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战终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于挑战五条悟第一的地位了, 前一个能在他身上留下如此伤势的,还是那个叫作“伏黑甚尔”的男人,他自己也没料想到, 在他已经高高在上了这么久的现在,突然就出现了一个能暂时将他压制住的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人和一个咒灵。
但他不在意这些。他的头脑中各种各样的情绪像是沸汤一般搅和在一起, 陌生的自卑与悔恨、熟悉的傲慢与张狂,它们纷纷拥挤在他的脑海里, 就像从前缺失了二十多年的情绪忽然一下子返还到了他的身上,他就如同是由一个神变为了一个人, 而紧接着,他要为这些混乱无序的情感折磨疯了。
他像野兽一样怒吼着, 疯狂地向前冲击着, 要将这些多余的情绪发泄出去。他首先冲向的是苍, 因为他距离得最近。他每一招每一式都会带动起极大的声势,很快就在领域中引发了炮弹般的效果。
苍总是在他打击到之前闪躲开来,迷失了理智的五条悟极为危险, 可也是因此, 他不再像以前那般无法对抗。他再不掩饰自己的异常, 嘴部裂开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 从白色衣袖中伸出的手,也是修长到诡谲的地步。所有的雕像都仰起头, 望向他那里, 仿佛是要将所有的力量都献祭给自己的神。
他与狂暴的五条悟对战起来,这片领域很快就陷入到了湮灭般的灾劫中。“叮铃铃铃。”外界的人不断地在给五条悟打电话, 可一连拨了好几个都无人接听,高层的人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只余下加茂家的代表人脸色青白,像是恨不得立时晕过去。
裴真自然不知道另外人的焦急,自加茂月行与五条悟交上手后,他就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往了那里。他没有将心神降临在加茂月行身上,因为他知道,这是属于另一个自己的战斗,而他不是对这没有预备。
艾略特感觉到某一处有异动,可他也只是浅浅地瞥了那里一眼,就不再管。生得领域排斥异空间的开启,但没关系,其中的两位是自己,他们可以随时为他打开通道。
这场战斗对于他们而言绝非生死之战。这已足够。
加茂家的五长老飞速地往这边奔来,伴随着一些咒术界的人。庞大的暗黑色的领域史无前例地将一整片的区域都囊括了进去,但所有人都只能站在外面,无法前进一步。
他们等了很久,久到以为司机说的在战斗是假的,也没有见到有任何一人从之中出来。五条悟感到这是自己经历过的最为艰难的一次战斗,与伏黑甚尔的交战是极度的危险,稍有不慎便会被“掏心掏肺”,而这一次,他则是背负着心灵与身体上的双重折磨,与另外一位超危险级的咒灵搏杀,对方每一次打在他身上,都是在给他极为糟糕的情况再加上层负担。
他本能地想要去找另外一人,但苍每一次都会阻拦在他面前,将他所有的道路都堵住,他被迫又陷入到之前的战斗中。他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死胡同,不把眼前这个咒灵打败,就无法彻底解除身上的双重负增益,但不解除这混乱的状态,又很难将这诡异的咒灵击落。
加茂月行苍白着脸,他的状态同样不好,虽然有主体和其他的马甲分摊了五条悟「无量空处」塞来的信息,但到底还是超过了人脑所能处理的极限,再加上还要对五条悟的灵魂施加情绪上的影响,他终是无法亲身介入到苍与其的交战中。
可他除了脸色,没有将这些向外表露出一丝。
一只焦黑的手臂好不容易才从加茂家的族地中逃了出来。它浑身干瘦,看不出一点的皮肉,比起手臂,更像是燃烬的柴薪。因为没有任何的力量,所以不敢惊动随意一位加茂家的人,再加上还有那个男人,它更是不敢回转过去半分。
“没想到真人消失也同样是落在了那个人的手中,”手臂飞快地要远离这块地方,离得越远越好,速度更快些才好,“该死,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明明之前一点异样都没有!”
只是一个被欺压的底层支脉家的人,怎么会忽然就拥有了这等力量。哦,对了,那力量其实也不是他的,是那个白色的古怪的咒灵的……那咒灵又是为何非要听他的,造就了这样一个恐怖的家伙?
“这下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手臂阴沉沉的:“真人被逮住,连我自身也陷入其中这么久。若不是这次碰到了一点属于‘真人’的残渣,我恐怕根本不可能逃离那具躯体。代价是一大部分的灵魂被留在了那里,估计没机会找回来。”
上次之后,拴在他与真人之间的“红丝线”已经被加茂月行拿了回来,所以这次他才有机会碰到“真人179号”的一部分躯体,并利用其特殊性,以一只手臂的形态,偷溜了出来。
“可即便是这样,真人那个家伙也要比我更惨,”似是想到了什么,手臂中的魂体打了个寒颤,与此同时,一种微妙的幸灾乐祸之感也从他的意识中生出:“我只是被榨空了,而他却是被分裂了,分出了不知道多少个自己,每一个的他的结尾都悲惨无比。谁也没想到,他的那项能力还能这样用,被研究还真是……恰到好处的合适啊。”如果他有脸色,一定非常难看。在这之前,他也从没想到这一点。
没有见到加茂月行与苍,他也没有一点放松。虽然只是短短一年时间的相处,但没有一个人比他更了解那个男人从他那里学到了多少东西,那匪夷所思的接纳程度让他后来每每想到,心中就惊起一股冷汗。如果任何一个人,还只以为他们中危险的只是苍的话,就一定会被狠狠教做人的。
他抬“头”感受了一下方向,想了想,决定去与那两个咒灵相聚合作。真人已经没有了,但他也算带过去了一点残渣,之后还想要做什么,也可以从它们那里入手。
五条悟就是如手臂所想的那般第一个体会到这一点的人。他与苍在三层的领域中交战了许久,战到最后,他甚至都能习惯那种混杂纷涌的过多的情绪了,在能将人逼疯的如海情感中,他竭力找回了一丁点的理智,他站立在空中,身躯微微佝偻,整张脸也渐渐皱了起来。
他的六眼失去了神采,口中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手指微动,他看向苍道:“这就是你的战术吗?”
苍依旧并不回答。五条悟相信他是有对话能力的,但从始至终,他都不曾对他开口吐露一言。也不知他是不是不太看得起他。五条悟知道他或许不是两人中的主体,他转向了加茂月行,对方的手指之间还夹杂着那种奇妙的丝线。
五条悟恹恹地垂下眸:“可真是‘卑鄙’啊。这种拖延时间的战术。”
加茂月行清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能用就行。”
他的手指间每一根丝线都绷得紧紧的,让五条悟看一眼都像是挑起了那些脑海中的情感,他连忙偏移开眼睛。他口中说:“与咒灵同行的事不会再有人追究。你有这样的手段,能与我打至此,咒术界中没有人是你的对手,只要你不真的倒向咒灵,不会有人想不开来找你麻烦的。”
“不过也确实。战斗从不看手段,只看最后的结果。”他神色苍白中又隐现忍耐,渐渐的,兴奋重新攀爬到他脸上去,他狂烈道:“来吧,让我们分出最彻底的高下,让你看一看,我这个第一,到底是有多少的分量!”
他再不压抑自己的情绪,用最暴烈的攻势,去绽放最后的咒力——
领域的黑膜慢慢地褪了下来。司机与众人一齐纷纷看向内里。五长老是第一个窜进去的人。他们没看到什么,只见到最初平坦的土地如今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的了,水泥浇成的公路碎裂成了十数截,没有一棵树还保持着站立的样子,大地一片惨淡空旷。
有两个人影站在那里。他们站得有一定距离,其中离他们最近的是五条悟,他是以背背对着他们的,背影依旧是如从前般挺直,一头白发不知为何像是失去了原有的色彩,整个人看上去动也不动,安静异常。
对面的是加茂家的那位新的家主。他看起来就要狼狈的多了。其面色苍白黯淡,衣衫倒是完好,就是那个随时在他身边的咒灵不知去了哪里。他见到他们来,略微抬眼往这里望了一望,五长老一个激灵,赶忙上前,想要查看一番他的状态,并尽可能地将之带离这里。
哪怕为此要动用一番加茂家本就岌岌可危的名声。
而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五条悟说话:“很好。”
“?”他不明白,其他人也止住了脚步,他们都看向了场中的二人。加茂月行看着五条悟,面上浮现出了他以往就有的笑。
“哪里,”他说:“五条先生你才是很好。”顿了顿,他说:“不愧是最强,第一的名号也是名副其实,在那样的状态下还能坚持到现在,做到这种地步,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我为我之前的言论为你道歉,无论如何,你的存在,是如今咒术界安稳的重要原因。”
“五条悟可以没有咒术界,但咒术界不能没有五条悟。”
第152章 外界的讨论
加茂月行跟着五长老上了车, 司机悄悄地通过后视镜瞧着这位新家主的脸色,他不敢开口说话,眼中闪过敬畏, 似是回忆起了自己之前见到的一切。
长老有些疑惑,斟酌了一会后,他小心地问道:“苍……苍大人呢?”
加茂月行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而后,他看向车窗外。另外的人围向了五条悟, 对方仍直挺挺地站着,没有要搭理任何人的意思。
另一边的车门被打开了。五长老被吓了一跳。苍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的唇边依旧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见得久了, 难免会为这种永远不变的神情感到惊恐, 他坐在了加茂月行的身边, 将修长的脖颈暗暗垂下,幽静中带点闲雅。他之前好像是在另一个方向,也不知是不是被打到了那里。
五长老吸了口凉气。他永远无法从心底里接纳这样一个咒灵, 哪怕它表现得再安静无害。因为咒灵的本质就是来源于人类的负面, 二者之间不会有和解的一天的。
汽车被开动了。在车子驶离此地前的最后一秒, 五长老还是按捺不住心中无比的好奇, 他委婉又谨慎地靠近过来,小声问:“对了, 您和五条悟大人之间的……”
别说五长老想问了, 其他的所有人也都对这场对战十分感兴趣。求知欲犹如蚂蚁一般在心中抓挠,即便他们大都认为五条悟是不可能输的, 但其中发生了什么,那个咒灵使出了怎样的手段, 都是他们想知道的。在加茂家的人走后,其中有一个胆大的,终是凑到了五条悟的身边,悄声问道:“悟大人,您和那个加茂家的人的战斗……”
五条悟蓦然笑了起来。他睁着眼睛,一头白发染上了灰,他没有回答这个人的问题,而是径直这样直挺挺地往前面倒去,在倒下前的最后一刻,他口中吐出这样一句话:“那个家伙的咒术,根本不是人能挺过去的……”
好累啊,比他前面生活过的二十九年加起来都要累。终于是结束了,那两个家伙也走了,他含笑闭上了眼睛。
问话的人被吓到尖叫,所有人都惊慌起来,没人能预料到这一幕,在他们心中,五条悟是纵横无敌的,他们甚至没有想过他会有失败的一天。
直到有人发现五条悟只是昏睡了过去,这场骚动才平息了下来。
可所有人都知道,现今那位一人一咒灵,在咒术界中所代表的意义已经截然不同了。
加茂月行在于自己的马甲交流。“我有一个试验品逃了?”他有一些惊讶。
“是哪一个?……不是真人啊,那还好。”他若有所思:“那个叫羂索的咒术师已经从他那里压榨不到多少知识了,纵使是千年前的咒术师,所知晓的东西也终究是有限的。真人的分裂衍生才是没有极限的,只要人类对于自身的憎恶存在一日,他的‘生命’就能够延续一日。而他存在,我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咒灵的实验体,这才是有价值的。”
“至于后面的剧情?不,其实咒术回战中的剧情根本不重要……”加茂月行这样对艾略特说着:“就算那个叫羂索的再做出些什么,对我们也不会有影响。应该来说,是我们的计划对他们有极大影响才是……”
他们在这里交流着,远在另一座城市中的手臂、哦不,依靠着真人肉|体,重新拓展出一具崭新身体的羂索不禁打了个寒颤,说话的声音也不稳起来。“你怎么了?”特级的咒灵漏瑚疑惑问。
羂索笑容满面:“可能是新长成的身体有些不适应吧,过段时间就好了。”他现在的形体有些可怖,新长成的血肉还没有彻底塑成人形,像是融化的胶水堆砌在一起。
漏瑚没看出什么。他端详了他一会:“那个人和他的那个咒灵真的有那么可怕吗?真人陷在里面,你也落在他的手中,逃出来还是靠遗弃过去的身体。”
羂索冷静道:“不要想去救他,或者说,你们真的要去救真人,不要这样简简单单地去。相信我,那个人和那个咒灵绝对是有问题的。不是其中一个有问题,而是两个都有问题。你们不会是他们对手的。”
漏瑚不相信,他一脸质疑:“不是一个特级咒灵吗,最多再加上一个特级的咒术师,真人或许是失误了,我们这边可是有三个特级,再加上你……”
羂索冷笑起来:“你还是没有见识过差距。我问你,在你看来,五条悟和你是一样的吗?”
“那自然是,”漏瑚说:“尽管是一个强大的敌人,但只要我谨慎对待,还是会有胜利的机会的。”
如果是以前,羂索绝对会暗地里嘲笑,然后眼看着这愚蠢的东西亲自撞到铁板上去。可现在不同了,他叹了口气道:“不对,五条悟和其他所有的咒术师都不一样。他是特级,是因为咒术师的顶点只有特级,他的强大是断崖式的,他扭断你脖子,就和你扭断其他咒术师脖子一样轻易。我怀疑,他们就是这样的存在。”
漏瑚忍不住道:“怎么可能,那只是一个原本是支脉的加茂家的人,和一个突然蹦出来的咒灵!”
“那你以为,御三家的加茂家是那么好推平的吗?”羂索吼了出来。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都没有说话。
“如果御三家是一个普通的咒灵和一个咒术师能推翻的,”羂索在静了一会后道:“那你所畅想的那个世界,早就已经实现了。”
这句话安抚住了漏瑚,让他胸膛起伏了几下后,什么话都没说。
他们决定暂且不对加茂家动手,准确来说,没有详细的谋划和预备,他们不会轻易去寻加茂月行的麻烦。真人还是要救的,但不是现在。
其实他们也不用如此争辩,因为之后不久,加茂月行与五条悟那一战的事情也传了出来,那位加茂家家主的战力得到了一次新的更新,而这一次,是将其拉高到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步。
整个咒术界一时为之失声。
高层的人反应得更快,所有明面上对于加茂家的针对一律消失不见,对加茂月行与咒灵之间关系的质疑也偃旗息鼓,派去小山村调查苍的队伍被雪藏,那些暗地里盯着族地外的眼睛俱被清扫,一时间,加茂家好像重新回到了过去巅峰时刻。
本族中的人都有些恍惚,为这种梦幻般的崭新的待遇,他们行走在外面,体会到了一种之前也不曾有过的奇妙的感受。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五条悟没有为自己在那一次战斗后的晕倒做出辩解,在他看来,那次的晕倒本就是失败,加茂月行和那个咒灵的术式和双重领域对人太有针对性,他坚持到那时,已经是极限了。
也不知道加茂月行是如何研究出那等术式的,针对灵魂和情绪,绝不是加茂家本身拥有的。他们传承的是“赤血操术”,那应该是他自己原创出的。这样的术式很难得,五条悟隐隐有一个想法。
他还没有做出什么,他的学生就已经快要炸了。去针对加茂月行是他们搜查后得出的结论,他们原本以为,五条悟只要表达一下自己的观点,加茂月行与咒灵的勾结之举,就一定会受到整个咒术界的排斥与审判……在这期间五条悟根本不用做些什么,只用降临下去警告一番即可。
可谁知,对方竟有着这样实力。他们紧急地开始想办法,加茂宪纪这一他们能接触到的加茂家的人也被他们从另一所京都的学校中请了过来。
“你们说苍大人是与月行大人签订协议,并在这其中欺瞒了他,以此来达成他图谋咒术界的阴谋……”加茂宪纪在听闻了这些话后,第一时间生出的,不是气愤,竟是一种荒谬之意。
他略微思索了番,摇了摇头道:“加茂月行大人不是那等的人。我与他有过几次见面,每一次他给予我的压力,都要比从前的加茂家主要大的多。苍大人通常是不说话的,他经常将自己潜藏在一边,将自己的存在感收缩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并不清楚,但我感觉到的,是一种很和谐的、互相包容的紧密的联系。”
五条悟在一旁打了个哈哈,他悠闲的好像晕倒回来的人不是他一样,和他几个学生的紧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不在意道:“他们两个之间的关联应该不是那样的。”
“那个人不是能够被欺骗过去的,”他歪了下头,想了下:“说他将其他人玩弄在掌心还差不多。他与那咒灵之间的联系,是能够在战斗中互相托付信任的关联。这与咒灵的本质不符。但既然已经有了,我们就要以新的眼光去看待他们。把你们之前所有的猜测都抛弃吧。甚至是把其中一个的咒灵的身份也忘记,然后再去看待他们。你们会得出新的结论的。”
五条悟提出了一个很新奇的提议。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一场失败,他最近好像总是在思考些什么,还买了很多国外的书籍来看,走在路上,也时常能见到他沉浸其中。甚至是一改往常的风格,将一个高层派来的挑衅学校的家伙给打成了重伤,让人一时摸不清他的想法。
高层以为他这是受到了那次战斗的影响,但他的学生们却认识到,他的改变远不止如此。
第153章 改变的构思
现今的时间是原著剧情刚刚发展没多久的时间点, 虎杖悠仁他们还没有遇见真人,但他已经吞下去了两面宿傩的手指,接受过了高层的审判。
对于这个咒术界, 这位年轻的高中生还没有一个全面的认知。他还不能真切地体会到五条悟对于所有咒术师的意义,也不能明白,那位加茂家的新家主做出的是多么了不得的事。
五条悟既然那样说了, 他也就那样想了,他沉思了下道:“如果真的抛开他们的身份, 他们还真没有在外面做出过什么不好的事。”
钉崎野蔷薇有气无力地说:“你还真当他杀的那些加茂家的人不是人啊,现在可不是古时战国时代了哦, 处理家臣是内里私人的事。”
“如果是那些,”禅院真希这时却忽然开口道:“我只能说, 所有御三家的高层都该死, 那些腐朽的、肮脏的、像是阴暗地底里的虫子般的家伙们……”
她说到这里, 身躯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其余人都不敢打扰她,也不敢继续开口说话。
“砰!”门外有人闯了进来,长发的女子一扫室内的几人, 恹恹的眼神落在一边的五条悟身上, “你的快递。”她将一样东西扔在他身前。是医疗室的家入哨子, 她望着五条悟, 目光凝重了些:“你的身体……”
五条悟赶紧将东西接了过来,他嬉笑着道:“谢了, 硝子, 改天请你吃饭。”他将东西拆开,检查了一遍。
看出了他不想说, 家入硝子轻哼一声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有问题早点来治。”她离开了。
“哇,老师你也喝养生茶啊!”虎杖悠仁有些惊奇:“这东西原来都是我爷爷喝的。”
五条悟清咳了一下, 他道:“最近有些劳累了,都是咒术界的事情太多,用的脑子也多,喝来打打精神。”
虎杖悠仁狐疑:“是吗,是因为老师近些时间看的那些书吗?我在网上查找过,里面的东西我扫过一眼都脑壳疼,我以为老师你看不下去的。”
五条悟揪住他一边的脸:“不要把我的脑子和你的脑子相比,我之前只是不愿看,而不是看不懂!”
其他的人看着他们打打闹闹。有几个敏锐的人意识到了他的变化,这种变化是深层次的,那些书籍也是涉及到了思想上的。他们互相对望一眼,某种预感从他们心中生出,或许,咒术界即将要迎来一场极大的风暴也说不定?
加茂月行从过度深入的睡眠中清醒过来。五条悟的「无量空处」不是没有带给他影响,说五条悟是在坚持,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那些毫无用处的信息简直就是在考验他的处理速度与耐心,尤其是他这种只关注于提高自己本身的效率者。
苍安静地端坐在一边。漆黑的卧室内静谧的不可思议,没有一丝杂音,他无声地注视着他,仿佛融入到了这无边的黑暗中,恍若一个暗夜里的幽灵。
加茂月行呼出口气。他从床榻上坐了下来,“你醒了。”有人在他心底里说。
是主体。加茂月行愣了下,回答道:“嗯。我睡了很久吗?”
“只是一天。”裴真在另外一边说:“相比较于五条悟,你这里几乎没有损失。”
加茂月行摇了摇头:“可一旦承受不住,我可是有爆头的风险。说起来,本体你也没有经历过马甲死亡吧,不知道那之后,其中你的部分灵魂,是会回到你处,还是会就此消散?”
裴真有些无语:“有些事大可不必经历。不是什么都尝试过的人生才是圆满的,能避开的苦痛还是尽数避开为好。你不必设想这样的事。”
“哈哈,”加茂月行笑了起来,他眉目微弯:“我只是随便说说。我知道你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这也挺好,无论什么时候,有了不同的‘我’,在这个世上,我们都不会感到孤单。”
“说起来,”他问:“本体你对于德累斯顿石板的研究如何了?”
“还行。”裴真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事物:“算是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石板之间’,以前国常路大觉都是来这里对石板进行抑制。”石板被置于中间,七道现代化的力量分散仪器如蛛腿般散开,裴真就站在这高科技的仪器前,注视着其中散发光芒的石板。“因为有无色之王的力量,所以我对它的解析很快。黄金之王也没有隐藏他过去的研究,这对我的帮助很大,让我不必一直徘徊在研究的外侧。”
“本体你真的不准备再进行一波抽卡吗?”加茂月行有些担忧地问:“那本书带给你的收益,柳生明澈新发布的专辑,还有我这一次给五条悟和咒术界带去的震撼,再加上你之前的巨数的光液,都能够让你再进行一次大型连抽吧?关键还都是[白银]级的,说不定就能给予你现在在做的事以帮助,给我们之后的事也增加些成功率。”
裴真笑了下,他瞥了眼在自己视觉左下方的饱满异常的光液圆球,轻声说:“不,不需如此。我有预感,它们会在之后有用的。比现在抽有用。”
顿了下,他说:“你也可以认为我在赌。赌[黄金],或者别的什么。”
“而现在,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察觉到,其实卡牌装在你们身上,我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的。”他目光沉静:“就像装在风祭野见身上的[枪械精通],我只是稍稍锻炼一番,就能够达到常人百千倍的效果,一些其它的技能,你们使用的越纯熟,我就越有深刻的印象;比如说前段时间你用的最多的[科研狂人·禁忌追寻者]卡,就令我在这段时期中,收获颇丰。”
“这样不是更好?”加茂月行的眼一亮,整个人都精神了些:“你掌握的越多,我们的实力就越强,想做的事才越有可能成功。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大大的好事啊!”
裴真微笑起来:“这确实是一件好事。不过,不要说我了,你那边准备得又如何?和五条悟打了一架,咒术界会安静许多吧?”
“应该会很安静,”加茂月行说:“不过我一般不处理家族的事物,这些都是最后那一个长老在做的。对于灵魂和情绪的研究也算是有了结果,能对五条悟起影响,这个咒术界中应该也没有多少人能逃脱。只是这样一来,我对于战斗的正面武力还是缺少了些,苍比我要好很多,但他最大的能力也同样只是‘剥夺’,没有刀锋般尖锐的战斗力,这无疑是我们的缺陷。”
裴真叹了口气:“你都能将五条悟‘磨’死,还担忧自己缺乏必要的武力?你是想要和两面宿傩正面比纯粹的战斗力吗?”
加茂月行摇摇头:“不,我对那个过去的恶行的怪物一点都不感兴趣。我也不想知道他之所以会如此的原因,也全然没有一丁点想要拯救他的念头。将拯救放在他身上都让我感到恶心。我完全不想和他战斗。要做的事也与他毫无关系。死亡只会是他唯一的归宿。”
“最初是因为‘咒灵是自人类负面情绪中诞生的’这一点,才去研究情绪的刻印与操纵,”加茂月行从床榻上走了下来,穿上鞋子,走到窗边,外面的月亮很圆,皎洁的像是过去故乡中的银盘,“因为想要达成‘黄金成就’,只能就世界根源规则这一点上做手脚。就算那一次我在出神庙外没有遇见咒灵真人,之后我也会特地去寻他一趟的。”
因为在咒术回战的世界中,他的能力是旗帜鲜明能对灵魂产生作用的。而羂索则是在之后夺取了他的这项能力。这给加茂月行提供了灵感与契机。
“知道了咒灵是如何诞生的,才能够有机会反制。”加茂月行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淡淡:“若要达成[黄金],我只有两个想法。一,是帮助咒灵,让它们从颓势中占据这个世界,让它们的数量多过人类,将咒术的世界变为那种小说中才有的诡异末世。”
是的,其实从整体的世界观上来说,咒灵才是弱势的一方。别看剧情中人物打得可怜又凄惨,但这个世界终归还是人类的,文明是属于人类的,所以漏瑚才会说,希望日后的咒灵拥有属于自己的光明。
“但我总归是人类,苍则完全不想干这种耗力的事。再加上另外的几个世界也同样是人类世界观的,所以,不必要挑战灭世级的难度。我便选择了二,为人类彻底解决掉咒灵,除掉这个跗骨之痛,这对于咒术回战的世界来说,同样是颠覆了它存在的基础,想来应当是[黄金]级的成果了。”
加茂月行知道本体知道,但他不介意为他再讲解一遍。对于其他人他才懒得这样说,那些没有利用价值的他更是理也不理。他是狡猾的,但也是冷淡果决的。
但咒灵是无法根除的。因为它本是由人类本身而来,过去的特级咒术师夏油杰正是因为认识到了这一点,才在后面慢慢的绝望了。精神过于纯粹的人无法容忍污秽的世界,不愿接纳它,也不愿改变自己,最后只能疯狂地死去——此之谓,“世界之错”。
加茂月行还没有达到能改写世界底层规则的那一步,他若是能做到这一点,也就不用渴求[黄金]了。
第154章 爱与思念
加茂月行虽做不到将咒灵的诞生掐在源头里, 但他可以做到另外一点。在这个马甲还没诞生的时候,本体裴真就已经对这个咒术界的问题有了一个模糊的处理的方式,而之后加茂月行所做的, 都是在为这个方式尝试加码,修改铺垫。
而这个念头的来源灵感……他手中出现了那一缕红色的截断的丝线。
五条悟虽然有了改变,但还只是在一点一点地改换自己的态度。或许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给这个咒术界动手术刀, 自加茂月行那一番格外犀利的嘲讽后,他忽然发自内心地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不是实力上的,而是思想上的。
看过了许多国内与国外的著作, 五条悟觉得自己经历了一番洗礼,许多从前思考过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一些从来没想过的问题也被他们提了出来, 他感到自己貌似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只能说, 对于聪明的人而言,任何时候的学习都不晚。五条悟觉得咒术界还是有点小了,和那些腐朽的烂橘子们待在一起, 连他也沾染上了他们腐烂的味道。
羂索开始犹豫自己还要不要去收集两面宿傩的手指。这个时代太妖异了, 五条悟的存在本就已经拉高了咒术界的上限, 现在又出了一个情况不明的加茂家的家主, 那一战的结果他也听闻了,说什么的都有, 还有说他将五条悟暴打了一顿的, 就算两面宿傩真的重新出现,他确定能够夺得这个咒术世界的主导权吗?
漏瑚与花御倒是没想那么多, 被警告过后,他们的注意力就全部放在咒术高专上去了, 虎杖悠仁是容器,他们要确保容器失去最强的看管。
咒术界恢复了平静,但在暗地里,又是有数道的暗流在涌动。各方各面,都好像是在为接下来的一些事蓄势,就连一些在野的咒术师与诅咒师,也好似感受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在这期间,咒术高专的学生们经历了一系列与咒灵们交战的事宜,获得了许多的成长,连其中最大条的虎杖悠仁,也在之后变得沉稳了不少,有了一种让人放心的气质。
他其实不喜欢战斗,但喜欢与这些同伴们在一起的时光。在过去还是普通人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能称得上挚友的好友,爷爷死去后,他在这世上就是孤独一人了,吞下两面宿傩的手指时,他是真的要用自己的命去赌一把的。这个世界并不好,但他希望它能变得更好。
又是一日闲时,他去看望自己的爷爷,在路上的时候,他见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日常休闲服饰的青年,他面容清俊,发丝乌黑,双眸狭长中内如点漆,身边跟着一个一身白的束眼的怪人,纵使是微微笑着的,也能看出这两人来历不凡。就是这样的两人,却是站在一位普普通通的老妇人身边的。
老妇人正在向他们叙说着自己闺女的事,“彩子啊,她真的是一个很努力的孩子,从小的时候开始,我们就没能给予她多少的帮助,她自小就争气,在学校的时候,成绩永远是班级里的第一名,老师们总夸她,说就没见过这样聪明又漂亮的小孩子……”
她一边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看着面前冰冷石板上贴着的那寸许的照片,抹了抹泪:“长大以后就更了不起了,又辛苦又懂事,最后考进了稻田的大学,还不需要我们担心。每隔一段时间还会给我们打来电话,关心我们的身体,让我们不要太忧虑。”
“就是这样的她,这样的她……怎么就去了呢?”衣装得体的老妇人不由伸出手,摸了摸冰冷的石碑,面色苍白中带着悲凄,哀叹到语言支离破碎。
青年叹息了一声:“你们的感情真好。不过,您还请保重身体,想来您的女儿也不希望见到您因为她而伤心过度。”
虎杖悠仁知道她,这是姥山家的奶奶,前些年失去了唯一的女儿,每年的这个时间段都会来看望她,是一位很仁慈的优雅的老太太。
他准备找个时分去安慰她一下,让她不至于出什么事故。可就在这时,他见到那个陌生的青年在说话间,手指间闪动着某种细碎的东西,像是一根丝线,而另一头——则是连在了姥山老奶奶的身上!
他的目光瞬间瞪大了,立刻就要上前。而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那个白衣的怪人往前踏出一步,仿若无意般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被震慑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随后,青年收回了手,金色的丝线被他收起,他笑着看了虎杖悠仁一下,与老夫人告别后,便离开了。
虎杖悠仁不肯放弃,见到老夫人似乎没什么异样,他立时迅速跟了上去,跟到一处公园里之后,他跳到那一人一咒灵……是的,在其震慑他的瞬间,他认出了这东西的身份,他跳到两者身前,死死地盯着他们道:“你们从姥山奶奶身上拿走了什么东西?把它还回去!”
青年略微思索了下,不知是出于何因,他还是回答了他:“‘思念’,我从她身上拿走的是她对她女儿的‘思念’。”
虎杖悠仁不可置信:“这东西也能拿走……不对,你们赶紧将它放回去!”他的目光偏向一边的咒灵:“还有,你知道它是什么吗,为什么会和它在一起?”
青年笑了起来:“这应当与你无关吧?”
虎杖悠仁:“怎么可能没关系,拿走了一样情感,人怎么可能不受影响,没有了‘思念’,她不就是缺少了一部分吗?”
“不是的哦,”青年说:“她的‘思念’过多了,我拿取了它,并非是断掉了根源,在日后,它还会重新从心底里生出来。我攫取的是情绪,而非记忆亦或是灵魂中诞生这些的一部分。”
虎杖悠仁有些紧张起来,虽然听不大懂,但很明显说出这些词汇的青年人看上去不是一般的人,他思考了下,努力支吾着说:“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还有,这样就能乱拿别人的东西了吗,你要用它们来做什么?”
说完,他又看向苍,目中透着怀疑。
青年再次微笑起来:“你是五条悟的学生吧,他知道你遇到事就这样莽撞地跟上来吗?他没有教导你要如何判断敌人吗?”
虎杖悠仁一惊:“你认识五条老师……”
青年打量着他,神情蕴含深意:“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些吗?”
虎杖悠仁心中忽然浮出了不好的预感。他刚想要冲着这人打出自己新学的一拳,一道白色的身影就忽的飘到了自己的身后,冰冷的气息笼罩在他的脖颈边,他感到自己被制住了。
太快了,那咒灵到底是什么等级的,为什么会这么听他的话……话说,这个疑问是不是有些熟悉?虎杖悠仁模模糊糊地想到。
青年伸出了手,放在他心口前一段距离。
“我之所以会容忍你跟上来,是因为我也见到了你的情感。你的感情中,同样有我想要的。”
虎杖悠仁双手被缚在身后,他睁大眼,就这样瞧着自己的身前汇聚出了一些光的丝缕,脑海中突然出现一抹深刻的身影,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
青年的手指微动,他十分缓慢地说道:“很少有人的情感能够达到资格。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野兽,他们一方面自己诞生出了大量的负面情绪,另一方面又去伤害他人,以此诞生出第二波的负面情绪,这也是为何咒灵会如此数量众多的原因。他们更像是进化还未完成,徒具人形的东西。”
更多的丝缕出现,虎杖悠仁忽然大幅度挣扎起来,他奋力道:“住手,你要把我和爷爷的……”他噤了声,因为身后的咒灵止住了他,令其不能发出清晰的声音。
青年不在意地继续说:“我更愿意将能够产生出很多正面情绪的人称之为人,哪怕是一时的善心,也能够令其变得特别起来。人类从数百万年前进化到现在,可不是为了依旧茹毛饮血地生存。新的时代,是精神文明的时期。”
他的手指一勾,丝缕汇聚,一条发光的丝线就这样勾勒而出,“真挚、纯粹、深厚,真是漂亮的感情。看来你很爱你的爷爷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面上还带着满意的笑,像是这是什么很平常的事。虎杖悠仁胸中满是被篡夺的汹涌的怒火,一种感情上被冒犯的盛怒令他想要将这人打成扁饼,他目眦尽裂,奋不顾身地挣扎着,但依旧没法逃离身后的束缚。
很快,他的后颈就遭受了重重的一击。在他最后的视野中,他留有最深的印象是,那个青年收敛了面上全部的笑,他就这样看着他,面上平静无波,眼中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他极力想要保持清醒,但最终,还是陷入到了无限的黑暗中去。
虎杖悠仁做了一个悠长的梦,在梦中,他好像见到了自己一直想见,对方却始终不肯出现的人。“悠仁啊,要做一个有价值的人……”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
“要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苍老的嗓音如此嘱咐道。虎杖悠仁想要寻出这个声音的来源,但四周都是黑暗,他奋力地奔走,妄图撕裂这片无边的黑色。最终,他终于找到了,对方正站在后方的光明里,静静地看着他。
第155章 世界的问题
“爷爷!”虎杖悠仁大喊一声, 猛地从床铺上坐了起来,他有些懵逼地看着熟悉的房间景象,一张大脸从旁边凑了过来。
“你醒了啊。”五条悟摸了摸下巴, 上下打量着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虎杖悠仁有些茫然,他的记忆依旧还停留在梦中, 梦里面,他见到了久违的爷爷, 他一直在看着自己,似乎想要和他说些什么。他就赶紧去追, 可爷爷的身影却忽然往后飘动,一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他又一次体会到了当初在医院中送走爷爷时的焦急与悲痛。
“感觉怎么样?”五条悟很仔细地问他:“一出门去居然遇见了那个家伙, 他打电话来叫我接你的时候, 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呢!”
“五条老师!”虎杖悠仁赶紧道:“我遇到了一个人, 他说他能把人的感情从身体里抽出来,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你赶紧去制止他……”
“啊, 我没有说吗?”五条悟有些疑惑。
“什么?”虎杖悠仁才是更迷惑的。他读不懂他的反应。
“我之前交手过的那次战斗, 那个人的手段, 就是能在人的灵魂上刻印和操纵不属于他的情绪, ”五条悟回想起来:“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自卑的感情,真是很有意思。”
虎杖悠仁神情凝滞住了, 半分多钟后, 他才突然大声“哦”了一声,他一脸震惊道:“老师你的意思是说, 我遇见的那个人……”
“就是你们之前一直在讨论的加茂家的家主哦。”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笑着道:“我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加茂月行。嗯,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
门外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是钉崎野蔷薇和禅院真希。
“这家伙一出门去就遇见反派大BOSS啦,”钉崎野蔷薇面上露出嫌弃道:“虎杖你还真是像那种少年漫里的男主角,热血善良,身体素质超强,还老是与那些极端危险的人牵扯上联系。”
“哈哈哈哈哈,”五条悟立刻就笑了起来:“虎杖怎么可能是男主角,要说是也应该我是,看看我这英俊帅气的男主脸……”
禅院真希推了推眼镜:“老师你太强了,影响了剧情平衡,一般在故事里都是要被刀掉的,否则男主角成长不起来。你大概是那种在回忆里给他无限激励的角色吧。”
五条悟立刻就垮掉:“怎么可能,我可是最强……”
虎杖悠仁忍不住大喊起来:“你们没听到我说的吗?他拿走了人的情感!就算他是加茂家的家主,也不能、也不能……”他攒紧了手,咬牙。
“然后呢?”五条悟的声音忽然很平静。虎杖悠仁茫然地抬头看他。
“你对你爷爷的爱减少了半分吗?”他问。
“怎么可能?”虎杖悠仁愤怒起来,他怒视着他道:“我不可能忘了我爷爷!”
“那就是了。”五条悟此时却是很透彻的模样:“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负面的情绪诞生出了咒灵,你看那些普通的人,他们有受到影响吗?你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最起码,他没有直接将那个人的灵魂拿出来,然后用它们专程去生产情绪。”
钉崎野蔷薇黑线:“老师,那就是个恐怖故事了。”
禅院真希叹了口气:“人总是会对强大者的要求少很多。先前我们还猜想他和他身边的那个咒灵是什么关系呢,现在不仍是没办法吗?”
五条悟露出思索的神情,他两根手指捏住自己下巴:“还是很奇怪啊,明明是一个小乡村里出来的咒灵,为什么感觉他们之间的关联比任何人都紧密呢?”
钉崎野蔷薇是真的无语了:“明明老师你在那段时间中还告诉我们不要再用看待咒灵的眼光去看待他们……就当是另一个乙骨学长好了,其实和咒灵待在一起的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禅院真希叹了口气:“学长是特例,他的情况太过巧合。我们之所以觉得他没事,是因为我们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了解他,知道里香与他之间是出于感情不会背叛他。而那位加茂家主,我们对他一点也不了解,换做他是其它的任何身份,我们也一样会从一开始就怀疑他。这是出自对稳定的考虑。而那个咒灵,它是诞生于人对寿尽的恐惧,和对他人生命的贪婪。它吞噬过人,本身就不是好的,又怎么会导致好的结果?”
五条悟笑了起来:“不理解吗?不理解就对了!”他说:“能够被理解的人也没办法打败我。他可能有自己的技巧吧。”
“还真是轻描淡写地就将这疑问略过去了啊!”两女脸上一致出现了类似的颜艺表情。
“对了,虎杖你的感觉怎么样?”五条悟转头就问病床上的另一个学生:“被一手掏走了‘爱’,这种经历可没人拥有过,体验如何?”
虎杖悠仁沉默了下,“有一瞬间很空,像是过去的那些记忆离得我很远,但是,当老师你提起我爷爷的时候,那些曾经又立刻涌上我的心头,我、我又想念我爷爷了……”
“那不就是还行么。”五条悟笑眯眯地说,他的眼睛藏在两片圆圆的镜片后,无人能瞧见其中的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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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如潮,凡间为炉。人的情绪便如同这海浪般,翻翻覆覆,总有起伏。”加茂月行正身处在一个特殊的区域内,一根鲜艳的红丝线从他的手中垂落下去,垂入到那无尽的河流当中去,他没有与苍在一起,而是独自一人站在这里,目视着这奇妙的景象。在他的面前,一些无形的东西组合成了海洋的形状,一刻不停地运动着。
“你想要怎么做?”有人问他。
“你不是想知道我要用人类正面的情绪去做什么吗?”加茂月行垂眸,神情在此地愈发模糊,他的身姿高挑,在褪去了消瘦后,整个人有着一种柔韧清雅的气质,他说:“你不觉得很奇怪么?”他侧过头来:“就没有人思考过吗?如果人的负面情绪会凝结成咒灵,那他们的正面情绪都去哪里了?”
与他对话的人不语。
“这个世界就像是残缺的,如同裂开的太极,只有黑色的一方,”他将视线转回去道:“人们在这之中生活,只有负面的情绪被采集成咒灵,而咒灵天生就带有对人类的恶意。这些条例被写进了世界底层的运行规则中,并在其中又形成了一个小的病态的循环,人越是看不到希望就越绝望,以此来形成一片特殊的孕育咒灵的土壤。”
“也像是个半成品,只做了一半就端了上来。人类困苦于咒灵的痛苦,但其实归根究底,都是世界本身的缺陷。”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平静又冷然,像是在叙说着什么本就是真理的知识,他笃定说:“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人类只有有朝一日灭绝了,才能逃脱咒灵的纠缠。”
他没有谈及咒术师与普通人之间的不同与矛盾,也没有苛责人类这一族群本身的性质,而是直接说出——这都是世界出了问题,这句话。
“但你们感觉不到。咒术师们都察觉不到。”他说:“在臭物堆中待得久了,就不会觉得这里是臭的了。你们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黑夜之后有白日,工作日后当有假日,天与地,日与月,男与女,生与灭,缺了一环,就是病了。这世间当要医治。”
“这就是你的想法吗?”漫长的沉默后,另一人像是终于理解了他的话,开口问道:“你去收集人的正面的情感,是想要在这其中做些什么?你确定你能成功?”
加茂月行低低道:“只是想做,就去尝试一下。失败了又如何,又能损失我什么吗?我难道还是什么救世的类型?”他说完自己都笑了:“我不喜欢背负使命,尤其还是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使命。”
聆听的人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话。他的观点和他的心态,都不是他身边的人能想出的。但他又觉得他的话是有道理的。他最后的回答也表明了他圆融的心态。这样的人,他看待事物的角度是脱离了桎梏的,本身的精神是自洽的,他若是想要做什么事,很少有失败的。
就算是失败,他也不会陷入疯狂。这一点,让这人感怀颇深,他淡淡道:“我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好了。反正这个咒术界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你乐意捣弄就捣弄。将这些告知我你大概也有自己的用意,我会等着看的。”
“而除了这些——”
“我喜欢你的观点!”顿了下之后,他恢复了自己一贯的腔调,笑着说:“先不说前面的话实在太对了,这个咒术界本身就是有问题的,难怪我会觉得活的越来越辛苦;后面的态度,不将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样的人,才会活得愈发通透,不会有任何负担!”
他之后又问了许多的话,大都是有关加茂月行预备要行的计划的。但加茂月行没有道出太多,只说是到了关键点他自会知晓。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最终,他要从这个地方离开了。
在离去前的最后,也不知是不是加茂月行的话戳中了他,让他联想到了什么,他叹息了一声,话语声破碎在空中:“要是我的一位朋友,在那年之时,也和你是一样的想法就好了……”
第156章 本身的交流
加茂家新家主的传闻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如果说清洗了一遍加茂家的事令人对其闻之生畏, 那么,在与五条悟交手后,不仅没有被痛揍一顿, 反倒让他在战后力竭昏倒下去,就给他的身上笼上了一层无限神秘之意。
这位新家主与五条悟的性格不同,哪怕是成为了如今的一家之主, 还是极少出现在人前,就算是加茂族的人, 也根本不能见到他。一众事宜皆有长老处理,决策层的人提拔了很多过去受不到重视的人, 一改从前的死水之态。
他是在研究着什么。
那一场不知何处的谈话好似梦境一般,什么都不曾留下。
加茂月行将那一根断掉的红丝线扔进了“河流”中, 他开始做最后的一点布置了。如果不能成功……
特级咒灵们想要来救真人,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 真人已经分裂成了不知道多少份,主意识已经浑浑噩噩到连人都认不出来了。就这样,那些加茂家中被选出来的研究员们还觉得有更多的尝试可以做, 如此这般毫无顾忌地肆意进行“人体”研究, 还不用承担一丝一毫来自心灵上的折磨, 这样爽快的事, 是他们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月行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他逐渐将注意力从那处的研究中移开。裴真注意了一下综合进来的几个世界, 柯学中, 主角已经修得了圆满,成功地恢复了身体, 将工藤新一的名气打到了一个更高的层面;文野里,伊莎贝尔的动作刺激到了很多人, 前段时间的异能界中还爆发了一次大战,据说是国外的超越者出手,但最后就如同裴真所说,谁也没找到“书”;K中自己的本体已经坐在了石板的旁边,他伸出手,轻抚了一下其冰冷的边缘,感受着内里隐藏着的浩瀚能量,眸中的神色愈深。
FBI中的风祭野见接到了一处官方研究室给他打过来的电话,“你是说那截‘手指’丢了?”他面上露出一丝诧异。
对面的人急急忙忙地说了很多的话,大意是在解释他们的安保是最高等级的,但有人从外面暴力闯入,其手段凶残,来得也很突然,他们竭力抵抗,可最后还是被那人得逞了。
风祭野见笑了下道:“那些东西确实很难用现代化的武器来对付……”
不过这也没什么,用两面宿傩的手指来将黑衣组织引进一个死胡同后,它的作用也就消失了大半。将另一个带过来,起初的意思是稍作研究,探讨两面宿傩存在的形式,但后来发现意义不大,再加上这个国家的政府出巨资要解构,他也就放手让他们去做了。
当然,若是日后他的另一位马甲要与这位过去的诅咒之王为敌,现在在研究的这根手指,一样还是他们这方的一个砝码。不过,看样子是用不上了。
但他也可以据此知道,原著剧情中的关键点要来了。“可惜的是,”他坐在办公桌后,双手十指交叉,抵在下颌上,目光深沉地想到:“本体他,好像从来都不想去走剧情的样子。”
他这边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加茂月行那里,月行没有理会,继续去做自己的事。苍倒是留在了加茂家,可没人注意到他只是独自一咒灵待在那里,他静静地关注着所有,身姿隐秘又幽暗。
“我看到‘命运’将要在之后的一段时间翻腾。”黄金之王站在窗台前,他抬眼望着天上的夜空,口中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像是水面上燃起了火,冬日里炙起了烈阳。”就是这样的东西。
“是……那位王的问题吗?”他身边非时院的人十分小心地问。
“不……我不能确定。”国常路大觉略微摇头:“我又不是‘三轮一言’,司掌的是‘预言’,我只能迷迷糊糊地看到一点端倪,就像是透露给我的一点征兆。至于更清晰的,那不是我的职权范围内。”
“石板交给他,真的好吗?”这位非时院的人是国常路家的人,他大着胆子问。
国常路大觉笑着摇了摇头:“必须只能是王。石板只能交到王的手里。因为可以借此压制它的力量。他有想要做的事,我不确定他能不能做到,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真的是这‘命运’。”
黄金之王或许才是此时唯一的盟友。说服他,裴真透露出了一点计划。他也是现今唯一对接下来事有所预感的,他看到了“改变”,并对之后的世界颇为期待。
加茂月行是会向外寻求外力,可这“外力”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就像他自那片山林中醒来,并回到了加茂家之后,他一次也没有主动去接触过主角团。五条悟是例外,如果想对咒术界做些什么,这个人他是避不开的。
“野心家有野心家要做的事,”在上次的交流中,他是这么和那个与自己相会在特殊空间的人说的:“你和我推荐的那几个人……高中生还是不要来打扰我了,让他们好好地去经营他们的友情吧。”
更主要的是,他们的实力并不足够,在接下里的事中,他们的术式予他无用。
那人有些失望,但还是没有就这些再说什么。
他们自此分开,一者终于开始了他接下来最重要的准备环节,一者又继续去做自己日常的事。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咒术界中没有再兴起加茂月行的新闻,连高专学院中,也收起了对他的质疑与怀疑,投入到了与临校的交战比赛中去。
月色正逐渐变得清晰。随着时间的推移,弯如银刀的月亮也开始渐渐地变得圆满起来。一阙半月挂在了天空上好长一段时间,而之后,它终是变成为了圆月,成为了一段时光度过的显露。
“剧情还会如原著般发生吗?”在心神中,有人在问其中一位马甲。
有一位女声回答:“可能会吧。但如果真的发生了,声势也不可能还和剧情中一样大。那个人是在吞噬了咒灵真人后,利用其‘无为转变’才掀起了那样一场现代化都市的全面暴乱。而这一次,没有‘真人’,只有他分裂出来的不知道多少个分体的,一支手臂而已。如果他真的要去做,我不知道他要付出多少努力。”
裴真并没有说话。石板的能量浩瀚无边,犹如天上的星辰一般,散布无有边际。他将自己的全部精神都投入其中,体会着其内危险又古老的隐秘。不需要担心自己被彻底卷入其中,因为外界有六道‘锚’在固定住自己,让他不需担忧迷失的风险。
“发生了不有趣,不发生就更无聊了。”一个年轻的男声说。是最近在修身养性的望川涉,因另外的马甲正处在关键时期,所以他也停了自己情报商的工作。毕竟相比较来于加茂月行那边的事来说,一点点精神上的小愉快还是能暂停一下的。裴真的马甲从来不会吝啬于给其他的“自己”帮助。
而身为他最初的马甲,望川涉并没有被配给拥有超凡能力的卡牌,可这也从来不是问题。不需说裴真本体的无色之王能够分散出眷属的力量,就是艾略特那边,他的异能力也能够随时加持在任何人身上。就算没有这些,他也不是不能够凭自己的能力来行动,比如前段时间,欧洲那边的异能战场上,他就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广大的人脉,在几个势力间左右横跳,攫取了大量的乐趣与利益。
他喜欢这样,动脑子来让情况变得更加……混乱。他的本质一直是中立混乱的。
“应该不会影响到我们。”风祭野见的声音成熟一些,这段时期坐办公室的工作让他说起话来温和从容:“如果没发生当然更好。再小的麻烦也是麻烦,极简的生活才轻松。如果他那边成功了,我们拥有了[黄金],或许我也可以从这位置上退下来了。相比较于现在的时光,果然还是从前的生活更适合我啊。”他不禁感叹。
“喂喂,不要这样啊,你都快要当上局长了吧,这可是那个国家绝对的高层,是这个星球上顶尖的国家,你就这样放弃,太、太让人难受了。”一道华丽的声线说,是最近练习了一种新唱腔的柳生明澈忍不住了。
“不用担心。”温柔的声音说,艾略特随意地坐在小屋窗前:“应该会推出一个前台人替代他。我们‘自己’你还不知道吗?不是那种将自己的权益拱手让人的人,若是这样的性格,他也不能在那个组织中安然地存活下来。怕麻烦是他性格中的一样色彩,可与此同时,他会在终于准备好了后才对组织动手,说明了他这个人要真是退下了,他现在所在的那个势力……已然是全部落入他手中了。”
“啊?”柳生明澈愣愣地想了下,感觉还真是这样。
“准备用傀儡么?”伊莎贝尔笑着说:“也终是快到时候了呀。你招揽人心的手段我还是相信的。普通人中的高位是有份量的,尤其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它的力量能为你随时取用。”她思索了下:“他们对异能者很渴求,所以当初才迫不及待地吸纳你。他们本身应当对你很看重,也有要吸收你的打算,但位置应该没有后来给出的高。”
“没关系,”风祭野见说:“这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用‘自己’的势,又有何妨?”
第157章 我不敢说
裴真马甲们的交流渐渐小了下去, 最后是艾略特讲述了一番自己在几个故事空间交融中得到的感悟。他们都静静地听着,直到各自回归到了各自处。
裴真从石板边睁开了眼睛。他含笑看向了远处,自己这方已经准备好了, 你那边又还要等多久呢?
从一片情绪的海洋中,加茂月行弯腰掬起一捧水,看它轻盈剔透, 恍若流金一般流泻而下,面上恍有所思。
是不是这类概念上的东西都是这般无形无质, 又神秘非凡。强自描绘,便给出一种你能理解的方式呈现在人前, 但与此同时,又有着一种你所在的维度绝不会有的美。
他想起了自己金手指中的能量。
时间如海上的浪潮, 不知何时就拍落在礁石上, 化作一堆泡沫流逝了。
巨大的树根屹立在原地, 一道清晰的脚步声在漫长的隧道中响起,墙壁上神秘的符文发出微微的光,内里的主人意识到了什么, 将目光投向那里。
脚步声依旧不疾不徐, 直到一个身材高大、脚着木屐, 穿着袈裟的长发的男人从其中走了出来, 内里的拇指状的结界体主人才出声道:“啊,我道是谁, 原来是你啊, 羂索。”
“他”的声音古怪又奇异,很难说是一个人类, 也不知“他”性别。
重又换上了原来肉|体的羂索眯起眼睛,笑道:“天元, 好久不见了。你还是这样半死不活地活着啊。”
天元的形态不如说是咒灵,“他”语声平淡说:“好不容易逃出来,这么快就恢复精神了吗?”
夏油杰状态的羂索眼中闪过冷光,他依旧是笑着的:“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知道的东西永远最多,但永远也没办法走出这个你为自己设立的‘牢笼’。”
天元不为所动,“他”静声道:“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过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里是薨星宫,是“他”用不死术式创造出的结界空间,再加上外面还有咒术界的人看守着,按理说,羂索是进不来这里的。可他既然来了,就必定有自己的目的。
羂索站在出口的地方,他施施然道:“可你既然知道的那么多,那你知道那位加茂家新家主的事吗?”
“譬如说,他是如何从一介支脉的弱小者,变为了现在这个强大无比的人。再加上他身边的那个咒灵,又是为何会如此听从他的话的?他们之间的关联是什么?”他笑嘻嘻地问出这些话,目光不离天元那张诡异的脸上。
就好似他真的只是单纯的好奇。
天元沉默了一阵,最终“他”道:“这一点你不是应该最清楚的么?他先前可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力量,自从你进入之后,他施展出的手段,虽然变化了样式,可那其中,不都是包含了你的术式?”
“我还以为,”“他”慢吞吞地说:“他会是你的传承者什么的……”
“别开玩笑了!”羂索冷声打断了他的话,他语声寒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能看到我逃出来的样子。他要是我的人,我何必还要担心五条悟?”
天元依旧是不急不缓:“那你就应该知道,我虽是可以利用结界观察到所有,可本身就有结界的,是能阻断我目光的。加茂家是遭了一劫,可它的底蕴没有丢,御三家中发生的所有事,我都是全然不知的。”
“那那个咒灵呢?”羂索问:“它诞生的地方已经查清了,发生了什么,你应该能清楚吧?”
天元再次沉默了。良久,“他”才低声说:“我不知道。”
羂索这次是真的气笑了:“是换星浆体的时候伤到了脑子么,天元,我记得你从前的时候不是这样没用的啊。”
天元瞥过他一眼:“羂索,你要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咒术界的。”
羂索的笑收敛了起来。
天元仿佛看到了什么:“就是这个国家,超常的异能力也不是掌握在咒术师手中的。你虽是千年前的人,但想来也不会看不清现今的局势。你有与那位青之王遇到过吧,曾经我们需要花费那么多努力才能习得的术式与咒力,但只要成为‘王’们的眷属,就能自动拥有超凡的能力,甚至是那几个‘王’,在被选中前,都还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人……”
“而就是这样的他们,在国际的战场中,还是不能给这个国家带来胜利。”他的声音很低沉。
“你想表达什么,天元,”羂索闻言仔细地观察着他:“还是说,有其他地界的人插手了?”
羂索漠然道:“至于其它的,你知道的,我们都不在意那些。”
天元继续说:“我就算知道一点,也都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要想明白更多,仅有那些是不够的。”
那个时候是有一个人在另一个层面看着他们的,而或许,现在的你我,也一样是在被人看着的!
感受着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耳中仿佛听见了一阵阵锁链转动的声音。天元注视着羂索,眼中流露出一种情绪。
“你……”羂索愕然。”是的,”天元低声道:“先不说我看到的本就不多,而就算是那么一点,我也没准备说出来。”
“你没看错,羂索,”“他”道:“我只是——”
“不敢说。”
羂索赫然抬头,他想要看一看这处薨星宫里是不是有第三个人。可是他找寻了许久,也没有见到第三个人的身影。没有贸然完全否决天元的说法,这位一直在转换身体的大咒术师看着自己的“朋友”,一时竟感到这处宫殿中有些阴森。
不再提起那个加茂家的人和咒灵的事,他垂下眸:“那既然如此,你也就对我没用了。”幸而他当初去往加茂家的时候,没有带上自己的这具肉身,让他不至于连“咒灵操术”的术式也没有了。
“你应当知道,我来到这里为的是什么吧?”还要将一些麻烦的人调遣出去,更是要不惊动某个最强。
天元看着他:“这不是个好时机,羂索。”
羂索道:“我已经准备了太久。这个时代已经集齐了所有条件。五条悟不能,其他人也不能阻止我,实现我一直以来的目标!”
天元的脸上好像出不来其它的表情,“他”平声说:“我不会让你成功的。”
“哈哈哈哈,”羂索大笑起来,从袈裟大衣中伸出手,他目光灼然地看着那个古怪的灵体,道:“那就来看看各自的手段!”
巨大的树根里发生了强烈的震动,不久后,震动渐渐平息,一道穿着木屐的身影从中走出,他面上带着一抹闲适自在的笑,从事先就被毁坏掉的现代的监视器中走了过去。
天元就此失踪了。
这件事并没有引起轰动,因为咒术界的高层将之隐瞒了下去。五条悟收到消息的时候是在半夜,听闻后,他也只是简单回应了几句,就将手机放在一边,继续睡了过去。
他与天元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二者之间并不能说是多友好。
他最近正处在一种低迷的状态,对于咒术界高层的命令更是充耳不闻。因为打了派过来的使者,高层特意开了个会来谴责他,这一次加茂家过来的人又恢复成了五长老,这让他颇为失望。
失望的他特意没有收敛地放出了六眼全部的气势,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晕了过去。这是他首次这样做,面对着上层的苛责,直接动用了武力,不再只是口中说说而已,这竟让所有的高层一时有些失语。
而后,面对着这样的现场,他轻讽地笑了下,径直离去了。
“反了!反了!”有老古董大呼,他气的浑身发抖:“这家伙居然真的敢这样做了!他这是终于忍不住了!”
“他是受到什么刺激了?”有人更敏锐些:“好像和从前有了些变化。”
“都已经不是最强了,还敢摆出这样的谱子,他难道不明白,现在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是真的想动手,”有人恐惧到唇舌打颤:“我能感觉到,那股杀气——”
“加茂长老,我可以知道贵家主什么时候有空吗,小女临近成年,召开生日宴会,想要请月行家主前来赴宴……”
而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五条悟基本已经断了与上层之间的关联,在某一个时分,一件蓄谋已久的灾难,终是在某一座城市中发生了。
一处巨大的结界在其上方生成。
第158章 再等一等
一个巨大的像是蓝黑色罩子一样的东西突然出现在这座现代化的都市中。
“诶, 这是什么,是政府弄出来的虚拟投影么?”有穿着时尚的女孩子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好奇地往前摸了摸那道诡异的屏障, 满脸不解。
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中,有商家在外放着流行的音乐。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里,他们窃窃私语地讨论着这边, 有人往后退出好几步,也有人往前来凑热闹。
“肯定是那些资本家们新搞出来的东西!”有遇事不顺的男人东倒西歪地大声嚷嚷:“为的就是收割人们的钱!”看样子没少喝。
这一奇妙的现象很快就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短视频在网上传开,一些电视台也开始播放出来, 将消息扩散了出去。
“天元……我是不死……全知的……嘻嘻,早就应该吞噬你了……你早就该是我的……我就是新世界的神……”一个古怪的堆砌起来的怪物在巨大的罩子中心缓缓挪动着, 它看不出多少人形, 唯有其上数对的眼睛在不停地眨动着。
“他现在这样还有原本的理智么?”花御在一边担忧地看着这一幕。
“成与不成不都是已经做了吗?”漏瑚在一旁束手观望着:“我们的计划已经实施了, 没有了退路。再说了,这是他自己决定的,那个家伙有独自的心思, 他和我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陀艮有些兴奋地在一边挥舞着触手, 表达自己的心意。
“啊~”中心的怪物突然往四周望了望:“原来你是这样的感受……”它声音像是两人重叠在一起, “这个世界果然……不止是咒术……”
“可正是如此, 我才越要超越过往……我要到达一个更高的层次……咕咕,我要超脱人这一概念……噜……”
“他在说些什么?”花御还是很好奇。
“别管他了。”漏瑚一转身:“五条悟就交给他处理了, 那样东西也在他身上。我们有自己的事要去做。”
“是吗?”花御最后看了那怪物一眼, 也跟着离开了,“希望我们的事能成功吧, 最好能少些牺牲。”
这些特级的咒灵们消失在了原地。
“目前这一奇异的现象已经笼罩住了半个东京,”电视台中, 打扮素雅的女主持人面容沉稳地说:“它们尚还不知是如何形成的,也不知会给人们带去怎样的影响。对于这一疑惑,本台不仅已经派去了记者赶赴到了第一现场,也还邀请来了政府中的专业人员,现在就由他们来为我们讲解一番……”
“啊,”横滨市的侦探社中,披着衣服的乱步蹲着身子看着这项播报,他忽然开口道:“我记得国木田前段时间是去东京出差的吧?”
“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哦。”一旁的太宰治笑眯眯地回答道:“昨天的车票,恰好早了一天。”
乱步点了点头:“那就好。这次的可不是个小事件呢。”
“嗯?”太宰治好奇道:“发生了什么?”
“可能会死很多人。”乱步面容严肃,他想了想说:“就像一个故事的结尾处总要去面对大魔王一般,东京现在就是一样的情况。”
太宰治有些讶异:“那位也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乱步又略略思考了一刹:“他阻止不了的都是突发的事件。现在这事依旧还是在突然发生的时间内。又或者,他会忍耐,只是为了,能更彻底地将之根除。”
“太宰,”乱步堵住了太宰治接下来的话:“别忘了,我们的那位王已经老了,他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黄金’可不是‘白银’,以他的性格,或许在走之前,想的是带点什么东西和他一起下去。”
太宰治也沉默了下来。
米花市中,工藤新一在毛利家与自己的女朋友一起在看着这起报道,毛利兰有些担忧道:“那是什么东西,里面的人都还能出来吗?他们会有人身安危吗?”
工藤新一想起了自己之前遇到的一系列的事,他连忙安抚道:“别担心,会有人去处理的。你不要忘了我们上次,在那列车上也还有公安和FBI在侧,这次这样大的事,国家肯定不能让它继续下去的。”
毛利兰被说服了,稍稍放松了下来。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工藤新一的眼神沉肃,越是动用智慧,就越是知晓智慧也有力所不能及之处。他虽然同样担心那边的情况,但他也明白,自己这些人是无能为力的。
“希望不要再发生类似以前迦具都那里的事了。”工藤新一暗自在心里祈祷。
青之王的Scepter 4部门飞快地派出了所有的成员。宗像礼司在望着一处方向沉思。
咒术师们赶紧赶赴东京,五条悟也终于从懒散中转变了状态。“天元那老东西失踪了?”他挠了挠头:“那岂不是说整个日本的咒术结界网络都出问题了?”
手机对面的声音很暴躁。
五条悟一脸不在意:“还有什么能抵挡得住我……嗯,只要不是加茂家反叛了,决定要摘掉御三家的帽子……哈,”他打了个哈欠:“你们有联系那个人么,照理来说,这样的事,肯定要第一时间报告上去的吧?”
“哼,”似是听到了什么,五条悟都气笑了:“你说你们联系不上那个人,那个人的咒灵你们也指挥不动……所以你们来找的我?”
对面的人像是在解释什么。
五条悟笑道:“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去的。只要你们不要再搞什么幺蛾子。并且,我希望能在那里面看到更多你们的人。”
那边的人在呐呐地说些什么。但五条悟已不耐烦听,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啧,”他拢了拢头上的白发,为自己换上了一件轻便的衣服:“居然真的什么都不管。也是,看样子你要搞的也是一件大事。怎么好像就我什么都不需要做一样。”
他是想要改变咒术界,不是想要见到它完全失控。咒灵的危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还没有失责到那种程度。
“不过,没关系,”他哼声笑道:“我一个人就可以将它完全解决了。根本不需要你出来。你就等日后好好地听着我五条少爷的丰功伟绩吧!”他自恋地一抚额头,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东京陷入了一场末日之景。一道罩子将之两分,巨大的罩形从天上到地下将之全然包裹了进去。咒术界的人紧急派来专门的助手,将那些赶来的咒术师们送了进去,还有一些特殊的人,是拥有异能的人,他们的职责只是去救援其中的民众。
“这好像是……”一级咒术师日下部笃恍似察觉到了什么:“薨星宫?”他有些不确定道。
“什么是薨星宫?”他身旁的学生问。
日下部笃也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是天元的结界。那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东西,啊,为什么失踪的要在这里出现,那些守卫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好想退休啊,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哦,是来拯救人的。可是,有谁来救我呢?他面无表情。
五条悟对上了那个中心庞大无比的怪物。对方数对的眼睛也落在了浮在空中的五条悟身上,他身形格外渺小,但姿态闲适,脸上满是对眼前这一幕的毫不在意。
“哈哈,你过来了……”怪物的声线很奇怪。
“就是你吗?”五条悟只打量了一会就移开了眼睛:“弄出这样大的事,目的是什么?”
“算了,”不待它回答,五条悟就径自说:“我也不在乎你的目的是什么,将你打倒就好了。那时一切就该结束了吧。”
“何等的傲慢啊,五条家的神子,你可知我做出这一切,为的是怎样伟大的目标……”怪物似乎更清醒了些。
“「无量空处」。”五条悟完全不管它,他只是将双手比在胸前,无比冷漠地吐出这几个字。
一瞬间,领域降临了。
而在另一边,另一双暴虐无比的眼睛从虎杖悠仁的身上睁开了。
加茂月行从繁忙的“事物”中回过神来,他听见了外界传递过来的消息。
“你是说东京出了事?”加茂月行微微侧目,他的声音仿若叹息:“羂索都只剩下那么点了,还能搞出这样的事吗?”
只凭靠着一个五条悟,这个咒术界果然全是问题啊。
“我的事?快了,快了……”加茂月行看着面前的这一条情绪的河流,手中挽起了些什么,他垂下眸,其中无悲无喜:“再等一等。”
加茂家的主屋中,窗户全部关闭,屋内阴暗冷凉,一切都瞧不大清晰。一扇纸门将人完全关在了外面,五长老五体跪伏在地,他额头扣在冰凉的地面上,刚刚将东京的事报告了上去。他在恳求家主出手。
苍的身形隐没在角落的黑暗中,他没有开口说话,但还是将加茂月行的意思传达了出去。五长老愣了愣,他好像听见了家主的声音,却很缥缈失真。他不知是何故,也不敢再说,只又叩了叩,满怀焦躁不解地退了下去。
既然他说等一等,那他就只能等了。
加茂月行家主可和五条悟不一样。他威严甚重,加茂一家,是敬他如敬神。
不敢有一丝的冒犯与违抗。
所以他也就不知道,那扇脆弱无比的纸门后,只有苍端坐在其中,正“目”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边带着笑,没有丝毫动作。
加茂月行在很早以前就不在其间了。
第159章 “光”
东京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当中。
所有有空闲的咒术师们都赶往了这一座现代化的都市中, 这一次去的人要比原剧多很多,毕竟此时的这个国家,超凡界并非全部由咒术界掌管, 再加上还有异能科的存在,里面的情况一时竟没有陷入到完全的败坏混乱中去。
“我看到了……看到了,天地间的咒力流动, 那种奇妙的颜色……”被五条悟打得凄惨的怪物蠕动着又爬了起来,它一脸憧憬地望着什么都没有的天空, 口中念念有词:“以前的我,是何等的坐井观天, 我早该这样做的,天元天元, 你就是这样蹉跎了千年么!”
五条悟根本不管它说些什么, 在他看来, 连自己的一招「无量空处」都接不下的人,是没资格让他去听它的话的。他在天上看着它,澄澈的双眼中什么也没有, 而下一瞬, 他再次来到了这个预估是罪魁祸首的面前, 一拳就将它打得四散而开。
“嘻嘻, ”那怪物突然不再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了,它离得近的一双眼睛抖动看他:“你是打不死我的……五条悟, 因为十一年前的星浆体死亡事件, 天元自那时已经走入了另外一条道路。虽然那时他是以一个奇怪的面貌出现在我眼前的,但本质上, 他其实是一个更接近于咒灵的存在。人类的身份有什么好的呢,又弱又逃脱不了死, 可只要他放弃了以前的坚持,他就能升华成另一种永生的物种!”
“而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错啊!!”它忽然大叫起来,身体重新聚集而成,它人立而起,猛地扑了上来:“是你们让他下定了决心,让他走无可走!也是因此,我才得到了这份力量,能够看到这个世界的本质……呜呜呜……”他倏然又哭起来,毫无预兆,尖细诡异。
“其实我并不想那样做的,因为太危险了,天元的状态太危险了!可是、可是,那个家伙!”它尖啸着道:“加茂月行!他打破了我所有的计划,还折磨我,压榨我,从他那里逃出来,我放弃了我大多数的灵魂,我只能行险。我要报复,我要让他也体验到我的痛楚……”
他的面上好似有另一张的脸出没。是那张非人般的天元的面孔。
五条悟有些惊讶:“你是说你之前就被那家伙给教训了一顿?!”
他停下了手,很快,他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一抹失望:“什么嘛,原来早就是手下败将了。而且还是那个人的。”他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一部分的兴趣,摆了摆手,他道:“既然如此,我还是早点把你解决掉好了,要是慢了一点,岂不是说明我不如他了。””所以,”五条悟扣扣耳朵,他目光冷漠:“以上那些就是你的遗言了么?”
“哈哈哈哈哈!”怪物陡然大笑起来,“五条悟,你别以为能在这里把我干掉,你即便强,但你远非是无懈可击的,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珍贵的礼物,你会感谢我的!”
它“绽放”出身体,在它巨大无比的躯体中间,中心的位置,一个无比熟悉的人的身影出现在那里,他紧闭着双眼,冷淡的脸苍白无神。
“夏油……”五条悟瞬间瞪大眼,他的身躯颤抖了一下。
加茂本家中。
东京那边的水深火热没有打扰到这里一点。五长老从主屋的那边离开,有人赶紧迎了上来:“家主大人怎么说……”
五长老摇了摇头:“家主好像是在准备什么,要我们等一等。”
“等一等?”来人有些失落,他喃喃自语道:“那我们就只能再等等了。”
他们没有等多久。因为加茂月行去到那个情绪之海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他起先去收集人类的正面情绪,后来就觉得这样的行动太没有效率了。他开始想要找到它们最终汇聚于何处。情绪并非是消散了,否则咒灵也不会诞生。他模仿着咒灵诞生的过程,创造出了一个专门的术式,只是它的目的是与之相反的正向情感。
直到它们越聚越多。可这样还不够。
他去往了一些在这过程中发现的特殊的节点。除开医院与墓地之外,最多的地方是——神庙。
袅袅的香火烟气中,寺院神庙中聚集了所有来上香的人的渴盼与期许,尤其是这个国家中还流行着神灵与妖魔的传说,还在节日期间展开庙会的风俗,有这样的背景和习俗,月行其实并不难收集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直到他动用了加茂家的势力,将它们一一连接了起来。
无数的情绪汇聚而出,形成了类似河流海洋的地方。加茂月行行走在这虚无的河流旁边,有些时候,他也不禁在想,这莫不就是所谓的神灵与信仰?
但很快,他就推翻了自己这无端的猜测。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些情绪就只是情绪,虽然它们多种多样,包含了各类的情感,可它们就只是来源于人类的念头,并无其它身份。
它们清澈透亮,但并不代表它们就真是纯粹干净的。情绪总是复杂的,人不可能在产生一种情感时,不包含其它的思绪。加茂月行需要将它们提炼出来,摈除负面的,留下想要的。
也幸而这个咒术世界中有真人,这样一个咒灵,简直天生就能对人类的情感与情绪进行操纵,而解析了他,月行也得到了这种根本无法言明的能力。
在他身上的卡牌中,[科研狂人]的牌依旧是在熠熠闪着光。他身上的那缕红丝线已经不见了,像是被用在了某处,他也不关注外界的情况,只是在冷静从容地做自己的事。
直到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他从这无边的海洋河流中,将手中挽起的梦幻般金色之物往下一抛——
恰如丰收的神女赐下麦穗,又如世外的仙灵洒下甘霖。
东京场中蓦然有人抬起头来,他的灵感被触动,意识到了有什么事正在发生,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改变。而也有人看到的更多,他见到了有熟悉的身影站在另一层的界面,他手挽起流动的金色的液体,然后将它们抛向了人间。
一道黑红色的盒子在他的面前放大,眼见就要将他完全封印进去。
金色的人影瞥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的动作。五条悟瞬间一惊,就要从原地逃脱出去。
“那是什么?!”他听见身前智珠在握的怪物突兀惨叫一声,像是几对眼睛被厉光刺伤。在他们的眼中,它看到原本漆黑无比的天空上倏然出现一抹薄薄的云雾一样的东西,它阻拦在咒力流动的路上,将其横亘在半途,恍如天上的河流。
另外一边的两面宿傩眼中迸出疑惑,他不理解这是什么,他从虎杖悠仁的眼中观察这个时代,据他所知,咒术界中从来就没有这东西。
他一见它,从身到心就生出了无比的厌恶,好似这是一种与他全然相反,格格不入的存在。只要有它,就是对他最大的威胁。
“真是恶心。”他皱起眉,抬头看着上方。
周围的咒术师们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这诅咒之王又是在发什么疯。
可他们的反应影响不到加茂月行。他甚至不是与他们站在同一个界面的。他只是紧紧地盯着这一件被他织起的物体,看它缓缓流动,逐渐要隐没在黑暗之中。
“还是不行么?”加茂月行心思一动,他的目光终于投向下方。
天元的结界术无疑是当今咒术界最高超的,容纳了他的怪物“羂索”也自当继承了他的技能。只是就算是结界,也是要在咒力流动的基础上设立出来,加茂月行此时的状态特殊,他将自己所有的术式都最大限度地施展开来,那些咒力的流动也逃脱不了他的视野,他想了想,伸出了手。
最关键的一条路线被破坏,那蓝黑色的笼罩在东京区的可怖罩子一下子就破碎开来,内里的一切都暴露在人前,刹那间,咒术的存在曝光在世间,媒体疯狂地将这里的事物报道出去,所有人都愕然且惊恐地看着那些——挑战人三观的怪物。
头上长着一个火山头的的小怪,眼睛里长出树枝的诡怪,无数的海鲜吞噬掉人的性命,还有最中心的那个,有几十层楼那么高,身体没有固定形体,犹如堆砌蜡油一般的恐怖之物。
互联网上一瞬间就引爆了话题,恐惧、害怕、不解、惊怒,这种种的负面的情绪巨浪一般涌来,可紧接着,这些网络上开始出现这样的信息。“如果想要解决这些怪物,那就祈盼吧,祷告吧,怀揣着对于现在宁静生活的不舍,恳请伟大的存在,将它们从人类的世界中抹去!”
“否则的话,人们将会彻底沦为这些怪物的食粮。”一个人被一个畸形的生物啃咬掉的画面一闪而过,不少人吓得手机掉落在地上。
有人不信,但有更多的人闭上了眼睛。他们双手抵在胸前,祈祷这一切都是幻觉,如果是真的,也希望神灵能将这些怪物全部处理掉。有人抱着试试又不损失什么的心理去祝愿,也有人嘲讽这一幕剧的可笑。
可终究,有无数的“光”,稀稀缕缕,摇摇晃晃,从下方漂浮着汇聚而来。
这世间百态,我不赌你们的善良,只赌你们的恐惧。
赌你们的愚昧与无力,然后将其织成一缕“衣”,为这残破不堪的世界,披上一层“帐”。
第160章 七王的承认
“这是在干什么?!”有高层的人愤怒地将面前的东西摔在地上, 他看着前方的屏幕,眼中闪过恐惧与不解:“把咒灵的存在公布向大众,这样引发的后果他们真的知道么?”
人类总是有太多恐惧的东西, 过去的时候,对于天地、对于灾难、对于疾病、对于死亡,所有害怕的情绪堆积得多了, 就会生成咒灵,咒术师们无时无刻不在清理着这些怪物, 为的就是不让它们有机会孕育成一个无比恐怖的存在。
但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个因对咒灵憎恨与恐惧生出的咒灵, 这种涉及到了因果纠缠关系的东西,最好还是从来不诞生为好!
并且, 这也只是一方面, 更可怕的是, 如果遍地都是恐惧,这代表着将会有无数个咒灵自这片土地上生出,怪物越多, 恐惧越多, 恐惧越多, 就咒灵越多。一旦陷入了这种无解的死循环, 这代表着,人类很有可能会就此步入末世。
“是谁!”他喘着粗气道:“看这些媒体的速度, 绝对是早有准备了!”
他的问题一时无法得到回答, 裴真现在的势力已经足以让他不动用卡牌的技能,也能成为这世上黑幕般的存在了。而这一次, 入场的也不仅仅只有他的人。
加茂月行看着下方沸反盈天的情绪,“光”自然是有的, 但更多的是那些黑色的、负面的情感。它们如同沥青一般缠绕在人的周身,张牙舞爪犹如即将诞生的怪物,仿佛下一瞬就要将自己的宿主吞噬下去。与之相比,“光”的数量要少很多。
可即便这样,它的数目也是多的。它们从下方星星点点地汇聚而来,融入到那层薄纱般的云雾中,成为其中的一丝丝、一缕缕,让其变得生动起来。
两面宿傩瞪着眼看它,他有所预感,这个正在成形的东西,正是他的天敌!
“这是什么?”五条悟的六眼足以让他看到更多,他认得那星点的“光”,也辨得那轻缕的“帐”,“这些都是你收集来的正向的情绪么?它们能有什么用?”五条悟十分不解,他连面前的那个差点将他封印住的怪物都不管了,不放过上方那样东西一丝的变幻。
“正向情绪就在那里,从古至今,不可能没有人研究过它,都没有什么成果,你凭什么拿出结果来?”五条悟先是在心里默默地想,可更快的,他就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质疑:“不,你还是不一样的,你打败了天上天下第一的我,你和之前的所有人就都不同了,你一定会成功的!”想到这里,他面上就浮出了一抹笑。
“是那个家伙!”“羂索”怪物十分敏锐,它几乎是没有任何证据的,就认出了这背后的操纵人,它眼珠子乱转,整个身躯也在不定型地抖动,它在心中尖啸:“是他!一定是他!”
“加茂月行!”它发出被虐待后凄惨的叫声,“绝对是他!他身上一定有问题!!”
“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突然由一个三流都不到的咒术师,变成现在这样强大的样子!”他忽然紧急乱喊道:“他的问题根本就是摆在明面上了,有咒术师是没有施展术式就能让咒灵听话的?他才是一个怪物,一个隐藏最深的人!”
“羂索”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疯了一般在原地乱叫,他的眼中眼白上翻,像是受了极大的恐惧。
“呵呵,”五条悟冷笑地看着他:“对强者产生了畏惧么,居然露出这样的丑态,果然只是一个连灵魂都锈蚀了的残渣。”
谁管他是如何变得强大的,重要的是他现在就是一个强者,质疑与诅咒,只能显出你的低劣与惊慌。
加茂月行看着由自己织就的“轻纱”漂浮在所有人的天空中,它吸引来了全部的光点。没有人知道它的用处,它也没有显出它的神异,因为还差一些。还差了很多。
[白银·珍物]【红丝线】。灵感是来源于此。如果它是一件[黄金]之物就好了,它一定能成为将某两样事物联系在一起的媒介,不同于人与人之间,它还能将目标扩大到更大。
或许有很多的【红丝线】也可以,他可以尽情将之编织出来,如此就能将范围覆盖到群体。可惜他没有,想要复制也无法,他只能从侧面给予其补充。
“正向的情绪”,就是他挑选出的试作品,他以【红丝线】做引头,以之为丝缕,织成了现在这么一件“纱衣”,他想要的,是将【红丝线】的作用扩散开来。
这是他的妄想。但[白银·技能]【科研狂人·禁忌追寻者】令其变成了可能。有念头没关系,念头再荒谬也没关系,只要你有能力将之付诸于现实。
这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等下面的人发出质疑,加茂月行便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他在心中呼喊:“本体。”
而后,他倏然睁开眼睛,启唇开口道:“因缘为引,人思为线,为断绝这千百年来无休止的悲剧与仇怨,石板啊,请给予你的眷顾,开启这一界新的命运吧!”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不知为何,所有人都能听见,犹如是在心中响彻。
某些人脑海中一震。
裴真笑了起来,他已经摘掉了面具,露出他那张年轻干净俊秀的脸,他站定在御柱塔中的石板前,面对着这巨大的神物,他伸出了手,全身上下发出了白色的光。他的眼中也绽出了明光,手中的能量与前面的石板联系了起来,这段时间中的熟悉让他能够操纵其一部分,石板也发出光来,磅礴浩瀚的能量从它身上迸发而出。
同一时间,酒吧楼上的赤之王,正在处理东京事宜的青之王,绿之王、灰之王,还有在御柱塔另一个房间中的黄金之王,和几十年未曾下来空艇的白银之王,他们俱都微微一怔。
“是石板……”
裴真的头发与衣衫在能量流中狂舞,其身形却纹丝不动,他开口说话道:“以我‘无色之王’的名义,我应允你的恳求。”
此声清朗醇净,充满了威仪。
所有人都听着,不知为何,像是参与进了一场史诗。
最先回应的是青之王。宗像礼司站在刚破碎的黑罩外,感受着内心王权剑中传来越来越急切的震动,他思及这数个小时中发生的一切,像是明白了什么。推了推面上的眼镜,他轻微一笑,将长剑拄在身前,他亮出了自己的王剑,“以‘青之王’的名义,我承认你的大义!”
旁边的淡岛世理一惊,她颇为不解地看着自己所效忠的王。
石板爆发出更多的能量,有一小部分几乎是成了光柱。
“快!”一些早有准备的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们纷纷催促着,要将咒灵吞噬人的视频扩散到更多的地界,日本、邻国、海外、非洲,更加激烈恐吓的字眼也伴随着视频流传开来,人们不解、嗤笑、惊恐、害怕。“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留念,去无限渴求地盼望吧,盼望你们还有人身的自由!”
于是“光”从全世界而来,汇聚于此天之上。
吠舞罗中的周防尊接收到了通过石板传来的消息,没有过多的想法,他只是轻轻翻了个身,然后继续陷入沉眠,“‘赤之王’,同意。”
下面的眷属们互相对望了几眼,但紧接着,他们又重新回到了欢宴之中,一如往常。
国常路大觉站在窗口前,他一振衣袖,满怀慰藉笑道:“以‘黄金之王’的名义,我同意你的请求。”
飞艇上的阿道夫·K·威兹曼听见了自己老友的声音,他一挑眉头,手中的红酒杯一转,他也开口道:“‘白银之王’,认可你的愿景。”
在横滨市中的比水流攒紧了拳,他根本无法接受这种没有预兆,突然降临到自己身上的事。虽然石板传达过来了前因后果,但他绝不会轻易就承认这种莫名其妙的……
他死死的咬住了牙,但属于他的王权剑还是震动得越来越大,他的脸色涨红了。
一边的凤圣悟看着他倔强的模样,叹了口气,他一抚手中的《圣经》书脊,开口道:“以‘灰之王’之名,我同意。”
比水流最终还是承受不住另一边石板传达过来的越来越大的压力,他闭上了眼,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绿之王’,可。”
在这一位位王的同意下,石板彻底地爆发开来,前所未有的能量冲天而起,被限制了几十年的德累斯顿石板显出了它能召选出七位王权者的威能,它发出了剧烈的震动,与另外的一方联系了起来。
“我赐予汝‘混沌’。”
“我赐予汝‘秩序’。”
“我赐予汝‘力量’。”
“我赐予汝’命运’。”
“我赐予汝‘不灭’。”
“我赐予汝‘守护’。”
“我赐予汝‘变革’。”
七位王者的脸在能量的洪流中闪过,他们所代表的七柄巨大的达摩克利斯剑罕见的同一时刻出现于世间,他们所司掌的权能也降落下来,投向了东京的方向。加茂月行伸出了手,引导着还未成形的“衣”接过了这道丰沛无比的馈赠。
哪怕是最普通的事物也会在这样的恩赐下脱胎换骨,“金线”织成的“衣”在此番浩瀚能量的推进下,终是踏过了那尤为重要的一截。它光芒大盛,如水波轻流,散发出七彩琉璃之色。
恍如世间至美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