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小说 > 古代言情 > 卿卿知我意否? > 第 91 章【VIP】
    第91章 第91章你我成亲吧


    骏马扬蹄捕风,在女郎的控制下奔腾闪避,不过数十丈的距离的便可冲出城门。


    然城门守卫远瞧见了一路奔奔驰而来的动静,多有防备,且也不知从哪窜出的一队宿卫巡城人马,生生截断了王静姝的去路。


    骏马被勒得嘶声抬蹄,女郎也险些被甩飞出去,但好在王静姝在急停前牢牢夹住了马腹,也及时躬身抱住了马颈。


    骏马安定,马背上女郎挺起身,发丝缭乱间,冲击极强的艳色容颜,直面来人,目色迫人。


    吕思温呼吸陡地加重,他知王静姝今日入宫,本不愿巡至此伤怀,然动静太大,引得他不得不带人来看,一拦下,才发现竟是王娘子逃亲了。


    王静姝此刻根本不管来人是谁,身后集结而来的卫士做好了硬闯的准备。


    吕思温干涩开口:“王娘子。”


    一声下,王静姝终于瞧清了拦住她去路的是何人,目光却放得更远,只见城门就在不远,后头除去自己卫士,也多有察觉动静呼哨而来的追兵。


    王静姝没空同吕思温叙旧,勉强勒着马辔,语气又急又快:“吕三郎,你也要拦我?”


    吕思温身后巡卫显然也瞧清了高马之上的女郎,惊恐之余已拔出兵刃,要阻去路,然吕三郎不曾下令,他们心中焦急,却不敢过分举动,只去瞧领头的吕三郎。


    所有思量于各人而言不过瞬息,吕思温在女郎出口后,压下苦涩,脚步便紧跟着挪动让开,随之大喝:“都退下!”


    有人不甘与担忧,似想劝阻吕思温。


    然吕思温已然拔出腰挎佩剑,却并不对向王静姝,而是冲向王静姝身后即将追上的追兵,一众巡卫两厢纠结一瞬,决定跟从吕思温。


    王静姝眸中划过一丝讶异,但城门近在眼前,她无隙为此停留,马鞭一扬,骏马再次的冲撞,越过阻挡栅栏。


    在关城门的守卫,被女郎不要命似的冲袭惊得后撤,生生望着秾丽至极的女郎冲过他们关到一半的城门。


    隐约间,王静姝似听到有人同她告别,伴着混乱脚步、兵刃当啷,听不真切,她扭头回望一眼——


    厚重城门仍在缓缓闭合,一年轻俊朗的面孔,同她扬笑与挥手。


    最后,城门彻底关上了,不再打开,也无有追兵追出。


    一瞬的,王静姝想起赤城少年郎君,不止一次欲向她伸出援手,这次,她终是得吕三郎相助了。


    同她一同奔出的卫士,察觉了王静姝的晃神,提醒:“女郎,不能久留。”


    王静姝扭头,不再多留,快马疾驰,徒留乱得更彻底的洛京城。


    *


    早一日离京的沈遐洲并未行得多远,他恹恹擦着手中鲜血,眉目间满是凉薄的冷淡之色。


    同行唯一的医官瑟缩在翻倒的车驾后,心惊不已,自出洛京,过河内郡,他们一行就遭遇山匪。


    山匪训练有素,胆大非常,就连朝廷的人马也敢抢,兵卒不断死伤,沈三郎却不为所动,山匪换上了兵卒衣物,护送沈三郎同行。


    此见已足够令医官胆颤  ,然再行不久将入怀县,沈三郎又遇刺杀,他亲眼见沈三郎捏死了一刺客颈骨,刺客鲜血淌至沈三郎苍白修长的手指,名唤星泉的仆役递上打湿了的巾帕。


    沈三郎每擦拭一下,医官的心便震跳一下,恐瞧得太多,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然而,他再瑟缩,也有人注意到他,星泉将他从车驾后扶起:“老先生,还好你没事,你给我家郎君瞧瞧,可有哪里不适。”


    医官抖了抖,沈三郎都还能杀人,他几乎要怀疑,此前为沈三郎诊断的那些医官是不是眼瞎?


    医官姓韩,他会被选中跟同沈三郎离洛是,已可见被排挤,也秉着活一日算一日的想法随在沈三郎其列,两日下来,沈三郎不曾请他诊脉,加之所见,更是恨不得自己能消失。


    现被提至沈三郎身前,周旁都是凌乱的刺客尸体,被沈三郎眼风稍带一带,他就已觉短命不少,不过为保命,他仍腆着笑等着示意。


    沈遐洲扔了巾帕,指骨再次干干净净,并不理会星泉的多事,他的身体,他自己知晓,病症从始至终都不重,真正能影响诊断的是疫病的脉象,加之他显出的虚弱。


    因疫病而死的人太多了,即便挺过疫病因虚弱而死的也大有人在,故而即便医官对他诊出了几分不对,疑惑下也会不有人多事,他是一个要被帝王送去冀州送死的郎君,真虚弱假虚弱又有几分区别?


    而帝王也既知沈三郎染病,便不会直接召见,能在贵人间游走的医官,自然知道比起疑心沈三郎,倒不如安抚陛下的疑心。


    沈遐洲不愿再令韩医官诊脉,他心底悲观,女郎既不在,好一点或差一点又有什么所谓?


    他目光遥遥望向来时方向,面有戚戚。


    星泉瞧得面颊抽抽,郎君分明是在等王娘子,莫不是怕医官瞧好了,装不得可怜?


    星泉照料沈遐洲多年,又多见过二人相处,已能下意识将真相猜得八九不离十。


    沈遐洲能这般轻易放任王静姝独留洛京,二人显然不知商议了多少次。


    王静姝于京中假意服软,实则于这一日出逃,而他,于途中解决了护送军卫,全换上了自己人。


    也不出所料地,遇得了刺杀。


    这些死去的人,无非分几种,安插防备他的,或企图等至冀州混入两州营防中伺机而动,传递消息的,还有王瑞这般知他本来面目,来试探的,若能除去他自是好,若是不能除去,那也达到了试探的目的。


    想起女郎不同他走的理由中,就有这些缘由在,他便控制不住地暴虐。


    即便全部料理,也难压阴鸷,他的女郎穿上嫁衣,不是为他。


    他总控制不住地去计较,去懊恼,或就不该一再对女郎退让,由她自行脱身。


    王静姝怎么可能会是他的拖累?


    她从不会是他的拖累,若非说是拖累,他才或是拖累,若无他,王静姝怕早就可于建业安然度日,远离旋涡。


    他越想,越自艾,越凄苦。


    然遥远的视线中,橙红薄暮,蹄声奔近,有女一人,若披彩翼,飒飒夺目而来。


    天地间,好似只存留了女郎一人的色彩,沈遐洲心跳猛地加快,远远张臂。


    王静姝也早已瞧见沈遐洲,毫不迟疑地松开早已握得麻木的缰绳,跌身而下。


    女郎入怀,惯性不停歇的马匹从二人身畔擦过,沈遐洲下意识护更护了护女郎。


    王静姝自洛京城门而出,便不停歇地驰马,此刻除去身体上的疲乏麻木,她竟觉兴奋颤栗无比,她可想,她的这出闹,王瑞会有多么难收拾烂摊子,且还会抓她不得。


    她同卫士分了好几路纷逃暂不提,她命人送给吕相与大将军府中的消息,都够他们各自关系破裂,僵持上许久了。


    任是谁的筹谋都被打乱重来。


    她为此感到畅快,浑觉出了一口憋闷已久的恶气。


    缓过一口气,她抬目望向眉眼清淡的沈遐洲,仰笑中满是亢奋:“沈九如,你我成亲吧,我当你夫人。”


    苍穹辽阔,四野无风,沿途灌木青草泥土香中还飘杂着些血腥气味,可就是于这样无旖旎又显寥落寂清的环境中,他的女郎说要嫁他。


    顷刻间,似有银瓶自心间乍破,无数情潮汹涌而出,他感觉自己血液也随之沸腾,声音都好似不是他的激颤:“好。”


    “好”字一出,沈遐洲拥女郎几步跃身上马,甩下所有惊诧之人,红霞也坠在他们身后,瑰丽色泽蔓延无边。


    像美梦,又像一场奔赴。


    马匹在渐暗的天色中不断扬蹄,直到途经一破败庙宇。


    二人心有灵犀般共同看向那于幽静夜色中存在的庙宇,沈遐洲先下了马,女郎也随之伸手被接下。


    然也是到了这时,又是沈遐洲平静了沸腾血液,他用一种专注但又觉亏欠的眼神看向女郎,日月为盟,神鬼为凭,天地为证,可总归不够盛大,不够堪匹女郎。


    她耀耀如日,更显他总欲将她绑缚在身边的阴暗。


    王静姝察觉他的停顿,不用多想,便可猜得他所思,可她向来随心而动,随性而行,她今日便是想践诺,想即便过了今日,也同他在一起。


    “沈九如,你不会还要我等你吧?”王静姝逼近沈遐洲一步,艳色夺人,神似妖孽,“我不要等了,我要你是我的。”


    她实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女郎,还强势,偶尔透出的疯狂任性简直不输沈遐洲,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是谁拐了谁。


    沈遐洲也实习惯于在女郎面前示弱,松神下笑得一派甘之如饴,被女郎不容拒绝地拉入了庙中。


    墙寺破败,神佛却仍旧悲悯众生,二人并非虔诚信徒,可跪至佛像前,心潮诡异地静。


    至少这一刻,他们是极希冀神佛存在的——


    神佛在上,鬼神为宾,纵前路荆棘,亦将无惧赴此生。


    两心相知,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若负卿卿,永无轮回。


    年轻郎君与女郎的声音叠在一块,虔诚又深情,郎君兀自多添的一句话,令女郎轻轻抬起眼,静静凝视他。


    神佛俯视,破瓦漏下的束束月华,披落二人周身,好似覆着一层薄薄的光,王静姝无比清晰,她喜爱沈遐洲,他或有诸多毛病,不够完美,可这好似就是他们的命数,从幼年惊鸿一见,就注定了的缘分。


    她于神佛之下,倾身上前,仰亲郎君。


    她足够荒唐,但又足够热烈,也足够令人悸动,二人于神佛之下拥吻,既不逊,又好似理所应当。


    其后追来的卫士,星泉率先撞见了这一幕,急忙背身阻了众人入内,他抑不住地默默流泪,王娘子和他家郎君,走至今日这一步,实在不易,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想哭。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不断越过拦在石阶之上的星泉,只见得破败庙宇下的肃穆神像,还有一团辨不清是神佛还是郎君与女郎投下的交叠阴影。


    王静姝与沈遐洲亲吻的并不过分,更多的是温情与慰藉。


    不多时,他们便从庙宇中相携走出。


    星河无边,苍穹万里,诸人整备,此去再无停留,也再无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