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救人一命
九月初秋,天气还是热,风却是舒爽,裹着菊花的淡香灌入鼻端,好闻的紧,沁人心脾。
窗外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扰的人心烦。昏迷中的霍珩拧紧眉梢,睡不安稳,似乎是在噩梦中挣扎。这幅表情,倒是跟白起相差无几,瞧着就不好亲近。
霍珩确实做梦了,梦中一直回荡着江长原的声音,笑声邪恶,
逼问他交出账簿,交出李光祥,他张唇,却没有声音,一句话说不出来。江长原举起弓弩,对着他的肩膀重重一击,下一刻,疼痛袭来,男人疼的皱眉。
“嗯…”
脸部肌肉皱在一起,可想而知有多疼。霍珩疼的清醒几分,落在耳畔的不是江长原的声音,而是一道陌生的女声。
狭长的眼缓缓睁开,入眼是白色的纱帐,简单的木板床,余光扫视房间,灰白的墙壁,透着老旧的气息。房间中间放了一张木桌,旧的不知好不好用,稳不稳。再看墙角,放了好些罐子坛子,不晓得有什么用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不如府里下人的住处,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灰尘和蜘蛛网,算干净。
霍珩拧眉,记起自己昏迷前翻墙进入农户的院子,那么,这就是那家?还是别的地方?
他的眼睛来回打量这个地方,耳朵也一直在听外边的动静,相当警惕。不轻易相信外人,霍珩一直如此。
来回打量几遍,实在看不出什么,霍珩就此作罢。正想闭目养神,耳边却响起脚步声,很轻,是刚才说话的女子吗?
如他猜测,进门的是位年轻的女子,那女子进门后便朝房间望了眼,四目相对,女子眼中闪过惊喜,随后朝他而来。
她长得很美,一身软蓝色的衣裙,衬得肤色极白,在日光的照耀下,白的扎眼。眼睛干净澄澈,水盈盈的,闪过惊喜时也楚楚动人。身材凹凸有致,略显丰腴。她站在床边,笑着俯视他。
“你醒啦。”嗓音有点哑,不似女子的软甜娇俏,倒是和外表不符。
霍珩审视她,眼中尽是防备,忽然有个貌美女子救了自己,不得不防。他半响没说话,等着女子开口。
林秀秀见他打量自己,似乎在审视,于是道:“昨天早上,我一开门就看见你躺在院子里。”
这意思,是你自己跑进来,跟我没关系。霍珩听出来了,忍着肩膀和腿上的痛,微微点头。
林秀秀轻笑,并不介意他打量自己,相反,觉得有防人之心很正常。她睨着眼前俊美的男子,有些熟悉的感觉,但不确定。
“我叫林秀秀,这是我家,大夫说你受了重伤,肩膀上的伤口有毒,要修养很久,腿上的伤不重,有些肿而已,养几天就能动。”
她指着男人身上,继续说:“衣服是隔壁杨大哥给你换的,衣服也是他的。”
一个陌生男人,她不会帮他换衣服,男女授受不亲。
他继续点头,并不说话,林秀秀感觉奇怪,但也没多想,搬了一张凳子过来,坐在床边,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行了。”
前段时间她去算命了,算命先生说,让她积德行善,日后有大造化。果真被算命先生算准了,这才过了多久,就被她遇上他,救了他。
林秀秀弯着眉眼,看人的眼神亮晶晶的,十分漂亮。见男人依旧不说话,也不恼,眨都不眨的注视他,倏地,想起什么,随即起身去外边。
霍珩盯着她看,目光跟随她出去,又睨着她进门。回来时手边捧着他的衣服,和账簿。刹那,男人眼神随即变了,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抓着床单,用力到青筋凸起。
他压着眉骨,眼神凌厉的凝睇眼前的女人,猜测她的意图。
林秀秀没察觉,看着衣服说:“这是换下来的衣服,我洗好了,还有这个。”
像书一样的,又好像不是书。
林秀秀没翻开看过,此刻当着男人的面,随手翻了一页,“十万三千两,银子,什么,什么。”
旁边是一大串字,好多字她都不认识,就认识数字和银子。估计是账本,她想。
听说官场黑暗,不想商场厮杀的也如此厉害,真是令人害怕。
“你的账本吗?”
她扬起手中的账簿说了句,不等男人回应,接着道:“应该是重要的东西,你自己保管。”
话落,林秀秀就把账本放在他枕头边,霍珩偏头瞅了眼,眉眼舒展,收敛眼中的凌厉。原来是个不识字的乡野女子,霍珩疑心消了两分。
女子没走,依然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话也多,“你怎么不说话?”
从他醒来到现在,一句话没说,都是林秀秀说话,她都说累了,男人依旧不吭声,好奇怪的人。
霍珩阖上眸,一来不想开口,二来,也是累了,挡不住倦意。林秀秀脾气好,人家不理自己也不生气,而是轻柔细语的叮嘱:“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林秀秀起身,余光往桌上的衣服那看了眼,心底发笑,不过是身影相似罢了,怎会是他呢,他从来不穿廉价的衣服。
眼底划过失落,随即恢复自然,她刚转身,霍珩就睁眼,看着她出门。此时霍珩才发现,这间房间没有门,也就是说,只有有人进堂屋,往左一看,就能看见他躺在床上,毫无隐私可言。
霍珩捂着额头,除了肩膀痛,此时也头疼-
农家很有烟火气,除了孩子的吵闹,就是狗叫声,霍珩就是被狗叫声吵醒。
这一觉睡得沉,也睡得好,一觉醒来已是傍晚,霞光从窗口倾泻,装满整间房,有些好看。
霍珩听着杂音,闻到了浓郁的药味,他皱眉,下一刻,女子便端着药碗出现在门口。房间没有门,不用敲,倒是方便了。
“醒了正好,把药喝了。”
他受了伤,不能起身,只能喂他了。
林秀秀拿着药勺吹了吹,然后喂给他,不知怎的,男人不张嘴,且死死的盯着她,目光不善。
“不烫,我试了。”
霍珩抿唇,他不是怕烫,只是还不信任她,所以她给的东西不敢吃。
男人唇薄,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瞧着模样挺瘆人。林秀秀却不怕,将勺子递到他唇边,“喝吧,喝了伤就好了。”
女子手腕细,又白,看着弱不禁风,不想力气不小,竟将勺子直接塞进他嘴里,把药一下灌进他嘴里。
呛的他连续咳嗽,伤口阵阵发疼,疼的眉头扭曲,脸色苍白。
“咳咳…”
林秀秀见状,忙拿出帕子帮他擦拭,帕子是她随身携带,有股香味,好像是奶香味。
霍珩闻着,脸颊发烫,掩盖了方才的苍白。
“没事吧。”帕子随手放在一边,正好触到他的指尖,男人手指一缩,僵着身子不敢动。
喝药更是老老实实,一张一合,很快喝完了。
林秀秀出去,继续在厨房忙活,说是厨房,其实是搭了个棚,四面漏风,天气晴朗还好,要是下雨下雪,待着就不舒服,也不好做饭。
做两个人的饭菜也快,一会的功夫就做好了,把锅洗干净,又往锅里添热水,想着万一晚上要用。
端着饭菜进去,林秀秀往隔壁看了眼,他喝了药睡着了,呼吸均匀,睡得沉。她没喊醒他,自己先吃,给他留了些。
殊不知,霍珩是装睡,眼下没心情吃饭,暗杀过去两天,不知三皇子是否平安回京?江长原的人在不在找他?
可能是受了伤,身体需要修养,霍珩居然在陌生的地方睡得很好,一觉到天亮。
天刚亮,那女人不知在弄什么,弄得邦邦响,很吵。头微微偏着,眼一睁,就见人进门,朝他这边来。
房间没门真的不方便,霍珩想。
“昨晚你没吃饭,饿不饿?”
他摇头,又叹气,不知在烦什么。
既然他说不饿,林秀秀就忙自己的去了。
屋里很静,弥漫着淡淡的药味,过了一会,飘来一股怪味。像是药味,又仿佛不是。
霍珩立马睁眼,警惕的看向门口,须臾,女子带着檀香味进来,霍珩微微松气,原来是在祭拜神像。
林秀秀一直奇怪,他怎么不说话,就在刚刚,她想到什么,立马就来求证。
“你不能说话,是…哑巴吗?”
她摸下自己脖颈,微妙的表情看他。霍珩诧异,没否认,就让她这么认为好了。
屋内半响没声音,气
氛古怪。
“抱歉。”
说完人就出去了。
清晨不吵,有点声音就能听见,外边有人大声喊:“秀秀。”
林秀秀在房里应了声,随即出了院门,是隔壁杨大嫂。
霍珩这会睡不着,闭着眼听外头的动静,她们说话声音轻,听不真切。
“你杨大哥没找到你说的庆芳楼,等下次去别的地方做工再帮你看看。”
她很失落,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是不是她听错了?
“不碍事,辛苦你们了。”
“都是邻居,跟我客气啥。”
两人站在门口说话,杨大嫂嗓门大,林秀秀嗓音小,霍珩在屋里就听见杨大嫂爽朗的笑声。
狭窄的巷子里,迎面走来一位人高马大的男子,面无表情,眼神凶狠,看见二人就问:“你们见过这人没有?”
拿出一张画像递到二人跟前,“找到人,十两银子。”
一听有银子,杨大嫂立马有精神。
“我看看,有点面熟,秀秀你说是不。”杨大嫂拿着画像给她看。
她盯着瞧,连连点头,“是有点面熟。”
屋内的霍珩倏地变了脸,神情紧张的盯着那道门。
第22章 022“你叫什么名字?”
来人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两个女子,希望她们说点有用的出来,好回去交差。
杨大嫂看看画像,又瞅瞅她,忽然兴奋的说:“诶,秀秀,是不是有点像你表哥?”
画像上的男子长得清隽冷肃,是个好看的人。林秀秀凑近仔细看,眉眼一弯,笑说:“是有点像,不过我表哥腿瘸了,你是找他吗?”
来人打量林秀秀,神情变得不耐烦,谁都知道,霍珩是有表妹,但不可能是眼前的乡野女子,居然说像她表哥,想钱想疯了。他一把将画像拿回来,没好气的说:“走走,耽误老子时间。”
语气凶得很,她和杨大嫂愣了一下,等人一走,表情也不好看。
“呸,什么玩意,狗都嫌。”
“就是。”求人帮忙态度还差,当贫穷的人没自尊啊。
林秀秀也不满,望着那人的背影,想着就他这态度,哪能找到人,不被人骂一顿都是好的。
插曲过后,两人很快就忘了,站在门口聊得高兴,话锋一转,杨大嫂提到了她表哥:“你表哥伤好些了没有?”
“没那么快,可能是经历一场大劫,情绪不大好。在里边休息呢。”
杨大嫂略有担忧,“肯定的,好不容易从山贼那里捡回一条命,估计吓到了,是要好好休息。”
杨大嫂爽朗,又爱帮助人,这段日子没少帮她。
“不妨事,养养就好了,有事在院子喊一声就成,我听得到。”
“行,到时候别嫌我麻烦。”
杨大嫂笑着回去忙自己的事,林秀秀也转身进去,将半人高的院门合上,稍稍挡住外人窥探的目光。
那时找不到康伯,身上银子也不多,便想着先找个住处,靠近南街那边的房子贵,她身上钱不多,还要生活,只能住远一点,便找到这里。
汴京城边缘的村子,银子少花了许多,就是安全性不好,时常有地皮流氓在院子外窥探,看她一个女子住,偶尔攀在墙上看,要不就是路过的时候往里看,要是她正好在院子里,就会冲着她露出猥琐的笑。
所以没事她不出门,也幸好她有个好邻居,杨大嫂一家着实帮了她很多,她很感激。
现在家里多了一个人,林秀秀挺高兴的,感觉自己没那么孤单,也没那么害怕。虽然男人来历不明,不怒不笑,但感觉不是坏人,也不会害她。
他在隔壁房间住了两三日,林秀秀就习惯了,进门就往左边看,然后走过去。
霍珩方才紧张得很,拖着受伤的身体起床,刚想下床,又听那人走了,这才如释重负,躺回去。不过也因此疼的脸色发白,额头冒汗。
林秀秀站在床边看,以为他热,便把窗开大写,说:“我跟邻居说,你是我表哥,来投靠我,路上遇到山贼了。旁人问起,别说错了。”
她也不想撒谎,可有时候撒谎能保护自己。她一个弱女子,自然得为自己考虑。
林秀秀看他,见他轻轻点头,便知他答应了。
霍珩观她一日,她救了自己,刚才又帮了自己,或许是他多想了,眼前的女子只是出于善良,才救了自己,并无其他。她说的借口,对自己也有好处,没理由不同意。
霍珩面色如常,看着她出去,闭上眼睛想休息,结果听见她进来,又睁眼。
她手里多了一根棍子,木头的,还挺粗。男人皱眉,刚打消的疑心又涌上来,眼神一下狠厉几分。
“给你根棍子,要是有事,你就敲几棍子。”她把棍子放在床头能拿到的地方。
她用行动表示对他的关心。
躺在床上的男人却皱起了眉,有点不情愿的感觉,这是彻底将他当成废人了。霍珩无奈闭眼,默默承受。虽说是为他好,但此举让霍珩心里不舒坦。
林秀秀才不管呢,自认为自己做的够好了,为他考虑周到,谁让他不会说话,要是在房里渴死怎么办?-
忙了一早上,林秀秀早饿了,肚子咕咕叫,孩子估计也饿了。她自己先吃,然后再去给他吃。
早上喝粥,咕嘟咕嘟的,霍珩刚来的睡意,就被这声响吵醒了。狭长的眼眸睁开,微微偏头,就看见坐在大厅的人,正在喝粥。
要不说房间没门不方便,特别是这间房,偏头就能看见大厅的人,毫无隐秘可言,有点什么事都能看见。还有,霍珩就没见过有人家的床头正对房门的。
只有她家是这样。
女子吃完把桌子收拾了,随后去院子里。
兴许是躺在床上无聊,无聊到,他的眼睛总是盯着她,看她进进出出,从中找到了一点乐趣,打发无聊的时间。
女子进门后朝他走来,手上拿着碗和勺子,冒着热气,是粥吧。他确实饿了,昨晚戒备心太重,不想吃她的东西,现在疑心消了大半,自然得吃点。
林秀秀坐在床边,先吹吹,细心又温柔。
她好像很会照顾人,对待病人也很熟练。
霍珩正想着,勺子就到了嘴边,香是香的,但是入口的味道…怎么是甜的?
男人眉头立马皱起来,不明所以的注视她,似乎在询问。林秀秀察觉到了,笑嘻嘻的表示:“我怕粥没味道,你吃不下,就放了点糖,怎么样?好吃吧。”
紧皱的眉头舒展,很是无奈的表情。罢了,吃点算了,吊着命重要。
一碗粥吃了半碗,霍珩就不想吃了,实在太甜了,不知放了多少糖。
一日下来,不是喝粥就是喝药,霍珩吃了三天就烦了,但她说:“大夫说伤口没愈合,只能吃点清淡的。”
所以现在,等稍微好点才能吃其他的。
霍珩对此没什么表情,反正他现在是个哑巴,不能说话。
在小院住了三五日,霍珩逐渐适应,腿上的伤口好了很多,双脚能动,但肩膀的伤依旧严重,稍微动一下就疼,怕是要再躺着十天左右。
九月天气还是有点热,晚上要洗漱干净才能睡得安稳。每到天黑,林秀秀就一盆一盆的往房间打水沐浴,而这个时候,霍珩就装睡,装不知道,避免两人尴尬。
隔着一个客厅,他听见了水声,呼啦啦的响,奇怪的感觉,一个陌生的女人在隔壁沐浴,自小的教养告诉他,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该心如止水,当没听见。
可是为何,心跳会加快?
霍珩抬起左手擦拭额头的汗,忽然想起来,自己几天也没沐浴,身上难受得很。他自己不能动手,只得她照顾,她又是女子,男女有别,不好麻烦人家,罢了,忍着吧。
男人叹气,不知何时,耳边的水声停了,过了半刻,隔壁打开房门,咯吱一声,有人出来。霍珩随即闭眼,装作熟睡的模样。
可能因为力气小,一次提不动太多水,便一点一点的往外抬。来回几次,还没弄完。林秀秀忙自己的事,无暇顾及他,而霍珩也在她进进出出的动静下,渐渐忘记装睡。
男人微微偏头,正巧撞见她进门,穿着米白色的里衣,贴在身上,身姿妖娆,身前柔软丰盈,随着动作微微颤动,依稀能看见凸起小
点。倏地,霍珩脸一下发烫发热,有股热意往上涌,将他灼的难受。
男人大口喘气,随即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忍着肩膀的剧痛翻身,背对着门口。心跳依然剧烈,缓了许久恢复平静。
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寂寞了?
霍珩冷笑,面上冷着,和往日一般无二。
隔壁的动静小了许多,不再进进出出,应该是忙完了,接着,他又听见打水的声音,她又在做什么?
霍珩等了会,然后就听见慢慢靠近的脚步声。
屋内光线暗,一盏油灯,洒满整个房间,老旧的墙壁,却也温馨。
林秀秀看见他翻身了,不由得皱眉,因为他伤口没好,贸然翻身伤口会疼,他是怎么翻身的?
“睡了吗?”
本来想装睡,奈何身体诚实,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就动了,轻轻的转过来,平躺着。
她笑了,眉眼弯的好看,水盈盈的,潋滟动人,她确实貌美,霍珩不得不承认。这会穿好衣裳,满身干净清爽的味道,裹着淡香,属实撩人。男人不动声色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我帮你洗漱。”
话是这么说,但林秀秀只给擦了手和脸,至于别的地方,她为难。
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尴尬道:“那个,明天换药的时候再帮你擦。”
说完端着盆出去,没把灯吹灭,是怕他看不见吧。
大门紧闭,大厅也暗下来,此刻是彻底安静,她的呼吸声也听不见。
霍珩却没了睡意,在思忖着要不要托她带个信,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打消了,他们的之间的信任是个问题,霍珩更怕节外生枝。江长原的人还在找他,不如等自己伤好,再回去也不迟。
男人心情平静的望着头顶,想着了许多,忽然,外边有了轻微的动静。起先以为自己听错了,细听,好像是石头碰撞墙壁的声音。
提起的心随即放下,江长原的属下不会无聊到扔石头试探,那会是谁?
霍珩往窗口看,很是好奇,过了片刻,隔壁传来杨大嫂的声音。
“哪个狗娘养的吵老娘睡觉,想死啊。”
一阵跑步声远去,应该是那人跑了。
林秀秀打开门出来,从门缝中往外看,外边已恢复平静,刚才的响声似乎是错觉。她捂着胸口喘气,幸好杨大嫂及时出声,不然又有的烦。
林秀秀往对门瞅了眼,男人眼睛闭着,呼吸均匀,睡得恬静。她过去把灯灭了,接着回房睡觉。
黑暗中的人倏地睁眼,偏头盯着她看。对于刚才的一切,霍珩明白了,原来是地皮流氓,难为她一个弱女子,整日为自己的安全担忧,想必也烦的很-
清晨,霍珩又是在檀香味中醒来,她的习惯奇怪,早晨先拜佛,弄得满屋子的檀香味,不好闻。
霍珩动动脚,没有疼痛感,再看自己肩膀,比前几日好些了。身体恢复指日可待。
余光瞥见林秀秀抱着盆出去,应该是洗衣服,在她家住了几日,她的习惯摸个大概。等洗好衣服,她就会生活做饭,然后给他换药。
说到换药,昨天怎么说的?
换药的时候帮他擦拭,这么一想,霍珩就不自在,表情微妙,喉咙也隐隐发痒。他吞咽下,压下异样的感觉。
外边响起水声和说话的声音,似乎是杨大嫂来串门了,女人就是话多,一聊天就停不下来,能聊一早上。
霍珩继续睡觉,等他再睁眼,床边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皮肤黝黑,笑起来憨厚。
“我是隔壁的,我看着比你大些,叫我杨大哥就行了。”
哦,原来是杨大嫂的男人。
霍珩正想开口,杨大哥又道:“秀秀让我给你换药,你放心,我手轻,不会弄疼你的。”
男人张唇,下意识朝门口看,没看见那女人,所以她说给自己换药,临时变卦了。刚才在外头和杨大嫂聊天,就是说这事。
霍珩觉得自己有毛病,居然因为昨晚的话感到不自在,现在想来,自己像是傻子。
杨大哥边换药边说:“秀秀叮嘱过了,你这药三天一换,过个半个月,也就好了。”
霍珩咬牙没吭声,暗想这人嘴上说手轻,不想手重得很,伤口疼的厉害,疼的他脸色发白。
好不容易换好药,杨大哥又去拧帕子,笑说:“来,顺便帮你擦擦,现在天热,你整日躺着,身上也难受,都是男人,不要紧。”
霍珩张唇,来不及反应,杨大哥就伸手过来,霍珩捂着脸,表情难看。
“哟,真不错。”
霍珩遮住眼,躺着一动不动,尴尬难堪。
忙活了一阵,杨大哥端着盆出去交差,朝着门口的林秀秀笑道:“你表哥真不错。”
林秀秀皱眉,哪不错,那人冷得很,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从哪看出不错了?
她没说话,倒是身旁的杨大嫂好奇的问:“表哥哪里不错?”
杨大嫂随口一问,杨大哥却黑脸,语气不善的回了句:“跟你有什么关系,就你话多。”
说完人回了隔壁院子。
“找死啊,嫌我话多,我还不能说话了?”
林秀秀看两人斗嘴,抿着唇,更不出声了。杨大嫂边走边说:“秀秀,我先回去了。”
人还没到家,声音就到了,“把话说清楚,不然今天别想好过。”
他们虽吵吵闹闹,却也幸福,过日子嘛,不就是这样,有时她也羡慕。
林秀秀回头把门合上,去前面村头买点馒头吃,前两日腌的咸菜好了,等会就着馒头吃。
顺便买点鱼肉,他的伤口好了些,能吃鱼肉了。
林秀秀走了趟,腰就有点酸,身体跟之前没法比,可能旁人怀孕也这样。她低头摸摸肚子,暗想自己快三个月了,其他地方倒是大了不少,唯独肚子微微鼓起,没大多少,是不是她吃的太少了?
她现在怀孕看不出来,旁人最多以为她鼓起的肚子是吃的多了点,没往别的地想,时日久了,就能看出来。
看出来就看出来,从不能绑着肚子。
回来就进厨房,把腌好的咸菜洗洗,然后放锅里炒,至于买的鱼,就给他清蒸,口味清淡些,对伤口好。
肚子饿的难受,她端着碗先吃,一口馒头一口菜,吃的很香。
霍珩沉脸看着,这女人耍了他一把,居然吃的下去。要是早说让旁人给他换药擦身体,他也不至于没准备,简直是丢脸。
心里恨得牙痒痒,眼睛却没离开一下,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她吃东西不粗鲁,小嘴一张一合,红润的唇瓣赏心悦目。就是习惯不好,吃馒头居然同时喝水,他的目光往下,落在鼓起的小腹上,难怪小腹肉多。
美丽柔美的女子,一个人过得如此艰辛,不是喝粥就是馒头咸菜。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怜惜。
青绿的身影出门,又进门,端来一盘鱼和一碗饭,语气温柔,似乎在哄他。
“现在能吃菜了,我手艺还行,你尝尝。”
霍珩无所谓,吃了这么些天的甜粥,没什么是不能接受的,手艺差也不打紧,没毒就好。
“张嘴。”
霍珩偏头一看,看见一大块鱼肉,还是挑了鱼刺的那种,他不解的看向她,不是吃咸菜嘛,哪来的鱼?
林秀秀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手艺不好,于是道:“鱼新鲜,很好吃。”
“快点,凉了味道就变了。”
霍珩凝睇她,在她笑盈盈的脸庞下张嘴,心底有什么在悄悄变化。说实话,鱼不错,但霍珩也在意,满脑子想的都是她为何自己不吃?
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这么好,值得吗?
思绪繁杂,不知不觉,就吃完了。林秀秀满足的收拾碗筷出去,没察觉男人微妙的眼神。
午时喝了药,霍珩没睡,看见林秀秀出门,过了片刻就回来了,和杨大嫂在外边说话。
“秀秀,买这么多青菜做什么?一个人也吃不完。”
“今天正好便宜,就多买点,腌咸菜吃,过两天送你点。”
杨大嫂趴在她家的墙上,爽朗的表示:“
好啊,肯定比吴老太弄得好吃。”
她在洗菜,两人就隔着两道墙聊天,倒也方便。
洗好的才晾在外边,等水分干了再收进去。
这两天,霍珩吃的鱼肉,她自己,不是青菜就是咸菜,看的霍珩于心不忍。
他也很想说,吃馒头的时候别再喝水了,肚子会胀。
又过了几天,霍珩能翻身,好了不少。午后犯困,便安静躺着睡会,睡得迷迷糊糊时,听见脚步声在靠近。声音很轻,是女子,是她吗?
趁他睡着了要做什么?这段时间对他好,只是为了让他打消对她的疑心。
之前都是装的吗?
霍珩情绪起伏,但沉得住气,依旧没动一下,林秀秀进来后先查看他是否睡着了,见他真的睡了,便蹑手蹑脚的去了墙边。
霍珩睁眼,面色阴沉的可怕,紧紧盯着她。林秀秀弯腰打开米缸,然后在里边翻来找去。男人皱眉,她在米里面翻什么,里面有什么重要东西?
正想着,林秀秀动作一顿,从里面拿出个灰色的钱袋子,打开数了数。
她背对着霍珩,完全没发现男人已经醒来,正在看着她。
“一两,三两,五两。”
她低声数钱,小脸满是苦恼,“只有十五两了。”
这些银子能撑到找到康伯吗?要不把簪子卖了,撑一段时间。毕竟生活重要,别苦了她和孩子。
她拿了一点银子出来,把剩下的放回去,藏在米缸里。她回头瞅了眼,做贼似的,把盖子盖好,又蹑手蹑脚出去。
霍珩盯着跟贼似的女人,扯着唇角轻笑,笨蛋,居然将银子藏在米缸里。他翻个身,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愧疚。
可过了一会,霍珩又笑不出来,她没银子了,还整日大鱼大肉给他吃,怎么不省着点?
说不上什么情绪,只是觉得过于善良不是好事,特别对于银钱不多的人家。
霍珩又翻个身,眼睛直直的望向对面那道门,看了很久很久-
昨晚睡得不好,睡到半夜又听见有人往院里扔石头,其中一下扔在门上,砸的门巨响。林秀秀是不敢出门看,倒是霍珩,拖着受伤的身体开门看了眼,没瞧见人才回去睡觉。
普通女子,长得太美不是好事。
早起又是一阵檀香味,霍珩闻到就醒了,见怪不怪,翻身继续躺着。
早上吃的清淡些,是小笼包,林秀秀出去买的。霍珩倚靠在床头,木板硌的后背疼,一动床就响,听着刺耳。
他望着来人,唇瓣张合,对她说了第一句话:“多谢。”
林秀秀把碗放在一边,闻言震惊的瞪大眼,瞅着他半响才开口:“你会说话,不是哑巴。”
“嗯,前些日子嗓子不大舒服。”
他找了个借口。
她哦了声,手捏着衣袖,紧张又期盼的眼神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寻常的问候,并无异常。霍珩却不想告诉她真名,怕带来麻烦。
“王齐。”
话落,林秀秀顿了下,露出的笑容勉强。意想之中的失落,早就知道的。
她不知道公子的名字,但也知道不姓王,因为康伯姓王,下人不能和主家一个姓。
他们只是有些地方像罢了。
“王大哥,你自己吃吧。”
她的情绪来的快,让人摸不着头脑,回到房间门一关,一上午没出来。
霍珩就那么看着,看的眼睛发酸,累得困了,才勉强睡会。
就在霍珩睡着的时候,一个人从门前路过,在杨大嫂家停下。
“大嫂,帮个忙。”王齐低头看嗑瓜子的妇人,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问:“见过这个人没有?”
杨大嫂睨了眼,表情立马不耐烦,“又是你们,跟你说了长得像隔壁家的表哥,你又不信。”
王齐眼睛一亮,“那人在哪?能能否带我见见。”
“哑巴表哥在睡觉,现在不行。”
一听是哑巴,王齐又失望的垂头,“是哑巴,打扰了,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杨大嫂被他弄懵了,今天怎么这么有礼貌?见鬼了。
她吐了瓜子壳,转头就去找林秀秀。
“秀秀,秀秀。”
日光好,衬得她肌肤剔透无暇,也让那双微红的眼睛更显眼。
“杨大嫂,你找我有事?”
杨大嫂往她手里塞了点瓜子,说:“上回找人的又来了,这次态度还挺好,奇怪。”
她握着瓜子没嗑,说:“估计态度不好,找不到人。”
“兴许是,管他呢,跟咱们无关。”
两人凑在一块聊天,聊着聊着下起了小雨,便各自回家。
下雨不好出门,只能在家待着,闲着无聊,就做针线活打发时间。她坐在客厅,身子一歪就能看见他,秀秀想找他聊天,结果看见他在睡觉,于是作罢。
等她一低头,身在暗处的人又睁眼,直勾勾的朝她看。
林秀秀一直不知道。
晚上用饭前,霍珩喊了她一声,那张俊脸瞅着她,薄唇张合,欲言又止。
等了一会,林秀秀等的不耐烦,问:“你想说什么?是不是不舒服,要找大夫?”
“不是。”回答的倒是快。
“那是什么?”
喉结滚动,说句话竟然紧张,霍珩一咬牙,说:“吃馒头的时候别喝水,会肚子胀。”
“啊。”
林秀秀愣了好久反应过来,他误会自己了,以为肚子多出来的肉肉是吃馒头胀的。林秀秀忽然觉得他不聪明,吃馒头怎会胀这么多。
不过她也不想解释,误会就误会吧,孩子跟他又没关系。
第23章 023肯定不是她的相好
定国公府。
自从霍珩失踪后,霍府众人没睡好一夜好觉,整日提心吊胆,求神拜佛,希望霍珩平安归来。此次刺杀,三皇子也没讨到好,现在还在宫里躺着,怕是要个把月才能康复。
陛下询问起来,三皇子说是遇到匪徒,这才受了重伤。可三皇子身边的人和定国公府的人都知道,不是匪徒,而是有人蓄谋已久。倒是安阳郡王府,风平浪静,无事发生,江长原自上次出了京,对外便说回了巴郡,再没出现过。让人抓不到把柄。他们只好先按兵不动。
三皇子和定国公府都在找霍珩,找了十天左右,毫无线索。只能确定大概范围,王齐王安整日在外奔跑,就是抱着希望,尽快找到人,免得霍珩在外吃苦受罪。
老太太闻讯病倒了,之前装病的人没想到这次是真病了,躺在床上至今起不来。眼一睁,就说自己命苦,孙子下落不明,未出生的曾孙也不知去向,流年不利。梁氏和霍远山劝着,情绪这才镇定下来。
梁氏心力交瘁,头疼得很,也不得不撑着身子,将府里打理好,若她再倒了,定国公府就乱套了。
刚伺候老太太喝完药,梁氏回到院里,倚在美人榻上休息,后脑勺一抽一抽的疼,脸色较之前也消瘦些。
王齐外出回来,皱着一张脸,说:“公子尚未找到。”
闻言,梁氏的期盼瞬间掉落谷底,稳了稳心神,她喟叹下,道:“没找到也许是好事,珩儿向来谨慎,许是自己藏起来也说不定。辛苦你们了,对了,找人盯着郡王府。”
“夫人放心,那边有人一直盯着。”
梁氏嗯了声,又问:“那女子可有消息了?”
那女子与霍珩前后脚出事,万一,万一霍珩真出了事,那女子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霍珩唯一的血脉。梁氏和老太太懊悔,当初不该顺着霍珩,不管霍珩说什么,应该将人接来府中,好好养着,也不会出这档子事。
“没有,应该是害怕,躲起来了。”王齐一颗心放在霍珩身上,找那女子的事,交给下边的人去办,“康伯去了一趟她家,不在,许久没回去了。”
康伯去了一趟泰安村,没找着人不说,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腿摔断了,腰也受伤伤,现在在床上躺着,康伯年纪大了,身体恢复慢,没有两三
个月,估计走不了路。
梁氏嗯了下,唇色白了几分,“只要人活着,总能找到,眼下珩儿的事重要。”
“是,夫人放心。”王齐也是这般想。
找霍珩要紧。
梁氏摆手让他去忙,她要休息,头疼的受不了-
此时李家村。
小村寂静,到了傍晚便安静下来。早早地,林秀秀就把院门合上,烧火做饭。
别人的好意,林秀秀会接受,所以晚上用膳的时候没喝水,等吃饱了才喝点茶润润喉。霍珩能坐起来,就在他床边放了张凳子,备点茶水,他能自己喝,也好放放饭菜和药碗。
对霍珩来说,这实在简陋和寒酸,比定国公府的下人都不如。但女子的贴心温婉,又让他很受用。看她忙进忙出,霍珩胸口颤动,竟也觉得眼下的境况不错。
正想着,林秀秀就进门,将饭菜放在凳子上,又晃了晃空的水壶,给他泡了壶茶。茶叶是卖货郎上门卖的,不是好茶,普通百姓家喝的茶叶,林秀秀不知他喝不喝的惯,要是喝不惯也没办法,她买不起好茶。
放下茶壶,她转身要走,刚走两步,背后就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等等。”
平稳的步子一顿,林秀秀回头,明媚的眸子满是不解,“怎么了?”
她下意识看男人肩膀,以为他肩膀疼,抬不起手来。
霍珩垂眸,看了眼碗里的鱼,平静道:“我不吃鱼。”
“为什么?”林秀秀不解,迟疑道:“是我做的不好吃吗?”
秀雅的眉微颦,应该没那么难吃吧,她不禁怀疑自己的手艺。
男人神情不自然,别开脸道:“吃腻了。”
他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关键是林秀秀信了,她绞着双手,眼珠子转转,“那,你要吃什么?”
家里菜不多,要是他太挑,就饿着他,别吃了。
没想到霍珩爽快的说:“咸菜吧,下饭。”
他没吃过,什么味道也不知道,依稀记得那时在府里听下边人说过,说咸菜好吃,下饭。
他现在想尝尝。
林秀秀闻言笑了,没想到他爱吃咸菜,早知道就给他盛一点了。手垂下,欢快的说:“行,等着。”
顺带将鱼端走,转头把一盘咸菜端进来,往凳子上一放,“吃吧。”
说完就站在那,没要走的意思。
霍珩不习惯,别别扭扭的又说:“我不习惯旁人看着。”
欢快的小脸立马耷拉下来,林秀秀微微叹气,好吧,她出去行了吧,她是为他好,怕他无聊寂寞,想跟他说说话来着。
看来他不喜欢聊天,沉闷,又无聊的人。
人一走,霍珩就盯着那碗咸菜看,黑不黑绿不绿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也不知是什么菜。他皱眉,试探的夹了一筷子,张唇,下不了嘴,又拿开看了眼,来回试了几次,终于吃了一口。
男人表情扭曲,说不上什么味,又酸又咸,好吃吗?他不觉得。
这女人胃口独特,粥是甜的,菜是酸咸的,她是爱吃甜,还是爱吃咸?
霍珩往外瞅了眼,不见她的身影,又低头夹了一筷子,吃了几口,感觉没那么难吃,就是味道吃不惯罢了。但确实如旁人说的那样下饭,至于他把饭吃完了。
林秀秀过了一炷香进来收碗,扫了眼凳子,又看躺着的人,抿了抿唇。真吃完了,看来是真喜欢。
殊不知她端着碗刚走,霍珩就起来喝水,刚才没感觉,这会口很干,疯狂想喝水,大概是菜咸的。她洗个碗的功夫,茶水喝了大半,烧个水的时间,茶水喝完了。
林秀秀进门往左边一瞅,就见他靠在床头,一双漆黑的眼眸对上自己的眼睛,微妙的火花在互相碰撞。
她眨眨眼,神色自然,问:“你怎么不睡?”
男人直接,“麻烦你,再泡壶茶来。”
她一听就笑了,眼睛弯成月牙,闪着动人的光,举止也是少女的娇态。霍珩盯着她,看她放下手,勾着红唇道:“吃咸了吧。”
霍珩尴尬,被她说对了,于是别过脑袋,不吭声了。
林秀秀端着茶壶出去,笑得更开心了。一个晚上,霍珩喝了三壶茶,堪堪好些。
接下来几天,林秀秀没给他吃鱼,买的都是肉和青菜,但这人奇怪了,居然连肉也不吃,就青菜和咸菜,害得买的那些肉都被她自己吃了。
后来林秀秀一想,想到了一点,估摸着这人大难不死,开始吃素了。于是她很少买肉,偶尔买点,她自己吃。这样她的银子还能用很久。
这几日下雨,林秀秀没出门,一直待在家里,闲着无聊,就做点针线活,一边赏雨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余光一瞥,瞅见躺着睡觉的男人,无奈睁了睁眼,林秀秀真佩服他,能不出门,一天到晚还能忍住不说话,不晓得他在家是不是也这样。
虽说家里多了一个人,大多时候还是她自己一人,和从前没什么区别。要是他性格开朗些就好了。
她幽幽叹气,忽然想起屋里还有块衣料,可以做一件衣裳,他身上穿的是杨大哥的,她也没多余的银子买,就一直让他穿着了。
林秀秀进屋拿了两样东西出来,伸长脖子朝他屋里看了眼,然后轻手轻脚的进屋,打算趁他睡着量量尺寸,本意是怕他醒着尴尬,结果她刚弯腰,比着他手臂的长短,男人就睁眼了。
眸子漆黑深邃,有股吸力,将她牢牢吸引进去。
“做什么?”
林秀秀瞬间紧张,说话都结巴,“我,我,我是想给你做件衣裳,所以来量尺寸。”
霍珩捂着肩膀坐起来,无奈道:“多谢好意,但你不要偷偷摸摸的过来。”
“我没偷偷摸摸,这是我自己家。”
说的理直气壮,霍珩不想争辩,于是说道:“以后进来,先敲门。”
敲门?
林秀秀看了眼空荡的门口,“房间没门。”
霍珩一愣,差点忘了,房子破旧的连个门都没有,害他每晚等她睡着了才起来洗漱,很不方便。
男人叹气,不得不接受现实,“罢了。”
林秀秀红着脸量尺寸,绯色蔓延到耳朵根,红通通的耳垂,很是可爱。霍珩睨了眼,喉结滚动一下,移开视线。
量完尺寸,人就跑了,回了自个房内,好久才出来。
听见动静,霍珩就转头,看见她把衣料和针线拿进了屋,房门一关,看不见人。
深邃的眸就那么盯着,过了片刻,慢慢收回视线。
看不着人,竟然有点不习惯-
夜里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掩盖了夜里的犬吠声。
这几日林秀秀睡得早,晚饭过后没多久就睡下了。倒是霍珩,夜里睡得晚,基本是夜深才睡着。
手臂枕着脑袋,望着头顶愣神,倏地,响起了敲门声。
男人偏头,眼神狠厉警惕,下雨的夜晚,适合做些偷鸡摸狗的事。霍珩等了一会,敲门声又响起。
他看了眼对面的房门,心知那女人不会管的,上次有人朝她家扔石头,她就缩在屋里不吭声,这次估计也这样。
霍珩披了件外衫起来,从门缝中往外看,外边是个年轻男人,长的不怎么样,肯定不是她的相好。
配不上她。
他想了几息,利落的开了门。
“找谁?”语气很冲。
第24章 024你要怎么感谢我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一身的酒气,靠近就能闻见酒味,还有说不出的难闻气息。霍珩拧着眉头,目光不善的打量来人。
男子半闭着眼睛,看见门开没看清人,嘴里就开始嘀嘀咕咕,“小娘子,小娘子,能进去讨杯茶喝吗?”
霍珩表情阴沉,刚才不知道是谁,现在知道是何人了,是个半夜偷鸡摸狗的流氓,想着她一个女子在家,就大着胆子来敲门,要是她开门,就顺势进门,想发生点什么,若是不开门也不打紧,他也没什么损失。
果真是个地皮无赖。
屋内的林秀秀听见动静悄悄将门开了道缝,探出一个脑袋来,看看门口,又看看他,神色慌张。霍珩偏头睨了眼,又转头看向男子,眼神冷肃。
“眼睛看清楚了吗?到底找谁?”
语气很冲的又问了一遍,男子意识到不对,揉揉迷糊的眼睛,下一刻,表情错愕。这家不是一个小娘子吗?哪来的男人?
虽然看见一个男人,但男子也不怂,表情猥琐的朝他眨眼,低声说:“你是她的相好?不要紧,一起玩更有趣。”
霍珩嗤笑,像看蝼蚁一样的看他,“你想怎么玩?”
男子听他的意思是有戏,于是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拍拍他的胸口,献宝似的说:“这上面都有,刚弄到手的,一晚上都试不完。”
是本春宫图,霍珩一眼就看出来了。
霍珩拿过册子,“所以你深更半夜来敲门,是调戏良家妇女?”
“不是调戏。”男子喝了酒,但没醉到不省人事,立马摆手否认,“小娘子是自愿的。”
这样闹到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
霍珩冷笑,心下了然,手下暗暗用劲,在男子得意的表情中,抬脚用力一踹,将那本册子扔在他脸上。
“滚。”霍珩懒得废话,脚下用了狠劲,那人倒在雨幕中,半响起不来,痛苦哀嚎几句。
林秀秀震惊了,忙从门后出来,想过来看看,结果被霍珩手一挡,推了回去。她站那不动了,直勾勾的看着他。
雨下的男子起身,不甘示弱的放狠话,“妈的,敢踹老子,你找死。”
林秀秀害怕的捂住唇,真怕霍珩打不过他,不过她的担心多余了。只见男子冲上来的那一刻,霍珩不慌不忙的一抬腿,又是重重一脚,这次男子摔的比刚才狠。
“不想找死就快走。”
“哎哟。”
男子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缓了好久,站起来看他,瞧他的意思,是不甘心,还想与霍珩动手,可是看着霍珩冷厉凶狠的表情,不知怎的,那人一下就腿软了,哆哆嗦嗦的放了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翻墙进来的,又翻墙出去。
霍珩看他走远,把门合上,身子一转,对上林秀秀惊讶担忧的表情。她还站在原地,一步没挪过,眼睛也钉在他身上,没移开过。
两人视线相对,各有所思。
林秀秀觉得自己眼光真好,之前就觉得他是个好人,不会伤害自己,现在证明,他确实是个正值的男人。刚才就帮她出气了。
红润的唇勾着好看的弧度,笑盈盈注视他。
乐了半响,林秀秀表情微变,看了眼他的肩膀,“你伤口怎么样?有没有裂开?”
方才动脚了,用了力气会不会扯到伤口?她有点担忧。
女子带着香气靠近,只到他肩膀的位置,看他的时候踮起脚尖,伸长的脖子,从他的角度往下看,看见的便是乌黑的发,和翘挺的鼻梁,以及水润的红唇。
喉结耸动,霍珩往后退一步,说:“伤口没裂开,别担心。”
“真的没事吗?”她怎么感觉不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霍珩嗯了声,问:“你常遇到刚才的状况?你怎么办?”
你的家人呢,这句放在心里,没问出口。
林秀秀手无力垂下,提起这事也烦得很,“是遇到过几次,不开门就是了。”
不开门的做法,霍珩已经了解,反正上次也不开门,更不敢吭声。但这门。
霍珩扭头扫了眼,破破旧旧的木板,能挡住什么,人真想进来,一脚就踹开了。他张唇,说了句:“养条狗吧,能看门。”
这样地痞能忌惮些,晚上有人进来也有个提醒。他本想让她换个住处,转念一想,她又没钱,肯定不愿意,就没说出来。
林秀秀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日后他走了,就没人帮她了。
“我是想养一条。”
霍珩回屋,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跟了进来,她披着头发,随意披了件外衫,挡不住妩媚风情。男人皱眉,表情一下不自然。
他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说了句:“明天找个木将来,装道门。”
她自己住没门不碍事,他来了,有些时候是不方便,但林秀秀觉得问题不大,现在要求装门,她不太愿意。
“算了吧,浪费钱。”
“我出。”他回的爽快。
林秀秀看眼桌子,再看他的衣裳,“你哪有钱?”
救他的时候身上除了账簿,什么也没有,一文钱都没有,现在说要找木匠,真敢说。
霍珩哑然,张着唇说不出话来,半响,无奈说了句:“先借你的,日后还。”
不是她不借,而是觉得没必要装门。
“我来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霍珩皱眉,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那你别管了。”
霍珩看她,一句话没说。
林秀秀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特别为难的开口:“等你找到家人,你要怎么感谢我?”
霍珩躺下的动作一顿,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现在想也来得及。
见他不说话,林秀秀试探的说:“给我五十两银子?”
不怪她要银子,他刚才不说借钱,她还想不到报答的事。
五十两而已,霍珩想都没想就点头,“可以。”-
雨过天晴,阳光的味道格外温暖。林秀秀早起把院子收拾一遍,把衣服被褥拿出来晒,不想浪费这么好的天气。
随后又去霍珩房间,“王大哥,你醒了没有。”
霍珩懒懒的嗯了声,嗓音是刚醒的低哑,他没睁眼,想翻身继续睡,谁知她过来就拿走被褥。
“天气好,我先拿出去晒晒。”
身上一空,霍珩吓了一跳,连忙侧身,挡住高耸的部位。他脸色尴尬的发热,回头瞅了她一眼,表情无奈。
白日温度不低,所以他躺着也不觉得冷,在床上无聊躺了会,脑子又昏昏沉沉犯困。
迷糊间听见外边一阵响动,不知她又在做什么,霍珩不管,闭着眼睛不想起来。
过了片刻,门口又传来动静,就贴着他耳边,吵得很。霍珩不得不睁眼看看,一看又让他一愣。只见杨大哥搬了梯子过来,人就站在梯子上,居高临下的注视他,咧着嘴角笑。
“表哥醒了。”
霍珩坐起来,上下打量眼,问他:“你做什么?”
杨大哥晃了晃手里的一块蓝布,“秀秀说给房间装个帘子,方便点。”
霍珩一阵语塞,这就是她想的办法?
男人头疼,又不好说什么,便默认了。但她不能找个好看点的布,蓝色的不大好看。
杨大哥在两边钉钉子,从中拉了一条绳子,就这样把帘子装上。
“诶,表哥,你之前做什么生意的?”
“卖茶叶。”他随口说的。
“生意怎么样?”
杨家夫妇性格差不多,健谈,和谁都能聊几句。
“不怎么样。”
杨大哥点头附和,“生意难做,能养活家就不错了。”
平头百姓,别想一步登天,是发不了财的。
霍珩陪着聊几句,完全是敷衍的,杨大哥也不计较,帘子装好就搬着梯子出去。和林秀秀在外边聊天。
霍珩盯着帘子看,这下是听得见声音,看不着人了。
“杨大哥,我咸菜腌好了,拿点回去,我跟杨大嫂说了。”
外边两人还没说完。
“那成。”
霍珩偏头,听见她进门,又出门,帘子来回晃动,就是看不见她的人。他竟然有点不习惯,空落落的。
下午林秀秀收了被子回来,被子上一股阳光的味道,格外好闻。
他靠在一旁喝茶,看她整理好撩开帘子出去,那道帘子隔开他的视线,茶也变了味。
夜晚,屋内安静,蓝色帘子上映着橘黄的光,微微跳动。霍珩知道她没睡,在做衣裳,但是他看不到,奇怪的是,她认真的模样,婉约的面庞,竟然映在他脑海里,纵然看不见人,也能想象出来。
他被自己的异样顿住,立马收敛眼神,垂眸
沉思。须臾,他抬头,眼中清明,似乎接受自己微妙的变化。
再看那道帘子,竟觉得十分碍眼-
林秀秀一觉起来,开门就看见躺在地上的蓝色布料,她咦了声:“怎么掉了?”
早就起床的男人回了句:“昨晚风大,吹掉了吧。”
“不会吧。”昨晚哪来的风,再说什么样的大风能把帘子吹落,门关的紧紧的。
霍珩不以为意,“掉了就罢了,就这样。”
“回头让杨大哥再来一趟。”
男人看她眼,表情奇怪。
早饭后,林秀秀准备出门,问他:“我要出门一趟,你有要带的东西吗?”
“去哪?”
她别别扭扭的不说,只觉得他这两天话多,总是问东问西的,管的宽。
“有点事。”
“什么事?”
林秀秀还是不说:“要是我回来晚了,把衣服收一下。”
霍珩从屋里出来,从头到脚扫了眼,目光落在她肚子上,怎么感觉肚子又大了?也是,她吃的也多。
“早点回来,自己收。”
林秀秀撇嘴,不想给他带东西了。
她扭头就走,霍珩就在背后盯着瞧,然后眼睛看向外边的衣服,有点困惑。
收衣服,她的肚兜要不要收?
第25章 025“怎么样?喜欢吗?”……
光线温柔,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风佛过,女子抬手撩撩侧脸的发露出娇美白皙的面庞。她垂着头走路,偶尔抬头扫视四周,十分警惕低调。
林秀秀许久没来南街,这儿倒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她往南街尾瞅了眼,没看见吴田,稍微松口气。她害怕遇见熟人,因为肚子大了,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她不想碰见老家的人。
今日出门是个好日子,希望是这样。
林秀秀打算去听潮巷,打听下康伯的事,顺便问问她走后有没有人来找过她。
走到听潮巷口,便见方夫人提桶从屋内出来,林秀秀惊喜,提着裙摆正要靠近,又见方夫人的儿子出来,追上她的身影,大声嚷嚷:“娘,你就把隔壁那娘子的踪迹告诉我,有五十两银子呢。”
林秀秀脚步顿住,脸上的表情也难看,她躲在一旁,听见方夫人说:“都说了不知道,那天跑了就没见过。”
方夫人气冲冲的说了句,倒了桶里的脏水就进屋,他儿子跟在后边进去,嘴里唠叨个没完。
“她没回来过?娘,你别骗我,我可是你亲儿子。”
方夫人后面说了什么,林秀秀没听清,单是刚才说的几句话,足够林秀秀认清眼下的状况。方夫人是个热心的,她的儿子就未必了,人性如此,为了金钱,任何事都有可能做。
林秀秀低头从巷口进去,按照她以往的性子,遇见熟人定然会礼貌打招呼,可现在,还是保命要紧。许久没来这边,人心变没变谁也说不准。
她低头走,装扮和普通妇人并无区别,一路走来,倒是无人发现。快到之前住的小院时,林秀秀步子微顿,身体也紧紧绷着,神情黯然。
她的肌肤白如雪,未施粉黛,却比上了妆还好看,自有一股清丽明媚。
林秀秀伸长脖子看,昔日住的小院此刻成了废墟,烧焦的痕迹还在,那些瓦片碎石被人搬走了许多,显得更破败。
她站在原地看了半刻,眼眶酸涩,直到身后有人经过,说起了这事。
“这院子之前烧死了人,听说是得罪了谁,才遭此毒手。”
另外一人忙问:“得罪谁了?这么狠。”
“谁知道啊,我也是听旁人说的,快走快走。”
林秀秀低头扫了那两人一眼,声音渐远,最后一句也听得清晰,“这地方如今也晦气了。”
林秀秀听了心里不是滋味,这地方才不晦气呢,有她美好的回忆。
避免旁人觉得奇怪,林秀秀站着看了半响就走了,本来想找方夫人打探消息的,现在看来是不成了,怕是不止一两个人在这里盯着。还是勤快些,让杨大哥打探庆芳楼在哪,尽快找到康伯才是。
林秀秀离开听潮巷,步子沉重,没有来时的欢快,不知不觉走到南街,熟悉的店铺,熟悉的叫卖。她仰头叹息,暂时放下心底的石头,步子忽然轻了些许。
既然来了一趟,就顺便买点东西回去,她去布庄挑了一块好料子,给孩子做衣裳,又买了点零嘴,晚上饿的时候可以吃。
路过书肆的时候,林秀秀脚步停下,往里看了看,家里那位无聊得很,要不要买几本书给他打发时间?
念头刚起,她便摇头打消,算了,不买,她不识字,万一没买好,反而惹他笑话,多丢脸。
林秀秀抬脚往前走,下一刻,又往后退,再次往书肆瞧,罢了,还是买两本吧,顺便买点笔墨纸砚,他要是写信给家里,也方便点。
这般想着,林秀秀便一脚跨进书肆的门,在里边转悠了两圈,直到伙计发现她,过来搭话。
“姑娘,买点什么?”
“买两本书。”
伙计热情的点头,然后推荐了几本有趣的书,林秀秀没买过书,既然伙计推荐了,就买了几本。从书肆出来,已经是一炷香后。
抱着买的东西,林秀秀高兴不少,低头看了眼,更欢喜了。
此时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她,林秀秀浑然不知,继续往前走。走了一大段路,她感觉不自在,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她,而且那种眼神,是不怀好意的那种。
她颦眉,脚步放慢,猛地回头看一眼,街道宽阔,人群熙攘,并无异常,是她的错觉吗?
手臂抱紧怀里的东西,步履下意识加快,后背泛起鸡皮疙瘩,难受得紧,唯有快点到家才安全。
边走边回头,将近午时才回到李家村。进门前,她四处看,没有陌生人和特别的地方,这才放心进门。
院门矮小,挡不住整个人,她的倩影刚进院子,藏在暗处的人就冒头。
“死丫头,终于找到你了。”-
霍珩等了一上午,饿的肚子咕咕叫,在简陋的厨房转了圈,想自己做饭吃,可看着锅碗瓢盆,眉头皱了半天没抚平。他连生活都生疏,谈何做饭,想了半刻,霍珩决定饿着,饿一顿而已,死不了。
林秀秀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他在猛喝水,看见她的那刻,眼睛都亮了。
“怎么去了那么久?”
语气埋怨,眼睛却盯着她没移开,林秀秀把东西放下,说:“买了点东西,哦对了,买了几本书给你打发时间,还有笔墨纸砚。”
她不识字,霍珩知道,但没想到她为自己考虑的如此周到,教他胸口泛起异样,痒痒的感觉。
男人吞咽下,嗓音低沉,“多谢。”
拿出买的几本书,随手放在桌上,她便坐着休息。
霍珩瞅着她绯红的脸庞,眼神温和,拿起桌上的书一看,表情微变。
寡妇和木匠。
这是什么书?
霍珩看她的眼神怪异,又拿起第二本书瞅了眼,小叔子和俏丽嫂嫂。这又是?
男人放下,问:“书是你挑的?”
林秀秀会来得及,这会刚喘口气,便喝了几杯茶。闻言点头:“嗯,伙计说这几本书卖的很好,内容很有趣。”
“怎么样?喜欢吗?”
她睁大眼,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满眼期盼的神色,想着他夸两句。
霍珩凝视她,心下一软,说不出硬话。
“可以。”
随后把书和笔墨拿回房内。
“喜欢就好。”她开心了,总算没白跑一趟。
霍珩将书放在桌上,微微叹气,能有多有趣,不过是些污秽之书。
男人转头又出来,指指她房间说:“衣服收进来了,在你房间,还有…”
话未说完,林秀秀就笑着看过来,“谢谢啊。”
霍珩不自在的摸下巴,话还没说完呢,还有肚兜没收,自己去收。不是他不想收,而是当时他望着肚兜,居然鬼使神差的想象她穿上的模样一时愣神,回过神后怎么也下不去手,便没收。
林秀秀在外边走了一上午,这会累了,打个哈欠慢慢走回房,霍珩注视她的动
作,心想,中午应该是没饭吃了。
回了房没半刻,林秀秀又红着脸出来,害羞的去外边买肚兜收进来。进门时朝他哼了声,什么人呀,要么不收,要么就全收,单独留一件算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林秀秀将门哐当一声合上,安安稳稳睡觉。
男人瞅了眼,神情不自然,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房看书,也是无聊,打算看看那几本书,是个怎么样的有趣-
在安静的小地方养伤,霍珩伤好了大半,无聊的时候就练练字,倒也好打发时间。至于那几本书是不敢看了,全是些乱七八糟的男女私情,看了几页就看不下去,浪费时间,不如练字来得心平气和。
早起林秀秀去了趟隔壁杨大哥家,请他帮忙把帘子挂上去,正好杨大哥不在家,就跟杨大嫂提了。杨大嫂爽快人,立马答应她。
林秀秀回来说了此事,不想霍珩表情淡淡,对此事不以为意,她便没再提。
午饭后,她去了村口前边的那条街逛逛,买点菜和鸡,晚上炖鸡汤喝。
她在鸡笼前左挑右选,好半响没做决定,老板等不及了,催她:“娘子,你看好了没,要哪只?”
林秀秀摸下肚子,“等下等下。”
最后看一眼,她选好了。
“这只。”看起来很肥,炖着肯定香。
“行,不能改了。”
她点头,让老板帮她处理好,她不敢杀鸡,怕见血,对孩子不好,大不了等会多给点钱,老板也愿意。
老板手法娴熟,那只鸡咯咯叫,她不忍心看,便扭头看向远处。须臾,背后有人慢慢靠近,最后在她身后停下。
耳边全是嘈杂的声音,导致她没察觉身后的异样。直到来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林秀秀才回头。
她挂着笑,以为是杨大嫂或者哪个邻居,不想看见来人面庞,她倏地脸色大变,慌张又苍白。
“妹妹,好久不见呀。”
“你,你…”她抖着唇,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林生怎么在这?如何找到她的?
林秀秀下意识往后退两步,满脑子的疑问,和想跑。她害怕林生,昔日种种刻在脑子里,怎么都忘不掉。
如今他又追来了,怎么办?
林生摸着下巴,痞里痞气的打量她。“看来妹妹过得不错,瞧瞧,胖了一圈了,难为你哥我,吃了上顿没下顿,现在还饿着肚子。”
“我不认识你,认错人了。”
“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林生看她在买鸡,想来手里有点银子,于是道:“我今天找你不为别的,就是想借点钱吃饭,总不能看我饿死。”
她别开脸,挥开他的手,“我没有钱。”
她捂着肚子,转身就跑,边跑边回头,看他追上来没有。
“你的鸡不要啦。”老板在身后喊,气得直挠头。
她惊慌失措,肚子也一阵发紧,什么也顾不上,更别说要买的鸡。她跑得快,眨眼的功夫就回了家,房门立马合上,也不敢就此松气。而是从门缝往外看,看林生来了没有。
霍珩从房内出来,瞧她脸色苍白的样,不禁皱眉。
这女人见鬼了,惊慌成这样?她在看什么。
霍珩弯腰凑过去,细小的门缝透着点光亮,往外瞧了眼,什么都没有。
“大白天关门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里边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没,没事。”
她捂着肚子,面色更白,还出了汗,兴许是方才跑的急,肚子有点微微的痛,肚皮也发紧,怎的了?
她喘口气,坐在凳子上缓缓,轻抚肚子,似乎在安抚肚子里的孩子。
霍珩刚要打开门,被她阻止,“不要开门。”
“不开门做什么?”他问。
她想起身又疼的坐回去。
“林秀秀,白天不准关门。”
霍珩说的理所当然,仿佛这是他家。
第26章 026“你怀孕了?”
林秀秀见林生没追上来,稍稍松口气,面对霍珩的举动和说话也无动于衷,眼下没空搭理他。她身体有点不舒服,需要回去休息。
她撑着桌子起身,对霍珩道:“王大哥,我回房休息了。”
她的肌肤白,是透着粉色的白,可是现在看她,是苍白,脸色难看。霍珩细细端详她,眼神关切,下意识抬手想摸下她的额头。她撇了眼,立马察觉他的意图,偏头躲了躲,霍珩尴尬的看了她一眼,收回手,垂在身侧。
“怎么回事?回了一趟门,脸色这么难看。”
林秀秀摇头,不会告诉他自己的家事,家丑不可外扬,她很少对人说自己有个林生那样的哥哥。
“没事,我回房了。”
霍珩没说话,眼睛盯在她身上,瞧她失魂落魄的样,还说没事,就嘴硬吧。他坐在客厅喝茶,听着房里没动静,便回屋继续练字。
一个下午,院子没一点声音,连个说话声也没有。他很不习惯。
傍晚时分,霍珩从屋里出来,夕阳西下,霞光满天,像是一副美丽画卷,特别好看。
男人瞅了眼天色,再扭头看紧闭的房门,眉头微皱。一个下午,她在房里没出来,也没听见一点动静,没事吧。
思忖半刻,霍珩轻轻敲门,“林秀秀,你醒了吗?”
里边的人没出声,男人表情皱了皱,不死心的继续敲门,“林秀秀,出来吃饭了。”
锅是冷的,火也没生,哪来的热饭吃,霍珩学会骗人了。竟也不心虚,很是坦然。
咚咚两声,又不死心的瞧了两下。
霍珩在门外等了片刻,耐心耗尽,转身欲走,此时,门外忽然有一点声音,像是杯子掉在地上的声响。霍珩脚步一顿,回头盯着门看。
“王大哥。”
隔着一道门,林秀秀虚弱的喊了声,嗓音里夹着一丝痛苦。听得男人眉目拧起,随即折回来。
“林秀秀。”
林秀秀捂着肚子来开门,门一开身子就无力倒下,幸而霍珩反应快,及时扶住她肩膀,才避免她倒下。
“王大哥,我肚子疼,帮我找大夫。”
她害怕的全身发抖,唇色也比中午白了几分,更先脆弱可怜。霍珩沉着脸,打横抱起人,轻柔的将人放在床上。
第二次进她的房间,霍珩无心细看,转头就出去,“等着。”
话落,人就急慌慌的出去找大夫,中午回来的时候察觉她的反常,果然,人不舒服也不早说,现在知道疼了-
白胡子大夫把了脉,然后写了张方子,让他抓药。
“如何?”
大夫不喜不怒,情绪起伏不大,道:“惊吓过度,不要紧,不过夫人怀有身孕,要注意修养,喝几贴安胎药,这是药方。”
霍珩僵住,启着唇看大夫,又看床上的人,视线落在她鼓起的小腹上,之前的疑惑现在一下解释的通了。
“你怀孕了?”语气满是震惊和不信。
话是对着她说的,回答的却是那位大夫。
“你是丈夫,怎么不知道?将近四个月的身孕了。哎。”
“他不是。”林秀秀小声的反驳句,不敢看霍珩的眼神,有些心虚。
霍珩愣了半响,表情说不出的难看,克制体内的戾气,尽量心平气和的说话:“给你拿钱。”
那双眸子漆黑,深不见底,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一时难以平静。
送走大夫,霍珩没进去,站在门口好久,久到外边天彻底黑了,屋内也陷入黑暗,他才回过神来,冷笑下。笑自己这些日子的反常,更可笑的是,自己会因为她而情绪变化,失去往日的克制。
霍珩去抓药煎药,头一回做此事,不太熟练,弄了好久才煎好药。林秀秀就听见外边乓乓响,又是烟味又是药味,便知道他在煎药,心里暖暖的。
前些日子照顾受伤的他,现在他照顾自己,像一家人一样,相处和谐。
霍珩端药进门,温和的举止,脸却臭得很,也很冷淡,仿佛谁惹着他了似
的。林秀秀望着他,眼神闪躲,不怪她隐瞒自己怀孕,他也没问自己,她没错。
放下药,霍珩没走,眼睛灼灼的注视她,不说话的模样更吓人。林秀秀自己喝药,喝了两口说道:“大夫说的话你别放心上。”
“什么话?”
明知故问。
林秀秀张唇,又合上,罢了,本就是大夫没弄清状况乱说的话,不提也好。
喝了一碗药,脸色好看些,霍珩二话不说就拿碗出去,他晚上没用饭,眼下也没胃口了。再进她的屋,问:“还需要什么?”
她摇头,垂眸不看他,明明自己没做错,此刻却像个做错的孩子样,垂头不语。
霍珩心情不好,没什么耐心,他要回房好好想想,冷静一下,不然,与她不止如何相处。
他刚转身,林秀秀猛地想起什么,问:“找大夫花了多少钱?”
“一两。”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哪来的钱?”
方才就听见他说拿钱,忘记问他钱哪来的,现在才想起来问。
男人面无表情的回答:“你的。”
林秀秀从没给过他钱,怎么是她的钱?想了片刻,小脸闪过错愕,难道…
她倚靠在床头,眼睛直勾勾的注视他,满目怒气,“你怎么知道我把银钱藏在哪里,你翻我东西了。”
质问的语气,霍珩瞥了眼就移开视线,“没翻你东西。”
至于怎么知道的,霍珩懒得解释,转身出去,“有事喊我。”
男人回房,生气般的躺在床上,思绪繁杂,竟是一夜未睡。
天光熹微,林秀秀身体好了些,刚想起来做饭,就听见客厅的门打开,霍珩起床了。见他起床,她就倒了回去,继续睡。
他伤口好了许多,行动自如,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无需她盯着,眼下她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霍珩出门,去前边买点东西吃,他不会做饭,买着吃方便。
过了会,霍珩就拎着东西回来,进了她的屋,冷淡的开口:“买了油饼,吃吧。”
说完就出去,没给她道谢的机会。
林秀秀慢慢吃着,心里不是滋味,他好像,又回到刚来的时候了。冷漠疏离,不爱说话,为什么?
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上午,杨大嫂拎着几个水果来看她,杨大嫂是过来人,自然看出她的异常,杨大嫂也不问,要是她想说的话,杨大嫂也愿意听。两人在房内说话,聊了半个时辰,杨大嫂便回了家。
在床上躺了两天,不适的感觉彻底消散,林秀秀能下床,平日稍微注意点,应该没什么问题。这两日多亏霍珩照顾,虽然他一如既往的甩脸子,但该做的都做了。
整理好衣裳出门,一眼就看见对门飘着蓝色的布料,正是那日掉落的门帘,不知何时装好了,没听见杨大哥来家里,那就是他自己装好的了。
她过去看看,喊了声:“王大哥。”
没声音,她便撩开门帘看看,他不在屋里,出去了。
林秀秀失落的从屋里出来,正好看见霍珩从外头回来,手里挎着篮子,篮子里装了不少菜,和他本人有点违和。
他去买菜了。
“你去买菜了。”
“嗯。”
霍珩直接去了厨房,洗菜,烧火,准备做饭吃。比起前几日的手忙脚乱,现在霍珩镇定许多,他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烧火做饭,如此照顾一个女子,说出去都没人信。
林秀秀看他左右忙碌,打算过去帮忙,结果被霍珩一句话制止。
“进去等着。”
“我帮你。”
男人冷着脸,很冷淡的拒绝,“不用。”
他不高兴,林秀秀感觉到了,她咬着唇,悻悻的回屋。然后就坐在大厅的凳子上等着,过了好长时间,霍珩终于做好饭菜。
看着颜色不错,应该能吃。
两人第一次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用饭,彼此低头,沉默不语,气氛说不出的尴尬。
静默的空气中,流淌着压抑的气息。
须臾,霍珩紧了紧握着筷子的手,开口道:“他呢?”
男人忽然说话,林秀秀一时没反应过来,“谁呀?”
“你丈夫。”
没有丈夫,哪里的孩子。在她家待了将近个把月,从未见过她丈夫,更没听她提起过,就连亲人也没有。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人。
霍珩好奇,怎样的男人,会放心貌美如花的妻子,大着肚子一人留在家中,不担心吗?特别是霍珩知道有些痞子半夜会来敲门。
他抬头,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清晰的瞧见潋滟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慌什么呢?
林秀秀不想与他提起,若是旁人问,她能撒谎,说丈夫出远门,过些时日回来,可是面对他,不知怎的,她说不出口。
她张了张唇,语气不大好,“与你无关。”
好一句与你无关,霍珩当即嘲弄的勾起唇角,嘲笑自己多管闲事,管她做什么。
他一个外人确实管不着,可是,她也撒谎了。
早前他就向人打听过,她搬来此处就是一个人,从未见过其他人出现,那么,孩子怎么来的。
霍珩想了许久,诸多猜测,也只是猜测。
男人笑了,“你有丈夫吗?”
这话问到她心坎上,林秀秀立马炸了,站起来说:“我们毫无关系,别管我的事。”
霍珩扔下碗筷,腾的一下起身,“不管你的事,前几日,你疼死在屋里也无人发现。”
红唇张合,好半响没说话,又不想示弱,于是硬着头皮道:“我救你一次,你救我一次,扯平了。”
“扯平?”
男人眉眼满是戾气,不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因为怀孕的事。总之,他现在的心情,糟糕得很。
“行,你说扯平就扯平。”
好好的一顿饭,闹得不欢而散。
霍珩进屋就没出来,天黑了也没见点灯,似乎睡了,又好像没有。昔日没有门帘时,她歪头就能看见他,现在这道门帘,成了他们之间见面的阻碍,实在碍事。
她想扯掉。
她想问问他,晚饭没吃饱,要不要吃点别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刚才话说的太重,现在不想先低头。
林秀秀收拾桌子回房,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一觉睡到上午,屋里一点声音没有,洗漱出来,她下意识看向对门,门帘撩开,床上空无一人,林秀秀开门往外边瞅,依旧没看见他的身影。
她疑惑,便去他房内看看,屋内整齐,杨大哥借他的衣服整整齐齐放在凳子上,桌上还留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几个字,可惜,她不认识。
林秀秀意识到什么,慌忙拿着纸去给杨大嫂看。
杨大嫂念了一遍,观察她的神色。
她垂着眼睑,脑中只有他留的字:多谢照顾,已走,勿念。
第27章 027“不是离开了吗?回来做什么?……
望月楼,开在汴京西城偏僻街道的茶楼,这里也热闹,只是来往的不是达官贵人,而是普通人,三教九流,过往旅客,往来的人很是复杂。却也有个好处,就是无人注意。
霍珩坐在三楼包间,静静喝茶,瞧着神态似乎在等人。兴许是等的时辰久了,眉间拢着一丝不耐。喝了一口茶,男人扭头往楼下看,没瞧见熟悉的身影,眉间拧着更深,他收敛神色,放下手中的茶,时间久了,茶也变了味,不好喝。
他换来伙计,让重新上一壶好茶,伙计上下扫视他,穿的普通,气质却不俗,大抵是哪个落魄书生,要了一壶茶,在此坐了一个时辰,也不知等会有没有银子付账?
霍珩察觉他的视线,冷肃的面庞扫过去,伙计立马收敛神色,讪讪笑着:“公子桌上这壶茶没喝完,是不合胃口?不如来一壶清茶,可好?”
霍珩要的是上好的茶,却喝了几杯重新要一壶,伙计有所顾虑是正常。霍珩倒
是不生气,不过脸色也不好看,眼底压着不耐的火苗,随时会燃烧。
“不用,按刚才的重新上。”
男人冷肃的眉眼看的伙计心一跳,不敢再耽搁,照他的吩咐下去准备。要是等会没银子付账,自然有人收拾他。
伙计出门不久,楼梯上便传来咚咚的响声,听着动静不像一个人,且步子急切,十分匆忙。
须臾,门外传来敲门声,霍珩不紧不慢的说了句:“进来。”
来人正是王齐和王安,两人收到乞丐送信,信上只有个望月楼的地址,并未写明是何人,来此何事,但两人还是一眼认出写信人的笔迹,是霍珩的字。
两人来不及回府禀报,就匆匆赶来。
看见男人好端端的坐着品茶,两人欢喜的同时,微微松口气。幸好上天眷顾,公子安然无恙。
门合上,王齐盯着眼前人看,激动开口:“公子这些日子去哪了?”
“受了点伤,现在伤好了,不必担忧。”
至于在哪里养伤,霍珩不会说,他们也没问。眼下公子安全最重要。
“国公爷和夫人甚是担忧,公子快些回府吧。”王安提议。
霍珩是打算回府,只是走到半道又折回来,这才写信给他们。回府倒不急,现在外人都知道他失踪,忽然出现,可能引起安阳郡王和江长原狗急跳墙,不如在暗处,等待时机。
“三皇子怎么样了?”
“殿下也受了伤,现在还没好。”
霍珩皱眉,想到了,于是问:“伤的重吗?”
“伤的不算重,但不知为何,一直不见好。”
男人垂眸沉思,随后有了猜想,估摸着是故意而为,打消江长原的顾虑和杀心。如此也好,降低他们的警惕,日后才能一击必倒。
霍珩吸气,说:“我回来的事先不说。”
王齐和王安对视眼,不明所以,但公子这么说了,他们就照做。
“我不在的时日,府里一切好吗?”
“府里都好,只是…”
王齐欲言又止,看了眼身旁的王安,不知该不该说?
男人抬头看过来,见不得吞吞吐吐的模样,拧眉道:“有话就说,别遮着掩着。”
既然公子这么说,王齐就不隐瞒,如实禀告。
“外院出事了。”
王齐将外院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末了垂眸观察男人神色。霍珩沉着脸,眉间含着冰霜,浑身凉意,瞧着一副怒气的样子。
王齐他们也查了,证据直指安阳郡王府,想来是江明珠知道那女子的存在,心生嫉妒,这才下此毒手。
空气静谧无声,好半响没人开口。
霍珩知晓是自己连累她,心生愧疚。
“现在人找到了吗?”
“康伯去她老家找过,没回去,后来属下派人在外头找,听人说,最后一次是在城门口见过她,可能,离开汴京了。”王齐只是猜测,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霍珩点头,确实,她不傻,知道汴京不安全,定会离开汴京,等日子久了再回来。她怀有身孕,必然不会走太远,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汴京周围的城镇住下。
少倾,霍珩对王安道:“继续找。”
“是。”
他对她无爱,却也不能让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他们之间的交易未完成,理当找到她。
提到自己乖巧的外室,霍珩又想起那个口舌伶俐的女人,她也有了孩子,没有丈夫,孤身一人生活,很是艰辛。
霍珩讥笑,还想她做什么,她不需要自己管她的事,任由她去好了,反正日后也无交集。
心里这般想,脸上表情不变,反而沉重几分,静默半响,霍珩道:“我住这,有事来这里找我。”
王齐点头:“是。”
两人出来时间久,怕被人盯上,两人便先回去。出门前,霍珩想起件事来,喊住王齐:“王齐,带银子了吗?”
“带了。”
他颔首,脸上有些放松的表情,“银子留下。”
王齐二话不说就把银子放下,霍珩扫了眼,表情微皱,“没了?”
王安有眼色,立马把自己身上的银子放下,两人加一起,不到二十两。
霍珩嫌弃的睨了眼,“明天送银子来。”
“是。”
男人摆手,两人很快消失在眼前,包间安静下来,霍珩一人坐了许久,随后去楼下找掌柜安排房间-
望月楼最好的房间,霍珩住下,住了一个月的破旧房屋,现在看这间房,很好,他很满意。
夜晚,霍珩躺在床上,没有睡意,明明身体累了,但就是睡不着。闭上眼睛,脑中就是林秀秀的面庞,怎么都甩不掉。霍珩心烦,起来看书,看着书上的字,又莫名想起她给自己买的那两本书,所以书也看不下去了。
开窗赏月,可惜今晚乌云沉沉,并无月光。
一夜未眠,霍珩心烦意燥,直到王齐过来,才勉强有精神。王齐不知他要多少银子,随便拿了一千两过来,放在桌上看他。
“公子,够不够?”
他嗯了声,迟疑半刻道:“你去买点东西。”
王齐点头,问需要买什么,霍珩没看他,别扭的移开视线,过了半响开口。王齐一听,当时就疑惑了,买保胎的补品,给谁吃?
那女子现在没找到,公子身边莫非有别人了?
王齐看他的眼神变的奇怪,又不敢问,就那么盯着看。霍珩察觉,凌厉的眼神扫过来,王齐即刻怂了,垂下眼。
“去吧。”
“是。”
王齐动作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两手拎着满满的补品,全是上好的。霍珩看了眼,让他放在一边,什么都没说,就让王齐回去,顺便叮嘱他,没事别过来,省得被人盯上。
王齐应的很快,出了望月楼直奔定国公府。
待在客栈房间,也是无聊,看书看不下去,练字也没心思,想找个人说话,这里只有他一人,能找谁呢?霍珩苦笑。
就这样,霍珩在客栈住了几天,没有睡过一次好觉,眼下乌青明显,略有几分憔悴。
这日清晨,刚阖眼的霍珩被吵醒,外头似乎有人在争吵,声音有点大,正好在他的门口。
霍珩拧眉起身,沉着脸看门外,然后下床。
门外传来说话声:“我是你嫂嫂,怎可再与你做夫妻,莫要再说了。”
霍珩开门的动作一顿,现在出去,不是打扰到别人,不妥。于是站在门口,好一会没动。
“叔接嫂,有何不可?我不嫌你是寡妇,你也别嫌我没钱,咱们一起过日子好吗?纲常伦理,抛到一边,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一样过得好。”
霍珩听得皱眉,这个男人很大胆,竟敢追求自己嫂嫂,不嫌弃对方的身份,为爱低头。
女子又说话了:“可我,还有孩子?”
霍珩眼一亮,听得更起劲。
“不妨事,叫我爹也行,叫我小叔也可以,反正都是一个姓。”
霍珩点头,确实不要紧,跟谁姓都一样。
还想再听,那两人却渐渐走远了。话语模糊听不真切,只瞧着声调比刚才温和,想是好事将近了。
霍珩没了睡意,坐着发呆,想了很久很久,眼神逐渐由迷茫至清明。
是啊,他们都有孩子,扯平了,谁也别嫌谁。
如此想着,霍珩忽然觉得全身轻松,伸个懒腰,顿时想睡一觉。
晌午,霍珩离开望月楼,径直去了李家村,虽说回来有些丢脸,但他现在不适合回国公府,还是回这里好,至少没那么冷清。
李家村更适合他隐藏身份-
他离开开了,林秀秀的生活恢复往日平淡,平淡中有些不习惯,从前一个人住时,从不觉得无聊,现在,竟觉得太过无趣。
每日的生活只在院子和屋内,再没去别处,买菜是让杨大嫂帮她带的,她怕再遇到林生,好在那日后他没出现,林秀秀稍稍放心。
杨大嫂见她近日异常,忍不住多问一句,林秀秀不好隐瞒,便说自己有个混账哥哥,沉迷赌博,日日找自己要钱,这才躲着他。
杨大嫂叹气,看她的眼神满是同情,直言有困难找她,别客气。
林秀秀不出门就将门关上,这样有安全感。
这日午睡起来,她下意识的往对门扫了眼,他的房间保持原样,干净整洁,里边的笔墨也没扔,依旧放在原来的位置。
她看了两眼,微微叹气,随后将门打开。光线明亮,眼光刺眼,她抬手挡了挡,接着就看见门口站着的人。长身玉立,气质卓越,极其显眼。
是错觉吧,林秀秀揉眼,再一看,人还在。确实是他,所以,他又回来了。
明亮的眼中闪过惊喜,随即又收敛神色,瞪着眼瞧他,明显不想搭话。
霍珩挑眉,自个推开院门进去,此事是他做的不对,她摆脸色也正常。
“不是离开了吗?回来做什么?”
看他进屋,林秀秀没好气的说了句,再看他拎的东西,微微皱眉。
霍珩从容镇定,解释说:“有事出去一趟。”
她哼了声,显然不信,于是又问:“你留下的信我看了。”
她当时想着,男人没良心,走也不说一声,就留下一封信。
“当时走的匆忙,瞎写的。”
“做什么去了?”
这可把霍珩问倒了,肯定不能说实话,得找个借口。瞅着桌上的东西,霍珩随即说道:“找了份差事,赚钱去了。”
林秀秀来了精神,这个解释倒是说的通,可是什么差事能赚这么多钱,买这些东西得花好多银子。
他不会是干坏事去了。她听人提过,**,能有很多银子。
一想到这,她就害怕,千万别连累她。
她颤着嗓音开口:“你走吧,别回来了。”
第28章 028“想要很多银子和首饰。”……
霍珩一听这话,气得咬牙,脸色阴沉的注视她。他都低头回来了,居然要赶他走,是何意?
是生气他离开,还是说,真的想他走。
男人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和眼底看出些什么,可惜,除了紧张,她的眼底没有其他情绪。霍珩叹气,压着眉骨看起来很凶的样子,问她:“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真实原因,她自然是不敢说,脑子飞快转速,想了个借口:“我习惯一个人,清净。再说你找到差事了,也有钱了,就不用住这了。”
霍珩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忍住不发怒,只是很冷静的笑了下,道:“可我习惯住这了,怎么办?”
林秀秀震惊的抬头,没想到他如此厚脸皮,她都把话说清楚了,可他还是不肯走。
“总之就是不行。”
她把霍珩带来的东西拎出去,往门口地上一放,才不要他的东西,也不知钱干不干净。万一日后有了麻烦,她岂不是要被害死。
霍珩不知她所想,但见她如此对待自己,一副两清的态度,确实来气,纵然他心宽,也无法忍受她轻视自己的举动。他倨傲,自是忍不下这口气。
周遭寂静半刻,气氛沉重。
须臾,男人绷着下颌点头,“行,当我今日没来过。”
霍珩人走了,东西没拿,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不要就扔了。
林秀秀看他离开,说不上什么感觉,有点不想他走,可想到他干了坏事连累自己,又觉得走了也好,他们本就不认认识,不过相处一个月而已。再说,他早晚要离开的。
高大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林秀秀叹气,瞅着地上的东西更烦,是扔了,还是收下?一时拿不定主意,她便坐在屋内看了许久。
倏地,院外传来响动,林秀秀往外瞅了眼,以为是霍珩去而复返,于是不慌不忙的起身看看。眼睛往外瞅了眼,下一刻,面色大变。
她想关门进去,奈何那人动作比她快,先一步进门打量,叫嚷着:“小娘子,你相好呢?让他出来。”
此人正是上回被霍珩教训的痞子,被霍珩打了一顿,临走前曾教他等着。眼下霍珩刚走,她上哪去找回来。林秀秀害怕的扫了眼,他们有四个人,个个长得凶神恶煞,瞧着就不好惹的样子,怕是今天要吃了她。
林秀秀捂着肚子往后退,结结巴巴的说:“青天白日,你们想做什么?有没有王法?”
“王法?呸,在这片,老子就是王法。快些,把你相好的叫出来,今天不难为你,可你若是包庇,那就怪不得我了。”
原来今天是来找王大哥的,怎么不早些来,他刚走。
林秀秀紧张的吞咽下,说:“他不在,而且,他不是我相好。”
那人摸着下巴凝视她,笑得不怀好意,“肚子都大了,还不是相好,那是什么?姘头?哈哈,你看我怎么样?”
“你,你们…”
林秀秀朝隔壁看了眼,就是这么巧,这会杨大嫂和杨大哥都不在,午后人犯懒,此刻外边也没什么人路过,可以说,今天是死是活,难以预料。
她害怕的颤抖,靠在门边上,努力克制自己的恐惧。这片的地皮流氓,可谓是什么都做过,跟林生相差无几,她害怕这样的人。
“来人,有没有人?”
瞧见她红着眼眶,楚楚可怜的模样,几人笑得愈发癫狂,将她的恐惧当成玩乐,全然不怕人看见。
“谁敢管老子的事,老子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话落,门口路人看了眼,看见围着的几人,慌忙低头走路,根本不敢管这等闲事。此人在李家村这带有点名头,外号赖二,就是痞子无赖,谁见了不绕着走。自然不敢管他的事。
林秀秀没其他法子,只能试图劝他们,“你们找的人不在,真的。”
赖二让两个人进去找,一会的功夫,那两人出来,对着赖二摇头,表示没找到人。赖二表情不好看,弯腰靠近些,打量她:“小娘子,你姘头不在,这可怎么办?只好你来还了。”
她别开脸,哆哆嗦嗦的问了句:“怎么还?”
在无人察觉的不远处,霍珩去而复返,望着眼前的一幕,男人脸色骤变,握紧的拳头青筋凸起,很是愤怒,可他却忍着,迈着步子慢慢上前,站在院门口,没进去。
耳边隐隐听见赖二说:“怎么还?我想想。”
说是想想,眼睛却在她身上打转,赖二心里想什么,旁人一看便知。林秀秀被他盯的不舒服,尽量往旁边挪,结果她后退一步,赖二就靠近一步,吓得她捂着肚子,浑身颤抖。
须臾,赖二摸着下巴说:“我给你两个选择,一百两,此事了了,要嘛,陪我好好玩玩。我还没玩过孕妇,你是第一个。”
“什么?”林秀秀震惊的睁大眼,更慌了。
“王八蛋,无赖。”
她气得破口大骂,而赖二等人却心情大好,仰头大笑:“哈哈哈。”
“小娘子生气真好看。”
“可不嘛,等会更好看。”
瞅着他们难看的嘴脸,林秀秀想吐,她捂住唇往后退,退到门槛边,便顿住脚步。
眼瞧着赖二的手伸过来,她张了张唇,发不出声音,就在此时,院门咯吱一声,发出刺耳的声音。
林秀秀往外看,惊讶的睁大眼,满眼的惊喜。方才的慌张,此刻也消了大半。
赖二等人也回头看,这一看,就看见自己要找的人送上门了。
“哈哈,英雄救美来了。”
赖二显得兴奋,上次被他打的爬不起来,是他喝酒大意了,今天便没那么好说话了。不把这小子打的跪地叫爹,
霍珩双手抱胸,沉着脸看他们,不慌不忙道:“我路过,一会就走。”
赖二等人朝他过来,吊儿郎当的,不把他放眼里,显然是以为今日他们赢定了。
“想走,看老子答不答应。”
霍珩忽略他,往他身后看,只见林秀秀放松身体,眼睛直勾勾的注视自己,赶自己走的那股劲头眼下也没
了,反而是祈求的望着他。
霍珩笑了,说:“不走不行,她不让我进门。”
闻言,林秀秀脸上一阵燥热,后悔刚才说的话了,可惜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不过她可以补救。
她硬着头皮开口:“王,王大哥,你能不能等会走。”
男人嘴角勾起弧度,一脚跨进院子,眉眼舒展,不见慌乱。
“你说什么?”
他故意让她再说一次,发泄刚才的不满。林秀秀吞咽下,无奈垂眸,声调比方才大些,“我说,能不能别走。”
霍珩满意了,“既然你求我,便答应你。”
若不是眼下情况不允许,她真想直接说两句,明明是被迫而为,说的好像是她不舍得一样。林秀秀睨他眼,不高兴的撅着唇,几息后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解决赖二等人比较重要。
她几步上前,小声说:“他们来找你麻烦的?怎么办?他们四个人。”
霍珩偏头,目光落在粉白的小脸上,娇艳美丽,找他麻烦也是因眼前人引起的。他不在意的点头,道:“你们还不走吗?”
“呸,老子就是找你来的,上次的账还没算。”
说起上次,霍珩想起来了,原来是半夜调戏良家妇女的痞子,难怪瞧着眼熟,竟是熟人。
霍珩眯眼,“算账可以,换个地方。”
他睨了眼林秀秀,给她个放心的眼神,随后出门,去了前边偏僻的死胡同。赖二见状跟上去,抹了把鼻子,一副要弄死他的凶狠。
林秀秀不放心,想跟着去看看,他们四个人,要是他打不过的话,自己可以帮忙喊人,可她怕见血,走到半道又停下。
她站在那,过了半响,便知道自己多虑了,耳边传来的是赖二等人凄厉的喊声,没听见他的声音,应该是没挨打,只有打人的份。
没过一会,霍珩拍拍手,从胡同里出来,径直朝她而来。
林秀秀想好了,先让他多住几天,再找机会赶他走。
“不回去?”他问。
“那他们?”
“他们自己会回去。”
这意思,不会来找麻烦了,林秀秀终于能大口喘气-
霍珩又在老旧的院子住下,住了两三天,平安无事,也没见人来找麻烦。而且人比之前轻快,居然会炖参汤了。
他给林秀秀盛了一碗,参汤浓郁清香,看着很不错的样子,但她不敢喝,怕人参来路不正。长睫微垂,紧紧盯着参汤看,忍了几天的疑惑,终究是问出口。
“你到底哪来的银子?”
“赚的。”
他想都没想就回答,说完反应过来,立马想到什么,说:“怕我去偷去抢。”
“不是这个意思。”
她就是这个意思,担心得很,吃都不敢吃。
霍珩嗤笑,喝的畅快,一碗随即见底。
“当仵作验尸赚的,信吗?”
她睁着一双眼,眼底闪着光,“你会啊?但是也不能赚那么多?”
霍珩叹气,想不到花点银子,还要解释钱哪来的,属实麻烦。
“普通仵作不会的,我会,银子自然多。”
她半响没吭声,眯着眼一眨不眨的睨他,似乎在辨认他说的真话还是假话。他从容镇定,举止优雅,一看就很有教养,应该不会说谎,所以,是自己错怪他了。
手中的参汤温热,浓郁的香味不断飘在鼻端,勾起她的食欲。
她吞咽下,端起碗喝了口,确实好喝,没想到他还会炖汤。
九月底了,白昼变短,外头黑的早,所以农户人家便早早合上门休息。
霍珩在屋内练字,林秀秀吃的太饱,撑着腰在屋内来回走。走去他屋内瞄了眼,出来,过会又去看一眼,又出来。
来回四五次,霍珩烦了,停下笔看她,“又不认识字,看什么?”
“看看也不行,它认识我不就好了。”
男人轻笑,心情不错,“想说什么?”
“我想请你帮忙。”
“说。”
既然心思被看出来,那她就不客气,直说了:“就是杨大哥啊,他没个固定差事,整日做短工,去码头搬搬抗抗,风吹日晒还赚不了几个钱,很辛苦。你不是很会赚钱,带他一起去。”
“拿我做人情。”
林秀秀皱眉,解释说:“人家借衣服给你,给你换药,帮你擦身体,还夸你了。”
霍珩笑,“夸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莫不是你胡说的。
她仰头看他,表情认真,“真的,就上次他帮你擦好身体出来,说你很不错。”
话说完,霍珩神色就不对,特别别扭的移开视线。低头随手写了个字,掩饰某些情绪。
“知道了,我想想。”
这事大概成了,林秀秀开心,立马给他倒了杯茶喝。霍珩很受用,挂着笑瞅她眼,端茶抿了口。
“他叫什么名字?”他问。
“叫杨大哥就成。”
男人没抬头,“他当不了我大哥。”
说话一股高高在上的感觉,林秀秀忍着,求人办事,哪有不受委屈的,不跟他计较。
“杨文宣。”
霍珩没说话,过了半刻慢悠悠的回了句:“名字不错。”
事情办成了,林秀秀准备回去睡觉。现在肚子大了点,站着久了也累。
走了两步,身后的男人猛地开口:“你呢?”
“我怎么了?”
她回头,光影下的面庞婉约柔美,小脸白嫩,尽是迷茫之色。林秀秀没懂他的意思,便眨着眼看他。
男人握笔的手紧了紧,墨在纸上晕开,瞬间污了一张纸。
“没有要帮忙的?”
霍珩顿了顿,扫了眼隆起的小腹,问她:“或者,有没有想要的?”
他好像很有把握,只要她开口,他就能办到。
她确实有。
“想要很多银子和首饰。”
末了加一句:“很贵,很漂亮的那种。”
第29章 029“他是谁?”
林秀秀看不惯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总觉得他在说大话,于是随口说了句,想要很多银子和首饰。她清楚,没有人会给毫无关系的人银子和首饰,她完全是在为难他。
如自己预料的那样,男人眉头紧锁,表情说不出的微妙,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番话。半响,霍珩沉着脸开口:“不可能。”
她一点也不意外,相反,是情理之中的事。要是他真给自己一大笔银子,她还会多想,觉得他另有所图。现在他说不可能,倒让自己松口气。
瞅着时辰差不多,林秀秀准备回房休息,不想走到门口,背后又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我的银子,只能给媳妇。”
好听性感的嗓音,说出的话却带着一丝趣味,林秀秀颦眉,不理他,他的银子给谁跟她没关系。
灯灭后的屋内格外安静,一点风声听不见,更别说对门的声音。
一夜好眠,林秀秀准时起床,洗漱好开门,对门的男人已经起来了,大缸的水装满,已经在生火做饭,他蹲在那里,俊美如斯的面庞板着,略显严肃。添柴的动作也好看,与他练字时的神情差不多,只是蹲在那简陋的厨房,和他周身流淌的气质不搭。
她看愣了,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他们这样,好像在过日子,平淡,温暖。
林秀秀眨眼,念头一闪而过,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尴尬,脸颊发烫。幸好他在厨房没瞧见。
桌上刚好有温水,她喝了两杯,情绪稍稍平复。跨出门槛,面上如常,仿佛什么事没发生过一般。
她站在灶前,低头看了眼锅里,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霍珩瞥她眼,他一向起的早,只是前些日子养伤,这才懒怠些。身体一好,自然恢复往日作息。
“时辰到了就起床。”
林秀秀哦了声,瞄了眼锅里的粥,问他:“你会吗?要不要帮忙?”
“看看就会了。”
霍珩见过她做饭,看的多了,自然就会了。就是说话的语气不好,总是给人高傲的态度,她不喜欢。
林秀秀没打扰他,回屋把衣服拿出来洗,顺便问他:“你的衣服呢,我帮你一起洗了。”
男人蹲在灶前,下颌往房间方向抬抬,“在房间。”
来时买了两身简单的衣裳,够换洗。倒是她,上回说给自己做衣裳,这两日怎么没见她做,是不是忘了?
霍珩掀起眼皮睨她眼,疑惑,但没问。
林秀秀拿了衣服出来,就在院子里洗衣服,缸里有水,也很方便。不同的衣服放在一起,显眼,也和谐。这让刚才不切实际的念头又起了。做饭,洗衣,不就是…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摇头失笑,暗想自己是怎么了,今天总是胡思乱想。是因为怀孕,导致情绪不稳吗?
院子不大,一眼就能扫完,晾衣绳横在院子右侧,长长的一根,能晾很多东西。林秀秀把洗好的衣服晾好,但把自己的兜衣,拿进了房内。自从他伤好后,她就不把兜衣放在外边,怕他看见尴尬。
天气好的时候,她就放在凳子上晒干,要是阴雨天气,就湿哒哒的。不过兜衣薄薄一层,干的也快,她不担心。
两人相对而坐,吃着米粥,沉默不语。
她偷偷睨了对面的人一眼,问他:“昨晚说的事,你想的怎么样?”
霍珩低头喝粥,举止从容优雅,没看她,回到:“食不言寝不语。”
“什么意思?”
林秀秀看他,说话别文绉绉的,直白点不好吗?
霍珩抬眸,眼神无奈,“吃饭别说话。”
哦,原来是这意思。
她不以为意,觉得他事多,吃饭不说话难受。以前她和春桃孙妈妈住一起时,用饭的时候会聊天,讨论今天的菜新不新鲜,做的好不好吃?下次换个做法之类的。后来她们不在,就剩她自己,每次吃饭孤零零的,一点劲没有。
现在多了个人,却是个假正经,整日装模作样的。
林秀秀叹气,搅拌碗里的粥,霎时没了胃口。
她低头不语,气氛沉默,过了半刻,对面的人抬头看她,问:“上次不是说给衣裳,做好了吗?”
林秀秀没理他,眼睫都没动一下,装没听见。霍珩尴尬,不自然的咳嗽下,再次看她。林秀秀神情茫然,看他的眼神十分无辜。仿佛在说,不是不说话吗,怎的还说话。
霍珩后悔,自知刚才话说早了,所以现在她不搭理自己。
男人要面子,此时也不得不拉下脸来,“现在可以说话。”
“哦,说什么?”
马上四月,为何还是这么热。
霍珩感觉耳垂烫,是天气的缘故吧。
“衣服做好了吗?”他再说了遍。
林秀秀在心里发笑,就知道憋不住,看吧,饭桌上说话了。
“我以为你走了就没做,你要啊?你有衣服穿,就别要了。”
她不想麻烦自己,不过这话在霍珩听来,却是别的意思。衣料都买好了,不给他做,给谁做?
“要。”
林秀秀启着红唇,想说什么,又无奈合上。好吧,反正做了一半,另外一半也很快做好-
上午,林秀秀在院子里散步,倏地,半人高的院门被人推开。赖二鼻青脸肿的跑进来,跪在她面前。
林秀秀惊的心口一跳,人没反应过来,赖二就跪在她面前,嘴里不停地说着:“大嫂,大嫂,你饶我一命,饶了我。”
她吓得往后退,一回头,正好看见霍珩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前,面无表情。
“他中邪了。”她对男人说了句。
赖二看见霍珩,连忙跪着爬过来,在男人脚下低头,“大哥大哥,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求您饶我一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霍珩背着手,垂眸睨他,像是看蝼蚁一样的眼神。
“以后还敢作恶吗?”
“不敢了,绝对不敢了。”
赖二在地上磕头,额头流血了也不停下,一副怕死的模样。林秀秀看他,又看看霍珩,搞不懂了,怎么过了两天,赖二如此怕他?
“日后要是再调戏民女,被我知道,决不轻饶。”
赖二吞咽下,满眼害怕,“是是,您说的对,我一定洗心革面。”
霍珩还算满意,抬手让他快走,别脏了院子。
赖二跑得快,连滚带爬的离开,看的林秀秀一愣一愣的。不可置信的注视他。
须臾,问他:“你对他做了什么,让他这么怕你?”
“没做什么,兴许是知错了。”
赖二会知错,她不信。
林秀秀没再追问,回房继续做那件衣裳,省得他追着问。
晌午睡了一觉,醒来杨大嫂过来找她,看见霍珩回来惊讶了好一会,一直拉着她问,表哥干嘛去了?不是走了吗?
弄得她很尴尬,不知如何解释,最后被杨大嫂问的累了,就说他去做生意,被人骗了。杨大嫂同情叹气,又说起自家的那些琐事来。
说来说去,无非是钱的事,有了钱,许多事就解决了。
林秀秀回头看了眼,当晚又问霍珩:“杨大哥的事你想了吗?”
“过两天吧。”
他的语气认真,听着不像假话,大抵是心里有打算。
身子越来越重,走路不方便,可大夫说,每日要多活动,这样生的时候好生。
她也没地方去,便借着每日买菜活动一下。来回走两趟,也算活动了。
这日,林秀秀早饭后就拎着菜篮子去前边的街市买菜,早上菜新鲜,就是人多,得小心点。她常来,好些人认识她,偶尔会算便宜点。
路过个鱼摊,看见鲫鱼活蹦乱跳的,想着许久没喝鲫鱼汤,有点馋了。买了两条鲫鱼,又去买了块豆腐,中午炖汤喝,想想就开心。
此时,霍珩的窗前飞进一枚纸条,他拿起看了眼,随即出门。
霍珩四处扫了眼,随即看见王齐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直直的朝他看来。霍珩拧眉,明明交代过,无事不要来找他,现在王齐找来,是有何要紧事?
这会人少,无人注意,可以放心说话。
“找我什么事?”
王齐拱手,紧张的瞄了眼,说:“老太太一直担心您,今早又晕倒了,属下是想,您要不要回府一趟,好让老太太和国公爷宽心。”
老太太年纪大了,之前身子还算健朗,自从听闻霍珩出事后,三天两头生病,现在都不见好,王齐是怕,万一老太太出事,公子日后想起后悔。
霍珩板着脸垂眸,几息后回道:“今晚回去。”
王齐连连点头,“公子放心,属下会打点好。”
看了眼眼前的院子,王齐甚是担忧,“这院子,是不是简陋了些?要不要属下重新找一个?”
这里住的皆是贫民,哪有什么好院子?就是这样的地方,才好隐藏身份。
霍珩不以为意,“不用。”
王齐还是不放心,又提议:“要不找两个小厮来?也好照顾您。”
男人不耐的拧眉,“好了,快些回去。”
王齐唠唠叨叨个没完,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积攒的话,一股脑都说完。
林秀秀拎着篮子回来,就看见霍珩在门口和人说话,不知说了什么,表情不耐烦,好像要发怒。
她喊了声:“王大哥。”
不远处的两人一怔,纷纷侧头看过来,表情各异。
“他是谁?”林秀秀扫了眼,问他。
王齐震惊的瞳孔睁大,上上下下打量她,听着话音,和公子认识,叫他王大哥?公子何时姓王了?跟自己一个姓。
霍珩神色淡然,不紧不慢的回了句:“问路的。”
然后让她先进去。
她哦了声,边走边回头,确认话里的真实性。那人看着不像问路的,像找麻烦的。
他看自己的眼神很不舒服。
王齐确实在看
她,紧紧盯了好半响,才紧着喉咙开口:“公子,您在外边到底有几个孩子?”
第30章 030不会是我妹夫吧?
霍珩面色阴沉,眼底淬着冰,阴恻恻的扫了眼王齐。不提此事还好,一提此事,霍珩就气得咬牙切齿,他刚对那女人有了点心思,就得知她怀孕的事,可笑的是,他竟然想通了,并不介意。
想不到有一天,他也会看走眼。想起此事,霍珩就觉得自己可笑。
“不是我的。”他恨恨的说了句。那个狗男人只顾播种,完全不顾她的死活,这么长时间不出现,不知去哪了?太过冷漠。
估计死外边了,要不就是故意不出现,想甩了她。偏她心里惦记着,他想多问两句就冷眉竖眼,不搭理自己。霍珩想想就气,他倒想知道,是怎样的男人?
毫不意外,王齐惊讶的啊了声,不是您的,那是谁的?或者说,您想做什么?
当然,这些疑问和困惑王齐放在心里,不敢直接问出来,但从刚才公子和她的神态中,王齐看的出来,公子是打算要做些什么。
王齐支支吾吾,瞄了眼霍珩,余光又往里头扫了眼,“那您…”
话未说完,一个凌厉的眼神就扫过来,王齐当即闭嘴。
霍珩没了耐心,扭头看见那女人在客厅探头探脑,估计是对他刚才的话存疑,男人敛眸,对王齐道:“先回去,我今晚回府。还有,回去别乱说话。”
“属下知道,绝不敢乱说。”虽然他很想知道。
王齐也知不便久留,既然公子今晚回府,那他先回去准备着。王齐点点头,随后离开。
人一走,霍珩就进了院子,偏头看她,又扫了眼菜篮子,没有说话。林秀秀却有话要说:“那人真是问路的?”
男人点头,脸上看不出慌乱和怒意,“嗯,问路的。”
林秀秀哦了声,立在门口左右看了眼,没看见那人的影子,应该是真走了。她深呼下,道:“我以为找我麻烦的。”
“为何这么说?”
“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霍珩绷着脸,是吗?他倒没注意,大抵是王齐好奇吧。男人不多说,怕引起她的怀疑,随口说两句敷衍过去。
林秀秀本来担忧,可人走了,也就没顾虑了。
晚上炖了汤,是林秀秀下厨做的,她跟霍珩现在相处融洽,偶尔他做饭,有时又是她。霍珩手艺不怎么样,但也能吃,她不嫌弃,住在她家,总要干点活,不能白吃白住。
哦,现在没有白吃白住,他买了许多补品来,有时林秀秀会炖着吃,补补身体。
晚饭两人没说话,顾着眼前的饭碗,林秀秀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刚拿起他的碗,想到什么,又放下。
霍珩看着她的动作,不动声色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很鲜,很合胃口。林秀秀愣了下,想起他之前的话,于是问:“你不是不爱吃鱼吗?”
还说没咸菜好吃。现在家里咸菜吃的差不多,她行动不方便,就没再弄,上回杨大嫂还说,她腌的咸菜好吃,有时间教教她。
眼下他们饭桌上很少看见咸菜,每日都是买新鲜的。
霍珩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我爱吃。”
他自小就不挑食,除了不爱吃甜的,觉得甜的腻人,其余的都可以。在国公府时,他的膳食每日都是按规矩来,每餐都有汤,来了这里后,生活简单,便没那么规矩。他是爱喝汤的。
林秀秀疑惑的咦了声,又道:“怎么你之前说不爱吃?”
霍珩没说话,给她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自己体会。林秀秀被这眼神看的不舒服,当即别开脸,低头喝汤。
心里却在想,是因为知道她银钱不多,想把好吃的留给她吗?
难怪有一日他说,咸菜偶尔吃吃可以,经常吃对身体不好。原来是这样,不知怎的,她胸口划过一道暖流,很短暂,却足够令她开心。
碗里的鱼汤好像更美味了-
晚上没什么活动,霍珩又不是个话多的人,洗漱好就往房里钻,捏着那只粗糙的毛笔,不是练字,就是画画。
林秀秀晚饭后来回走走,消消食,随后就进屋做针线活。答应给他做的那件衣裳,本来不想再动手,可今晚想想,还是做吧,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不能言而无信。
油灯光线昏暗,被风吹得来回摇晃,墙上的影子温柔婉约,有种岁月静好的模样。时辰久了,林秀秀的眼睛就累了,她揉揉眼,起来活动一下,将门开了一道缝,往对面瞅了眼。
蓝色门帘上的光线暗淡,好像熄灯睡觉了,奇怪,今晚怎么睡这么早?
合上门,林秀秀把针线收拾下,也拖鞋上床。肚子大了睡觉就不舒服,只能侧着睡,还好,孩子挺乖,没怎么折腾她。
累了一天的身体,躺下没一会困意就来了,林秀秀迷迷糊糊的,脑袋沉重,过了会就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安稳,总觉得有事。
夜晚安静,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隐传来轻微的声响,林秀秀睁了睁眼,正想合上,忽然听见开门声,接着又是关门声。
睡意醒了几分,林秀秀从床上爬起来,穿过窗口往外,入眼便是男人挺括宽厚的背影,纵然隐在夜色中,也十分显眼。
他要去哪?
街上无人,偶有行人路过,也只是喝醉的醉鬼,不足为惧。霍珩出了李家村,直奔国公府,王齐早已支开旁人,一直在侧门等候霍珩。
今晚国公府得下人没有当差,所以霍珩进门后只看见王齐和王安,并没瞧见旁人。
“我回来的事,对祖母说了吗?”
王齐摇头,道:“老太太那没说,属下告知了国公爷和夫人,现下都在等着。”
梁氏和霍远山近日为了他的事,人消瘦了一圈,眼下听闻人没事,安全回来了,别提多激动。看见霍珩进门的那一刻,梁氏喜极而泣,眼圈立马红了,倒是霍远山,稍微镇定些。
“珩儿,你终于回来了。”
梁氏难得失态,此刻也顾不上主母的端庄了。霍远山拍拍她的肩,安慰她,接着又上下打量霍珩,似在检查他有无大碍。
霍珩冷静,面对父母的关爱也没失了分寸,只是安慰他们:“儿子没事,母亲不必担忧。”
话是这么说,梁氏还是心疼,捏着帕子擦拭眼泪,问他:“身上的伤好了没有?去,赶紧找大夫来。”
霍珩抬手制止,他的伤基本好了,深更半夜找大夫,难免惹人怀疑。梁氏不解,看了他一眼,让旁人下去。
现在房内只剩他们三人,说话方便。
梁氏和霍远山先是询问他这么日子的状况,再问他有何打算?是回府,还是现在外头,等待时机?
霍珩不想说太清楚,只让他们别多问,自己自有打算。
“母亲打理好府里便是,与往常一般。”
梁氏情绪逐渐稳定,说:“你在外头受苦,不行,还是回府住,至少我们看的见。”
霍远山叹气,也想劝两句,可瞧着霍珩铁了心如此,便扯扯梁氏的衣袖,道:“行了,就照他说的做。”
接着,霍远山又道:“去看看祖母,这段日子,她记挂你。”
霍珩点头,他正有此意,这次回来主要是让祖母安心。
言罢,几人一同去看望老太太,老太太晚间喝了安神汤,现已睡下,似乎睡得不安稳,眉心拧着,有烦心事。
霍珩坐在床上看了会,扭头问梁氏:“祖母身体怎么样?”
“本就年纪大,小病小痛倒还好,可因为你的事,一下就病倒了。”
老太太最疼他了,现在他下落不明,自然担忧,这一下病的厉害,只怕要好久才能好起来。
霍珩叹气,思忖半刻道:“等祖母醒来,你们就告诉她,我安然无恙 ,别担忧我。”
梁氏应了声,她也是如此想,先跟老太太知会声,让她放心,好好养病。
霍珩在府里不能待久,交代了一些事,又从侧门离开。王启驾车送他回去,路上,霍珩道:“王齐,你办件事。”
“是。”
王齐等着他一下一句,过了半刻,才听男人缓缓说道:“给人找个差事。”
“啊?哪个人?”
霍珩不耐烦的来了句:“隔壁邻居。”
王齐惊的张唇,好半响没吭声,若他回去跟王安一说,他大概也震惊吧。
公子居然说给隔壁邻居找差事,说出去谁信?
马车在李家村不远处的地方停下,王齐临走前深深的看了眼霍珩,无声叹息,公子变了好多啊。
霍珩进门前下意识往隔壁看了眼,没听见动静稍稍放心,随后一派从容的回了房。
次日,林秀秀起来看他的眼神微妙,探究审视,盯的人不舒坦。
霍珩也不问,最后是她自己忍不住,问他:“你昨晚出去干嘛了?”
不是她多想,在林秀秀看来,深更半夜出去能有什么事,肯定不是好事。
男人神色从容,除了被她知道外出的惊讶,面上不见别的情绪。
“你不是说给杨文宣找差事,我昨晚托人找了,花了许多银子。”
林秀秀脸色微变,“你真找了,什么差事?”
霍珩没说,神神秘秘的,“改日我去找他。”
就是不想现在告诉她,没劲。
她也懒得问,过了几日才知道,霍珩给杨大哥找了个好差事,在衙门里当差,虽是打下手,但好歹稳定,月钱也不少。况且在衙门当差,比旁人高一等,日后没人敢找杨大嫂她家的麻烦。
林秀秀歪着脑袋看他:“你认识衙门的人?”
“不熟,见过两回。”霍珩轻描淡写的敷衍,随即看见她失落的神色,拧眉问:“你要帮忙?”
她失望的摇头,“没有,问问而已。”
男人眸色阴沉,她不信任自己,所以心底藏着事不说。
霍珩心情不佳,盯着她回房的背影多看两眼-
杨大嫂为了感谢她,特意拉着林秀秀去逛街,说要买点衣料,给孩子做衣裳。她当然没拒绝,想着好久没出门,正好出去走走,散散心,省得每日在院子里,憋得慌。
林秀秀一走,就剩霍珩在家,他现在整日干下人的活,不想干,又不得不干活,实在憋屈。
将晒好的被子抱进去后,霍珩又出来洗手,一低头,余光瞥见个男人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霍珩当即皱眉,啧了声,暗想这女人的桃花果然旺,不是这个男人就是那个男人。看来她身边没人保护不行,不然被人啃得骨头不剩。
“今天心情不好,想活就快走。”
来人当没听见,站在他跟前来回审视他。
“诶,你是林秀秀什么人?”林生问了句,接着又道:“我看你们同进同出好些日子,不会是我妹夫吧?”
“你说什么?”
霍珩震惊的瞅着他,忘了擦手。【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