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合作愉快
苏寄欢同意演云长洛？
祝星亦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问邓佳丽：“苏总……演云长洛？她……她愿意？”
邓佳丽笑着说：“是，她愿意。天还早，你若是有空就与她在这里逛逛聊一聊，如何？”
祝星亦握紧雨伞还未说什么，邓佳丽叹道：“星亦，就差两个主演，这部剧就可以准备完毕。若是再等，其他资方都坐不住了。你和寄欢好好聊聊，好吗？当然，我想听到你愿意出演的答案。”
从筹备到现在，两个空缺的主演一直耽搁着进程。现在，现在苏寄欢要出演云长洛。
若是换别人演唐离……
祝星亦颔首：“好，我和她好好聊聊。”
雨雾漫漫的城门前只剩两个人。
祝星亦有时候会觉得苏寄欢离她太远。不管是她离开的三年还是苏寄欢离开的两年里，隔着山山水水，隔着那么多国家和城市，她们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但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苏寄欢离她很近。
她身上有苏寄欢的痕迹，她的过去、成长、言谈举止、爱好，都有苏寄欢的参与。
她永远用着和苏寄欢一样的柚子花香水，永远用苏寄欢的工作方式处理工作，偶尔会模仿苏寄欢的穿搭，或者是……用苏寄欢的口吻对待自己的艺人。
艺人说她温柔的时候她会很恍惚。
以前的她脾气暴躁，遇事不沉着不冷静，脾气上来什么也不管不顾，遇到困难只会苦恼地寻求苏寄欢的帮助。
现在的她也成了帮艺人解决问题的靠谱大人。
像苏寄欢一样温柔，像苏寄欢一样靠谱。
她记得她说过她想永远躲在苏寄欢怀里，永远成为苏寄欢的小狐狸和被疼爱的雏鸟。
那都是……那都是好久以前了吧。
小狐狸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大狐狸，雏鸟早就飞到海面和汹涌的海浪搏击过。
而清冷矜贵的雪狼从未改变过。
“苏总。”祝星亦小心往前走了几步，“能借一步说话吗？”
苏寄欢执伞看向远方，祝星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前面湖上有一处小亭子，亭外是嫩绿枝条的垂柳。
默契地撑伞穿过小拱桥去小亭子。
祝星亦先一步踏进亭子收伞，轻轻甩了下雨伞上的水珠放在地上。
后一步踏进来的人收完伞坐在木椅上眺望湖面。
祝星亦放好伞走过去站了会儿，最终坐在苏寄欢身旁。
两个人中间隔了很大的空隙，祝星亦斟酌片刻问：“苏总要演云长洛吗？”
“对。”苏寄欢挺直脊背坐着，左手腕上是新买的镯子，清透无比，“看来邓女士已经和你说了，也好，不用我多费口舌。现在云长洛的角色定了，就差唐离一角，祝总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听苏寄欢这么一问，祝星亦才明白对方并不知道邓佳丽心仪的唐离是自己。
她没多遮掩，直接说：“唐离一角，我来演。”
之后便是长长的沉默。
祝星亦不知道苏寄欢在想什么，抬头看到苏寄欢冷峻的侧脸，久久没能再开口。
苏寄欢是不满意？还是说在想着如何拒绝自己？如果苏寄欢拒绝了，是不是也不演云长洛了？
祝星亦心里忐忑，抓着衣角问：“苏总，你有什么看法吗？你来演云长洛，我来演唐离，你……”
苏寄欢挑起一侧眉毛瞥了她一眼：“我倒是没什么看法，毕竟决定主演人员的人不是我，我只是想问问祝总为什么同意出演。据我所知，晏氏风波过后，你已经有五年没有演戏了。五年不涉足荧幕，现在又来出演唐离，你不会感到生分吗？”
祝星亦没有回答，反问：“那你为什么要演云长洛？你也已经许久不拍戏，怎么会愿意出演《长离引》？”
“邓女士邀约，盛情难却。”苏寄欢淡淡道。
祝星亦攥着拳冷静道：“我也是因为邓女士邀约，盛情难却。但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你来演云长洛，我便不想让别人演唐离。”
忽然又沉默了。
细密的雨丝打在湖里，岸边垂柳微微晃动，小小的六角亭像山水画上的豆点。
苏寄欢蹙了下眉心，冷漠地对上祝星亦的眼，从喉咙里飘出两个字：“什么？”
有些话实在难以说出口，尤其是面对如此冰冷的人，但现在除了说开也没别的办法。
祝星亦咬紧牙鼓足勇气说：“就是字面意思，这是一部双女主作品，你真的出演云长洛的话，我定要拿到唐离的角色。毕竟她们是剧里的cp，我们，我们也……”
苏寄欢打断她：“祝总，请你不要把以前的事放在台面上，现在我们是陌生人，我也有了自己的生活，我只希望我们能互不打扰，如果……”
“你担心Lilyana会不高兴？”祝星亦忽然问起Lilyana。
苏寄欢不知道她问Lilyana做什么，“关她什么事？”
“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她是我的心理医生，也是我的好友，但她不是我女朋友。”
涌起的那个道德的考验忽然没了，祝星亦忽然起身，吓了苏寄欢一跳。
祝星亦握紧拳头问：“那你现在是单身？”
“是。”
“那你还有什么好怕的？”祝星亦保持冷静，“资方邀我们两个演，你同意了，我也同意了，进组后便是搭档同事，好好演到杀青不就行了？”
苏寄欢抬眸看眼前似乎憋着一股气的女人，静默了会儿半眯着眼打量对方，对方有些瑟缩地抓着衣角，仿佛她再看一会儿就会缩进乌龟壳里。
她没再把目光放在祝星亦身上，转头眺望湖上的雨雾，嘴角溢出飘忽的笑：“怕？我有说我怕吗？”
苏寄欢抬起下巴，忽然扶着栏杆起身。
猛然起身的动作迫得祝星亦小退半步，祝星亦紧盯着苏寄欢的动作小心翼翼揣摩这个女人的心思。
冷光掠过祝星亦的睫羽，苏寄欢欺身上前半步垂眼低声笑问：“还是说，你怕？”
呼吸间，柚子花香裹着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祝星亦从苏寄欢浅褐色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发白的唇色，的确，她又期待又害怕。
期待近距离和苏寄欢接触，害怕苏寄欢的拒绝。
察觉到祝星亦眼眸中忽然滑落的暗淡，苏寄欢后退一步收起讥嘲的神色慢声道：“我并不想提起往事，但我希望祝总时刻记得，当初是你提的分手，也是你提的离婚。我与你现在只是毫无关系的合作方，你不必拿角色问题试探我。既然两个角色定了，项目就可以正常推动，我希望到了剧组我们安安稳稳合作就好，不要半路出什么岔子。”
又是在撇清关系。
祝星亦不甘心，赶忙接着话茬说：“你和我怎么会是毫无关系的人，你和我……你……你是我的前妻，法律意义上的前妻。”
苏寄欢嘴角一抽，有些警惕地跷起二郎腿问：“那你想做什么？嗯？我的前妻？”
“我……我想做……”
“祝总，你要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苏寄欢晃动了下脚踝，她一手随意搭在膝上，一手放在木椅上，眼尾扫了安静站着的祝星亦，淡声道：“还是说，你愿意出演唐离一角是别有用心？”
“没有的事。”祝星亦慌忙否认，“我只是想借此正式复出罢了，当然，我希望我们可以好好合作完成这个项目，希望……日后你我好好相处，多多沟通。”
苏寄欢凝眉嗤了声，目光悠悠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便不再多说，“但愿如此。”
雨好像慢慢停了，雾气却没散，懒洋洋地飘在湖面上，远方的古建筑总看不真切。
等一切筹划好进景区拍摄，正是春日好时节，古建筑群和汴城的美顺势收入镜头里。
苏寄欢起身拿伞，“接下来的工作我们届时一起商议，合作愉快。”
听到苏寄欢的这句话，祝星亦忐忑的心终于放进肚子里，她跟着拿起自己的伞，面上冷静道：“合作愉快。”
苏寄欢转身走出亭子，祝星亦慌忙跟上。
她想多与苏寄欢说些话，虽然未来到剧组会有很多东西需要交流，但提前熟络点也不是坏事。
这种想法真够奇怪。
她们明明很熟，很了解彼此，知道彼此的敏感点，吻遍彼此身上每个角落，怎么现在还要费尽心思搞好关系？
只是事已至此，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差到这种地步，她又要勇敢追爱，除了想办法搞好关系，再没有第二选项。
想着，祝星亦的脚步加快许多，下楼梯时没留神，整个人撞在苏寄欢身上。
祝星亦仓皇中借力，触碰到柔软的东西。
感受到苏寄欢的身子猛地一僵，祝星亦迅速站好往一旁退，红着脸颊有些无力地解释：“苏总，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苏寄欢冷眼横扫过来，祝星亦觉得自己的行为真是有够蠢的，但眼下只能辩解：“太滑了，你看。”
她用脚演示了一下这个阶梯沾了雨水有多滑，苏寄欢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
祝星亦被这个目光看得毛毛的，咳了声装作冷静的模样慢慢下楼梯并自言自语：“我会提醒工作人员在雨天时小心点，否则会像我一样差点遇到危险。我有苏总帮忙，但他们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苏寄欢散漫地扬起眉，跟在祝星亦身后慢悠悠走着。
听到脚步声，祝星亦像是想要赶紧逃离此处的鸟，下完楼梯快步拐弯离开。
苏寄欢站在原地停了很久，朝越走越远的人喊：“祝总，你走反了。”
脚步越来越快的女人忽然站定，旋即转身捂着脸快速朝南门奔跑了起来，手里拎着的雨伞随着动作晃动。
冷峻的脸上浮现久违的笑意，苏寄欢稍稍整理了下被祝星亦抓乱的衣服。
手劲还是那么大。
邓佳丽留两人在汴城多待一天，苏寄欢没推辞，晚上一起用完餐便早早回去歇着睡下。
一早就被敲门声吵醒。
苏寄欢疲惫地打开房门，一束花忽然往她脸上怼。
苏寄欢歪头，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祝星亦。
祝星亦举着花低头说：“神明喜欢鲜花，要多多供奉才好呢。”
苏寄欢没有接那束花，静静地等着祝星亦的下一句话。
祝星亦把花往苏寄欢怀里塞，看对方一直不接，抓起苏寄欢的手臂让她拿住这束鲜花。
“我去附近问了能采摘鲜花的园子，便采了一些给你。”祝星亦背着手绞尽脑汁去想下一句该说的词语，“虽然只是拍一部剧，但我希望这部剧里，我们都能开开心心的。苏总，你……你觉得呢？”
第152章 勾起手指
苏寄欢扫了眼面前的人，针织衫上挂着嫩绿的草叶，鞋子上也有一点点没擦干净的泥点。
这几日多雨，定是去园子里采花时沾染上的。
不过今天倒是天晴了。
苏寄欢接下那束花淡声说：“我自然也希望我们能愉快相处。”
嗅着淡淡的柚子花香，祝星亦轻轻颔首，转身离去。
她和苏寄欢住的不是一个酒店，不过离得也不是太远。
踩在走廊柔软的地毯上走了两步，祝星亦回头，苏寄欢在门口抱着花挺直脊背站着。
漂亮女人穿着慵懒的睡衣抱着花站在门口目送她，她心跳停了一瞬。
“怎么？还有事？”苏寄欢问。
祝星亦摇摇头：“没事。”
祝星亦垂眸，如果每天早上都能看到穿着睡衣的苏寄欢，那该多好。
不过今天也好，起码花送到了，祝星亦想，而且对方没有给她撂脸子。
但仔细一想，苏寄欢好像并没有给她甩过脸子。不管她以前做得多么过分，苏寄欢都不会让场面闹得太难看。即便被气狠了也不会像个疯子一样对她歇斯底里大吼，相反，冷峻愠怒的模样竟然非常……美。
教养极好、骨子里温柔的人，即便主动做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也是禁忌感拉满的诱惑。
瞥见苏寄欢的睡衣领口，漂亮的锁骨下面是饱满的曲线，祝星亦蓦地收回目光，身体莫名起了难以启齿的反应。
“我……我走了。”她速速逃离回到自己的酒店房间趴在床上，脑子里都是苏寄欢穿着睡衣的模样。
日常相处便是如此，拍剧的时候该如何是好？《长离引》原著中，唐离和云长洛同吃同住寸步不离，还有诸多亲密的吻戏和……床。戏。
这么一想，幸好是她来演唐离，若是换了旁人……那也太便宜别人了。
“幸好是我。”祝星亦的头埋在枕头上，声音含糊不清，“幸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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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演确定以后，其他的筹备也开始加快。苏寄欢和祝星亦演云长洛与唐离的消息传出去后，网络舆论炸开了锅。
时隔十年，苏寄欢和祝星亦再一次携手出演古装剧，这个消息实在令人震惊。
尤其是祝星亦。
祝星亦因为舆论原因息影多年，首次回归竟然是搭档刚回归的苏寄欢，这不免让人对二人有了诸多猜测。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百亿票房俱乐部会员、世界百大优秀女演员、顶级流量、大满贯影后苏寄欢，祝《长离引》拍摄顺利，酥芽永相随～］
[十年前你在麓舞附近的小店吃粿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未来会出演自己公司的S＋影视？十年坎坷，终铸王冠。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祝星亦，好久不见。祝《长离引》拍摄顺利，这一路星光璀璨，这一路星海从未改变。］
[关于你的成长，提起就会掉眼泪。好久不见，我的星星。］
[不是吧，十年了，苏苏你怎么还是选猪婆啊，你真的非她不可吗！］
[苏寄欢你和法制咖搭档演双女主？！你疯了吗！内娱是找不到其他女演员了吗！］
[两年不回国，回国就和星星出演首部双女主古装仙侠剧，苏苏，你就承认你还在乎她吧！］
[我现在真的要大胆承认我磕了她们十年！十年啊！当初磕她们的时候我还是小学生！］
[多少做尽恶事的男艺人，你们视而不见，多少丧尽天良的男艺人，仍在圈子里活跃，不停参演大制作。你们可以亲昵地喊那些男艺人[哥哥］，还为他们洗白[他还是个孩子］，轮到法律认为没任何过错的女艺人，你们逮着不放，非要她退圈消失才肯罢休。怎么，见不得女人到达权力顶峰？］
[plq别搞你那套婆罗门了，我们星宝现在是[星闪］ceo，当初晏氏一事，法律都说星宝没问题，你们还在追着星宝不放，你们能不能专注自家！］
[祝星亦……你吸了苏苏一辈子血你知道吗？当初苏苏扶你起来，送你星路璀璨，后来你缠着苏苏和[苏盛］合作，现在复出又要缠着苏苏，你到底要吸她的血到何时！！］
[路人来说一句……既然都这样了，不如两位在一起好了，吸老婆的血不算吸了吧……你们粉丝都打了十年架了，也该明白她俩真的分不开了吧（我真的是路人，顶锅先逃）］
[本路人也是这样认为的，苏粉骂了星粉十年吸血鬼，星粉真的挺憋屈的。我觉得祝星亦已经很不容易了，从岭州那么穷的地方走出来，一路走到国际影后，顶住负面舆论创建[星闪］，从拍饱受偏见的短剧到现在要制作S＋的长剧，这个经历明明很励志很热血。换作别人，光是[青春理论］的冠军都拿不到吧，这么优秀的人你们还骂她是吸血鬼，你们不就是看她出身低，比不上苏寄欢吗？］
[因为出身低，所以获得的一切成功都要被赋予[吸血］称号吗？有钱的明星那么多，有背景的人那么多，他们没有一个比星宝更成功，凭什么要看不起我们星宝！你们总是觉得sjh受委屈了，我就想问，sjh她亏哪里了？她扶星宝起来，她和星宝合作，她亏了吗？！全世界的人都踩着星宝去捧sjh，把sjh奉为高高在上干干净净的神明，当初还蹭着星宝的负面舆论营销冰清玉洁的高贵影后，收获了巨大的流量，1年能去9个剧组，通告飞满天，蹭了这么多流量，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火，我就想问她到底亏哪里了！这一路走来，背负骂名的从来都是我们星宝，收获赞誉的都是sjh，有星宝在就有人捧sjh踩星宝，sjh她到底亏什么了！到底谁才是吸血鬼啊！！！］
[真的对祝星亦黑转粉了，这两年明星塌房的事件让我明白，祝星亦做的那些事根本不算什么。她明显就是被资本控制了啊，她一个岭州的穷姑娘能有什么背景，还不是那些人看她有流量才逼着她和他们合作？］
[那都是我们祝影后的来时路罢了，当初预制影后里，只有两个大奖是内定的，国际奖项和其他国内奖项都是正常评选，她明明很有实力，她得的奖含金量特别高，你们骂归骂，别把她的成绩和那些过错混为一谈。*］
[苏粉你们不要闹了，现在网民已经换了一拨人，你们再引导舆论也是没用的。能成大事的人，哪个没有野心哪个不脏？祝星亦现在能安安稳稳运营[星闪］，能复出演《长离引》，那就证明她从血海里杀出来了。对于成功的人来说，那些过错都是过眼云烟，谁在乎啊？］
[你们不在乎我们在乎，我不是星粉也不是苏粉，我就要抵制祝星亦，抵制《长离引》！］
[抵制《长离引》！抵制劣迹艺人祝星亦！］
[抵制祝星亦！抵制祝星亦！］
[混乱中磕一口[月星百万］，苏苏和星星又搭档了，而且还是双女主古装仙侠剧，这次又可以磕cp了嘿嘿］
[感谢韩导的选角，迷航员先给韩导磕一个头］
[寄星复婚，寄星99］
[抱歉我磕星1］
[楼上磕星1的拖出去乱棍打亖］
两个人的热搜占据首榜几天，[星闪］统计完热度数据，比预估的数据高出三倍。
“所以，选择苏总和祝总两位出演《长离引》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会议厅里，韩珑手划拉一下，就着网络上对《长离引》话题讨论的词条进行分析。
除了苏祝二人个人的舆论，网友讨论最多的便是二人曾经亲密后来又分道扬镳的过去。
“其实对于磕cp的人来说，这种因为理想与信念不同、时间的消逝、心态的改变而分开的，是最好磕的。”韩珑单手撑着桌子，顺势戴上了黑框眼镜，“比起人工糖精，比起为了剧宣才卖姬的cp来说，现实生活中有无数感情纠葛的，才让这对cp有血有肉，如果……”
魏晴举手，韩珑一副友善的人民教师模样抬手：“来，请讲。”
“韩导，可以先继续讲其他角色的选角吗？您说的这些cp还是其他情感，我们已经把这方面的运营外包给ilmeth了。”魏晴提醒，“我们现在还是先专注项目比较好。”
运营交给ilmeth，除了放心便是放心。韩珑也认为自己有点跑题，赶紧把话题拉回来，开始讲其他角色的选角。
魏晴环顾会议厅终于松口气的[苏盛］和[星闪］员工，暗叹还得是有背景才能这么敢说。
关于苏寄欢和祝星亦的过去，不管是[星闪］还是[苏盛］的员工，人前人后都不敢大肆讨论，也就韩珑这类后台大的人才敢说几嘴。
会议散了后，魏晴找到白澜简单汇报了本次会议。见韩珑和其他人聊些什么，魏晴忍不住八卦：“白澜，我还挺好奇的，祝总怎么愿意出演唐离啊？她都息影5年了，现在忽然复出，还出演有播出风险的双女主剧，真是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她说是资方指定的，其他没多说。”整理好记录，白澜认真把文件保存上。其实她也想知道苏寄欢为什么愿意出演云长洛呢。
按理说，苏寄欢应该很抗拒和祝星亦共事才对，怎么说演就演了？难道真的是为了话题才演的？
看现在热搜情况，白澜觉得这个猜测可能是对的。资方要求播放量破200亿，角色只能选择话题、热度、演技皆在线的演员。恰好苏寄欢和祝星亦当初的《寄明月》掀起一股cp热，两人又自带话题度，即便《长离引》到时候拍得不好，光是苏寄欢和祝星亦的搭档都够讨论度了。
昔日形影不离的师徒，因理念不同分道扬镳。后来在职场上相遇并展开合作，但时过境迁，两人再无法回到过去的时光。
外人看来是热闹，白澜看来是凄凉。
十年，十年太长了。
合作拍戏，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吗？如果在剧组里闹出什么事，两个人的关系会不会更糟？
可是再糟糕，也不会比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样糟糕了吧。
白澜摇摇头，随意应付了八卦的魏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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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筹备完之前，[苏盛］和[星闪］参演的艺人一起前往酒店小聚，美其名曰[破冰］。
韩珑给魏晴打电话，说要带她一起去。魏晴难以推辞，只好在[苏盛］楼下等韩珑接她。
魏晴实在有点怕韩珑这个人，韩珑说话从来都是没遮没掩，但魏晴只是[苏盛］的普通员工，她可不想因为和韩珑站在一起惹上什么麻烦。
在楼下等了会儿，身边多了个人。魏晴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一看身边的人，顿时吓了一跳。
“苏……苏总。”魏晴脸上堆着笑意，“您……您怎么在这儿？”
苏寄欢回答：“哦，等下不是要去酒店吗？”
魏晴左看右看，不见金允声，问：“金助理去开车了吗？”
苏寄欢摇摇头：“她等下和你一起去宴会，我坐其他车。”
正说着，一辆闪灵停在不远处。车门打开，下来的人是……
“祝总？”魏晴小声惊呼，“祝总怎么到这里了。”
苏寄欢侧头说：“我先走了，允声等下会下来，你和她一起跟韩珑去宴会。”
魏晴惊讶于苏寄欢知道自己和韩珑一起去宴会，但更惊讶苏寄欢要和祝星亦共乘一辆车。
看着苏寄欢和祝星亦简单交谈后一起坐进了后座，魏晴百思不得其解。
在门口等了片刻，金允声出来了。
魏晴忙问：“金助理，我想问问苏总怎么和祝总一起去宴会。”
“顺路。”金允声解释，“祝总说顺路，说要跟苏总一起赴宴，苏总就答应了。”
魏晴查看地图，好奇道：“哎？顺路吗？[星闪］到[苏盛］再到酒店，不是还要绕个圈子吗？哪里顺路了？”
金允声耸肩：“我也不知道，祝总说顺路，苏总就同意坐她车了。”
她叉着腰，跟魏晴一样好奇：“她没车吗？非要乘祝总的车，晚上还要麻烦祝总送她回去。”
“是啊，真奇怪。”魏晴嘟囔。
晚七点下班高峰期，车流龟速前进着。白澜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打了个哈欠，后视镜里，苏寄欢歪着头沉沉睡去，祝星亦正襟危坐一声不吭。
话说，她们二人这种气氛能拍出cp感吗？白澜带着疑惑跟着前面的车行驶。
车里没有放音乐，身旁的人睡了，祝星亦也有些困倦。
只是在苏寄欢身边坐着，饶是有了困意，也无法冷静地睡去。
看白澜在认真开车，祝星亦低下身子瞄向苏寄欢。余光瞥见苏寄欢放在座椅上的手腕，她鬼使神差地侧过身子，手臂一伸，小拇指轻轻勾住苏寄欢的指尖。
小心翼翼勾着微凉的指尖，祝星亦心跳如鼓，怕被白澜注意到，也怕被苏寄欢发现。
可能是已经许久没有苏寄欢亲密接触过，祝星亦觉得两个人坐得近些她都会脸红、心跳加速。
这种感觉实在奇妙，像是回到了她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但一想，她们现在可不是还没在一起？
耳朵发烧了一阵，前方奔驰忽然猛地插进车道，白澜拍着喇叭怒喝：“劁！赶着投胎啊！”
祝星亦瞬间缩回手，慌慌张张拢了下耳边的发往右边坐了坐，眼睛瞄向窗外的车流。
应该没发现，应该没发现，祝星亦忐忑地闭上眼睛。
被惊醒的苏寄欢蜷了蜷被勾住的小指，稍稍调整下姿势继续睡去。
第153章 踩回来
应该没有……发现？
祝星亦借着玻璃车窗朦胧的反光凝视苏寄欢的倒影。
摇晃的车厢里，苏寄欢阖眼歪在座椅上睡着，笔挺的深灰色西装勾勒着她的身体轮廓，白衬衫领口系着暗色领带。
苏寄欢在一些正式场合会穿西装，矜贵清冷、长身鹤立的模样很难让人忽视。
以前应酬结束，苏寄欢回家后，祝星亦会为她解下领带，再用指勾开衬衫纽扣吻她雪白的颈。
缱绻的吻总是不够尽兴，非要疯狂地索取才肯罢休。事后，屋子被她们两个弄得乱七八糟。那时苏寄欢边笑边收拾屋子，祝星亦懒洋洋地趴在床上，透过杂乱的头发看敞着衬衫的苏寄欢忙碌，看她弯腰整理杂乱的书桌，看她朝光溜溜的自己走来。
苏寄欢柔软的胸脯上都是祝星亦的吻痕，还有故意使坏咬肿的痕迹。之后祝星亦会缩在苏寄欢怀里，让苏寄欢像哄小孩一样哄她睡觉。苏寄欢抱着她晃晃悠悠，一边说着睡吧睡吧我的小宝贝，一边低头吻她。
怀念过去不是因为过去真的很美好，而是身边这个人一直都很好。
当然，祝星亦也很怀念过去。
她静静凝视苏寄欢的倒影，小小的空间里是苏寄欢身上熟悉的柚子花香，她数着苏寄欢平稳的呼吸，下意识跟苏寄欢的呼吸同频。
噩梦里她永远在追苏寄欢的背影，现在苏寄欢在她身边。
呼吸同频，她也想心跳同频。
驶过拥挤的路段后，车子平稳了些，白澜开到酒店停车场后，提醒后座的两人到了。
祝星亦抬手去碰门把手，身边的女人还在轻缓地呼吸。
还在睡觉？
她往苏寄欢身边坐了坐，缓缓凑到苏寄欢耳畔嗅着轻浅的柚子花香，小声说：“苏总，到了。”
苏寄欢睁眼的刹那，祝星亦有些畏惧地往后缩了缩，她又重复：“苏总，到了，要下车了。”
“嗯。”苏寄欢随意拨了下头发下车。
宴会厅在6楼，祝星亦下车轻轻关上车门，找到苏寄欢的人跟在她身后坐电梯。
白澜看时间将将好，扭头要与祝星亦说些话，待看到一左一右站着的苏寄欢和祝星亦，密闭的电梯间实在安静，她不好开口，只能立刻噤声。
祝星亦察觉到白澜想说话，马上问：“白澜，怎么了？”
白澜咳了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路上堵车还能准时到，挺好的。”
说着往另一边扭了下脸，问：“是吧，苏总。”
苏寄欢嗯了声，电梯正好到达六层。
白澜这时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热闹的声音，嘈杂打破电梯间的死寂，她松了口气，邀祝星亦和苏寄欢先出去。
穿过布置得十分精致的走廊，三人来到宴会厅。白澜接到金允声的电话，示意自己先去找金允声汇合。
只剩两个人了。
一路都没什么交流，祝星亦闷得很，很想和苏寄欢说话。
张了张口，眼前只有苏寄欢冷峻的背影。
那还是闭嘴好了，等下用餐和餐后有的聊的。
祝星亦盯着苏寄欢的后颈跟着走了几步，没注意苏寄欢忽然停下，结结实实撞在了苏寄欢的背上。
衣服上的柚子花香和发丝的香气扑入鼻尖，祝星亦小退半步问：“苏总，怎么了？”
苏寄欢转过身子，波澜不惊地说：“不要跟在我后面。”
祝星亦怔住了，声音急促：“不能，跟着你吗？我不能……我不能跟着你吗？”
苏寄欢叹口气，身子一错，站在祝星亦身旁。
挺直的脊背被灯光勾勒出一层洁白的霜雾，纤瘦的影子虚虚的，像一捧柔软的棉絮。
她垂头耐心跟祝星亦解释：“我是说，你不要走在我身后，不要总是低着头在我后面跟着，你要与我并肩。”
“与你，并肩？”
苏寄欢嘴角泛起淡淡的弧度：“对，并肩。你当然要和我并肩，祝总。”
她轻轻抬手，不远处是聚集在一起的[苏盛]和[星闪]的员工。
那群艺人望了过来，齐齐转过身子，等待两人走过去。
“走吧。”苏寄欢示意祝星亦先走。
祝星亦跨出一步又退了回来，苏寄欢疑惑。
下一秒，祝星亦抬手挽住苏寄欢的胳膊。
苏寄欢怔愣片刻，听到祝星亦说：“苏总，挽手臂是一种社交礼仪。”
随后祝星亦抓紧她的手臂使力往前走，她挑了下眉放轻声音：“轻点，不要那么用力。”
感受到身边的人放轻了力度，她唇角微微上扬。
两家艺人颔首致意，异口同声：“苏总好，祝总好。”
苏寄欢淡笑着点头，而身旁的人抓紧她的手臂，脸上的绯红些许滚烫：“你们好。”
寒暄过后众人前去用餐，毫无意外，祝星亦与苏寄欢同在一桌。
长桌不大，只能坐下6人。祝星亦带着周娅和李韵之去长桌那处时，乔沐音和程偌菲跟在苏寄欢身后走过来。
“祝总。”程偌菲颔首，她刚到，这次《长离引》里她客串一些戏份，客串完就要进其他剧组。
祝星亦点头致意，程偌菲招呼大家快些坐下。
祝星亦没动作，苏寄欢也站着，一时间，无人坐下。
“苏总，你坐中间。”乔沐音扬眉笑着邀请苏寄欢去坐，又伸手邀请祝星亦，“祝总，你坐苏总对面。”
面对面坐，一侧是[苏盛]，一侧是[星闪]。
苏寄欢没多推辞，径直去左侧中间位置坐下，其他人相继落座。
祝星亦坐直身子，抬眼便是对面的苏寄欢。这样看来，好似她与苏寄欢单独用餐一样。
不过四周太热闹了。
“沐音，等去万岁山酒店，咱俩住套房好不好。”李韵之和乔沐音年纪相仿，先前两人去综艺结识，聊得很开心。
乔沐音笑着点头：“好哇好哇，那边的酒店和景区的建筑一样，都是古风建筑，可好看了。”
“你好像还没演过古装剧嘞。”
“是哇，我第一次演呢，月底好像去试妆拍定妆照，哇，我好羡慕你那个角色欸，角色设定是拿弓箭呢。”乔沐音噘嘴说，“我玩游戏非常喜欢玩拿弓箭的，哎，可惜了，没拿到那个角色。”
李韵之小手一挥：“这有什么啊，咱俩换换呗，咱俩的角色戏份差不多的。”
说着，马上晃晃一旁祝星亦的胳膊：“祝总祝总，我跟沐音换角色好不好，拜托拜托。”
这……
祝星亦刚要说等下回去考虑考虑，斜对面的乔沐音瞄了眼苏寄欢后，有些瑟缩地投来求助的目光。
考虑到这两个角色换着演好像没什么差别，祝星亦点头：“当然……”
祝星亦正拿起水杯喝了口水，脚面一阵压力。
桌下苏寄欢的长腿伸过来踩住了她的脚。
祝星亦抬眼，对面的女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一侧的眉毛微压，似乎对她畅快地答应有莫大的意见。
忽然呛了下。
祝星亦咳嗽两声放下水杯：“这个需要过问一下苏总。”
撒娇的李韵之忽然噤声。
她知道苏寄欢有可能直接拒绝才求祝星亦的，乔沐音也是，要不然乔沐音早就求苏寄欢换角色了。
“换角色的话，要重新熟悉剧本，你做好准备了吗？”苏寄欢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么轻易换角色，难道说之前的剧本就没怎么看？”
一句话骂了两个人。
冰冷冷的字句撂在饭桌上，乔沐音不吱声，对面的李韵之也闭上嘴巴。
祝星亦看热闹的气氛忽然被苏寄欢简简单单两句话打破，忙说：“慕观雪和郁听风这二人基本都是同框，她们看剧本的时候，定是也把对方的戏份也看了，是不是？”
祝星亦给乔沐音使了个眼色，乔沐音马上点点头。李韵之也跟着说：“是啊是啊，我和沐音的搭戏最多了，我们也很熟悉彼此的戏份，所以即便换角色也不碍事。”
李韵之被苏寄欢的冷眼盯着，声音越发微弱。
周娅盯着几人的对话，缓声说：“真要是换了角色，你们可要加把劲，别耽误拍戏。”
“肯定不会耽误的！”李韵之和乔沐音异口同声道。
苏寄欢神色缓了缓，算是同意了。
祝星亦松了口气，只是脚背上的鞋子仍旧没有离开。
她不好说什么，也不敢移动脚，只得忍耐着对方奇怪的行为安之若素地坐着。
不一会儿侍者上菜，气氛缓和许多。
用餐时对面的人收回了脚，祝星亦低头边扒饭边活动脚踝。
终于自由了。
又上了一道菜，熏鹅。祝星亦拿公筷夹了块肉放自己碗里，刚拿起自己的筷子要送到嘴里，桌下某人的腿又伸了过来，踩在她右脚上。
刚刚踩左脚，现在踩右脚。
夹着鹅肉的筷子差点不稳，祝星亦缓慢抬眸，对面的女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那寸目光里，着实让人猜不透苏寄欢到底在想什么。
祝星亦大脑快速转动，最终把夹起的鹅肉放进苏寄欢碗里。
女人嘴角轻微翘起，咬了口肉，双眉向上挑，祝星亦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桌上热闹聊天的人忽然默契地收声。
她们……没有看错吧？刚刚祝总用自己的筷子，把肉夹给了苏总，苏总还高高兴兴吃了。
四个人同时滞住。
苏寄欢把祝星亦夹的那块肉吃完，看那几人不动，提醒：“都吃饱了？”
话一出，四人立刻拿起筷子低头吃饭。
苏寄欢面上无甚表情，桌下长腿微动，又往祝星亦鞋面上轻踩一下。
吃完一顿餐，几人前往宴会厅。宴会厅有一些破冰小游戏，李韵之几人前去参加。
韩珑看苏寄欢和祝星亦二人刚出来，忙打招呼：“苏总，祝总，来玩套圈！”
“好，稍等。”苏寄欢挥挥手，正要过去，衣角被拉住。
苏寄欢转头，拉她衣角的人仰着脸看她，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清透海水里的玻璃珠子，呼吸声也骤然清晰。
祝星亦蹙眉道：“刚刚吃饭的时候你踩我脚了。”
“然后？”苏寄欢垂眼看她，尾音又轻又淡漠。
祝星亦沉吟片刻：“然后……然后……”
诚然，她也不知该如何让自己解气。
温热的呼吸忽然拂过发顶，祝星亦错愕时，苏寄欢的皮鞋已经抵着她的鞋尖。
苏寄欢挑眉：“你可以踩回来。”
踩回来？以牙还牙？
倒是个好主意。
祝星亦咬着唇伸手抓住苏寄欢的袖子，抬脚踩在苏寄欢的鞋子上。
一脚下去，不偏不倚，稳稳踩住。
踩完收回脚，祝星亦还在抓着女人的袖子。眼看女人要转身去套圈那处，祝星亦又拽住了她。
苏寄欢偏头问：“还有事？”
第154章 抱着你
祝星亦点头：“有，还有一只没踩。”
苏寄欢没反驳，马上伸出另一条腿。
待另一只脚被踩完后，苏寄欢问：“好了吗？”
祝星亦点点头，松了手。
苏寄欢抬起手臂看西装衣袖，衣袖被攥得皱巴巴的。
转头看罪魁祸首，罪魁祸首背着手道：“不好意思，苏总，把你衣服抓皱了，宴会结束后你可以把你的西装给我，我回去给你熨一下。”
苏寄欢神色如常，指尖勾起纽扣，动作利落地脱下外套递给身旁的女人，“那就麻烦祝总了。”
西装上还有残留的温度，祝星亦下意识收紧五指点头：“不麻烦，应该的。”
抬眼时望见苏寄欢衬衫下饱满的曲线，祝星亦瘪了下嘴问：“不过，苏总要只穿着衬衫去套圈吗？”
苏寄欢眉梢微挑，挺直脊背稍稍理了下领带淡声问：“不可以？”
宴会厅里的空调温度定在26℃，正正好的温度，来赴宴的人穿的多是西装或裙，就连祝星亦本人也是一袭长裙。
祝星亦的视线黏在苏寄欢胸前许久，摇头：“没什么，我跟你一起去套圈。”
套圈区围了许多人，见两人过来，韩珑拎着十几个圈冲过来：“苏总，祝总，快来套圈，说不定能套中一等奖呢！”
一等奖是30g金条，至今还没有人能套中。
苏寄欢接过几个圈，站到线前将手里的圈扔出去，5个圈中了4个，最后一个圈套中了一等奖。
“哇！不愧是苏总，这么难套的奖竟然套中了！”
“竟然是苏总拿到了金条诶，苏总好厉害！”
“还得是苏总啊，我套了十个圈也只中了个阳光普照奖，倒霉死了。”
人群欢呼后，主持人去给苏寄欢拿奖。韩珑把5个圈拿给祝星亦，一旁的白澜伸手要接西装，却见祝星亦将衣服往怀里又拢了三分。
“我就喜欢一等奖，现在被套走了，我也不想玩了，你们玩就好。”祝星亦退后半步，抱着衣服往苏寄欢那处走。
走过去，望见苏寄欢掌心里闪亮的金条。
祝星亦眸中闪过一寸亮光，抱紧衣服站到苏寄欢身侧，看苏寄欢放下金条听主持人讲另外三件礼物。
苏寄欢对这些礼物没什么执念，点开手机的一个软件，随便选了三个员工把获得的礼物送出去，差金允声到时候把礼物打包给她们。
金条递到眼前的时候，祝星亦还在跑神儿。
祝星亦眨眨眼问：“苏总这是……”
“送你的。”苏寄欢晃了下手腕，示意她收下，“我在年会和活动中的奖都会送给别人，你没玩套圈，就拿着这个好了。”
祝星亦抓着金条掂了掂，抿着唇笑说：“谢谢你，苏总，我最喜欢金子了。”
一个圈没套，竟然还能拿到一等奖。祝星亦捏捏金条，往苏寄欢身旁靠近了些。
散发着柚子花香的女人没有抗拒也没有后退，祝星亦垂眼看手里的西装，轻声说：“苏总，我后天把西装还给你好不好？”
“明天不行？”苏寄欢问。
“你很着急穿？”
“随你。”苏寄欢淡淡吐出两个字。
宴会结束返程时，祝星亦困得睁不开眼，到车上也顾不上和苏寄欢说话，歪着身子阖上眼。
白澜停车说到了的时候，祝星亦才昏昏沉沉醒来。
侧着头看向外面，是苏寄欢的家。
祝星亦打了个哈欠艰难出声：“苏总，你到家了。”
困倦无比，几乎要发不出声音，动了下身子，才看到身上盖了件衣服。
是苏寄欢的西装。
奇怪，她不是牢牢抱在怀里的吗？怎么……
一旁的苏寄欢道了声“我下车了”便推门出去，祝星亦反应了一会儿赶忙把手从衣服里抽出来准备开门。
苏寄欢站在她那侧门口单手扣住车门，“祝总，不用送了，早些休息。”
说罢，关上门。又站在副驾那处同白澜说：“白澜辛苦你了，回去路上慢些。”
“好的苏总，那我们走了。”
“嗯。”
车慢慢行驶，祝星亦扒着车窗看站在原地的苏寄欢。
苏寄欢站在路灯下，被昏黄的光笼了一层模糊的光晕，白衬衫贴着身体曲线的弧度，像一团柔软的棉絮。
凝望着越来越远的女人，祝星亦叹自己真是没用，这么好的聊天机会竟然睡了一路。
祝星亦抓着衣服低头吸了一口衣服上残留的味道，再抬头对上后视镜里白澜疑惑的视线。
她红着脸慢慢歪倒在后座用衣服蒙住脸，算了，反正困了，先睡吧。
两日后，西装洗净熨烫好。
祝星亦带着白澜亲自送衣服，白澜跟在她身后走进[苏盛］。这两年[星闪］和[苏盛］的联系多，两家员工彼此熟了些。到门口，接待人员便邀她们去了接待厅。
“祝总稍等，苏总还在开会。”接待人员放下茶颔首离去。
等了许久，祝星亦听到外面一阵响动，她好像听到苏寄欢的声音了。
祝星亦立刻起身推门出去，果然看到不远处苏寄欢从会议室里走出。她赶忙打开门快步走去，白澜抱住西装跟上。
“苏总。”祝星亦还没到苏寄欢跟前儿便喊了一声。
苏寄欢看祝星亦过来，立刻停止了讲话。
“苏总，我来送你的衣服。”祝星亦站到苏寄欢面前，抬手指了下白澜手里拿着的西装。
金允声接过西装，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苏总的西装怎么在祝总手里？该不会……该不会苏总留宿祝总家里了吧！”
“难道两人旧情复燃？听说她们以前还结过婚呢……”
金允声蹙着眉示意他们不要多说，那些人瞬间噤声。
苏寄欢点点头道：“嗯，辛苦你了。”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祝星亦晃晃手转身离开。
苏寄欢叫住她。
祝星亦停下脚步，回头问：“苏总还有事？”
“下周五拍定妆照，别忘记了。”苏寄欢提醒。
祝星亦点头，与白澜一同离去。
目送脚步欢快的女人离开，苏寄欢跟身后的人简单交代几句便回了办公室。
苏寄欢瞄了眼金允声拎着的西服，走过去把外面的防尘罩取下。衣服确实被打理得很好，还能嗅到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她没有过多犹豫，迅速脱下身上的外套，换上祝星亦洗好熨好的衣服。
“苏总，你……”金允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苏寄欢已经换好了衣服。
她深吸一口气，把苏寄欢换下的衣服收好，“苏总，韩导那边说到时候定妆照要换十几套衣服，兴许要拍好几天。”
“拍就拍。”苏寄欢旋身走向自己的工作台，“有人陪着，不会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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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离引》剧照的拍摄地点是在一个较大的影视棚里，祝星亦过去的时候看到了工作人员布好的景。
白澜给祝星亦看韩珑想要呈现的视觉效果，“单人必拍的是这些，双人多就比较多了。这十几套衣服都是剧中的衣服，我听景小姐说，她给你和苏总每人准备了40多套衣服。”
坐在椅子上被妆造师小禾整理发髻的祝星亦拧眉道：“每人40多套？那光是换衣服都要花很多时间吧。”
摆弄发包的小禾道：“何止衣服，发型也有许多种，但为了进度，这几天拍剧照只需要展示十几种。”
“仙侠剧的看点除了剧情和特效，就是妆造啦。有景小姐监制，这部剧绝对和那些丧葬风的仙侠剧不一样，韩导也说了，力求还原原著。”一旁的小念从衣架上挑了件淡粉色的宽袖裙，她和小禾负责本次《长离引》拍摄时祝星亦的妆造。
窝在化妆间里许久，第一套造型便做好了，拍完几张单人照，白澜带祝星亦去布景的大棚里找苏寄欢汇合。
为了赶上进度，两人在不同拍摄房间拍完单人照，再去布好景的摄影棚拍双人照。
来到大棚，祝星亦四顾了下，看到一袭淡青衣的苏寄欢坐在假树旁听韩珑和摄影师指导动作。
韩珑看祝星亦来了，赶忙招手：“唐离，来来来，来师尊这边，你们要拍13号那张。”
白澜给祝星亦看13号那张图，是《长离引》衍生漫画的内容，云长洛歪在树旁，唐离伏在云长洛胸口，云长洛揽着唐离的腰，两人深情对视。
这……这一上来就这么亲密吗？
祝星亦看着这张图有些忐忑，韩珑走过来催她过来：“走嘛唐离，长洛师尊在等你了。”
祝星亦瞄了眼苏寄欢，苏寄欢还在跟摄影师说话。
工作，工作嘛，祝星亦告诉自己不要太过于紧张。
提着裙子来到树旁，韩珑给祝星亦做指导：“等下唐离你直接趴在师尊身上，然后这边拍几张你伏在师尊身上的片，之后你们俩深情对视就好，听我指挥，OK，开始吧。”
苏寄欢已经在树旁歪着了，韩珑说完示意祝星亦快些做动作。
祝星亦俯视慵懒歪在树旁的苏寄欢，对上那双有些锐利的眼，双腿打颤。
“开始吧。”韩珑拍拍祝星亦。
祝星亦攥着拳咬牙坐在地上，随后慢慢爬向苏寄欢。
粉白的衣裙扫过假草发出簌簌的声响，祝星亦缓缓直起身子，将手撑在了苏寄欢耳侧。
对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蔓延出来，视线往下，祝星亦望着苏寄欢疏冷美丽的脸庞差点停止呼吸。
原著中云长洛贵为神界南域栖云山的主人，清冷矜贵，法力高强，苏寄欢不管是妆造还是本人的气质，都十分符合原著中云长洛的形象，像一块玉石，也像一捧冷雪。
真美啊。祝星亦盯着苏寄欢，一点也移不开眼。
苏寄欢压着眉毛对上祝星亦的眼，似乎在疑惑。
祝星亦不解其意。
很快，她听到韩珑举着喇叭喊：“唐离啊，你别壁咚师尊啊，你得记住唐离是受，唐离是不能这样对师尊的，不然会被说逆cp。攻受逆了会有很多人为此打架，原著作者也强调了攻受不能逆，所以咱们也得尊重一下作者的要求。OK，你先趴师尊身上，我给你们调整姿势。”
听到这些，祝星亦愣了愣，收回手嘟囔：“这是什么道理，受就不能壁咚攻了吗？壁个咚还能是逆cp？这攻这么没用？”
嘟囔着，祝星亦调整姿势趴在苏寄欢胸前。
柔软的触感和香味，让祝星亦有些贪恋地蹭了蹭。
她好久没有与苏寄欢这样亲密了，若不是答应拍这部剧，兴许她还在被苏寄欢嫌弃冷落。
苏寄欢摔碎两人镯子的事历历在目，祝星亦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
十年的师徒情谊被苏寄欢无情打破，她也只能在《长离引》里和苏寄欢再续师徒情谊。
想着，祝星亦有些难过地埋在苏寄欢胸前差点哭鼻子。
灼热的呼吸喷在胸口，苏寄欢感受着身上人红唇的触感，拧着眉毛狠狠掐了下那人的腰。
身上的人懵懵抬头。
苏寄欢冷声道：“祝总，你在干什么？”
祝星亦刚要说自己什么也没干，低头一看，苏寄欢严严实实的领口已经被她的鼻头蹭开，胸前还留有乱七八糟的唇印。
这下怎么也解释不清楚了。祝星亦额上渗出一层汗。这哪里是在拍戏，这明明是趁拍摄揩油啊……
迎着苏寄欢的冷眼，祝星亦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么多不该出现的唇印，再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深情，深情一点啊两位，含情脉脉一点，快快快。”韩珑举着喇叭指挥。
她们哪里能深情对视，苏寄欢宰了她的心都有了吧，祝星亦想着，艰难地咧出一个笑来。
“往上一点。”苏寄欢忽然说。
祝星亦怔了下。
又听苏寄欢说：“你往上趴一点，这样我们能对视。”
苏寄欢拍拍她的腰，示意她往上趴：“快，你要我把你抱上来吗？”
第155章 抱住了
抱上来？倒也不是不可以。
嗅着好闻道柚子花香，祝星亦蠕动了下唇，小声说：“你要是觉得我配合得不好，你自己来调。”
“你不能自己动？”苏寄欢绷着脸，手从祝星亦腰上移开，“快点，你在上面，你方便些。”
远处韩珑还在拿着大喇叭催促*，祝星亦没得逞，只好往上爬了爬。
韩珑要求[深情对视]，祝星亦看了身下的苏寄欢好长时间都感受不到所谓的[深情]。
“苏总，你要深情看我。”祝星亦提醒苏寄欢，却没见到对方的表情有什么变化。
苏寄欢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祝星亦觉得她故意不配合，只好软下声来：“苏总，你对我深情一点吧，不然很难出片。”
除了难出片外，祝星亦保持这个姿势有些累。
拽拽身下人的衣服，那人才扯出一个微笑来。
韩珑觉得不够，走过去亲自指导一番，两人的姿势才算很亲密。等拍到韩珑满意的照片，祝星亦的胳膊都酸了。
“苏总，请你尽量配合一下。”补妆间隙，祝星亦揉揉胳膊找苏寄欢商量，“你至少要敬业一些，起码出片之后要让观众感受到你和我的cp感。”
苏寄欢站在树下任化妆师补妆，对祝星亦的话置若罔闻。
摆明故意的。祝星亦提着裙子走过去，还没到跟前儿，苏寄欢比画了个[停下]的手势。
祝星亦没搭理她的警告，径直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苏寄欢浑身一激灵，“你干什么？”
想收回手，但被紧紧拽着，怎么也收不回来。
“我提醒你敬业一点，拍定妆照都不配合，日后拍戏怎么办？”祝星亦说着说着有一些愠怒。
涉及工作，祝星亦总是会更严格些，她又收紧了力度，严肃道：“接下来的拍摄我希望你尽量配合，展现你作为专业演员的素养。我五年没拍戏尚且能快速进入状态，你两年没拍戏应该比我更好些才对，怎么总是不在状态？”
工作人员竖起耳朵听祝星亦对苏寄欢的“指责”，早年听说这二人因为旧事划清界限，虽然后来两两合作，但未曾见二人给彼此有过好脸色。现在又要一起拍戏，单单拍定妆照就起了争执，以后可该如何是好？
沉默的间隙，人人都以为苏寄欢会和祝星亦拌几句嘴，未料到苏寄欢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真是好脾气。
祝星亦收回手，当苏寄欢听到心里去。
接连几日的拍摄，苏寄欢还算配合，祝星亦看了拍摄的成片也比较满意。
这次拍戏和以前拍戏不一样，以前她演好角色就好，现在她还要为整部剧的呈现和运营负责，光是拍个定妆照她都头疼到时候发哪些照片更有话题。
苏寄欢选了几张还没修图的照片发给她，让她做参考。
六张都是[不堪入目］的照片——泡在水里相拥、榻上缠绵、交缠的手臂和腿、衣衫凌乱的醉酒模样……
有点像私房照。
韩珑指定要拍这些动作和成片，祝星亦脸红心跳地配合苏寄欢摆动作，发现对方很平静。
未免也太敬业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祝星亦瞄了几眼照片红着脸道：“这些不行，太露。骨了，真要是发了这些照片出去，《长离引》还想不想播了？”
“你不是想要话题？”
祝星亦反驳：“要话题也不是要这种话题，苏总，我们现在是在谈正事，你不要总是故意……”
她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苏寄欢侧过头问：“怎么不说了？”
祝星亦低头看了看手机拉过凳子在苏寄欢身旁坐下，“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跟你生气，我只是觉得你没有配合我工作，我有点着急。”
碰到工作问题，祝星亦没有耐心完全顺着苏寄欢。
感情和工作她一向分得很清，《长离引》这个项目给到她的压力太大，她很难用平常心对待不停捣蛋的苏寄欢。
苏寄欢拧开保温杯，往杯盖里倒满水后放在祝星亦手侧，问：“你急什么？运营？运营不是已经交给ilmeth？拍摄？你的拍摄团队不是很专业？演戏？你不是五年没演戏还比我状态好吗？”
祝星亦扣着衣裙上的丝带低头不语，久久，垂头说：“就是觉得很急，进度很赶，你又不配合。”
“完成一个项目，不是靠一个人着急就可以成功推动的。从剧本定下来开始你就一直在焦虑，焦虑是好事，证明你有解决这件事的能力，但太焦虑只会得不偿失。”苏寄欢抬了抬下巴，示意祝星亦喝水。
祝星亦拿过杯盖抿了口，是三花茶。
“先不说剧拍完之后能不能上内地的问题，这次我们也和奈飞合作，宣传到位的话，200亿播放量是可以冲一冲。近几年的大爆剧其实都算不上正经的爆，粗制滥造的剧太多，很难判定一部剧究竟有没有出圈。”苏寄欢喝了口茶水，缓声说：“现在不是很流行短剧吗？你肯定知道它为什么流行，不然你也不会有那么多爆火的短剧。快节奏生活下，精炼不拖沓的剧情才能吸引更多观众，所以正式的剧本相比前几版精炼很多，剧的篇幅也会缩短。”
“我知道你还是很担心200亿播放量，担心热度和话题上不去。但热搜榜上的我们还不能给你信心吗？还是你觉得挂在热搜第一三天根本不够？”
听着苏寄欢的话，祝星亦的眉微微皱起：“此一时，彼一时，剧还没播，谁知道到时候是什么情况。”
苏寄欢耸了耸肩：“先不说剧播没播，剧还没拍你就开始为未来的事焦虑，你这不是自寻烦恼？你现在应该思考的难道不是……怎么好好拍戏？”
祝星亦觉得苏寄欢说得对，但她觉得自己为未来的事考虑也没有错。毕竟那些事就算现在不考虑，以后也是要考虑的。
苏寄欢没有继续劝她，喝了口水说：“当初拍《寄明月》的时候，也没有人看好那部剧，但最后不也是赢了？十年过去，轮到我们做主，也许结果会更好。”
祝星亦垂眼说：“现在和以前不一样，题材、舆论都有很大的问题，你要这么自信地赌一次吗？”
苏寄欢给她添茶水，说：“当然要赌，我一直都是赌徒。以前都是我一个人赌，现在你和我一起赌，怕什么？”
一起？
是啊。一起。
祝星亦忽然安心了一点。
这次不是她自己面对，而是她和苏寄欢一起面对。
所有和资方签订的合约上都签了两人的名字，她不是孤立无援，她们在共同面对。
心里忽然轻松许多。
祝星亦低头喝水，喝了两口才发现一直在用苏寄欢的杯盖喝水。
意识到杯盖是苏寄欢主动给她的后，她又讨了一杯水喝下，又问：“这次你去《长离引》剧组，还会煮茶吗？如果煮的话，我会把你以前送我的茶具拿过来。”
苏寄欢摇头：“不煮了，我没那么多闲时间。”
祝星亦急忙说：“我煮。我煮的话你会喝吗？”
苏寄欢挑眉：“那我考虑考虑。”
/
开机仪式启动前，祝星亦照常前往鹿芜观。一路从山脚走到观门口，还没进去，看到一抹耀眼的白。
素白衣衫，丝带挽着长发，清清冷冷的侧脸，恍若神女。
苏寄欢换好鲜花从供奉九天玄女的殿内出来，手里拿着两枝鲜花，重瓣洋桔梗。
抬眼见来人，先是愣了下，旋即抬手给祝星亦递上一枝洋桔梗：“你也来？”
祝星亦接下：“开机前拜一拜，祈愿万事顺利。”
像往常那样拜了拜，祝星亦盯着手里的洋桔梗说：“你出国这两年我常来这里帮忙，有时扫扫地，换换花，过年的时候和他们一起施斋饭。我也常去春海鹿场玩，以前总是怕鹿顶我，自己去几次也不怕了。”
又是一年春，当初她被鹿顶过说再也不去那边玩了，没想到等苏寄欢出国后她又自己去了。
“春天到了，那边应该很漂亮，要一起去看看吗？”她问。
苏寄欢没推辞，跟着过去。
来到春海鹿场，祝星亦递给苏寄欢一袋胡萝卜条。
祝星亦静静望着苏寄欢弯腰给鹿喂胡萝卜条，她很有耐心，衣袖挽起，看鹿吃下胡萝卜条会淡淡笑笑。
新绿的草像耀眼的世界，祝星亦盘腿坐在地上望着苏寄欢发呆。
之前苏寄欢说要和她在春天去一次春海鹿场，却没想到，是十年后的春天。
“你怎么不过去喂？”苏寄欢喂完跟着祝星亦一起坐下。
风细云斜，青翠的山林间偶有一片盛开的粉桃花。祝星亦晃晃手里的胡萝卜条袋子道：“你出国后，我经常来这里喂它们。”
“它们不顶你了？”
祝星亦失笑：“你也记得过去啊？”
“当然记得，毕竟当时确实很难忘。”苏寄欢歪头说，“不过，过去的都过去了。”
意有所指般，祝星亦听了不大好受，“很多事过不去，至少我过不去，其实我宁愿你恨我，宁愿……”
苏寄欢打断她：“祝总，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淡如水的情谊才最适合我们，互不打扰，也不会给彼此造成什么负担。人不能贪得无厌。”
有些话不用挑明也能感受到郑重其事的拒绝，祝星亦攥紧袋子反驳：“可是知错就改也不行吗？贪得无厌未必是贬义词。”
“祝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苏寄欢不想和祝星亦拉扯太多，站起身子离开。
祝星亦见人走了，赶紧小跑着跟上，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回头，只见一只健壮的鹿正低着头朝着她快速冲来。
恐惧瞬间攥紧了祝星亦的心脏，她大脑一片空白，手一松，装着胡萝卜条的袋子“啪”地掉落在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苏寄欢扑了过去。
“苏老师，救我！”祝星亦抱住苏寄欢的腰大喊。
苏寄欢听到动静猛地转过头，一眼看到那只气势汹汹的鹿，迅速护住祝星亦，又将手中剩余的胡萝卜朝着远处用力丢了出去。
那只鹿在距离她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转而朝着胡萝卜奔去。
“没事了。”苏寄欢拍拍祝星亦的背，“它走了，你放开我。”
祝星亦却像没听到一样，双手反而抱得更紧。
感到腰被环得越来越近，苏寄欢蹙眉：“喂，你快放开我。”
山林的绿吹过草甸，碧翠的草浪贴着她的脸颊缓缓撩拨。
怀里的女人仰头看她，呼吸均匀，琥珀色的眼珠闪亮发光，卷长的睫毛像火光蔓延山野，挂缀在每一棵常青树上。
“我不想放开你，我想继续做贪心的人。”女人窝在她怀里，小声说，“苏总，不，苏老师，你既然不愿活在过去，那你是否愿意接受新的一切？”
第156章 轻轻吻
苏寄欢盯着女人的眼看了又看。
她觉得女人的眼睛好漂亮，但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是冷的。
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跤三次。
很多次她都在告诉自己，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旧事旧人不能再留恋，留一次，又要被伤一次。
苏寄欢用力推开抱着自己不放的女人转身往前走，听到后面的人追上来，她加快了步伐。
“我只活在当下，我不念旧，我也不是什么新东西都能接受。”苏寄欢固执地快步走着，“我想我说得已经很明白了，我希望以后祝总和我保持恰当的社交距离，不要随随便便骚扰我。”
身后的人小跑过来挡住她，两手握紧拳并拢举起：“那你把我抓起来好了。”
祝星亦举着手，一副乖乖等苏寄欢把她的手铐上的模样。
“幼稚。”苏寄欢咬牙，拧眉错身离开。
她步伐迈得大，走几步就和祝星亦错开很远。
走着，身后忽然传来栽倒的声音，苏寄欢立刻停下脚步转头回望，身子下意识往栽倒的人那处倾去，却见身穿针织裙的女人快速爬了起来。
“我没事，我没事。”祝星亦爬起来摆摆手。
苏寄欢收起想要收起的手，扫了眼对方衣裙上的泥渍。
晨露未干，这几日麓城天气虽晴好但雾气重，踩在湿滑的草地上稍微不注意就会栽倒。
“小心点。”苏寄欢提醒一句，转身继续走。
这次脚步放慢了些。
温热的身体凑过来，和她并肩。
她刚要说句“不要挨得那么近”，垂眸看到女人正用拇指揩去掌心上的泥渍，掌上还有些红，想必是刚刚摔倒擦伤了。
苏寄欢抿紧唇，掏出纸巾递给女人：“擦擦。”
祝星亦接过，有些感动：“谢谢你，你真好。”
苏寄欢冷笑不语。
好人？好耳熟的称呼。
以前她被祝星亦喊做“好人”的时候，她还没把祝星亦勾到手。
现在，她不想靠近这个女人，不想再和这个女人有什么牵扯，不想再一次摔倒。
但她还是把“离我远点”咽进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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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剧组后，演员们被安排住进景区附近的酒店。祝星亦抵达剧组酒店房间后，意外发现自己与苏寄欢的房间正好面对面，刚一开门，便瞧见了对方。
“苏总，好巧。”祝星亦热情地打招呼。
苏寄欢礼貌性地点点头，随后关上门。
对面房门紧闭，祝星亦站在自己门口望着那扇门，久久，喜上眉梢。
近水楼台，以后可以一起上下班了。
开机仪式前一晚，祝星亦与主演们一同去酒店附近的茶楼吃饭。
这次她坐在苏寄欢身旁，本以为庆幸终于与苏寄欢坐在一起吃饭，却不想一顿饭下来，她局促得要命。
和一个无比亲密过的人做陌生人，祝星亦很难不局促。曾经互相舔舐彼此的身体，现在礼貌疏离，每每望着苏寄欢平静的目光，祝星亦本能地羞涩难耐。
毕竟，谁能忍受一个[陌生人］记得自己光溜溜的样子？
局促这个毛病一直改不掉，祝星亦没别的主意，只能努力掩饰。
好在饭桌上都是熟人，说说笑笑后她自在不少。
酒过三巡，祝星亦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她不是特别开心，以前苏寄欢会让她少喝点，但现在苏寄欢根本不搭理她。
一顿饭吃完，众人将要离去，祝星亦费力地抬头，看苏寄欢人要走，用尽最后的力气起身趴在苏寄欢身上。
周围人低呼着小心，好在苏寄欢抬手把她扶着，才没让她倒下。
祝星亦嗅着那股柚子花香，心安地倚在女人身上。
“苏总，你和祝总住一层，又是住在对面，不如你送她回去，怎么样？”韩珑看着一直贴在苏寄欢身上的祝星亦，提议。
其他人纷纷点头，赞同韩珑的提议。
“行。”苏寄欢没有拒绝，稳稳地扶住祝星亦，往酒店方向走去。
酒喝太多，意识也不清晰。祝星亦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扶到了酒店走廊里，有些失重的双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手紧紧抓着苏寄欢的胳膊。
不经意间，她摸到了苏寄欢腕上那只清透的新手镯。
她知道镯子很漂亮，但她始终觉得那对碎了的半山水镯子才是最好看的。
抓着苏寄欢的手腕，祝星亦被这玉镯冰得又清醒又麻木，突然想起鹿场那边苏寄欢说的“禁止骚扰”。鬼使神差地，她猛地揽紧苏寄欢的腰，歪头亲上那张自己觊觎已久的脸。
像蝴蝶掠过花瓣，转瞬即逝。
酒气混着香气，扑在苏寄欢脸上。
安静的走廊里，祝星亦闭上眼埋进苏寄欢香气扑鼻的颈窝，“我骚扰你了，你会把我抓起来吗？”
苏寄欢沉默着取下发带，慢条斯理地绑住祝星亦的手，又轻轻拽了下绑成死结的发带，吐出一个字：“抓。”
说罢，她没让祝星亦继续发酒疯，拽着人回了屋子，手一推把人推床上：“你先老实点，别发疯。”
按下茶壶煮上醒酒茶后，苏寄欢回卧室看到祝星亦坐在床上，正用牙咬着打成死结的发带。
“苏老师，我头晕，解不开。”祝星亦透过凌乱的头发低声说，裙子肩带已经因为费力挣扎垂落下来，露出白皙的肩头。
苏寄欢没有搭理她，拉过椅子坐在床对面，静静地看着她撕咬发带。
床上的女人咬了一会儿，还是没能咬开，垂着头小声问：“苏老师，你有没有解不开的东西？”
苏寄欢跷着二郎腿，平静地看着她，回答：“有。有解不开的结，有过不去的坎，还有自己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事。”
“那我能不能帮你？”祝星亦急切地问，“你以前帮了我很多，现在还在帮我，我怎么才能帮你一次？”
苏寄欢挑眉轻笑：“你想做我的救世主？”
祝星亦刚要说她愿意做她的救世主，这时客厅的茶壶嘟嘟响了起来，苏寄欢神色淡漠说：“茶好了，你记得喝。”
苏寄欢起身时，床上的女人连滚带爬地下来，双手还被绑着，却硬是把她按在了椅子上。
紧接着，女人长腿一跨坐在了她身上，缓缓吻上了她的唇。
灼热的呼吸，蜻蜓点水般小心翼翼。
苏寄欢淡漠地别开脸，“下去。”
祝星亦手被绑着行动不便，仍固执地按住苏寄欢的手，又追着苏寄欢的唇吻了上去。吻过后，唇轻轻蹭着苏寄欢的耳垂，柔软的唇带着香风，是令人沉溺的甜。
但苏寄欢毫无回应，低敛着双眸再次重复：“祝总，从我身上下去。”
“你已经把我抓起来了。”祝星亦抬起被绑着的手轻轻放在苏寄欢胸前，她贪恋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苏寄欢，声音轻颤，“如果你依旧对靠短剧起家的[星闪］充满偏见，你不会那么大胆地和我赌一次。你已经接受了崭新时代的崭新规则，你为什么不能接受崭新的我？”
苏寄欢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冷嗤一声，“祝总，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接连摔倒，我也不会反复教你该如何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成年人做决定是深思熟虑后的打算，而不是过家家游戏。要分手的是你，要离婚的也是你，你不会觉得做这些决定后对别人的伤害不痛不痒吧？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提想跟我复合这件事，我也已经跟你说过了，淡如水的关系，是最适合我们的。”
苏寄欢动了下身子，声音冷硬刺骨：“祝总，下去。”
祝星亦低头沉默许久，缓缓举起手：“我知道了，请先帮我解开。”
苏寄欢拧着眉毛，费力地把打成死结的发带解开，祝星亦这才乖乖从她身上下去。
苏寄欢离开屋子前，祝星亦喊住她：“苏总，你明天可以叫我起床吗？”
“我不是你的助理，我没有义务叫你起床。”苏寄欢捏着皱巴巴的发带，冷着脸出门。
客厅里的茶已经保温，祝星亦倒了杯喝下，眼睛却越来越朦胧。
她揉了揉眼，最终扑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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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离引》剧组、万岁山景区开机仪式现场——
硕大的应援花墙竖立在开机仪式外面，乔汐站在花墙旁让同伴小云拍了几张美照，眼睛一瞄，瞄到熟人。
“萝妹这次的花墙这么大啊？”乔汐走到祝星亦单人应援花墙那处打量一番，这处除了有花墙，还有饮食摊位以及祝星亦的数张应援海报，光是看花墙就知道下了血本。
叶松萝瞥了眼一身古风妆造的乔汐，虽然过去唯粉和cp粉打得头破血流，但念在这群cp粉在祝星亦当年出事之后依旧不离不弃，顶着压力不停为祝星亦说话，[星海]和cp粉广义上暂时和解。
不过两家粉的和解被苏寄欢粉丝冷嘲热讽，但这么多年扯头花扯得叶松萝早就累了，她现在只关心祝星亦的事业。[星闪]也好，祝星亦复出也好，只要能看到祝星亦好好的，怎么都无所谓。
十年了，当年恨不得和cp粉打得头破血流，现在觉得只要正主好好活着就好，其他人其他事无所谓。
“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小应援。”叶松萝指给乔汐一个位置，应援展位上贴着乔汐的冰箱贴。
乔汐走过去看看，甚是满意。
叶松萝觉得乔汐长情得要命，磕cp磕那么多年，闯娱乐圈也闯了那么久。乔汐没演过什么大热角色，演的都是些不是很出名的配角。好在乔汐进娱乐圈就是追星的，一年只进两个剧组，拍完戏就投身追星事业。
这次乔汐还在《长离引》里饰演了一个存在感比较强的配角，听说和两个主角都有对戏。真是有够幸福的。
“感谢你，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吗？我可以帮你带给星星，签名就不用说了，你想要几个我就让她给签几个。”看叶松萝那么有心意，乔汐决定回报一下她。
叶松萝摇头笑说：“不了，我和她聊过很多次天，这次就希望你们拍戏顺利就好，没别的所求。”
乔汐了然，离开后，叶松萝收拾着摊位，不经意间看到苏寄欢粉丝摊位的人。
她挥挥手，跟那几个女人打了招呼。
许明歌顺着叶松萝的视线望去，也跟着打了招呼。
有人问；“明歌姐，那好像是苏寄欢的粉丝，你们认识她们吗？”
许明歌伸伸懒腰道：“哈哈哈，认识啊，以前还打过架呢。”
“老天奶，你们和苏寄欢的粉丝打过架？！这么刺激！”
叶松萝收拾着东西笑说：“以前可谓是水火不容，现在嘛，她们好好的就行。”
她在很久以前得知她们相恋过，她震惊不已但选择了接受。
那时祝星亦已经消失了，她看着苏寄欢和祝星亦往日的亲密照，看着苏寄欢对媒体回应的[我对她很失望，请不要再跟我提起她]，心情复杂。
她们靠一部戏结缘，相爱相厌相离，但现在，又通过一部戏紧紧连在一起。
“她们好好的就行，真的。”叶松萝重复，她看向应援海报上的字[长离引］。
长离长离，不愿长离，只愿人长久。
开机仪式现场，韩珑发完言继续拿着话筒讲话：“好的，首先要介绍的是我们《长离引》的两位制片人、编剧，同时也是我们的两位主演，苏寄欢、祝星亦，有请！”
说完，手臂一挥，邀身旁的两位上前。
苏寄欢从容接过话筒：“我希望在接下来的拍摄过程中，一切顺利，希望大家都能全身心投入，共同打造出一部精彩的作品。”
说完，她利落地将话筒递给身旁的祝星亦。
祝星亦接过话筒，她偏头看了苏寄欢一眼，深吸一口气后说：“我同样希望拍摄顺顺利利，也希望借由这部剧，为过往的一切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她抬眼看身边的女人，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所期待的一切并没有发生，但祝星亦不想止步于此。
她所说的勇敢，一定会做到。
掌声渐息，主创依次上香，仪式渐近尾声。
祝星亦趁众人稍作松懈之时，突然伸出手紧紧握住苏寄欢的手。
苏寄欢眉目闪过一丝不悦，冷冷道：“祝总，请你保持适当距离。”
祝星亦没有松手，反而攥得更紧了。
她转过身正面直视苏寄欢的眼睛，眼眶微微泛红：“苏总，不，苏老师，你我都清楚，《长离引》正式版剧本是我们一起打磨出来的。我听你的话，我不去忧心未来，我只在意当下。所以我们能不能暂时放下所有的纠葛，全心全力把这部剧拍好？你是云长洛，我是唐离，我们共同把她们的剧本好好走完，好吗？”
她眼中满是近乎乞求的渴望，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希望得到苏寄欢的肯定答复。
“苏老师，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拍戏了，我们一起认认真真、用心地演好这部剧，好不好？我们会是相互倾慕的师徒，是恩爱缠绵的恋人，是并肩作战的挚友，是相伴到天荒地老的亲人。”
喧闹嘈杂、人声鼎沸的开机仪式现场，祝星亦直直地盯着苏寄欢那双浅褐色的眼眸，试图从中探寻到那个期待已久的答案，“拍完这部剧之后，我保证不会再打扰你，我会和你保持距离，也一定会尊重你的想法，也会与你淡如水般相处。”
时间似乎凝固在这一刻。
所有的规则，不过是想要争取名正言顺地靠近。
她的勇敢，面对一个执意要成为陌生人的人，也只是可怜的乞求。
但她不觉得自己多么卑微。
她不过是第一次勇敢，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勇敢。
她紧紧握着苏寄欢的手。
良久，苏寄欢的手缓缓反握住她的手。
烟雾缭绕的世界，苏寄欢侧过头，嘈杂的世界掩盖住她的叹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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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离引》古风/仙侠电视剧
星闪文化&苏盛传媒联合出品
制片人：祝星亦苏寄欢
导演：韩珑孔雨恩
编剧：何渡春祝星亦苏寄欢
领衔主演：祝星亦苏寄欢
第157章 《长离引》
【痛。
身体似乎四分五裂了。
腥甜的血像是某种毒药，吸引许多暗处蛰伏的小妖兽。
胆大的妖兽上前嗅了嗅狐狸身上的味道，待辨认出她仙力尽失，张嘴咬上她的前爪。
“滚……”狐狸费力地抬起前肢，怎么也甩不掉这只妖兽。
尖牙撕开了血肉，霎时间，数十只妖兽扑到奄奄一息的狐狸身上分食。
皮肉的裂口溢出鲜血，失去颜色的毛发被吐到雨后泥泞的草地上。
唐离半阖着眼忍受着被撕咬的疼痛，她已经没有力气呼救，像死尸般透过缝隙看久雨初霁的天。
她要死了，她终于要死了。
她终于要结束这痛苦的一生。
一个清甜的声音传来：“师尊！这里也有妖兽！”
“它们好像在咬什么。”另一个清澈的声音响起，“啊！在咬一只狐狸！”
随后是风拂过树叶的声音。
鸟雀惊起，一股未知的强大力量迅速笼住整个山头。
撕咬血肉的妖兽霎时间化作一阵浊风消逝，连死前的悲鸣都没有。
尖牙利齿带来的疼痛暂停，唐离艰难地睁开眼睛，一个冷淡无波的女人蹲在她身旁。
女人不管顾她身上的泥泞和鲜血，轻轻抱起了她。
她像陷入松软的棉花里面，好温暖的怀抱，好温暖。
她用最后一丝力气张开爪子，抓住了女人的衣衫。
云长洛低眸，白衣沾上了狐狸血，像雪地里绽放的梅花。
一旁的温鹊观察受伤的狐狸片刻，待看到狐狸颈部的痕迹惊呼：“天火痕？这狐狸是被天火律炼化过的仙兽？”
天火律，极其残忍的仙术。
受律者还在母胎中便被施天火律，诞生之后被放在施律者身边养育。通常受律者会重度依恋养育她的施律者，依恋程度越高，后期施展术法越方便。
受律者在掌握精湛仙术后会被施律者强行送入仙劫之道，此道虽是揠苗助长，提升的仙力却是不可估计的。
然而此道对受律者来说，可谓是身体与精神上的折磨。从仙劫之道出来的受律者有高强的仙力，但基本丧失了对世间一切的感知——她们只是一个承载强大仙力的躯壳。
这时施律者会炼化受律者获取高强的仙力，受律者对施律者的心越纯，奉献出的仙力越多，直至受律者被炼尽仙力体弱身死。
看这狐狸的身形，炼化时甚至……还未成年。
门徒辨认过后叹道：“果真是天火痕！”
“被提炼仙力还能活下来，属实是命大。”
“她还那么年幼就被炼化了，真是可怜。”
温鹊沉默片刻问：“师尊，您打算怎么处置她？”
山径寂寥，清风翻覆过苍翠的枝叶，远处的栖云山在云层中泛着浅金色的光。
白衣似雪的云长洛轻轻抚了抚狐狸的毛发，指尖的鲜血化为淡红色的风：“带她回家。”】
【神尊出游归来的消息传来时，小仙童匆匆开山门迎接。
寂静许久的栖云山忽然变得热闹起来，一众门徒守在门口，待看到云长洛一行人乘风归来，恭敬行礼：“恭迎师尊回山。”
白雾漫起，身着白衣的高贵神尊优雅落地，步履缓缓进入山门。孤傲圣洁的背影，众门徒可望不可及。
有人眼尖，打老远望见师尊手里抱着个什么东西，待仔细瞧了瞧才知那是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
不多时，萤渺医君被召去栖云殿。金色的门关上，围在殿外的门徒好奇不已。
慕观雪拍拍膝盖起身，悄悄踩上台阶趴到门缝看，奈何门缝合得严严实实，她什么也没看到。
刚起身的郁听风忙把她拽回来，“别偷看，被发现了小心被罚去林子里喂鹅！”
慕观雪道无所谓，她早已练就一身和大鹅斗智斗勇的好本领。她只是好奇云长洛怎么带一只狐狸回来，这栖云山好久没有新玩意进来了。
自从天帝对神界四域下了禁令，南域的栖云山许久没有新的门徒进山门，出入栖云山都要通过层层审核，这日子和被囚禁没什么区别。
“莫要说这些话，万一给师尊听到了，她也不好受。”郁听风拍她的手，让她少说点。
只是在场的门徒又何尝不知，这本就是一场变相监禁？
神界四域之主——云长洛、风素尘、花无宁、玉流光四位神尊，曾与天帝羲玄一起平定六界战乱，助天帝稳坐帝位。
但天帝忌惮四域之主，怕四位神尊联合起来对付她，早早在稳坐天帝之位后颁布四主不可私自走动联系的律法。后来天帝仍怕哪位神尊动歪心思，进一步控制四主的活动范围。
直至前不久的天界朝会上，羲珈帝姬借无宁神尊于她生辰宴无礼之行，添油加醋一番指控，疼爱女儿的天帝立刻将无宁神尊封禁在天牢之中，还给其他三位神尊下了封锁令——禁止子民出域，非召唤不得进入天界。
这和囚禁有何区别？
羲杳神尊上前为四位神尊说话，但天帝执意如此，其他神仙见此，怕多生事端，不敢再求情。
羲杳神尊是天帝的胞妹，性情温和，脾性极好，众神对她皆有好感。有人曾私下讨论，若是换羲杳神尊来坐这帝位，四域之主也许不会被如此羞辱。
可惜，这也是私下讨论了。
门徒们等待许久，萤渺医君终于出来。随后温鹊也跟着出来，送完医君离开，见门徒在外蹲守着，忙让众人回*去不要堵在门口，否则师尊见了会不高兴。
慕观雪上前打探消息：“温鹊师姐，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师尊怎么带了只狐狸回来？”
温鹊是云长洛的近身门徒，做事靠谱，性情也好，门徒们最爱和她打交道。
温鹊双手一摊，叹道：“我也不知什么情况，只知道，我们要暂时帮忙给这只可怜的狐狸养伤。”
“师尊怎么管起这种小事了？”
“是啊，真是奇怪。自打天帝针对四域后，师尊本就冷淡的性子，更加疏冷了，如今竟管起一只狐狸。”
“师尊不是曾经说过弱者活该被强者屠戮吗，现在竟对一只狐狸起了恻隐之心，嘻嘻，师尊真是口是心非呢。”
温鹊看她们乱哄哄的，忙劝：“你们还是先行回去吧，师尊若是听到你们这样讨论她，小心被罚……”
“喂大鹅。”众人异口同声。
温鹊摇摇头，这群人还会抢答了。
众人带着好奇散去，温鹊叫住慕观雪和郁听风。
“师姐，何事？”郁听风问。
温鹊掐诀拿出一把钥匙递给郁听风：“这是新房的钥匙，你们二人明日开始照顾这只狐狸。”
慕观雪眼睛都瞪大了：“什么？！为什么我们要照顾那只狐狸！一只动物也要我们照顾？丟林子让它自行恢复不行吗？”
温鹊无奈道：“那不是普通狐狸，那狐狸之前……算了，这是师尊的命令，她养好伤就会化人形，等她痊愈就会送她离开。”
既是云长洛的命令，二人也不好推辞，只好接下这个“大活”。
好在这只狐狸每天只是睡觉、醒来、吃药、睡觉，定时定点吃药，其余时间乖乖缩在被子里休息。】
【日子一天天过去，狐狸恢复得越来越好，毛发都鲜艳不少。
休假之时，慕观雪歪在躺椅上晒暖，这狐狸的小院僻静，没有门徒吵闹，每每来到这里都觉得心安。
一同照料狐狸的郁听风给狐狸喂完药出去溜达一圈，回来便告知慕观雪四位长老修行回来了。
慕观雪忙问：“回来啦？有没有带什么好东西回来？”
郁听风还没说什么，衔寒长老身边最亲近的仙君陈非晚风风火火踏进院子。
“狐狸？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狐狸，别是我眼熟的那只。”陈非晚一进来，慕观雪和郁听风忙快速起身行礼。
她们不知道陈非晚在说什么，但看到陈非晚一把拎起狐狸的后颈，忙阻止：“仙君，不可！这狐狸还没恢复好！”
陈非晚瞪了两人一眼，怒喝：“什么可不可，这狐狸明明已经恢复好了，你们眼瞎看不出来她在装！”
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陈非晚拎着狐狸离开小院，任凭她们怎么追都追不上。
陈非晚拎着狐狸像拎死鸡般，一路冲到栖云殿。殿里，四位长老坐在位上，高座之上是斜倚着的长洛神尊。
四位长老是长洛神尊的得力助手，曾追随长洛一起作战，助羲玄天帝封帝。
陈非晚和衔寒长老对视一眼，立刻把狐狸扔在一旁，拱手禀报：“启禀神尊大人，我已经核实过了，这只狐狸就是当初在天界青川苑陷害您的那只狐狸！”
思韫长老讶异：“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没记错？”
陈非晚掷地有声：“我没记错！就是她！就是她当初害得神尊大人被关天牢许久，死狐狸，你还装，赶快现身！”
冰冷的地面上，狐狸瑟瑟发抖地闭眼如死尸般趴着。
陈非晚看这狐狸还在装，掐个现身决击在狐狸身上。】
齐漫姝还没施法，韩珑喊了一声卡。
暂时休息，演员和工作人员慢慢散场。
齐漫姝跑化妆间看正在化妆的祝星亦，兴高采烈道：“狐狸要化形啦，等下就是唐离的首次出场咯。”
祝星亦任由小禾给她化妆，趁间隙说：“你刚刚演得真的很好，泼辣无比，真让人生气。”
齐漫姝笑道：“后面不仅要骂你，还要打你呢！就怕播出之后观众指着我的鼻子骂，哎呀呀，还好我不是反派啊！不然真的怕自己的名声扫地！”
祝星亦安慰她名声扫地也没事，这年头反派火起来可比主角简单多了，“说不定你的前后反差会让人眼前一亮呢？”
“嘿嘿，借你吉言！”
妆后，祝星亦出来简单走了下戏。
与苏寄欢对了台词之后，转身准备去定点趴着，苏寄欢叫住她。
祝星亦回头问：“师尊，怎么了？”
剧开拍后，艺人们对彼此的称呼都变成了剧里的称呼。
苏寄欢瞄向她的发髻。
祝星亦摸摸头发，了然道：“你想问这个簪子吗？”
苏寄欢点点头。
祝星亦弯着眼笑说：“这是你当年送我的第一个礼物，青玉簪。”
那时祝星亦得知苏寄欢邀请她演《寄明月》，她有诸多疑问，带着不安的心去寻苏寄欢问个明白。
临走时她夸了句苏寄欢的簪子好看，苏寄欢大大方方地取下簪子送她。
那一次并不愉快的交谈，改变了她的命运。
祝星亦觉得自己改命就是源自苏寄欢邀她出演《寄明月》。
没有这部剧，没有和苏寄欢相知相熟，她不会走那么顺，也不会爱上苏寄欢，更不会有后来所有勇敢的一切。
人生道路上的每个选择，都会改变命运。
祝星亦庆幸自己选对了。
她选对了这一世的每一条路。
苏寄欢愣了许久，送簪子……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你还留着簪子？”她问。
祝星亦点点头：“你送我的每个东西，我都在好好留着，当年分手时，你送我的那个金狐狸，我也在好好留着。”
看对方还在沉思什么，祝星亦问：“怎么了吗？”
苏寄欢摇头：“没什么。”
祝星亦忽然往后退了半步，警惕道：“你不会也想把这个簪子摔碎吧？”
镯子摔了，簪子也想摔？祝星亦抿紧唇扶着簪子有些恐惧。
苏寄欢神情滞了片刻。
她摇头道：“簪子我不会摔的，你不用害怕。”
旋即，她提着木槿色的华贵衣裙走上高阶，旋身回望，苍葭色衣衫的女人双手交握仰头看她。
女人歪着头看她，素衣不掩五官的明艳，琥珀色的眸子像海水里珍贵的晶石，那副乖巧的姿态，一如往昔令她爱得痴狂的模样。
“师尊，”女人向前走了几步，“到底怎么了？”
苏寄欢收回目光，继续往高台上走：“早上给你买了东西，放在棚子那边了。”
这时还没开机，祝星亦赶忙到棚子那处找东西。
韩珑指了指一个袋子：“是这个吧，苏总跟我说是给你弄的，她早上来了后就开始剥了。”
祝星亦打开袋子一看，是糖炒栗子。
是一袋剥好的糖炒栗子。
当年《寄明月》拍定妆照第一天，苏寄欢也给她买了袋糖炒栗子。
第158章 《长离引》
双指捏出两粒放进口中，软糯香甜的糖炒栗子，好像……好像是她经常吃的那家。
手抓着袋子发出一阵阵哗啦声，祝星亦转头，高台之上的女人已经在端坐着。
疏雪般的人，撬开外壳，里面竟然是热的，甜的。
饰演四位长老的演员回位置上坐好，齐漫姝站在刚刚站的位置，正比画刚刚被重新指导过的现身决。
“唐离，快过来。”齐漫姝喊。
高台上的女人望过来。
祝星亦往嘴里填了一颗栗子，“好，来了。”
【陈非晚掐了个现身诀直直往那狐狸身上击，忽然一记白光闪过，挡住了她的现身诀。
衔寒长老偏头看向高台上的女人，声音在偌大的栖云殿里回音阵阵：“神尊大人，你为何挡下现身决？”
歪在椅上的云长洛一言不发，修长白皙的手轻微晃动，伏在地上的狐狸周身笼着一层金光，片刻后，狐狸变成了身着苍葭色衣裙的女人。
陈非晚一见女人现身，立刻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畜牲！你该死！”陈非晚指着女人吼道，“你把天帝的金瓷打碎栽赃给神尊大人，害得神尊大人被关在牢中那么久！你真该死！”
那时天帝在玄宝殿举行宴会，众神参宴后，天帝展示一件金瓷珍宝。宴会后众神去往闲乐殿游玩，仙娥告知云长洛，天帝召她。云长洛去往玄宝殿不见天帝，想要询问仙娥，仙娥竟不见了。
云长洛疑惑之时，一只狐狸猛扑到她身上。云长洛还未反应过来，金瓷珍宝应声碎裂。这时天帝刚好进殿，见此怒斥云长洛。无人见过仙娥，狐狸也不见了，云长洛百口莫辩，只能被关进牢里接受处罚。
出狱后，云长洛方见身上留有狐狸的毛发，毛发上有浓重的玄胡索的味道。云长洛也依稀记得，那狐狸颈上有天火痕，而且看狐狸的身手，明显是在天界生活，只是不知是被谁饲养。
可怜云长洛在牢里受了那么久的罪，几位长老怎么求情，天帝都不肯网开一面。
溯溪长老向来脾气爆，拍着椅子起身怒道：“你这无耻的畜牲，你把金瓷打碎，不仅害得我们四个长老去六界寻找修补的法宝，还害得神尊吃尽了苦头，如今还敢来栖云山？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说罢，溯溪长老掐诀欲要将瑟瑟发抖的女人碎尸万段。
“住手。”高座上的云长洛阻止道。
溯溪立刻停手：“神尊大人，如今终于逮到这只畜牲了，快快把她锉骨扬灰，一解心头之恨！”
“溯溪，莫慌。”逐念长老起身走向女人，“我想神尊大人定是有话要问，溯溪，先等神尊大人安排。”
溯溪剜了女人一眼退至一旁。
高台上，云长洛的声音沉静威严：“唐离，好久不见。”
陈非晚觉得稀奇，怎的，长洛神尊竟还知道这畜牲叫什么名字？
身子滞住许久，唐离俯身磕在地上。
咚的一声，恍若要把头盖骨震碎：“神尊大人，在下唐离，感念神尊相助。”
“你若是感念，你就该以死谢罪！”陈非晚恨不得亲手解决这个孽畜。
思韫叹道：“唐离，你且说说你当初为何要陷害神尊大人。看你的骨脉，此前应是被天界人当宠物饲养，那时怎会忽然去玄宝殿打碎金瓷呢？是不是有人指使你？”
“思韫，你这时候还管这畜牲做什么？你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慈悲之心究竟什么时候能收一收？”溯溪做事毫不留情，现在她只想让这畜牲消失。
思韫上前安抚杀气过重的溯溪道：“凡事不要想着打打杀杀，总要先问个清楚再去解决不是？”
说罢，走向头磕在地上的唐离，柔声问：“唐离，你莫怕，你且告诉我，你当初为何陷害神尊，谁指使你的，有什么目的？”
“不用问了。被施天火律的受律者，只会听从施律者的安排行事，当初想害我的，是她主人罢了。”云长洛打断思韫的话，旋即从高台飞下落在唐离身前，“但她怕是自己都想不起来是被谁养的了，炼化时她便被下了失神咒和忘真法。她永远都想不起来是谁养的她，也想不起来谁指使她做那些恶事。”
逐念好奇道：“受律者一般在被炼化后会魂飞魄散，她为何会被施这些咒法？难道说，施律者知道她死不了？”
“自然是知道的。”云长洛缓声道，“知道她心不纯，意不正，知道她可能死不了，才要下这些咒法，以绝后患。”
磕头的唐离身子一抖，她未料到云长洛会清楚这些事。
云长洛俯视跪着的女人，冷声道：“抬头。”
女人抬起头，五官明艳，琥珀色的眼睛缀满铅灰的绝望。云长洛望着这张脸抿唇道：“等你伤好后，立即离开栖云山。”
陈非晚大惊，神尊大人往日杀伐果断，如今竟然心慈手软，居然留这孽畜一命？现在已无法得知施律者是谁，这畜牲留着也没用，合该被一刀毙命才好！
“栖云山内需持有山牌才可四处活动，你先拿着这个，待你痊愈离开栖云山时，我自会收回。”云长洛长袖一挥，一个白色木牌落在唐离手里。
唐离小心捧着山牌磕头谢恩：“谢神尊大人。”
她抬头时，云长洛已消失在栖云殿。
众人的斥责和怒骂她丝毫不在意，独独在意云长洛对她的手软，以及……
云长洛喊出的[唐离］二字。
一只终究被炼化的宠物，怎会有名字？】
【夜。
归云寝殿外。
唐离跪趴在地上，木门响的时候，她迅速抬头。
与云长洛沉静冷漠的双眼对上的那一刹那，她慌忙垂下头低声唤神尊大人四字。
“你已经在我这里跪了六晚，到底想做什么？”云长洛问。
唐离忙磕一个头道：“感念神尊留我一命，但我中过天火律，体弱力薄，出山也不会寻到什么好去处，我想……我想留在栖云山。”
仙力尽失，身弱体虚，离开栖云山只有死路一条，唐离知道自己的命数。一个被豢养又被抛弃的畜牲，能有什么好结局？
云长洛挑眉：“你觉得我会留你？你拿什么赌？又凭什么？”
唐离忙说：“那时我陷害您后被金瓷碎片划伤了腿，行动不便，只能躲在花丛里。您发现了我，却没有告发我，我便知您性情……”
云长洛甩袖掩面而笑，眼神锐利：“所以这就是你在被炼化后，拼死也要来栖云山的原因？”
唐离：“是。”
云长洛忽然蹲下身子，修长的葱指捏紧唐离的下巴，她半敛着眸子笑道：“果真是年纪小，太天真，不知水深水浅。”
她又迅速松开，起身说：“唐离，莫要与我讲这些事情。天界有人想害我，而你不过是一只被施了天火律终究会死的仙兽，做事只听主人安排，我即便供出你，你也未必能托出是谁要害我，况且你现在已经忘记你主人是谁。”
“被关天牢后我受了些刑，你偷偷幻化仙娥给我送药让我少受许多罪，我这次救你，就当你我两不相欠。你痊愈后必须离开，我不想留你。”
唐离讶异，云长洛竟然知道这些事……
她不知道云长洛到底还知晓多少事，但她现在明白了，她在云长洛面前什么都掩饰不了。
云长洛转身欲要步入殿内，唐离跪爬着拉住她的衣衫凄厉地喊着：“神尊大人，求你留我，我想留在栖云山！”
“唐离，你受你主人的指使害我，还要背叛主人化成仙娥救我。你都不忠诚你的主人，我怎会相信你忠诚于栖云山，又怎会相信你忠诚于我？”云长洛冷声道，她甩了下袖子，人化为烟雾不见，寝殿的门砰的一声阖上。
唐离爬过去，脸贴在冰冷的门上叹息。
玄宝殿里，她被云长洛发现却没被告发后，过往经受的训导受到了冲击。
她主人教会她的，和云长洛带给她的，完全不一样。
她实在愧疚，于是当她知道云长洛被关在哪里后，立刻偷偷装了许多药伪装成仙娥去看望她。她怕云长洛喝不下苦药，专门偷了糖块藏在尾巴里一起送过来。
接连数日，她都避开主人的监视送药和糖块过来。云长洛的伤快要痊愈时，问她叫什么名字。
可是她没有名字。
她捏着缓解药苦的糖块沉默许久，才吐出一个字：“狸……”
云长洛盯着她手里的糖块，笑问：“是叫唐离？”
云长洛往她手心里写字，唐、离，唐离。
唐离？自己叫唐离吗？
她第一次有了名字，忙不迭点头：“唐离。”
不一样，云长洛不一样，云长洛与打她伤她还要她感恩的主人不一样，云长洛也和那些冷漠的天界人不一样。
唐离咬着牙退后磕头，“神尊大人，害你，是我没有选择；救你，是我心有愧疚；对旧主心不纯，是因我被暴戾的旧主伤太狠，才没有像其他人忠诚于她。但神尊大人，你救我两次，我知你与天界的人不一样，你救我，我必以命相报。”
殿内没有任何回应，她不停地磕头，磕到鲜血直流，磕到嘴唇发白。
“神尊大人……求你，求你让我留在栖云山……求你……”
她磕着说着，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唐离醒来时，人睡在小屋床上。
她不知道是被谁送回来的，只觉得头痛难忍。手摸向额头，头已经被包扎好了。
刚过来的陈非晚一脚踹开门，把一根竹棍丢在唐离床上。
“孽畜！快快起来去林子里赶鹅！”陈非晚瞪唐离一眼，声音越发大了起来，“你伤好透前，可别想在这栖云山白吃白住，今天开始，你就要承担起喂鹅的责任！”
朝云阁是门徒修道学习的地方，那片全是鹅的白羽林便坐落在朝云阁后方。每当门徒犯错或是学业上有问题，便会被罚到林子里喂鹅。
下课后，门徒呼朋唤友去了朝云阁后门。从后门便可过桥进入白羽林，门徒们围在竹栏外，隔着一条清澈的小溪，对正在喂鹅的女人嘻嘻哈哈指指点点。
女人穿着绿萝纱色的工衣，衣袖挽起，拎着一桶浸泡过的谷粒去食槽那处。刚舀一瓢谷粒，一只大个头的鹅冲了过来。
女人被吓得丢下瓢逃窜起来，引得围观的门徒哈哈大笑。】
“啊！！！”祝星亦被那白鹅追得惊慌逃窜，导演没喊卡，她只能继续演。
她捡起地上的竹棍赶那只大白鹅，“去去！别过来！”
白鹅非但没有害怕，伸着长脖子直接咬上祝星亦的衣服。其他鹅见状也跟着跑了过来，顿时，一群可怕的大鹅把祝星亦围在一起。
祝星亦坐在地上狼狈地和这群鹅做斗争，围栏外的饰演桑雨的宋姿缈大喝一声：“马上要上课了怎么还在这围着！”
说罢，手一挥，又跟身旁的门徒道：“都快些回去，小心溯溪长老扣你们分数！”
门徒散了，齐漫姝瞥了宋姿缈一眼冷哼一声离开。
“卡——”韩珑喊完后，几个工作人员冲到鹅园把鹅赶走。
“快起来。”苏寄欢朝坐在地上的祝星亦伸出手。
心有余悸的祝星亦，轻轻把手搭了上去。
第159章 《长离引》
两三只鹅晃晃悠悠走了过来，祝星亦有些害怕，握紧苏寄欢的手往一旁站。
鹅对她似乎没兴趣，大摇大摆走过去，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这才松口气。
祝星亦转眸，冲苏寄欢感激道：“谢谢你。”
说着，紧紧握着苏寄欢的手，没有一点放开的意思。
苏寄欢抽了下手没抽出来，低头看了某人一眼，某人垂下头依依不舍地松开。
“后面只有几场喂鹅的戏了，不碍事。”苏寄欢宽慰她，“今天会把所有喂鹅戏份都先补拍完，省得次次被鹅叨。”
祝星亦点点头，“多来几次我真受不了。”
正说着，一只体型肥硕的大鹅突然伸长了脖子，悄无声息地靠近祝星亦。它瞅准时机，趁祝星亦背对着它没有防备，猛地一口咬在了她的腿上。
好痛！！
“啊！又咬我！”祝星亦瞬间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一下子扑进了苏寄欢的怀里，声音带着哭腔：“它有牙啊！啊！！好痛！救命啊！”
苏寄欢毫不犹豫地将她护在身后，弯腰对着那只大鹅的头捶了一拳。
大鹅吃痛，“嘎嘎”叫着转身跑开。
苏寄欢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只鹅，多看了两眼确认它不会再回来后，才转过头安慰祝星亦：“没事了，已经把它赶跑了。”
真跑了？
祝星亦小心翼翼转过头，确认鹅真跑了才松口气。
这鹅也忒讨厌了，没惹它它也要咬人？
“这才拍了几场喂鹅的戏啊，也不知道后面还要被咬几次。”祝星亦是敬业不假，但被鹅咬实在太可怕了，这和被鹿顶是一样的恐怖值。
苏寄欢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别担心，下面几次都是正常喂鹅，顶多再拍一两次你被鹅追的镜头。”
祝星亦瘪嘴，不大情愿，“我正常喂鹅它们又不会正常，不知道要拍几次才能拍好。”
苏寄欢见状接着说：“下面的喂鹅戏你正常演就行，要是鹅再追你，我就在旁边帮你赶跑它，好不好？”
祝星亦揉了揉鼻子，小声说：“好。”
“那你先别抱我腰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苏寄欢说完，祝星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在苏寄欢腰上放着。
“不好意思。”祝星亦揉揉发烫的脸小声说。
苏寄欢道了声没事，韩珑提醒等下要开机了，快些准备，祝星亦嗯了两声。
抬眼看苏寄欢的背影。
怎么感觉……她耳朵是红的？
下午的戏顺利拍完，晚上用餐的时候，苏寄欢带着几个主演去农家乐点了铁锅炖大鹅。
祝星亦道这是好菜，铁锅炖大鹅，简直解一解下午被鹅追着咬的气愤！
菜端上来后，祝星亦吃得格外起劲儿。
苏寄欢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轻轻抿嘴笑了笑。
祝星亦好久没吃这么多了，桌上的人知道她被鹅咬了生气，只动了几筷子便不再吃那锅肉。
把锅里的鹅肉全解决完后，祝星亦吃得累了，歪在椅子上心满意足。
从餐厅出来后，周娅几人约着去附近逛街，“苏总，祝总，我们先去玩，你们随意。”
“好，再见，你们注意安全。”祝星亦跟几人挥挥手。
附近有个大广场，祝星亦和苏寄欢散了散步，找个木椅坐下。
初夏的汴城是被绿色浸泡过的透明，迎着晚风，苏寄欢侧头看了看身旁的祝星亦问：“今天这顿吃得怎么样，好吃吗？”
祝星亦眼睛亮闪闪，开心极了：“很好吃，太解气了！”
苏寄欢语调闲散，慵懒道：“其实锅里的那只鹅，就是今天咬你的那只。”
祝星亦愣了一下：“真的吗？”
苏寄欢点点头：“我去找了提供鹅的人，花了400块把它买下来了。”
祝星亦又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400块？你真给了那么多？”
苏寄欢再次点头。
祝星亦拍了拍额头，她没见过被宰那么狠的人：“那只鹅也就十来斤重，市场上十几块钱一斤，撑死了200块，怎么可能要花400块呢？”
苏寄欢疑惑：“鹅是十几块钱一斤吗？我还真不清楚这些物价。”
沉默了会儿她转移话题，低头看向祝星亦的腿：“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她弯下腰，轻轻撩起祝星亦的裙子，看到小腿肚上还泛着红，有些心疼地摸了摸：“还很疼吗？”
温热的指腹停在被咬的红痕上，祝星亦浑身一激灵，结结巴巴地说：“有，有点疼……不过已经把鹅吃了，还是很解气的。”
想到苏寄欢花了冤枉钱，她又有些生气：“不行，还是不解气，哪有这么坑人的，明天我得找他去，不能让你白白花这冤枉钱。”
苏寄欢盯着她那副气鼓鼓的模样看了两秒，挑眉笑出声。
祝星亦不大高兴：“你笑什么呀，你被人坑了还笑得这么开心？”
“开心也不让？”
祝星亦：“哼，人傻钱多。”
苏寄欢笑着反驳：“谁傻啊？谁傻乎乎的总是被鹿顶，还被大鹅咬？说不定那些大鹅知道你是傻乎乎的狐狸，才追着你咬呢。”
祝星亦听了忙拍椅子：“要是它们再敢咬我，我就把它们都吃了！”
苏寄欢悠悠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到时候你可得帮我砍砍价。”
“这个你放心，那些奸商可别想骗过我。”祝星亦拍着胸脯跟她保证，视线对上的一瞬间，还是不知所措地避开了。
许久，祝星亦不自在地搓了搓手，站起身来说：“呃，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苏寄欢伸手拉住她，顿了顿，松开手说：“等会儿我们去练习室对一下台词，台词本我已经让允声帮我送过去了。”
去……练习室对台词？
这么晚了，两个人？
祝星亦轻声应道：“好。”
求之不得。
【门徒一哄而散，桑雨瞪了眼陈非晚的背影，从栏杆处飞身而过，挥一挥衣袖，那群鹅便退到一旁。
桑雨搀起狼狈的唐离道：“你越是怕它们，它们越咬你，你喂的时候把这个竹棍拿好，被咬伤一口可是很痛的。”
唐离握着棍子点点头：“谢谢你，这位仙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桑雨，是逐念长老身旁的仙君，你直接唤我桑雨就好。”桑雨帮忙拍拍唐离身上的灰尘叹道：“陈非晚是衔寒长老身旁的仙君，衔寒长老很是纵容她，把她惯得刻薄无礼。神尊大人明明已经下了命令要你伤好后再离开栖云山，她却给你找麻烦。她以后若是再欺负你，你跟我讲就好了。”
被鹅欺负过的唐离听到这番话，心上涌起一股暖意。
栖云山里的人，比天界的人要善良多了。
她别过头拭了下眼泪，低声道：“谢谢仙君，还麻烦仙君帮我解决这些事。”
桑雨摇摇头叹气，她已经听逐念讲过事情的原委。既然长洛神尊救她，自然有神尊多一番道理。
况且，能在天火律活下来的受律者，被炼化时遭的罪可比普通受律者多上数十倍。真不知道这个唐离是如何挺过来的，命真硬。
念着唐离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桑雨给她出主意：“你身体不好，你每日傍晚喂一次就好了，早上多休息休息。早上我就让……”
“仙君，不必了。”唐离打断她，“我来喂就好，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喂鹅起码有事情可做，也不算白吃白喝。”
桑雨一听就知道是那个陈非晚在唐离面前唧唧歪歪了，这女人就是刻薄得要死！没有一点同理心！
她抄起瓢速速把鹅的食槽填满，完事拉着唐离去一旁坐下道：“我们有时会罚门徒喂鹅，你都喂了，让别人怎么办？你受了罪，让陈非晚那女人得好名声？你既然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事，你过段时间去浮云岛那边看看有没有可以做的事。”
唐离问道：“浮云岛？”
桑雨点点头：“对，我们要在那里举办一年一度觅渡仙大赛，你等几天去那边走一走逛一逛，看看有没有你可以帮忙做的事。这下也不算白吃白住了，对不对？”
觅渡仙大赛是栖云山仙者们的年度考核，仙者和栖云阁的门徒都会参加，拿到名次都会得到嘉奖。
唐离点点头，拱手道谢：“谢仙君提点，在下一定会为大赛出力。”】
【有桑雨在，唐离喂鹅也不再经常被鹅欺负。
喂完鹅她没什么事要做，跨过桥去朝云阁那处走走停停。
门徒们都在朝云阁上课，四位长老会依次给众门徒授课，云长洛也会给他们授习。
唐离每每遇到云长洛都会跪下，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到云长洛，她也会跪下身子。她把头伏得低低的，虔诚地跪拜，等云长洛离开后她才敢直起身子看云长洛的背影。
她不知道如何才能留在栖云山，但现在她能在这里讨一口饭吃，能睡在温暖的小屋，还能拥有一个小院子，她已经很知足了。
门徒们学习的东西很多，唐离偷偷登上朝云阁看那些人在做什么。她试图偷偷学点东西，但那些东西没点基础完全学不会，她没别的主意，只好拿着瓢拐回白羽林喂鹅。
桑雨通知她可以去浮云岛找事做的时候，她打起精神跟着桑雨去浮云岛。
这座岛是一座浮在云间的岛，唐离刷白木牌进岛后，眼花缭乱的大型装置令她移不开眼。
桑雨把她带到一个仙君身旁：“唐离，这位是重凝仙君，她是神尊大人的近身仙君，也是觅渡仙大赛的负责人。”
重凝颔首，打量了几眼这个被长洛神尊免罪的女人，道：“桑雨已经与我讲过你想要在这栖云山帮忙的事，我这里正好有需要你做的，你把这些东西编好就行。”
重凝指给唐离一堆彩色的绳子，她告诉唐离，把这些绳子编成相应的绳结，再挂在树上就好。她给唐离演示怎么编绳结，唐离记性好，一学就会了。
“需要编的绳结很多，你每天来这里编两百个就可以回去休息。”重凝说，“比赛开始前，你把这些绳子全用完，就算是给我们帮了个大忙。”
唐离看着一团团彩绳，心想这下可有事做了。
编绳子实在无聊，一天编两百个也不是小工程。隔壁置办灯笼和货架的人见她坐在草地上编绳子，道她编得太慢。
那人马上示范用仙术编绳结，不一会儿编成一个。
唐离无奈道：“在下没有仙力，只能自己手动编。”
那人马上掐了个诀教给唐离：“你用这个诀来编，比你手动编要快些。”
唐离学会之后拿绳子一试，速度果真快了些。她感激万分，不停道谢。
接连几日，唐离都在用那人的诀编绳结。觅渡大赛开始前两天，唐离依旧坐在草地上编绳结，丝毫没注意到云长洛前来查看大赛筹备情况。
直到云长洛站在她面前低眸看她，她才慌慌张张放下绳结跪在地上。奈何她太过慌乱，那诀不受控制，一团绳子飞过来缠在她身上，她动弹不得又解不开绳子。
好在云长洛出手相救，袖子一挥，那些绳子便团成团被放到一旁。
“谁让你来这里的？”淡漠的目光扫了跪在地上的女人几眼，云长洛出声问。
唐离伏在地上道：“是我自己想来的，我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神尊大人，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来这里的，请您责罚我。”
云长洛沉默许久说：“我不会责罚你，比赛过后你去找重凝领些钱，日后离开栖云山总会需要。”
唐离手指抓着鲜草，头始终没有离开地面，整个人完全和地面接触，与她平时见云长洛那般不敢抬头，不敢对视，不敢直起身子。
“遵命。”唐离道。
云长洛转过身子，却又马上折回来道：“你不必每次见到我都要跪下磕头，栖云山没有这样的规矩，起来*。”
唐离：“遵命。”】
祝星亦起身时差点栽倒，苏寄欢赶忙扶着她。
这时韩珑喊卡。
韩珑匆匆过来问：“云长洛，你怎么改戏啦？[你不必每次见到我都要跪下磕头，栖云山没有这样道规矩，起来。］这个，这个剧本上不是这么写的。”
第160章 《长离引》
苏寄欢搀了下因跪太久有点眩晕的祝星亦，解释：“唐离跪下的戏份太多了，后面除了必要的跪戏，其他跪戏都先删掉。”
韩珑还未说什么，祝星亦抓住苏寄欢的衣袖道：“前期的跪戏是为了体现唐离的卑微和诚心，我们之前探讨的时候不是说过这个问题吗？”
先前两个人就着诸多[跪戏]有过小争执，不过最后苏寄欢妥协了，怎么现在又要……
祝星亦怕又出什么争执，只好继续说：“唐离和云长洛有着很大的阶级差别，而且她现在因为曾陷害过云长洛，心理愧疚，跪拜这个行为和剧情、人设都没有矛盾。”
几乎是下一秒，苏寄欢反驳：“栖云山的门徒都没有行跪礼，反倒这个唐离次次都要跪拜磕头。若说人设的话，唐离头都磕紫了云长洛到现在还无动于衷，这个人设未免也太招人讨厌了。”
祝星亦疑惑：“这是为了突出后面云长洛关心爱护唐离的反差感啊，这个，这个我们之前改剧本的时候不是解答过了吗？你当时也同意这一版，现在又突然……怎么说呢，这个只是一个小问题，我们没必要在这里起争执，一个礼节而已，况且……”
“你已经跪一星期了，祝星亦。”苏寄欢的音量忽然提高。
她……生气了。
祝星亦望着脸色微变的苏寄欢噤声。
苏寄欢蹲下来擅做主张掀起祝星亦的裙子，掀到膝盖处，瞥见两个膝盖青紫万分后迅速站起来：“祝星亦，你不疼？”
祝星亦被苏寄欢忽然掀裙子的举动惊得茫然无措。
苏寄欢的行为太奇怪了，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发脾气，到底怎么回事？
本想与苏寄欢再争执两句，可看到女人一脸愠色，祝星亦把话咽进肚子里，抚平衣裙后小声问：“你到底怎么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和演员都在一旁看着两人争执，不敢插话。
苏寄欢抿紧唇缓了许久，最终严肃道：“我也不想和你起争执，但如果你执意要继续行跪礼，我拒演。”
“拒……拒演是……是什么意思？”这个决定太突然，韩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奇怪，不是都说苏寄欢很敬业的吗？怎么就因为一个小问题就拒演啊？
韩珑第一次和苏寄欢合作，不是特别清楚苏寄欢的脾性，等苏寄欢快步离开后，拉着祝星亦问：“唐离，你和她熟，你先劝一劝，行不行？”
韩珑怕得不得了，苏寄欢这种咖位的人要是有个什么不是，她是万万不敢顶嘴的，现在能拜托的只有祝星亦。
祝星亦沉吟片刻道：“先拍戏吧，按她说的，没必要的跪戏删掉好了。只要我不跪她就会继续演，我们不要耽误工作进度，其他事今天收工之后再说。”
韩珑没办法，只能听从祝星亦安排。
好在下午的戏份里祝星亦直接删掉了跪戏，苏寄欢也没再提拒演的事。 ：
直到晚上收工，韩珑终于抹了把头上的汗珠。
虽说韩珑有背景有资源，在这个圈子里混得如鱼得水，但要她去得罪苏寄欢这样的艺人，她是万万不敢的。
苏寄欢可不只大满贯影后、[苏盛］董事长这点头衔，她很早就带了编制，前几年还入了华夏文艺联会，说不定再过段时间就能顶个什么什么副主席主席的头衔。
华夏文艺联会主席，那可是中国文艺界最高地位的职位了，那可是正部级啊！和**、省长同级！
像苏寄欢这样优秀的文艺工作者，能摸到这些职位是迟早的事。这些年苏寄欢对事业很上心，保不齐以后要做什么呢。还是少惹她，一切顺着她比较好。
“唐离，你晚点再跟她聊一聊吧，我有点害怕。”想到苏寄欢说的拒演，韩珑浑身直哆嗦，这都开机多久了，说拒演就拒演的话，怎么跟资方交代？而且也只是跪戏这一个小事情，实在不值得。
虽然这样想着，但韩珑也害怕祝星亦这边出什么问题。
祝星亦对剧本也有自己的看法，韩珑也觉得下午两个人说得都有道理，怕就怕祝星亦和苏寄欢两人对剧本产生极大的分歧。
真要是分歧太大，韩珑真是不知道该帮谁。两个都是不好惹的主儿啊！
韩珑心里慌，赶紧劝说：“我这边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沟通，把该确认的确认下来，后面不要再有太大的分歧。不过说真的，这个跪戏真的只是一个小问题，咱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不好？”
祝星亦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就好。”
晚餐过后，白澜收拾完东西准备带祝星亦回去，包才收拾好，转个身的功夫，祝星亦拿着手机跑了。
白澜心焦地追过去：“星亦，你干什么？”
“找苏总，我有话要跟她说。”祝星亦有些着急，之前她们这些主演都会一起用餐，今晚苏寄欢不搭理她，想必是因为下午的争执生气。
白澜了然，忙跟金允声发消息，问苏寄欢在何处。
待找到人后，祝星亦喊住前面的人：“苏总，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恰好走到路灯下的人停住脚步。
金允声识趣离开。
祝星亦攥紧指尖小跑到女人身边，轻轻抬头望了望女人的侧脸，惯常的冰冷。
真是奇怪。
到底在生什么气？
祝星亦低头勾了下苏寄欢的衣袖，声音有点含糊不清：“那个，苏总，我们聊一聊下午的事。”
“知道了。”苏寄欢简短地应了声，脚步拐向附近一个公园。
公园很大，进去便是一片栽满荷花的湖，只是晚上看不到漂亮的荷花。祝星亦跟在苏寄欢身后走了两步，想起苏寄欢不让她跟在自己身后，忙走快两步和苏寄欢并肩。
直到现在祝星亦也不明白苏寄欢到底在气什么，她没憋着，直接问下午关于对戏的讨论为什么起那么大的反应。
苏寄欢没答，瞄见亮着灯的湖边小亭子，示意先过去。
祝星亦坐在亭子的木椅上，苏寄欢跟着坐在她身边。
独属于夏天的味道是浓重黏稠的，但身旁的柚子花香冲淡了一切。
祝星亦偏过头又嗅了嗅苏寄欢身上的柚子花香。
烦躁不安的情绪忽然消散。
她没有选择直接开口问，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握住苏寄欢的手腕塞在苏寄欢掌心。
苏寄欢低头看，是一个淡紫色的如意结，漂亮的流苏坠在下方，猫眼石装饰着，煞是好看。
她愣愣地盯着绳结看。
祝星亦并着双膝说：“唐离会编绳结，我也会编。我以前给你编过好多，你还记得吗？”
“记得，你编的东西都很复杂，也很漂亮。”苏寄欢攥紧如意结，“怎么有空编这个？”
“我今天下午不忙的时候编的，想着晚上要找你问个明白。”
“你还是想要把跪戏改回来？”
祝星亦摇头：“工作中有不同的意见很正常，如果云长洛这个时候就展现出通情达理的一面，那我们就需要再改一下其他剧情，避免前后矛盾。”
苏寄欢知道这个道理，答应会一起改一下后面的细枝末节。
看苏寄欢态度还挺好，祝星亦问：“我就是想知道你怎么忽然生气了，你以前拍戏从没这样过。”
苏寄欢忽然不再说话，小亭子变得安静起来。
每每苏寄欢不说话时祝星亦就很害怕。
她不习惯这样的苏寄欢，尽管两人闹掰后苏寄欢常常这样对她，她还是不习惯。
以往苏寄欢总会跟她说很多话，讲很多事，她这样闷的人虽然表达能力不是特别好，但苏寄欢跟她多聊天，她也会敞开心扉。话越多越幸福，越多，相处得越舒服。
而现在，所以苏寄欢少跟她说一个字，她都焦虑得难受。
她想苏寄欢多跟她说些话，想听苏寄欢的声音，想……想让苏寄欢多多在意她。
祝星亦抓紧衣角开口：“苏总，长嘴是为了说话的，我想弄明白你为什么生气，好让我多了解一下你的情绪。”
湖里有什么东西掉进去了，片刻后，听到两声青蛙叫。
祝星亦被蛙叫吸引了过去，转头瞅了几眼，扭过脸时对上苏寄欢意味不明的目光，她笑了笑：“哈哈，青蛙。”
苏寄欢看她傻笑，竟跟着笑起来。
祝星亦的笑容僵住，马上问：“你怎么又……开心了？你到底怎么了？”
苏寄欢立马收住笑，久久，摩挲着手里的绳结说：“我只是觉得你这些天跪太多了，每次都是咚的一声跪下，还要咚咚磕头。之前探讨剧本的时候就说过不要这么多跪戏，你跟我争执，现在正式演了，你又演那么卖力。”
她盯着祝星亦的膝盖，心头一酸，声音打着颤儿：“你不疼吗？”
祝星亦抬手揉揉膝盖，是挺疼的。只是一个演员连跪地磕头都忍受不了的话，那还做什么演员？
她摆摆手说没事，“这又不算什么，你以前大冬天还要下河里拍戏，我这算什么？演员不敬业的话，能呈现出什么好作品？”
苏寄欢勾着头不再言语。
祝星亦看她又不说话了，有点慌。
苏寄欢不说话，不接着她的话题继续讲，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她本就不是很能聊天的人，碰到工作倒是可以多说些，但现在她着实想不出应该怎么让苏寄欢少生气。
祝星亦歪头看苏寄欢的表情，觉得苏寄欢好像也没生气。
张张嘴想要问些什么，一个奇怪的想法涌上心头。
她没再多思索什么，一爪子握住苏寄欢的手。
苏寄欢被这么不礼貌的行为惊了下，浅褐色的眼睛里满是疑问。
祝星亦不太确定心里的答案，但确不确定她都得问一声，便往苏寄欢身边靠了靠，“苏总，你是因为怕我疼，才一直坚持删掉这些跪戏，是吗？”
苏寄欢抿紧唇线，眉头也拧着。
祝星亦紧了紧手，一点也不想松开苏寄欢的手：“你是不是因为心疼我，才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