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吃出国的苦
“喻时不遛它吗?”
李师傅搔搔头:“老板不遛它啊,乌彪的活动量太大,遛着玩哪够,它得有活动场地。不过老板不出远门就每天都来看它,这家伙粘人得很呐!”
他看着盛未夏,笑道:“上次阿九把它带去是给您遛了是吧?那它是陪您玩呢!”
朦胧中,盛未夏意识到上次遛狗遇到喻时,是一种刻意安排。
他是对乌彪亲近自己觉得蹊跷吗?
李师傅看她还有亲戚在,打了声招呼离开,呼喝了几声,把乌彪带去另一边。
但众人,尤其是顾德胜夫妻俩,满脸惊讶。
——盛未夏跟喻时有交情?
蒋薇转动着清澈的眼睛:“表姐,你认识这家店老板啊?”
都听见了,刚才那人说的是“老板”。
“不认识。”盛未夏不知道这家店算是喻家谁名下的产业,“他刚才说的,不是这家店的老板,是这条狗的老板。”
“啊?”
顾青葳扯了下嘴角,露出个干巴的笑容:“姐,你什么时候跟喻时这么熟了?”
另两个年长一些的表姐,满眼好奇地也看着她。
喻时太出名了。
同一届的故事可以写成暗恋系列小说,出了名的不好接近。
如今知道这个新接回来的表妹居然可能很熟,实在让人无法不好奇。
“不熟。”盛未夏摇头。
唯二的交集就是乌彪和喻书兰了。
顾德胜刚刚伸长的脖子缩了回去,跟着心里一落。
几个表姐意犹未尽,打量过来的眼神都隐含期待。
逛了会儿园林,蒋鹏涛过来喊众人进去,家宴准备好了。
他订了个包厢,一共两桌,里面做了些简单温馨的布置,按照蒋明智的要求挂了一条意蕴深沉的横幅:
【明珠归巢,前程万里】
众人落座后,蒋明智举杯站起来:“老爷子身体没法参加,我就替他老人家简单说几句。”
他看着盛未夏,停顿片刻,“小夏回来了,她在外面吃了十几年的苦,但依然很有出息考上了大学。人一辈子的苦是有定数的,前面吃了苦,那接下来就没有苦了,谁给你苦吃,你姥爷,你舅舅,你爹妈都不许!”
虽然盛未夏对亲情没有过多的期待,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有触动的感觉。
于是她起身:“谢谢舅舅。”
顾青葳垂下眼。
手在桌下捏成拳,用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大舅舅从未对她这么亲过,这么多年的相处,比不过血缘吗?
蒋秀荷轻拍她肩,打断了心里的思绪。
接着顾德胜在旁边比了个手势,让她跟着站起来,一齐举杯致意。
蒋明智对这份整齐颇为满意,一饮而尽,“大家干杯!”
桌对面的蒋鹏涛挑了挑眉,没看错的话,这个才从乡下回来的表妹刚才拿红酒杯的手势,可不就是上个月单位里培训过的动作?
除了单位几个高干子弟,没几个人能做出那份潇洒精致。
“哥,这菜做得好漂亮!”蒋薇打断蒋鹏涛的视线,又问盛未夏,“夏,他们这里的菜是不是特别讲究摆盘啊?”
她指着一道虾仁。
扁白的盘子里,透明的虾仁似雪一样堆起,盘面用绿色的豆蓉勾出来一片碧波。
让人联想起西湖的连天碧荷。
“我没在这儿吃过。”盛未夏坦率地说。
“啊?”众人目露质疑。
“是真的,顾青葳应该知道。”
顾青葳笑容有些僵,但还是很优雅地说:“是这样,他们每道菜其实都暗含了一句诗。这份虾仁的盘子边上写着呢: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引的苏轼的诗。”
“原来是这样,没点文化还吃不明白了!”大舅母随口问,“青葳下周就去英国了,东西都买好了吗?我听说,最好带个锅和变压器过去,国外的饭又贵又不好吃。”
顾青葳:“嗯,妈都给我准备了。”
众人的关注点又被引到别处,盛未夏专心吃饭。
看得出来,最近烟波江南的大厨是跟芋头杠上了,今天上了一道芋头扣肉,肥美又酥软。
但盛未夏牢记着自己上辈子是心梗猝死的,对血脂不好的东西一律不吃,筷子只戳了几口芋头。
“上回你带回来的芋头糕也是烟波江南的?”蒋秀荷认出了桌上的同款糕点,指着问盛未夏。
“……是喻书兰让阿九给我拿的。”
本能地,她避开了喻时。
“原来你跟喻家二小姐也很熟啊!”心直口快的蒋薇说。
“……不熟。”盛未夏摇头。
从哪个角度看,都不熟。
“哦对,上次青葳的派对,喻家来了好几个人的,她们应该是跟青葳熟,毕竟是一个学校的嘛。”
蒋家二舅母白了自家闺女一眼,真是缺心眼,不知道这姐妹俩不太对付吗?
但蒋薇没接收到这信息,已经开始下一轮缺心眼:“对了,你怎么又不要出国了?按你这个成绩,申请学校肯定没问题呀。”
“当然是留国内比较适合我。”盛未夏慢条斯理地喝汤,“舅舅说我以后都不吃苦,当然包括不吃出国的苦了。”
通宵赶作业和不好吃的白人饭,她是再也不想忍受了。
“说得对。”二舅母伸手过去拧了蒋薇一把,“吃你的饭,学学你表姐的吃相。”
今天的菜意外对胃口,盛未夏不知不觉有些吃多,吃到快九分饱的时候才放下筷子。
见众人吃得差不多,蒋鹏涛起身去结账开发票。
但一问服务员,说他们这间包厢的费用已经结过了。
“谁结的?”他一脸意外。
早就安排好,今天的开销由他统一垫付,拿发票和收据清单再几家平摊。
收银员看了一眼账本上的备注,说:“是我们老板直接签单的。”
“你们老板?”蒋鹏涛更糊涂了。
烟波江南的菜不便宜,这一顿饭签单的人情未免太大了点。
冲谁的面子免单的?
可冲谁的面子也不合适,这是他们家宴,哪能糊里糊涂受了这份人情。
他们家都是体制内的,更不行了。
“不要签单,我自己付。”他掏出钱包开始点钱。
“这……”收银为难,“我们帐已经平掉了,没办法重新做。”
“我不管。除非你让你们老板出来说清楚,为什么给免单。”
她眼神闪了闪,低头拿起电话:“那您稍等。”
不一会儿,阿九双手抱拳,一脸愧色地出现在收银台前:“抱歉抱歉,让您误会了。”
阿九这张脸在锦中市可以当做活名片,可偏偏蒋鹏涛是京市来的,并不认识。
“所以,您是不是搞错了?”
“没搞错。盛小姐是我们书兰小姐的好朋友,既然是好朋友来自家店里吃饭,怎么好让你们破费?”阿九脸上的愧疚不是假的,愧疚在于,过于信任了这家店的经理。
蒋鹏涛愣住,刚才盛未夏明明说了跟喻家不熟,怎么到人家嘴里,成了好朋友?
他沉吟一会儿,抬眼看着对方:“那这样,麻烦您跟我回一趟包厢,要是我表妹说可以,那就多谢你慷慨。”
阿九尴尬又无奈地一笑:“行。”
然后对收银说,“让你们经理过来。”
回到包厢把来龙去脉一说,众人脸上表情精彩纷呈。
顾家夫妻俩是震惊,顾青葳是僵硬和不可置信,几个姑娘家则是羡慕中夹杂着佩服。
蒋鹏涛:“妹妹,你说怎么办?”
盛未夏摇摇头:“阿九,这太贵了。”
阿九很少有词穷的时候:“……餐饮的利润还可以,您别让我不好交代。”
二房家两个姑娘脸上写满了“说啊,向谁交代”几个大字。
“……”盛未夏没看账单,但料想不便宜,“那要不,打个折吧?”
事已至此,回头她再想办法把这人情还给喻书兰。
经理非常有眼色地从后面探出半个身子:“打个六折您看行吗?再附赠一张我们店的贵宾……”
卡还卡在嗓子眼里,他看到盛未夏的瞬间,眼睛瞪得溜圆:怪不得要签单了,这位他在二小姐家见过的!
他不会记错的,他的眼睛就是照相机!
那天阿九说给二小姐贵宾点的菜,这不四舍五入一下,眼前就是贵宾么?
盛未夏没看到他瞬息之间变幻的表情,转身问蒋明智:“舅舅,您看可以吗?”
其他人当然无所谓,但得考虑蒋明智的岗位性质,不能出错。
蒋明智思量了一番,点头道:“既然是你朋友的心意,那没关系。”
蒋鹏涛当下点点头,掏钱包出去结账。
“我想起来,你们说的喻家,是不是有个年轻人叫喻时的?”蒋明智问。
蒋薇伸大拇指:“伯伯,你可真是与时俱进,我们年轻人里的潮头兵你都知道。”
“倒也不是,我看过他写的一篇关于对外贸易的文章,印象深刻。”蒋明智赞叹,“听说还在上大学,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啊!”
“伯伯,那可是喻时啊!”蒋薇震声,“京大风云人物,听说年底要去剑桥交换的!”
她忽然扭头,低声问顾青葳,“青葳姐,那你岂不是有机会在英国见到喻时啊?”
顾青葳敛着眉眼,克制着,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我学校离剑桥还是挺远的。”
话题就此打住。
蒋明智以一番勉励结束了今天的家宴,盛未夏收了几个长辈的红包,连蒋秀荷都准备了一条实心的金锁,收获颇丰。
众人簇拥着她去停车场,顾青葳一个人缀在队伍最后,抻了半天的嘴角终于缓缓落下来。
“嗯?你怎么在这?”一道声音从她头顶落下,同时一只手拦在了前面,拦住她的去路。
熟悉的声音让顾青葳一顿,她抬头看去,又看到了那张好像永远玩世不恭的笑脸,和刻在脸上一样弯弯的桃花眼。
是喻明达。
第18章 假的变成真的
喻明达看到顾青葳,就想起那个害他起了赌念的姑娘,而一想到那个嘴皮子厉害的姑娘,他就要懊恼地想起他那话不多但嘴毒侄儿,以及那张永远欠揍的俊脸。
上次是什么事请他来着?
顾青葳肩膀微微一歪,避开了他贴上来的手掌:“喻……叔叔。”
喻明达只比她大几岁,这一声叔叔叫得很违和。
“把我叫这么老干嘛?叫我名字,怎么,是忘了?”喻明达也不尴尬,收回手盘在胸前,弯了弯本就上翘的眼尾,笑容妖冶,“怎么来的?”
“跟家里人来的。”顾青葳看着前方,“我得走了,喻,喻明达。”
喻明达终于想起眼前这姑娘上次张罗的派对是什么事儿了,要出国。
这时,烟波江南的经理急匆匆从后面追来,看到喻明达脚步马上一停,虾着腰说:“您,您怎么来了?!今天想吃点儿什么?哎呦,您稍等,我去送张卡!”
经理噌的一下就冲到队伍最前头,伸手拦住了盛未夏,弯着腰双手将贵宾卡呈到她面前。
盛未夏拿了卡,转身送给了二舅舅蒋文博——卡不好送顾德胜,而蒋明智在京市工作,且以他的岗位也不适合出入这种明显人均高于一般饭店的场所,送给同样做生意的蒋文博是最合适的。
顾德胜看着有些眼热。
这张卡要是请客的时候不经意露出来,那是身份的象征。
可闺女给了别人。
“你这姐有意思,明明知道你这个爹想要却不给。”
如果喻时在这里,会发现此事喻明达眼中流露着危险的,感兴趣的意味。
顾青葳在他面前没装,冷淡地说:“她是亲生的,不给又能怎么样?”
众人都在前面你一言我一语,没人注意到她不在人群里。
“再见。”顾青葳说着,抬脚上前。
喻明达伸手一拦:“等等。”
经理送完卡,很快又虾着腰侯到喻明达跟前。
喻明达抬了抬下巴:“你做主送的卡?”
这张贵宾卡得在烟波江南消费达到一定数目才送,整个锦中市有这张卡的人,不超过50个,可不包括这几个。
“没。”经理笑着说,“是三少说了给签单的,但是人家不要签单,只要了个折扣,所以就……”
他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心里却在叫苦。
别人不清楚,他对喻家这几房人之间的关系可是略知一二,外人看着和睦,实际复杂得很。
比如眼前这位笑面虎,暗里不知给几个小辈使过多少袢子。
旁边的顾青葳看着前方,一种非常荒谬的猜测涌上心头:
什么情况下,阿九会用喻书兰给喻时当挡箭牌?
该不会……
她不敢再想下去,忍不住将视线移向人群中的盛未夏,身姿挺拔,笑意盈盈。
环绕着她的那些,以前是自己的家人,现在却都拿那副笑脸看她。
是她,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顾青葳表情的的细微变化,全都落在了喻明达眼里。
顾家这对姐妹,很有趣啊。
加上喻时的话,那就有趣加倍了。
他眼睛眯了眯,又问:“顾老板家里是什么喜事儿啊?”
经理斟酌着答:“好像是顾家小姐高考,还有就是……”
他看了眼顾青葳,有些犹豫措辞。
毕竟,顾家被换了孩子的事,在圈子里人尽皆知,可在当事人面前,不好直接说。
“好了。”喻明达一抬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你忙你的吧,我不是来吃饭的。”
经理忙不迭点头哈腰退下。
顾青葳咬唇:“我该走了。”
就几步路之外,蒋鹏涛正张罗着众人上车。
“哎,等会儿。”他从胸口抽出一支派克签字笔,拉起顾青葳的手,在她手心写下一行字,“这个人的联系方式你留着,在英国用得着。”
男人的手掌温度,陌生的触感。
顾青葳瞬间僵住动作,茫然地任由他捉着自己的手。
“青葳……”蒋秀荷张望着找她。
树影遮住了他们之间的动作,顾青葳咬牙抽回手:“你……过分了。”
她攥紧手,低头往车子奔去。
喻明达一勾唇角笑起来:“过分?哈哈哈……有趣。”
他忽然想到个好主意,足以抵消他赌输给喻时的不快。
蒋秀荷看着一路奔过来的顾青葳泛红的脸:“去哪了你?不舒服吗?”
说着,伸手探向她脸颊。
顾青葳低头避开:“妈,我没事。快走吧!”
顾家一家四口上了自己家的车。
车上,顾德胜还在回味那张贵宾卡:“小夏,你什么时候跟喻家二小姐这么熟的?”
“我说了,真不熟。”
盛未夏有些累。
这种社交真的非常耗费精力,她今天透支了好几天的精神。
“那人家怎么要给你免单,最后还送卡,你知道那张卡值多少钱吗?”顾德胜酸溜溜的。
“你就当她得罪了我,现在是赔不是。”盛未夏闭起眼。
“好了好了。”蒋秀荷察觉这不是个好话题,“青葳过几天就要动身了,咱们全家一起去京市送机好不好?”
顾德胜:“那是当然的。”
“姐姐,你也会去送我的吧?”顾青葳睁着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看着盛未夏。
但盛未夏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你姐当然会去的!”顾德胜看了眼后排的闺女,胸有成竹。
晚上,夫妻俩破天荒又躺在一起,捋了捋今天发生的一切。
盛未夏让他们惊喜,当然也很意外。
蒋秀荷心思细密些,觉得盛未夏车上并没睡着:“小夏像是不想去送机的样子,咱们是不是该换个说法啊?”
“换什么说法?”
“要不就说带她去看房子,不是本来就要给她买房的吗?”
“那也没说现在就买啊!”
可第二天,顾德胜说起送机安排的时候,盛未夏半眯着眼,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我要睡午觉。”
没有进京证,从锦中去京市得坐火车,再颠儿颠儿折腾到机场,一整天就搭进去了。
更重要的是,她和顾青葳心知肚明,彼此没有这份情谊。
何必虚与委蛇做戏?
“你这孩子,怎么能因为睡午觉不去送妹妹呢?”顾德胜垮着脸,心头却想起前一晚蒋秀荷的话,心思一转,“当然不止送机了,爸不是答应了给你买个房嘛,咱们一起去看看房啊?”
看房?
盛未夏睁开眼看了眼,顾德胜脸上没多少真诚,显然只是哄她。
但——只要他开这个口,她就可以把假的当成真的。
“那听您的。”盛未夏伸了个懒腰,“买中午的卧铺吧,我可以在火车上睡会儿。”
顾德胜:“……好。”
盛未夏丝毫没耽误,立刻联系蒋明智:“舅舅,你能帮我找找房源吗?我爸说,过几天送顾青葳的时候,顺便看看房。”
蒋明智很诧异。
以他对这个妹夫的了解,哪怕要给亲闺女补偿房子,也会拖着,一直拖到拖不下去才会掏钱出来。
就像当初顾青葳想出国读书一样,反复地哄,反复地求,加上其他煤老板赶时髦送孩子出去读书的多了,他才答应下来。
不知道外甥女用了什么手段才叫铁公鸡薅下来点铁屑。
“说说你要什么样的房子?”他有些好奇。
本能地,他相信她说出什么让人意外的话,都不稀奇。
盛未夏没研究过眼下的购房政策,但好房子的标准其实放之四海而皆准:“产权清晰可以转让,地理位置不一定要靠近我学校,但是越靠近市中心越好,新旧没关系,两房以上就行。”
嗬,没有一个条件是浪费的。
蒋明智真的愈发好奇,在盛家那样的家庭环境里,外甥女怎么把自己养成这样的。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好!那我就按这个要求和标准来给你找,你放心,你来京市的时候,保准给你准备好!”
办公室门外的办事员面面相觑:
——领导接了谁的电话,怎么这么高兴?
——刚发了火,批评咱们做事毛躁,哪路菩萨就给哄好了?
挂了电话后,蒋明智分别又打电话,把找房子的事安排给儿子蒋鹏涛。
盛未夏挂了电话,对目瞪口呆的顾德胜笑了下:“我想咱们对京市的房子情况不了解,请舅舅帮忙找,这样是不是很省力?”
顾德胜:“……是省力。”
但费钱。
三天后,锦中市火车站。
顾家四口人,除了盛未夏轻松得像去郊游,其他三人表情都蕴满了离愁别绪。
顾青葳只跟几个最要好的朋友说了出发的时间,这会儿一个个来了,搂作一团。
“就我们几个了吗?”其中一个问。
顾青葳远眺了一眼候车厅的门口,迟疑地点下头:“嗯。”
她当然还叫了别人,可看样子,大概是不会来了。
联想到那一晚包厢里出现的阿九,顾青葳心里涌上涩意。
“顾青葳!”
低头间,顾青葳听见喻书兰的声音,恍惚之中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抬起头,只见喻书兰穿一身亮眼的红色连衣裙,捂着鼻子走过来,表情嫌弃,“味好大啊这里!”
“你来了,书兰!”顾青葳觉得自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没被这个圈子放弃!
旁边的同学交头接耳:
“就说呢,书兰跟青葳这么好,肯定会来的!”
喻书兰递给顾青葳一个袋子:“送你的。”
然后不自在地往前一步,别开了脸,将另一个更大的袋子递给盛未夏:“喏,这是给你的。”
盛未夏眉心微跳,往后靠了靠,姿态中充满了拒绝:她又想干什么?
此时,跟在喻书兰身后的阿九上前一步:“这是书兰小姐给您准备一些零嘴和书,让您路上打发时间的。”
第19章 意味着什么
盛未夏表情空白了一瞬。
喻书兰凑上前逼近她,低声凶巴巴地威胁:“你敢还我,我就……”
她想起兄长强势的态度和交代的话,眼神心虚地躲闪,“总之你给我拿着!”
她们都看得出来,跋扈的喻二小姐在示弱,甚至,想用她自己的方式示好。
顾青葳看着她们,指甲掐进掌心,攥得发疼。
“无事献殷勤。”盛未夏防备地没有接。
喻书兰觉得被侮辱了,挥了挥拳头:“你不要我还不稀罕给了!”
说着,她伸手向袋子抓去。
阿九轻轻一咳:“书兰小姐,老大说过您不可以这样。”
说完,低头向盛未夏解释道,“盛小姐您请收下,东西是我负责准备的。”
盛未夏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喻书兰不会主动来,难道是喻时特意安排的?
她把这个荒谬的想法挥走,看了眼候车厅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该去排队了。”
“不用排队,我送你们直接去站台。”阿九看向脖子伸得老长,一直看着他们的顾德胜,“顾老板,麻烦跟我来。”
他拎起其中一个箱子,同时对喻书兰说,“书兰小姐你回车上等我就好。”
“不用,箱子我们来拿!”顾德胜失态地拉了拉蒋秀荷,抢上前拎起箱子跟上。
而顾青葳则再次抱了抱几个小姐妹,一一道别。
一行人跟着阿九,从另一个通道长驱直入。
那里早有面包车等着,司机见到阿九主动接过几人手上的行李,一脚油直接到了站台。
“原来还能这样啊……”蒋秀荷发出感叹声。
盛未夏对喻家的有钱程度也有了新的认识。
阿九将行李搬下来后送上车厢,跟顾德胜握了握手:“顾老板再见。”
又看向盛未夏,“盛小姐,咱们京市见。”
因为这句意有所指的告别,让顾德胜心里像被猫抓一样七上八下,想问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下问。
坐定后,蒋秀荷好奇地问:“青葳,看看喻书兰送你什么?”
顾青葳听话打开袋子,见里面有一个丝绒盒子,再打开盒子,是一个做工非常精致的发饰。
“哟,真漂亮!”蒋秀荷赞叹。
顾青葳扯了扯嘴角,对喻书兰来说,好看不便宜是送出礼物的最低标准。
她忍不住移向对面,很想知道盛未夏那只袋子,里面都有些什么。
但盛未夏完全辜负了阿九口中这份礼物的用意。
上车后她很快睡着,一直睡到两个小时后,中间连午饭都没吃。
饭可以不吃,觉不能不睡。
醒来后盛未夏起来活动了一下,觉得神清气爽。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蒋秀荷拿着从餐车买的鸡腿问她。
“不饿。”盛未夏早上特意多吃了点,这会儿不太饿,终于打开了喻书兰给她的袋子找点零食先垫垫。
一打开,几个人都看过来。
里面除了两本书之外,装着两个不锈钢扁饭盒。
不对!
她摸了一下饭盒表面镂刻精致的花纹,这不是不锈钢,这是……
盛未夏凑近了仔细一看,居然是一个百年的欧洲银器餐具品牌。
要不是她上辈子美国的房东太太是个餐具迷,还真认不出来这只盒子得上千块钱!
打开一看,里面装着非常精致的西点,一盒蝴蝶酥,一盒泡芙。
啪的一下,她把盒子盖上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拿出袋子里的书。
一本《基督山伯爵》,一本阿加莎推理小说。
反正都没看过,盛未夏随便翻开基督山伯爵,一张纸片飘然落下来。
她眼皮一跳,在纸片落地之前伸手抓到手里。
【点心昨天刚从海市带回,易碎,浪费可惜。】
纸条上字迹恣肆旷达,出自谁手不作他想。
她飞快地把纸条塞回书里,仿佛手心被烫。
盛未夏忽然想起上辈子有一次上课,误入了心理学系的教室,老师还没来,助教在教室讲段子。
哥大的心理学很出名,她当时脑子昏昏沉沉的,但听完了那两个小故事。
那天讲的是一个送礼的案例。
送礼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不是昂贵不可得,而是送出对方无法拒绝的东西。
可能是你夸赞对方好看的裙子,人家当场换下来裁短了好适应你并不修长的身材,可能是你随口提了一句游戏好玩,别人立刻买下店里唯一的游戏机。
喻时,为什么要送这些给她?
她擅长做成本价值分析,他之前所做,应该可以抵过喻书兰对她的冒犯。
心里有点乱。
但盛未夏已经学会了不为难自己。
想不明白的,下次当场问他就是了。
于是她放下杂念,靠回卧铺车厢背板,把书打开,同时索性大方地把盒子摊放在小桌板上:“尝尝吗?好像还不错。”
其他人看不出这餐具的来历,只将视线投在点心上。
蒋秀荷尝了一块,当即嗯的尾音翘上天:“这什么点心?烟波江南有吗?上次倒是没上。”
顾青葳瞧见这些心里乱乱的,尝也没尝就说不知道。
喻书兰从来没有这么精心给别人准备过礼物,还是和阿九一起送来的,让她忍不住联想背后是不是喻时。
还有基督山伯爵,她敢确定,喻书兰自己都没看过这本书。
她又看向盛未夏。
奇怪。
明明刚回顾家的时候,她土里土气又锋芒毕露。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争也不抢了,根本捉摸不透她到底想干嘛。
头一次,顾青葳开始怀疑自己出国的决定——让这样一个人留在顾家,以后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她贴着背包的手紧了紧,碰到了随身带的笔记本。
这个笔记本里,记录了很多出过国的人的建议,大使馆的联系方式,学校的地址……以及,喻明达给的那个联系人信息。
顾青葳心定下来。
她一定会成功镀金,比盛未夏光鲜出色!
与此同时,喻时的公寓里。
阿九把喻书兰送回来之后,上楼敲开了楼上的大门。
喻时正在书房低头走笔,阿九站在书桌前:“送完盛小姐了,她没带上学的行李,应该会另挑时间去京市报到,还有,那两盒零食送到她手里了,她果然没想要。”
“知道了。”喻时写字的手顿了一下,阿九注意到他划掉了几个字,随即又问:“喻明达有什么动作?”
“他暗地里零星收了很多小矿,还查到他同时在市面上用不同身份大批量收煤,收购的价格比市价还略高一点。”
喻时收起笔,唇边挂上一抹很冷的笑意:“把我名下的那三个分散的小矿,洗干净关系之后,卖给他。”
阿九疑惑:“啊?那不是便宜他?”
喻时看了他一眼,往椅背靠去,平静的声线让人听不出其中的用意和情绪:“试试他罢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食指轻叩桌面。
阿九看着这动作,知道他心里有后招和谋划,应下声来。
转身离开前,他用细微的眼神又看了一眼喻时。
他自幼失孤,十岁的时候得到眼前这个男人的资助——虽然那时他更小,还不到十岁。
谁都以为,不过是有钱人家孩子的一个玩笑和善举,但他从那时就打定主意,这辈子做他的左右手。
他亦兄亦友地陪伴这个男人长大,看他从一个弱小的,没有长辈关爱的孩子,长成令人心怀敬畏的深沉青年。
说句托大的话,他比喻时那健在的亲生父亲更了解他,也正因为如此,只有他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喻时身上发生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
火车开进京市后放慢速度,况且况且的声音伴随着汽笛声,直到停稳。
顾德胜夫妇俩这时意识到,无论怎么样,顾青葳的离开,已经以分钟为单位开始倒计时。
出站口,远远便看到了蒋鹏涛举着顾德胜的名字牌。
“姑妈,姑父!”蒋鹏涛伸手接过顾德胜手里的行李箱,扭头说:“车在停车场,走几步就到了!”
看着乌泱泱的出站口,顾德胜感叹道:“得亏今儿有你,要不然折腾!”
“瞧姑父说的!小事一桩,送完青葳,我们顺便把那几套房子看一眼,有车方便。”蒋鹏涛笑了下。
“房子……都联系好了?”顾德胜惊讶。
他满以为这件事还有得拖。
“那可不,我爸说姑父的事得当第一重要的事去做。”说着,蒋鹏涛给他拉开副驾驶车门,盛未夏则拉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
这话叫顾德胜心里舒服,又不舒服。
舒服的是,大舅哥把自己当回事揣在心上,不舒服的是,他虽然有钱,但都在账上,刚掏了一笔给顾青葳交学费,再掏一笔钱未免有些肉疼。
候机大厅出境口人不多,他们送到安检口,知道这就是终点了。
盛未夏平静地看着他们三个瞬间搂作一团。
看得出来,此时此刻,顾青葳流露的依恋并不是假的。
蒋鹏涛看着这个亲表妹表情淡漠,怕她心里不舒服,小心翼翼地说:“小夏,他们毕竟养了青葳十八年。你别介意……”
盛未夏嫣然一笑:“怎么会?多感人至深。”
看着这平淡到完全没放在心上的微笑,蒋鹏涛心里模模糊糊地感觉,姑妈和姑父一定会后悔。
第20章 人得把自己当回事儿……
从机场离开的时候,盛未夏主动坐到了副驾驶座,远离情绪低落的夫妻俩。
安静的车内,能听到后排哽咽的,抽气的细碎声响。
蒋鹏涛再次感觉到不适,于是打开车载广播,新闻里正在播报房改的政策。
他顿时来了精神:“小夏,这次我们按你要求找了三个房子,有一个就是单位公房改产权的,年初刚补了钱拿到房本,这家年轻人要结婚,老人就想卖套房子,好让小夫妻单位从再申请一套房子。”
“听着不错,鹏涛哥你把具体情况跟我说说?”
事关房子大事,盛未夏掏出随身带的本子记录。
“在二环外边一点,唯一的问题就是房子有点儿小,统共就两间房,加一个很小的灶间,房本上面积就39个平方。还有个房子大,80多平三个房间,还有个客厅,但就还没拿房本,再有就是一个大杂院的倒座房,位置就离南海可近,真正的城中心,这套房子儿女都出国了,要接老人出去,所以想卖。”
“我们晚上去看吗?”盛未夏记完,抬头问。
蒋鹏涛今天开来的是单位的车,今天又是工作日,可见晚上看房最合适。
蒋鹏涛笑了下:“对,这几家人白天不方便,而且吧也算都是悄悄卖的,咱们回头过去也得悄悄的。”
盛未夏点点头:“鹏涛哥,那个大三房我们不看了。”
“啊?”
蒋鹏涛意外地啊了一声。
他意外的,不是盛未夏能猜到今天就看房,而是她果然跟他爸说的一样,会果断舍弃掉这一套。
顾德胜啧声劝道:“你这孩子还是经验少,80多那套明显是最好的房子,你怎么不看看呢?”
盛未夏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买房子还得讨个吉利嘛,一套是为了结婚,一套是为了团聚,说明风水不错。再说房子大价格不也贵吗?”
她没法解释,这种没有房本的房子在交易的时候,会有多麻烦,很有可能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顾德胜见她这么说,倒也没在说什么。
她嘴角浅淡的笑稍纵即逝,蒋鹏涛心里却想起了父亲的话:
“这套房子没有房本,就算私下签合同,到时候一定有麻烦,万一过两年价格涨上去,卖家很有可能宁愿赔点钱也要把房子收回去。你表妹不会要的。”
果然。
“没事,姑父。”蒋鹏涛把他们送到提前定好的宾馆,“我爸也说那套房子回头手续麻烦。那我们今天晚上一起去看那两套,我回单位跟那两家约一下时间,等下班我跟我爸一块儿过来。”
顾德胜自然再好不过。
宾馆位置不错,旁边便是京市出名的古建筑群,但他们夫妻俩昨晚没睡好,路上奔波了一路要补眠,盛未夏嫌热不想出去,便回房间把没看完的小说拿出来继续看。
五点刚过,蒋明智父子俩一齐过来接他们吃饭。
“两家我都约好了,一家六点,一家六点半。”蒋鹏涛一边吃一边汇报。
蒋明智点点头,对妹子和妹婿说:“看房子不宜人多,鹏涛待会儿负责开车就不进去了,你们俩谁跟着一起进去看?”
“我去。”
盛未夏用手帕擦了擦嘴:“爸爸带上钱,五千不嫌少,一万不嫌多。”
顾德胜手一顿:“带这么多钱干嘛?”
“房子要是合适,当场就签个意向书,下定金。”
蒋明智筛选出来的房源,一定会比她或顾德胜找好得多,极有可能今天就能定下来。
顾德胜嘀咕:“这不弄得跟买新房似的?用不着吧?”
蒋明智向外甥女投去赞叹的一眼:“有道理。”
他向妹婿解释,“我能有这房子的消息,其他人也有,要万一明天有人看了出价比咱们的高呢?”
好东西什么时候都是稀缺的,现在上面在讨论房改政策,已经有人开始闻风而动了。
于是,蒋明智陪着顾德胜和盛未夏先看了第一套小的两房。
房子是筒子楼,十多年前电子厂分配的福利房。
房本上产权清清楚楚,在这家刚退休的长辈名下,还是年初刚交了钱买下的产权。
盛未夏对卧室大小没什么要求,唯独遗憾这套房没有个像样的客厅。
其实总价才三万多,即便自己不住,实在是非常合适的投资——按这二环的地理位置,和一路名校的学区地位,十年后就能飞升。
适合出租,但自己住就少了活动空间。
蒋明智见她表情,便知没有看中,果断带着人往下一个房子去。
“下一个房子就在南海边上,但大杂院嘛,住的人多有点吵,你还得自己费心收拾。”蒋明智细数优缺点,盛未夏认真地听。
几十年后,现在很多人看不上的大杂院收拾好了也能卖上一两个小目标。
但到了现场,这房子的状况居然比她想象的好得多。
倒座房,大门那里横了一垛墙,又在墙上另开了一个出入的门,倒成了独门独院的小院子。
房主是个老知识分子,戴着厚厚的眼镜,让他们随便看,自己坐在院子里喝酒吃花生米。
顾德胜有些瞧不上:“这不跟乡下平房似的?要我说还是那个楼房好。”
盛未夏越看眼睛越亮。
原先以为,院子已经是最大的加分项,没想到里面房间整整气气,门窗还保留着考究的雕花。
“喜欢?”蒋明智将她的眼神收在眼里。
“喜欢!”她抚摸门框,“舅舅,问问这房子大概多少钱?”
三间宽敞的屋子,带一个隔出来的小灶间,住起来一定比刚才那套舒服多了。
粗粗一估算,加起来套内面积估计都有六七十平方。
“行!”蒋明智上前跟老人聊了几句,给她比了个八的手势。
顾德胜有些不满:“这房子还要八万?”
眼看房主就要露出不满的表情,盛未夏果断地说:“八万就八万,但我们先付定金,等月底办手续能行吗?”
老人推了推眼镜腿:“你个小娃娃自己能做主?”
“能。”盛未夏转向顾德胜,“您说过让我自己选的。”
在蒋明智和外人面前,顾德胜无奈退让,挥挥手表示听你的。
倒是蒋明智沉吟半晌:“小夏,办手续的时候得有京市户口,你户口不是还在甜枣村么?月底能行吗?”
盛大年这样的泼皮无赖,他是见过的,不拿到好处不撒嘴。
然而盛未夏嫣然一笑:“我办好了。等月底把户口迁移的证明交给学校,我就有京市户口了。”
“办,办好了?”顾德胜有些结巴,“什么时候办的,那么快?”
“我9月1号开学,不快了。”盛未夏不想继续说她怎么去甜枣村偷偷从盛家拿到户口本的事,看向蒋明智,“舅舅,咱们跟他签个灵活点的条件,比如月底签正式合同我们付一半,过户前我们付剩下的,钱方面没问题吧?”
最后一个问题,她问顾德胜。
停在杠头上的顾德胜还能说什么?自然是答应。
老人见他们没砍价,态度也缓和下来,当即双方手写了个房屋转让的协议,顾德胜掏了八千块现金出来作为定金。
房子就算是初步定了下来。
盛未夏拿着双方签字的草拟协议,笑出来。
往车子去的短短一段路上,蒋明智轻拍了拍她的肩:“孩子,你受委屈了。”
谁家孩子连迁户口都得自己操心?
此时月上梢头,胡同里充斥着各种声音,有电视剧里痴男怨女哭哭啼啼为爱不得,大人在骂小孩暑假作业还没做完,还有晚归的人起油锅的刺啦声。
人间嘈杂,浸透了人生的百般滋味。
盛未夏听着觉得迷人。
她抬头看月亮,圆月映在清透的眼里:“房子是真金白银,至于别的,如果根本没有期待,又怎么会失望?舅舅,我不觉得委屈,因为我根本不在乎。”
她用死亡学会的人生道理,就是人得把自己当回事儿,你值得一切好的。
不喜欢的人和事,哪里配得上搁在心里不痛快?往小里说影响睡眠,往大里说缩短寿命。
这辈子像是老天爷给她重刷副本的机会,她得活够本才行。
所以,最好的应对,就是远离。
比如下一步,她要去京市了。
回到锦中后,她开始收拾到校报到的材料,满打满算还有七八天她就可以去报到了。
这天夜里,蒋秀荷和顾德胜两人一起上三楼找她:“小夏,你看户口你自己一个人办好了,爸妈真没想到。”
两人脸上有些尴尬。
不约而同地想起,那段时间为顾青葳出国的事忙前忙后,也怕顾青葳心里不好想,没顾上亲闺女。
盛未夏看着他们,等他们进入正题。
“那我们想,是不是也该给你改名了。”蒋秀荷手指头捏着裤缝,不安地看着她。
顾德胜双肘撑膝:“你要想留着原来的名字,就只改姓,要是不想留,咱们就连名带姓一起改了,好不好?”
听肖翠说,她的名字是村头瞎子大爷给算的。
从卫生院回家后,盛大年不满生的是个女孩儿,给她取名叫招娣,希望下一胎能生个儿子。
村妇女主任上门给肖翠登记,顺便催他们给孩子办户口的时候,村口的瞎子大爷遛弯路过家门口。
大爷主动搭话,说这个孩子命骨重,不能叫招娣。
盛大年半信半疑,让他给算一个,大爷故弄玄虚半天,从自己兜里抓出来两个字给他们。
未夏这个名字就这么来了。
但盛大年还是叫她招娣。
而她上辈子英年早逝,跟命骨重这个说法也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见名字不那么重要。
盛未夏看着夫妻俩期待的表情,微笑道:“好啊,等房子的手续办完吧。”
她应付完夫妻俩,拿出喻时给她的名片,准备问清楚一件事。【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