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要拿别人过错惩罚自己


    允许她发声以后,静潋反而放松了下来,或许是熟悉有人在背上蹭来蹭去,她已经感受不到瘙痒和疼痛了。


    李渔的手指轻揉推开药膏,香气溢开,空气中散发着薄荷香味,黏黏腻腻的水声不时搅动。


    静潋被揉得舒服了,下巴枕在手背上,眼睛一眨一眨,思索着什么。


    “明天找到了李医生后,你打算怎么办?”


    她只当闲聊,其实是想知道她要如何对待顾盼。


    李渔手顿了顿,重新从药管挤出药膏,边擦边说:“李医生固然可怜,但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虽然说这一切背后有人唆使,但是他一定从中拿了不少利益,不然他也下不去这个手。这样的人还在社会上行医,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所以,待她逮住他以后,一定要告他个罪。


    静潋点头应着:“顾盼呐,你也要告发她吗?”


    李渔呵了口气,眼睛一眨也不眨,似乎在犹豫。


    静潋知道,这一切没那么简单。


    顾盼有错,李渔也有错。


    错就错在,李渔让顾盼爱上了她,虽然她严词拒绝过,但是对方依旧紧追不舍,这足以说明,她的善良让她不能狠心拒绝,也是她的善良导致对方一直死缠烂打。


    有的时候,善良也是一种残忍。


    或许她早早拒绝她,对她说一些狠心的话,抑或是她做一些令对方下头的事,对方早就放手了。


    然而,她没有。


    李渔不由自责:“由爱故生恨,由爱故生怖,我从前不明白这个道理,如今才依稀知道,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了。”


    静潋看出她的心绪:“你不能因为自己善良,从而惩罚自己,你也曾经拒绝过她,只是你用的方式太过温和,所以让她觉得还有机会。但这并不代表就是你的错,善良的拒绝也是拒绝,你不能因为想要对方彻底放弃,从而变得面目可憎,不是自己的问题,就别往自己身上揽。”


    在听静潋这一番话之前,李渔险些陷入受害者有罪论,这么多年来,顾盼便是一直在给她洗脑。


    洗脑她是喜欢她的。


    顾盼擅长引导,会告诉她,人和人相处起来,其实不那么讨厌就行了,相处得好,便是喜欢。


    阿渔,你是喜欢我的。


    她那样给她说。


    但是她心中十分清楚,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从看见顾盼的那一眼开始,就不喜欢。


    后面花再多的时间相处,处成一朵花儿来,依旧不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不够喜欢。


    喜欢就是100%,不喜欢就是0%。


    她一直没有理解,以为喜欢是可以分阶段的,并且随着时间相处会越来越喜欢。


    然而事实上,所有的一切都在两人相见的第一面就已经决定了。


    听了静潋的话,她愈发明白。


    她自己才是那个无辜的,遭受无妄之灾的人。


    “如果,她的爱,给你带来的是灾祸,并且是她故意为之,这样的人,又有多爱你呐,她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你是爱,她是自私,是执念,是怨恨。”


    静潋慢慢梳理她的情绪。


    她也逐渐听了进去。


    须臾,她手里的药膏被顺走,静潋坐起身来,自顾自在胸口上药。


    起初,她没有看见静潋在上药,一心在想,要如何处理顾盼。


    须臾,静潋说道:“还是交给警察吧,这事你我都不可能做出最优选。”


    李渔转过头,刚要点头,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坐起来了,面对着她,正往自己身上上药,毫不避讳,连一根头发都没有遮挡。


    她顿时面红耳赤转开头:“你什么时候坐起来的。”


    静潋的声音在耳边道:“我要上药呐。”


    继而又笑:“你不是没看过。”


    ……更暧昧了。


    李渔站起身,转身往卫生间躲去了。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李渔和静潋便早早守在李氏诊所外的一棵黄果树下。


    两人站在树后面,等待着前来开门上班的李昆。


    雾色的晨曦中,一声清脆老式自行车铃铛撞破寂静,两人循着声音看去,见十来米开外,一个身着白大褂的中年人哼着小曲儿骑车往这边赶来。


    两人立即往树后挪了挪,仔细观看那人。


    果不其然,那人把车停在诊所门口,下车后,将自行车后轮落了锁,才从腰间晃荡出一串钥匙,丁零当啷找了一圈后,弯腰去开卷帘门。


    静潋和李渔相视一看,各自心中都有了数。


    须臾卷帘门哗啦啦被打开,李老头拽步进屋,打开了白炽灯,光亮一下照在他地中海的发型上,转过身,在诊所前台翻着什么。


    李渔抬起手,示意静潋原地等候,她去会会那李老头。


    刚走出大树背后,远远见李老头翻出一个义诊的牌子,搁置在前台桌前。


    今日义诊,前10人看诊免费。


    他这么好心?


    李渔心里打了个激灵。


    走到诊所门前,李渔掀开厚重塑料挡风帘子,埋头行至老李头面前。


    她压了她黑色鸭舌帽,咳声道:“看病。”


    李老头眼皮也没有掀,他指了指前面猪肝色的椅子:“请坐。”


    李渔拉开凳子坐下,左右打量。


    药房虽然小,但有中药和西药之分,看样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李老头没着急询问她病情,先是戴上了口罩,然后拿出消毒酒精,在手上喷了喷,桌子上也喷了喷,保持桌面的干净。


    过了一会儿,又从眼镜盒掏出一银丝圆框眼镜,架在鼻梁上,他抬头看了一眼李渔,这才开始问她病情:“哪里不舒服?”


    余光中,她看见李老头问话的同时,眼前稍微一怔。


    李渔忙垂下眼眸,压住自己眉眼,顺势掐着脖子,咳咳咳道:“嗓子,感觉有点发炎。”


    他哦了一声,从药箱里找出工具来,给她做了基础检查。


    “这样的情况多久了?”


    李渔的扁桃体颤了颤:“今天早上一起来就不舒服了。”


    “医生,我这毛病重不重,嗓子肿了没?”


    李老头点头:“肿了,很红很肿,给你打两针消炎药,开一些枇杷膏,你若是觉得更严重些,最好在我这挂个水。”


    不是,就看了一眼,严重要挂水。


    李渔小心问道:“那需要多少钱啊?”


    李昆伸出五个手指头:“五百,对了,看诊免费,五百是医药费。”


    五百,看什么病就要五百?


    李渔方才还以为他是个行善的良医,这下好了,她抓起他来,不用心慈手软。


    李老头起身去开药。


    李渔慢慢站起身,揭开鸭舌帽,走到他面前,端正看着他:“李医生,你还记得我吗?”


    李昆刚刚拿出川贝枇杷膏,抬头瞥了她一眼,摇摇头,低头正要继续干什么,但是当他低下头后,脑海有一根神经通了一下电,这女娃好像他曾经看过的某个病人。


    顿时愣住,继续抬起头,扶了一下银丝边眼镜,笃定望着她。


    李渔眼尾微微一勾:“想不起来,想不起来我帮你想想,我叫李渔,三年前因为你的错误医治,导致我成为植物人。”


    药房静谧下来,头顶悬挂的三角电风扇在咯吱咯吱地响,房间明一下,暗一下,光亮落在李昆脸上,照着他面部情绪,他由惊讶慢慢转变为惊吓。


    唰啦一声,李昆忽然推了下桌子上摆放的药,一个箭步,冲出药房,机敏得一点儿也不像是五六十的中老年。


    李渔会意过来,立即跟了上去。


    走出去时,静潋也慌里慌张站在树下,她指着李昆逃跑的方向:“那边。”


    李渔毫不犹豫转过身,奋力往前冲去。


    静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也没有原地逗留,也跟着跑了出去。


    就这样,李昆在前面跑着,后面由她们俩跟着。


    李昆也算上了年纪,哪里是李渔的对手,没跑多久,他就不行了,站在一山坡上喘息,回头看着李渔。


    李渔也跑累了,她叉着腰,原地看他:“你跑什么?”


    李昆指着她:“你追什么?”


    “你不跑我追你干什么?”


    “你不追我为什么跑?”


    李昆看着她,脚底越发颤巍巍,他见天光还未亮,四周弥漫着一股阴飕飕的风,又见眼前的人在薄薄的雾气中,顿时吓得四肢发软:“鬼呀,鬼呀。”


    撒开丫子,继续跑。


    转过头,李昆本想继续跑,不慎前方有一圆柱石,一下绊住他的脚,他立即跌了狗啃屎,一时四仰八叉,眼睛破碎。


    李渔跑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李医生,还跑吗。”


    李昆见逃跑不过,立即跪在地上,直挥舞双臂:“不,不是我害的你,是你的朋友,是你朋友害的你,你去找她,别找我,我只是拿钱办事。”


    李渔哼笑着,搞半天,他还以为她是鬼?


    看来渔村消息不灵通,她醒来的消息都没传过来。


    李渔叉着腰道:“你看清楚了,我是活人,不是鬼,三年前,我已经醒了。”


    李昆又怕又好奇地抬头,朝她晃了一眼,见她面色红润,脚底踩着影子,心中的石头落了半截,原来她是活人?


    不对,活人来找他干什么?


    是来抓他的!


    李渔见他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笑着说道:“李医生,陪我去躺关内吧。”


    第62章 她只在意李渔有没有受伤


    “不好意思,李小姐,顾小姐正在筹备婚礼的事,她让我给你回话,为了给您一个惊喜,在举行婚礼之前,不要联系她。”


    李渔拨通顾盼电话,接电话的人不是本人,而是她的小助理。


    顾盼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她会在婚礼前联系她,说服她取消婚礼的事,所以,才一意孤行,拒绝联系她,而是将结局直接拉到婚礼现场。


    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在逼迫她,逼迫她做出选择,是选李家股市,还是选自由。


    李渔轻蹙眉头:“麻烦你转告她一声,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她,事情关系到六年前,我出车祸以后,如何成为植物人的事情。”


    小助理低声应着是,接着匆忙挂了电话。


    转过头来,见顾盼站在巨大落地穿衣镜前,身披银白色婚纱,长裙曳地,每一寸薄纱都泛着晶莹的光芒,她双手握着银色皇冠,正往盘踞好的头发上戴。


    端的是明艳大气,艳丽无双。


    小助理屏息走到她跟前,怯生生地说:“李小姐打电话来了,她说。”


    一听见李小姐两个字,顾盼厌弃地闭上眼,打断她的话:“别告诉我,她想见我一面。”


    小助理愕然:“她的确想见你一面,她说”。


    顾盼凤眸撑开,朝她狠狠一瞥,她立即吓得低头不敢说话:“有什么事,让她婚礼现场来给我说,好好说,求求我,说不定我就原谅她了。”


    这下小助理彻底没有了与她讲话的勇气,低头称了一声是,匆忙闭了嘴。


    顾盼抿唇一笑,转过身,霸气将裙摆往前一撒,薄薄衣裙浮起来,静静垂落,露出她莞尔一笑:“从前,是我太过柔和了,处处顺着她,早知道,就应该在她做植物人的那些年,把事情给办了,这样一来,两人也不至于闹到要分开的地步。静潋,也是个的,知三当三,能是什么好货色,不知道私底下有多骚,勾引了李渔多少次。这一回,定要让她,身败名裂。”


    李渔挂了电话,不由叹一口气。


    码头上的风猎猎作响,掀起她头发凌乱地狂舞,千条发丝和她心境一般,乱成一团。


    背后有脚步声靠近,静潋的声音柔柔传来:“怎么样了?”


    她转过头,看着和她一样被风吹得凌乱的静潋,不由摇头:“她还是不肯见我。”


    静潋倒显平静,她知道了李渔心中没有顾盼以后,便觉得天大的事不是事,她抿起唇角,静静道:“先上船吧。”


    须臾,两人先后踩过木板吊桥,上了船。


    小渔村没有什么好船,三人只寻到了私家渔船,船只破旧,船舱里狭窄得只能挤下两个人。


    渔夫撑着篙在甲板上,见两人上了船,便开始前行。


    船身摇晃,静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海里,李渔眼疾手快,一把扶着她的手,对方抓着她的手腕,站稳了些,两人靠在一起的身影倒映在水中,水波晃动,看着就像是抱在一起了。


    静潋低声说了声谢谢,这才不尴不尬松开手,转头往船舱里走。


    船舱就两个位置,李昆占了一个位置,他看上去心事重重,双手抱臂歪倒在椅子上,眼神无光望着船前行方向。


    李渔瞥了一眼他,随后将目光落在唯一位置上,轻轻牵起静潋的手:“你去坐吧。”


    静潋摇摇头:“你坐吧,我站一会儿。”


    两人你拉我扯了一会儿,船只越来越晃,眼看着就要站不稳了。


    李渔只好作罢,先坐下去,她拍了拍大腿,仰头看她,示意静潋坐她腿上。


    其实她心里清楚,静潋就是想坐她身上来着。


    只有她坐下,她才能坐她腿上。


    那便如了她的意吧。


    只是中国人的情绪一向含蓄,哪怕是她主动朝她递台阶,对方依旧脸泛薄红,犹犹豫豫。


    “你执意要我坐,那我只好坐了。”


    静潋低着头,小心翼翼捋了捋裙摆,朝着她怀里坐下来。


    她虚虚地伸出手,扶着她腰侧。


    腰肢不时摆动,触碰着掌心。


    静潋见了,反手勾了勾她的手掌心,勾着的手往前走,环抱住她的腰。


    两人暗通款曲,丝毫没有把船上的李昆放在眼里。


    小船一路摇晃,静潋不时问她:“若是她执意不肯见你,你当如何啊?”


    其实她十分担忧,如今李渔是集团继承人,如果顾盼真的拿李氏股票威胁她,她是否会因此妥协。


    李渔是选股票,还是选她呐?


    尽管李渔说没有原谅她,不再喜欢她。


    但是她不自觉将自己纳入李渔的选项中去了。


    李渔选了李氏,那就是不要她了。


    静潋心中不免紧张:“其实,退婚的事影响不了多少股价的,你家亏空的股票,我可以帮你填上。”


    李渔沉默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我还至于要你去填补我的亏空,怕就怕顾盼,她如此选择,表面上是逼我,实际是逼她自己。”


    坐在一旁的李昆笑了笑,他把眼一横:“谁叫你放着那么漂亮的女人不要,想不通你怎么想的。”


    李昆也是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情,当初也是他运气背,遇见顾盼那个偏执狂,拉着他一同下水,导致如今局面。


    他本想劝说李渔放弃吧,回去随了顾盼吧,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没承想他刚一抬头,话递到嘴边,便看见静潋一双凌厉的眼,顿时犹如冷刀子扎来。


    他顿时不敢说话了,咳了咳:“现在这个小美女也是不错的,人嘛,都有选择自己喜欢人的权利。”


    而后,继续蜷缩在原地,不再说话。


    小船摇晃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岸边。


    李渔先将李坤交给小助理,然后马不停蹄去找顾盼。


    据顾盼父母所说,她最近都不在家,已经出门了,且她一直没有回家。


    “小渔,盼儿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你怎么还上来问我人呢。”她的父母不仅不知道人在哪儿,还反问起她来。


    李渔不好将事情和盘托出,只说道:“是,昨天才见过,只是不知道今天去哪儿了,想是回我父母家了,我去看看。”


    她母亲又道:“还以为你们小两口一直住在一起呢,都要到婚礼了,别让我们再操心了。”


    李渔点点头,打了招呼,便领着静潋离开。


    回到自家以后,又询问父母。


    李父李母也都表示没有见过顾盼,且一致认为是她带着顾盼出去置办婚房事宜了,也*反过来问她要人。


    李渔这才知道,顾盼这回是来真的,她是真的要把事情闹到婚礼上去。


    打电话电话不接,两边家中没有人,公司没有人,小助理也不搭理她。


    看来对方是铁了心要和她闹到底。


    是夜,李渔没有归家,其一,她身边还有静潋,若是婚前她带着静潋住在家,难免会被询问。


    其二,她若是不带静潋回家住,自己一个人住,也会引起父母怀疑。


    她所幸没有回家,拉着静潋出去找酒店住下。


    这样一住就是好几天,依旧没有顾盼的消息。


    但是婚礼的一切事宜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不论是婚礼策划,酒店预订,名单邀约,一切都在顾盼的操纵下有条不紊进行。


    据李渔所知道的,顾盼还找了当地的新闻媒体以及官博官抖前来助阵。


    笑死,什么事情都在进行,唯有她这个准新娘不知道。


    她和静潋每天在酒店两两对望,不时叹息,最终达成一致妥协道:“等婚礼当天再说吧。”


    就这样,事情过去了几天,就在举行婚礼前一天晚上,也就是三月二十九号晚上,顾盼小助理朝她送来了婚服。


    收到快递的同时,顾盼拨通了她的电话。


    李渔还没发问,只听对方说:“阿渔,这是我给你选的婚纱,还有一套白色西装,你喜欢婚纱就穿婚纱,你喜欢西装就穿西装,简单打扮一下,只要你出现就行,多得我不在意。就这样,再见。”


    李渔一个字还没蹦出口,对方便拒绝了她的谈话,并且快速关了机。


    再想要联系她,已经不见踪迹。


    翌日,文华东方酒店。


    超一千平的大厅摆了八十八张圆桌子,宾客们陆续到场,赶在十二点婚礼开始之前,落座位置,等待着新人到来。


    司仪拉着双方父母沟通简单的流程,因为双方都是女性,所以不存在谁娶谁嫁,也没有接亲一说。


    双方父母都是听顾盼通知,直接抵达现场,到了中午十二点,直接宣布开始即可。


    司仪一直与顾盼保持着联系,所以他并不慌张。


    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李渔人在哪儿?


    宾客们陆陆续续进场,各自归位,新闻媒体人也单独安排了两桌,所有人在最后架上机器,对准婚礼舞台。


    李渔和静潋穿着深色衣服,低调躲在柱子后面,搜寻顾盼的身影,然而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见顾盼的影子。


    她一心想要阻拦对方,而对方一点机会都不给她。


    两人躲在角落,还没说上两句话,便被匆忙过路的李母看见了。


    她一眼认出李渔,忙说道:“哎哟,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李母比她还要着急:“一会儿你就要上场了,怎么还在这里逗留呐。”


    李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顾盼呐?”


    “顾小姐?她自然是和伴娘花童在一起,应该马上就出来了,来来来,你赶紧跟我去换衣服。”


    此时,大厅开始播放着歌曲《知否》,司仪也在歌曲的伴奏下,深情诉说着李渔和顾盼的爱情故事。


    李渔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司仪编的故事。


    两人十二年的感情,从校园步入社会,经历过疾病,经历过不离不弃,经历过海枯石烂,好不容易,终于走到一起。


    “让我们有请这对新人。”


    李母站在台下骂骂咧咧:“衣服都还没有换好,怎么就开始叫人了。”


    她瞥了一眼李渔的衣服,见她身穿深色西服,虽然看上去不像结婚穿的,但也算是体面,索性道:“行行行,别换衣服了,你就这样去也行。”


    李渔倒是可以去,那么,顾盼呐?


    午时钟声响起,大厅的侧门叩的一声打开,一束幽蓝色的光打在地上,在阴暗角落落在一个圆圈。


    须臾,一人款款走进圆圈中,光亮照耀在新娘子身上,衬得她是圣洁华美,精致艳丽,钻石项链挂满脖子,精致耳环打在耳侧沙沙响,珠宝光明璀璨,衬托得新娘熠熠发光。


    所有人都望过去,发出惊叹声音。


    好漂亮的新娘。


    顾盼循着音乐,亦步亦趋,目视前方,微笑着走来。


    她身后跟着两个伴娘,两人拖着她的裙摆,款款而来。


    花童站在前面,在她所行之处,洒满了桃花。


    顶灯一路照着她,将她指引到t字台中间。


    顾盼立在正中间,朝圆柱子一旁的李渔看去。


    与此同时,一束蓝色光芒落下来,撒在李渔身上。


    李母见状,立即闪开,还不忘拉走一旁的静潋,对着李渔说:“你快走过去啊。”


    李渔转过身望着静潋,静潋点点头,示意她过去,赶紧把问题解决了。


    她才转过身,深吸一口气,朝顾盼走去。


    顾盼看见了李渔,也看见了静潋,自然把两人的小动作收入眼底。


    她知道,李渔最终妥协了,选了她,而不是静潋。


    虽然,李渔没有穿她送的婚服,也没有打扮,但是今天这一身装扮,在婚礼宴会上足够用了。


    不穿就不穿吧,人来就行了。


    她勾起唇角,迎着李渔微笑。


    在李渔走到身侧时,她主动伸出手。


    手腕戴着白色蕾丝薄纱手套,指尖往前一搭,宛若嫩笋尖尖。


    李渔低头瞥了一眼她的手,顺着她的手腕往上看,对上她的眼。


    她没牵她的手,而是往前一步,轻轻握着她的肩,把她往怀中一勾。


    李渔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六年前,是你让我成为植物人的,是吗?”


    顾盼原本微笑着,以为李渔要对她说什么话,不承想竟是旧事重提。


    她瞳孔微微睁圆,脸色一下冷下来,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屏住呼吸,睫毛轻轻颤抖着,盯着李渔,试图在她脸上寻找答案。


    李渔看出她的慌张,继续道:“取消婚礼,我们下去慢慢说,否则,你别怪我不留情面。”


    顾盼身体一颤,伸手扶着她的手腕,她抬起头,整理了一下情绪,才道:“阿渔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开始装起了无辜。


    李渔用洞察一切的眼神盯着她:“你跟我装什么呐,是要把事情,拖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她轻抚她的双肩,努力让她站稳:“别害怕,我不会让你太难堪。”


    顾盼吸一口气,她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心道,六年前的事,李渔是如何知道的,她定是听了医院那些人的传言,所以信了去。


    但是她没有证据,估计也只是猜测,想要诈她。


    只要她不承认,那么她就没有做过。


    看来,李渔是想用这件事逼她退婚,然后,然后。


    和那个贱女人在一起。


    她看向角落的静潋,瘦瘦小小的,不过就是皮肤白皙一点,哪里比得上她?


    看来,今天不鱼死网破,是注定破不了局面。


    两个人僵持在舞台中,所有人都朝二人看来,司仪也叫了她们好几次,但是她们岿然不动。


    不对劲,人群闹哄哄的,两人的僵持已经传达到所有人眼中,甚至有人已经蠢蠢欲动,架起手机拍她们。


    顾盼四处看看,把心一狠,遂道:“今天的局面,是你逼我。”


    说完,一把将李渔推开,她扯着嗓子,一手指着静潋,冲李渔喊道:“什么,你为了那个女人,要和我退婚?”


    一时间,所有人吃上了瓜,顺便把目光落在顾盼指的那个人身上。


    李渔猝不及防后退了两步,还没站稳,便见顾盼哭了起来,并且顺利把矛盾指向了一旁无辜的静潋。


    她眼泪滴落:“你们快来看看啊,都给我评评理,婚礼现场,李渔她带着小三来砸我的场子,叫我顾家有何脸面,说罢,她抹着眼泪,哭喊着朝她父母跑过去。”


    场面一时陷入混乱,司仪尴尬站在旁边没说话,媒体人高高架着机器,朝静潋和李渔拍过去,台下的吃瓜群众有的捧西瓜,有的嗑瓜子,目光时不时扫一眼桌上的凉拌菜,事不关己地看着戏。


    顾盼父母慌里慌张安慰着顾盼,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听顾盼哭哭啼啼,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后,两夫妻便变了脸色,横眉怒目盯着李氏父母。


    李渔的父亲尴尬地回望着顾盼,安慰两亲家,先不要着急,把事情捋清楚了再说。


    李母站在静潋身旁,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顿时心痛不已,她朝静潋瞥了一眼,欲言又止,觉得不能怪人家小女娃,事情发展成这样,一定是李渔有问题。


    她怎么能一次性谈两个呐。


    遂往前走到李渔面前,拉着她的手问:“你真是糊涂啊。”


    一时间,所有舆论都朝李渔压了过来,宾客们指指点点,说她如何找的小三,如何抛弃原配,如何背信弃义。


    要脸不要,要李氏家族不要,要股票不要。


    说完了她,又开始指责静潋,说她,表面上看上去清冷自持,没想到私底下是个死绿茶,竟然勾引别人的未婚妻,还大闹别人婚礼现场。


    “我最讨厌小三,去死吧。”


    人群中有人比较激动,那声音随着一瓶矿泉水从李渔头顶飞过,朝静潋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李渔也反应过来,立即转过身,小跑两步,将静潋拥在怀中。


    矿泉水瓶不偏不倚,砸中李渔头部,喷的一下炸开,水花四溅。


    一时间,场面更加乱了。


    李母再怎么样,哪里能看自家女儿被人打,立即呼唤出六个黑衣人保镖,将李渔和静潋围在中间。


    “有话好好说,干吗出手打人呢。”李母劝解道。


    那宾客些是顾盼的亲朋好友,大声嚷嚷:“小三就应该打,我还出手轻了呐。”


    说完,底下的人连连点头称是。


    现场闹哄哄的,都在为顾盼谋不平,拿眼睛恨静潋。


    然而,静潋并没有被那些人的话所吓倒,她一点也不关心别人怎么看她,她只是关注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人,刚刚替她挡住了矿泉水,水花溅在她头发上,打湿她脸颊。


    静潋眼中尽是泪光,她抬起手,轻轻擦拭她脸颊上的水,心道,还说不喜欢我,开口却是一句:“你还好吗?阿鲜。”


    李渔摇摇头,双手捂着静潋的耳朵,静静盯着她:“别听,别看,她们的污言秽语,不应该指向你。”


    因为,她知道,两个人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她何德何能,叫静潋替自己受过。


    静潋眉眼轻颤,眼泪快要滴落出来,她抚摸着她的手,反复摸索:“我没听,我没看,我只在意你,她们那么说你,还打你。”


    李渔翻过手来,轻轻握着,小心把她拉到身前:“不用担心,我马上处理这件事,还你一个清白。”


    说罢,她转过身,拨开黑衣人群,走出人群后,还不忘确认,黑人保护静潋。


    确认对方安全后,她才走向t字台。


    路过顾盼和她的父母时,朝她投去怜悯的一眼。


    顾盼有些慌神,不知所措。


    她错开她的身,走到司仪面前,从他手里接过来话筒,目光从左往右,扫射全场。


    不知道怎么的,所有人看见她这架势,自然而然安静下来,都听着她说话。


    见所有人安静下来,李渔才说:“很抱歉,各位,今天的婚礼没能如期举行。在这里,我向各位表示深切的歉意,你们的份子钱,我将按原价双倍退还。”


    说完,她深深朝众人鞠躬。


    熙熙攘攘人群中,有人说道:“什么份子钱不份子钱,我今天就是想来吃顿好的。”


    李渔直起身,笑着回答:“诸位放心,虽然婚礼没能进行,但是酒店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一会儿,我请你们看完戏以后,还请各位不要嫌弃,留下来吃顿便饭。”


    看戏?什么戏?


    所有人你看我看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李渔再次看向顾盼,神色带着些遗憾,说道:“要看这戏,还需请一个重量嘉宾,有请,有名的外科医生李昆。”


    说罢,她拍拍手,满堂回荡巴掌声。


    第63章 我只想利用静潋


    顾盼一听李昆名字,下意识出现应激症状。整个人原地不动,吓得面容失色,手足无措。


    看着她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李渔并未有抓住她把柄的喜悦,心中反而生出一股悲伤来。


    她再一次肯定,顾盼做了坏事。


    那个潜伏在她身边多年的人,竟对她做出了那样残忍地事。


    思索间,大厅门叩的一声从两边打开,李昆被小助理推了进来,他踉跄着,在众目睽睽下,走到李渔身旁。


    李渔侧身对着他,将话筒递到他跟前:“李医生,请将当年我如何成为植物人的事情缘由说出来。”


    顾盼看见李坤,倒吸一口凉气,她后退两步,被亲生父母扶着才勉强站稳。


    李昆接过话筒,颤抖着举到跟前,目光不时往顾盼的方向一瞥:“当年,是她指使我,不要让你醒那么早的。”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热闹了起来。


    此时还有人没明白怎么回事。


    “啥意思?”


    有热心的人解释。


    “李渔当年出车祸成为植物人,不是意外,而是被人坑害的。”


    “我去,这么炸裂。”


    知道结果的李母顿时受到巨大惊吓,她轻呵了一口气,险些没站稳。


    一旁静潋忙上前搀扶她,体贴入微叫她站稳。


    顾盼此刻已经面无血色,她惊恐而又慌张,吓得转过身,背对着李渔。


    李渔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看了一眼李昆,又说:“那么,请你指认一下,当初害我的人,究竟是谁?”


    李昆目光直直朝顾盼看去,指着她背影,大声道:“是她,是她指使我干的,是她。”


    此时,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顾盼,无数双眼睛带着锋利光芒,刺向她。


    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呐。


    顾盼的父母却一脸不信:“你别血口喷人,请你拿出证据!”


    作为父母,子女做了那样的事,他们自然第一时间去维护子女。


    在父母的维护下,顾盼也硬气起来,她猛地转过身,指着李昆道:“就是,你别血口喷人,当年是你自己医术不精,还李渔成了植物人,怎么眼下怪起我来了。还有你,李渔,是你自己出轨在先,现在却要把这莫须有的罪名冠在我头上,我实在不能够认。”


    李昆见她死不认账,手无奈指着她,欲言又止。


    李渔则摇摇头,无奈叹气:“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过,是不是你做的,警察来了,调查之后,便可真相大白。”


    警察?


    顾盼惊恐地掉了一滴眼泪,她居然叫警察了。


    看来,这次她是没准备放过她,是要把她逼上死路。


    终于,她收起自己的伪装,颤抖着笑了几声,眼睛一闭,眼泪也从苍白的脸滑落下来,她呵呵呵的笑声盘旋在大厅,似无奈,似自嘲:“唉,李渔啊李渔,枉我痴恋你十年,你竟然这样待我。我做的那些事,比起你来,又算得了什么?”


    顾盼说着说着,睁睁眼眸,眼神早已转变成怨恨:“比起狠心,你比我更胜一筹。”


    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别人,都觉得是自己受到了亏待,却不知别人受尽委屈。


    顾盼便是如此。


    李渔无法说服她,因为对方的诡辩叫她无从辩解。


    须臾,顾盼带着满腔怨愤,在警察到来之前,猛地朝婚宴的玉石柱子撞去,当场昏迷了过去。


    这一场闹剧,在她以头触柱的那一刻,消停下来。


    婚宴过后,宾客陆陆续续从酒店出来。


    救护车和警车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的。


    所有人看着顾盼被送上救护车后,立即作鸟兽散,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李渔和静潋并排走着,不紧不慢,两人惊魂甫定,似乎还回忆着方才那个画面。


    “想不到,顾小姐竟是这样冲动的人。”


    静潋耸耸肩,感觉身上的凉意还未散去。


    李渔点头表示同意,不过须臾,她又恶劣地想着:“或许是她为了逃避罪责,但是等她醒来后,警察该做什么还是会做什么,她逃不了。”


    “逃不了,若是她精神失常,无法采集证据了呢?”


    静潋考虑之后,又说:“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或许她今日是情绪上头,难以自控而做的。”


    听了她的分析,李渔心中也升起愁思:“无论如何,今天这一劫算是躲过了,我也希望她人没事,至于她要不要装疯卖傻,那都是她自己的安排。”


    两人沿着椰树街道走了没一会儿,李母从身后叫住了她们。


    她们原地立住脚,李母小跑着跟上前来,拉着她们说话。


    起初无非是朝静潋道歉的一些话。


    今日她被误会成小三,还险些挨打,都是她照顾不周,紧接着,她才吐露真实目的:“不知道静潋和我家阿渔是什么关系呐。”


    静潋被她问住,稍显呆愣。


    三人同时沉默,仅有头顶的知鸟在嘶鸣叫着,衬托的场面有些尴尬。


    李渔年纪大了,在李母眼中,早就应该结婚了,今天发生这样的事,她知道了顾盼不是她的女儿媳妇了,便开始张罗着其他人选。


    左看右看,偏偏看上了静潋这个人。


    她乖巧沉静,情绪稳定。


    是个当女儿媳妇的好人选。


    加上她阅人无数,看过静潋看李渔的眼神。


    那小眼神一放出来,亮晶晶的,灿若星河,她便确定,静潋一定对她女儿有意思。


    她的女儿嘛……,木头一个,撩了一个又一个,自己却像是个木头人。


    她若是不前来撮合一把,估计缘分又要散尽。


    静潋低下头,不好意思拢了拢耳发,露出饱满圆润的鹅蛋脸。


    李渔咳了咳,解释道:“朋友关系。”


    李母分明愣了一下,朋友关系,看样子还是把人家当外人。


    她问道:“既然是朋友关系,那为什么顾盼会误会你们两个好上了。”


    李渔沉默了一会儿:“是她以己度人,看谁都像情敌。”


    李母若有所思点点头,看看静潋,但见对方似乎并不认同朋友关系这个词,便主动道:“申小姐原本住在关外吧,在关内有房子吗?”


    静潋摇摇头:“没有,来关内我都是住酒店的。”


    李母热情拉着她的小手,爱不释手拍了拍:“住酒店多不方便啊,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来住我们家吧,家里有佣人伺候你饮食起居,还有李渔陪着你,打发消磨时间,岂不妥当。”


    静潋被她热情的邀约涨红了脸,她挑眉瞅着李渔,看李渔是否愿意,见她没有发表观点,心中便想趁此抓住这个机会,刚要点头,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声音。


    “姐姐,原来你在这里。”


    三人同时回过头去,见微微伫立在一芒果树下,斑驳的光影落在她身上,树叶的影子在她怀中晃动。


    她径直朝静潋走来,友善地同李渔,李母打了招呼,而后牵起静潋的手:“姐姐,我们该回家了。”


    李母阅人无数,只是感觉到这个女人对静潋不一样,她心中犯嘀咕,刚刚她还热情想要撮合静潋和李渔,怎么这会儿又来一个人,搞不懂她们小年轻的。


    于是她找了个幌子,独自离开,留下三人相处。


    静潋尴尬地从微微手中抽开,双手抱臂道:“我暂时不回庄园。”


    微微追逐着:“可是你很久没有回集团了,公司股东十分不满,庄园上下也乱了套,你不在,管家们一个个都闹翻天了。”


    说到这里,静潋笑了笑:“我不在她们就能闹起来,你没管教过她们吗?”


    微微喉间一滞,像是被水泥堵住,她脸红低下头:“我哪有姐姐会管理。”


    静潋不再去管微微,而是看向李渔:“你打算回家还是?”


    李渔原本想着要回家,但是一看见微微,就觉得眼睛痛,嗓子也痒。


    望着对方丝滑使用自己的器官,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就好似自己是一只长颈鹿,眼睁睁看着狮子朝自己扑来的无能为力。


    她甚至都不能问对方为什么?


    为什么要捕猎她,为什么要拿走她的东西。


    然而动物的世界是十分残酷的,你弱小,她就想要捕猎你,你弱小,她就不愿意听你说为什么。


    因为她比你强,捕猎你就是想捕猎你,拿走你的东西就是想拿。


    没有为什么。


    人也如此,遵循自然法则。


    李渔曾经弱小,弱肉强食的前者。


    现如今,她看见曾经欺凌过自己的人,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风声在耳边叫嚣着,叫她别轻易放过她。


    顾盼都落网了,接下来,便是微微了。


    然而,微微并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微微只会被静潋牵着鼻子走。


    思及此,李渔下意识伸出手,将静潋揽在怀中,揉了揉她的肩:“我打算去幽月岛住一阵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在微微看来,李渔是一个抛弃原配,勾引静潋的渣女。


    但是在静潋看来,对着她做这件事的人是江鲜,她便以为对方在渐渐原谅她。


    于是朱唇轻启,眼中闪烁星星:“阿……渔,我愿意去。”


    她本想叫她阿鲜,但是见微微在这,迅速改了口。


    她不想让微微知道,李渔就是江鲜。


    李渔揉了揉她的肩膀,嘴角抿平。


    微微凤眸压成一条缝,小缝里射出恨意,朝李渔看去,她声音冷冷:“李小姐前脚刚把未婚妻送进医院,后脚就要勾搭我姐姐,这样真的好吗?”


    她伸手出,勾住静潋的手腕,试图将她从李渔怀中拉出来。


    静潋瘦弱无骨,从她怀中挣脱出去,江鲜顺势划过她手臂,也紧紧握着她手腕,眼神看向微微:“怎么?我现在单身状态,难道不可以追求你的姐姐。”


    追?追求?


    静潋脸红了红,她噎口唾沫,心道,谁追谁还不一定呐。


    微微扯着唇微笑:“追求?你如此对待你的前未婚妻,将来,不知道要如何对待我姐姐,这叫我如何答应。”


    李渔步步紧逼:“答不答应不归你管,你姐姐是独立的人,不需要你来答应。”


    她单挑眉毛,笑得十分挑衅:“这个问题,我只需要看你姐姐的态度,静潋,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别墅吗?”


    这样的问题,无异于是再说:“愿意和我试一试吗?”


    静潋勾起唇,以为李渔是真情实感,她微笑着点头,毫不留情将手腕从微微手里抽出来,面对着李渔:“我去。”


    微微手抓了一个空,不可置否地盯着静潋,说道:“姐姐,此人不可信。”


    静潋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话,她听都不听,一直望着李渔微笑。


    李渔一脸笑意望着微微:“若是,夏小姐不介意的话,可以与我一同去别墅住下,这样一来,你可以更好地了解我,了解我是怎样一个人,从而放心将你姐姐交给我。”


    微微虽然气得牙齿发颤,但是对于她的请求,她丝毫没有拒绝:“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


    就这样,三人再次登上幽月岛。


    到了别墅后,已经是晚上。


    李渔早已经吩咐好别墅管家准备好晚餐,待三人一到,便可落座用餐。


    餐桌是长条形状,李渔坐在正北方位,静潋和微微各自落座东西方位。


    李渔为尽地主之谊,热切地张罗着席面礼仪。


    谈话间,微微主动谈起自己经期将至,不能吃太过寒凉的食物,于是换了有利于补血的红肉,牛排来作晚餐。


    李渔忽然想起了静潋说过的话,微微在月经期间,眼睛和嗓子会犯病,犯疼。


    她于是无意提及道:“我听说,夏小姐每到经期都会眼睛疼,嗓子疼,有这么一回事吗?”


    她看了看微微,笑着问道。


    微微操起牛排刀的手一顿,点点头:“是的,你怎么知道,姐姐告诉你的。”


    她回答时,直视她的眼。


    李渔笑着勾唇:“是啊,你姐姐经常和我提起你。”


    这话说得十分暧昧,一层意丝是静潋和她关系深厚,二层意思是,静潋没有刻意隐瞒妹妹的存在,并且,两人都聊到这个份上了,应该是十分亲近了。


    这叫原本就没有什么胃口的微微,更加食欲缺乏了。


    她悻然放下筷子,故作轻松:“姐姐还说了什么?”


    静潋眉毛跳得飞快,她不希望李渔和她袒露过多,从而暴露自己的身份。


    于是她表面淡定吃着牛排,实则在华丽的桌布下,早已经将腿伸向李渔,用脚尖轻轻蹭着李渔的小腿。


    李渔感觉到异样,她往静潋的方向瞥一眼,看她一脸镇静,脚底却不停鼓捣着她,不由疑惑,静潋这是在干什么?阻止她说话?


    她没管她的小动作,继续转过头望向微微:“还说,你的眼睛和嗓音是从捐献者身上换来的,可否属实。”


    微微默默点头:“属实,这不算什么秘密。”


    “哦,难怪”李渔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叹息,但没接着往下说,而是低头喝盅内燕窝汤,将对方胃口吊满。


    “难怪什么?”微微追问道。


    她放下汤勺,绵绵唇:“难怪你的眼睛和嗓音会疼,因为不适配啊。”


    微微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江鲜和她有着血缘关系,她以为副作用不大,没承想竟这么大。


    “不适配,那该怎么办?”


    李渔思索着,遂道:“说实话,我也不是医生,不过我只知道,用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能有两个结果,要么,忍受它带来的不适和疼痛,要么,永久失去,不过,夏小姐好不容易重见全部光明,也能说上话了,要你失去的话,怕是舍不得吧。”


    她眼中透出一抹狡黠,在微微看过来前,瞬间寂灭。


    有那么一瞬间,微微觉得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但是她看过去时,对方的眼神又变得十分平常,她觉得莫名其怪,想是想多了。


    “并非舍不得,而是我用着捐赠者的遗物,那便要好好利用,若是轻易摘了去,恐怕对不起死去的捐赠者。”


    她言辞周全,并没表现出异样。


    捐赠者?李渔心中不由发笑:“哦?捐赠者?不知道是谁捐赠给你的,可有名有姓?”


    微微摇摇头:“是有名有姓,但是逝者已矣,我们还是不要拿出来议论的好。”


    两人说到这里,话题就此打住。


    三人同时安静了下来。


    静潋没有白听两人的对话,这两个人,似乎都话里有话。


    一个死死追问捐赠者,一个避而不谈,然而,她的助理小玲曾说过,微微的眼睛和嗓音,并没有捐赠者。


    根据江鲜对微微的态度来看,有没有可能,微微的眼睛和嗓音,就是江鲜的。


    想到这里,她心头顿时闷了起来。


    到了晚上,三人各自回房,洗漱完毕后,准备入睡。


    月黑风高,海边刮起了风,即使是关了窗户,也能听见风在窗外嚎叫。


    李渔站在窗前,看外面被吹得偏偏倒到的树,忽然一个闪电划过,照亮面前的玻璃窗,李渔的影子打在玻璃上,她换了一身病号服,戴了一顶长卷发,右眼罩着眼罩,朝玻璃上的自己,勾唇一笑。


    第64章 我看见江鲜了


    天空就像拉了一块黑色幕布,将四周罩得漆黑一片,仅有闪电不时亮起来,像一只龙爪似要将这黑暗撕碎,然而它短暂地出现了几秒后,立即熄灭,被巨大的黑夜吞噬。


    李渔趿着鞋,逶迤走到机电房,轻轻拉开房门,在一声惊雷之下,关了别墅总电闸。


    泳池的灯,别墅一楼大厅,二楼客房,走廊,路灯,在顷刻间熄灭,霎时万籁俱寂。


    李渔退出机电房,打开了一盏手电,照亮走廊甬道,灯光指向走廊尽头,打在微微所住的那间房门上。


    她唇角一勾,须臾关了手电,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直线前行。


    狂风灌满她的衣袖裤腿,风卷乱她的头发,把她衬托得像商店门口打了气胡乱摇摆的娃娃。


    她被吹到微微房间窗前,停了下来。


    微微此时在做什么呐?


    她好奇地趴在窗户上,脸贴在玻璃上朝里看,里边起初也是漆黑一片,须臾她听见房间亮起了灯。


    微微拿起手机,掀开被子,颤抖着滑下床,跌跌撞撞走到梳妆台旁,从随行的包中拿出白色小药瓶,旋转开来,倒出数粒在手中,仰头便吞入口中,细白的胳膊在桌上找水杯。


    看来这是,发病了呀。


    李渔不由笑了一声,她见微微一心找水杯,并没看见窗户上的她,她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下玻璃窗。


    微微感觉窗户前有异样,便抬起头来看,起初见外面漆黑一片,紧接着一道闪电划过,她看见窗前趴了一个人影,那人四仰八叉,贴在窗户上,似乎正在观察她。


    微微吓得往后一坐,立即将口中的药也吐在地上,她掐了掐脖颈,试图抬头把她看清楚些,但是一抬头,发现那个人不见了。


    窗户外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微微咽口唾沫,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她在地上坐了一会儿,重新恢复了精神,用手去够药瓶子。


    手指刚刚勾住瓶子一角,它掉落下来,发出颗粒声响,药瓶子滚了一圈,正巧到了门边。


    微微趴着到白色药瓶子旁,伸手就要去忽然见门从外被推开,几个脚步声后,一只纯白拖鞋踩住了她的药瓶子。


    微微顺势抬起头,扫过她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视线落在她脸上,外面狂风怒吼,掀起她的长卷发,她蒙了一只眼睛,露出一只左眼,右眼睑处,滴落一窜鲜血,她张着口,嘴唇翕动,仿佛在说,还我眼睛,还我嗓音。


    微微吓得原地愣住,只觉得浑身鲜血从头滴灌到脚,再从脚流出去,徒留浑身冰冷,如坠鬼窟。


    李渔俯视着她这副样貌,心中甚是满意,不过,还没玩够,她低下头,正要凑上前去,让她看得更清楚仔细一些。


    微微板正转了个身,逃开她魔爪,一路连滚带爬,直奔出房间。


    她虽吓得慌神,但也没有蠢到去找静潋,因为此时她情绪不稳,稍不注意便会将自己做错的事和盘托出。


    她转身迈向旋转楼梯,三步并两步逃出别墅,跌跌撞撞,狼狈*逃往室外。


    外面狂风骤雨,一下就将她变成落汤鸡。


    冷雨像是巴掌拍打在脸上,微微冷静了些,也清醒了些,可是眼睛连着嗓子依旧疼痛不已。


    痛感影响神经,她再次确定,自己刚刚只是出现了幻觉,所以,才会看见那个女人。


    李渔站在别墅大门前,手里握着银色倒钩黑雨伞,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微微,她佝偻着身躯在风雨中前行,背脊骨弓起衣服,节节分明。


    活脱像极了极端天气下找避雨所的蜥蜴。


    狼狈可怜。


    李渔撑开雨伞,朝雨中的大蜥蜴走近。


    大雨滂沱,雨声隐匿了李渔脚步声,她悄无声息潜入微微身后,距离她半米处停下,伸手戳了戳她要冲出皮肤的蝴蝶骨。


    这一戳,微微就像被电击中,连忙立住脚,过了一会儿,她才转过头来,在看见李渔的一刹那,再一次惊恐到腿脚发软,手忙脚乱,大喊着逃走。


    雨天路滑,她狠狠摔了好几跤,摔得满身污泥,手足铁青。


    李渔没放过她,继续往她身边凑,她一把拽住她的后脖颈,将她打了个转,让她直视她。


    她故意压低嗓音,凑到她跟前:“把我的眼睛和嗓音还给我。”


    微微瞳孔放大,喘了一口气道:“什么?”


    她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颤抖着:“鬼,鬼,鬼呀。”


    努力挣脱她的手,往前跑去,她不慎勾住一块大石头,猛地以头着地,半张脸躺在泥水中,半张脸被雨水冲刷。


    她虽然睁着眼,但是肉眼可见,她那发亮的眼珠顿时黯然失色,就像下了一枚没有生命的黑棋子。


    李渔见状,转身进了别墅,收回雨伞。


    翌日一早,雨停了。


    阳光洒落别墅上,洒落海边,洒落花园,也洒落在倒在地上的微微身上。


    管家第一个发现她后,便慌忙着叫人把她抬进去。


    经过家庭医生救治后,她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据医生说,还好是夏天,她才没有因为失温丧命,若是换成冬天,她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


    微微床前围了一圈人,等医生叮嘱好需要注意事项后,众管家才依依不舍扯去。


    留下李渔和静潋照顾她。


    “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跑到外边去,还睡在地上。”


    静潋不由疑惑,双手坐在膝盖上,静静询问她。


    微微虽然醒了,也打了止痛针,但她尚且惊魂甫定,脸色一片蜡白,看上去神志已经溜走了一会儿了。


    听静潋这么问,她眼中才恍然出现一丝光芒,她害怕地抓过静潋的手,说道:“我看见江鲜了。”


    “啊?”静潋下意识用余光瞥了一眼李渔,她正气定神闲,手里捧着杯玫瑰枸杞红茶,不紧不慢喝着。


    她匆匆收回视线,看向微微,见她不像是在扯谎,便问道:“怎么会看见她呐?会不会是看错了。”


    在座三人都知道,江鲜已经死去多年,看见她本人那是不可能的,唯一有可能的是,那人不是江鲜,而是江鲜的鬼魂。


    但是静潋知道,真正的江鲜已经改头换面,就坐在自己旁边,所以看见鬼魂一事也不会成立。


    微微喘气的时候嘴唇颤抖,她哆嗦着摇头:“不会错,一定是她,姐姐,一定是她,是她回来了。这里曾是她的住所,她一定就藏在这别墅中,到了晚上,故意出来吓吓人,姐姐,一定要将她找出来。”


    她说得十分激动,静潋没有否定她,只一味安慰她。


    李渔则挑了一下眉:“夏小姐怎么就确定是她回来了,说不定是鬼魂啊,这故人的鬼魂重归故里,也算是人之常情,不过我这些事我运气好,从没看见她的鬼魂,你可能因为生病,容易被鬼魂缠上,所以她找了你,不过,她生前就是一个善良妥贴的人,想必没有为难你吧。”


    她的手在茶杯上点着,看着眼前烟雾徐徐地飘,自然吹了口气。


    微微十分笃定摇头:“绝对不是鬼魂,我亲眼看见了,是她,她趴在我的窗户上,还凑近看我,她有体温,有影子,有声音,她还追着我到了别墅外,把我打晕在地。”。


    这最后一句,李渔不认,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动手的好吧。


    静潋也被她弄得一头雾水,她一开始有点怀疑是李渔搞鬼,但是李渔和江鲜长相模样十分不同,所以她朝微微确定:“你可曾看过她的脸,确定她就是江鲜?”


    “确定十分确定,因为,她长得那样显眼。”微微想的,不是她显眼,而是,她瞎了一只眼。


    江鲜瞎眼这件事,只有她知道,江鲜知道,所以,她没有给静潋形容她的细节。


    静潋愈发疑惑了,她正要问什么。


    李渔忽然插嘴道:“等下午精神科医生来了,给你做个基础诊断再说,说不定真的是你因为疾病疼痛产生的幻觉。”


    静潋顺着李渔的话:“对啊,你好好休息一下,说不定等你醒来,就知道是不是幻觉了。”


    微微见她们不肯信她,便也不再辩驳。


    但是她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那个人一定是真的江鲜,不是鬼魂,不是幻觉。


    李渔端起茶杯起身,说道:“那么,就不打扰了,你先休息。”


    静潋跟着起身,同她一起走出了房间。


    两人走远以后,静潋才问出心里话:“阿鲜,你说,她遇见的,是不是鬼魂,不过,你就站在我面前,哪里存在鬼魂一说?”


    两人步伐一致,脚步声回荡别墅。


    李渔淡淡道:“说不定呐,是鬼魂,不过,鬼神有什么可怕的,哪有人吓人?鬼尚且不会做坏事,可人是真的会做坏事,会很可怕。”


    说完,静潋忽然停了脚步,她认为江鲜和微微之间有事情瞒着她,于是询问:“你和她,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李渔并不想让她卷入这次事件,说道:“没有啊,我瞒着你什么。”


    下午时分,精神科医生来到了别墅,对微微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得出结论。


    “微微小姐些时因为精神压力过大,所造成的幻觉,多注意休息就行。”


    微微听了沉默,她知道,这个精神科医生也是十分不负责任。


    骗她就算了,还要欺骗她的姐姐。


    精神科医生和李渔关系很好,待她检查完后,都是由李渔亲自送走的。她便愈发怀疑,这个精神科医生和李渔是串通好的。


    这个怀疑她没有给静潋说,只是问道:“这个医生是从哪家医院找来的。”


    静潋一听她这么问,便知道她心中想什么,在她眼前,微微就是透明的。


    她说道:“难道你还怀疑李渔不成?她好心好意给你找医生,你还没有感谢人家,就这么怀疑她。”


    微微嗤笑:“她不是对我好,而是对你的妹妹好,因为她想要得到你,所以,才会无事献殷勤。”


    静潋说她不过,又碍于她是病人,便没有和她掰扯,一时沉默着。


    微微静静地望着她:“不知道姐姐喜欢她什么?”


    静潋被她问中心事,她眼神恍惚了一下,才答道:“是一种感觉吧。”


    “感觉。”微微觉得莫名好笑:“感觉喜欢江鲜,感觉喜欢李渔,就是不喜欢我对吗?”


    静潋已习惯她突如其来的质问,和表白,这一次也表现得淡然。


    “微微,你对我是执念,不是喜欢,执念不会让两个人好好在一起,执念走到最后,只会像顾盼对李渔那样,弄得满身伤痕,她亲自把自己送了进去,难道,你要效仿她?”


    微微哼笑:“说到狠心,还是李渔更狠心,她居然放着青梅竹马不要,而选择要你,你难道不觉得可怕?”


    这句话问得是静潋,但也提醒了她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会相互爱慕,并且,还莫名其妙住在从前的别墅。


    难道,李渔和江鲜有什么瓜葛?


    脑海一旦生出这样想法,微微便觉得一发不可收。


    对呀,她怎么就没有想到,或许李渔和江鲜是亲戚,或许昨天晚上,就是李渔故意放江鲜进来吓她。


    她咽口唾沫,将自己怀疑埋藏于心,转而等待时机,将李渔的事调查个清楚明白。


    晚上用餐时,微微转变了口风,她坐在床上,两个人守着她吃饭,她一边吃,一边说道:“医生说得没有错,我的确是产生了幻觉,并且这段时间情绪不稳定,说不定还会看见这样的幻觉,到时候我忽然大喊大叫,姐姐们可别吓到了。”


    伪装成小白兔的狐狸,看着总觉得乖滑。


    李渔笑道:“是吗?那你今晚最好把门反锁了,以免你再次跑出去,昨天运气好,倒在地上就算了,若是不小心掉入海中,或者是花园的粪土中,那可不好了。”


    微微望着她的眼睛,感受到她眼中莫名地带着嗤笑,她便也看过去:“一定!”


    第65章 静潋到我怀里来


    从微微房间出来后,李渔有意问静潋怕不怕,怕不怕夜里,被江鲜的鬼魂纠缠。


    询问她时,手掌轻轻落在她肩上,以表关心。


    自上了岛后,李渔对她的关切要比从前多些,也近了一些,她认为两人关系有所缓和。


    很欣然她会这样关心她。


    不过,她为什么这么问?


    静潋侧过眸,一双凤眸放出疑惑光芒:“可是,你不就在我面前,何来鬼魂一说。”


    说到这里,李渔背过手去,开始说起了原主的事。


    “我是我,江鲜是江鲜,你所遇到的江鲜,和我,并不是同一个人。”说到这,李渔不得不提及静潋一开始遇见的人:“你可还记,一开始,江鲜是怎么待你的,后面,她又是如何待你的。”


    静潋凝眉深思:“记得,起初我也疑惑,你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了,原来自始至终,你们都是两个人。”


    李渔点头:“对啊,说不定原来的江鲜,会变成鬼魂来吓你。”她张开手,做出吓她的姿势。


    静潋一脸淡然,她转过头,一把抓住她两个手腕,两人面对着面:“怕,那你准备如何做?”


    从前李渔不提,现在来提,定是有什么原因。


    李渔也没隐瞒她,只说道:“我担心你害怕,所以,要不要我晚上过来陪你。”


    边说着,便放下手,轻轻拽着静潋手腕,将她往前一带。


    静潋分明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趔趄着往前,指尖轻轻触碰她的衣服面料,划拉之间,闪过一股电流。


    她的心软软麻麻的。


    “陪我,今晚?”静潋受宠若惊,这是她不敢奢想的。


    所以她会再次确认。


    李渔凑过来一些,鼻尖几乎抵在她眼前,她连忙屏住呼吸,嘴角抿平了一些。


    对方压低嗓音,吐露的词句近乎暧昧:“怎么,你不愿意。”


    手落在她背上,轻轻滑过她的脊背,有一道电流无形窜过身体,叫她汗毛竖起,四肢颤抖。


    她嗓音颤抖着,生怕对方反悔,囫囵应下来:“愿意,今天晚上,你来就是了。”


    说完,她害羞低下头,转过身,从她怀中挣脱。


    在她彻底转过头之前,李渔看见她的唇角扯起来,笑得温柔可人。


    人走以后,余温在手掌心散开。


    夜里,李渔将假发和眼罩塞到一个小包里。


    轻轻敲开静潋的门,顺利进了她房间。


    两人保持着一些距离,尤其是静潋,她穿戴整齐,还没有去洗澡,看来是并不想表现得上赶着。


    到了房间后,静潋将她请去沙发坐下,她顺势将包搁置在沙发上,这一幕刚巧被静潋看见:“你怎么带了一个包来。”


    说这话时,静潋正给她倒水,透明玻璃杯倒满水后,她转过身,将水杯捧到她跟前。


    李渔拍了拍黑色包:“带了一些东西,你先去洗澡吧。”


    东西?静潋嘴里重复她的话,脑海中思路已经飞远,莫不是啊,阿渔带着那些东西吗?


    她眼睛睁圆,瞳孔渐渐放大,脸上涨红一片:“啊,我去洗澡。”


    故作矜持地转过身,往浴室走去。


    李渔望着她背影:“你多泡泡澡,泡舒服了再出来。”


    听完她的话,静潋下意识背脊打直,紧接着,一溜烟进了浴室。


    李渔收起笑容,她拎着包,起身走到窗前,三两下拉开窗,探出脑袋,往下看了一眼。


    二楼窗外便是护栏,护栏与护栏之间相隔不到五十厘米,每一个护栏都连接着二楼的卧房。


    她朝左边看去,恰好能看见微微房间的护栏。


    李渔沉思片刻,看了一眼浴室,见浴室传来水声,静潋柔美的身段倒映在朦胧的门框上,她匆匆睁开眼。


    确定对方在洗澡后,她才拿出头发和衣服换上,手扶着窗沿轻轻一跃,跳入了护栏。


    黑夜中,她像是一只轻盈的黑猫,优雅地跨过每一个护栏,然后来到微微的房间。


    不知道微微有没有听信她的话反锁门,但是她看了一眼窗,窗帘拉着的,窗户也是关着的,但是窗户并没有反锁。


    李渔五指落在窗上,慢慢移动窗户,那窗玻璃像是爬行动物移动开,发出吱吱声。


    “谁?”


    风轻轻吹着,掀起了一截窗帘,微微坐卧在床,往这边看了一眼。


    李渔忙放下窗帘,身体朝墙的那一侧错开。


    微微大声喘息着,小心翼翼下了床,走到窗前,她不敢朝四下认真探看,只匆匆关了窗,整理好窗帘。


    这一次,她依旧没有反锁。


    李渔在窗外等了许久,听微微传来脚步声,想来她是起身去了卫生间,她终于再次推动窗户,打算溜进去。


    正当她将窗户推到打开时,窗帘子忽然从里边掀开,微微手里端起一杯白开水,猛地就要朝她灌来。


    说时迟那时快,李渔立即偏过头,躲开了她的袭击,但是开水还是泼到了手臂上,肌肤顿时被烫得疼起来。


    好家伙,微微够狠。


    她立即抓住窗梁,整个人挂起来,猛地窜入房间。


    和微微打作一团。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还会来,江鲜,你还没死啊?”


    微微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死,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能说话了,但是她知道,眼前的人就是江鲜。


    李渔嗤笑一声,与她手抓着手:“你都没死,我死什么,对了,我回来是找你要回我的东西的。”


    她自然知道她要什么东西,微微不由笑起来:“笑话,东西如今是我的,你还能取走?”


    李渔抬起手,右手手指做成挖眼睛状,两个手指甲锋利无比,朝她刺来:“你试试看。”


    说着,猛地插过去。


    微微用手臂挡着她,另一只手扯着她的衣角,她纵然抵不过江鲜,眼看着就要被她伤害到了,她立即侧过脸,锋利的指甲在她脸上落下两道血印子。


    微微惊恐起来,立即大叫:“来人啊,快来人!”


    李渔用手肘勾住她的脖颈,三两下将她撂翻在地,而后拉开房门,逃了出去。


    微微后背撞在地上,疼得五脏巨裂,她五官扭曲着,适应了一会儿,立即站起来,起身朝那人追去。


    只是追出去时,走廊上早已不见踪影。


    微微立即跑去敲李渔的门:“李渔,快醒醒,江鲜回来了。”


    敲了好几次,没有人回应她,她猛地踹开门,打开房间灯,见床上床品整洁干净,并没有人。


    她心中的疑惑终于解了过半。


    好呀,果然是李渔装神弄鬼!


    微微大喊起来,一时,把静潋也从房间叫了出来。


    静潋刚刚洗完澡,便听见门外传来声音,便拉开门走出来,与微微说话:“怎么了?”


    微微激动拉着她的手:“姐姐,李渔,江鲜,不对,是李渔假扮江鲜,她要来害我!”


    静潋被她神情吓到:“你乱说什么,怎么可能。”


    微微指着李渔房间的方向,说道:“刚刚,我看见江鲜了,和她在房间打起来,后面她打不过我,就摔门逃走了,我追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她人影,巧合的是,李渔也不在房间里,这不明摆着,江鲜就是李渔假扮的。”


    说这话时,她虽紧张,但是条理逻辑十分清晰。


    静潋听闻,像是猜到了什么。


    但是她否认:“李渔和阿鲜都不认识,她又如何假扮她。”


    恐惧占据脑海的微微已经失去理智,她坚持道:“是她,就是她,我听见了她的声音,和李渔有几分相似。”


    静潋摇摇头:“怎么可能,李渔一直在我房间。”


    微微被她的话震惊:“她在你房间?她在你房间做什么?姐姐,难道你和她……。”


    成年人,住在一起,还能做什么。


    静潋没有过多解释,只一味垂着眸,用沉默表示默认。


    微微被她的话彻底打击道:“不,不可能,我进去看看。”


    说完,就要往前走,静潋忙拦着她。


    不让她进去。


    因为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出浴室后,并没有看见李渔在房间。


    所以,对方极有可能办成了江鲜去吓微微。


    她要保守这个秘密。


    然而她哪里是微微的对手,微微一下挣脱开她,大步奔入她的房间。


    房间灯火通明,白色蕾丝公主床上分明躺了个人,那人迷迷糊糊地叹口气遂从帘子伸出一条裸露的胳膊,朝外招了招手:“静潋,你人呐,到我怀里来。”


    她徐徐坐起,身上盖着的天鹅绒被子瞬间滑落,半透明床上,依旧可见李渔玉体掩映,挂了一丝床帐。


    看见门口站着两人,李渔立即害羞拉了拉被子,将自己身体盖住,只露出香肩:“妹妹也在啊。”


    微微看见这一幕自然双目充血,想要发怒,却发不出来。


    她咬牙切齿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完,转身离开。


    静潋望着微微远去后,不忘关上门,反锁了两圈。


    她清了清嗓音,转头看向李渔:“你什么时候脱的衣服。”


    李渔想将此事瞒过去,她伸出手指,勾着自己一缕头发,来回打转:“你去洗澡的时候。”


    静潋走近,撩开帘子,朝里望了一眼,见李渔头发稍显凌乱,肩膀上肌肤泛着异样的红,她冷静道:“你肩膀怎么了。”


    第66章 把我姐姐怎么啦


    静潋的指落在她发红的肌肤上,指腹轻轻颤抖,从锁骨摸向肩膀边缘,带来冰凉触感。


    此时此刻,她眼中没有一丝色情,倒尽是心疼。


    伴随着一声叹息后,静潋轻启秋波,嘴唇翕动:“我去给你拿芦荟胶。”


    李渔点点头,嗯了一声,见静潋转过身去。


    她忽然想起被窝里还存放着衣服、假发还有眼罩,连忙伸手去被子掏了一会儿,打算把它们藏起来。


    只是运气不好,指尖刚刚触碰到头发,静潋便回过身来,走到床边,手里多了一支绿色铁罐芦荟胶。


    她坐上前来,弹簧床垫微微往下一压,又轻轻弹起,静潋娇软的身躯也晃动起来,尤其是发丝伴随着身前一片,雪白胳膊肌肤有节律地抖动着,晃出一阵栀子花沐浴露清香。


    她穿戴雪纺吊带睡裙,半透明乳白色轻轻贴着肌肤,给她上药时凑过来,依稀可见衣服之下粉白肌肤。


    此刻她自己尚且挂了一丝躲在被窝中,但跟不挂一丝没有任何区别,面对着少女亲昵贴近,她心中之火唰啦点燃,飞速地往下流动,窜热小腹。


    要不是身前有被子挡着,她恐怕已经暴露了自己身体不适的症状。


    一直到冰凉的芦荟胶敷在肩膀上,才将她神思拉回来了一些。


    李渔被冰得打了个寒战,双肩一缩,被子又往下滑落一寸。


    静潋的目光往她身前扫了一眼,两只眼睛看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继续给她上药。手打着旋儿在她肩膀上转啊转。


    两人同时别开眼,生怕碰撞上对方眼神,就那么不尴不尬地安静着。


    须臾,李渔说道:“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静潋的手一顿,睫毛似跳了一下,她噎口唾沫:“你愿意说吗?”


    她自然不愿意,忙转移话题:“比如,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你都不好奇,你妹妹为何来找我,你也不好奇?”


    静潋摇摇头:“不好奇,你既然不愿意说,那就别说。”


    涂抹好膏药,静潋收起药管,抽了两只手指将指擦干净。


    她背过身去,打算去放药管。


    李渔三两下将赃物揽在手里,打算往床底塞去,从而等待合适的时机转移它们。


    奈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就在她把衣服从被子里掏出来的一刻,静潋忽然转身,眼神直勾勾盯着她手上动作。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赃物藏起来。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静潋两步跪上床来,摊开手掌,直接朝她要:“给我看看。”


    她摇头甩动腮帮子:“没有,你看错了。”


    静潋分明不信,她凝神看了一会,看她缩在被窝里的身躯,猝不及防地,掀开她的被褥。


    刹时间,江鲜身躯撞入眼帘。


    静潋耍流氓。


    她来不及藏赃物,连忙一手挡上,一手挡下,用衣服遮蔽躯体,只露出漂亮的长腿、腹肌、锁骨、长手臂。


    她手忙脚乱地,还算把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


    静潋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过,看见了她落在身上的假发,衣服,还有眼罩。


    她凝思片刻,脑海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不由脱口问她:“你假扮成江鲜了?”


    怪不得,刚刚妹妹来找她,说是她故意吓人,看来妹妹所说不假,她真的假扮成了江鲜。


    这样的头发和衣服,分明就是江鲜的,只是,为何还有眼罩……。


    此时,脑海中另一个疑问也被再次印证,江鲜的眼睛受了伤,而她为什么用这个模样去吓微微,只因为是微微取走了她的眼睛。


    静潋对自己的猜测感觉到害怕,她继续问:“是她拿走了你的眼睛。”


    说不定,还有嗓音。怪不得江鲜生前没有和她说话。


    望着李渔冷淡的神情,她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她情不可遏地自嘲:“所以,你才会这样吓她?”


    李渔听她如此咄咄逼人,心想,盖满的始终瞒不住,她重新将被子扯过来,盖住身体,一面将头发和眼罩扔出来,一面在被窝里穿衣服。


    弄得窸窸窣窣的。


    “这些事情,你不用知道。”


    穿好衣服,她从床上下来,趿着鞋,本能地和她划清界限。


    “为什么?”


    静潋前脚跟贴她后脚跟:“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李渔将赃物塞进包里,走到门边,打算离开。


    静潋小跑两步,背抵着门,仰头看她,那一双眼睛满是哀怨、愧疚、心疼:“阿鲜,我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她抬起手,试图去触摸她的右眼,指腹轻轻抚摸着她的睫毛,李渔的睫毛颤抖,像把小扇子扇动她的指腹,须臾转开眼:“那又如何呐,你知道了,又能做什么。”


    静潋张了张口,忽然发现她似乎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微微所做的事,没有留下证据,她也没办法送她去坐牢。


    “我……”纵有千言万语,犹如一根刺横在喉咙,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便化作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李渔嗤笑一声:“你看看,你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眼睛红一下,安慰我一下,关心我一下,再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你什么也做不了。你能让她把眼睛和嗓音还给我?”


    她挑高音量,嘲讽般望着她。


    静潋的瞳孔黯然失色,就像白眼仁上停了两颗毫无生气的黑豆,她眨了眨眼:“什么?”


    李渔拧开门把锁:“我劝你最好不要,因为那些东西还给我,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用处。还有,你最好不要打草惊蛇,把我是谁,我要报复她的秘密告诉她,否则,我以后连你也不见。”


    拉开房门的一瞬间,静潋忙双手拦着她,将房门再次关上。


    她仰起头,眼中的一汪水似要滴落:“所以,你是因为要报复她,才拉着我一起对吗?”


    因为不拉着她一起,李渔没有办法接近微微的身。


    李渔没有否认,而是光明正大:“是,静潋小姐,让你失望了。”


    她眼泪一瞬间滴落,还伴随着一声自嘲的笑,几番思量后,又谨小慎微,唯唯诺诺地问:“难道,你对我没有一丝的感情了吗?换句话说,从我出现在你面前,到现在为止,你对我就没有一丝一毫地心动吗?你不想要我吗?我不可爱吗?”


    卑微的静潋落泪如下雨,她握着她的手腕,将脸埋上去,眼泪将她衣衫打湿,浸入她的肌肤。


    她感觉到一阵一阵心疼,但又无比干脆甩开她的手:“我们之间早已经归零了。”


    转过身,她指着玻璃器皿那枝干枯的玫瑰枝条,笑道:“你没看到吗?玫瑰已经死了。”


    静潋哭得更厉害了,看向那株玫瑰,又看向她,她用最后的体面挽留着她:“没关系,利用我也好,就怕你不利用我,我愿意被你利用,阿鲜,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李渔无奈叹口气,没说话,甩开她的衣服,走出了房屋。


    走廊上,静潋远远地跟了她一会儿,直到她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没有继续跟着。


    李渔飞快跑下楼,跑出别墅,呼吸着海边清新空气,她才觉得自己获得了片刻自由。


    只是这份自由,来得十分短暂。  :


    她看见椰树底下站着一个人影,没过一会儿,那个人影自动走了过来。


    从阴暗处走到路灯下,渐渐露出她的面部轮廓。


    是微微。


    李渔身姿玉立,斜视了她一眼。


    微微面色不佳,走到她身侧时敌意满满:“你把我姐姐怎么了?”


    自她看见李渔和静潋在一起后,便没有怀疑她假扮江鲜的事,脑海中想着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便是静潋和她的关系。


    李渔双手抱臂,靠在石柱子上,修长的剪影被拉得长长的:“你姐姐和我情投意合,两个成年人,睡在一起,还能做什么。”


    “你欠揍!”


    说完,只觉得一阵风迎面袭来,李渔看过去,见不是什么风,而是微微的拳头,她便一掌迎上去,握住她的拳头,狠狠一用力,只听手指骨节脆生生响,微微疼得龇牙咧嘴,从腹腔传来哀鸣。


    她打人也不手软,直接反抓着她的手,把她按在墙上。


    微微头抵着墙,用力地挣扎着。


    李渔凑到她耳后,笑着说道:“当你不具备一定的实力的时候,就不要暴露出自己的敌意,否则,你只能被别人绞杀。哦,对了。”


    她勾起唇角,紧紧盯着微微的眼睛,此刻她疼痛得眯成一条缝儿。


    她说道:“江鲜让我问问你,她的嗓音和眼睛在你这里,用得可还习惯?”


    听完她的话后,微微眼睛的缝立即睁圆,她双眸中闪烁着一丝讶异,一丝惊恐,睫毛颤动的阴影,一闪一闪:“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


    李渔看见她惊慌失措的面容,愈发觉得有趣,说道:“你猜猜看,我是怎么知道的。猜对了,有奖励哦。”


    第67章 睡完跑了


    李渔很喜欢看对方失控的表情,此刻的夏微微,她肯定以为,掩藏在心底的秘密,会随着江鲜的死亡而消失,因为这事只有她两人知道。


    然而此时此刻,竟有人开启了上帝视角,将她的所作作为,暴露阳光之下。


    所以,她能有什么好看的表情。


    李渔蔑视着她,双目就像太阳炙烤着她这头阴沟里的臭老鼠,烤得她皮开肉绽,无处遁形,原形毕露,尖叫连连。


    “你究竟是谁?你……你把江鲜藏在哪儿了?”


    李渔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语气压低,却愈发低沉严肃:“这么大声干什么,是要把警察都叫来吗?到时候,你与江鲜对峙,她指控了你,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微微心口突突地跳,她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信,眼前的李渔和江鲜一定有着联系,不然,她怎么会知道。


    “你想要我怎么做?”危难之际,她还知道克制冷静,找寻求方法。


    李渔佩服她的心智。


    “很简单,你把你的嗓音和眼睛摘了,事情就成了。”


    微微吓得腿脚一软,单手朝她一指:“你,你休想!”


    她啧了一声:“什么休想什么的,我又不要你的眼睛,又不要你的嗓音,这一切都是你自愿,我可没强求你。这样也只是为了你好,你没有了眼睛和嗓音,就算是被江鲜指控,也没有证据啊。”


    微微能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她遂道:“她想要我的眼睛和嗓音,她要我还回去是吗?”


    李渔嗤笑:“都这么多年了,你的眼睛就算是摘下来,也换不上去了,还有,那本来就是她的眼睛和嗓音。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微微没有辩驳,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李渔轻描淡写地说道:“她也不想你死,只想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算起来,终究是她亏了,你什么都没有付出,她却付出了自己的眼睛和嗓音。话我已经给你带到这里了,限你三日之内,销灭证据,否则你就等着蹲大狱吧。”


    说完,微微瞳孔逐渐扩大,她往后退了两步,神情忽然变得十分夸张,她张开嘴仰天大笑两声,而后转身跑向后花园。


    笑声渐行渐远,一直到她听不见,才转过身来,慢慢朝海边走去。


    夏夜,海风微凉,李渔盘腿坐在面粉般的沙滩上,静谧地望着深邃大海。


    风拂过她的面颊,她觉得身心都得到了短暂的解放。


    不知道微微会怎么做,或许会换眼睛和嗓音,或许不会,但是她这辈子都会活在她的阴影中了。


    坐了许久,天越来越冷,李渔双手抱臂,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做蜷缩状。


    须臾,听见身后传来沙沙脚步声。


    她转过头,见静潋不知道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副格子披肩,轻轻搭在她后背上。


    她绕到她身旁坐下,也学她的模样,双手*抱膝,睁眼看着远方。


    李渔温柔的披肩包裹着,顿时温暖不少,她见静潋穿得单薄,主动把披肩顺了一截下来,让给她盖。


    静潋摇摇头,表示要吹一会儿冷风。


    她回答的语气低沉,冷静,情绪也稳定得不太正常。


    极少看见静潋这样,她似乎追她追得已经疲倦了。


    尤其是刚刚她冲她发了那么大的火。


    李渔关心她的精神状态:“你怎么样了?”


    静潋侧过眸,一双眼睛泛着亮光,宛若一湾清泉:“没怎么,我想来看看你。”


    她刚刚也听见了李渔和微微的谈话,但是没有做任何阻拦,并且她没有去追微微,而是第一时间,来到她身旁。


    李渔知道她这份心,小心道:“我很好,我没事。”


    静潋小心凑上来,一手搭在她肩上,对准她耳边说话:“我能亲亲你吗?”


    嗯?


    她还没反应过来,静潋的吻就落在了脸颊上,唇瓣柔软地贴着她的肌肤,呼吸时吹动她脸上的细毛。


    沿着嘴腮帮子肉,一路往她唇边滑。


    李渔紧了紧拳头,努力压制自己那颗快要叫嚣的心。


    唇瓣一路滑到嘴唇,嚓的一声,就像火柴哗然,双唇之间燃起了细腻的火,李渔嘴唇动了动,一时不敢呼吸。


    须臾,静潋软舌就像柔软,轻掀开她嘴唇,轻轻在她唇齿间移动,似乎在数她的几颗牙齿,又似乎在寻找这严丝合缝之间的缝隙。但是它不着急,不慌忙,只是静静等待时机,终于寻找到李渔张嘴喘气的时机,伺机而动过来。


    李渔被这突如其来的甜蜜弄得不知所措,她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


    只知道,静潋手推着她的肩,将她往海滩上压倒。


    她闭着眼,后背轻轻靠在柔软的沙滩上,感觉身前一重,对方早已经坐在她身上,埋着头与她亲吻。


    她刚想着,对方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能将她推倒。


    对方身体柔软下来,与她松开唇,她轻轻睁开眼,看静潋脸儿红成一片,她害羞地将潋贴着她心口,小声说道:“既然是要陪你,那便要陪到底,说到这里,你什么都还没有对我过,你不觉得亏吗?”


    说着,她将手调皮落在她唇边,视线也跟着手指的移动。


    李渔被她勾得轻轻呼气,对方似听见了,旋即抬起眸,眼中泛着星光:“亲我。”


    她一下坐起身,将人按在怀中,一手掐着她的下巴,亲吻上去,另一只手掐着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


    一时间,耳边声音,宛若蒸腾开水沸反盈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渔停下来,低头再看怀中人,早已经星眼朦胧,她嘴唇泛着一层莹莹水光,红得宛若开得娇艳的杜鹃。


    “回房。”


    静潋勾着她的脖子,含糊说着。


    李渔吐出一口气:“好。”


    说罢,抱起她,往别墅走去。


    二楼公主房。


    李渔将她温柔地放平在床,望着她。


    房间没开灯,月色狡黠落在两人身上,她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向她那一双膝盖。


    她刚刚跪在沙滩上,膝盖泛着压过的红痕。


    她抚摸着静潋的伤口,轻轻问道:“疼吗?”


    静潋摇摇头:“不疼。”


    她俯下身,面对着她的那膝盖,凑上唇去,亲吻她的红痕。


    静潋下意识膝跳反应,脚尖轻轻打在她身前,她没有穿鞋,脚趾头轻轻踩着她腹部:“马甲线,好看。”


    “要看看吗?”


    李渔说完,大方地朝静潋展示着。


    静潋坐起来,伸手上前,落在那川字纹的马甲线上,隔着距离:“好漂亮的,你平时练吗?”


    李渔点头。


    静潋顺着往上勾勒,一直勾到她小衣处,她不慢慢朝她身后滑。


    寻找解放的钥匙。


    静潋把头埋得更低一些,她害羞地扑上来,紧紧与她相拥。


    “阿鲜。”


    她紧张到地颤抖着,声音娇滴滴。


    李渔低头吻她的头发,见她发间清香,狠狠吸一口气,似乎要把静潋吸入肺腑中。


    此时此刻,她想着,能与她在一起,便是原谅她了。


    深夜下起了雨,雨打窗帘,晃得窗帘布飞起,园子里的月季经过一夜雨水洗礼,花苞终于在凌晨展开,一时间,满墙红粉,芬芳萦绕。


    花开得早,朝露凝聚在花瓣上,衬得花朵儿愈发娇艳。


    一夜后,李渔精神十足,见静潋醉梦沉酣,不忍叫醒她,便独自留她在床,将她撂出来的两条雪白手臂盖上,又揉了揉她的小脸,满意离开。


    走出别墅,她便觉得一阵芳香扑来,雨后空气清新,她想是后院的花开了,便踱步到了后院,欣赏新开的月季花。


    月季是可食用月季,可以入药的。


    李渔见那新鲜的月季看上去实在鲜艳,便忍不住摘了一朵,捻起花瓣花蕊,含在嘴中,品尝起来。


    香香甜甜,个中滋味,和某人一般。


    她勾起唇来,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还早,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静潋,于是自作主张,去了地开外的小渔村买新鲜的肠粉。


    她要给静潋带个早餐。


    咳咳,她要如何跟她说,其实她早就原谅了她,只是面子上过不去而已。


    买了肠粉后,回来的路上,她便开始自导自演,背对着手说:“以后,你就一直陪着我吧。”


    静潋听了,肯定开心极了。


    她心中美滋滋,一路哼着歌儿晃到了别墅,见别墅大门口围着一圈人,吵吵嚷嚷的,她连忙奔过去,扒开人群,见微微睁衣衫不整盘坐在地,头上沾了泥土和稻草,眼神呆滞,嘴里叼着手指头,喃喃有词。


    见了李渔,她吓得连忙往后躲:“不要,不要挖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是自己的。”


    李渔沉思片刻,想来她要么精神失常,要么装精神失常,不管哪一个,她都可以去疗养院了。


    她把事情吩咐给管家后,径直往大门口走。


    没走两步,管家从别墅出来,慌慌张张地说:“李小姐不好了,静潋小姐离家出走了,给你留了一封信。”


    李渔一听,手里握着的肠粉,顿时散落一地。


    “啊?”


    睡完她就跑了?


    第68章 静潋,我是喜欢你的


    我们之间已经清零了。


    静潋听见这一句话后,心像是被刺了一刀,她似乎再也提不起力气去挽回。


    江鲜的意思是,将她们从前的经历全然忘记,割舍,丢弃。


    对方像是垃圾一样迫不及待甩掉她。


    而她像是癞皮狗死死黏着她。


    两个人想不到一处去,还有什么继续的必要。


    玫瑰的枯萎已经暗示两人结局,一切已经成为定局。


    静潋也累了,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纠缠对方,应该还别人一个清静。


    然而,她还有遗憾,遗憾在于,两人虽然早已经历撕心裂肺,爱恨别离,却连最基本的恋人的关系都没有经历过。


    为了不留遗憾,她厚着脸皮,整理好衣裳仪容,朝她走去。


    她本以为,事情会受到阻碍。


    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


    江鲜竟很快被她蛊惑,与她承欢。


    只是,她知道,江鲜一定是怜悯她,才施舍给她的。这份怜悯也体现在她具体的行为上了,她对她极致地温柔,温柔地抚摸、亲吻、侵占、渗透。


    渗透汗液,渗透体温,渗透身体。


    对方自始至终十分克制,就连在最为迷离时也不曾对她说一句情话。


    一句我喜欢你。


    一句我爱你。


    哪怕是假的。


    也不曾说过。


    江鲜睡着后,她许久没有睡,转过身来,借着微弱的窗边光一直盯着她的脸看,或许是知道要离别,以后再也看不见这张脸,她便下定决心,要将她的脸记在脑海中。


    眼睛就是尺笔,用视线描摹,从额头、鼻梁、嘴唇、下巴,轮廓,完整地,清晰地,用素描记录下来。


    画得越久,眼睛越累,累到发酸,疲倦,眼泪也慢慢滴落。她闭上眼,伴随着外面的雨声,不知道多久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她醒来时,江鲜已经不在身边。


    她撑着额坐起来,腰间泛着浅浅酸意,她不自觉揉了揉,心道是天意。


    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今日叫她自己说离开,她怕是说不出口。


    尤其是看见江鲜那张脸,昨天的画面便会一幕幕呈现在脑海。


    她的体温、触感、汗液、味道,真是立体出现在眼前,她会一瞬间溃不成军。


    也罢。


    她扶着腰下床,艰难地扯开两条细腿,从房间找出笔记本和笔,撕下一页来,脑海中千言万语,娓娓道来,她告诉她,她要走了,她感谢她,这些时日的关心,也感恩她容忍她一直的纠缠,最后,她准备去美国了,为了申氏集团。


    但一想想我,她告诉她行程难道是为了让对方找她吗?对方会找她?不会,那她告诉她行程的意义何在。


    千言万语,凝聚指尖,圆珠笔在纸页摁下三个字:“我走了。”


    李渔看到所谓的信,其实只是三个字。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遒劲有力的三个字代表什么。


    但是她知道,静潋要和她分开。


    她的心一下慌了跳,手不住颤抖,一阵风吹来,将她手上的纸页带走,几声纸响后,风已经把它吹到天边。


    李渔回过神来时,已经抓它不到。


    她紧了紧拳头,低头时,眼前笼罩成一片乌云,说道:“可知道她去哪儿了?”


    管家低头垂首:“不知道,只看见她独自一人背着包,出了别墅。”


    掏出电话,熟练地按下一串电话号码,对方已关机。


    看来,她猜测地没有错,静潋决定要离开她。


    码头,一定还在码头。


    李渔思索片刻,她摔门而去,立即驾上跑车,直奔码头。


    她走时,整个别墅回荡着汽车引擎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故意高调炫富,知道的,才明白。


    李老板这次急了,真的急了。


    她平时开车从不搞这么大动静。


    李渔一脚油门踩到底,跟开过山车似的,在蜿蜒的海岸线上前行,还好路上没什么车,她速度飞快,半个小时车程,硬生生开了十分钟。


    到达目的地后,她随意将车扔在马路边,一路狂奔至码头。


    被雨洗涤过的天十分蓝,衬得海水清澈,宛若玻璃。


    轮船倒影在海面上,就像落在一面镜子上。


    伴随着一声长鸣,青烟徐徐升起,船底海水荡开,成一个又一个圆圈。


    船只缓缓离岸,速度渐渐变快。


    李渔跑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心口突突跳动,原本浑身燥热,在看见船只离岸以后,心下一片冰凉。


    它走了。


    她走了。


    它载着她走了。


    她带着爱走了。


    李渔扶着护栏,静静地望着船只远去。


    心里想着,她既然什么话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也不肯给,一声不吭就要走,那就由着她去吧。


    她才不会难过。


    她站在那儿,静静着望着轮船离开,看见它由一艘大船,变成小船,变成小黑点,最后隐匿在汪洋大海中,消失在李渔的眼中。


    她无可奈何,将太阳眼镜拿出来,戴上,潇洒地转身去开车。


    “徐云飞,你说是不是我技术不好啊。”


    “她怎么什么都不说就要离开。”


    “其实我一点也不难过,早就盼着她走来着。”


    大中午的,天还没黑,徐云飞就被李渔拉着喝酒。


    从顶着烈阳,牺牲了自己的午休时间,打算舍命陪君子。


    一听李渔喝得半醉不醉,便开始说胡话。


    三言两语,她听明白了,原来是李渔失恋了。


    嘿嘿,她也有这一天,终于栽到女人手上了。


    徐云飞势必要狠狠羞辱她一番。


    她摇晃着酒杯,倾身上前:“人家当初追你的时候,你不愿意,人家现在走了,你又哭,我看你啊,就是贱骨头,就是喜欢虐恋情深,你就好好疼着吧。”


    李渔喝得眼眶微红,本想听一两句安慰,没有想到对方给她递的竟是刀子。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交友不慎,埋头继续喝闷酒。


    没一会儿,徐云飞溅兮兮地端着水母莫吉托坐在她身边,乐呵呵地:“你们昨晚怎么做的,或许你把人家弄疼了,她不舒服,又不好意思打击你,所以才一言不发离开,你给我说说细节,我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她八卦地睁着大眼睛,一眨一眨:“快说,不说我怎么给你解疑。”


    李渔也怀疑是自己的问题,但是她回忆了一会儿,摇摇头,对自己信心十足:“我感觉不是这个问题,因为她反应还蛮好的。”


    徐云飞咦了一声,说道:“反应是可以装的,女生第一次,能有什么好感受,你们对彼此身体不熟,她应该没什么感觉,要么就是痛。”


    李渔否认:“你不要用你失败的经历来总结我的,我不一样。”


    她真实的感觉到过收紧感。


    这个不好说,不是这个。


    徐云飞沉思了一会儿,似在思索,须臾又说:“那你肯定是伤她的心了,你想一想,在这之前,之后,你有没有说什么让她伤心的话。”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的确说过了。


    于是把之前两人的争吵说给徐云飞听。


    徐云飞听了一拍大腿跳起来:“那她肯定是和你打分手p啊!这还不明白。”


    李渔深吸一口气,沉默起来。


    对方鼓捣她的手臂:“还愣着做什么,把人追回来啊,你心里有她,就去追。”


    李渔淡然,既然对方都做了决定,她敢上去做什么。


    “不,我心里没有她。”


    徐云飞切一声:“没她你找我喝什么酒。”


    还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状。


    说着说着,李渔越来越醉,越来越迷,她嘴里说着不难受,不难受,头却慢慢地朝她偏倒,闷声睡了过去。


    徐云飞把大个子李渔搬上车,叫了代驾,一路把人送回别墅。


    刚刚到门口,她扶着李渔下车,管家们便簇拥上来,嘘寒问暖着将人从她手上移过去。


    管家扶着她上楼,徐云飞见她睡得昏沉沉,头发凌乱,容颜破碎,四肢无力地被拖拽上去,不由叹口气,才跟上去。


    失恋这种东西她最懂,李渔这回有得受了。


    管家合力将她扶上床,替她解开衣衫,脱了鞋子,整理好头发,才退出去。


    留在徐云飞。


    她没有离开,静静坐在李渔跟前,时刻注意她的状况。


    夏天天气又热又燥,加上喝了几两酒,李渔显得烦躁难安,她用手抓着胸口,嘴里喃喃:“静潋,静潋,不要走了,我喜欢你,我是喜欢你的。”


    说的什么?


    徐云飞看她嘴巴鼓捣着,忙凑上去听,听了一会儿,终于听清了。


    她正要离开,谁知道李渔一把拽着她的手腕,滚烫的手指像十根绳子将她绑住,她一甩,干跳起来,说道:“李渔你干什么,我拿你就当朋友,你竟然想up我。”


    她被对方抓得生疼,一边转手一边摇头:“你喜欢她,为什么口是心非,这样是会错过的哦。


    错过就是一辈子。”


    李渔还在重复刚刚的话,徐云飞灵机一动,将手机掏出来,把她的梦魇录了下来,以防她不承认。


    作为旁观者,她十分清楚,这两个人就是相爱的,若是没有人低头,估计要错过了。


    徐云飞录好音后,默默将音频保存起来,一直到她睡去,她才离开。


    第69章 带静潋去好玩的地方


    翌日清晨,李渔从一声鸟雀的惊吵声中醒来,宿醉还未彻底消散,头还疼着,她抬手掐了掐太阳穴,睁眼环顾四周。


    房间空荡荡的,显得孤寂无聊。以往的这个时候,她还能去找静潋,排解排解无聊,但是此时此刻,静潋已经离开,她早已经离开。


    每每想到她已经离开,李渔的心便一阵阵刺痛,像是从心口里边长出来一把刀,从里边往外刺,鲜血不断涌出,剩下空落落的心脏,彻底沦为一个空心人。


    一阵风吹来,吹得她头皮发紧,她清醒了一些,又更痛了一些。


    人总是这样,当人已经离开以后,才知道她珍贵,想要去珍惜时,却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


    她掏出手机,再一次给静潋打电话,这次的回应不是已关机,而是已停机。


    这意味着,静潋已经办了停机业务,她决心要去国外生活了。


    这一瞬间,手机滑落,掉在羊绒地毯上,她下意识想要呕吐,干呕了两声之后,身体像一片薄薄的纸,往后倒去。


    硬邦邦地砸在床上,死鱼一样弹了几下,便没有动静了。


    她双眸倥偬盯着天花板,漆黑的眼眶中倒映着两道白色的光芒,光芒随着瞳孔的放大而逐渐黯淡。


    手机在地上亮起来,铃声伴随着振动声传来,李渔像是没听见,并未做出任何反应。


    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四肢瘫痪,心死灰。


    手机振动声持续了片刻,见没回音,便消停下来,屏幕也暗下去。


    李渔眨了眨眼,眼泪从眼角落下,沾湿了鬓发。


    她吸吸鼻子,独自沉浸在悲伤之中。


    过了一分钟,手机铃声再次传来。


    李渔不知道是谁如此锲而不舍,她伸手抹干眼泪,翻了个身,匍匐在床,将手移出床外,懒洋洋地捡起手里,没看谁打来的,直接摁掉拒绝通话键。


    这下该消停了。


    只是消停没一会儿,电话又响起来,在她手里震动,她无奈翻过手机,看是徐云飞打来的,才勉强接起来。


    “醒了吗?姐妹。”


    徐云飞声音清澈:“不会还在伤心吧。”


    李渔知道,对方是个故意来嘲笑自己的,于是强撑着悲伤:“有什么好伤心的,我一起来,就该做什么做什么,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徐云飞啧了一声:“你就装吧,给你听个东西。”


    说完,她听见手机里传来了一阵磁场混乱的声音,须臾,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酒气:“别走,静潋,别离开我,我是喜欢你的,呜呜呜……。”


    李渔一个鲤鱼打挺,立即从床上弹起来,她又羞又怒:“这是什么?”


    徐云飞关掉录音,在电话那边贱兮兮地笑起来:“你自己说的话啊,怎么,记不得了?”


    被人拆穿,自己有喜欢的人的时候,她总是有些难为情的,但是此时证据在前,她又怎好装作没事。


    于是道:“我们还是朋友吗?你知道我难过,还故意逗我玩。”


    徐云飞笑了一会儿,才严肃道:“我打听到一个消息,据说,静潋小姐今日飞美国,你要是在意她的话,我就把航班班次发给你咯。”


    李渔立即来了劲儿:“快发给我。”


    “下午三点准点飞机,你早一些过去,我担心去晚了,你就进不去了。”


    下午三点,这么着急。


    静潋究竟是有多着急,想要摆脱她。


    她来不及想那么多,需要第一时间到机场。


    眼下是早上八点,她连早饭没来得及吃,便前码头等第一班轮船。


    第一班船开船时间为十一点半,船开到对岸需要半个小时,半小时后十二点,她还需要打车去宝安国际机场,中午时分堵车,从打车到上车再到机场,路上花了近两个小时。


    待她兜兜转转进了机场后,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时间了。


    李渔不敢去看手机,因为她害怕,害怕时间已经过去了。


    进机场后,她一路飞奔到值机口,此时,前往美国的登机口已经没什么人了,李渔气喘吁吁,双手扶着膝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见已经是下午三点。


    难道,一切都是命定的吗?


    李渔静默地盯着远处,看见一架飞机从头顶掠过,在天空划上一道长长细线,消失在云端,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疼痛到麻木了。


    心一直悬着,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她就像是被定了下来,看着身边的人像流线一样移动,听不见任何声音,无助的感觉将她往深渊底下拉。


    一直到身后有一个声音靠近,那是行李箱轮子滚动地面的声音,咕噜咕噜越来越靠近。


    到她身后戛然而止,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呼唤传来:“阿鲜。”


    李渔转过头来,定定睛看着眼前的人,机场温度低,她穿着一件乳白色长款旗袍,披着黑色披肩,头发呈三七分柔顺铺开,脸上没有一点妆,面色白皙,也像她那般,没什么气色。


    不过,在她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眼睛似乎亮了起来。


    静潋欲言又止,想要往前,却没有往前,只问道:“你怎么在这。”


    江鲜心头一颤,感觉自己被深渊中拉了回来,周遭一切重新鲜活起来。


    她眼眶顿时红了,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因为,我来找你。”


    静潋错愕地愣了几秒,也直勾勾盯着她眼睛,看她眼眶又润又红,说的话也不是什么,我来送送你,我来见你最后一面,而是,我来找你。


    这无疑让她充满了希望:“你找我,有什么事?”


    静潋试探性问她,生怕自己自作多情。


    李渔唇齿清晰道:“你能不能,不要离开。”


    不要离开?静潋的心再一次活跃起来,得到挽留的她,眼眶也红润起来,她吸了吸鼻子,道:“为什么不离开。”


    李渔上前两步,拉着她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这样的词句在脑海里回荡,晃晃悠悠,一直到心田。静潋喜极而泣,嘤一声扑倒在她怀中。


    李渔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如释重负地松口气。


    两人抱了一会儿,又相拥着说了一些话,一时悲喜交加,引得机场的人频频看过来。


    李渔先发现周围的视线,她克制了一下情绪,将静潋从身上撕下来,双手捧着她圆月一般的脸庞,用拇指拭干她脸颊泪水:“不哭不闹了,这里人多,我带你去个地方。”


    静潋眨巴眨巴眼,眼神亮晶晶地:“去哪儿?”


    她没说话,只把行李箱和小挎包从静潋那顺下来,自己拖着,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拉着静潋,往出口方向走去。


    机场跑道有一处宽阔的空地,这里宽阔无人,也没什么嘈杂的声音。


    李渔将行李箱放下,静静说:“到了。”


    静潋以为她要拉她去哪儿呢,没想到到了这里,她不禁好笑:“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不过是看几架飞机慢慢从头顶飞过。


    李渔转过身,搂住她的腰,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你觉得,这里不好玩?”


    静潋抿抿唇,想了半天,想夸来说,但是面对这片平平无奇的地域,她实在夸不出来口:“不好玩。”


    她笑了笑:“那我给你创造一点好玩的。”


    静潋愈发一头雾水。


    李渔忽然指了指天边:“看那边。”


    静潋抬起头,侧眸看向她指尖方向。


    视线还未放出去,却被覆盖上来的李渔挡住。


    她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由浅及深,由干到湿。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李渔的主动,她也快速闭上眼睛,投入在这个吻中。


    飞机从两人的头顶飞过,连尾线都是心的形状。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两人坐在车后座,距离隔得老远,还都往相反的方向看。


    李渔吧唧了一下唇,嘴巴还甜甜的,时不时好意思去看一眼静潋。


    静潋的嘴唇被吸肿了,她正用润唇膏涂抹嘴唇。


    余光瞥见李渔朝她看来,便是低头莞尔一笑。


    李渔看她笑了,悄悄伸出手,挪动身躯,去够静潋的腰肢。


    静潋被她戳得痒痒的,身体自然朝窗户那边扭动,看上去柔韧无比。


    “我们现在又去哪里啊。”


    静潋有些不好意思了。


    刚刚亲亲了,撩得她心里毛毛躁躁的,加上前天晚上的事,她有点迷恋江鲜的身体了。


    同样是女子,她却比她高挑许多,手臂,大腿,都比她粗,力气也比她大,咳咳……,精力也比她旺盛,好像永远都不会累。


    就算她已经满意了,累趴下了,没过五分钟,对方又不知疲倦地缠上来。


    李渔摸着她冰凉小手,与她十指紧握:“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又是好玩的地方?


    静潋不由并紧双腿,紧咬下唇,口里面开始生出水来,她咽口唾沫,不敢只是李渔,怕对方正用火辣辣的眼睛盯着她。


    她也怕自己把持不住,放出爱意的目光。


    毕竟车上还有司机,她们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事。


    于是她点点头,安心等待着目的地。


    车子开了快一个小时左右,停在一医院门口。


    静潋不由好奇,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去好玩的地方吗?


    她抬头一看,见医院大门口石头上刻着几个大字“**精神病医院”。


    看见这里,静潋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