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无人区野玫瑰


    路易斯对同为omega的信息素非常敏感。


    但他仍然忍不住地靠近赫柏,痴痴凝望她的脸,有点红肿的嘴角,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她是怎么把一口混合着信息素的涎津渡进那位omega的嘴里。


    她的眼底猩红,明显没有疏解,但也没有泄露一点点alpha信息素,十分可怕的自制力。


    也许是她不忍心那样对以诺亲王,也许,是另有考量,谁知道呢,路易斯想要握住她的手按在胸前,却在来到她面前时双膝下跪。


    “陛下,请您使用我吧。”


    金发少年仰头,泪水从眼角满溢,“我什么都会,陛下,我是心甘情愿的,不求任何结果和回报,我,我是干净的,真的……”


    “我们走吧。”


    赫柏抛下一句冷淡的话,擦过他的身体离开,路易斯垂首哭泣,但他知道她不可能回来安慰他,于是擦掉眼泪站起来,柔顺地跟上去。


    “陛下,您回来了。”亚瑟强撑着睡意,在城堡大门前等到晚归的赫柏。


    还有路易斯。


    他们身上都有omega信息素,路易斯的眼尾红红的,扣子开了一颗,脖子上还有几道红痕。


    赫柏揉揉路易斯的头发:“回你的房间休息吧,今天辛苦你陪我了。”


    路易斯的余光扫过亚瑟吃了黄连一样的表情,心情好了点,侧身向他那儿,让自己挠出来的几道红痕更显眼,同时对赫柏柔弱地笑笑:“没关系的,我喜欢跟您一起出去,陛下,那我走了。”


    亚瑟跟随赫柏回到寝宫,一路上惊疑未定,到底是怎么回事,赫柏允许路易斯侍寝了吗?到底为什么,输给以诺亲王他认了,为什么连路易斯也可以,而他不行?


    亚瑟到底少年心性,很难掩饰真实的情绪,在赫柏身后忍不住抽噎起来,直到赫柏皱眉回头。


    走廊上空的洛可可风大吊灯是唯一的光源,空洞陈腐的幽暗灯光,照在红发少年头顶,他哭哭啼啼地问:“陛下,您宠幸了路易斯吗?”


    赫柏感到烦躁。


    她没有多少时间分给一个卑微的侍臣,曾经亲近他,是想从他手上拿到老皇帝要下给以诺的毒药,还有,想让以诺吃醋,至于她登基后他说想来她身边侍奉,她允了。


    知道他心思不少,正好,她不喜欢太蠢的人,放在身边,就像养着一只红色皮毛的小狗,看他拙劣地争宠,还挺有趣的。


    但他现在,只会让她烦躁,让她想要遵循自己一贯的行事本能,处理了他。


    “亚瑟,你


    在质问我吗?”


    亚瑟“噗通——”跪下,圆圆的眼睛里不断凝出晶莹的泪珠,“不,不是这样的,陛下,我没有资格质问您,如果您让路易斯侍寝,能不能,能不能也宠幸我呢?”


    赫柏现在满腹戾气,那种类似易感期的痛痒缠绕在骨缝里,只想好好休息,这些男人却一个个跪在她面前乞求宠幸,烦死了。


    她开始怀疑自己总是在以诺面前哭,是不是也让他烦恼。


    “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我答应过,不会亏待你的,南茜公爵向我打听过你,她是贵族出身,年轻有为,不介意你的奴籍,愿意娶你,这真的很好,对吧,亚瑟。”


    亚瑟从赫柏的语调里听出一丝不耐烦,他了解她的,这个时候他应该顺从地谢恩,然后从她面前离开,但他实在难过到失去理智,“陛下,我不想走,求您了,不要赶我走,只要能留在您身边,做什么都好,做什么我都愿意……”


    赫柏在一阵阵哭声里,头痛得越来越厉害,彻底冷漠,“我最讨厌软弱的人,你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让我恶心,明天就走,你早就不是奴婢了,随便你去做什么,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转身离开,其他侍从耳聪目明地关上寝殿大门,把绝望的少年隔绝在门后。


    “你们看,李维斯公爵要在元旦举行婚宴!看上去很隆重!”


    机甲研究所操作室,以诺一瞬不离地看着面板上,新型机甲的试飞表现,他的身体状况还没有恢复到能够驾驶机甲的程度,因此专业试飞员代为进行。


    试飞的过程极为漫长,从机甲升上天空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他们在操作室里看到的只有一连串数据,机甲平稳运行,同事们纷纷无聊地刷手机。


    “竟然是在悬崖峭壁上的城堡里举行婚礼,真浪漫啊,”夏洛克刷着婚礼现场图感叹,“这座城堡是几个世纪前的老古董,一直维修不对外开放,我做梦都想去看一眼呢。”


    “以诺,你看看,这个古堡的风景是不是很美?”


    以诺用小本子记录变动的数据,不管这些数据会下一秒就会被机器精确地记下,他喜欢这种手写的传统。听闻女beta的问话,他抽空往手机屏幕上看了眼。


    “是很美。”


    等到试飞结束,以诺找到夏洛克,说他收到两张婚宴的请帖。


    “最近的事情太多,”以诺疲惫地笑笑,“本来想要回绝的,如果你很希望去看一眼那个悬崖古堡,我想,我可以带你进去。”


    “真的吗?”夏洛克从他手里接过一张请柬,小心打开,她竟然忘了,以诺是一位亲王,当然会收到请帖。


    更让她惊喜的是,以诺愿意带她参加婚宴,他研发的新机甲推进到试飞阶段,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竟然会愿意为了她,额外花费两三天的时间去参加一个悬崖上的婚宴。


    夏洛克快要被狂喜砸晕了,而且在她隐晦地提出,她没有合适的礼服时,以诺亲王毫不犹豫地提出,既然是他发出邀请,理应由他负责她的全套装扮。


    满头红棕头发盘起来,别上闪亮的钻石发夹,脖子前也戴上了温润的珍珠项链,还有点缀着珠宝的礼服裙子,她在被造型师带到镜子前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以诺穿着普普通通的黑西服,只有头发简单吹了一下,通身地气韵让人移不开眼。


    理智告诉夏洛克,这是贵族的修养,任何时候,都不会让他们这种普通人感到难堪,但一颗心还是忍不住乱跳,反复胡思乱想,要是以诺对她有一点点特别呢,要是,他对她有一点点好感呢?


    总不会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吧。


    “亲爱的以诺,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好么?”


    婚宴还没开始,宾客们已经齐聚在古堡,衣香鬓影低声闲谈,一个女人端着酒杯走来,展臂抱了抱以诺。


    细看她和以诺长得很像,尤其是鼻子和嘴巴,简直一模一样,区别在于眼尾,一个上挑一个下垂,女人的长相看起来更凌厉,不好惹。


    以诺为夏洛克介绍,这是他的姐姐,安妮塔公爵。


    安妮塔则打量夏洛克,浅笑着和她握了手。


    女beta的皮肤是健康的蜜色,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有着田野麦穗一样的生命力,亮晶晶的眼睛总是看向以诺。


    安妮塔在心里大呼有趣。


    她转身的同时抬眼看向二楼,灯光无法抵达的阴影处,像小狼的竖瞳,在暗夜森林里发着幽隐的光。


    那是宴会上最尊贵的客人,他们的皇帝陛下,带来了那位可爱的路易斯小皇子。


    安妮塔比任何人都清楚,赫柏有多迷恋以诺,可她想不到,赫柏是个胆小鬼,不仅没有把以诺关起来,用珠宝打造的锁链囚住他,反而像那种幼稚的中学生,对心上人玩来回试探的把戏。


    “给陛下送一杯无人区野玫瑰。”安妮塔在吧台前吩咐酒保。


    无人区野玫瑰,是帝国的青少年们最爱的饮品,含有催情助兴的成分,但在正式的酒会上一般没人会喝,对成年人来说,这种酒太轻佻了。安妮塔想到赫柏最近推行的几个改革政令,让她在商场上掉了一层皮,就恨得牙痒,忍不住用这种小把戏回击。


    安妮塔边喝酒边看向宴会中央清冷出尘的以诺。


    真好啊,因为以诺是她的哥哥,所以赫柏会敲打她,会给她下绊子,小打小闹,但不会痛下杀手,多亏了哥哥,保住她和斯宾塞家族,这辈子的平安和富贵。


    只是等到婚礼之后的晚宴,安妮塔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婚宴的主角,李维斯公爵宣布,为了这个大喜的日子,他会送出是家族传承的珍宝作为礼品,绝对珍贵,留给今夜的幸运儿。


    他将在放了来宾姓名纸条的箱子里面,抽出一张,作为大奖的得主。


    安妮塔向来吝啬,还记得几年前自己婚宴的时候,李维斯拿走不少好东西,所以提前买通了抽签的人,作弊抽出她的名字。


    “今天的幸运儿是,安妮塔斯宾塞爵士!让我们一起恭喜她!”


    安妮塔激动地站起来,然后失望地发现,所谓的传家之宝,只是一条平平无奇的项链,镶嵌着尾指大小的一颗小钻石,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心里骂的很脏,但对着很多宾客和媒体的镜头,只能尽力保持微笑,举着那个破项链盒子和李维斯夫妇一起合照。


    安妮塔气冲冲地回到坐席没没多久,耳边响起童稚的歌声,会场的灯光也变成了五颜六色,大屏幕竟然开始播放一些小孩子的生活日常,上课,做运动,做手工,吃饭……安妮塔认出了孩子们身处的背景,是以诺一直在资助的福利院。


    她一直都觉得以诺在做很蠢的事,人各有命,有人做皇宫贵族,就有人做孤儿乞丐,他救不了这世上的所有人。


    李维斯肥胖的身躯挡在屏幕前,举着话筒,说他今年无意中了解到福利院这些可怜的孩子们,为了给他的新婚妻子积福,决定捐出五百万金币,呼吁大家也捐点钱。


    “我们今晚的幸运之星,安妮塔爵士,应该会很愿意做这个牵头人吧?”


    聚光灯和众人的目光照在安妮塔身上,她瞬间做好表情管理,举着酒杯站起来:“当然,李维斯公爵这么有善心,我也不能落后啊,但最近公司有点困难,我就……”


    “太感动了!安妮塔爵士决定捐出一千万!让我们一起为她的善举鼓掌!”李维斯有麦克风优势,大声打断安妮塔。


    众人纷纷鼓掌,离开聚光灯的安妮塔表情比吃了屎还臭,几乎把酒杯捏碎。


    其他人也开始捐款了,都是一万两万这样的小钱,让安妮塔愤怒到扭曲变形,双眼喷


    火地看向以诺,看他也满脸懵懂,她就知道,以诺没有这样的心计,所以幕后黑手只能是一个人,赫柏。


    从他们这些贵族的口袋里抢钱,来讨好以诺,她可真厉害!


    第22章 第22章小醉鬼


    “以诺,李维斯爵士说的福利院,是不是你常去的那个?”夏洛特用绒扇挡着脸,低声询问以诺。


    前排能被聚光灯扫到的位置,坐着的都是首屈一指的大富商,平时没少在网上被骂,看着他们显然事先不知情,不得已站起来假笑捐款,太解气了。


    以诺怔然看着大屏幕,一张张熟悉的孩子们的笑脸,过了几秒才回答:“是的,但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个感情很丰富的人,虽然知道这些人们可能不是真心想要捐款,但看着周围这一切,听着孩子们唱的歌曲,不知不觉流下眼泪。


    “以诺,你哭了?”夏洛特递给他一块手帕,他接过来擦泪,说谢谢。


    周围的灯光五彩缤纷得有点滑稽,以诺静静垂泪的样子,却呈现一种神圣的美丽,所有眼神触及到他的人,时间和空间都停驻,万物不再流转。


    夏洛克的目光没有办法再离开以诺,直到捐款告一段落,众人的目光一起投向坐席后的舞池,童稚的歌声变成钢琴弹奏的古典乐曲,灯光撤下,黑暗的舞池中央只有一束亮光,照在绘着神话壁画的舞池地面上,成了一块光点。


    这一切转变的太快,所有人盯着那束光,屏住呼吸,一般而言,第一支舞由全场最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来献出。


    伴随渐强的乐声,一只白色低跟尖头丝绸舞鞋踩进光点中,皮鞋的主人应该很年轻,因为舞鞋上的白色缎带束缚住白玉一样的脚踝,在瘦削的小腿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再往上是以长度过了膝盖的纯白锦缎礼服,裙摆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虽然人类已经分化出ABO三种第二性别,但没人能否认,女人的身体总是优美得像艺术品。


    夏洛克和一众宾客一样,忍不住猜测少女的身份,到底尊贵成什么样子,才能在这样的场合里跳第一支舞。


    一只手横在弓月般的腰间,他们看见了手掌的主人,比少女略高一点,和她一起踏入万众瞩目的光亮中,人们先看清了他的长相发出惊讶的低呼,那是,路易斯皇子。


    那位灵巧的少女,是他们的皇帝,赫柏。


    舞池的灯光打开,两个美丽的少年踏着鼓点旋转,踮脚,急速拥抱缓慢分离,一直注视着对方的双眼,美好亲近的氛围,让人沉醉。


    那是他们流光溢彩的黄金年代,这是一位极为年轻的皇帝,所带来的万象更新,舞会的拖地长裙在她身上改至过膝的长度,是那些老贵族看见了,会痛斥世风日下的做法;舞曲融合了更多流行元素,不再暮气沉沉,舞步也改编得更轻盈,和她自己挑选的舞伴在一起,一举一动都在发出热烈的邀请,邀请观众加入这场狂欢。


    第二首曲子,陆续有人加入舞池,但最中央和赫柏,最是繁花锦簇中最耀眼的存在。


    “皇帝陛下看起来很宠爱路易斯皇子。”应该不会再缠着你了。夏洛克看向以诺,终是没说出潜台词。


    以诺反应平淡,夏洛特过了会儿又来邀请:“我们也去跳一支舞吧?我还没试过在这么大的舞池里面跳舞呢。”这次以诺摇头拒绝,“抱歉,我不会跳舞。”


    “对不起,我忘了你受过重伤,还在进行康复训练,我不是故意戳你伤疤的。”夏洛克连忙道歉,以诺垂着纤长的眼睫,抿了抿唇说没事。


    他应该还沉浸在刚才小孩子唱歌的视频里吧,而且这样轻松玩闹的氛围,应该会让他联想到自己身体受伤的落寞,夏洛克满心愧疚。以诺说:“真的没关系,也许会有同样落单的人,也想要跳舞,你可以去沿着舞池边缘找一找。”


    夏洛克离开后,以诺的目光从舞池移开,看向手边的一杯酒,无人区野玫瑰,刚才侍应生说有位贵客专程送给他的,他晃了晃酒杯,把杯沿举到鼻尖之下,轻轻闻了闻,他没喝过酒,这一时刻却神差鬼使地,很想尝一小口,到底是什么味道。


    舞池里,在跳第三支舞曲,这首曲子比前面的都要轻缓,赫柏孩子气地,双手揪着路易斯的西服腰身,轻轻把侧脸靠在他的肩上。


    她喝了不少,有点醉了,跳舞转圈头晕,心情也不太好,路易斯一直哄她,给她讲笑话,“你知不知道亚瑟给我多少信息,骂我是个贱人,迷惑了陛下,说陛下早有一天会看清我的真面目,会把我也赶出皇宫。”


    “对不起。”


    赫柏咕哝了一声,茸茸的眼睫毛覆盖在红润饱满的脸颊上,这一声“对不起”,不知是对他,还是对亚瑟,还是对别的什么人,路易斯的心跳停拍了一瞬,缓缓看向她的脸。


    “对不起,我只要一个宠物就可以了,你比较乖,”她在深谙世故中依然保留的一片纯白,常常表现为天真的残忍,笑眯眯地往别人身体里捅刀子,然后毫无愧意地道歉,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对不起,你当我的宠物,好不好?等过一段时间,或者,你不愿意的话,就和我说,我再把你当人,好吗?”


    “好。”路易斯揽着赫柏的腰身向舞池边缘移动,如她所愿的那样,更靠近以诺亲王的方向,低头,在她耳边的低语,“能做陛下的宠物,是我的荣幸。”


    赫柏双眉舒展,轻笑着抚向他的金发:“还是你比较乖。”


    路易斯的胸腔被浓重的酸涩感情充斥着,也随着她笑,忍不住从她的黑瞳里面寻找自己的影子,可是没有,她常常发呆走神,面对不重要的人,双眼里只有一片虚焦。


    很羡慕以诺,嫉妒得快要发疯,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一丁点,不然的话,会像亚瑟一样被她厌烦。


    跳完三支舞曲,赫柏的鬓发沾着薄汗,一张脸像上了漆的雪白瓷胎,拍拍路易斯的脸潇洒转身离开舞池。


    很多人上前搭话,她来者不拒,一杯一杯地喝酒,一些商人误以为她好说话,对传闻中即将颁布的几个政令探探口风,都被她笑里藏刀地推搪过去,看着是醉了,说话却滴水不漏,商人们才发现小皇帝的厉害,悻悻离开。


    舞会后半场,时近深夜,宾客走了大半,所有搭过话的人都能敏锐地感知到,她的心情不好,渐渐没有人再来打扰,赫柏在角落里独自喝酒,很快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空酒杯。


    她的身份尊贵至极,却无比适应这种独自陷入黑暗之中,无人问津的处境,这样会让她很有安全感。


    曲调让人昏昏欲睡,赫柏双颊晕红,动作变得很迟缓,还是仰头灌酒,无形中跟谁较劲似的。


    她想,以诺陪着他的女伴,才不会来管她,她后悔了,不应该让以诺拥有工作和朋友,那样他只会更加忘了她,忘了她。


    只有她去到他面前发疯的时候,会感到困扰,其他时候都把她当成胡闹的小孩。


    “别喝了。”


    手腕被一只温热的手攥住,一道清峋的阴影遮挡在赫柏面前,她凝视抓住她的那只手,不知过了多久,慢慢抬头,努力睁眼想要看清以诺的脸。


    她勾唇笑笑,还是把酒杯送到嘴边,斜着眼睛挑衅地看着他,和他拧着收劲儿把酒灌进嘴里。


    以诺松开她,直起身体,背光看不清模样,但显然面色凝重,赫柏嬉笑着没个正形:“亲王,您的女伴呢,怎么没跟您一起过来,就算是您喜欢的人,也是要拜见我的,我是皇帝。”


    她的情绪变化得很快,瞬间耷拉了嘴角,两片红唇在酒杯沿抿了又抿,焦虑地在玻璃上留下一排红印,牙齿磕碰,“我没事,只是想喝酒,喝完能睡好觉,你走吧,站在这里和我说话,让别人看见,又要传你的闲话了,你会不高兴的。”


    以诺从她手里


    夺过那只可怜的玻璃杯,他的动作难得强硬,赫柏惊讶地看向他。


    他把酒杯放在桌上,往赫柏脑门上抚了一把,汗水的流汗就被撩起来,露出冒着热气的光洁额头,温良的手掌在额头上流连一瞬,“我去叫路易斯送你回去。”


    赫柏甩开他的手,站起来恶狠狠地说:“不要你管!以诺亲王,竟然多嘴多舌地管起我来,当自己是什么正经长辈了,真是笑话!”


    她有些踉跄地走出几步,被路易斯接进怀里,一件外套披上肩膀,小皇子躬身扶着她离开,不再回头。


    以诺目送他们从大门消失,游玩回来的夏洛克来到他身边,“以诺,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外面在放烟花,准备跨年,在悬崖瀑布旁边,别提多美了,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


    以诺摇头,“我很累了,想要回房间休息。”


    夏洛克只好跟他说了晚安,她认识了一些新朋友,还没玩够。


    婚宴连续举办三天,每个宾客在古堡中安排了房间,以诺被侍从带领到他的房间,在浴室洗了澡,披上浴衣,今天坐着的时间有点长了,他很疲累,双腿隐隐酸痛,湿着头发就躺在床上休息,听到一阵砸门声。


    不是敲门,是很用力的砸,有人握紧拳头一下下砸在门上,不太结实的古堡,四面墙壁都在震动,间杂着几声发酒疯大叫的“以诺”,以诺撑着被面站起来。


    打开门的瞬间,小醉鬼的身体软软倒下,把没有防备的他也带倒,把他压在墙边。


    “以诺,对不起,我是个混蛋,我总是欺负你,对不起,但是我爱你呀,你能不能,也爱我一点点呢。”


    赫柏勾住他的脖子,哭腔软糯,把仅剩的一点口红胡乱印在他脸上。


    赫柏发了一阵疯,才发现以诺在抽气,“我的腿很痛,快要撑不住了,”连忙从他身上下来。


    一身舞裙凌乱得不像话,双手把腰间的锦缎揉得皱巴巴,湿漉漉的眼睛写满不安,像犯错后不知所措的小动物。


    第23章 第23章你在欢迎我。


    赫柏喝得烂醉,以诺好不容易忍过一阵双腿的痛楚,站直身体,就头疼地看到她蹲在地上,环抱膝盖埋头,扯着嗓子嚎哭。


    她瘦了两圈,蹲着小小一只,身体剧烈起伏,发髻上那价值连城的钻石皇冠,随时会往地上摔个粉碎,看着就让人心惊胆颤。


    以诺平复呼吸后,先关好门,绕过赫柏去了浴室,沾湿洗脸巾,擦去脸上的唇印和泪水汗水。


    赫柏渐渐没声了,悄悄从臂弯里抬起眼睛,一副“你这就不管我了?”的惊讶神情,以诺根本没看她,在浴室里拧开瓶瓶罐罐做了全套护肤,擦干净手往外走。


    然后坐在椅子上,翻开桌上的一本书。


    赫柏索性坐在地上,歪在墙边放空了很久,盯着以诺的身影,她又想走了,无论她外表多强大,心里始终住着一个闯了祸就想逃走的孩子。


    她咬着下唇,把脑袋往墙上砸了砸,柔和灯光下的以诺,很像一块蓬松柔软的香草蛋糕,不咬上一口,她实在不甘心。


    看他垂着眼专注看书,赫柏慢慢挪到他身边,掐着椅子扶手,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轮,最后直起身体往以诺脸颊上亲了一口。


    以诺没什么反应,习惯她的骚扰了,赫柏用她的脸蹭了蹭男人白玉似的脸颊,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书页,密密麻麻的字在乱晃,一个也进不了她的脑子。


    他的身上,有沐浴露的香气,还有他本身的像水一样温柔的气息,很像雨后的青草地,太阳一出来,就有清淡的草香,她好想躺上去,滚一滚,晒晒肚皮。


    赫柏吻向以诺的唇,跪在椅子旁,尽力向上仰着身体,把两片凉凉的唇瓣含进嘴里,轻轻啃咬,不是第一次亲吻,却是第一次,在以诺非常清晰,早有防备的情况下,他没推开她,也没有任何抗拒的举动。


    他的书掉在膝盖上,视线从书页离开,虽然没有看向她的脸,赫柏已经激动得浑身战栗,尾椎骨窜过一阵阵触电般的酥麻感,十根手指几乎把椅子抠烂。


    她醉的更厉害,时间在她眼前无限拉长,不知亲了多久,极度缺氧,晕晕乎乎,最后不得已放开以诺的双唇,坐到自己的腿上,意乱情迷地抬头看着他笑。


    在以诺看来,就是赫柏跑上来胡乱亲了他一通,狗啃骨头似的,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傻笑。


    笑容在某一刻戛然而止,她晃了晃脑袋,站起来,扶着墙往门口走,很快以诺听见沉闷的“砰”一声,**撞击房门的声音。


    “好痛——”


    这一下把赫柏结结实实撞清醒了,醉酒脚瓢,她竟然在门前摔了一跤,鼻子痛得当即飙泪,今天的丢脸就到此为止吧,她站起来按住门把手。


    手腕却被攥住。


    赫柏怔怔然看着,一只微凉的手掌虚握住她的手腕,像锁链缠绕,扣紧。


    下陷一半的门把手缓缓回弹,怎么会这样,以诺根本没用力,那一块皮肤接触的地方就像烧起了一把火,从皮肤渗入骨头缝里,游遍全身,让她连呼吸都忘了。


    明明,她刚刚对他又亲又啃,比这亲密得多。


    以诺轻轻一扯,赫柏就从善如流地转身,面向他。


    “痛吗?”


    赫柏的神情呆呆的,没了平时那股灵动的劲儿,像是摔傻了,以诺碰上她红红的鼻子,轻轻揉了揉,再问:“痛不痛?”


    赫柏点头的瞬间眼泪涌出,整张脸花得不能看,以诺的指腹被泪水烫到,捻了捻,等黏糊糊的泪水完全融进指纹里,再次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带进浴室。


    毛巾用热水打湿,拧干,敷在赫柏脸上,格外温柔地照顾了鼻子,“你自己来”。


    赫柏在以诺的引导下自己捧住毛巾,刚闪过一阵意犹未尽,想装可怜地叫他别走,就察觉头发被解开。


    她的及肩发扎成很紧的花苞头,皇冠嵌得头皮生疼,以诺把皇冠摘下来,放在琉璃台上,再逐一解开她的发辫,他没解过女孩的头发,但动作缓慢而温柔,一点儿也没让她疼痛。


    发型师用卷发棒侍奉了半个小时,却在后半夜一缕缕黏在脑门上的刘海,被他薅起来,用发绳在头顶扎成小揪揪。


    然后以诺从赫柏手上拿走冷掉的毛巾,拆开一张卸妆湿巾,在掌心捂热了,贴上赫柏的脸,眉眼,鼻子,嘴巴,一一擦拭过,他按着洗脸巾在女孩脸上轻轻打旋。


    她的长相称得上浓墨重彩,卸了妆之后,只是嘴唇的颜色淡了点,浓眉黑瞳高鼻,素颜的脸依旧明艳。


    以诺看了她半会儿,鼻子和脑门还是有点红,没到需要敷药的程度,看着怪可怜的,他又用拧了一条热毛巾,再次敷上她的脸。


    他太温柔,赫柏整个人都迷糊了,双手掐上他的浴袍,又开始流眼泪,她不知道为什么在以诺面前总是哭,有时候是装的,有时候忍不住。


    “知道自己做错了,就好好把话说清楚,总是哭干什么?”


    她的脸很小,围在毛巾里,眼眶红红,如果她想要装可怜,是很容易的,以诺看着她的眼睛:“你自己说说,做的这是事情,是认错的态度吗?叫我怎么原谅你?”


    抢占他的身体,给他留下标记,用信息素折磨他,让他的身体身处永远留下她的烙印,此生都无法改变,哭哭啼啼的,那样恶劣的事情,倒是一样也没少做。


    还想要通过撒泼打滚,让他主动向她敞开心扉,只能说她很适合做一个冷血政治家,吃人喝血不吐骨头。


    赫柏也看着以诺,哭过很多次的眼睛像沉在泉底的黑曜石,被他的气息环绕着,轻声细语地对她说话,皮囊下躁动不安的灵魂逐渐归于平静。


    她不再哭,也不再嚷嚷着“对不起”,只是倔强地抿唇,望着以诺的眼睛。


    “我觉得,我没做错,你本来就只能是我的,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她用有点嘶哑的声音,如实倾诉渴望,“我就是很贪心,想要你的原谅,想要你主动亲我,抱我,分开双腿坐在我的身上,我想要你因为爱我而心甘情愿。”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


    的,所以你感到痛苦。”


    “有可能的,”赫柏眨眨眼,“有一种医疗技术,可以选择性删除人的一段记忆,如果,删除你对我的记忆,你会忘了你是我姑姑的未婚夫,我会让你爱上我,但是,技术还不成熟,目前只在死刑犯身上试用过,有人因此变成傻子,我不想你变成傻子。”


    以诺很荒谬地觉得自己幸运。幸好那项技术还没成熟,不然赫柏真的有可能用在他身上。


    是不是也该庆幸?赫柏不止喜欢他的身体,所以没有贸然剥夺他的人权,否则,她有无数种方法囚。禁他,把他变成发泄欲望的容器。


    “不要做那种事情。”


    “我不会的,我爱你。”


    以诺捧着毛巾重重揉了把她的脸,“小疯子。”


    放下冷掉的毛巾,打开水龙头冲洗双手,赫柏在他身后环抱他,侧脸贴在他肩上,“让我留下吧,在你身边,我才能睡个好觉,以诺,求你了。”


    假惺惺的问话,像是他的拒绝有用似的。


    赫柏听到“哼哼”两声,勾唇笑笑,冰凉的双手慢慢拨乱系带,嵌入浴袍里。


    指尖触碰到一点湿润,以诺的身体绷紧,赫柏收紧双手抱他,得意洋洋地咬住他的耳朵。


    “看吧,无论你怎么说怎么做,你的身体总是很诚实的。”


    “你在欢迎我。”


    水龙头一直开着,“哗啦哗啦”,热水的蒸汽模糊了镜子,也模糊了以诺满脸绯红地被赫柏咬住嘴巴索吻的瞬间。


    皱巴巴的锦缎舞裙落地,堆在浴袍上,舞鞋也被蹬掉,赫柏能够很敏锐地察觉到别人的情绪变化,她总是凭借这个洞悉人性弱点,用别人最害怕或渴望的事情威胁利诱,无往不利,这时她明确察觉到以诺的软化,也许只是omega对于alpha的服从,管他呢,她会好好享受这一刻。


    拨开花洒,像下了一场温热的大雨,她放出一点清甜橙子味的信息素,知道以诺会很喜欢,他比她想象中还要喜欢,被她亲着激动地“嗯嗯”几声,哭了一场,但他还是没有抱她。


    赫柏没有做到最后一步,还是给了他一个临时标记,是那种只要明天贴上抑制贴,就没有人知道他们做过什么的临时标记。


    以诺坐在浴室的地面上,喘息,腿脚实在支撑不住了,而她快速给两个人冲洗身体,把他搀扶到外面。


    窗外正在放烟花,古堡坐落在悬崖上,意味着没有任何人会看到他们在房间里敞露身体。


    以诺窝在床上,裹紧被子,赫柏给他打开柔风系统,让床头吹出来的暖风吹干他的头发,而她自己则顶着一头湿发站在窗前。


    “你会着凉。”


    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以诺闭着眼,半张脸闷在被子里,赫柏嘻笑着钻到被子里,八爪鱼一样缠上他,带来外头的凉气,把他冻得身体一抖,朦胧的睡眼没能完全睁开,却记得将被子扯开一点,把她整个人盖住。


    赫柏把脑袋埋在以诺的肩窝里,“我想起去年的跨年夜,我们也是在一起过的呢,今年在一起,明天,后年,都要一起,我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她心情好了,又有些孩子气,说着“永永远远”的话,不想让以诺为难,就没问他的意见。


    她决定以后都不问了,只要他的身体承认,那就可以了。


    “五,四,三,二,一……”赫柏在心里倒数,外面有巨大的欢呼声和炮竹声,而她和以诺在静谧的室内相拥而眠,她喜欢这种感觉,一颗心被满满的快乐充盈。


    “新年快乐。”赫柏亲吻熟睡的omega。


    她的omega。


    第24章 第24章好梦


    赫柏睡得很好,还做了个梦,梦见很久以前,在城堡外面的水潭边上玩,被安帕推进水里,差点淹死,以诺把她救上来。


    她像青蛙一样双手双脚挂在他身上,直到他抱她回房间,叫来医生,也不肯下来,被吓傻了。


    以诺的衣服上全是她带起来的淤泥,脸上也沾了泥点子,他平时是有点洁癖的,那个时候,却温柔地给她擦脸,拍她的背,轻声说没事了,哄她让医生检查情况。


    身上很多处擦破了皮,沾上泥巴,伤口被感染了,上药的时候痛得要死,她却握着以诺的手,凝重地看着医生动作,没叫一声痛。


    真的很痛的时候,反而会封闭所有感官,没有多余的力气哭嚎。


    她只在想要以诺亲手喂药的时候,才会挤出两滴眼泪,十分可怜地蜷缩起来,说自己很痛,那样以诺一定会妥协,如她所愿的那样,把她环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地喂药。


    她从来没有失手过。


    所以在以诺离开,去参军后,赫柏再也没哭过,没有必要,她把所有委屈记在心里,一桩桩,一件件地还回去,在拥有了自己的力量之后,她找人把喝醉的安帕按进粪坑里,算是报了很多年前的仇。


    能够在以诺面前哭,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赫柏一觉醒来,眼角是湿润的,头脑则混混沌沌,有人轻拍她的肩膀叫她起床。


    “赫柏,新年第一天,皇帝要对帝国臣民发表寄语,你的助理打了几个电话过来。”


    赫柏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沉重极了,怎么也抬不起来。


    “不要赖床了,快点起来,吃完早餐就回去。”好像是以诺,轻抚她的额头,语气变紧张,触碰了几下她的脸,“赫柏,你好像发烧了。”


    以诺离开,赫柏在心里默念,不,不要走,回来陪我,抱我,眼泪不停从眼角溢出,沾湿了枕头,直到他回到床边,往她嘴里塞了体温测量仪。


    赫柏努力睁眼看向他,眼底全是黏糊糊的水光,两排贝齿咬着银制测温仪烧得面颊晕红,虽然很不合时宜,以诺却莫名想到了一些淫。靡不堪的画面,呼吸失序,抬手挡住她的眼睛。


    “唔,唔……”赫柏想看着以诺,为什么不让她看,她已经很难受了,以诺则在病人裹着被子扑腾时突然惊醒,深深呼吸清心正念,从她口中拿走测温仪,垂眸看去。


    “39度8,我马上告诉你的助理,她现在很着急。”以诺心虚地转身拨通电话,赫柏像一尾搁浅的鱼在床上扭来扭去,“扑通——”连人带被子摔在地毯上。


    以诺吓得不轻,低身抱她,赫柏挣脱厚重的被子,立即抱紧以诺的脖子,把自己严丝合缝地嵌进他怀里。


    “以诺亲王,您见到陛下了吗?她现在的情况如何?您有转告陛下吗,我们都在办公室等候,直播马上就要开始了。”


    以诺不得已靠着床脚坐下,赫柏没骨头似的挂在他身上,他握着手机,还得分一只手护住她后背,后来是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发出奇怪的声音。


    “艾琳,陛下她生病了,发了高烧,你们那边应该有预备方案吧?”


    “唔!!”赫柏咬了以诺的手指表示异议,等他松手,对着手机大喊:“我没事,直播推迟两个小时,艾琳你先支持好现场局面,我现在回去。”


    可是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又是宿醉,又是生病,吼完还有点头晕,歪在以诺颈边。


    “陛下,特雷纳记者预约的直播后采访,需要为您取消吗?”艾琳还要再问一些具体安排,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啧啧”的亲吻声,还有以诺亲王隐隐约约压低的声音,“赫柏,别闹了”。


    “抱歉,艾琳,先挂了——滴滴——”以诺亲王咬牙说出这句话,电话匆匆挂断。


    “陛下怎么样,是生病了吗?”同事们围上来问话,艾琳拍拍脸,不敢相信刚才听见了什么。


    以诺挂断电话后,总算可以应付不省心的赫柏,她刚才对着手机吼完,就含住他脖子上的一块皮肤,灼热的舌头舔了舔,然后毫不客气地张口咬下去,让他差点握着电话痛叫出声。


    他一时拉不开她,双手落在她后背进退两难,她竟然安静下来,歪了歪头收起牙齿,抿着那块被咬伤的皮肉,不动了。


    以诺试着拍了拍赫柏的脊背,她发出舒服的呼噜声,脸颊在他肩上蹭了蹭,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他的脖子。


    以诺后知后觉  ,她想要他抱着她,当他试着离开,她就会立即变得烦躁。


    他只好一直抱着,语重心长地讲道理:“赫柏,新年直播只推迟了两个小时,你得快点洗漱了,坐飞船回首都。”


    赫柏闭目摇头:“头晕,不想去。”


    “那为什么不取消直播?”


    赫柏每说一句话都很累,还是尽力搂着以诺的脖子,手指在耳根处轻轻弹动,“不能取消,这是我的职责,本来昨天晚上就要回去了,但是,我想你,才留下来的。”


    说她尽职尽责吧,又确实挺任性的。


    以诺的耳垂被揉得通红,连带着半边脸颊变得滚烫,他知道赫柏现在很脆弱,放轻语气哄她:“现在起来吧,好不好?你还要吃点早餐,和药,不然哪有力气直播呢?”


    “你抱我起来。”


    “我抱不动。”


    “我不管。”


    以诺无奈地尝试抱赫柏站起来,还好她知道分寸,也在默默用力,终于双脚沾地。


    生病的人总是特别难缠,她不要其他人,以诺带她到浴室刷牙洗脸,在她吃早餐的时候,给她梳顺了乱蓬蓬的头发,伺候喂药,门外有助理送来的衣服,亲手帮她穿上。


    他这算什么?以诺在给赫柏穿鞋的时候莫名笑了一下,只能说服自己先把这尊大佛送走要紧。


    赫柏要挽着他的手才能走,走在虽然翻新过,却散发着一股陈年霉味的古堡走廊,新年第一天的早晨七点,昨天晚上狂欢了一天的宾客们都在熟睡,一路上没遇到别的人。


    如果遇到别人,赫柏会松开他的手,和他保持距离吗?以诺忍不住猜想。


    这样想着,心情反而平复了,突然想到答应了夏洛克,今天陪她去附近的密林景区走走,在把赫柏送上飞船前,接到夏洛克的来电。


    “以诺,您起床了吗?”电话里传来女人的声音,语气熟稔,“抱歉,我们约的是七点,但我昨天玩到太晚,不小心按掉了早晨的闹钟,咱们可以在八点钟见面吗?”


    赫柏站在舱门打开的飞船前,眼瞳因为生病而特别幽黑,静静看着以诺。


    以诺下意识垂眼。


    “以诺,以诺,你有在听吗?”


    赫柏夺过电话,冷声说:“他不会去了。”挂断。


    “赫柏……”以诺头疼地劝说,“夏洛克是我的朋友,我答应了要陪她。”


    赫柏的双眼漫上失望,声音哽咽,语气却强硬:“坐上飞船,跟我走,否则她今天就会被卫兵抓进监狱。”


    船舱内的气氛很不好,完全没有早晨以诺喂药那会和谐,赫柏却自顾自抱紧以诺,一边难受一边安慰自己没关系,无论他是怎么想的,都没关系,结果总会如她所愿。


    他走不了,坐在她身边,被她好好抱着,才没有和那个叫夏洛克的女beta一起去密林风景区。


    以诺则深感无奈地坐上飞船,思忖着以后找机会给夏洛克赔礼道歉,但他本来就是想要陪赫柏回首都的,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她生着病,他不放心。


    正想着事情,怀里的身体变沉重,赫柏的呼吸也变得迟缓,她睡着了。


    以诺很难形容,今天早上被透明纱帘外的阳光唤醒,看见赫柏伏在他肩旁熟睡,是什么感受,她的睡姿非常霸道,四肢并用地缠紧他,两颗跳动的心脏无限贴近。


    他竟然感到偎贴,因为和她给予他取之不竭的信息素,让他很有安全感,那是刻在omega身体里的基因密码,他没有办法抑制,和她接近的渴望。


    以诺收紧手臂抱了赫柏一路,一动不动,让她睡得舒服些,代价是在皇宫的台阶前降落时,他的双腿疼痛,无法起身,赫柏听说到了之后揉揉眼睛,从他身上离开,没说一句话下了飞船,被工作人员簇拥着进入皇宫。


    以诺在飞船里坐了半个小时,吃了两颗止疼药,没有水,干咽下去,苦涩在喉咙蔓延,通过船舱里的屏幕,他看到赫柏的新年直播开始了。


    她化了淡妆,换上长款礼服,纤长脖颈系着同色系带,头发盘起,头上只有一只低调的宝石发夹,耳环,是一对正常大小的蓝宝石,侧身坐绿色沙发上,双手交握,面对电视扬起微笑:“莱茵帝国的臣民们,新年快乐。”


    沙发旁边的壁炉燃烧着,把赫柏的脸色映得有点红,她全程脱稿,表现得亲和又专业,完全看不出来在生病。


    以诺透过电视屏幕凝望她的脸,半个小时前,在他身边沉睡的,早上在他面前撒娇撒泼打滚的赫柏,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游刃有余的年轻皇帝。


    让他联想到在将来的某一天,会是这个穿着礼服,妆容整齐的赫柏,来到他面前,昂着头颅面容轻蔑地通知:“以诺,我后悔曾经和你纠缠在一起,那段经历,让我恶心,你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到那个时候,他会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自主选择的权力。


    第25章 第25章记住,你恨我。


    皇帝在登基后第一次进行新年直播,收视率非常夸张,她的直播极具观赏性,不仅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而且对很多枯燥的材料,数据信手拈来,去年的矿业产量,军工花费,还有国民收入等等,对未来的构想,更是击中了大众的内心。


    “我会带领莱茵帝国,成为这个星球最富强的国家。”


    谁不喜欢美丽且有能力的年轻君主呢?尤其是前年和加里南帝国的一战,虽然赢了,但整个国家的民众还处在战争的阴影当中,士气一度低落,赫柏的新年直播,是非常有力量而且鼓舞人心的。


    人们对她的崇拜达到了顶峰,在星网上,关于“赫柏”等关键词的搜索量每秒钟达到上亿条,尤其是在一个小插曲出现,一度引爆网络。


    是中场休息,有人给陛下送来一杯热茶,意外入境,竟然是路易斯皇子,他双膝跪在垂地的礼服前,等待赫柏喝完热茶把杯子接回去,眼神中包含着无限濡慕和敬仰,而赫柏轻抚他的头发,轻声夸他很乖。


    这一段算得上是直播事故,不应该拍下来的,因为工作人员忘记关闭机器才意外播出,但等到他们过了一分钟才关闭机器时,两人相处的片段早就被剪辑成几秒钟的慢放视频,配上煽情的音乐,在星网上疯狂流传。


    “磕死我了呀,一个战败国的弃儿,不受宠的邻国皇子,一个本国的年轻君王,我已经脑补了一万字的小说。”


    “你们没发现吗?赫柏陛下平时对谁都是很温和的,只有在路易斯面前,是超A的大姐姐!”


    “发现了!咱们陛下老把路易斯皇子带在身边,肯定是非常喜欢他的吧,还有啊,我老早就发现了,有几次活动,陛下都在镜头旮旯里摸路易斯的头!”


    “其实路易斯皇子挺可怜的,他的身份尴尬,故国也回不去了,如果不是陛下优待他,在莱茵帝国还不知道过得多惨呢。”


    “这么一想更好磕了不是吗?陛下那么冷静理智,一定知道了路易斯皇子本质上是个好人,才会对他这么好的,这就是双向奔赴的爱情呀。”


    依然坐在飞船里的以诺收起手机,询问前座的驾驶员:“可以拜托你,送我回研究所吗?”


    驾驶员从后视镜看他一眼,“抱歉,亲王,需要取得陛下的同意。”


    以诺没能回去,在直播快结束时,被侍臣请进城堡,皇帝的寝宫,他从前来过这里,在老皇帝安东尼奥生病时来探访,整个卧室张扬华贵,恨不得把所有名贵的古董摆在明面上,现在,这个寝宫属于赫柏,他总算知道她曾经说过,住在这里很害怕,是什么意思。


    所有


    家具全部撤走,墙体和地板涂成黑色,一百来平方的卧室里,只剩中央的一张大床,恍如深夜远洋中一片漂浮的孤舟。


    以诺再次向艾琳确认:“我要待在这儿?”


    “是的,亲王,”艾琳扶了扶眼睛,脸色微红地把陛下的原话又复述了一遍,“陛下请您躺到床上,暖热被窝,她现在非常头晕,需要抱着您好好休息一阵才能恢复过来。”


    以诺也脸色涨红,窘迫不已,对艾琳点了头,后者马上借口工作离开。


    他不可能躺到床上,这房间里,没有其他可以落座的地方,他只好站着,窗帘紧闭大门关上,黑压压的房间很像一口棺材,吞噬了所有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再度打开,这次进来的人明显急躁很多,没走几步就蹬掉高跟鞋,然后是裙子,珠宝,散落一地,到了床边已经只剩下一身衬裙。


    赫柏抱住以诺,亲昵地撒娇,声音满是哑涩的疲惫,“不是叫你在床上等我吗?”


    刚刚那一场直播,用尽了她的全部精力,她现在只想躺下,好好睡一场,抱着以诺。


    以诺本来有话要说,看她伏在他的肩上,疲惫地闭着眼像是从他身上汲取能量,就有点心疼,碰了碰她的额头,“吃过药了吧?去休息一会儿。”


    “吃过了,”药物起效,赫柏现在困得要命,拉住他的手,“你陪我。”


    以诺坐在床边,轻拍她的肩膀,赫柏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睡颜安详无害,黑发覆盖在脸上,脸颊一鼓一鼓,在轻轻呼吸。


    但只要他的手稍微移开,赫柏就会皱起眉头,一副梦中惊惶的模样,只能继续贴着她,耐心地,像哄孩子一样哄他。


    以诺垂眼看向安静沉睡的赫柏,目光抚过她浓黑的眉毛,挺翘的鼻梁和弯起的嘴角,看了很久,眼睛变得酸涩。


    赫柏睡了个好觉,醒来后仍然在以诺的臂弯里,她的心情好极了,翘了翘唇角,从被子里滑出来,挂在以诺身上,蹭了蹭他的脖子,“真好啊,睁开眼睛就能见到你,我太开心了,以诺,我好爱你。”


    以诺探向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我要走了。”


    “回去陪你的女beta?”赫柏的语调压低。


    “不是,研究所还有工作。”


    以诺淡淡地解释,赫柏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一股气哽在胸腔,寻到他的手,牢牢握住,“不要走,再陪陪我吧。”


    “赫柏,我很看重我的工作,在我知道自己受了重伤,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其实想过悄无声息地死去,但我想,我还有一些军事上的经验,还能为人类的文明进步做出一点点贡献,所以尽力活了下来,”以诺正襟危坐,很少有这样冷淡的语气,“你让我去了研究所,我很感激你,但如果,你要对研究所,或是那里的员工做不好的事,我真的不会原谅你。”


    “所以你现在抱我,哄我睡觉,算是报恩?”


    以诺默认。


    赫柏使出惯用的招数,装可怜,“为什么?以诺,你不是会一直心疼我,永远原谅我的吗?”


    “因为我是人,赫柏。我有自己的尊严和气性,你强行夺去我的身体,用尽办法,让我屈服于你的信息素,把我当成囚笼里的宠物,我本来就应该恨你,无论如何,我不可能对一个施暴者真心相待,你明白吗?”


    赫柏沉思了很久,唇边扯起冷笑,“你现在的一切,全都仰仗于我,甚至你的生命,也在我的手上,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呢?亲王殿下。”


    和谐的相处之下,根本不平等的关系被她撕开,这其中丑陋的真相,相比以诺,赫柏更加不愿意触碰,因此说出这句话后心如刀绞,希望以诺被她刺痛,流泪,和她一样痛苦,那样她会好受一点。


    “所幸我唯一可以主宰的,还有自己的生命,”以诺把手按在胸前,轻声说道,“每一个军人都可以自愿选择接受手术,在心脏里加一个小插件,必要的时候,只要持续屏息超过半分钟,就会无痛死去,我没有什么牵挂,随时做好在战场上牺牲的准备,所以接受了那个手术。”


    赫柏怔愣地想到,以诺是不会主动求死的,在她那些梦里,以诺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也没有想过主动求死,他用一双绝望的眼睛望着监狱小窗外的天空,希望有朝一日,帝国的法律能为他平反。


    所以她对他做的事情,真的比那些人的所作所为还要恶劣吗?竟然让他曾经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她有点庆幸,让他进入研究所,曾经后悔的决定,现在让她感到无比庆幸。


    赫柏只有一颗眼泪,在垂眼时掉在被褥上,迅速被丝绸被面吸去,她抬起眼眶红红的眼睛,声音冷然:“要报恩的话,这点程度可不够,你知道委员会去年给军械研究所提高了三倍的拨款,才有余力支撑你的新型机甲研发设想。如果要报恩,起码应该主动脱下衣物,跪在我的脚边求我临幸才是。”


    以诺以沉默回应,以他的骄傲,做不出来主动求欢的事。


    赫柏勾住他的脖子亲他,她的唇齿间有一股苦药味,让以诺的舌根发苦,皱起眉头,赫柏放过他的双唇,坐在他身上,吻向后脖子的腺体。


    她张开牙齿狠狠咬了一口,以诺顿时痛得飙泪,赫柏把他压在床架上,拥着发抖的身体,似安抚似撩人地给他更多信息素。


    他以为今天逃不过去了,赫柏动情得很明显,但她只是把咬出的血液全部卷去,一丝不留地吸入口中,然后长叹一口气,和他交颈相拥地平复躁动。


    以诺的眼泪滑到她的颈边,渗入冰凉的皮肤,想请求恶劣的alpha不要这么对他,话到嘴边却咽下,变成断线珠子似的眼泪,不断涌出。


    如果身体已经不堪至此,他至少想要保留自己的心。


    他一阵一阵地发抖,在信息素的侵袭下,全身的皮肤变成粉色,睫毛像蝴蝶煽动的翅膀,眼中盈满水光,就在他实在忍不住,侧过脸吻向赫柏的脖子时,她离开他的身体。


    拥抱着他的热度瞬间离去,他像是从温暖的房间被扔到冰天雪地里,浑身的血液凝固,哆哆嗦嗦牙关磕绊地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


    “你走吧。”赫柏坐在他身边,状似天真地舔舔下唇,歪着头,手指在虚空中划过他的额头,鼻子,嘴巴,落在起伏的胸膛之上,心脏对应的位置,“以诺亲王这样气性高傲,应该做不出对别的什么人主动求欢的事吧,那就好好记住我给你的痛苦和难受,记住,你恨我。”


    第26章 第26章您爱上她了


    维托克绝不会想到,以诺亲王在一次复诊后,会折返回他的办公室,端端正正地扶着膝盖,问他在下班后是否有时间去喝一杯。


    以诺不会喝酒,但他有话想说,在灯红酒绿的酒吧里,以诺选择了跪坐在小腿上,这个表示对面前之人无限崇敬的坐姿,他的面前只摆着一杯气泡水。


    亲王如此,维托克不得不同样采用了跪坐的姿势,出神地看着桌上的鸡尾酒。


    “您的意思是说,您对陛下说了那样的重话?”


    维托克早在以诺简要叙述了一下他们当天的争吵时,就保持着惊掉下巴的状态。


    不由地对面前温柔文弱的亲王殿下生起崇敬之心。他想象不出来还有谁能那样对待赫柏,还能毫发无损地坐在这儿。


    以诺的额发有点过长,遮住一点眉眼,瘦削的脸颊绷紧,让他少见的显得颓靡不振。


    他苦涩地笑笑,“我只想劝陛下,和我纠缠在一起,没有好处。”


    转眼到了草长莺飞的四月,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已经过了四分之一个年。赫柏本人和她在政治上的策略一样,完全低调沉寂了下来。


    她不再轻易接受媒体的采访,不再传出似是而非的绯闻,渐渐的,在星网上议论她的绯闻会被标记为不敬。


    她已经是一位颇


    具威严君主。


    但坊间传闻,陛下的精神问题越来越严重,甚至在内阁会议时当场发病,双手揪紧头发,疯子似的大吼大叫,甚至胡言乱语说一个大臣被鬼附身,把参会的大臣全部喝走。


    这些消息没有直接流传出来,也没有任何证人证明是真的,但结合赫柏突然神秘的行踪,已经被很多人认定为真。


    以诺每个月忍受着身体的不舒服,却有一种甘之如饴的感受,他一直都能消化痛苦,会把痛苦当做一种救赎,但他很担心赫柏,转辗反侧了很多天,想要与赫柏相熟的维托克医生问一问情况。


    维托克的重点在于亲王和陛下的那场争吵,亲王竟然敢威胁陛下,实在颠覆了他对两人性格的认知,让他震惊不已。


    “恕我直言,会不会是您在心里太在意陛下了?否则,依据我对您二位的了解,您真的不像是会做出哪种事的人,这很奇怪,不是吗?”


    以诺的本意是想问出赫柏的现状,但他实在不好意思,满脸浮起羞赧的浅红,头颅越发低下。


    如果从他的身后看,能看到他的金发底下,露出来的一点粉红的耳根。


    “她应该是一位贤明的君主,不应该因为我,沾染上任何瑕疵……”


    “恕我直言,您应该是被陛下的态度伤到了吧。”维托克看着清瘦的以诺,听了他的话身体猛然一抖,更加坚定了心中猜想,摸了摸下巴,“毕竟陛下的那些所作所为,招蜂引蝶,把你抛在一边,只要你对她的信息素上瘾……实在不像一位诚心的alpha。”


    维托克虽然是赫柏的朋友,而且是中立的beta,态度却完完全全偏向以诺,开解他说:“您实在不必为此事忧心,其实,我比任何人都知道陛下对您的在意,一定不会因为这些您的一两句重话而责怪您,而且嘛……”


    维托克勾起玩味的浅笑,“而且嘛,她现在真的太嚣张了,能够有人挫挫她的气焰,也是好事一桩啊。”


    “那赫柏,她是真的精神状况不好吗?”眼见维托克医生越扯越远,以诺终于询问出心中疑惑,脸色越发涨红,冷汗瞬间浸湿了单薄的脊背。


    他的肩膀坍塌下去,破罐子破摔地问:“她有没有,在朝会上激烈地训斥大臣,撕扯头发,大吼大叫?还有没有在每天夜里做噩梦惊醒?她还住在安东尼奥的寝宫吗?有没有拒绝,吃药,把医生全都吓跑?”


    维托克突然失笑。


    他不敢笑得太过分,抿了抿嘴唇把笑意压下去,勉强用正常的表情看着惊惶的以诺亲王。


    他在想,以诺还是玩不过赫柏,或者说,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称得上赫柏的对手。


    看看亲王这副模样,分明是深深陷下去了,却不得不以长辈的身份表示关心,想必心里难受死了吧。


    他也佩服赫柏分明爱的要死,却能按捺住整整四个月不去见以诺,让他在信息素的控制下,身心都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陛下她很好,没有像传闻中的那样,在朝会上发疯,您可以放心。”维托克先回答了以诺关心的问题,再问出他关心的问题,“亲王,其实在您心里,非常在意陛下吧?却被她的风流伤到,不然以您的性格,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说出伤人的话。”


    “您爱上她了,亲王殿下。”


    以诺美丽的眼睛上覆着晶莹的泪膜,泪意寂寂轮转,泫然欲泣的样子,能让世界上所有alpha心生怜惜。


    第27章 第27章坏透了


    “我没有。”


    以诺徒劳地解释,他只是担心,无论怎么说,赫柏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永远作为长辈关爱她,他愿意为她奉献一切。


    维托克医生十分体谅地点头:“对一向庄重守礼的亲王殿下来说,要您亲口承认这一点,实在太为难。”


    垂首羞愤的以诺亲王……连他这样不相干且自诩正派的人,也会想要说一两句不合适的话,来刺激他,让他的脸色更加绯红,神态更加诱人。维托克艰难地把视线从omega的脸上移开,总算喝了今夜的第一口酒,“您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是为了知道陛下的情况,现在,您知道了,陛下她很好,不在媒体面前露面,应该是出于保持权威形象的考量。”


    “总之,您不必为陛下担心了。”


    应该为他自己担心。赫柏最近野心勃勃地,忙着把那个路易斯王子推举为加里南帝国的皇帝,这样她就可以在之后的几十年里,直接插手别国内政。


    总之,等赫柏忙过这一阵吧,再看向以诺,知道“亲王已经爱上她”这个好消息,不知道会开心成什么样子。


    以诺浑浑噩噩地走出酒吧,迎面吹来的风是暖的,他却裹紧风衣,把自己想象成一件老古董,用破布口袋装起来,那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他已经变成一堆碎片。


    从很多人身边走过,有挽着手的高中生,系着同一条围巾的年轻情侣,白发苍苍并肩行走的老年夫妇,每一张幸福的笑脸都让他想到赫柏。


    都是因为alpha信息素吧。


    上次见面,是元旦那天,赫柏给他注入过量的信息素,她非常恶劣地断言,他不会找其他alpha解决情热期,不仅是笃定,他的性格温吞保守,而且她的信息素温和且霸道,笼罩他的全身,让他在接触其他alpha时产生严重的排异反应。


    重则呕吐不止,轻则头晕目眩,他几乎一直处在情热期中,就像躺在浅水的海边,奄奄一息,海水时而涨起来浸没他的身体,时而毫不留情地褪去,碧波凛凛地在月光下轻轻荡漾,把全身湿透,冷得牙关打颤的他留在原地。


    那是漫长而轻浅的疼痛,只要一直贴着抑制贴,就可以正常生活,工作,社交,不会有人知道他的下。体在黏黏糊糊地流水,只要每隔一段时间,去卫生间喝完一瓶抑制剂。


    他很难不经常想到赫柏,把他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哭着毁掉他的信息素平衡,然后,就此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传出似是而非的流言,让他一边痛苦,一边为对她说过的狠话感到愧疚。


    即使从维托克医生口中得知,赫柏没事,也没有多少如释重负,而是心惊胆战的后怕,怕她真的精神状态出现问题。


    坏透了,小疯子。


    出门前喝掉的抑制剂,在他体内完全消化,熟悉的酸楚再次席卷,脖子后的腺体鼓起来,抑制贴边缘黏住的皮肉被拉扯得生疼。


    要快点回家,关上房门,换掉抑制贴,喝下特制的抑制剂才可以。以诺下了巴士,脚步虚浮地走回研究所。


    “亚瑟?”


    研究所门口蹲着一个人,脑袋靠着红墙双目紧闭,比流浪汉穿着齐整很多,以诺觉得他有点眼熟,来到他面前几步远的距离端详了很久,才轻声喊出他的名字。


    亚瑟扶住他的膝盖,抬起脸借着路灯的光亮,以诺才看清他的红发全部湿透,满脸的冷汗,亚瑟呼吸困难:“亲王,亲王,对不起,咳咳,我快要死了,请您接受我的道歉。”


    是严重的流感,拖了很久没有得到妥善治疗,亚瑟烧得神志不清,被以诺带回家,照顾了两天才捡回一条命。


    “发生什么事了呢?”


    亚瑟靠在床头,捧着以诺递来的药,静默出神。


    以诺为了不让他有太大心理负担,坐在消瘦了很多的少年面前,主动提起往事:“一年前,我重伤残疾,多亏你在旁边辛苦照料,十分劳累,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想要补偿你,亚瑟,你遇到什么困难了么?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亚瑟捧着苦药大口吞咽,羞愧的眼泪流进药里。


    自从被赫柏勒令离开皇宫,他就一天天消沉下来。


    平心而论,赫柏没有亏待他,给了他巨额的金钱,还给他指明很多条道路,结婚、工作都可以,她不会吝啬提供帮助。


    可是亚


    瑟只想留在陛下身边,永远跪着,为奴为婢。


    他通过很多种方式联系赫柏,表达意愿,但越是那样纠缠不休,就越是让赫柏讨厌,她被那个绿茶路易斯王子迷住了,甚至受了他的耳旁风,要帮他成为加里南帝国的皇帝。


    知道这件事,亚瑟真的很难过,如果是以诺亲王,他不会这么难过,因为以诺亲王,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啊。


    陛下她怎么可以这样呢?为了路易斯王子,甚至厌弃了亲王,他都了解过了,整整四个月的时间,陛下把亲王扔在研究所,不闻不问,太荒谬了,尊贵的亲王竟然和他同病相怜。


    “亲王,我对不起您。”亚瑟病得有些糊涂,“我快要死了,所以我的忏悔都是真心的,我只求在下地狱之前,恳求您的原谅。”


    他从前作为亲王的侍臣,一点儿也没有尽心,后来,他毫不犹豫地抛下亲王,去了陛下身边,他嫉妒他,不想听到他的事情,在心里诅咒他快点死去,不要占据陛下更多注意力。


    一切都是报应,他得重病,身体越来越差,只能默默等待死亡,在下地狱之前,他想要得到以诺亲王的原谅。


    “你没有对不起我,亚瑟,我很感激你的帮助。”


    以诺让亚瑟自己哭一会儿,去喂了小雀,然后去了厨房,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回到嘤嘤哭泣的少年面前,倾身揉了把他耷拉的红发,“吃点东西吧,你只是流感,不会死的。在病好之前,就先留在我这里,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亲王……”


    男人的身后宛如镀上一层救世主的圣光,亚瑟哭得不能自已,单薄的身体跪下,“谢谢您,对不起……”


    亚瑟不过十七岁,比赫柏还要小一点儿,而且,是与他同样性别的omega,以诺忍不住对他心生怜惜。


    研究所的工作还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当中。以诺研究的新型机甲,通过了所有试飞测验,一些数据表现,比设想中的更为出色。


    第一架由以诺亲王亲自设计的机甲,即将投入使用。


    “要举办机甲的剪彩仪式了呢,以诺,你想好怎样为机甲命名了吗?”


    夏洛克和霍尔是以诺忠实的助手,全程跟着项目,看着一架机甲,从图纸逐渐添砖加瓦,变成实物,都像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一样欣慰。


    “委员会那边提议叫做赫柏号,以此纪念这是陛下登记后的第一架战争武器。可是,还是要考虑总设计师的意见。”夏洛克小心翼翼地向以诺询问,“毕竟,您才是这座机甲的建造师,拥有独立的命名权。”


    赫柏号……夏洛克下意识地认为,以诺不会接受这个名字,因为自从李维斯公爵的婚宴结束后,这几个月来,每当有人提到皇帝陛下,以诺的反应都有点奇怪。


    从不会参与他们关于陛下的任何话题,对于询问,只有“无可奉告”,如果办公室里有人议论的太大声,以诺会收拾东西找借口离开。


    可是,夏洛克明明发现,他们在议论陛下可能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时,正在接水的以诺亲王的手抖了一下,滚烫的热水浇在手背上,他手忙脚乱地去厕所冲水。


    亲王和陛下之间一定有什么,而且,他们很可能闹掰了,陛下单方面厌弃了亲王,夏洛克启动女人的直觉,自认为把实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因此听到“赫柏号”这个名称时,第一反应是替以诺拒绝。


    以诺模拟操作室面板前,柔和的蓝光映照在莹白的脸上,他一遍遍看着机甲的试飞痕迹,不会累似的,看着机翼翻转,在无垠星空里穿行,划出流畅优美的弧度。


    “只是一个代称,叫什么都可以。”以诺转过身,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明明还是像从前一样,亲和地微笑,通身的气质却比几个月前冷淡了很多。


    夏洛克想到一张纸,海水泡皱了的纸,虽然在阴冷的晴天勉强风干,却再也无法轻盈的随风飘起来。


    “是吗?我以为你会反对的。”


    以诺咬了咬唇,那片鲜红的唇瓣被牙齿咬的泛白,不知怎的,一个很平常的动作竟然显得色气满满。


    “毕竟同意拨款的,是委员会啊,希拉所长也非常希望,跟委员会搞好关系,不是吗?我尊重委员会的提议。”


    叫赫柏号。


    他一手研制的机甲,叫赫柏号。


    夏洛克把劝说的话咽进肚子里。


    剪彩仪式定在四月的最后一天,皇帝陛下秘密出现,只穿着便服,素颜墨镜,“咔嚓——”把系在轮子上的红绸剪断。


    赫柏和以诺分别站在机甲的两侧,周围还有很多人,借着剪彩的功夫,以诺得以打量她。


    齐肩短发,随意且飒爽的裤装,纤细的脖颈随着呼吸起伏,薄薄的皮肤显出青色血管的形状,一直延伸到衣领之下。


    血液从心脏泵出,通过血管游遍全身,让这具精巧的身体得以活动,让她的大脑得以持续产生天才洞见或顽劣不堪的想法。


    会有omega充满虔诚地,把亲吻印上她的心脏吗?


    “以诺亲王,恭喜。”


    赫柏的掌心下也纠缠着青紫的血管,从腕骨蜿蜒,隐没在手肘的位置,她的皮肤薄到仿佛用力些就会捏烂。


    “今天是个好日子,您很紧张吧?”赫柏在墨镜下露出个狡黠的微笑,“您把我的手捏疼了呢,请放开我吧,亲王殿下。”


    第28章 第28章我会给您自由


    他们站在银光粼粼的机甲前,身边人头攒动,军队和政府高层由衷地握手谈笑,面前则是无数扛着摄影机的记者,对着他们“咔嚓咔嚓”一刻不停地抓拍照片。


    身为总设计师的以诺亲王,却在和皇帝握手时走神了,这是非常不合时宜的,但身边人只觉得他太累了,为了最终的呈现结果尽善尽美,他和项目组的人不眠不休地调试了半个月。


    至于那些窥探的记者,早就得了上面的授意,不能再报道陛下的任何花边新闻,因此不敢把摄像头聚焦在他们交握了半分钟的双手上。


    热闹人声中的静默对视,属于成年男女的暧昧在此刻真正流动,赫柏却缓慢眨眼,低声关切:“亲王,您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先回去休息?这场仪式还有半天才能结束呢?我担心您。”


    她的眼睛睁圆后两端还是尖尖的,很像狐狸,微微向他倾身,狐狸的尾巴压低,假意恭敬地望过来,用这副晚辈的做派和姿态,把男人无言的缠绵愠怨一刀切断。


    她多无辜啊,在剪裁仪式后,一行人前往观察室看机甲实飞操作,她毫不避讳地走在以诺身边,关切加深成担忧,掐着嗓音问,“您真的没事吧?”


    以诺不想违心地摇头,也不能说实话,在再次见到赫柏出现的那一刻,不,在他一天前知道皇帝陛下会来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发。情。


    他想和她并肩行走,裸。露的两截手臂若有似无地触碰,暗地里翕张鼻翼,把从她鼻端呼出的空气吸进肚子里。


    成人纸尿裤该换了。


    出口的光亮晃着眼睛,工作人员在招呼贵客,就快要暴露在人前了呢,这样一副狼狈的模样,只能解释成一向体弱,突然身体不适,以诺正在胡思乱想时手腕被扣住。


    赫柏久久得不到回应,在走进观察室前要经过一段黑暗,她转头看向以诺,就看到他双眼浮动水光,眼尾猩红得吓人,把微凉的掌心搭上滚烫的手腕,不由分说拉他转身。


    “您跟我来。”


    “陛下,亲王,你们……”


    密切关注陛下的人们发出惊呼。


    赫柏只对他们微微点头,对秘书吩咐了一句简短的话,拉着男人逆着人群离开。


    随便进了一间空房间,以诺浑身打着摆子,牙关磕磕绊绊地被赫柏推进去,在她锁门拉窗帘时想了很多很多。


    一团乱麻的情绪中,快乐慢慢占据上风,好可笑,他在这种期待和得偿中感到快乐。


    想要她来抱他,把尖尖的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张口


    咬住他的腺体然后拧住他的下巴和他接吻……


    赫柏回到他身边,却径直跪下。


    “亲王殿下,我对不起您。”


    咬唇道歉,仰头看着他,真诚恳切,像极了他刚受伤那段时间,她每天作为晚辈跪在他面前聆讯。


    期待落空的以诺怔怔然看着赫柏,乱糟糟的眼泪铺了满脸。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不仅罔顾您的意志,夺走您的身体,还妄想用信息素使您屈服,污染您纯白的灵魂,剥夺您高贵的自我意志……”赫柏甩了自己一巴掌,摇头苦笑,“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您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以那样对您呢。”


    黑漆漆的瞳仁里凝出一颗眼泪,赫柏仰头小心翼翼地看向以诺,“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反省,您那样恪守礼节,不得已和我做了苟且的事,一定十分难过,我既然爱您,敬重您,就要尊重您的想法。”


    “我会给您自由,您想要做什么,我都同意,只求你千万不要寻死,好不好?”


    以诺掐紧掌心,很想从赫柏的神色里寻找到,她装模作样的证据,但是没有,只有一览无余的卑微恳切,明明白白的愧欠难安。


    她真的要还他自由,在把他变成这样之后。


    薄薄的眼皮无法阻止眼泪肆意流淌,以诺在沙发上抱住屈起的双腿,无声地崩溃痛苦。


    全身的皮肤泛起粉色,工作服湿透,发根也湿透,没有味道的信息素溢满整个房间,赫柏深深嗅着,想象成诱人的甜香。


    “实在抱歉,我不知道您的情热期紊乱,已经到了这样严重的地步,您现在,很痛苦吧,都是我的错,我去帮您叫医生。”


    “不要。”


    赫柏看着被他两指扯住的衣角,从善如流地坐下,轻轻搭上他的肩头,“可是,您看上去真的很不好呢,还是需要什么药物么?我也不懂这些,您跟我说一声,我叫人送过来。”


    以诺开始浑身抽搐,却紧紧咬唇,再也不说话,只从喉咙间逸出一两句痛苦至极的轻吟。


    药吗?没有比赫柏更好用的药了,他在灼烧的淬火中即将化为灰烬,而她是一块寒冰,只要贴过去,抱紧她,就能缓解他的痛苦。


    事实上在她靠过来的时候,以诺就感到了尾椎骨剧烈酥麻,浑身的毛孔舒张,大脑皮层也像烟花一样绚烂地炸开,一片空白。


    正难受和羞耻到恨不得死去,温柔的拥抱,像一片羽毛那样落在他的背上。


    赫柏面向他,跪在沙发上,直起身体张开双臂环抱他,下巴抵住他的额头,掌心则轻拍他的脊背。


    以诺长长地叹气,融着眼泪的睫毛刺着她的脖子,赫柏感知到他的放松,不断放出信息素,手掌顺着背脊撸猫似的来回滑动。


    是大雪天,野外冰泉,横生的枝桠上挂着条条冰棱子,空谷上方只有野鸟和不知名的风,以诺放任自己一头扎进去,敏感的皮肤被碎冰密密匝匝地刺痛,却甘之如饴,恨不得冰屑扎进皮肤,游走血脉抵达心脏。


    让他留在这里,坠入泉底,千年万年地沉睡,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赫柏让他仰头,迫使以诺放开一直咬紧的下唇。


    赫柏看着血肉模糊的唇瓣,眉心紧皱,“这么痛苦吗?我真该死。”


    她不能多看以诺此时的眼睛,把瘫软的身体放回沙发靠背,规规矩矩地收回双手,跪坐在沙发边上。


    “我知道,您很不喜欢这样,却因为信息素不得不如此……是我的错,”赫柏冷静的声音不断稀释空气中的旖旎和暧昧,“很抱歉,我不能以死谢罪,但这件事,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只有信息素远远不够,以诺像无底洞一样渴求着更多更多,等信息素带来的舒缓褪去,席卷而来的,是几乎灭顶的空虚和难过,可是赫柏不会知道,她早就留下一句“我会派人给送来您要的东西,”推门离开了。


    “亲王,听说今天的发布会大获成功,军队对您设计的机甲验收及格!您真了不起。”


    小别墅里,亚瑟在窗前看书,见以诺回来兴奋地迎上去,他看新闻的时候可激动了,新闻上说,军械研究所的产品很多都过不了军队验收关,要打回重做,所以以诺亲王研发的机甲第一次就通过验收,是非常非常厉害的。


    媒体赞誉,他不仅是一位出色的将才,也是一位天才机甲设计师。


    “亲王,您怎么了……”


    以诺不是早晨出门的工作服了,从脸色来看心情绝对算不上好,而且下唇有深深的齿痕,手上提着一个大牌LOGO的包,亚瑟想接过来,以诺侧身避开。


    “你的流感还没好全,好好休息吧。”以诺提着手包上楼,那里面是他的工作服,沾满他的**,他和赫柏的信息素。


    亚瑟欲言又止,想到新闻里,剪裁仪式后面的流程,没再看见以诺亲王,赫柏陛下也消失了……他有些不好的联想,做好晚饭去敲响以诺亲王的房门,过了很久他才开门。


    穿一身黑色丝绸睡衣,头发有点蓬松,在睡梦中被吵醒依然保持着很好的素养:“抱歉亚瑟,我不想吃饭,浪费你的好意了。”


    “没事的,亲王殿下……”


    以诺微微颔首,关上房门,这种礼貌却果断无情的动作,也让亚瑟想起赫柏。


    以诺三天没下楼,给亚瑟发了信息请他不要担心,他是到了情热期需要自己的空间,房间里有足够的营养液和抑制剂,如果有突发情况,会即使告知他。


    可是,只吃营养液怎么行呢,情热期更应该好好吃饭,补充能量,亚瑟很想劝他没关系的,他也是omega,让他给他送饭吧,但想到以诺关门前的脸色,还有短信里礼貌疏离的语气,不敢去打扰了。


    “叮咚——”门铃响起。


    亚瑟犹如惊弓之鸟,弯着身体去看门禁,没人知道他留在研究所,他没有员工证明,不能离开房子,到园区里自由行走……谁会来找以诺亲王呢?


    “叮咚——叮咚——”从短促的门铃声里能听出门外人的急躁,亚瑟看了门禁影像,哆哆嗦嗦地打开房门。


    “亚瑟?你怎么在这?”


    “我……我生病快要死了,亲王照顾我……陛下……”


    赫柏拄着拐杖,见到亚瑟微微惊讶,眼神却无情地却略过他,往他身后,搜寻她想见的人。


    第29章 第29章别欺负人


    在听说以诺亲王最近几天的状况后,陛下的反应很奇怪。


    面色和语气是悲伤的,她本人却按着拐杖跳进房子,大摇大摆地巡视一楼地客厅和厨房,不时询问以诺平时会在这儿做什么,这些窗花都是他剪的吗?星空吊灯,是他做的吗?厨房里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印着小鸭子图案的一溜儿摆开的彩虹色洗碗巾,也是以诺买回来的吗?


    好似一只豹子在巡视她未曾踏足的领地,至于以诺养着的那只金尾雀,平时聒噪得不行,赫柏进门的一瞬感受到高阶动物的威压,蜷缩在了笼子角落,鸟喙埋在胸前的羽毛上一声不吭。


    赫柏还是发现它了,来到小雀面前驻足,俯身看向笼子里头,两双纯黑的眼睛对望,赫柏微微眯起眼睛,小雀吓得扑腾起翅膀,撞在笼子边缘想逃却逃不掉,惊恐的尖叫一声。


    “陛下……”


    亚瑟硬着头皮说完自己怎样病重,被以诺捡回来照顾了半个月的经历,赫柏长长“哦”了声,放过小雀,转身看向他,目光充斥几分玩味。


    “陛下,您,您坐吧。”


    赫柏的拐杖甩到地上,往那张据说是以诺常坐的椅子坐下,掐着以诺喜欢的抱枕,懒洋洋掀起眼皮解释:“我在浴室里摔了一跤,医生说至少要修养一个月,才能在正常


    走路,我不可能以这副拄着拐杖的模样出现在人前。”


    亚瑟怔愣的目光移向陛下的腿,黑色工装裤束在同色马丁靴里,包裹着纤长的小腿,不耐烦轻踮脚尖的动作有种浑然天成的帅气,只是——除了拄着拐杖出现,她实在看不出来哪里受了严重的脚伤。


    “怎么了?亚瑟。”豹子的眼睛又眯起来,亚瑟和可怜的小雀共感,狠狠打了个哆嗦。


    “陛下,您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呢?”


    “帝国军械研究所,”赫柏默读这个名称,明明笑着,却莫名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真是个好地方啊,我都不知道以诺收留了你半个月。还有比这儿更隐秘、更安静、更能躲避那些烦人的记者的地方吗?很适合养伤吧。”


    “您要住到这儿来?”亚瑟惊讶得声音都结巴了,“陛,陛下,这样不好吧……”


    “怎么,你能住,我就不能了?”


    “不是这样的,没有人,会关注我,可是陛下,如果您住进来,不出半天,研究所里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以诺亲王,他要怎么面对他的同事呢?他,他要如何解释和陛下的关系,陛下,我不敢质疑您的决定,但请您多为以诺亲王考虑考虑,不要,伤害他……”


    亚瑟垂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白皙的耳廓红了一片。


    赫柏面色凝重地站起来,面对少年张口命令:“看着我。”


    亚瑟惊惶地抬眼,快被吓哭了,却碍于命令不敢移开目光,睫毛乱颤个不停,赫柏看他这样越来越生气。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亚瑟以前是很喜欢她的,但他现在为了以诺,害怕得要死,却还是鼓起勇气冲撞她!为什么?


    想到这小子和以诺同处一室,朝夕相见,长达半个月,就很不爽。


    他生病到不省人事,以诺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给他熬药,喂他吃药,他会撒娇吗?应该会吧,年纪小的omega总是很会撒娇的,以诺又是个烂好人,说不定会给他安慰的拥抱。


    温柔地揉揉他的头发,问他病好了以后想吃什么,想吃什么,他都亲手给他做。


    不能细想,一想就满腔戾气翻涌,嫉妒得要发疯。


    赫柏狐疑的眼神落在亚瑟身上,想的全是他爱上以诺了?想和他搞同性恋?


    在她心里以诺就是天下第一好,无论男女AO不分物种,所有活着的生物只要了解以诺,都会爱上他,亚瑟肯定也不例外。


    她真是放松了警惕!怎么可以给他们单独相处半个月的机会!


    亚瑟根本不知道赫柏的想法有多歪,他满心忐忑,只知道赫柏独自沉思了很久,眸光越来越晦暗,最终认定了什么,沉声吩咐,


    “从这里滚出去。”


    赫柏现在,每一根头发丝都浸润着权力的威严,平静地说出驱逐的话语,亚瑟双腿不由地弯折,膝盖重重撞击地面,眼泪也一颗颗砸在大理石瓷砖上。


    “你哭什么?我让你离开这儿,没说要责罚你,也没说你做错了,你不肯走吗?为什么?你也想要留在以诺身边吗?”赫柏急于验证那个可怕的猜测,亚瑟却一味的哭,肩膀抽搐,哭声渐渐变大。


    赫柏心烦地去扯少年的胳膊,告诉他自己没有恶意。


    只是叫他滚而已。


    不料她忽略了自己的脚伤,她的确在浴室摔了一跤,摔倒的时候内心狂喜,因为她最近刚好空下来,急需一个接近以诺的理由。脚踝轻微扭伤,膝盖浅浅擦伤,据维托克所说“三天内不来看医生就会恢复如初”的小伤,但毕竟是脚踝肿了,赫柏俯身去拽亚瑟一个没留意又崴了以下,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前摔倒。


    以诺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场面——女alpha把omega男孩压在地板上,女孩龇牙咧嘴,骂骂咧咧着什么,红发男孩则紧紧攥着拳头,伤心欲绝地哭。


    “别哭了!还不扶我起来!”


    赫柏嫌恶地看着面前放大的哭脸,头发上都沾到了他的眼泪,好恶心,她的脚也痛得要死,谁能想到亚瑟这么没用,眼睁睁看着她倒下,不会伸手扶一把,傻了一样只知道哭。


    她真的,没见过这么蠢的人,自己握拳撑着地面,想站起来,一条腿不能动,又不想碰到亚瑟的身体,好似一条在陆地扑腾的海鱼。


    有人从身后握住她的手臂。


    温柔而坚定的力量撑着她的手臂,扶她起来,她踉跄向后,落入一个软热的怀抱里,转头撞见以诺的眼睛。


    她的嘴唇动了几下,一时没想好该用什么称呼。


    身后空了,温柔的气息离去,以诺确保她站稳后放开她,去扶哭成泪人的亚瑟。


    “你别扶他,让他自己起来。”赫柏见到亚瑟柔柔弱弱坐起来的样子就来气,瞪了他一眼,结果他嘴巴一撇哭得更惨。


    泪水把以诺深棕色家居服的肩部洇湿了一片,亚瑟攥紧以诺的袖子伏在人怀里,垂着眼抽噎:“陛下对不起,是我自己没用,我也不想哭的,呜呜呜……”


    以诺叹气说:“赫柏,别吓他。”


    赫柏:“……”


    这小绿茶哦。


    “谁吓他了”,赫柏撑着拐杖摆出一个受伤严重的姿势,对亚瑟点点下巴尽力放轻语调,“我吓你了?”


    “没有,没有……”亚瑟离开以诺的怀抱,对着赫柏下跪,边打哭嗝边磕头:“陛下没有吓我,陛下,我知道错了,真的不再哭了,求您原谅我吧。”亚瑟往脸上打了几个巴掌,想用痛意止住哭意,“求您,不要赶我走。”


    以诺:“赫柏,够了,不要在我这儿欺负人。”


    他的话让赫柏产生应激反应,合着他们关系这么好,统一战线来对付她:“谁欺负人了?我欺负他什么了?以诺亲王,你有没有搞错,他没有扶着我,让我摔跤,伤上加伤,现在腿痛得不行,就凭这个罪就够他死十次了,我都没想杀了他,怎么就成了我欺负人了?”


    “没有,没有,亲王,陛下她没有……”


    以诺收起所有表情,看着赫柏,赫柏冷笑回望,半分钟后以诺妥协,过来握了握赫柏的手臂,“脚伤怎么样,坐下来我帮你看看。”


    他看出来这俩人不在一个频道上,再吵下去也没有结果,出来打圆场,但赫柏十分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手指向亚瑟:“我要他走,你让他走。”


    “亚瑟的病还没好全,我既然收留了他,就有责任把他照顾到康复为止。”以诺的手掌轻轻搭在赫柏肩上,在亚瑟看不到的地方对赫柏解释:“他不懂规矩,你多让让他,好不好?你的腿伤了,也留在这儿,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以诺的语气实在是,太犯规了,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气音,酥酥麻麻的气息落在赫柏的耳畔,让她整个人晕乎乎,飘飘然,不自觉就想点头。


    而且这种把她当成自己人的话术,让她非常受用。


    应和着他的话,跪在地上的亚瑟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直不起腰,看着怪可怜的。


    赫柏看了看他,又看看以诺,非常满意他们现在的站位,她和以诺站得很近,划出一个旁人无法进入的结界。她抿了抿唇,“那,等他好了,你就要让他走,一天也不能多待。”


    皇帝陛下难得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以诺看着她,怎么看也看不够,他很想捏一把她鼓起的脸颊,手指在空中饶了半圈,只是轻轻捏了捏她挂在耳畔的短发。


    “还有,”赫柏拽拽以诺的衣角,示意他跟她走到门口,拄着拐杖蹦得很快,以诺急忙伸出双手以防她突然跌到。在亚瑟看不到的地方赫柏和以诺维持微妙的距离,却用黏糊糊的眼神拉丝,“我知道,你饱受着信息素紊乱的折磨,都是我的错,我说了不会再逼迫你,这是真的,这段时间,让我来用信息素,为你治疗吧。”


    怎么治疗呢?赫柏想到来这儿之前,维托克讪笑着把一份治疗单呈送到她面前,里面写的详细得写了很多安抚步骤,不至亲亲抱


    抱,让赫柏惊讶于性。交之外原来还有那么多亲密方式。


    她不清楚以诺知不知道,“治疗”这个词的意味,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真的,我保证不做什么,就只是治疗,我想要你好好的。”


    “您要相信我。”


    第30章 第30章请你帮我


    以诺每天要出门工作,但会掐着时间回来给两个小的煮饭,亚瑟倒是还好,关键是矜贵又挑剔的皇帝陛下,严肃声明她尊贵的肠胃只吃以诺亲王亲手做的饭。


    不全是任性,赫柏是混血,又是早产儿,过敏食材足有两页A4纸,她小时候不受重视,常常过敏得快要死掉,小小一个卷在被子里,浑身泛红肿胀,看着就可怜。以诺有一段时间给她做饭,教她辨别各种过敏源,教她爱护自己,照顾自己,过敏的东西,就不要碰了。


    当然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的赫柏贵为皇帝,有一整个团队为她定制专门食谱,膳食均衡营养丰富,确保她有充沛的经历去应对繁琐的政务。


    赫柏叉着腰一脸严肃地说:“我现在拄着拐杖,这么丑,怎么能让别人看见,厨师也不行,家政人员也不行!”


    她已经很久没有对民众公布自己的行踪,对于研究所,她的秘书艾琳和所长交涉过,给出的理由是,陛下要代表军队和“赫柏号”的设计师商量一些细节修改和军队采购事宜,所以她要和设计师待在一块,一段时间。


    这是一个很烂的借口,但皇帝陛下其实不需要借口,就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知道的人都说,只是可怜了以诺亲王,莫名其妙的,又被皇帝缠上了。


    希拉所长诚惶诚恐地为皇帝开了绿灯,给她送来研究所内最高权限的通行证,终究心有愧疚,私底下对以诺摆出苦瓜脸:“亲王,您受委屈了啊。”


    还有研究所的同事们,和以诺关系不错的,都在悄悄问过,要不要为他提供帮助。


    “以诺,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以诺抬起鸦羽长睫,明净的眼瞳毫无波澜。在办公室拦住他,讲了一大堆话的夏洛特满心烦闷,“你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啊!虽然,那位是皇帝,但她这样强迫你,真的非常恶劣,只要稍微传出去一丁点信息,全世界的人都会可怜你的。”


    夏洛特向以诺提议,在星网上发声,用舆论逼迫赫柏道歉,承诺不会再骚扰他。


    “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才会一再受欺负,你听我的吧,只有狠狠撕破脸,才能让她有所忌惮!”夏洛特说到激动处,不禁向前一步,以诺却退后。


    omega的脸颊泛起一层粉,像是被人当众说出不堪的羞赧,又像是单纯不喜欢与别人靠得太近,“没有必要,谢谢关心,这是我的私事。我下班了,明天见。”


    以诺和夏洛特擦身而过,没有回到房子,而是朝大门走,他要去买菜。


    乘坐十几站公交到达购物中心,二层超市区,以诺站在琳琅满目的,沾着新鲜露水的青色蔬菜面前,认真思索赫柏的口味。


    茄子,可以炸,可以酿,不喜欢清蒸,白菜也一样,芹菜,一点儿都不吃。但那怎么说也是她小时候的口味了,也许这么多年过去,会有变化。


    他应该问问她身边的人,她爱吃什么。


    很快皇帝的首席助理艾琳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


    “您好,以诺亲王?”


    对方犹豫了几秒钟才开口:“艾琳,你好,陛下她来了我的住所,如果这件事散播到网络上,对她,会有麻烦吗?”


    艾琳挥手示意会议继续,握着电话走到室外,低声说:“不会有任何麻烦,亲王,我们有最高级别的智网观测系统,24小时检索关键词,没有任何对陛下不利的消息能够大范围传播。”


    ——除非是陛下本人授意。


    “辛苦你们了。”


    确实挺辛苦的,艾琳想,但没有人比陛下更辛苦,说到底,她是个还没有二十岁的小姑娘,直到她说要去以诺亲王那儿养伤兼度假一段时间,几个秘书才知道她平时的工作量有多大。


    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从早到晚不停地处理政务,没有半点自由的时间,把治疗头痛和燥郁的药当饭吃。


    艾琳是非常希望陛下能够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的,衷心说道:“辛苦您照顾陛下,亲王。”


    以诺的呼吸拉长,“我会的。艾琳,可以占用你五分钟的时间吗?陛下她,更喜欢吃茄子还是白菜?”


    这通电话最终进行了半个小时,艾琳身为第一秘书,对皇帝的喜好如数家珍,后来以诺亲王询问,能不能说慢点,让他打开备忘录,写下来。


    以诺回到研究所时抱着一个印着超市LOGO的黄色无纺布大袋子,双手抱着,长袖衬衣抻上去一截露出皓白的手腕,因为袋子太重,单手提的话会失去平衡导致脊椎疼痛。


    有人想上前帮忙,在看清从袋子里伸出来、抵着他下颌的是两根白萝卜时,不禁停在原地。


    袋子里面的,是一袋蔬菜啊。


    以诺只是对那人点头,继续抱着大袋子回家。


    虹膜识别打开门禁,以诺有些吃力地推开大门,先听到立体环绕音响发出的轰鸣声,然后是赫柏的毫不逊色的斥骂声,“你用力气了吗?一点感觉都没有!做不好就给我滚!”


    巨幕投影上播放着战斗大片,两辆汽车相撞,血肉横飞,赫柏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亚瑟搬了一张脚凳到沙发背后,跪上去,直起身体,替她按摩头颅。


    “陛下,对不起,我会用力的。”


    赫柏没有表情地看着屏幕,她天生一副笑面,不笑的时候就是心情很差,或者身体很不舒服,这时她的黑发覆了大半脸颊,仰着鼻尖浅促呼吸,面色冷白得可以反射屏幕的亮光。


    感觉到亚瑟的力度,倒是没有再骂人,身体逐渐靠近沙发里头。


    亚瑟手法熟练地从天灵盖按向耳廓,再到肩膀,她的睡衣少扣了一颗扣子,敞开一小片非常莹润的锁骨皮肤。


    小雀憋屈了一天,察觉主人归家,兴奋地叫“以诺,以诺”,被赫柏一个眼神扫过去委屈地闭上嘴巴,缩回角落里。


    以诺先去厨房中央岛台放下袋子,再从沙发背后走过去,给小雀喂了食物和水,摸摸它的脑袋,触及小雀求救的眼神,索性解下鸟笼,然后对亚瑟点头示意,回到厨房。


    赫柏一直放空,侧脸看着很冷。


    “陛下最喜欢喝胡萝卜汤,要白胡萝卜,切成小块……”以诺戴上围裙,伴着电影枪林弹雨火拼的声音,刀刃切开萝卜。


    鸟笼摆在琉璃台上,小雀专注地看着他动作。


    “别怕,赫柏不会伤害你的。”几道菜在暖菜板上热着,热汤在锅里沸腾,以诺放下搅拌的汤勺,给一直紧张的小雀喂了一颗切下来的萝卜丁。


    “是在说我吗?”


    赫柏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以诺的手指碰到金属鸟笼边缘,把那点冰凉捻在掌心,同时回头。


    赫柏和刚才相比就像变了个人,双目盈盈笑着,弯身凑到汤锅旁,深深呼吸,“是白萝卜汤!好香呀!”


    “小心烫。”


    以诺拉她起来,按住她的肩膀和手臂,在她站好后放手的动作迟缓了两秒钟。就这两秒钟平生了许多暧昧,碧蓝和黑色的眼睛对视,时间被无限拉长。


    以诺记得赫柏在当皇帝之前,脸上有点婴儿肥,嘴唇总是红润,可她现在,脸颊没有一点肉,尖削的下巴显得眼睛大而圆,像两个无光的黑洞。


    所以她更沉重,要很吃力才能做出轻松的表情,展露轻松的微笑。


    赫柏先移开目光看向沸腾的汤锅,弯唇笑着说,“快要溢出来了呢,还不能关火吗?”


    “可以了,你出去坐着吧,厨房里油烟重。”


    赫柏带走了小


    雀,喃喃自语:“你这小东西,知不知道,你是我送给以诺的,我才是你真正的主人!”


    亚瑟帮以诺把菜端到餐厅,赫柏坐在餐桌左侧,撑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鸟头,笼门敞开,小雀却不敢飞出来。


    以诺落座餐桌右侧,赫柏的对面。亚瑟犹豫了很久,终于在赫柏不耐烦的眼神里落坐主位。


    这两人一个赛一个的尊贵,哪里轮儿到他坐主位啊!但他又不好贸然坐到皇帝或亲王的身边,只能扭扭捏捏地坐在主位。


    沉默地用餐,只有极为偶尔的汤匙轻碰碗壁的声音,亚瑟只敢埋头扒饭。


    有一道用虾蟹、贝肉和鱼肉做成的白玉丸子,赫柏夹了几次,很快只剩下一颗。


    艾琳说,陛下喜欢吃海鲜,但是必须和抗过敏的药剂一起吃,以诺在丸子里加入了抗过敏药剂,但赫柏已经吃了三颗,多吃毕竟不好。


    他用勺子把丸子捞起来,放进亚瑟干干净净的盘子里,“吃菜吧,别只顾着吃饭。”


    “蹬——”赫柏的筷子和盘子触碰,响声清脆。


    亚瑟把盘子双手奉到皇帝陛下面前。


    赫柏看着以诺不赞许的神情,又看向委屈小狗似的亚瑟,椅子一撂起身,“不吃了!你们吃个饱吧!”


    她真的很生气很生气,以诺的眼里有其他人,他护着亚瑟,看到亚瑟不敢夹菜,把最后一颗丸子给了他。


    赫柏回到房间里,用枕头狠狠砸床,枕头破了,羽毛到处飘散,她坐在满地羽毛里,用力揉着酸涩的眼眶。


    这样是不对的,她是个神经病,她不能把以诺关起来,让他接触不到其他人。


    他的爱那么多,是要分给所有人的,不可能只爱她的呀。


    赫柏靠着床脚坐下,神魂出窍时听到钥匙扭开门锁的声音,身体被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那人金色的脑袋蹭着她的脸,一手揽住她的小腹,一手在她的锁骨和脖子上流连,像轻轻弹动一首钢琴曲。


    他说:“赫柏,我发。情了,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请你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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