子说她实在不舒服,起不来身呢,”林吉祥一五一十转告道。
林父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无名火,丈夫死去的尸体还躺在这,她一个做妻子的怎么就能安心躺在床上,可伤心过度这个理由实在巧妙,他根本站不住脚去指责,只得将怒火咽下去,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三女儿,心想倒也勉强能用,遂一通吩咐下去。
倒不是林父好打发,而是尸体实在死了一天,如今隔着几米都能闻到院子里的尸臭味,再等下去,整个家里都没法再住人。
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把人入土为安。
人死了要想下葬就得置办一副棺材,棺材有好的、有便宜的,但再便宜也得三五两银子一副,对于普通农家着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故而,很多穷苦人家死了人,都只能一卷破席子把人葬了,更差的,还得把死人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继续穿呢。
林家条件差,一卷席子也不是不可以,但林父看着缺胳膊少腿的儿子尸体,眼中悲痛难以言喻,有传言说,死无全尸的人死后是要下地狱的,若再没有一副好棺材,恐怕以后儿子去了地下更是要被欺负死。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给儿子买一副薄棺,风风光光地下葬,但问题是,钱从哪里来呢。
林父忍耐着鼻间清晰可闻的尸臭,努力集中注意力。
家中倒是还有十两银子,不过其中八两是预备还外面亲朋的欠债,另有二两是留着给林母抓药用的,若是动用了,还债的期限还得继续往后推迟不知道多久,林母的药也得断一阵子。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这笔银钱叫大儿媳来出最为合适,毕竟,谁叫她刚好有十两银子的压箱底呢,拿五两用来买棺材,剩下五两办几桌酒席感谢一下昨日帮忙的乡亲们和丧宴,说不得还能剩下二两。
可惜的是,大儿媳伤心过度,躺倒后起不来,他总不能叫人趁着儿媳昏倒去偷她的嫁妆银吧,不好说也不好听啊。
半晌没想定主意,林父辗转回了主屋,跟林母商量去了。
别看林母病殃殃地一直躺在床上,可实则林家大小事基本都要她来拿主意,小到年节置办什么节礼和吃食,大到儿子娶妻、女儿嫁人,都得林母说了才算。
至于林母到底有什么病,林家人说得糊涂,阮柔搜遍原主的记忆,更是不清楚,林家人对外的说法是生孩子伤了身体,大夫说要一直卧床修养。
你要说她假病吧,偏只要银钱够,日日药碗不离手,都说是药三分毒,林母绝没有傻到为了装病给自己灌毒的地步,但你要说她真有什么病吧,却一连生了六个孩子,平日家里商量什么大事,甚至当初林富谈婚论嫁,林母又能撑着病体起来操办,委实诡异得紧。
对此,阮柔只能称之为薛定谔的病,林母觉得自己有病时那就是有,林母觉得没有就是没病!
林家条件一般,好在黄土垒的土砖房不值钱,故而占地也格外大,林父林母住最好的主屋,原主夫妻作为长房住条件稍次的东厢房,西厢房则另外住着林家三兄弟和两姐妹。
此时,屋内,打发走林老三后,阮柔就竖起耳朵听动静,等林父回屋,更是屏住了呼吸侧耳细听。
可惜隔着一道厚土墙,不怎么听得清楚,只依稀听见是商量家中的存银几何、该怎么办丧事云云,尽是唉声叹气,还能隐约可闻林母的啜泣声。
伤心是有,算计更真,阮柔可没有丝毫同情,相反,闻言,她当即一个利索起身,从原主的嫁妆箱子里将两锭五两、已经略有些发黑的银锭收入怀中,这钱,可不能叫林家人算计了去。
第614章 上一世,原主强忍着伤心,硬是起身操办了林富的丧事,彼时,林家父……
上一世,原主强忍着伤心,硬是起身操办了林富的丧事,彼时,林家父母都借口伤心,除了丧宴外,连个面都不露,躲在屋子装没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的是原主的儿子呢。
最后,原主这十两银嫁妆银,买棺材用了五两,办丧事用去三两,余下二两还给林母买了药,原主半点没留。
如今嘛,答应了原主不养林家人,那林家人就连一枚铜钱的便宜都别想占。
收拾好存银,自觉再无其它叫林家人算计,阮柔便继续安心睡觉,原主昨晚伤心压根没睡好,这具身体正缺觉呢。
一觉醒来,已是大中午,酷暑难耐,那股恶臭味愈发明显,严重打搅了阮柔咕咕叫的肚子,再心大也不能在尸体边上吃东西啊,多恶心人,也不知林家两个老谋深算的家伙谋划得如何了,再不买棺材,尸体都得烂完了。
有心想起来看看热闹,又唯恐被抓了壮丁,阮柔只得继续维持一股虚弱样依靠在门边,朝不断匆忙进出不知忙活什么的林老三招呼,“吉祥,你过来。”
林吉祥正端着木盆,这是要去给大哥林富擦洗尸身的,她一个姑娘家不好做这活计,便只负责来回打水端水,擦洗的活儿由林父亲自动手。
闻言,当即停下,看向病殃殃的大嫂,隐约有一丝熟悉感,一闪而逝,便没放在心上,好奇询问,“大嫂,有什么事吗?”
做戏做全套,阮柔猛烈“咳咳咳”几声,方才艰难开口问道,“吉祥,你大哥的丧事预备得如何了,棺材可买了,可定了何时下葬,我咳咳咳咳咳,起不来身,有什么事你来跟我说一说。”
说一说是假,看热闹、以及吃饭别忘了自己是真,阮柔心内如是想。
林吉祥看着可怜的大嫂,想起英年早逝的大哥,忍不住悲从中来,掉了几滴真心的眼泪,安慰道,“大嫂,你千万保重,大哥刚去,你可不能也跟着出了事,这些事情有我呢,你不要操心。”
随后,细细讲了林父上午的安排,到底是亲儿子,林父跟林母商量后,最后还是由林母决定掏了钱,当然,至于事后要不要找大儿媳贴补,这就另当别论了,但眼下,为了儿子能顺利入土下葬,家中仅存的十两银子还是得花。
“大哥的棺材说要定好一点的,已经叫二哥找人去问了,约莫要五两银子,家中我和爹正在给大擦洗,要是天黑前棺材能回来,大哥今晚也能有个落脚地”
阮柔听完心道,没了原主,林家这不也安排得井井有条嘛,看来还是林家人太轻松了。
于是,她捂着胸口,心绞痛的模样道,“老三,我心口有点不大舒服,你去喊村尾的刘大夫过来。”
吉祥闻言,细细打量了一下大嫂,见其果真面色蜡白,心有担忧,顿时没多想应下,“大嫂,你没事吧,我这就去。”
说着,把手中的木盆放到院子里林富的尸体身旁,任由林父继续忙活,而后小步急跑,快速往刘大夫家跑去,没多时,就带着人回来了。
院子里,林富的尸体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林父特意给人换了一身干净的旧衣裳,以免人看见发怵,又盖了一层破布,总算没那么显眼了。
消息早就传遍了全村,刘大夫又是见惯了病人乃至生老病死的,见状并不怎么畏惧,只是有些感慨世事无常。
倒是林父,瞧见刘大夫的身影,有些纳闷,“老刘,你怎么来了。”
刘大夫看向喊自己过来的林家老三,主动解释道,“你家吉祥说你家老大媳妇身子不大舒坦,让我来看看,你家林富刚走,她可千万别再出了什么事。”
林父一怔,心下有股不好的预感,可人都来了,总不能再赶回去,只得搭着笑让老三带人进屋看望病人。
阮柔早已躺回了床上,提前预备好了伤心欲绝引发心疾的脉象,并不担心所谓的刘大夫能看出问题。
因为,孔宁村这位刘大夫其实不过赤脚大夫,从没正经学过医术,只从长辈那学了些皮毛,略懂得治些头疼脑热、伤寒感冒以及浅显的外伤治疗,更多的,基本不大懂得。
农家没那么多规矩,有林吉祥陪同,加上刘大夫本身也上了年纪,早已五十多岁,故而直接进了屋,替人诊起脉来。
林吉祥忐忑看着刘大夫诊脉,见其眉头越皱越紧,不由得跟着担心,须臾后,不由问道,“刘叔,我嫂子怎么样了?”
刘大夫没有做声,而是又仔细问了几个问题,诸如“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力气、能不能吃饭”,阮柔胡乱答了一通,全然朝着不好的方向回答。
“唉。”最后,不知得出个什么结论的刘大夫长长叹了口气,“情况不大好,约莫是悲痛过度以致伤了身体,须得小心照料、尽量多吃些好的,没有好的也得多吃饭,补上身体的亏空,否则,可能会累及根本、伤了岁数啊。”
林吉祥呆呆地看着,未曾料到,大嫂竟然对大哥的感情这么深,虽然她这个做妹妹的也很伤心,可还是照样能吃能喝能睡,大嫂却已经伤心到损坏身体,真是可怜啊。
阮柔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很快收敛,配合做出一副伤心的抹泪模样,“他这么年纪轻轻就去了,叫我怎么能放宽心啊,呜呜呜”
刘大夫勉强劝了几句,见劝不住,只得无奈离去,想着跟林父这个长辈再好生叮嘱一番。
见人要走,阮柔忙推搡了一下林吉祥,“老三,娘昨晚不是也说不舒服吗,你带刘大夫也去看看,千万让娘保重身体,夫君他定然也不想看见娘亲为他伤了身体。”
这一说,林吉祥不好推辞,于是又带着刘大夫去主屋给林母看病,至于具体情况如何、讲了什么,阮柔不清楚,但想来没什么大碍,因为刘大夫在院子里跟林父交代的基本还是自己的病情需要好生调养。
外人跟前,一个为着自己儿子伤心过度的未来儿媳,林父不好说什么,一个劲儿应着。
只是,等两人所有话都说完,刘大夫依旧没走,他一时没明白,愣了会儿,对上刘大夫尴尬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老六,真是对不住,我今日脑子不甚清楚,你这一趟的诊费和药费总共多少,我去给你拿?”
刘大夫报了个数,“出诊费算十文,另外,两副药总共二钱银子,都是补身体亏空的,我没多要。”
正常来说,村里人上门看病,他是不收出诊费的,一般也就收个药钱,但让他出门就得收十文的出诊费,这都是小头,药费才是大支出。
林父闻言,心疼至极,但也知道对方没叫高价,只得让林吉祥回屋去找林母。
且不提屋内的林母如何舍不得,但到底拿了钱出来。
送走刘大夫,林父看向地上儿子的尸身,忍不住悲从中来,他们老林家是造了什么孽,眼看着孩子一个个长大,家中日子逐渐好起来,却突然遭此横祸,大儿子没了,指不定还得多一个病秧子儿媳,真真是过不下去了啊。
林父这一哭,可算引动全家老少的心弦,躺在床上刚由大夫诊过脉的林母跟着痛哭流涕,边上的老三林吉祥也跟着眼泪哗哗流,更别提几个稍小点的孩子了,但要说苦得最大声最悲痛的,绝对当属屋内的阮柔,那哭泣声,如泣如诉,声音还老大,一径传到了林家左右的隔壁邻居家中,又是引发外人一番议论。
待屋外渐渐止了声音,装哭的阮柔才跟着歇下了。
再伤心,人到底是要吃饭的,眼见已经过了平时午饭的点,林父忙活了一上午,肚子饿得咕咕叫,遂让在跟前的三女儿吉祥去生活做饭。
“你熬煮些大米粥,给你娘和嫂子补补。”林父叮嘱,“还有那两幅药,你一起煎了,送给你娘和你嫂子。”
林吉祥一听就头大,熬药事小,她以前做惯了的,可灶间的活计,以前都是大嫂干,她可不怎么插手,怎么就全成了自己的。
有心想找个人分担,四下环顾一圈,二弟出门买棺材,爹才收拾的大哥尸身,就是愿意做饭她也不敢吃,至于娘和大嫂都生病躺在床上,最后只得将下面的老四和老五喊过来帮忙,一个生火、一个熬药,总算忙转得开了。
一通忙活,随着锅中的粥逐渐散发出诱人的米香,阮柔早就眼巴巴等着了。
这会儿功夫,林父已经用水简单冲洗了一下,回去主屋不知跟林母念叨什么去了,阮柔则躺着等人来送饭。
正在一家人准备吃饭的功夫,林家老二林贵去找人买的棺材终于抬了回来。
五两的棺材自然不是什么顶好的木头,不过五年的樟木棺材也算不错,林父遂掏了钱,林家院中便又多了一副棺材,期间阮柔一声不吭,值当自己不存在。
第615章 吃过饭,阮柔在继续躺下、和出去看一看之间,选择了后者,主要是躺……
吃过饭,阮柔在继续躺下、和出去看一看之间,选择了后者,主要是躺的时间长了也怪难受的。
正好,林家父母正在将林富抬进棺材,阮柔心道失策,只得又跟着假哭了一场。
她一开始还想过,有没有可能林富只是失踪,而非真的死亡,可看着那张摔得面目模糊的脸,还是能清楚看出就是原主的夫婿林富,得,确定死透了。
“爹,娘。”阮柔捏着手帕,伤心欲绝的样子看着棺材。
林母被林父搀着,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管以后有多少算计,此时他们的伤心都是真切的。
看到大儿媳过来,林父没有说什么,倒是林母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其果真好似瘦了好多的病弱模样,这才放下心里的怀疑。
等棺材盖盖上,林父领着二儿子林贵,将棺材抬到了屋檐下,人入馆,就要准备之后的事了。
按照本地习俗,一般人死后第三天,死者的亲属朋友回来家中吊唁,死者亲人家中得准备一场丧宴,也即所谓的丧宴。
在乡下,宴席之类的事情一般要由女主人操持,从哪些人要来、家中准备什么东西、置办多少桌席面等等之类的事,如今在林家,这些事情都交给了林父去决定,谁叫家中上下两个能做主的女人都躺床上了呢。
作为一个病人,阮柔严格遵守病人的形象,站不了片刻就往身边林老三吉祥的身上倒去。
林吉祥眼疾手快将人搀住,随即看向林父林母的方向。
林父叹了口气,“老大家的,你先回去歇着吧。”
阮柔一脸歉疚,“爹娘,实在对不住,我还想着出来送他最后一程。”说着,看了一眼棺材里的林富,用情至深的模样。
林父林母并没有过多的怀疑,因为事实上,大儿子大儿媳的夫妻关系本就不错,在家几乎从没拌过嘴。
阮柔在院内几人的目送下回了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想脱离林家当然简单,只要在明日的丧宴上,跟原主的家人提出想要回去,之后凭着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也不是问题,可这样不就便宜了林家嘛。
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林家若是那个恶人,她不介意自己变得更恶。
除了家中死了个人,悲戚的情绪过于浓烈外,林家的生活与以往没有太多不同。
林富死后的第三天,林家早早就起来准备,整个家中,都已经挂上了白色的麻布,林家人身上更是都穿上了丧服,所谓披麻戴孝就是如此,任何人一眼看见都能知道这家最近死了人。
阮柔作为未亡人,不管再如何伤心体弱,这一日都要出来跪坐,给来吊唁的亲属们回礼,间或有人陪着说说话,不过大多数时候,阮柔都只顾着垂头抹泪,外人能看见的,只有亚麻的白色帽子和瘦弱蜷缩着的身影,免不了心中升起同情之心来。
先是同村的林家亲属和林氏族人,日后是各家亲属,林父舅家那边的、林母娘家那边的,以及,原主的娘家阮家。
阮家人来的是阮父阮母和阮家大弟。
原主在家中是长姐,从小在家中帮衬父母、照顾两个弟弟,一直忙碌到十八岁,才终于相看到合适的人成婚,阮家父母感念她的付出,出嫁时不仅陪嫁了成套的木箱木柜和棉被,更是大手笔添了十两的压箱底银子。
嫁妆是女人嫁到夫家的底气,不仅是因为银子财物本身,更因为其代表了娘家对女儿的疼爱,彰显着着自家女儿不是能任人欺负的态度。阮家给原主的嫁妆,跟大户人家嫁女不能比,可对于阮家这般的农户人家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表示了。
所以,自从原主嫁到林家,林家人都待她客客气气,丝毫没有其他人家苛待的意思,双方礼尚往来,相处还算不错。
如今阮家人上门,林家自然要客气以待,且比之之前,更多了几丝卑微,谁叫他们家儿子死了呢。
“雁子。”阮母眼睛红通通看着女儿,为她苦命的女儿伤心。
从前天收到林家托人递过来的消息,阮父阮母两人就一直担心忐忑着,女儿嫁过来五年,还没能有自己的孩子,二十三岁的年纪,二嫁仔细挑挑,找一个头婚活着二婚没孩子的男人,以后的日子还能继续过下去。
至于其他的选择,为人父母的压根没想过,若是女儿继续守寡,没有自己的孩子,以后的日子还有什么指望,而回娘家以后不再嫁,他们做父母的不介意,但两个儿子和们的媳妇孩子恐怕不能忍,最好的办法还是嫁人,拥有自己的小家。
这些话,当着林家人的面自然不好说,可昨晚老两口商量了许久,打定主意由阮母找个没人的机会跟女儿表明他们的态度。
吊唁过后,便是丧宴。
宴席的饭菜是请亲戚家的妇人来做的,林老三这个十七岁的姑娘显然不足以撑起好几桌的宴席,不过,材料都是从自家地里摘和花钱买的,光是几桌宴席的材料,都费去了三两银,收回来的礼钱加起来不知有没有一两。
等晚上,阮柔的身体支撑不住她招待客人,在将晕未晕之际,被林父发话回屋休息。
不多时,宴席桌上的阮母放下筷子,绕过众人视线,跟着女儿进了屋。
屋内只有母女俩,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阮母不好直接开口劝女儿改嫁,只得先安慰了一波,而后,支支吾吾说起了自己的目的。
“雁子,女婿已经去了,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说来残忍,阮母承认女婿不是个坏人,对女儿也算好的,可人生如灯灭,她总归得为女儿的以后着想。
阮柔没直接回应,“娘,他人刚走,我现在不想考虑那些。”
闻言,阮母停顿了会儿,到底把昨天晚上夫妻俩商量的都说了出来,“爹娘也不是要你现在就做决定,可你没个一儿半女,在林家未必能久待,不如早做打算。”
阮柔知道,阮父阮母都是真切为了原主打算,要不是上一世原主被林家人忽悠得团团转,说不定二嫁也能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但世上没有如果,可惜的是,这一世她依旧要违背二老的期望了。
“娘,我知道的,不管选择什么,我都会想好以后的路。”
阮柔纠结片刻,实话实说肯定不行,那她只有瞎编了。
“娘,我成婚五年也没有自己的孩子,再嫁的话,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跟留在林家也没什么区别,起码我给林家守寡,林家不能苛待了我。”阮柔一脸歉疚地说道。
阮母一怔,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幕,夫妻和睦的情况下,五年还没有孩子确实有些不合理,但之前林家没催,她不想给女儿压力,也没怎么提,此时女儿一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是啊,女儿要是不能生,那可怎么办呢。
不过,她转而想道,“不行就找个有孩子的鳏夫,继子也是子,总得给你养老送终。”
阮柔摇摇头,“娘,我想留在林家,再收养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你帮我想想,是不是能行?”
阮母顿时认真思考起来,不管养子还是继子,都没有血缘关系,好好养的话,差别应该不大,只是,林家这条件,着实让人担心。
“雁子,可林家条件本就不好,你再养个孩子,孤儿寡母的,恐怕日子不好过啊。”
“娘,那就是这么做可行了?”阮柔不怎么在意这些,留在林家,自然要吃林家的,喝林家的,她再想办法挣些钱,总归不会让自己的日子难过。
阮母陷入思考,一时拿不定主意。
“雁子,你先别想这么多,以后怎么过,都是现在三言两语能定下的,等过阵子再说。”阮母最后如是道。
提起大夫,阮柔就想起了昨日大夫的诊断,“娘,昨天村子里的刘大夫过来诊脉,说我悲伤过度伤了身子,以后怕是都不能做劳累活了。”
这世道,除非嫁到有钱人家,否则,哪里有嫁人的姑娘不用干活的,起码阮母活了几十年,也就见过一个林母。
她惊讶看向女儿,自觉明白了她的意思,林家既然能养一个病秧子林母,就能养自己的病秧子女儿,再抱一个孩子过继,等孩子长大,养老也不用愁,至于林家愿不愿意,有娘家在,林家就是不愿意也不能苛待了自家女儿。
阮母的眼泪又啪嗒啪嗒掉落,半晌,方才收了眼泪,咬咬牙,“好,雁子,你别急,我回去跟你爹再商量商量,你说的,我们会认真考虑的。”
阮柔遂放心了,不管留在林家还是回娘家,总归要叫二老操心,还不如留在林家,只用操这一次心。
阮母不好在屋子里久待,宽慰女儿几句后,从怀中掏出一袋补身体的红枣,而后悄悄回到了外间的座位。
殊不知,同样留在屋内的林母一直小心留意,自然看到了母女俩在屋子里谈话的场景。
第616章 大儿子走了,留下一个未曾生养的大儿媳,林母除了伤心,最担心的就……
大儿子走了,留下一个未曾生养的大儿媳,林母除了伤心,最担心的就是大儿媳会离开。
她和林父老两口年纪大了,逐渐力不从心,家里正是需要人的时候,眼看着二儿子要成婚,三女儿要出嫁,下面还有几个小的都需要扶持,这个大儿媳,她是肯定要想办法留下来的。
想到此,她眼中厉色一闪而过,悄悄从床上下来,半晌,腹中打好了说辞,这才来到东厢房。
“笃笃。”敲门声传来,阮柔有些奇怪,但还是开口,“谁啊?”
“雁子,是我。”
阮柔听出林母的声音更是稀奇,她还没找林家麻烦,林家人反而主动找上门,一看就没安好心。
“娘,门没闩,你直接进来吧。”
林母闻言,便直接推开门进屋。
按照提前想好的说辞,林母坐到阮柔床边,抹着帕子,“雁子,有些话我总想跟你唠唠,富儿刚走,你没个孩子,以后要二嫁我不怪你,我只是想着,富儿可能还在边上看着,你好歹替他守上一年。”
阮柔心内冷笑,林家有什么理由怪责,乡下地方,根本谈不上什么守孝不守孝的,都说仓廪实而知礼节,饭都要吃不饱了,讲究什么礼仪守孝,多的是儿子一死就把儿媳赶出家门的婆家,也多的是媳妇死了没几天就再娶一个的,谁家也不能多说道什么。
见儿媳没吭声,林母心直直往下坠,“雁子,你娘刚才过来,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没啊,”阮柔恍然未觉她的算计,十分单纯说道,“我娘担心我哭坏了身子,过来安慰我的,至于给夫君守上一年,我正要跟娘你说说以后的打算呢,娘,你出去把爹,还有我爹娘都喊过来吧。”
林母直觉不对,可又想不出能有什么异常,只得依言出去把人喊来。
阮母刚出去跟阮父把女儿的打算仔细说了,正小声讨论到底可不可行呢,就听见亲家母那边来喊,不由得跟着忐忑不安。
屋内,阮柔躺在床上,床头床尾,一边是公婆,一边是父母,她方才缓缓道出自己的打算。
“夫君刚走,公婆担心我改嫁也是正常,正好,我才跟我爹娘说过以后的打算,你们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都多,正好帮着参谋参谋。”
阮父阮母顿时投来担忧的目光,林父林母则满是不解。
“我其实没想过改嫁,但公婆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夫君年纪轻轻去了,我膝下没个一儿半女,总觉得不安心。”
“雁子,没什么不安心的,你虽然喊我一声婆婆,可我打心眼里把你当亲闺女看待,你在家里待着,就跟以前一样。”林母连忙表现情谊。
阮柔回忆了一下原主以前在林家干的是什么日子,所谓长嫂如母,一个十七岁的姑娘自从嫁进来就忙活上下,就跟伺候祖宗一样,那般累的日子,林母还是留着自己过吧。
“我自然知道公公婆婆待我的好,只是,没个孩子,夫君他在下面也无人帮忙烧纸孝敬,总是不好的,所以,我就想着收养一个孩子,过到我和夫君名下,以后也有个指望。”
林母这才明白大儿媳的算盘,原来是想过继一个孩子。
她思忖起其中的可能性来,从本心来讲,她觉得过不过继不重要,她总共生了四儿一女,没了老大,还有三个儿子,老大没孩子,那以后叫他侄子供奉一分香火,也就够了,但大儿媳显然想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家里还要多养活一个外人,总觉得浪费了自家的粮食,纠结之下,半晌拿不定主意,不由得看向林父。
林父自己向来是没什么主意的,而且,作为一个男人,他觉得给早逝的大儿子过继一个子嗣是一件好事,于是对着林母点点头。
“亲家,你们的意思呢?”林母又看向阮父阮母,说不清是想他们阻止还是拒绝。
阮母实话实说,主要她不觉得女儿跟林家有什么太大矛盾,“亲家母,我也不瞒你们,我本心是想雁子跟我们回去的,可她放不下,我们做爹娘的总不能叫她以后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有个孩子,好歹有个盼头。”
林母点点头,表示认同,为人父母,做什么不都是为了子女嘛。
话说到这里,其实也没有林母拒绝的余地,因为阮母的意思很明白,过继不了孩子,那大儿媳就会回娘家另嫁。
不管出于不想让大儿子的媳妇改嫁的念头,还是希望家中有个劳动力的期望,林母只能选择同意。
“好,那就过继一个,在村子里族里找找,总有愿意的。”
这年头,过继可不是随意的事,从宗族礼法上来讲,过继的人一旦认了新父母,哪怕血缘关系还在,却也完全跟原先的父母脱离了关系,所以,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过继,想要找到合适的人选,还得细细斟酌。
但其实,阮柔早就有了自己的选择。
原主在林家足足待了几十年,知晓不少关于后世的记忆,阮柔挑中的,是林氏宗族一个小孤儿,叫林松,算下来,今年应该才三岁,从辈分上来说,属于原主的侄子辈。
林松命苦,一岁死了爹,三岁死了娘,偏是父母的老来子,爹娘走了后,兄嫂都不愿意养,一年后就被送给其他村一户生不出孩子的夫妻,一开始日子还能过得去,如珠如宝地养着,还送去读了几年书,可后来人家有了自己的孩子,这小娃就开始了泡在苦水里的日子,饭都吃不饱,还要天天挨打做活,倒不是那户人家缺钱,而是嫌他碍眼担心占了自己孩子的财产,所以故意苛待想把人送走。
林松不是个不知趣的,小的时候不知道,等上了十岁,知晓自己的身世,就辞别了养父母回到了孔兴村,一穷二白的,除了身上补丁烙补丁的旧衣裳,什么都没有,还是林氏族人一户没了后人的荒屋里过活。
这般艰苦的环境,林松自己养活自己的同时,竟还考中了秀才,可惜,常年来的饥饿劳累伤了身,考中秀才没两年一场风寒去了。
阮柔想选他,一来,是因为对方的读书天分,都是养,何不养一个天分好回报高的,二来嘛,这孩子着实可怜、年纪合适,也是两人的缘分到了。
“娘,我听说,望秋叔留下的那个小儿准备送人,要不我去问问吧。”
林母神色复杂,竟连人选都想好了,也不知考虑多久,不会儿子还在的时候,两人就商量好了吧。
第617章 事实上,林富在世的死后,原主夫妻还真没有考虑过继的事,主要两人……
事实上,林富在世的死后,原主夫妻还真没有考虑过继的事,主要两人都还年轻,又不是到了不能生的时候。
但架不住现在两人都不在,这话就全由着阮柔怎么说。
“娘,之前林富在的时候,我们就想过,还特意去看过林松,这孩子是个可怜的、看着也聪明伶俐,我们收养了他,以后他也一定会孝顺我们的。”见两人还在犹豫,阮柔又加了剂猛药,“你们就当满足林富的遗愿吧。”
此话一处,现场氛围顿时之一静,甚至于林母都感觉屋内起了一阵冷风。
她忽然想到,不会是大儿子真的还在吧,乡下有传言说,死了的人头七才会被黑白无常勾走,在此之前,死者都会一直留在生前有所眷恋的地方。
显然,有相同想法的不止林母,还有林父这个平时不大吭声的,都觉得周身阴森森的,莫名瘆得慌。
“当家的,你觉得呢?”林母心虚之下,再次问起林父的意见。
林父这会态度倒是坚定了,“要不,就听大儿子的过继林松吧,都是同族,不算外人。”他是疼爱大儿子,可不想大儿子死了之后还来梦里找自己。
林母这会没再拒绝,“那过几日,我们去看看林松,他兄嫂应当是愿意的。”
这意思便是同意了,阮柔心内高兴,面上也表现出来,“谢谢爹娘,我代夫君谢谢爹娘了。”
林父林母齐齐一抖,随意糊弄了几句后,慌不迭地离开了东厢房。
等没了外人,阮母随即狠狠瞪了一眼大女儿,“刚说的让我和你爹先商量一下呢。”
阮柔理亏,只得撒娇道,“娘,这不是公婆逼得太紧了吗,我也没办法。”
木已成舟,揪着这件事说也没什么用,反而会伤了母女感情,阮母现在最关系的是女儿所说的过继对象,“你说的那个林松,具体什么情况,你给我说说。”
阮柔遂将有关林松的情况一一道来,重点强调道,“这孩子挺机灵的,收养个聪明的总比蠢笨的好。”
阮父阮母都不大放心,只悄悄道,“待会我们先去看看,要是不合适,还来得及换。”
阮柔连连点头,一个三岁就失去父母、被兄嫂欺压的小可怜,能有什么不合适的。
也的确如阮柔所想,等阮父阮母背着人,悄悄来到女儿所说的人家,远远的就见院子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正在院子里洗衣裳。
阮母为人母心软,顿时看不下去了,“听说才五岁呢,能做什么,就算想要人干活,也好歹等孩子长大点啊。”
阮柔所说的五岁是周岁,若按照虚岁来算有七岁了,在乡下也是能干活的年纪了。
见院子里没人,阮父朝里面招手,等小人儿跑近,方才问道,“小娃儿,你在家里过得怎么样,要是给你换个娘,你愿意吗?”
黑瘦黑瘦的小身子顿时一抖,眼中包着一团泪,满是惊恐地问,“你要卖了我吗?”
林松在家里时常听兄嫂骂自己是赔钱货,动辄就是要把自己卖了,所以林松很是害怕。
“不是卖了你,是有娘亲喜欢你,想要你做自己的孩子。”阮母瞪了阮父一眼,温声软语给人解释清楚,别搞得自己跟人贩子似的。
阮父摸摸鼻子,他长得高大,面相也有点严肃,吓到小孩子可不是故意的。
小孩子就是好糊弄,刚才还十分害怕的林松,听到有喜欢自己的娘亲,顿时眼睛亮晶晶,“真的有娘亲喜欢松儿吗?”
林松如今五岁,其实已经对娘亲没什么印象了,可他有眼睛也有脑子,平常看着兄嫂对侄子侄女温和的模样,也见过村子里其他娘亲抱着孩子哄劝的模样,十分向往,还无数次想过,要是自己的娘亲还在就好了。
“嗯,你要是愿意的话,就能有。”阮母话语中特意带着点诱哄。
林松连连点头,表示愿意。
对上小孩子澄澈的双眼,阮父阮母都有点愿意了,阮母便道,“那你好好在家等着,过不了几日,新娘亲就可以来接你。”
林松乖巧点头,正要说点什么,就听里面有一道略显尖酸刻薄的声音在喊,顿时半点功夫不敢耽搁,急忙往洗衣服的木盆边跑,唯恐慢了一步就会被打一样。
不想被人发现,阮父阮母随即隐去身形,等走远了些,阮母忍不住感叹,“倒也是一个可怜的娃儿。”
阮父也点点头,搁他家,就是最懂事的大女儿也是七岁后才正经开始干活的。
三方都没意见,于是过继的事很快定下。
阮柔借口林富头七的时候还能看一眼后继有人,赶着第六天就催着林父林母去了林松兄嫂家中,提出过继的事来。
林松兄嫂是一对快三十岁的夫妻,膝下儿子都将要成婚的年龄了,偏偏几年前公婆给自己添了一个弟弟不说,自己还短命,没几年就去了,留下个小兔崽子给他们养。
就算亲兄弟,可相差这么多岁,养一个人光是给口饭吃对靠天吃饭的农家人来说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操心的且多着呢,所以,两人是真心对这个才五岁的弟弟喜欢不到哪里去,更准确的说,是厌恶非常。
厌恶归厌恶,两个都是普通人,到底血缘亲人,想着勉强给口饭吃、使唤着养大,多余的,他们给不了,也不愿意给。
就在这种扭曲的心理下,突然有族人上门提出过继,林松兄嫂简直一万个愿意。
“林三叔公,你放心,我家这弟弟是个乖巧懂事的,婶子愿意过继,是他的福气,松儿,以后去了三叔公家,可要好好听话,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知道吗?”
或许是过去被恐吓威胁怕了,听见这话的林松再没了前几日听见新娘亲的欢喜,反而整个身子抖了抖,瑟缩着连连点头。
对于外人家的崽子,林父林母向来是没什么怜惜的,见状并未多说什么,反而是阮柔将孩子揽过来,向林松兄嫂保证道,“你们放心,我既然过继了林松,就一定会好好养大他,不会叫他天上的爹娘不放心。”
林松兄嫂不关心便宜弟弟以后过得怎么样,只高兴能名正言顺甩掉拖油瓶,当即保证,“你们放心,只要过继了,以后林松就是你们家的孩子,不管以后他过得怎么样,我们都不会多管。”
于理,这话没什么问题,可于情,未免太过狠心,但在场双方都有没有点破这点的意思,左右都要过继了,没联系反而是最好的。
只有懵懂的林松,还不知大人们说的是以后决定自己一生的大事。
第618章 过继的事,双方商量好,都是林氏族人,之后的事办起来都很顺利。
……
过继的事,双方商量好,都是林氏族人,之后的事办起来都很顺利。
正式过继要从族谱上直接将林松从原本的户头改到阮柔名下,族长族老们都知道林松这孩子在兄嫂手底下过着什么日子,故而,确认了一遍,没多问就大手一挥同意了,甚至都没要阮柔送礼疏通。
阮柔和林父林母三人早上从家出发,等到中午的时候,阮柔名下就多了一个便宜儿子,四人一起回了林家。
林松从头到尾紧紧跟着愿意对自己散发善意的阮柔,大人步子大走得快,他就小跑着跟上,半点不敢远离,阮柔便直接把人带到了自己所在的东厢房。
林家房屋紧张,东厢房已经是除去主屋外面积最大的了,虽说两人如今是名义上的母子,可真要住一起,阮柔心里也不自在,就想着把屋子做一个内隔,彻底分成两间更小的屋子。
动工的事情,阮柔一个人肯定干不来,索性把难题扔给了林父林母,这不也是他们的便宜孙子。
于是,当天晚饭的桌上,林父林母就听到了这个要求。
林母不耐烦道,“费那个劲做什么。”
林父则敏锐察觉两人身份的不同,不是亲母子,这会儿年纪还小没什么,等以后长大了就要顾忌,早晚要隔的事没必要拒绝,唯一要考虑的是改造的钱从哪里来。
他当即露出为难之色,“老大家的,做隔断也没什么,可你也知道,家里的条件就这样,一场丧事家里的存款就差不多了,实在没有多余的钱买材料、请人了。”
阮柔要的也不是他们出钱,见他们没反对,也很识时务,“爹娘不反对就行,我可以自己出钱请人。”
林母的脸顿时青了,家里一干二净,倒是这个大儿媳手头还有起码十两银子,还得想个办法抠出来才行。
阮柔才不管他们想的弯弯绕绕,第二天清晨,就让刚上任的便宜儿子回娘家喊人了。
左右都要找人来干活,还是自己出钱,当然得便宜娘家人了,要知道,乡下人要找个好的活计可不简单,她给的钱不多,可活计也不累啊。
等到中午吃过饭后,阮柔就等来了再次到来的阮父,这一次跟着的换成了原主两个弟弟,阮春雨和阮春雷。
阮柔见到人的同时,回忆起名字,忍不住面露好笑,阮家父母这取名字的技巧也是绝了。
原主出生的时候是秋天,门口飞过一群大雁,所以取名秋雁,至于下面两个弟弟都是春天出生的,一个出生时下雨、一个出生时下雷,可不要太省心。
“爹,就你们三个吗?”
阮父斜了女儿一眼,“这点活儿,三个人都干不了几天,你还要几个人?”
满满的嘲讽,阮柔不吭声,默默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是亲爹。
其实这点活,林家人自己就能干,可林父偏要跟她提钱,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她掏钱才愿意出力,可他们也不想想,既然都要出钱,那为什么不请真心对自己的娘家人呢。
所以,等阮柔请来娘家父弟三人的时候,林家人都呆了。
“亲家公,你们怎么来了?”
阮父没好气,“来给我女儿和外孙的屋子做一个隔断。”
林父讪讪摸了摸鼻子,这一出也是他没想到的,可人都来了,总不能再赶回去,只得认了,还得装模作样假装一下,“这孩子也是,怎么还麻烦你们过来了。”
阮父于是明白,对方这是还不知道女儿的意思是给钱呢,顿时也不生气了,甚至心里美滋滋的,同等条件下,女儿选择了喊娘家人,说明女儿还是跟自己亲呢,当然,材料钱可以要,工钱他是打定主意不收的。
阮柔还不知道这些,不过,她没准备以后亏待自己,以后赚钱的机会多着呢,只要阮家人真心对她,她自然不会亏待了去。
等见过面,阮柔简单说了下自己的要求,她指着房屋的位置在三分之一处划了条线,“爹,我想着在这里砌一堵墙彻底隔开,小的给林松,大的我自己住,至于门的位置,还得再开大点才行。”
阮父听后点点头,“能做,费不了两天功夫,不过这两天里面不能住人。”
乡下基本上人均手工作业者,寻常自家建房子啥的都是自己上,偶尔闲暇了还能去镇上找个闲散活计挣几个铜板,这点活压根不在话下。
听见屋子不能住人,阮柔顿时为难上了,其实林家的房子真不少,主屋加上东西厢房,拢共有四间房,可架不住人也多啊。
主屋住着林父林母是肯定不能动的,西厢房两间,分别住着林家三兄弟和两姐妹,要塞其实也能塞,可她不愿意跟人挤啊。
瞧出女儿的不乐意,阮父这个做爹的心内叹口气,面上还得替女儿周全,“亲家公亲家母,要不让秋雁回娘家住两天吧,她娘最近担心着,也想见见外孙。”
阮家住起来就简单了,三间房,当初原主还在娘家的时候阮父阮母一间、原主一间、两个弟弟一间,后来原主出嫁,阮大弟便搬去了原主的屋子住,后来成婚生子也都在一间屋。
阮柔要想回去住,只要叫阮父和阮三弟住一家,她和阮母住一间就可以了。
于情,女婿刚过世,人家娘亲担心女儿想女儿了,总不能拦着不给回娘家,于理,外祖母想见见过继来的新外孙,怎么都没理由拒绝,林父只得同意。
阮柔于是欢欢喜喜回去收拾行李,正好可以趁着远离林家人的几天功夫,吃喝点好的,顺便想点挣钱的法子。
第一天,阮父就是来看看房屋的情况和需要的材料,真动工还得过两天,但架不住阮柔离开心切,直接带着林松跟阮父一行走了,徒留林家人大眼瞪小眼。
回到阮家,阮柔可就自在多了,被阮母拉着一个劲儿地说话,期间林松始终跟在脚边。
等说完了常规话题,阮柔要说些正经事了,遂找了个理由将人支开,“林松,我饿了,你去灶房看看饭好了没。”
林松从小寄人篱下,别看才五岁,早就学会了看人脸色行事,闻言哪怕不愿意,也委屈地憋着嘴离开了。
人都后,阮母忍不住埋怨,“你这孩子,对小孩儿耐心多着点,你好好说,他能听懂。”
阮柔顿时笑开了,难怪都说在父母眼中,多大的孩子都只是孩子。
阮母见状,也跟着笑了,但很快,便正经了神色,“你有什么事,说吧。”
知女莫若母,阮母从一开始就感觉女儿打着什么主意。
第619章 “娘,还是你了解我,”见势不妙,阮柔先是不着痕迹拍了个马屁,而……
“娘,还是你了解我,”见势不妙,阮柔先是不着痕迹拍了个马屁,而后才说起自己的打算来,“这不是林富去了,以前家里有个男人,靠着种田日子还能过下去,以后就我带着一个孩子,就想着能做什么挣些钱。”
阮母顿时眼睛一横,“要你考虑什么养家,他老林家那么多人都是死的不成。”
按阮母的想法,养家就该是男人的事,女儿嫁到林家,哪怕女婿死了,只要女儿不改嫁,林家就得养着孤儿寡母一辈子,等过上个十年,收养的孩子也长大了,就该由儿子养家,至于女儿,最多操持下家里的家务事就行了。
然而,想是这么想,可实际上,靠别人养活的日子可想而知能有多憋屈,林家人讲良心还好,若是不讲良心,直接一两亩田地把孤儿寡母赶出家门,娘家人除了上门揍林家一顿,其实也帮不了什么。
所以,阮母最后还是看向女儿,“你有什么挣钱的门道。”
阮柔本身会的技艺不少,但要符合原主的人设,还不用亲自出面,又不要本钱的,她冥思苦想,除了做绣活,也就剩下卖方子了。
做绣活太慢,卖方子其实也不大说得过去,犹豫一会,她还是选择了做绣活。
刚掏出身上的十两银子,阮母就忙不迭拦住了,“你这是做什么?”
阮柔没好气道,“想着让娘你帮忙买点绣线。”
阮母反而松一口气,她还以为女儿要给自己钱呢,那压力多大呀。
“行,要买什么绣线你跟我说,明儿我就去给你买。”阮母也没问为什么女儿不自己去的话——新寡不适合出门。
阮柔可没想着自己的寡妇身份,她纯粹想的是从现在开始营造自己病秧子的形象,方便以后在林家躲懒。
银子阮母只拿了一两,跑了一趟镇上买的最好的各色针线,还了剩下的八个铜板。
阮柔收下针线,很是高兴,用的针线好,绣出来的东西才更值钱。
阮家今儿个除了阮母,就剩阮母、阮家大儿媳以及一个小侄子,阮父带着两个儿子去阮家做活了,按四天的工作量,一天二十文工钱算,阮柔总共给了阮母三百文铜板,包括自己这几天的伙食费。
因此,阮家大弟的媳妇对大姑子在自家住也没什么意见。
三天时间眨眼而过,阮柔手里的绣活才刚起了个头,傍晚阮父带着两个儿子回来就交代了,“活儿干完了,今晚晾一晚上,你明天就可以回去住了。”
阮父砌墙的材料都是纯天然的,没有所谓的安全问题,晾干就能住。
在娘家住着到底名不正言不顺,阮柔也没多留,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就带着便宜儿子林松回去了,临走之前,阮柔还没忘请阮父帮忙找个靠得住的学堂。
“爹娘,我想送林松去读几年书,你们帮我寻摸一下,周围村子有没有合适的私塾,一年的束脩要多少。”
阮柔说这话是当着林松的面的,五岁的孩子已经会记事了,所以阮母虽然表现得脸色难看,却没直接说什么,而是背过人去悄悄指点女儿,“你手头有几个钱,还要送人去读书,那私塾的束脩一年就得二两银子,你能供得起几年。”
阮柔没怎么在意钱的事,相反,只要她能挣钱,钱就是最小的事,但她不想阮父阮母担忧,详细讲了自己的理由,“娘,林松名义上是林家继子,我的日子,可林家都好几个孩子,还能指望他们对林松多好,不读书,将来分家产也分不到几亩地。”
阮母仍旧不愿意,“那也不用送去读书啊,你挣了钱直接买地不就行了嘛。”
阮柔无奈道,“买地那也太打眼了,林家肯定会打主意,孤儿寡母的,我们也未必保得住啊。”
“他们敢!”阮母立即眉眼一竖,“还当你娘家没人呢,你两个弟弟年纪可都大了。”
这年头乡下看重男丁,不只是因为他们力气大能干活,还因为但凡家里男丁多,打起架来都不虚,阮家有阮父加上两个儿子,三个壮丁走出去,跟寻常人家对上都不怵,这就是外嫁女的底气。
阮柔见状,只得使出杀手锏,“那我这个绣件要是挣到钱了,把林松和我小侄子一起送去读书,娘你觉得呢?”
涉及自己的宝贝孙子,阮母立刻动摇,片刻都不带犹豫的,但她还是有些担心,“你准备做什么绣活啊,光是绣线都用了一两银子,绣好能挣多少钱?”
“几十两不在话下,你就放心吧。”阮柔保证,好的绣娘可是千金难求,她也不图金子,两三年绣个一副,够自己吃喝用就足够了。
阮母更加心动,说的话也犹豫起来,“那我叫你小弟明天去周边村子问问,镇上倒是有几个私塾,就是距离远了些。”
遂宁村和孔兴村相邻,位置都不咋地,距离镇上老远,坐牛车都得半个时辰,若是走路,一个时辰都不止,指望一个五岁孩子早出晚归,要是有别的选择,阮柔都做不出这事。
至于为什么喊阮小弟跑腿,当然是因为阮父和阮大哥还要干地里的活,这些小事就只能交给阮小弟了。
交代完,又提前掏了五两银子的束脩,阮柔方才带着大包小包,带着林松回林家。
一回家,果然东厢房的格局已经大不相同,原本一间大屋子变成了两间小的,阮父还特外贴心,在更小的那间特地开了一间窗,否则太憋闷了些。
房子隔断好了,可东西还没规整,阮柔从自己屋里抱了一床旧被子出来,边铺被子边跟便宜儿子林松道,“你以后就住这间屋了,自己一个人住怕不怕。”
林松依旧黑瘦的脸上满是乖巧,“娘,我不怕的。”他没说的是,在原先那个家他都是住的柴房,柴垛子在月光下黑黝黝的,像一个大怪物,他一开始会怕,后来习惯了就不怕了。
阮柔管不到这么小的孩子脑里想些什么,等收拾完毕,看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屋子,很是满意,“行了,你晚上就住这里了,要是还缺什么直接跟我说。”
“不缺的。”林松连忙道,他已经很满足了,过惯哭日子,如今能有自己屋子、床铺乃至软乎的被子,林松的嘴角悄悄勾起,露出一排小白牙,他喜欢新的娘亲。
半上午的功夫,阮柔收拾好就回屋了,这次没有躺下,而是继续手头的绣活,这可是她挣钱的希望,手中没钱心中发慌,在有第一桶金之前,她还是得努力些。
第620章 时隔四天,阮柔再次坐上了林家的餐桌。 林家的气氛依旧
时隔四天,阮柔再次坐上了林家的餐桌。
林家的气氛依旧有些沉闷,显然,林富逝世的阴影还没散去。
阮柔便也沉默着吃着饭,林家伙食一般,吃得是糙米,菜也是自家地里摘的蔬菜随意炒了两下,连油水都没有多少,林家条件在这,她嫌弃的资格都没,只得干巴巴吃着。
吃完后,阮柔就沉默回了屋,主打一个闷不吭声——人在家,但是不露面。
人走后,自觉收拾桌子的林吉祥忍不住嘟囔,“怎么大嫂回来了还一直往屋里钻啊。”
真要说起来,林吉祥不是没干过活的人,作为林家年纪最大的长女,林母这个女主人的身体一向不好,家中的家务活多半都是林吉祥忙活,那时候她可没喊累的资格。
还是等到林父娶妻,有了所谓的大嫂进门后,对比这个外人,林吉祥这个所谓的赔钱货反而成了自家人,同时家中的活在林母的示意下变成了原主的,细数下来至今都有五年,久远到林吉祥早就习惯不怎么干活。
可以说,大哥林富离世、大嫂伤心卧床后,最累的除了下地的林父,就是她了,所以少不得埋怨。
林母其实心里也有几分不舒坦,都说多年的媳熬成婆,她还指望着使唤儿媳以后过好日子呢,可不能惯出个懒媳妇来。
但她不满也不会直接说出来,而是看向林父,“老大刚走,老大媳妇肯定还伤心着呢,这段时间就由着她吧。”
至于这段时间多久、怎么个由着法,都没说。
林吉祥撇撇嘴,认命去收拾碗筷,反正她今年十七,马上就要出嫁,就算做也做不了多久,等自己走了,看谁来接烂摊子。
就在她想着自己相看成婚的同时,林父林母也在为儿女婚假的事发愁,倒不是为了老三,而是老二。
原本林家足足有四个儿子,林贵是家中老二,不怎么受重视,但等老大林富一走,林贵就成了年纪最大的儿子,婚事自然成了重中之重,毕竟这可是以后要给自己养老的儿子儿媳。
至于老大媳妇,林父林母想都没想,儿子都没一个,要不是还想留着人干活当免费劳力,外加不希望老大的媳妇另嫁,他们早给人赶出去了。
但提到谈婚论嫁就得提到钱,原本林家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十两银子,其中一部分就是准备用来给老二娶媳妇的,如今,银子早花光了。
想到此,林父林母忍不住齐齐叹了口气。
林父犹豫片刻,问道,“要不找老大媳妇借点儿。”说是借,那纯粹因为惦记儿媳的嫁妆不好听,尤其还是一个寡妇儿媳,但说借就没关系了,而且借了又没说什么时候还,都是一家人,就不信他们哭惨几句,大儿媳还好意思要回去。
“行,我下午试着跟她提一下。”林母没有丝毫停顿就答应下来,因为她也打的这主意呢,二儿子都二十了,总不能耽误了他结婚、还影响自己抱大孙子吧。
至于大儿媳借不借的,两人都没多想,还在这个屋檐下住着,真要不愿意借,他们有的是办法收拾人。
不过嘛,林父林母这一招对原主有用,如今换成了阮柔可就没用了。
二儿子成婚如今是林父林母心中的头等大事,于是,下午,阮柔正在屋里做绣活呢,就听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将绣活藏起来,阮柔躺到床上,十分虚弱小声的说道,“谁啊?”原本林家的门都是不锁的,但是自从林富离世后,换成了阮柔就开始日常锁门,理由很充分,她现在可是个寡妇,得注意影响。
“秋雁,是我。”
听出是林母的声音,阮柔开口让人进来,“娘,你进来吧。”
林母推门而入,见人还躺在床上,忍不住皱眉,这场景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但她也没多想,顺脚坐在了床边,装作温情地道,“秋雁啊,你也躺了几天,感觉身体怎么样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身子虚,没力气,站不了一会儿就得躺下来。”阮柔装病装得很敬业,那模样看得林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心里有意见,林母暂时没数落,她还记得今天最紧要的事呢。
“秋雁,今天来是跟商量件事,这不是老大走了,给他办丧事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可你二弟又在相看,眼看着就能成婚,这彩礼却没个着落,老二以前一向最亲他大哥,要是阿富在,肯定不忍心看他没钱成不了婚”
说着的时候,林母特意停顿片刻瞅瞅大儿媳的神色,见没什么反应,心内一沉,继续道,“娘本来不该跟你说这些的,可你是家里的大嫂,也是看着老二长大的,娘也只能跟你开这个口了。”
阮柔才不管她各种试探,说得十分真诚,“娘,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能帮的我肯定帮。”至于不能帮的,她也无能为力。
林母这才放心开口,“娘知道,你假装银子还有十两,娘也不白要,就当跟你借的,以后肯定还你。”
阮柔先是委婉拒绝,“娘,我嫁过来五年,这十两银子已经用去了些。”
林母没在意,她也没想着全须全尾能借十两,而是想着有个八两就不错了。
“没事,娘也不多借,有个八两估摸就差不多了,不行的话,五两也行。”林母心里自然有成算,要是能借十两,二儿子的婚事就能办得风风光光,要是借八两,彩礼给个五两,也能娶个好闺女,就是婚宴要稍微差点,但只有五两,找个一般人家的姑娘也足够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阮柔一两都没准备掏。
阮柔假装没看出她的小心机,十分不好意思地道,“本来还有五两银子,但前几天回娘家,我爹娘说要送小侄子去读书,我想着林松也五岁了,在家干不了什么,干脆跟着一起送去,就把那五两银子给我娘一起当做束脩了。”
此话一出,林母顿时捂住了胸口,险些喘不上来气。
阮柔心内暗笑,面上还是一副担忧的模样,“娘,你没事吧,我真没想到你们会来借钱,不然那五两银子我就不那么快花出去了,可惜现在银子已经给夫子,肯定要不回来了。”
一顿话把起因缘由说了个清楚明白,甚至连后路都给堵死了,林母心梗,但说不出指责的话来,只得眼巴巴问,“那你手头现在还有多少?”
阮柔掏出之前买绣线时阮母找过来的几个铜板,可怜兮兮道,“就剩这些了,我还想着给林松买一斤肉,回头去私塾好送给夫子呢。”
拢共不到十个铜板,林母哪怕再贪钱也没脸拿这个钱,见状只得讪讪闭了嘴,假装关心几句,就借口有事出了门。
在儿媳面前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可等回了自己屋,林母的眼神彻底阴沉下来,好似能滴水般,她还就不信有这么巧的事了。
等林父回来,她将事情说了,而后道,“我不信她说的话,你今天找个人去隔壁村打听打听,也别直接问咱们家的事,就问问阮家那小娃是不是要去读学堂就行。”
林父点点头,“行,我明天就去问问。”
停顿了会儿,他继续问,“那要是真的呢?”
查探真假是一回事,但也的确有可能是真的,林父此刻甚至宁愿相信儿媳是在扯谎。
林母脸上也满是为难,之前是觉得有大儿媳这十两银子打底,所以办丧事才大手大脚,可现在要是没了,二儿子这婚事可真就成了个大难题。【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