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滨城已经进入初秋, 医院来来往往的人都穿上薄外套,陈禹坐在长椅上,双手插兜, 锋利五官线条绷的很紧, 看上去生人勿近, 身边偶尔有经过的玩闹的孩子, 都会被他的凶气吓到。
过去他一直很好奇白闵京到底是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种性子。
他想了很多, 唯独不是这样的
陈禹神情冷静,是一种痛苦到极致而产生不了更多情绪的麻木。
上辈子纠缠在他和白闵京之间那条看不清的隔阂,今天终于一目了然。
他之所以会有极端的不安和占有欲, 大概是因为他所珍重的东西得到的都不长久,还没来得及体会,就已经消失了。
他喜欢得到父母的宠爱,最后只有父亲的厌恶虐打和母亲的离去, 他想念母亲, 母亲却死在了他眼前。
想要什么,越得不到什么。
无论什么, 都太容易失去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喜欢的, 就疯了一样想抓在手里。
白闵京喜欢躲起来, 也是因为幼年的经历, 造就了他一旦情绪不对就喜欢把自己藏起来。
而他为什么一直对自己的一切闭口不谈, 陈禹想他应该是害怕自己知道他有一个神经病的杀人父亲, 他害怕陈禹也认为自己是一个神经病。
他一直是一个自尊感极强的人。
上辈子在白闵京死后, 陈禹才从经纪人口中知道白闵京的一些事。
白闵京进到模特圈之后,就疯了一样的工作,那时候陈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那么忙, 他有些心疼,便劝他不用那么拼命工作,他只要随便开心玩玩就好,陈禹有很多钱,养活他是足够的。
白闵京没有说话,只是眼皮颤了颤。
某天白闵京在宴会上不小心喝醉了,和经纪人人说了这件事。
经纪人又转述给陈禹,他说白闵京之所以那么拼命,是因为他想有足够多的资本和自己站在一起。
“他很有钱……”白闵京喝的迷迷糊糊的,“我什么也没有,没有他那么有钱,也没有家人朋友,就连我进这个圈子,也是他帮了我,总是比不上他。”
白闵京想法很天真,朋友家人他没有办法争取,只有金钱他能得到。当初他进到这个圈子,陈禹借用了一点家里关系,让他走这条路不会那么艰难。
但白闵京心里其实很不平衡,他想和陈禹站在同一个位置,所以他想要更多的资本,能够还掉陈禹对他的帮助,然后再和他站在一起。
陈禹知道这件事时,白闵京已经死去很久了。
他想骂白闵京一句傻子,都找不到人。
就是这样一个在金钱上都保持高自尊的人,更别说让他主动提起他不堪的过去。
陈禹心里特别想笑,是被自己的愚蠢和自私蠢笑的。
他与白闵京其实从来就不存在不信任与隐瞒。
他们所有罅隙的背后,只是很简单的一句“有苦难言”
实在太苦了,太不堪了,无法令白闵京说出口。
他是为了自己那点自尊,也是害怕陈禹心生厌弃,从而毁了这段感情。
于是,为自己,为陈禹,他选择沉默。
他不禁想,如果当初自己不和他置气,自私强硬一点,暗暗地去调查一下,他的内心或许就不会再有对白闵京的失望与疲惫,他也会彻底地了解白闵京,会想着“啊,原来是这样,那我知道了。”
陈禹会给他找补。
没关系,白闵京的隐瞒是有理由的,他没有不信任我。
陈禹的猜忌也会随之破碎。
然后他会偷摸摸地把这件事烂在心里,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之后以一直更为包容的态度去消融白闵京所有的恶劣与古怪。
因为他知道了白闵京背后的潮湿,怎么可能会残忍地丢下他呢。
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陈禹却一直自以为理智地耗着,以至于生出一堆愚蠢又傻逼的猜忌与失望。
最终,将白闵京带上了死路。
陈禹没法不去怪罪自己,从始至终,他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人。
他总是说白闵京自我,其实他也是,他只顾着自己的纠结和那一点该死的底线,无视了白闵京一次又一次的哭泣。
白闵京的整个世界里只有陈禹一个人,而陈禹本人却似乎忘记了这点,漫不经心地玩弄他,又捡起他,丢丢捡捡,漠然又恶劣。
原来自己是这么一个糟糕的人。
闵京。
陈禹双手掩面,眼眶干的厉害,却一点也哭不出来,他的脊背深深地弯了下去。
路人只看见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坐在长椅上,脊背弯下去,似乎在发抖。
像极了正在哭泣。
-
陈禹回到了家,客厅没有人,房间也没有,陈禹心里一跳,生怕他又出事。
想到了什么,他跑到另外一个房间,房间的窗帘被拉的死死的,一片漆黑,他开了灯,打开了衣柜。
果然,白闵京坐在衣柜里,他个子太高了,只能将自己缩成一团,整个人埋在膝盖里,听到动静也没动。
“闵京。”陈禹轻轻地开口,生怕吓到他一样,“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闵京抬起一点下巴,偏着脸,用潮湿的眼眸看了他一眼,他的眼尾都是红的,长长的睫毛还挂着泪珠,脸色苍白绝望。
“你想和我分手吗?”白闵京的喉咙哑的几乎听不清楚。
陈禹听清楚之后,眉头一竖,“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白闵京咬了咬唇,他的下唇被他咬的乱七八糟,他嗓音艰涩又平静地开口:“你没有接我电话,今天是三月期限的最后一天,你不想……和我继续在一起了吧。”
陈禹吓的眼皮一跳,他拿出手机,解释“那是因为我手机关机了,所以没听到。”
怕他不相信,他还按了手机好几下,没反应。
白闵京并没有被安慰到,他又将脑袋埋进胳膊里,不理人。
“闵京,先出来好吗?哥有话要和你说。”陈禹活像个逗猫的饲主,恨不得用上八百个逗猫棒把生气伤心的猫引出来。
白闵京一动也不动。
陈禹半跪在地上,膝盖都要跪软了,“你这样哥没法抱你,哥想抱你。”
白闵京轻轻地抬起头。
陈禹伸出手,朝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把手给哥,挤在里面不舒服。”
白闵京迟疑了一会儿,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陈禹见状,直接把人拽了过来。
白闵京跪倒在地,他全身无力,站都站不起来,陈禹直接将人放在自己腿上,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床。
“听哥说几句,好吗,闵京?”陈禹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
白闵京反射性地眨了眨眼皮,没有说话。
陈禹有些紧张,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第一次告白。
“闵京,过去是哥做的不好,是哥太粗心了,没有注意到你的情绪,总是躲开了你,以至于让你走上了绝路。”
白闵京见他要提起重生这件事,手指紧紧地揪住陈禹肩膀的衣料,苍白地开口:“不要说……”
“没事。”陈禹抓起他的手在唇边安抚性地亲了一口,“不害怕。”
“闵京,哥很想你。”
白闵京微微一怔。
陈禹顿了一下,手一下又一下地顺着白闵京的背,“从你离开哥之后,哥就很想你。”
白闵京才注意到陈禹用上了“哥”这个自称,那是过去陈禹经常在他面前用的。
“你可能不知道,哥去滨城之后,去京城看了你好几次。”
白闵京埋在陈禹的肩膀里,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如同幼兽的哀鸣。
陈禹像是被一个大型考拉抱着,笑了笑,摸着他柔软的黑发。
这是他们第一次把重生这个幕布撕开来,以真正的自己面对对方。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要看到你还活生生地活着,哥就很满意了,在知道你也来滨城上大学之后,其实哥……很开心。”
陈禹感觉自己肩膀湿了一块。
“哥说这些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否决你上次那些话,哥很在意你。”
白闵京的身体开始发抖。
陈禹还在接着,叹了一口气,“哥大概真的不算一个合格的恋人,你骂我混蛋,其实没骂错,哥先和你说声对不起。”
“但是,哥真的挺爱你的,你不想和哥分开吧,我也不想,什么三个月期限,就放弃他吧。”
陈禹亲了亲白闵京薄薄的眼皮,用如同求婚一样的口吻。
“所以,闵京,和哥在一起,活的更久一点。”
“哥会努力,这次绝对不会再做一个渣男了。”
白闵京整个人抖的更厉害了,狠狠地抱住了陈禹,陈禹整个人往后摔去,头被磕了一下,躺在了地上。
白闵京的双手死死地箍住陈禹的脖子,埋在肩膀上,发出细细碎碎的哽咽,一声又一声,像是过去的疼痛彻底压抑不住,流转成不停歇的呜咽和眼泪。
“唔……”白闵京哭的一抽一抽的。
陈禹印象里,他很少会哭的这么…大开大合。
他是个挺爱哭的人,但他的哭是没有声音的,总是沉默无言。
陈禹抱住他的背,突然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一条线,胸腔传出一点点震动。
比起压抑本性的白闵京,他果然还是很喜欢情绪任性的白闵京。
“还有——”陈禹托住白闵京的脸,他哭的眼睛红红的,眼尾如同被碾碎的花瓣,糜烂红艳,脸色却苍白,极致的红与白,给予他一种破碎羸弱的秀美。
他眼睛都肿了,完全睁不开,迷迷蒙蒙地盯着陈禹看。
陈禹亲了一口他的唇,在他都是伤口的下唇舔了舔,喉咙泛出宠溺散漫的语气。
“哥从来就不喜欢什么懂事体贴的人。”
第32章
白闵京和陈禹真正意义上在一起了。
大概是两个人重生的事实都撕开了, 之间也再没有什么秘密,开始慢慢找回一点过去的感觉。
白闵京从最初的极度愉悦缓过来之后,后知后觉弥漫上一点不解。
陈禹应该早就知道自己重生了, 也知道自己装成另外一个人, 说明他是知道自己的本性。
他还是那个白闵京, 陈禹为什么会喜欢他。
白闵京还是有点不安, 大概惊喜来的猝不及防,他有些不敢相信。
某天洗漱完之后, 白闵京躺在床上,还是忍不住问了。
“你为什么喜欢我?”白闵京趴在他胸口,歪了一下头, 似是不解,“我脾气很不好,身边没有朋友,我也没有你有钱, 我什么都没有, 你喜欢我什么?”他顿了一下,“或者说你喜欢的标准是什么?”
陈禹挑眉, 反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我优点也没那么多吧, 除了有钱, 但你应该不在乎这个?那你看上我什么, 像你说的, 我不是渣男吗?”
这话问到白闵京了, 他微不可几地皱了一下眉, “喜欢就是喜欢,需要理由吗?”
陈禹顺着他的话,“是啊, 喜欢就是喜欢,这是问不出来的。”
他的嗓音不疾不徐,“至于标准,这也是不明确的,如果我说我喜欢漂亮的,如果下次出现比你更漂亮的,那我是不是就要去喜欢他了?”
这话白闵京可不爱听,他脸色一黑,“不行。”
陈禹的手不安分地摸进白闵京的腰腹,“这不就是了,我喜欢你,所以继续和你在一起,需要理由吗?”
白闵京直觉自己被陈禹套进去了,他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好像挺对的,他正独自纠结着,陈禹的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裤子。
白闵京按住他的手,冷声,“我还在问你话。”
“不是问完了吗?”陈禹咬了一口他的下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白闵京:“……”
他狠狠地咬了一口陈禹的胸。
陈禹没有骗白闵京,他其实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喜欢白闵京。
或许是第一次见面,表面冰冷的白闵京偷偷塞给了他一颗糖,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随口一句话就放在心上,在下着雪的冬天里跑到他的学校等着他。
亦是下雨天里,对方潮湿眷恋的眼神平静地望着他,有时也是吵架之后,对方缩在自己怀里,默默地哭泣。
在他眼里,感情的标准就是没有标准,所以喜欢什么人才会更笼统,更抽象,有的时候甚至是莫名其妙,猝不及防。
就像陈禹很早以前就决定不结婚,也不会和任何人谈恋爱,遇到白闵京之后,陈禹就没想过和除了他之外的第二个人结婚。
-
那天之后,陈禹发现白闵京还是郁郁寡欢的样子。
他自告奋勇要给陈禹切水果,却因为心不在焉差点切到自己。
陈禹气的直接夺走了刀子,“祖宗,你不会还在想上次那个问题吧。”
“啧,你要是真想知道,你等哥去向别人讨教一下给你个满意的答案,行不行?”
白闵京被强制性地按在了沙发上,面对陈禹的数落有些尴尬,但很快就觉得自己被剥夺了气势,语气硬硬的,带着一点点被教训后的无力:“我没有,你不要去问别人。”
两个人重新在一起之后,陈禹告诉他不用压抑自己的性格,刚开始白闵京还有点收敛,但陈禹的脾气甚至比上辈子更随和一点了,包容的度也越来越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白闵京是个很容易得寸进尺的人,他便开始一步步地释放自己本性。
“行,我不问。”陈禹站在他面前,“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心不在焉,哥已经和你坦白一切了哈,你还有什么不理解的,问出来,哥给你答案。”
陈禹其实有点心虚,他没有告诉白闵京自己去调查了他的事。
他想白闵京既然不愿意说,应该是有他难言的理由,陈禹不会再去强迫他了。
如果他愿意说,陈禹会很自然地接受。
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陈禹会做一个哑巴。
白闵京的脸被他揉红了,他瞪了陈禹一眼,抿了抿唇,说:“我想去一个地方,你和我一起去。”-
白闵京按照记忆走,带陈禹来到一个公寓,公寓楼有点旧了,但很干净。
一路上白闵京脸色很僵硬,牵着陈禹的手都是冷汗。
陈禹知道了什么,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白闵京来到一栋门前,踌躇不前,最终还是打开了门。
一开门,就和里面的人对上视线。
白闵树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什么,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发现是白闵京,冷笑一声,“我还以为是谁,你还敢回来?看看妈死的地方吗?”
陈禹脸色一冷。
白闵京却很平静,“滚出去。”
白闵树嘿了一声,“你小子无法无天了,这他妈也是我家。”
见他要上前,陈禹高大的身材微微挡住了白闵京的身体。
白闵树□□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流转,看到陈禹手上的名牌手表,邪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不正经的,果然是去给男人卖屁股了。”
白闵树奸笑地看着陈禹,“你以为我弟弟是个什么好东西,哎,他没告诉你吧,我们的爸爸是个神经病杀人犯,这小子保不准也是个神经病——唔”
陈禹一拳打在白闵树脸上,白闵树的一颗牙被打出来,吐出一口血。
“你他妈……”白闵树刚站直了身体,陈禹一脸漠然地踹向他的肚子,他蹲了下去,在白闵树脸上一拳又一拳。
白闵京走过去,握住陈禹的手,刚想开口,陈禹反握住他的手,嘴角勾出一个笑容。
“没事的闵京,你在旁边等着哥,哥很快就会好的。”
白闵京愣愣的,鬼使神差地放开了手。
陈禹打的很刁钻,尽挑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打,白闵树开始一脸血地求饶。
“我错了……”
“放我一马……兄弟,我错了……”
陈禹没理他。
打的差不多了,陈禹抓起白闵树的手往后一掰,直接将他的手掰折了。
“滚吧。”陈禹站了起来,轻描淡写地说。
白闵树落荒而逃。
陈禹不担心白闵树报警,白闵树最近沉迷盗墓,躲警察还来不及呢。
他目光漠然地看着白闵树的背影,心里冷笑一声。
白闵树的好日子差不多要到头了。
白闵京拿着湿巾,默默地给他擦去手上的血。
“哦我没事。”陈禹语气轻笑,“这都是白闵树的血。”
“……嗯。”
白闵京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知道他哥的名字,他从来没告诉过陈禹。
陈禹见他闷闷的,低下脑袋去看他,“怎么了?是不是我打你哥,你不开心了?”
白闵京摇头,擦干净陈禹手上的血,他带陈禹进到一个小房间里。
这个小房间很小,很多杂货,漆黑潮湿。
陈禹的呼吸有点窒息,一想到这是白闵京被锁起来的房间,他就有些待不下去。
白闵京毫无所觉,他翻翻捡捡,在角落找到一个积灰的密码箱,他输入密码。
里面是一个银手镯,这是他妈妈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幼年闵京不舍得戴,一直放在这个密码箱里,直到离开滨城,他觉得自己不配拥有这个手镯,便藏在了角落里,没有带走。
他怕白闵树找到卖掉,所以才想着要过来拿走。
“这是我妈妈给我的生日礼物。”白闵京就这样直接坐在杂物间的地上,摩挲着手镯。
陈禹坐在他面前,“嗯,很漂亮。”
“陈禹……”他喃喃地开口,复又换了个更亲昵的叫法,“哥。”
“嗯?”
白闵京眼皮轻轻地颤着,头颅低了下去,整个人如同抽去了骨头,手指一直在不安地摩挲着镯子。
“我是神经病的孩子,是杀人犯的孩子……”白闵京话还没说完,陈禹突然抱住了他,将他的脑袋安抚性地放在自己肩膀上。
“你说什么呢?“陈禹语气散漫,轻佻又不正经,“你不是属于我的吗?你不是我的大小姐吗?”
白闵京眼神怔忡,他猜到了什么,眼眶湿润,黏糊糊地蹭了蹭他的肩膀,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是属于哥的。”-
白闵京拿完东西并没有立刻回家。
“哥,你再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可以啊。”-
白闵京带陈禹去的是一个墓地,他们在路上买了点花。
两个人在一个墓碑前停下,陈禹望过去,墓碑上的女人和白闵京有八分像,白闵京的好容貌应该都是遗传到她的。
白闵京将花放在墓碑前,目光平和,“妈,我来看看你。”
“我最近过的挺好的。”白闵京有些不太擅长讲话,“这是我男朋友,叫陈禹,他对我很好,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陈禹握住白闵京冰冷的手腕。
白闵京轻轻咳嗽了一下,嗓音有点抖:“对不起妈妈,我欠您的生命,请让我下辈子还吧。”
白闵京跪了下来,朝她磕了一个头。
“这辈子,请让我活下去吧。”
陈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直到离开之际,他对墓碑鞠了一躬。
“阿姨,我向你发誓,这辈子会对白闵京很好很好的。”
两个人准备回去,白闵京和他十指相握,突兀地说了一句。
“哥,谢谢你。”
这一句谢谢代表的太多。
谢谢陈禹明明已经知道了他的事,但还是很尊重地没有强迫他说出来。
无论如何,白闵京都没有很大的勇气提起自己的事。
也谢谢陈禹知道了他不堪的过去,还能继续和他在一起。
陈禹意会了,笑了一下,“没关系。”
他又重复了一遍,“闵京,都没关系。”
无论是他们所有的争执,还是白闵京有些不正常的性格,都没关系。
坐在车里,白闵京望着前方,“哥,告诉我你眉毛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吧。”
陈禹猛地刹了一下车。
白闵京神色很平静。
上辈子他不知道白闵京的事,白闵京也没有问过他的事,两个人几乎都是对对方一无所知。
陈禹眼神转了转,“行啊。”
陈禹在一条海边公路上停了下来。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远处的海水呈现一种翡翠一般的绿,美不胜收。
陈禹没有下去,白闵京怕水。
白闵京却是拉住了他的手,走向了海边。
“你不是怕水吗?”陈禹问。
白闵京瞥了他一眼,觉得他在说废话。
“我又不能怕一辈子,我总得走出来的。”
陈禹垂着眼皮,轻笑一声。
他们坐在沙滩上。
白闵京挑起眉,“说吧。”
那个神情,好像一只趾高气扬的猫。
陈禹也没和他退缩,将自己的事用平淡的语气说了出来。
他将自己被家暴的事囫囵地敷衍了过去。
他说的很轻松,像是在讲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陈禹自己觉得没所谓,但他担心白闵京会用那种可怜的眼神看他。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悲惨,可能小时候会有一种“为什么只有我在挨打”的怨恨,但上了初中搬出去之后,陈禹就不太会有这种感觉了。
他比同龄人都有钱很多,在同龄人害怕父母生气而死命担忧成绩时,他则完全没有这个烦恼。
大概是因为他没什么在意的人,也没什么人在意他,他过的非常的自由,如同一只野鸟,恣肆野性。
幼时的肉.体疼痛已经不会疼了,他也不会被谁挨打,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所以陈禹真的觉得自己没什么悲惨的。
但他很怕别人眼中自己很悲惨,高中时有个年轻女老师做家庭调查,粗略地了解了他的家庭后,眼泪汪汪的,给陈禹搞的极度不自在。
他希望白闵京别这样看他,他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因为他也没什么值得怜悯的点。
白闵京听完之后,只是嗯了一声,“知道了。”
陈禹松了一口气。
这一瞬间,他意识到他和白闵京之间已经没有可以隐瞒的地方了,他们彼此都赤.裸裸地正视了对方的一切,以及看见了真实的对方。
夕阳升上海边,他们该回去了。
陈禹走在前方,发现白闵京没有跟上来,他转过身。
白闵京幽幽地看着他,语气凉凉:“你就这么自顾自地走了?”
陈禹反应过来,返回去牵起白闵京的手,哈哈笑了几声。
“忘了忘了。”
白闵京语气郁郁的,带着撒娇气:“你怎么能一个人走?”
“下次不会了。”
“不许忽视我。”
“好好好。”
“不许忘记我。”
“行行行。”
“还有——”
陈禹以为他还有要求,正想一口气应下来,只听白闵京下一秒道:
“以后我不会再向你隐瞒任何事了。”
语气平静执着。
陈禹愣了一下,而后笑了起来,笑容散漫又热烈。
“哦,好啊。”
–
陈禹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他联系了一个精神病医院,把白闵树送了进去。
白闵树说白闵京有精神病,但其实他才是那个有精神病的患者,他无缘无故伤了很多人,陈禹借着这个机会,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里。
需要家属签字时,白闵京只是看了一眼,便签了字。
白闵树的右手被陈禹掰废了,他的后半辈子想必在精神病里会过的很有挑战性。
他们的交往总体来说和上辈子差不多,但不会有那种绝望激烈的争吵了,白闵京终究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性,两个人还是会吵点架,但不痛不痒,主要是陈禹不会和他一般计较了。
他们还是会吵架,白闵京的脾气已经根深蒂固了,作就是他的本性,他们最短的一次架只吵了半小时,最长的吵了一天。
陈希尔吐槽这吵的什么架。
总之,虽然还是会有一点小风波,但实打实是段正常的恋爱。
陈禹最近在准备一件事。
他隐隐发现发现白闵京还是有点不安,在偶尔的一瞬间,会忍不住压抑自己的脾气,虽然很少,但陈禹注意到了。
他知道,很多阴影一时半会消不了的。
过年期间,他和白闵京回到了京城,滨城太冷了。
陈禹换了一个有院子的房子,每天有很多阳光。
今天阳光特别明媚,暖洋洋的。
白闵京坐在院子的长椅上,抱着小黑猫晒太阳。
陈禹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闵京,把手给我。”
白闵京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给了他,陈禹将一只戒指戴在他的手指上。
陈禹一只胳膊环住白闵京的肩膀,微微偏着头,视线看向白闵京白净秀丽的侧脸,用一种亲昵随和的口吻说:“闵京,毕业之后,跟哥结婚吧。”
跟我结婚,来我身边,做我永远的大小姐。
白闵京缓慢地眨了眨眼,目光空远地盯着手上的戒指。
时间似乎变得慢了起来。
一切仿佛都和上辈子一样,同样的人问着一样的话。
一切都没变,白闵京也不会变。
无论什么时候,白闵京永远都不会拒绝陈禹缱绻的告白。
即使未来或许会重蹈覆辙,痛苦与愉悦会接踵而至,白闵京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白闵京垂着眼,轻轻缓缓地嗯了一声。
“好。”
——正文完——
第33章
一.
白闵京和陈禹在一起之后, 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害怕陈禹会再次丢下他。
陈禹知道之后,不仅向他求婚, 还每天在他耳边说情话, 他一旦喜欢谁, 就变的轻佻, 什么话都敢说出来。
他每天都在白闵京耳边说八百遍我爱你,起床说, 吃饭说,下课发消息也说,睡觉前也说。
说就算了, 还带着各种称呼。
什么“大小姐”“小猫”“小乖”,甚至还叫“宝宝”
白闵京那点忧郁的情绪在他每天乱七八糟的称呼告白下折腾没了,他面子薄,直接把白闵京叫害羞了。
他恼羞成怒地瞪着陈禹, 耳垂发烫, “别乱叫。”
陈禹笑嘻嘻的,“为什么, 哥又没有叫错。”他从后面抱住白闵京, 低沉暧昧的嗓音传进耳廓, “但我就是爱你啊, 大小姐, 宝宝……唔”
上辈子陈禹虽然也会说爱, 但次数不多, 后面两个人关系开始破裂时,几乎就再也没有说过了。
白闵京都快忘记陈禹上次在他面前说“我爱你”是什么时候了,总觉得很遥远。
现在则是听太多了, 听的白闵京都不好意思起来,捂住他的嘴巴,言辞冷冰冰的:“闭嘴……”
语气很凶,但他因为羞赧而泛红的脸颊则暴露了他的柔软。
陈禹笑的更厉害,眼睛弯成两条细线。
白闵京见他应该不说了,才放开了手。
陈禹快速地亲了一口他的嘴唇,“我爱你。”
白闵京:“……”
陈禹好烦。
总之,在陈禹不厌其烦地言语“骚扰”下,那点遗留的阴影早就消弭的不见踪影了。
陈禹每天在他耳边油嘴滑舌的,白闵京根本忧郁不起来。
二.
陈禹毕业之后开了一家软件开发公司,公司员工不多,他自己做老板,时间就会自由很多。
他每次走的比员工还早,新来的员工刚开始还不解为什么他总是第一个走,老员工木着一张脸和他解释。
“哦,因为他要去接他爱人。”
白闵京之后则是成为了一名调香师,公司离陈禹的公司不远。
每逢下班的时候,公司的同事就会开玩笑“白老师,你家那位又来接你了哎。”
白闵京穿着白大褂,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一丝也不带犹豫地卡点下班。
陈禹靠着车身,一只手插兜,另外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手上的戒指亮的夺目。
白闵京毕业那年,同性婚姻合法,两个人火速地结了婚。
听到动静,抬起头,挥了挥手,笑的随意,“闵京。”
大概是这几年得到了很多爱,白闵京的身上已经没有那股阴郁的死气,眉眼更为浓秀,肤色是一种正常的雪白,头发乌黑,微红的唇,整个人看上去像个贵族家的小少爷,矜贵清冷。
他哼了一声,“你晚到了五分钟。”
陈禹也不管有没有人看,亲了他脸颊一口,“这不是堵车吗?”
白闵京也就说说,没有真的在生气,他坐进副驾驶里,丢给他一瓶香水。
“这是我今天刚研发的。”
白闵京每次研发出新品,都会第一时间让陈禹试用。
“哦,行啊,我明天用这个。”陈禹开着车,“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白闵京:“我新学了一种菜,我要做。”
陈禹沉默了几秒,“不了吧,还是我来吧。”
白闵京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沉迷上了做饭,但他的手艺实在无法恭维,陈禹在这方面上真的无法包容他。
白闵京眉毛一挑,“你嫌弃我?”
陈禹哎呦了一声,“我怎么敢啊祖宗,我只是觉得你的手比较适合碰花什么的,手上有油烟味还怎么研发香水,对吧?”
白闵京心里门儿清,知道他就是嫌弃自己的手艺,淡淡地哦了一声,“那我不做了,我帮你打下手。”
“没问题。”陈禹笑的肆意。
这是他们的每天日常,陈禹去上班的时候会顺带把白闵京送到公司,然后下班除却必要的加班外,都会去接白闵京下班,然后一起回去吃晚饭。
很平淡,但很温馨。
三.
陈禹的公司业绩越来越大,招的人也越来越多,每个实习生进来时都满怀期待,在看到他们老板是个超级大帅哥时,就更激动了。
实习生正暗自兴奋着,只见老板说完相关要求后,又补了一句,“哦对了,我结婚了。”
说着把办公桌上的相框换了个方向,对着实习生。
照片上的青年穿着一身黑色棉麻毛衣,衬的脸庞越发素白,眉眼更清晰毓秀。
他支着腿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懒懒地撑着下巴,低眉看着一本书,阳光照在他身上,神情冷淡,显现出一种失真朦胧的干净柔润。
实习生觉得这个男人比有些男明星还好看,看呆了几眼,老板已经转过相框。
实习生反应过来,不明白为什么老板要说这件事。
他懵懵懂懂地走出办公室,问老员工。
老员工已经见怪不怪,他们老板有一次被实习生追求,给他吓出阴影,以至于后面每次招人进来,不管是男是女,陈禹都会告诉自己已经结婚了的事。
实习生了然。
于是,后面不管来了多少实习生,几乎所有人面试完都会有一样的感触。
首先,这个公司福利待遇很好,老板很帅。
其次,他们老板脑子有点病,莫名其妙就给自己看他恋人的照片,虽然他爱人很好看。
公司里的人都对“老板娘”很感兴趣,有一天白闵京突然来了他们公司。
他来的那天,公司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去看他的脸,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哇塞”“美人”“好高”
有胆子大的,直接心直口快,小声地说了一声“这就是老板娘啊。”
白闵京刚好站在他身边,“……”
陈禹也听到了,啧了一声,对那个人道“做你的事去。”
转而对白闵京一笑,“我带你去我办公室。”
公司的人简直没眼看。
陈禹带白闵京来到自己办公室。
“他们知道我?”白闵京问。
“是啊。”陈禹松了松自己的领带,用下巴点了点相框,“照片摆这呢。”
白闵京似乎很是受用。
陈禹办公室有个冰柜,他挑挑拣拣去找草莓牛奶。
白闵京目光幽深地盯着陈禹的背影。
陈禹今天去谈了和合同,穿的就比较正经,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将他高大落拓的身形突出的淋漓尽致。
白闵京上前,从身后抱住了他,黏黏密密地亲着陈禹的脖颈。
陈禹:“你不会是想在这里做吧?”
白闵京嗓音含含糊糊的,“不行?”
陈禹认真的思考了几秒,白闵京以为他不想,刚想离开,下一秒他道:“我还没锁门。”
白闵京:“……”
不知道过了多久,员工看见那个像模特一样的人冷冷地从办公室出来,走的很快,而他们老板走在后面,对上员工好奇的视线,特别平静散漫地说了一声。
“哦,我先提前下班,你们不忙也下班吧。”
说完就去哄人了。
他在做的时候不小心咬疼了白闵京,白闵京就生气了,做完之后就不理人。
于是,公司的人又统一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们老板是个夫管严。
四.
陈禹迷上了摄影,模特是白闵京。
不管白闵京在做什么,他都要拍,吃饭,睡觉,看书,都拍个不停。
甚至在床上,做到一半还会拿起相机,把白闵京拍下来。
白闵京躺在床上,眼眶欲望浓烈发红,混着一点湿润的迷离,额前的碎发潮湿漆黑,陈禹看的口干舌燥,拿起相机猛猛拍。
白闵京其实很喜欢被陈禹拍,他喜欢陈禹的目光放在他身上,但是他的技术一直以来就没长进。
每次白闵京都看的一脸黑,咬着牙想把陈禹咬死,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这些照片都收集起来了。
毕竟这是陈禹关注他的痕迹。
五.
白闵京在某些方面是一个很任性的人,总是惹的陈禹气的牙痒痒,比如今天陈禹去外面应酬,他将自己的位置发给白闵京,又告诉他晚上不用在外面等他。
陈禹有时候会加班,白闵京就会在差不多的时间站在楼下等陈禹。
今天外面会下雪,陈禹怕他感冒,就让他别等。
他发完这条信息就被人拉去交际了,等回到家之后,发现白闵京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站在门口等他,头发和眼睫都沾了雪。
于是,陈禹就生气了。
他气白闵京不听话,虽然这几年白闵京的身体被养好了一些,但儿时落下的毛病没有那么快就好。
陈禹觉得白闵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难得没有和他说话,他照样接白闵京上下班,但就是一个字也不和他说。
白闵京这几年被陈禹惯的无法无天,本来就没什么哄人技术的他几乎都快忘却了怎么哄人。
陈禹平常很少生气,就算生气,也只是假模假样,眼下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白闵京有点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惹陈禹开心。
但他学聪明了,他去问陈希尔。
陈希尔毕业之后接管了家族公司,时不时会来他们家蹭饭,一来二去,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变的很近,陈希尔经常给白闵京出谋划策,告诉他怎么勾引陈禹。
可惜陈希尔不是个好军师,知道这件事之后,给了他一个主意。
当天晚上,陈禹在电脑上敲代码,白闵京穿着一身黑色卫衣进来。
陈禹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白闵京爬到床上,坐的乖乖的,看着陈禹。
陈禹的心思早在他进来之后就乱跑了,他关上了电脑,面无表情“做什么……”
他看了一眼白闵京,才注意到白闵京没穿裤子,露出一双白皙,肌肉紧致的长腿。
白闵京脸色淡淡的,“你还生气吗?哥”
陈禹扯了扯嘴角,“你说呢?”
“我错了,别生气了。”白闵京说的平平静静,完全没有一点道歉的语气。
陈禹气笑了,心想这几年真是给他惯坏了,连道歉都不会了。
陈禹不想理他,白闵京却突然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双毛茸茸的猫耳朵。
“……”陈禹呵了一声,“干什么,勾引我?”
白闵京还真嗯了一声,他握住陈禹的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陈禹摸到一条项圈。
“ ! !”
白闵京微微倾身,神情冷淡,说着勾引人的话。
“我错了,哥,你惩罚我吧。”
陈禹:“……”
他咬牙切齿:“陈希尔!”
这丫头到底教了些什么。
算不算惩罚,陈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没抵抗住美色,稀里糊涂地被白闵京压着做了好几回。
结束之后,白闵京懒洋洋地趴在陈禹的胸口是,猫耳朵不知道丢哪里去了,项圈倒是还在。
陈禹靠着床头,想到了什么,突然下床,从衣柜拿出两条领带。
白闵京不明所以,紧接着陈禹把他的双手绑了起来。
他皱眉,“这是干什么?”
陈禹亲了亲他的脸,笑的颇有几分邪气。
“惩罚你啊,宝宝。”
然后,白闵京看到陈禹把另外一条领带绑在了他那里。
“……”白闵京不开心了,“解开。”
陈禹不听。
白闵京终于知道他所说的惩罚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欲望得不到解决,几乎要疯了,偏偏陈禹不放过他。
白闵京的手被绑住,完全没有力气。
他太难受了,眼眶湿润,咬着牙,一脸压抑。
“我错了……哥”
白闵京忍不住开始求陈禹。
“我会听你的话的……解开吧,哥,我好难受。”
陈禹见他难受的受不了,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他。
白闵京得到释放,整个人 背过身不理陈禹。
陈禹问“知道错了吗?”
白闵京不理人。
陈禹很随意地说,“看来还没有意识到,行,那我们再来。”
白闵京肩膀一抖,转过身,抱着陈禹的腰,闷闷地撒娇:“我错了。”
从那之后,陈禹像是知道了怎么惩罚白闵京,虽然日常生活里他对白闵京毫无办法,但在床上陈禹有的是法子。
这到底是不是惩罚,陈禹不知道,只知道每次惩罚之后,白闵京就会听话一段时间,下次再犯的时候,陈禹就继续。
慢慢的,陈禹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六.
白闵京的控制欲还是一直存在。
陈禹干脆自己在手机里安装了一个跟踪软件,这样白闵京每次就能看到他去了哪里。
不仅如此,他一去什么交际酒局,手机就会打开电话,任白闵京怎么听。
这些事在上辈子都是陈禹厌恶的,但这辈子换成自己做这些,意外的不是特别抗拒。
于是,白闵京又失去了一个发脾气的点。
七.
陈禹养成了看天气的习惯,他得在打雷的下雨天陪在白闵京身边。
但天气总是无法预测的,陈禹有时候还是无法赶到他身边。
某天京城天气很糟糕,下雨打雷,陈禹远在外地,给白闵京打电话。
“闵京,会不会害怕?”陈禹语气焦急,“需要哥回来吗?”
白闵京愣了一下,想起陈禹还在外地,回来太辛苦了,便开口:“我没事,哥。”
“你不用过来。”
“但是你害怕啊。”
白闵京抱着猫,音色平静,没有一点作假
“哥,我已经不会害怕下雨天了。”
过去他害怕雨天,一定要陈禹过来,是因为他感觉不到陈禹的爱,因此才会用各种办法来证明陈禹对自己的爱。
但现在他得到了陈禹很多很多的爱,突然的,他就莫名地不再害怕下雨天了。
屋外大雨瓢泼,白闵京脸色平和。
“哥,我在家里会好好的,你不用担心我。”
陈禹确定了好几遍,才放下心来,挂断电话前,陈禹倏地开口。
“闵京,我爱你。”
白闵京知道这是他的安慰方式,唇边勾起一点很淡的笑意。
原来下雨天,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八.
白闵京的作有目共睹的,陈禹身边的人有时会无法理解,陈禹是怎么忍受下去的。
尤其是乔奇,乔奇早些年一直很看不惯白闵京目中无人的孤僻,但进入社会之后,心态与思想都不再复过去的蛮横,尤其是陈禹看起来真的特别喜欢白闵京,他充其量只是一个外人,兄弟过的好就行,对白闵京的偏见也就慢慢淡化,偶尔几个人还能一起吃个饭,不过次数屈指可数。
但偶尔乔奇依然还是有些不解。
“他脾气真的蛮大的,比我对象都作,你也是挺厉害的一个人。”乔奇在某天调侃他,他的话语间倒是没有过去的针对,成年人之间搞那些没意思了。
陈禹也笑笑,挑眉,“还行吧,挺可爱的不是吗?”
乔奇啧啧称奇。
恰逢白闵京来找他刚好听到这句话,当时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家之后,他才宣泄自己的脾气。
“你觉得我脾气很大,很不好吗?”白闵京拧着眉,语气是冷冷的质问,但藏不住的不安。
陈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听到我和乔奇的对话了?”
白闵京沉默,平静地看着他,眼尾微微垂了下去,是有些伤心的作态。
陈禹安抚地亲了亲他的眼睛,笑的散漫又不正经:“你什么脾气我不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们不是过的很好吗,这个问题现在问已经没有意义了啊乖乖。”
他又亲白闵京苍白细嫩的脖颈。
陈禹的亲吻无异于最好的顺毛方式,白闵京被亲的眼眶潮湿,眉眼缱绻,那些不安在亲吻里早就被忘在脑后了。
他莫名其妙又和陈禹亲了好久,结束之后,白闵京才想到正事。
他眼眸微微眯起,“你刚刚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果然也觉得我脾气不好。”
陈禹感受到熟悉的作,心里已然一派平和安宁,他忍不住上前去捏白闵京雪白的脸蛋,将他的脸揉的乱七八糟,笑吟吟的。
“哎呀宝贝,你怎么那么可爱,哥好喜欢你。”
白闵京:“……”
他生气了,别过脸,口齿不清地嘟囔着:“走开……”
陈禹是不可能走的。
白闵京不动了,冷冷幽幽地盯着他。
然后陈禹又亲了他脸颊一口。
“……”
陈禹从不觉得白闵京脾气好,就像乔奇说的那样,白闵京是个脾气很大很坏的人。
但是。
这重要吗?
白闵京无论怎么样,不都是白闵京吗?
他好与坏,都是陈禹最喜欢的人。
九.
陈禹和白闵京在某天去了母校一趟,他们去了天台,白闵京站在天台上,说自己那时候等了他好久。
“但你一次都没来。”
白闵京脸色平静,倒是没有太大的伤心,这些年他过的很幸福,这点被遗忘的古早悲伤就显的微不足道了。
陈禹攥紧了他的手,嗓音有点沉,“抱歉。”
白闵京轻轻地哼了一声,有些不满,“我又没怪你。”
他顿了一下,“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理由,在某些方面,你也是……为了我。”
白闵京已经知道了陈禹当初为什么和他保持距离的原因。
“我不会对那段时间的事情生气了。”白闵京握紧了陈禹的手,语气偏执执拗,“但你以后绝对不能让我等了。”
“我已经不想等了。”
等陈禹回头看他一眼,是很痛苦的事情。
陈禹笑了起来,语气如同白闵京一样坚执。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我不会再走了。”
十.
白闵京的作是一种本能。
无论和他在一起多久,他每天都能作出花样。
比如,今天白闵京又生气了。
原因只是陈禹回到家,第一时间抱的是猫,不是他。
陈禹新奇的挑眉,“竟然还有这种作法。”
然后,白闵京就更生气了,他躲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这个房间是陈禹专门给白闵京打造的。
白闵京有时候还是改不了一伤心就躲起来的习惯,陈禹怕他躲外面冷,便在家里造了一个房间,钥匙只有白闵京一个人有,专门给他隐藏自己。
白闵京在房间里躲了一会儿,听到开门声,陈禹出去了。
他才打开门。
他虽然有点不开心,但这份伤心不会像上辈子那样绝望,他知道陈禹已经不会丢下他了,这点伤心倒像是一种“无痛呻吟”的撒娇。
他打算过一会再去找陈禹,他有点想陈禹了。
白闵京漫无目的地逛,来到了陈禹的书房。
手指在书架上乱翻,目光一顿,看见了一个文件袋,上面写着“闵京收”还画了一个猫咪。
白闵京打开了,拿出一封信,上面写着:
【闵京,有很多话我不太能当面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哈哈哈,所以写在这里,希望你能看到。
你比我小两岁,又叫我一声哥,于情于理,我应该照顾好你的,但我是个混蛋,我招惹了你,又让你伤心,这是哥的错。
哥很感谢你,能重新走到我身边。但是,其实哥有点害怕,害怕我又让你失望,重蹈覆辙,不过没关系,哥会努力对你好的。
但是如果有一天,哥依旧让你伤心绝望,甚至走上和上辈子一样的道路,首先,哥很抱歉,是我做的不好,对不起。
其次,闵京,你是独立的,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哥都会尊重你。倘若有一天你真的走上了过去的道路,哥会和你一块走的,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单的,你知道的,哥不会再丢下你了。
最后。
闵京,我的大小姐,哥爱你。
陈禹
20XX年XX月XX日】
这个日期是陈禹与他结婚那天的日子。
文件封里还有一份以陈禹的名义写的遗嘱和一份关于双人墓碑的权益书。
白闵京对着这封信看了很久很久,眼泪从眼眶里无声地流下。
与此同时,陈禹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闵京,哥买了草莓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