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好老婆和好兄弟。
家里来了莫名其妙的人, 杨潮生直接将没做完的工作整理好带走,才刚上车就收到名义上的姐嫂发来的消息。
【妙光:潮生哥,姐姐刚才去你家了, 我晚点再过来接她,可以吗?】
杨潮生松了口气, 幸好是他亲姐, 不然真是什么胡言乱语的疯子,他还怕纪想照顾不好自己。
【Y:好的。】
他回完消息,火速给杨月明本人打去电话。
杨月明接得很慢, 杨潮生等了十几秒的红绿灯时间,对面说话懒洋洋的:“喂?”
“姐,你别吓到人家。”杨潮生无奈道, “你什么时候决定来的家里, 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出其不意才知真实面貌啊。”杨月明大言不惭,随后压低嗓音说,“不过你新婚丈夫还挺可爱的,我说我是你前妻,他居然还傻傻地招呼我吃水果,感觉有点缺心眼啊。”
杨潮生不满:“你别这么说他。”
“啧啧, 真宝贝, 曹知勉果然没说错。”杨月明望了眼自从她摊明假身份就躲到厨房里去的纪想, “白月光威力就是大。”
杨潮生有点头疼:“你赶紧和人家解释清楚。”
“急什么?等下你回来我们一起站他面前, 不就清白了吗?”
“……我看你才缺心眼。”
“喂喂, 怎么和姐姐说话呢……喂?喂!”杨月明听到一阵忙音,“臭小子。”
纪想在厨房里心不在焉地做饭,说是做饭,其实就是执了个大勺在锅里心不在焉地搅花蛤汤打发时间。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客厅里的那位天降“前妻”。
虽然杨潮生否认了, 还让他直接赶出去,但纪想还是没这么做,毕竟人都进来了,只要能撑到杨潮生回来就行。
杨潮生一路压着限速线回来,他怕纪想误会,一进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大喊了一声“姐”。
惊天动地,把沙发上在撸猫的杨月明和厨房里的纪想都给叫出魂来了。
纪想脑子还是懵懵的,见杨潮生宛如见救星,但他没理解杨潮生刚才喊的是什么。
姐?叫谁?“前妻”吗?
只见杨月明放下水杯站起来,夸张地开口:“你开闪现回来的?”
杨潮生睨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她一眼:“要不是你老婆和我发消息,我怕我再赶不回来我老婆就要跑了。”
杨月明很没良心地大笑,见纪想还在状况外,主动伸手过去求握:“你好啊纪想,我是杨潮生他姐,我叫杨月明。刚才我都是胡说的,希望没吓到你。”
说完,又从她的爱马仕里掏了个大红包顺势塞进纪想手心:“一点见面礼,祝贺你和我弟新婚。”
画风反转突变,纪想吓得大惊失色,这红包的厚度简直和砖头似的,没打开就能感觉出来:“不不……你好你好,有点太贵重了,谢谢谢谢,但不能收。”
“这有什么不能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啊。”杨月明使了劲把手抽回来,拍了拍纪想肩膀,朝他抬抬下巴。
“收吧。”杨潮生给纪想一个安心的眼神,“她吓你也是该的。”
“什么嘛,杨潮生你现在真是很不把我放眼里。”杨月明吐槽道,“我今天就是奉爸妈的命过来看你的。”
她还有半句话没说完,其实主要是过来看他们新子婿纪想的。
杨潮生的秘密要是被曹知勉知道,基本就算不上什么秘密了,所以杨月明在几年前就知道她亲爱的弟弟有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初恋,当时差点连计划中的出国读书都想放弃了。
不过好在杨潮生没被未知结果的单恋爱情冲昏了头,现在能和白月光再续前缘,也算好事一桩。
杨月明对纪想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人长得俊秀,性格虽然呆了点,但还挺好相处,唯一的缺点就是脾气似乎太软了些。
说好听点,就是沉得住气,这倒和杨潮生挺像。
杨潮生走到纪想身边揽着他,做出了保护的姿态:“妙光具体说什么时候来接你?”
“你这就要赶我走啊?”杨月明叹口气,“真是欺人太甚,都不留姐姐吃个饭。”
“那个……我刚做了饭,就是可能味道不太好。”纪想仰头和杨潮生对视一眼,接着看向杨月明,“月明姐要是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不嫌弃,今天打扰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杨月明先是冲纪想友好地笑了笑,面对杨潮生时就是一副“你老婆都发话了还敢赶我走”的嚣张表情。
杨潮生无奈,他是怕纪想没做好见他家人的准备,所以才想请杨月明离开。但纪想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便没再阻止。
见纪想要再进厨房,他跟在身后,像巨型跟随的尾巴:“我来帮你。”
纪想点点头,等杨潮生进来后把玻璃推拉门悄悄关上。
杨潮生没注意身后纪想的动作,见锅里的土豆丝快糊了,转了小火:“调味放了哪些?”
“还没有放。”纪想手撑在洗切台上,忐忑道,“你姐姐突然来,我刚才没认出来,好像还被她唬到了,她对我的印象会不会不好啊?”
杨潮生加了几勺盐巴味精,翻炒了几下出锅装盘:“不会,她一直都这样,喜欢胡言乱语逗小孩,不用放在心上。”
“你说直接赶她出去,还好我没这么干,不然真完蛋了。”纪想耷拉着脑袋。
“那也没关系,是她有错在先。”杨潮生见纪想蔫蔫的,不禁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他,很轻的动作,“能帮我围一下围裙吗?”
杨潮生一手拿着铲子,一手端着焯过水的鸡翅,锅里热油俨然准备好了,纪想转身去拿挂在墙壁上的围裙。
“头低一点吧。”
纪想的个子在beta里不算矮,但alpha有天生的体型优势,他时常觉得杨潮生就像苍天大树。
杨潮生温顺地垂下头,给纪想一个方便挂脖的位置。
纪想靠近他,将绳子调长,贴着侧颈一路顺下来。
他抬眼,遽然和杨潮生带着浅浅笑意的瞳孔离得极近,眼底可以完整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咳……”纪想不自在地清清嗓子,绕到身后手忙脚乱地开始系蝴蝶结,“马上就好。”
“不着急。”杨潮生慢条斯理地偏头看纪想细致地打结,完成好时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纪想的话淹没在鸡翅下锅时发出的“滋滋”声响里。
纪想帮杨潮生打下手,顶多就是洗菜、递东西、尝味的活儿,一时间厨房飘香四溢。杨潮生让纪想可以先偷吃几个,结果被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月明姐还在外面,自己先吃上了不太好。”
“没事。”杨潮生夹了块烧排骨抵在纪想唇边,见他难为情地咬住,又拿筷子从旁边补了个排骨到最中间去,“这样谁看得出来?”
纪想笑了下,杨潮生的手艺实在没的说。他回过头正好发现杨月明抱着手机低头路过,连忙转回身往杨潮生身侧躲。
人总是会下意识地靠近当下最熟悉的人。和杨潮生待久了,再加上之前吃饭时得知杨月明还是如今掌管杨家家业的威严大姐姐,纪想就有些不想出去一个人紧张地面对杨月明。
其实更怕是被人看出来他俩假结婚的端倪。
“其实你不用那么怕,杨月明就是看着不着调,但她肯定能懂你的好。”杨潮生抽了张厨房用纸给他擦手,“她的妻子比你我都还小,你猜猜她在追人时是怎么打败杨月明和她相处的?”
说到八卦纪想就来劲:“怎么相处的?”
“嘴甜地唠她,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杨潮生给他传授经验,“所以杨月明要是问你什么,你不要都答。把她当成普通朋友,平常心地反过来问她就好了,直到把她问烦。她就最喜欢逗那些看着就手足无措的人。”
纪想恍然大悟,信心满满地端着杨潮生烧好的菜出去招呼杨月明。
杨月明正背对出口站着,看不清楚她在做什么,纪想开朗地喊道:“月明姐,来吃饭吧——”
他的甜言蜜语技能施展到一半,杨月明转过身,手机页面赫然是视频通话。
纪想还保持着端菜放桌的姿势,听见杨月明手机里的人忽然卡顿地问了句“这是纪想吗”。
杨月明只是想给远在国外牵挂国内儿子闪婚的爸妈交差,原本没想这么快让纪想见人,更何况线上见也不正式,怕纪想被她吓到后再被两位父母吓到。
但这一切都顶不住纪想倏忽一声兴高采烈地喊话,她只得尴尬地点点头说道:“爸,妈,这是纪想。对,见到了。潮生在呢,放心,小两口都好着呢。”
爸妈?!
纪想如遭雷击,他反应也很快,甚至都没看清杨潮生的父母长什么样,就立马问好:“叔叔阿姨好!”
杨潮生听到外面的动静,在纪想后面出现,以为杨月明又在作妖,蹙着眉喊她全名,语气不悦:“杨月明。”
杨月明向他挥挥手,示意稍安勿躁,勾着纪想的肩膀开始替他和父母说话。
“对,红包已经一起给他啦。没关系,等你们回来再正式见面一次吧,他有点害羞。我们要先吃饭了,其他的潮生后面再跟你们细说,我一会儿还得和妙光走。好,你们也是,拜拜。”
纪想脸都快笑僵了,跟着杨月明很快地和仓促见了一次面的杨家父母道了再见,一挂断就长舒一口气。
杨月明第一时间给纪想比了个大拇指,杨潮生来到纪想身边,在手底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低声道:“抱歉……我一会儿会说她。”
“没关系,我还怕没做好。”纪想在他背上拍了拍以作安抚,紧接着用哥俩好的语气说,“你之前帮我应付了父母,我也应该的嘛,放心哈。”
杨潮生又默默地叹了口气。
怎么办,他已经无可自拔地把纪想当老婆,但纪想只想做他的好兄弟。
第25章 第25章 铁石心肠。
纪想被杨潮生“点拨”之后, 在餐桌上变得健谈起来。
他原本就不大怯场,之前他担心发愁,是因为杨月明是他素未谋面过的杨潮生家里人。可深入聊天过后, 纪想觉得杨月明本人还挺有趣的。
杨月明虽然看起来和杨潮生属于会互相抖对方糗事的欢喜冤家姐弟模式,但她的言语间皆是流露出对弟弟的爱护。
她比杨潮生大六岁, 杨潮生还在蹒跚学步时, 杨月明便充当“先锋”在前面领路。杨家的两个孩子都各有志向,弟弟不愿意共担家业,杨月明就全权托举, 两人殊途同归,纪想不难看出杨潮生是在爱里温养长大的孩子。
他其实有些羡慕。
杨潮生在饭桌上时刻关注着纪想,察觉到他垂眉间一闪而过的低落, 打断了杨月明滔滔不绝, 从他婴孩时期就不断揭他老底的行为。
他看着杨月明,反过手来,食指指节叩了下旁边的手机屏幕,暗示的意味明显。
桌上的菜肴只有花蛤汤是纪想独立做的,杨潮生方才私底下给杨月明转了六百块,此时为两个人各盛了碗花蛤汤, 对杨月明道:“这是纪想做的, 很好喝, 你尝尝。”
杨月明本来看到转账云里雾里, 经杨潮生这么暗戳戳一说, 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
她不太喜欢贝类,总觉得有股腥味,但这是出自纪想之手,杨潮生也这么说了, 她便尝了一口。
“很鲜。”杨月明笑眯眯地夸道,实际舌头有被一股海腥味席卷而过。
可能是生姜没放或者放得不够,她瞟了眼清澈的汤底,就漂了几小块疑似姜沫一样的固体碎屑。
而纪想被夸之后肉眼可见地兴致高上许多,趁着杨月明去洗手的功夫,凑到杨潮生身边说:“看来我搜出来的那个菜谱还挺有用的,下次我再试试其他的。”
杨潮生一脸温和:“好。”
饭后没坐多久,杨月明收到信息起身说要离开。纪想跟着杨潮生将杨月明送下楼,一出电梯就发觉有人在不远处等着了。
那是侧扎着麻花辫在胸前的姑娘,发尾系了一根印花丝带,鼻梁上戴着一只圆框眼睛,看着像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在望见杨月明的时候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朝她小跑过来。
纪想和杨潮生落后几步,他看着杨月明一秒恢复正经,接抱住了对方,难舍难分的模样堪比热恋期的情侣。
“潮生哥。”程妙光才发现杨月明身后还有两人,不自在地收起了你侬我侬的那点亲密,但依旧倚靠在杨月明怀里,“这位就是……”
“你好,我是纪想。”
纪想算是看出来了,他今天就把杨家人全见了个遍。
“你好,程妙光。”
她友好地和纪想点头示意,又对杨潮生说:“那我先带姐姐回去了,潮生哥,下次见。”
“好,路上小心。”
程妙光挽着杨月明离开时还在咬耳朵,纪想听到了杨月明答应撒娇的程妙光陪她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等到两人彻底离开视线,纪想挪了下步子询问:“妙光就是月明姐的配偶?”
“嗯。”
“那她怎么喊你哥?难道各论各的?”
杨潮生罕见地沉默半晌:“……因为妙光是我的学妹,后来才认识的月明。”
杨潮生和纪想回到楼上,和他大致讲述了程妙光和杨月明的爱情故事。
最开始他并不是很赞同程妙光和杨月明在一起。毕竟程妙光比杨月明小了十三岁,两个更不是一个性格和脾性的人。
程妙光活泼天真,杨月明风流薄情,人生阅历和社会经历都各不相同,在程妙光还是张纯白无瑕时,杨月明早就身经百战,侵染过黑灰阴暗面无数次了。
若不是杨月明是他亲姐,他还要谴责一句她不道德。
“……但她和我说,程妙光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像狂风骤雨中最不可能出现却又真的出现的太阳。明明看起来弱不禁风,却有很大的耐力和恒心。我姐前几年一直在省外国外到处飞,最开始是忙工作,后来就变了味,是专门躲着妙光。”杨潮生说起他人的故事,脸上还带着几分无奈,“妙光后来在桐城的实习结束,就离开了我的律所,跟在我姐身边做私人助理,连开的低薪都没吓走她,说只要能让她吃饱饭就好了。”
“所以妙光算是苦尽甘来?”
“她更像甘之如饴。”杨潮生换了个词形容,“后来我姐被她打动,去年妙光毕业,她给了妙光一个惊喜,向她求婚,两人年底就完婚了。”
纪想“哇”了一声:“那她应该很感动,能和喜欢的人走进婚姻的殿堂,比世界上百分之七十的人幸运多了。”
“是。”杨潮生给纪想开了瓶饮料,“但我有个问题也想问你。”
纪想接过橙汁,插上吸管:“你问吧。”
“如果有人也像妙光这样,锲而不舍,抱着一种飞蛾扑火的心来追求你,你会心动吗?”
纪想抿了一口吸管,思忖片刻不确定道:“应该……不会吧,得看情况。我虽然偶尔会羡慕有情人,但爱情并不是必需品,我只看人,不对事。如果是没任何感觉和缘分的人,他为我做的再多,我只会觉得愧疚,并且负担很重,会想方设法地还人情给他。”
杨潮生一瞬不动地看着他,没说话,纪想歪头:“你会不会觉得我铁石心肠?”
“……不会。”杨潮生像是哽了一下,“这样也挺好的,你的选择自有你的道理。”
至少在那个人出现之前,纪想还会是他的合法丈夫。
“对了,我刚才不小心听到妙光和月明姐要去看电影。”纪想在沙发上盘起腿,“上次因为思儒的事,你订的电影票浪费了,不然后天晚上我请你再去一次吧?明天我得去接思儒出院。”
杨潮生哭笑不得,他不知道纪想心中所想,但对方的这番话结合方才所言,很像纪想不想欠着杨潮生的喜欢而拼命地想要还人情。
“但你想看的那个已经下映了。”
“没事啊,这次看你想看的。”纪想行动力极强地拿过手机,点开订票页面,“你选选。”
“其实我不太关注这个……”
纪想把手肘搭在杨潮生肩上,跪坐在他身旁,滑动浏览了下热映影片:“这个喜剧?前几部口碑都还不错,还是这个武侠片?”
纪想一边介绍一边让杨潮生做选择,杨潮生最后定了部爱情片。
“原来你喜欢罗曼蒂克。”纪想勾勾唇角,这场电影人并不是很多,他挑了选了正中间的两张连坐位置。
“也没有特别喜欢。”杨潮生轻声说。
“嗯?”纪想愣了顷刻才反应过来杨潮生说了什么,“那你怎么选这个啊?”
“因为……”
杨潮生踌躇着,正好手机振动,有人打电话。他未能说出的话被打断,拿起手机到阳台去接听。
纪想兀自思考了一会儿,没继续深究下去,看到一小时前沈思儒发来的图片和消息,说是已经平安出院到家了。
【香菜杀手:不是说明天吗?】
【思儒:哎呀,屁股都快躺痛了,待不住待不住。】
【香菜杀手:你自己一个人?】
【思儒:没有,宋总监下午正好把我打包带走了。】
【思儒:他人还真不错。】
【思儒:好啦,你明天就能见到我了。】
纪想疑惑,宋喆礼不仅去探望了沈思儒,还帮他办了出院手续?
【思儒:[转账:700]】
【思儒:对了,这是那个护工阿姨,说是多收了杨潮生的钱,你转交给他吧。保镖大哥也都回去了。】
【香菜杀手:行,原宥他没再找你麻烦吧?】
原本秒回的沈思儒忽然间不见了踪影,纪想支着下巴等待,直到杨潮生挂完电话重新进来都没得到回复。
纪想把钱补齐,一起转给杨潮生,杨潮生没懂:“这四千是什么?”
“护工阿姨退回来的钱,还有这几天你请人守着思儒。”
杨潮生没要,退还给纪想:“那是家里的人,不从我这走账。”
“但是……”
“纪想,你要是算这么明白,我也会难过的。”
纪想张了张口,一时之间忘记了要说的话。
只知道杨潮生说得认真,伤心的神情更是袒露。
最后杨潮生只收下了那护工阿姨退回来的七百块钱,原本融洽的气氛里弥漫着尴尬,纪想想到白天那件未做决定的软装,没话找话道:“对了,我改动了家里一些地方,你觉得还满意吗?”
“我看到了,很好看。”杨潮生毫不掩饰地夸耀,“比以前好看很多。”
“那就好。”纪想指向身后沙发上方的墙壁,“我本来还想换掉这些,但是这块面积区域太大了,我不知道应该改成什么。”
杨潮生顺着纪想所指抬头:“不然放点照片吧。”
“照片?”
“说到这还有件事还要跟你相商。”杨潮生拿过放在矮脚桌上的平板,“我选定了几家婚礼场地,你可以先过目一下。”
“至于照片,我想这些相框也许可以换成我们后面拍的婚纱照?”
第26章 第26章 “别自讨无趣。”
傍晚时分, 沈思儒终于吃不下顿顿鸡汤的油腻营养餐,不上秤都感觉自己已经长胖了好几斤,早上医生说的话历历在耳, 他想提前出院。
宋喆礼是来医院找他的医生朋友,正巧得知对方现在和沈思儒同在一栋楼才顺道也去探望了下沈思儒。
他离开时想打个招呼, 结果就被沈思儒见缝插针抓住, 托他帮忙办出院手续。
宋喆礼沉默半晌,问道:“纪想知道吗?”
“他新婚忙着啊,不想麻烦他了, 忙完再跟他说。”
宋喆礼扯了扯嘴角,所以就麻烦我了?
“宋总监,我知道你人特别热心肠, 纪想老在我面前夸你呢, 说你负责任又有担当。”沈思儒胡诌道,“我发誓,我绝对不给你添堵,你只需要假装我的亲友或者家属,和医生沟通好提前出院就行。之后回家什么的我自己打车解决,绝不不麻烦你。”
宋喆礼受不住沈思儒这种自来熟和夸张的彩虹屁, 他当初还以为沈思儒是个社恐, 是他想多了。
想到纪想, 他思忖半晌, 答应了沈思儒的请求。
保镖们还好说话, 护工阿姨这些天完全把沈思儒当自家孩子疼,沈思儒好说歹说才证明自己力大如牛并无大碍。他收下护工阿姨临走前的退款,准备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叫车回家。
宋喆礼就跟在他身后,昏黄的路灯照得对方身影孤苦伶仃, 像个拖着仅剩无几家产无处可去的流浪汉,最终还是于心不忍让一个病号独自回家,上前接过行李箱和收纳袋:“走吧,我送你。”
沈思儒自然乐意,又连夸了宋喆礼一大串“大好人”,主动报了地址,跟着宋喆礼上车。
“你把我送到门口就好了,很感谢你。”沈思儒拿出手机,说得诚恳,“方便加你个微信吗?之前晕倒的时候是你救的我,现在大晚上还愿意送我回家,有空我想请你吃饭作为答谢。”
“吃饭就不用破费了,救人和帮忙都是举手之劳。”宋喆礼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添加了沈思儒的联系方式,再次重申,“纪想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沈思儒若有所思,猝不及防地来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纪想?”
零帧起手,毫无缓冲时间,宋喆礼想过别人看出来,但没想过看出来后会被问得如此直白。
若是问的人是当事人纪想,他不如干脆承认,表露心迹。但事实上替他戳破窗户纸的是纪想的朋友,他顿时哑然无言。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就当我不知道吧。”沈思儒伸手挡在他面前,寂静几秒后又说,“可是他结婚了,你现在不能当小三啊。”
宋喆礼:“……”
车内鸦雀无声,沈思儒双手合十和他道歉:“对不起,我也不是指责你的意思……”
“没事,我明白。”
其实要说喜欢纪想,更不如说是欣赏,觉得他是理想的人生另一半。
宋喆礼对于情爱二字秉承随遇而安,但骨子里是比较传统老派的人。世间所有存在都自有他的法则与道理,就像ao生来契合互补,bb结合才是人类最开始的繁衍模式。
他在挑选伴侣时,一定会遵循社会上现存的最优选择,而纪想身为同类beta,不仅符合基本条件,在相处中宋喆礼对他亦有好感。
他始终不明白纪想为什么会选择和一个alpha结婚,哪怕爱再深情再长,天性也是不会骗人的。
沈思儒见宋喆礼神色变得凝重,以为是他说多过火了,咬了咬唇就小心翼翼地下车告辞。
他慢悠悠地拖着行李箱往里走,低头准备和纪想说一声,消息刚发出去,面前的道路就被来人给挡住了。
沈思儒抬头,在见到对方时尚觉得有几分眼熟,直到他恭恭敬敬地说道:“沈先生,我们原总想单独和您见一面。”
沈思儒下意识朝四周瞟去,果不其然在正对面有辆晶石黑的保时捷卡宴。
“没什么好见的,我没什么话想和他说。”
沈思儒抬腿就走,被助理迅速拦下:“您放心,原总已经知晓,提前打了信息素封闭针,不会对您二次造成伤害。”
信息素封闭针是在短时间里帮助alpha或omega屏蔽外界信息素的同时,不再产生自身信息素,其效用就是让ao看起来与beta无异,是种被严格管制的药品。
但对于以医疗器械起家,有参与研制新药的原氏来说,想拿到它并不困难。
信息素封闭针不被广泛应用的原因就是副作用巨大,用完后会有强烈的依赖性,会伴随着不同程度的身体不适。譬如腺体疼痛,影响信息素平衡,还有可能会导致腺体萎缩。
沈思儒握紧掌心:“他想干什么?”
“原总只是想和您叙叙旧。”
沈思儒冷笑一声,并不领情。
身后倏忽几声喇叭,是折返回来的宋喆礼摇下车窗喊:“沈思儒,东西忘拿了。”
宋喆礼透过车窗看见回过头的沈思儒脸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再结合站在他前方的那个西装男,他的记性不错,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原宥身边的助理。
他拎着手提袋下车,大步流星地走到沈思儒身边,将其遮在身后,礼貌又疏离地打招呼:“余助。”
“宋先生也在。”余助理只得稍稍后退,“我们原总只是想专门给沈先生道个歉,宋先生不必如此。”
宋喆礼的余光扫过款款下车的原宥,掷地有声:“道歉?我第一次听说道歉是要堵着人说的。”
原宥没有接话,让助理折回车上等着,视线始终停留在身后对他抱有极大敌意的沈思儒身上。
“你的信息素排斥症,是怎么得的?”原宥的语气对比重逢那日,俨然和婉许多。
沈思儒不愿回答,顺势躲在了宋喆礼身后,无声片刻后,宋喆礼说:“他不想说,原总就不用问这么多了吧。”
原宥这才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身份替他来回答我?”
他已经忍耐到极限,这几天原宥受限无法近身沈思儒,便着手去追本溯源探查当年的真实情况和沈思儒的病因与人际关系。
宋喆礼和沈思儒不过泛泛之交,有关联的除了同公司便是纪想,但从出院开始,他就看着沈思儒依然信赖地跟着这个并不熟悉的陌生人一路回家。
他想幸好宋喆礼只送到了门口,可当下又出现在此地,实在碍眼。
原宥漆黑的墨瞳紧盯着沈思儒,嘴唇微动着咬了下腮肉。
沈思儒和原宥当初在一起一年,熟知对方许多小动作与微表情,原宥发怒的前兆他一清二楚。
沈思儒不想和原宥多做口舌之争,以原宥的身份,若是和他在街边吵架,恐怕第二天就能上社会娱乐新闻。
他在身侧揪了下宋喆礼的衣角,小幅度地摇摇头,示意不要硬碰硬,悄声说:“能麻烦你送我上去吗?”
疑似有仇的前男友在这虎视眈眈地堵着,宋喆礼自然不会放任沈思儒一个人上楼,各种意义上的不安全。
沈思儒亲昵的举动落入原宥眼里就像欲燃的炸药,眼底的愠色渐浓。
宋喆礼用口型说了句“别怕”,仿佛原宥是什么洪水猛兽。他一手拉过沈思儒的手腕,另一只手把手提袋都压在行李箱上,领着人径直往单元楼内走。
就在沈思儒要快步跟上时,原宥从后方拽住了他。
他先是大力地攥着沈思儒的手,紧接着趁着不设防,不容置喙地换成十指紧扣。
这是当年沈思儒牵着他的手,曾说过的最牢固的牵手方式——
“这样就永远不会甩丢啦。”
高中时期穿着一中蓝白校服的沈思儒带着原宥走街串巷,奔跑间对着午后的阳光举起手,无名指上傻里傻气的编织素戒是他送给原宥的第一份情人节礼物。
破碎的记忆重现,原宥忽然间有些恍惚,颈后的腺体因为封闭针变得逐渐灼热,他恨恨道:“沈思儒,你说过不会丢下我。”
……
“如果让你二选一,你选谁?”
“为什么一定要问这种问题啊?跟问我爸妈和你掉进水里我先救谁一样无聊。”
“你不说,我要怎么知道我才是你的唯一?”
“行行行,选你选你,好了吧。我又不喜欢他,他就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而且他有对象啊。”
“那你发誓不会丢下我,留我一人。”
“好,我沈思儒发誓,永远不会丢下原宥,留他一个人。原大少爷,这样可以了吗?可以就快点吃饭!”
……
沈思儒冷淡地望着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良久才嘲讽地笑道:“别自讨无趣了,你也不算什么,怎么值得我费心思。”
“这是你当年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现在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哪怕传来钻心的疼痛,他都要抽回手,头破血流地和原宥背道而驰,不要重蹈覆辙就是那些年他送给自己的血的教训。
沈思儒握紧拳头,扣着大拇指的指节,一阵阵不自觉地发颤,和宋喆礼离开。
他不想对不起十八岁窝囊的自己。
第27章 第27章 “接吻也要学吗?”
纪想昨天很晚才收到沈思儒的回复, 他次日一到公司就先去三楼和沈思儒见了一面,看到对方安好终于松了口气。
沈思儒这几年为了强身健体,特意在周末假期报名了各种格斗速成班, 他见纪想不停地东瞧西看,又是翻袖口又是看脖颈的:“你还怕我被原宥暴打啊?”
纪想拍了下他握紧的拳头:“我是担心你, 万一他要欺辱你, 不管不顾地用信息素压制怎么办?你那功夫制不过他的。”
“放心放心,法治社会,他不敢乱来的。”
其实沈思儒说得也挺没底气的, 昨天要不是有宋喆礼在,恐怕他很难那么快脱身。
他很清楚原宥的坏脾气,不准许有任何人忤逆他的想法和意思, 只是沈思儒不明白原宥昨天说的那些话, 为什么好似总是在追溯两人都所避之不及的过去。
他觉得那样糟糕、不堪的从前,就不必再挣扎缅怀了。
可从原宥昨天的表现看来好像并不这么想。
沈思儒想不通,只能沉下心,将所有有关原宥的一切抛之脑后,迅速转移话题,手指捏起纪想肩头的衣服针织布料:“等等……你今天打扮得有点不一样诶?这件我都没见你穿过。”
“说, 下班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行程?”沈思儒眯起眼, 一副看破天机的模样。
纪想略有点不自在地摸摸鼻尖:“……是有。”
他今天穿的藏蓝毛衣是去年买来压箱底的衣服, 因为是偏休闲风的海军领款式, 试穿时纪想总觉得自己在职场里穿就像老黄瓜刷绿漆一样装嫩, 显得很不稳重靠谱,所以就没再穿过。
今天再度拿出来,主要是为了赴和杨潮生晚上的电影之约,连头发都用夹板夹了几下。
新衣服新发型, 能显出他很重视和杨潮生的诺言,也是对上次突发情况诚意满满的道歉。
“和杨潮生?”
“嗯。”
沈思儒想到早晨偶遇和花孔雀似的隆重打扮过的宋喆礼,莫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什么意思?”纪想一脸懵。
“啊……没什么没什么……”沈思儒疯狂摇头,他保证过会替宋喆礼保守他喜欢纪想的秘密,但他也是纪想和杨潮生假结婚的内幕知情者之一。
沈思儒必须很有道德操守地两边闭口不谈。
纪想看他并无大碍便回了九楼,晚上和杨潮生本是约定六点吃个饭再去看电影,但鉴于杨潮生临时有事,所以两人共进晚餐的这项议程被取消,纪想今天还决定担任起接杨潮生下班的重要职责。
这是他一时兴起的想法,没和杨潮生提前沟通过,就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纪想下班早,吃完饭就回了公寓一趟,把停在停车场“尘封多年”的爱车开出来遛弯。
太久没上路,纪想有点手生,所以速度就慢许多。他在路上给杨潮生发消息,得知杨潮生已经结束工作,而他还卡在半路的红绿灯上,在看见杨潮生发来消息要接自己时,纪想忙打了个电话过去。
杨潮生接得很快,那边传来像是在收拾整理的声音:“怎么了?”
“你不用来接我!我马上就到了!真的!”纪想盯着亮眼的倒数,“你在事务所门口等我就好了。”
杨潮生听他语气紧急,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大事,突兀的喇叭声从听筒里传来:“可以,那你过来路上慢点。你是坐公交吗?”
纪想已经想好要给杨潮生完美的约会体验,包括舒适的宝马副驾接送环节,他刚才失手摁了下喇叭,还以为暴露了,听到他这么说干脆将错就错:“对,还有一两站,很快的。”
“好。”
杨潮生挂断电话,把档案归类放回柜子后才提上包走出办公室。
一楼没走的只剩陆斐,杨潮生朝他摆手:“早点回去吧,明天再做,一起走。”
“好,杨主任,那我报告明天下午再交给你。”
杨潮生颔首,等陆斐收完东西才和他关灯锁门,一前一后走出事务所。
熄火在树下等候多时的纪想一眼就看到了杨潮生,他一边看准时机踩油门滑过去,一边降下车窗,也不管黑灯瞎火杨潮生看不看得见,朝他wink了下,再用尽毕生所学吹了个短促漏气的口哨。
“帅哥,看电影走不走啊?”
杨潮生刚想到车上再给纪想发条消息,他拿着车钥匙,听到吊儿郎当却又熟悉的嗓音,愣了一秒才轻笑出声:“你开车来的?”
“是呀,这次换我接你下班。”
纪想大力拍了拍副驾驶座,一句豪爽的“上车”和突然冒出来的陆斐说的话撞在一起。
“杨哥,方便的话能送我去下前面的地铁站不?”
上班喊“杨主任”,下班喊“杨哥”,这是他们律所一概的传统。杨潮生不怎么介意,有时候确实也会捎几个晚下班的人一段,陆斐他们喊哥能拉进距离,更加亲切。
陆斐说完还没搞懂情况,小跑到杨潮生身旁,猝不及防地和车内的纪想对上目光:“嫂……嫂子在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纪想没想到还有人在,瞬间收敛正经许多,和陆斐打招呼:“你好,要去地铁站是吗?我们正好也往那儿走,可以送你。”
“不用不用,哎呀,也就走几步的事,不麻烦杨哥和嫂子!”陆斐看出他俩后面还有活动,尴尬一笑,“我晚上吃多了,散散步消消食也不错。”
“没事的,别……”
纪想话没说完,杨潮生见状,抢先一步直接把手里的车钥匙抛给陆斐解决掉问题:“你直接开我车回去吧,明早上开回来就行。”
“哦哦,可以可以,谢谢杨哥。”陆斐手忙脚乱地接住,随后对他们投去了个“我懂得”的眼神,猛地在转身跑开前大喊,“祝你们约会愉快哦!”
杨潮生目送陆斐离开,随即拉开车门上车,纪想笑意盈盈,无意间说了句:“他还挺可爱的。”
“可爱?”
“对啊,他知道我们要去约会,居然都不敢上我的车。”
杨潮生停顿了几秒:“可是你今天不是来接我的吗?”
陆斐不上来也很正常吧。
纪想初听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里暗地里的玄机,迟钝地肯定道:“是来接你的啊。”
等过了一会儿,他后知后觉品出点不一样的味道来。
“杨潮生,你说话怎么还漏字呀?”纪想趁着等候时间凑过去,“你是不是想说,‘你今天不是来专程接我的吗’。”
杨潮生抿着唇,扭头不去看纪想眼底的调笑分明,说着反话:“……送他也未尝不可,是他不愿意上来,我才把钥匙给他的。”
“真的?”纪想半信半疑。
车里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纪想收了手,笑眯眯的,没再继续调侃他。
两人很快到了电影院门口,纪想排队取票,杨潮生买爆米花和饮料,两人像同事一样分工协作,最后汇合于检票口。
因为是爱情片,来看的大多数都是热恋中的小情侣,不是拉着小手就是揽着肩膀、搂着腰肢,能贴多紧就贴多紧。
整个检票队列下来,就只有纪想和杨潮生笔直地干站着,中间还留了条缝,看起来最不合群。
“要不……我们也牵个手?”纪想犹豫地提议道,“之前你不是说要培养感情吗,今晚上就先迈出第一步试试。”
“好。”
杨潮生没等纪想靠上来,就主动抓住了纪想的手腕,再用最普通的方式与他相牵。
纪想以前和很多人牵过手,爸爸、妈妈、哥哥、朋友……但和名义上的“丈夫”还是第一次。
杨潮生怕手劲太轻容易松,太重会让纪想感到疼,于是问道:“感觉怎么样?”
纪想以为杨潮生是在问牵手的感觉,评价道:“你的手热乎乎的,但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可能是这种牵手姿势太常见了?”
纪想说着说着就开始从杨潮生掌心里挣扎起来,换成了十指交扣:“你呢?什么感觉?”
杨潮生顿感自己的心跳似乎比平时怦然快上一倍。
他明白,这是一种想和纪想一直这样牵下去的感觉。
如果愿望能被满足就好了。
纪想没等来杨潮生的感觉发言,里面通知进场,他就这么和杨潮生牵着手走进去。
一进去纪想就注意到他和杨潮生好似被团团围住了,还是两张c位宝座,上下左右无处可逃,全是来看爱情片的小情侣。
纪想自我安慰:“没事,正好学习一下谈恋爱该怎么谈。我俩培养感情嘛,到时候他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杨潮生表示了解,电影开场后就时不时往前面两人身上瞟一眼。他看见女生往男生肩膀上靠了下去,不由得努力坐直身子,一时间频频看向纪想,想让他也这么靠一靠。
只不过这动作还没正式实行就被施法打断。
后座的大哥戳了下杨潮生:“那个,哥们,你有点太高了,挡住我对象看电影了,能稍微往下躺点吗?”
纪想听到动静偏过头,见杨潮生一脸窘迫,和他说:“你和我换个位置吧,你整个人压下去也不太舒服,容易腰痛。”
杨潮生只能和纪想互换了座位,在坐下时他指着前方依偎的情侣,小声道:“你……刚才怎么不靠过来?不是说他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吗?”
纪想的注意力已经被电影剧情吸引去了一大半,哪里还记得要观察别人,他有些歉意地和杨潮生说了句“对不起”,接着尝试就地歪头。
第一下,有点没靠到肩膀边,何况纪想个子也不矮。
第二下,纪想觉得用力过猛了,他的年龄和脖子承受不起九十度大扭。
总之,怎么倚靠怎么别扭。
纪想已经不敢回头看了,怕身后的人取笑他抽搐痉挛。
“这样吧。”杨潮生鼓起勇气,调整好坐姿朝纪想的座位挪过去,抬手环抱住了他,像纪想半个身子都埋躺在杨潮生身前。
纪想从没尝试过这种“大鸟依人”的姿势,甚至还可以清晰地听见杨潮生规律的心跳声。
好像有点快?
他偷偷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左侧对比。
杨潮生的心跳速率确实比他快。
就当影片暧昧氛围的BGM再度响起,主角进入到感情升华的阶段,纪想余光瞧见前面的那对情侣隐匿在暗黑的环境中竟然低头悄悄亲吻上了。
他下意识仰头去望杨潮生,殊不知对方也看见了,垂着头也在看他。
纪想的脑子倏忽一片混乱,脑抽地问了一句。
“这个我们也要学吗?”
第28章 第28章 牵手牵了一晚上。
纪想有一瞬间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这么尴尬的话他是怎么从36℃的嘴里问出来的!
“那个……你当我没说好了。”纪想小声咕哝着, 急中生智地抱起爆米花桶,“你要吃这个吗?”
杨潮生基本不吃膨化食品,买爆米花只是觉得纪想大概会喜欢。因为他在搬家的时候看到了纪想收了一纸箱的零食, 像仓鼠囤货,最后这些都被收纳进电视旁的零食筐里, 成为杨潮生和纪想的家里的一部分。
杨潮生忽然俯身, 在纪想耳畔低声:“你看右边。”
纪想急于摆脱方才的窘迫,连忙转头望去,发现是男生在给看得入迷的女生喂爆米花。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杨潮生就拿了一颗抵在了纪想的唇边,传来闷声笑意,哄他张嘴:“啊——”
昏暗的电影院里只能借荧幕上的光才能看得清身旁人的轮廓, 杨潮生的面容变得模糊朦胧, 但纪想还是精确捕捉到了对方眼底浅藏的那点眼波流转。
好似无声的浪潮,降临之际温和,却又奔涌着向他而来,无可逃脱。
纪想愈想耳尖愈热,浑身上下顿感犹如灼烧,杨潮生发现他在走神, 食指轻点了点爆米花:“不喜欢吗?”
杨潮生问的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味道, 而纪想觉得他是在问这个动作。
纪想说不上来喜欢还是不喜欢, 但这种距离和姿态已经完全超过他平时礼貌友好待人的交际安全线了, 他却完全没有反感的意思。
“没有。”纪想祈祷杨潮生最好别看出来他的面红耳热, 也抓了几颗爆米花喂过去,“很好吃。”
杨潮生一怔,握住纪想的手后咬住爆米花:“是很好吃。”
不管是喜好还是习惯,他都愿意为纪想作出改变——爆米花甜甜的, 也并不是很难吃。
电影散场之后,纪想依旧还能感受到那股燥热。
人潮散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最后,杨潮生见纪想举着手不停地扇风,看起来很急躁的模样,丢掉手上的包装桶后长腿一迈,赶到纪想的身侧。
“怎么了?”杨潮生见纪想的脸红得像昨天家里刚买的苹果似的,“是里面人太多了,不舒服吗?”
说着他就要抬手,触碰上纪想的额头。
还好,也不是很烫。
“没……没有。”纪想垂着脑袋,就着台阶下,“确实人多容易闷,所以现在就是有点热而已。”
“抱歉,是我没考虑到……”杨潮生愧疚道。
纪想不理解杨潮生怎么这么爱和人道歉,若是要封一个道歉王,非杨潮生莫属。
而且这不过是纪想顺势接下的一个借口,他想起方才触碰时那一丝略微冰凉的触感,随即再次牵起杨潮生的手,用手背贴上自己热乎乎的脸蛋。
“这样会凉快点。”纪想笑眼看他,“不过杨潮生,你的手怎么会这么冰。”
杨潮生呼吸一滞,几乎是不敢乱动:“……我也不知道。”
但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要热了。
充当了一会儿纪想的降温工具之后,杨潮生的手不负众望地彻底暖了起来,主要还是纪想一直和他牵着手没放开。
“棉花糖,十五块一支——”
纪想的视线本在出口的小摊上逡巡,结果棉花糖的摊主一报价格,他就立马收回了目光。
“想吃?”杨潮生捕捉到纪想跃跃欲试的情绪,想拉着他走过去。
“算了,好贵。”纪想咋舌,摇头说,“小时候这么大的都只要五块钱,我也不是非吃不可。”
“不是非吃不可就是有点想吃。”杨潮生哄他一句,随即向小摊问了口味,“想吃什么味道的?”
纪想心不诚实,嘴倒很快:“这个青柠味的。”
杨潮生颔首,付钱之后没多久就将新鲜出炉的巨大棉花糖递过去给纪想。
纪想接过,被遮住了整张脸,他躲在后面咬了一口:“感觉没有什么柠檬的味道……”
“不会就是颜色看着像青柠吧?”纪想小声嘀咕,从棉花糖里探出头,将另一边没吃过的地方转向杨潮生,“你尝一口。”
杨潮生没拒绝,微微躬身尝了一小口。
“怎么样?”
杨潮生吃不出来:“……就是糖味。”
“好哇,被骗了十五块。”纪想气鼓鼓地说,“早知道这种生意这么好做,我就该辞了职出摊卖这个,十五块都有人买呢!”
杨潮生失笑,配合道:“那我也辞职,给你专门推车?”
“不行不行,我们两个人不能绑死在一根杆子上,很容易失业成为低保户的。”纪想仿佛明天他就要去出摊了一样,“这样,我做棉花糖,你就在旁边卖果汁饮料,糖吃多了,就可以买水解腻,我们包揽一条龙生意。”
“好。”
纪想的天马行空有时候来得出乎意料,但如果纪想真去卖棉花糖,他想他应该会偷偷包圆了纪想的摊子。
“其实小时候,家里的人都不是很让我吃这些东西,包括刚才买的爆米花,觉得那些是垃圾食品,不健康。”纪想看不见面前的路,就将手交给杨潮生,由他领路,安心地吃着并不是很好吃的棉花糖,“他们好像没人在意家里小孩到底开不开心,但是……有个人,他总是能变出花样来让我开心,他是除了爸爸妈妈之外,还要更加称职完美的超人,好像只要我说什么,下一秒他就会像哆啦A梦一样,变出来送给我。”
“他也给我做过棉花糖,是我们小时候在家里的花园里偷偷架了个锅做的,爸爸妈妈都不在家,我们就瞒着佣人做,还差点把妈妈的花烧了。说实话,比这个还难吃。”纪想轻笑几声,“不过他做出来的颜色,比它漂亮一百倍,是有着很多很多颜色的彩虹。”
“但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他失落道。
杨潮生静静地听着纪想说起小时候的事,不免在猜想这个人会是谁,可以占据纪想童年的一席之地。
但没关系,他会努力地拥有和参与纪想现在以及未来。
他望着纪想蕴藏着几分怀念的眼神,握紧了手心,安慰地捏一捏:“你想做的话,我也可以陪你。”
“好感动啊杨律。”纪想夸道,“从目前来看,我觉得你很有当丈夫的天赋,情绪价值都给得很满,从不让人扫兴。”
杨潮生本能的情感流露对于纪想来说是一种逢场作戏的天赋异禀,他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那就算你在夸我了。”
“当然是在夸你。”
杨潮生见纪想舔了舔嘴角,大概是吃到唇周粘粘的,抽了张纸过去给他:“拍婚纱照的礼服款式周六和我一起去选定量身吧,爸妈今天和我说,他们半个月后会赶回桐城,到时候和叔叔阿姨一起吃个饭。”
想到要见杨父杨母,纪想还是会有些紧张,他接过纸巾,认真地点点头:“好。”
“昨天不小心看到你平板上的标注,是对婚礼场地都不太满意吗?”
纪想有思考的时候在纸上涂涂画画的习惯,他抽空看了眼杨潮生选的婚礼场地,有室外也有室内的,但纪想看布置和预算,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太隆重了点。
但这都是杨潮生拟定好拿过来的,对方应该很钟意这些方案,才会给他看,所以纪想倒也没说扫兴的话:“没有,我看过了,都挺不错的,我比较喜欢那个海滩边的方案,不过那边不是景观区吗?路过的人会很多。”
“没关系,你选定后,剩下的我来解决就好。”杨潮生温和道,“虽然是假结婚,但结婚体验也不能比别人差。”
纪想好笑问:“你难道是在和谁比吗?”
“我说是,你信吗?”杨潮生慢悠悠地说,“我姐去年年底在爱尔兰办的草坪婚礼,请了很多人去,甚至还有杨氏的基层员工,包机票包食宿发红包。”
“月明姐这么豪气。”纪想虽然见识过大风大浪,但这么阔绰的实在少见,“所以你也想?”
“是想请一些同事,但你说只用请亲人好友,我听你的。”杨潮生说,“我尊重你的想法,你不愿意办热闹的大型,那我们就办精致的小型,不比我姐差。”
稍加沉思的纪想竟然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种委屈的意味,就像是他不愿意公开承认结婚对象一样,连婚礼都不想大肆宣扬。
“我也没说一定不行……那你想请的话,那我也可以请我的同事来吗?”
杨潮生失笑:“当然可以,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婚礼。”
“好吧,那请柬是不是得多印几份了?”
“放心,有多印很多,够用。”
纪想眯起眼睛,婚礼时间他和杨潮生很早就确定了,就定在一个月以后的盛夏,连请帖设计都是杨潮生那边火速出的样图,纪想连设计师都不知道是谁。
“你是不是早就想好啦?”
杨潮生装傻:“想好什么?”
纪想撇撇嘴,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吃完了手里的棉花糖,重新拉起他的手:“按你说的来吧,但是要写那么多名字很累……”
“我写。”杨潮生打断他,“你到时候把你想请的同事名字整理下发给我就好了。”
“好。”纪想笑了一下,仿佛真有种他和杨潮生是谈过恋爱,诚挚地想要进入婚姻的一对夫夫。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纪想归结原因,都是因为杨潮生太“听话”了,对他简直是不讲道理的纵容。
“杨律,你对待其他人可不能说什么就做什么。”纪想晃了下两人相牵的手,就像小朋友调皮时突然故意掀起来那样,“很容易被人骗的。”
“你是第一个说,我很容易被人骗的。”杨潮生配合他摆臂控制力度,“那你会骗我吗?”
“说不会的话,你会不会不信啊。”
“不会。”
“那我现在不会骗你的。”纪想拉着他往前跑了两步,“走吧,回家!”
杨潮生凝视他的背影,眉梢带笑。
回家,是一个很好的词。
第29章 第29章 “耳朵好红啊,老婆。”……
过了立夏, 桐城的气候温度直线上升,纪想开始囤积“冰箱好物”。
独居的时候,夏天他的冰箱里琳琅满目皆是冰冻小零食。搬到杨潮生家之后自然也不例外, 纪想专门跑到杨潮生书房问他能不能腾一格冰箱冻柜给他放各种棒冰。
“可以,够放吗?”
杨潮生今天是居家办公, 仍旧穿着和纪想同款的情侣睡衣, 戴着常用的无框眼镜,柔顺的头发贴在额前,看起来没有工作日上班时那样凌厉。
“我记得底下还有很多其他东西, 不够放的话我再给你订个小冰箱?”
纪想受宠若惊:“不用不用,不够的话,我见缝插针地放就好了。”
杨潮生思忖半晌, 站起来摘下眼镜:“我去帮你整理一下吧。”
“喔, 也好,不然过几天找东西又找不到了。”纪想跟在杨潮生身后咕哝了一句,像是想到了什么,面露窘态。
他虽然会一起打扫卫生整理收纳,但事实上很多事情到最后都需要杨潮生来妥善地收尾。包括收拾完物品后,纪想一般不会精心分类, 只是随手一摆, 第二天他就会忘了这个东西被他放在了哪里, 经常又把家扒个天翻地覆。
而杨潮生的作用, 就是不停地替纪想从各种犄角旮旯里搜刮出来他想要找的东西, 以及帮纪想合理收放记位置。
杨潮生把最底层放的饺子挪开,忽然发现里头出现了某个橙色不明固体:“这是什么?”
他翻过来一看,包装上写着凤梨果肉果冻。
“诶,怎么和饺子掉一起了。”纪想一拍大腿, “我就说我上次往冰柜里塞了三个味道的果冻,怎么就吃到了两个,我还以为最后一个被你吃了。”
杨潮生哭笑不得,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来帮纪想整理的真正原因。
“果冻怎么放冰柜里?”
纪想接过,在果冻上敲了敲,硬邦邦的,冒着凉气:“这样比常温的好吃呀,特别是在夏天的时候。”
他把鼓起的包装撕掉,重新递给杨潮生:“你要不要尝一个?我买了一大包,好吃我可以多冻一点。”
杨潮生没吃过这种新奇的吃法,原装果冻他倒是吃过,不过现在家里也只有那些还在爱哭阶段的小孩喜欢吃,他在纪想期盼的目光下咬了一口果肉。
“怎么样?”
“……还可以。”杨潮生斟酌半天,“就是有点冻牙。”
纪想哈哈大笑,看着果冻上的缺口:“你牙口挺好的,刚拿出来就能啃这么一大块。”
杨潮生郁闷地想,alpha的牙要是不好,那才奇怪吧。
纪想把从超市里进货来的零食袋子拖过来,里面有许多牌子的棒冰和冰淇淋,还有巴掌大的碗型果冻。
杨潮生整理完腾出位置让纪想自由发挥,正巧手机响起,他到阳台去接电话,回来时看到纪想已经大功告成。
“婚纱店的负责人说,上次的礼服已经修改好了。”杨潮生说,“你下午没事吧?”
纪想摇摇头:“没。”
“那再过去试试衣服吧,合适的话就直接把婚纱照拍了?”
“啊?这么突然吗?”纪想猛地站起来抱住脑袋,发愣道,“可是我没洗头。”
“没事……”
刚想安抚他几句,就被纪想打断。
“有事!我现在去洗头!”
杨潮生看着纪想风风火火的背影,忍不住说:“你慢慢来,不用着急。”
等纪想做完准备,杨潮生解决掉手上的工作,两人吃过午饭才驱车前往婚纱店。
几套礼服都是统一由杨潮生着手定的款式,纪想只负责拍案敲定,最后协商出来拍婚纱照的是那套作为主礼服,衣摆上绣着白玉兰的纯白西装。
纪想到更衣间去换上,拉帘出来时发现杨潮生已经扣好袖口在等他了。
上次来只有纪想试穿了礼服,今天是他第一次见杨潮生穿结婚西装,象征着纯洁神圣的白色法式塔士多。
“纪先生,胸花您忘了。”造型师从更衣室里拿出被纪想遗忘在储物格的蝴蝶兰胸花,提醒道。
纪想回过神,从杨潮生身上收回目光:“谢谢。”
“我帮您?”
纪想刚想摇头说不用,他能够自己别上,杨潮生已经踱步来到他身边,轻巧地接过造型师手里的胸花:“麻烦你了,我来吧。”
造型师意味深长地微微挑眉,作出了请便的手势后退到一边。
杨潮生将胸花挪到左领的扣眼上,作为细节叠加装饰的春兰叶隐隐扫过他的指腹,他别得细致认真,连呼吸都逐渐放缓。
靠近时,纪想只上瞟了杨潮生一眼就迅速移开了视线,他出神地盯着对方风琴褶式翼领衬衫上的黑色绸缎半蝶结,发现被挡住的尖领处绣了两个花体字母。
——“JX”。
纪想想到自己衬衫的领口上也有同样式的花体字母,他那天没多想,还以为“CS”是品牌的相关设计或是缩写,而现在看来似乎是杨潮生的名字。
“好了。”杨潮生平抚过衣领,松开手,退后几步,毫不吝啬地夸耀,“很好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适合你。”
纪想笑了下,商业互吹地夸回去:“你也比我想象中的要帅。”
他认真打量了下和自己穿的差不多款式的杨潮生,忽然发现一处明显的漏洞,指着衣摆:“怎么你的西装上没有绣白玉兰?”
“你知道它是白玉兰?”杨潮生的语气听起来很惊讶,甚至有几分欣喜。
纪想指了指旁边的造型师:“是上次Nina和我说的。”
杨潮生“哦”了一声,紧接着解释:“是你那件衣服的专门设计罢了。”
“杨先生,纪先生,准备好了吗?”
因为今天只拍室内的婚纱照,布景方面比较简单,摄影早已准备就绪,等着两位主人公前去拍摄。
“马上。”
纪想一听要拍照了,又从Nina手里借来镜子,确认了眼在换衣服时有没有弄乱头发。
杨潮生看到纪想后脑勺的一小撮毛随着他的大幅度动作翘了起来,他不动声色地给人压了压。
直到摄影师又来问了一遍,杨潮生和纪想对视确认过眼神,他才举手说:“好了。”
杨潮生本想牵着纪想走过去,但纪想认为摄影师催了那么多次,怕是等久了会不高兴,所以没注意到杨潮生伸过来想要牵他的手,自个儿小跑到了幕布前。
纪想甚至还冲他招呼:“快快,杨潮生——”
杨潮生失笑:“来了。”
两人有合照拍过结婚证件照的先例,这次倒没有上次那么僵硬紧绷。但试拍了几张,杨潮生始终放松不下来。
摄影师引导到后面都气笑了,放下相机直说:“怎么一上镜头就感觉二位不太熟呢?这样吧,你们先酝酿一下感情,杨先生平时是怎么称呼纪先生的?”
杨潮生罕见地停顿了下:“……纪想。”
“那纪先生呢?”
“呃……杨律,或者杨潮生。”
摄影师连声叹气:“这样不行,从现在开始先休息一下。麻烦在这期间纪先生称呼您的爱人为‘老公’,杨先生称呼您的爱人为‘老婆’,或是互称‘亲爱的’‘宝贝’等等,二位自由选择,先增进下感情,可以吗?”
纪想和杨潮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了句“可以”,却没有人先开口。
最后还是摄影师发现他俩私底下羞于开口,得放明面上监督,他逮着纪想不放,说杨潮生一直找不到状态,纪想才面红耳赤地喊了第一声“老公”。
有一就有二,只要两人有一个人不在状态,摄影师就会逮着另一个人,逼着叫对方各种花里胡哨的爱称,把杨潮生和纪想两个人整得恨不得抱团尴尬,看起来终于熟了许多。
“杨先生,不用抿着唇,牵着对方的手的手臂可以再垂直自然点。”
“好,两个人再靠近一点点。”
纪想听闻,左脚朝杨潮生的方向迈了一大步,另一只手轻搭上杨潮生像木头一样笔直的手臂,脸贴近他耳侧。
杨潮生的耳畔被均匀的呼吸吹得燥热起来,握着纪想的手莫名收得更紧了些。
摄影师觉得这样的自由发挥看起来更亲密,比了个大拇指,连拍了好几张。
“ok,拿一下道具换个动作吧。”
纪想去拿放在一旁的蓝绣球捧花,一回头发现摄影师得意洋洋地往杨潮生手里塞了一条头纱。
“婚纱婚纱,怎么少得了这个嘛。”
杨潮生和纪想大眼瞪小眼,两人眼里仿佛都写满了疑惑。
这头纱,给谁披?
摄影师像是看出了他们的内心疑问:“你们二位都披,杨先生先给纪先生披上吧。”
头纱并不是很大,轻飘飘的一片。杨潮生迟疑地将它扬起,盖在了纪想的头上。
纪想拿着捧花还在状况外,眼前就被雾蒙蒙地遮上了一层,他听见摄影师发出下一步指令:“杨先生现在可以掀起一半来,然后亲吻纪先生。”
“等等……亲吻?”
虽然早知道拍婚纱照可能少不了接吻的环节,但如今这个环节来得太突然,纪想还没做好准备。
“放心。”杨潮生拉起头纱的时候低声道,“等下我亲你的额头,可以吗?”
纪想微微眩晕了一下,没有说出反驳的话,下一秒他忍不住闭眼,杨潮生在他的眉宇间轻轻地落下一枚吻。
他看不见,却感受得到。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这张很好!很有氛围感!虽然我想让你们亲的不是这里……”
摄影师的嘀嘀咕咕纪想后面没听清楚,只记得杨潮生亲完他的额头,捏了下他的左耳垂,认真地悄声说了句。
“耳朵好红啊,老婆。”
像是对方才纪想喊的千万遍“老公”的回应。
第30章 第30章 木头也懂暗恋!
那张披着头纱的照片被杨潮生选出来, 作为四十八寸的相框照挂在了沙发背后的墙壁上,替换了纪想之前说的那一块单调的几何图案。
纪想觉得四十八寸实在是大得夸张,还特别是这张放大的亲吻特写照。他几次想劝杨潮生不如选另一张揽腰看镜头的, 摆在客厅里也不突兀,但杨潮生和摄影师都觉得不如这张好。
少数服从多数, 照片被洗出来, 中国速度地挂上,现在害得每次纪想从客厅经过,瞄到那幅婚纱照, 都会下意识地摸一摸自己的脑门。
离着婚期将近,沈思儒的一颗心也替纪想闲不住,提出要给他在彻底踏进婚姻的坟墓前, 举办最后一场单身狂欢派对。
“……怎么样?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 具体和我说说,我给你找找。”
不怪沈思儒不知道纪想的理想型,只是纪想过往种种表现出来都对爱情没有太大的向往,一结婚就是选择杨潮生这种老干部类型的,他也看不透纪想的真实想法。
纪想一边耳肩夹着手机听沈思儒的派对计划,一边盘坐在懒人沙发上, 帮身旁的杨潮生把空白的请柬拆出来。
沈思儒见纪想没答话, 继续坚持不懈地游说:“反正你和杨潮生是假结婚, 感情能不能顺利培养出来也说不准, 他目前还管不到你。等到时候你和他离婚了, 两个人也依旧是各不相干,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通话的声音不算小,低头写着宾客名字的杨潮生微微一怔抬起头,纪想这才意识到沈思儒说得太大声了。
他暂时放下印章, 几句话打发了沈思儒,挂断前还能听见对方嚷嚷着再考虑考虑之类的话。
纪想和杨潮生对视一眼,把黑屏的手机收起来,解释道:“思儒他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们假结婚的事就没有瞒着他。但是他知道得也不是特别多,所以才乱说的,你别放心上。”
杨潮生颔首,握紧签字笔:“没关系。”
沈思儒那句不太清晰的话像烙印在了他心里,他和纪想的婚姻谈不上感情基础,始终没有保险。
培养需要日积月累,还要幸运地能够拥有纪想的那一份心动,他有时候也会悲观地想,珍惜这段和纪想的短暂姻缘就好了。
也许会成为这一生都难以忘怀的记忆。
纪想敏锐地察觉到杨潮生似乎在不断散发着低落沮丧的信号,他站起来挪了下懒人沙发,缩短与杨潮生之间的距离:“手写得酸吗?老公。”
杨潮生猛然咳嗽几声:“……还好。”
纪想自从拍完婚纱照之后像是把“老公”说顺了口,产生了免疫作用。仿佛这就是很简单的称呼杨潮生的一种方式,纪想总是在出乎意料的时候给杨潮生下一剂猛药。
他已经看出来了,喊一声“老公”能让杨潮生的心情直线上升至max,是安抚情绪的特效良药。
至于是怎么看出来的,大概是每次杨潮生的嘴角都会忍不住大概上升两三个像素点吧?
“我也帮你写一点。”
纪想转身去找新的烫金笔,被杨潮生拉住,摁在身旁:“你帮我封起来吧。”
杨潮生定了个火漆印,是玫瑰图案的,纪想再次暗叹杨潮生结个婚装备还挺齐全的,便重新坐下替他装袋封蜡。
等到全部做完,书桌的一半都被红红火火的结婚喜帖所占据。纪想拍了一张,顺手发给纪书渝女士看,没想到这个对方本该在悠闲跳广场舞的时间却在线秒回。
【妈妈:[图片][图片][图片]】
【妈妈:你看我穿哪个见潮生他父母好?你万叔一点都做不了主,只会说都行。】
【妈妈:琛琛说第一件红色喜庆些,但我觉得太抢眼了,这个墨绿的更适合点。】
纪想想了想,打字回复。
【香菜杀手:都好看。】
【妈妈:怎么都不提点有用的意见?对了,我还给他们准备了点见面礼,你看看。】
纪想看着纪书渝又拍了一溜串的照片,叹了口气,了解她这是焦虑的情绪发作,杨潮生见状问:“怎么了?”
“后天不是和叔叔阿姨见面吗?我妈好像越临期越紧张。”他把聊天记录摊给杨潮生看。
杨潮生轻笑,掌心覆在纪想手背上:“介意我和阿姨说几句吗?”
纪想摇摇头,摁下录制语音。
不得不说杨潮生作为子婿确实很能哄纪书渝开心,不仅三言两语把纪书渝当下的择衣困难症给解决了,还缓解了她的心焦不安。
“你紧张吗?”杨潮生和纪书渝说完,看向面前的纪想。
说一点都不紧张是假的,再大大咧咧的人在初次见面想要博得好印象的长辈面前都会有些压抑。
“我说紧张的话,你也安慰鼓励我吗?”纪想眨眨眼。
“嗯,会抱抱你,独家的。”杨潮生张开双臂,却没有拥抱住纪想,而是在等他同意。
纪想第一时间回抱他,又松开拍拍他的背:“收到了,绝不给我们杨大律师掉链子。”
见双方父母那天,杨潮生和纪想兵分两路。纪想开车去近郊别墅接纪书渝他们,而杨潮生则是和杨月明一起去了机场,最后再到酒店汇合。
杨钟年和沈馥刚下飞机,几个月没见自己的一对儿女,先依次给了个巨大的拥抱。
“我新儿媳嘞?”沈馥摘下墨镜,撒开儿子后就不停地在他身后张望。
她对纪想本人一直很期待,上次视频里匆匆一眼没来得及深入了解,她想看看儿子苦恋多年的人是怎样的。
杨潮生有些无奈:“小想去接他家人了,没能来,到酒店后就能见到了。”
“是嘛,我就说了,你别着急。”杨钟年抚了抚妻子挽着的手。
“行行,那妙光呢?”沈馥问。
杨月明接过行李:“我让她陪小想一起去接叔叔阿姨了。”
“你这孩子,肯定又把人拿助理使。”
沈馥敲了下杨月明的头,她躲得很快:“哪有啊,我都可心疼她了。那早知道您这么想妙光,我就让妙光来接您,我去陪您新儿媳,左右我都是多余的呗。”
杨月明在父母前一阵委屈,杨潮生面无表情,实在看不下去了:“先上车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而另一边的纪想和程妙光一行人已经抵达了吃饭的酒店。
纪书渝坐立难安,万文旗就陪在她身边开导她。纪琛许久没见纪想,一见面就粘着。
程妙光在来的路上就给纪想透过底了,她当久了杨月明的助理,已经成了习惯,先行替杨家招待起了在场的每个人。
傍晚的六点十分,纪想收到了来自杨潮生的“通风报信”,说是车已经到楼下了,没过多久,门被敲响,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起立。
之后的一切遵循着水到渠成,但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纪想再次被硬塞了两个红包,又被沈馥左摸摸头右揉揉脸,总之就是喜欢之情溢于言表。
而杨潮生也不例外,纪书渝直接把她本来要给儿媳妇的传家金镯给了他,看得纪想一阵尴尬满头黑线,只觉得那个女款的金镯子在杨潮生的手腕上显得格外好笑。
等饭局结束分别送完长辈回家,纪想才能和杨潮生说上一句悄悄话。他在车里举起杨潮生带着金镯的右手,忍俊不禁:“我妈大概也没想到我最后是‘嫁人’,不是‘娶人’。”
杨潮生任由他摆弄,但只要纪想有一点想要将镯子取下来,或者劝说他可以拿下来,他便会不动声色地躲开:“我不介意,我也可以‘嫁’。”
只要对象是纪想,没什么不可以。
纪想闷笑,想起沈馥在饭桌上脱口而出的话,他不知道真伪,但内心更偏向于是一种玩笑打趣:“听阿姨说,你暗恋我很久?”
杨潮生的手悬空一滞,又听到纪想复言:“怎么可能嘛,我们高中又没什么太多的交集。你还是学霸,一心学习,再说木头哪里懂得暗恋,是吧杨大律师?”
纪想的话里藏着一丝调侃,杨潮生反过来握紧他的手。
他其实很想承认,但又害怕吓到纪想。
假结婚和培养感情的假理由都被他撒谎撒出去了,他担心纪想知道真相后,会觉得当初他想和他结婚,是一种别有图谋的“骗婚”。
“怎么不说话?”纪想晃了晃他的手,“是太累了吗?”
“没有。”杨潮生回答,“是在想,如果我当年是真的暗恋你,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他问完,又想到什么:“算了,差点忘了,应该不会吧,你说过你很看重感觉和缘分……”
“如果那时候是十一年后的你跑过来和我说,你和我结婚了,可能会哦。”纪想话锋一转,“当然,也有可能会被我当成神经病。”
“好吧。”
杨潮生在心里想,如果真有这样的奇迹,他能知道若干年后,他会和纪想结婚。就算有99%的可能性会被纪想当成神经病,只要纪想告诉他有1%,他也会奢望赌一赌能够在一起的概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