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爸爸,你不打我吗?”……


    谢琢把汤呼呼交给林施, 脱掉外套披在林松玉肩上,弯腰在林松玉面前蹲下。


    林松玉眼神狐疑地逡巡他的左腿和左手,他可不是奶呼呼的小崽子, 一百多斤, 属于重物,谢琢背得起吗?


    谢琢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你不是说我的腿要好了吗?”


    林松玉想了想,趴了上去,谢琢可从来没有背过他呢, 一直都是正面交锋。


    谢琢起身的时候,林松玉屏住呼吸,生怕听见骨裂的声音,幸好,没有,谢琢各处关节还很灵活, 轻松安静地背起了他。


    夜风吹来男人宽阔肩上的皂角香,闻了很久海风腥气的鼻子得到解放。谢琢的卫生间只有宝宝沐浴露和一块香皂, 林松玉洗澡的时候用了汤呼呼的沐浴露,跟谢琢身上的气息不是同一种。


    香皂也很适合洗澡。


    林松玉嘀咕道:“天道真坏,故意找我雪上加霜。”


    天道难道不懂得他过去当护工, 跟谢琢是谁照顾谁吗?但还是选择了林松玉。


    想必这就是那青年所说的,接触天道之子跟接触交易者的不是同一个工作人员,一个只负责选人, 另一边的需求是不看的。


    谢琢从棉拖推测出林松玉恢复了记忆:“我没有这样觉得。”


    林松玉来劲了, 本来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腕扣紧, 改成了搂住他的脖子,两人之间贴得越紧:“真没有吗?那我让你付钱你怎么老不搭理我?”


    谢琢:“……”


    林松玉:“喏,就是现在这样。”


    谢琢:“你怕海, 为什么还要去海边?”


    乍一听这个问题谢琢刚才问过了,林松玉沉吟一下,谢琢应该是问他两年前那一次,明明怕海,为什么非上游轮找许右湘不可。


    林松玉:“那不是有呼呼了吗?”


    他既然决定要生,就要生一个最健康强壮的小宝宝,那肯定要花很多钱养胎啊,不往多了说,两百万打不住吧?


    不是他看不起谢琢,一个残疾的博士怎么短时间内赚到这么多钱?林松玉本以为自己只是短时间暂住,克制着别把谢琢五十万花光就行,可后面他要住十个月,这么长的时间,林松玉不可能一直当一个依附别人的金丝雀。


    他想到了许右湘,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那些精明的哥啊姐啊都不能找,哄许右湘投资最简单了。


    林松玉明白画什么饼能钓上许右湘。


    只可惜,他还没有见到许右湘开辟事业支线,一阵大风刮来,船翻了,一切打水漂。


    在林松玉看来,养孩子要花很多很多钱,就算还在肚子里,他会给呼呼最好最好的。


    可是,毫无记忆地重逢后,林松玉看见了艰苦带崽的寡夫,看见谢琢把汤呼呼养得很好,把自己养得很差。


    林松玉那时看见谢琢总是莫名地生气,包括第一次看见他简历上的休学字眼,无端就怒了。他一股脑地责怪谢琢没有好好养孩子,现在想来,他真正想说的是——谢琢你把你自己养得很差。


    孩子粗糙一点养也没什么,只要健康就好了。


    就算风把汤呼呼的脸蛋吹成两团苹果,也可以把宝宝霜的钱省下来给自己买两个苹果。


    身后人一直没有完全回答他的问题,谢琢自顾自帮他补足了答案:“有了呼呼,你想赚很多钱养他。”


    谢琢眼皮眨了下,硕大的泪从眼眶砸下,无声地落入沙壤,汤玉的意外,最终是因为他太穷。


    但他只掉了一滴泪就清好了迷糊的视线,谢琢不想在这片沙滩上摔了背上的人。


    林松玉:“你不会再自责吧?谢琢,我告诉你,我们两个人都有为呼呼努力的责任,我肯定要尽我所能,这不关你的事,就算你很有钱,我也不会一直花你的钱。”


    “你也很努力啊!”


    林松玉曾经问过谢琢的职业规划,既然天道说谢琢是未来五十年的最高成就者,那他替研石集团挖人理所应当,然而在他的假设中,就算有公司开出了五百万年薪,谢琢依然回答要留在研究所。


    谢琢孑然一身,专注科研,他没有花钱的时间,也没有多余的物欲,他真正地安贫乐道,如果天赋点在核物理上,大概也是一个愿意在戈壁滩隐姓埋名的研究员。


    直到他有了呼呼,他才选择与研石集团签约。


    说白了,这并非他的本意,就跟林松玉选择上游轮一样,但这是他们权衡后的决定。


    林松玉被背到自己停在路边的车子里,进了后座,小崽子也被递进来,林施坐了驾驶座。


    车里的暖气第一时间打开,一点都不冷了。


    “谢琢,你去干嘛?”林松玉见谢琢往回走,喊道。


    谢琢:“你手机就在不远处,我帮你捡回来。”


    林松玉一下子想起了黑乎乎的潮面,恐惧在心底偷偷挠着:“不要了。”


    谢琢:“你手机里面肯定有重要的东西,等我一下。”


    林松玉:“涨潮了你不要去。”


    谢琢毅然原路返回。


    林松玉几乎立刻推开车门,想要去追,林施风凉话从前面传来:“他这么大人了,你急什么。”


    林松玉:“爸,很黑啊!”


    林施:“站住,你穿鞋了吗你就去。”


    林松玉只好窝窝囊囊地光脚缩了回来。他想起当初谢琢不想让他去游轮的画面,真是风水轮流转。


    林施:“记住你现在的感觉。”


    林松玉:“爸,把你鞋借给我呗。”


    林施瞪他一眼:“我不打你就不错了。”


    林松玉:“爸,你生气你就打我吧。”


    打一下他就跑了。


    他见过那种场面,孩子被家长拿着扫把在屁股后面追,那小孩都光脚逃命的,跟他现在没穿鞋一样。


    被生气的老父亲打跑的,总比下车追谢森*晚*整*理琢,听起来体面多了。


    林施气了个倒仰,从小就没见林松玉怕过挨打,打一顿还会嬉笑说没感觉,那是他克制着力道,玻璃棒抽断了就知道有感觉了!


    林松玉觑着他爸的脸色,挺好的,比起担心儿子,还不如被气一气呢。他嚣张地把手探出两个座椅之间的空缺:“快点打。”


    林施忍耐,几岁了真是,汤斐珠你看看你的儿子。


    忽地,不知何时醒来的小崽子,使劲拉起一边的袖子,有样学样地伸出奶呼呼的藕臂:“爸爸,快点打噢。”


    林松玉:“……”


    汤呼呼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爸爸,你不打我吗?”


    林施:“遗传得好啊。”


    小小的车里僵持着两只胳膊,一个修长有力,有个短短胖胖,都长着三寸反骨。


    林松玉缩回了胳膊,在小崽子胳膊上弹了一下。


    汤呼呼笑出来:“爸爸,太轻啦!”


    林松玉把小崽子胳膊的袖子撸下来:“真打你就知道痛了。”


    汤呼呼:“爸爸呢?”


    林松玉:“你爸爸去捡东西了,我去看看。”


    他正要下车,看见远处一个人影极快地跑过来,手电筒的微弱光芒一上一下地晃着。


    林松玉于是又镇定地坐了回去,把汤呼呼抱上膝头。


    过了一会儿,谢琢轻轻地拉开车门,“找到了,没进水,还能用。”


    林施踩下油门:“今晚就去家里住吧,早点歇息。”


    后座的两个人齐齐一僵。


    林松玉:“爸,我妈知道吗?”


    林施:“已原话转达。”


    林松玉:“……”


    谢琢有些紧张,职业原因,他不是第一次见林施,却没见过汤斐珠,也不知道此刻狼狈的自己以什么身份上门。


    按理说,第一次上门,都要准备见面礼,可是他现在……林施开车,他根本无法开口让其停车。


    林松玉抿着唇,捏捏汤呼呼,还要什么礼物啊,谢琢养了汤呼呼两年,这不就是吗。


    已经九点了,平时早就换上睡衣的汤斐珠,仍然一身可以见外宾的职业装。


    “红枣姜汤熬好了吗?”


    “好了。”


    汤斐珠:“小谢那边头次上门是什么习俗啊?我看网上说要汤里卧两个水煮蛋?两颗红枣两个蛋?”


    汤斐珠使用跟林松玉不相上下的技术,往锅里磕了六个蛋。


    蛋清在滚烫的沸水里很快滚成了蛋白,白白胖胖挤挤挨挨浮了一锅,微微有点蛋壳。问题不大,蛋壳给林施吃。


    “再加点糖。”汤斐珠舀了两大勺白糖,再撒点桂花蜜。


    外面的引擎声传来,汤斐珠紧急盛出来三碗,放在桌上。


    谢琢这孩子个子高啊,又高又板正,背起林松玉不含糊。


    汤斐珠目光落在林松玉的脚上,给他拿了双棉拖:“你鞋子呢?”


    林松玉:“踩到狗屎了。”


    汤斐珠:“你爸说你们仨受了寒,要我准备姜汤,来来来,坐下来喝,一人一碗。”


    “小谢,这碗是你的。”汤斐珠跟网上对照了下,把最完美的蛋捞给了谢琢。


    谢琢一看碗里的红枣和蛋,哪里能不明白汤斐珠的用心:“谢谢阿姨。”


    家大业大的汤家,汤斐珠却愿意用最质朴的他所熟悉的仪式欢迎他。


    他都还没有追到林松玉,就被很好地对待了。


    林松玉喝了一口,问道:“这个甜汤跟我煮的比起来,味道如何?”


    他上次乱煮一通,没想到谢琢会喝,一定很难喝吧?是不是跟他妈妈煮的一样难喝?


    汤斐珠:“还用问?”


    谢琢:“……”


    “都很好喝,是我喝过最好喝的两碗甜汤。”


    汤呼呼帮腔,但被又甜又辣的味道呛到了:“奶奶,咳咳咳咳……都很……咳好喝。”


    汤斐珠立刻很心疼孙子地把汤呼呼的甜汤挪给林松玉:“奶奶带你吃好吃的。”


    “……”林松玉默默转给谢琢,“好吃你就多吃点,吃不完还能冻起来。”


    汤斐珠立即道:“有必要冻吗?真的要冻吗?我只是随手一煮。林教授你说这个保质期要怎么算?你跟谢琢算算,咱家冰箱有-25度。”


    林松玉:“啊,对,你俩专业的,好好算算,还有带呼呼一起算,泡面住冰箱里能住多久。”


    谢琢:“……”


    最后,只有谢琢吃撑了。


    都是有孩子的人了,汤斐珠感觉自己没有给人安排房间的必要,道:“早点睡吧,明天再聊。”


    林松玉带着汤呼呼和谢琢进了自己的卧室,他在这个房子住了大约有十年了,处处是生活的痕迹:“呼呼看,这是爸爸的房间。”


    汤呼呼:“呼呼可以睡吗?”


    林松玉:“可以。”


    汤呼呼:“爸爸可以睡吗?”


    林松玉:“可以。”


    汤呼呼转头对谢琢道:“爸爸,你可以睡!”


    谢琢好笑地看着不忘为他争取权益的小崽子,这一点呼呼跟林松玉一模一样,他们总为自己争取,“有呼呼在,爸爸睡哪都一样。”


    林松玉耳朵动了动,谢琢是在遗憾什么吗?


    他承认,当汤玉的时候,想到是复制来的身体,身份也可以月抛,他浪了一点。


    他现在可是原装的,不一样了。


    第42章 第 42 章 怀孕不能光他吃苦


    汤呼呼被抱出来折腾一圈, 再入睡没那么容易。


    林松玉和谢琢轮流洗澡,有空的那个就抱着他在房间里参观。


    林松玉想到汤呼呼在家里翻箱倒柜给他找面包的事,事先藏了一些零食和玩具在抽屉和柜子里, 然后牵着汤呼呼逐一探索。


    让懂事的小崽子明白——所有能拉开的抽屉你都能拉开, 这才是自己家,不必有任何束手束脚。


    拉开一个抽屉,看见林松玉小时候的照片,汤呼呼就跟认不出谢琢一样, 不知道这就是他爸爸。


    林松玉把相框挪开,汤呼呼看见相框底下有一袋薄薄脆脆的大饼,吃起来没什么味道,但小崽子喜欢。


    “哇!”汤呼呼眼睛发亮地举起来,然后放在小篮子里——他俩就跟在零食店购物一样拎了一个小篮子,毕竟这么晚了, 找到也吃不完,战利品留着明天吃。


    这种寻宝小游戏是汤呼呼的最爱, 渐渐的,他不问“爸爸这里呼呼可以看看吗”,还会主动跑在林松玉前头探索。


    谢琢洗完澡出来, 林松玉把篮子交给他:“你陪他玩吧。”


    谢琢跟在汤呼呼后面,每当儿子拉开林松玉的抽屉时,他都觉得应该非礼勿视, 可是他也不能闭着眼, 万一抽屉放着剪刀或刀片呢?


    他便只能一步一步, 借着儿子的东风,窥探隐私一般,了解卧室的内情。


    篮子里装满了各种会下地跑的工程小车, 各式各样的零食,寻宝游戏可把汤呼呼累坏了,他举着刚搜到的香蕉牛奶,对爸爸道:“呼呼要喝。”


    谢琢给他插上吸管:“我们坐下来喝一会儿。”


    汤呼呼摇摇头:“还没有找完噢。”


    林爸爸说了,还有一辆很大的运着零食的小火车。


    卧室连着衣帽间,一套一套搭配好的西装单独挂在一个格子里,还有一个架子上是各种表盘璀璨的手表,还有领带、袖扣,款式能陈列好几排。


    汤呼呼睁大眼睛:“爸爸,我们来到服装店了嘛?”


    谢琢:“在爸爸家里,这些是林爸爸的衣服。”汤玉跟着他吃住,的确是受了天大的苦。


    汤呼呼一抬眼,看见手表架子上有一辆小火车,是铁路上偶尔能见到了的运煤绿皮,不同的是,汤呼呼的小火车装满了五彩缤纷的棉花糖。


    小崽子一兴奋,手指掐了掐牛奶盒,还很饱满的牛奶盒顿时沿着吸管流出一滩香蕉味牛奶。


    汤呼呼没有发现,哒哒地光脚踩着跑过去。


    谢琢眼皮一跳,怕他滑倒,对汤呼呼道:“停,牛奶倒地上了。”


    噢?汤呼呼颤巍巍抬起左脚踩在右脚上,小馒头一样叠在一起,脚背感觉到了湿黏黏的牛奶。


    “对不起爸爸,呼呼是不小心!”


    谢琢喊了“停”,又有些后悔,这是否有悖林松玉让呼呼探索新家的初衷呢?小崽子今天犯任何错,林松玉都会宽容并且原谅,教育的事儿?下回再说吧。


    谢琢必须无条件支持林松玉的策略。


    他蹲下来,把垒在一起的小脚丫分开,“没关系,爸爸只是担心你被牛奶滑倒会痛痛。”


    汤呼呼:“呼呼不怕痛。”


    谢琢:“你站着不要动,爸爸给你拿纸巾擦一擦,好吗?”


    汤呼呼吸了一口牛奶,咕噜一声:“好噢。”


    谢琢见他乖巧站着,迅速去卧室抽了两张纸,连沾水的时间都不敢。


    一回来,就看见小崽子背对着他,一手举着牛奶,一手拉开抽屉,小脚一跨,试图通过爬抽屉去拿架子上的小火车。


    他单手端牛奶盒还是很困难,必须四根手指用力捏住,一捏紧就坏菜,牛奶像水龙头里的水一样流出来。


    牛奶无声无息渗入抽屉里一堆棉质布料里,汤呼呼毫无发觉。


    谢琢闭了闭眼,教育孩子还是得趁早,上次汤呼呼在他家抽屉倒牛奶的事儿近在眼前。


    他大步走过去,夺走他的牛奶盒放到架子上,把汤呼呼从抽屉里拎了出来。


    “不能踩衣服。”


    汤呼呼:“对不起爸爸!”


    谢琢往抽屉一看,眼前一黑,穿纸尿裤的年纪偏偏逮着大人的内裤祸害。


    谢琢连忙把洒了牛奶的内裤捡出来,不止这些,刚才汤呼呼还用脚踩过了,是哪几条,都沾了脚底的牛奶了吗?


    林松玉系着浴袍的腰带出来,从氤氲的水汽里走出,五官顿时清晰又漂亮,头发乌黑柔顺,脖颈白皙纤细。


    他看见卧室没人,循着声音走进衣帽间,看见谢琢跟土匪一样把他的内裤翻得乱七八糟。


    汤呼呼无辜地站在一边,一看就不是他干的。


    林松玉:“咳。”


    谢琢后背一僵,尴尬地站起来,想指认汤呼呼,又想到林松玉的宽怀策略,一时间耳朵都红了。


    林松玉抬手把架子上的火车拿下来,还有一条折叠的轨道,他把轨道展开,从衣帽间铺到卧室,把满载零食的小火车放上去,按了一下开关,小火车跑起来了。


    “看看它运到哪里,呼呼。”


    小崽子追着火车走了,剩下的就是子不教父之过。


    谢琢把地上的一堆内裤捡起来:“湿了,我马上洗。”


    林松玉一想到汤呼呼的前科,点了点头,他视线投向抽屉,角落里还有两条——视线刚及,一只手就把剩下两条也捡走了。


    谢琢误会了他的目光,以为是洁癖发作,干脆都收走。


    电光石火之间,林松玉弯腰抢回了一条。


    “我还没穿呢。”


    谢琢目光在他浴袍上掠过,闷不吭声进了洗手间。


    林松玉从来没有留宿人的经验,这一刻,推己及人,才想到谢琢的需求,他挠了挠脸蛋:“都在你手里了,你觉得哪条干净挑一条穿吧。”


    谢琢:“嗯。”


    林松玉被他微哑的一声“嗯”弄得后背发热,不知脑补了什么画面,生气地说:“也不能挑来挑去,随便选一条。”


    谢琢:“好。”


    罪魁祸首小崽子追着火车来回跑,碰到底了会自动换向。


    林松玉躺在床上:“有没有小朋友要过来跟爸爸睡觉噢?”


    汤呼呼:“有!”


    林松玉把小崽子抱进床中央,“睡觉吧,自己数羊。”


    汤呼呼晚上是强行开机续航的,沾了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都不用数羊。


    林松玉也迅速钻进被窝里,假装睡着了。


    不一会儿,谢琢也上了床,关灯,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林松玉翻了个身,背对着谢琢,便等于背对着汤呼呼,成年人的肩膀顶起了被子的高度,汤呼呼都盖不着了。


    谢琢在黑暗中伸手,把被子顺着他的后背往下掖住。


    原来两个大人夹着一个小崽子睡一张床,还有额外的注意事项。


    林松玉又翻身回去。


    过了半小时,睡不着的他又翻身,几乎下一秒,谢琢的手又伸过来掖被子。


    小崽子就应该盖单独的被子睡单独的小床或者应该让小崽子睡在谢琢那一侧,谢琢有经验。


    不行,那他岂不是跟谢琢亲密无间了?


    林松玉在脑海中安排着一家三口睡觉的排列组合,这可难倒了总裁。之前他在谢琢老家带睡的秘诀是谢琢会给汤呼呼盖小被子,类似于睡袋,不用他操心汤呼呼踢被子。


    琢磨了半小时,竟然有失眠的倾向。


    上一次他跟谢琢一张床还翻来覆去睡不着,是他刚得知怀孕那天。


    虽然心里基本打定主意要生,原因有很多:比如这是他的孩子,孩子他爹他也不讨厌,比如腹中骨肉是谢琢世上唯一的血缘至亲,比如他和谢琢的孩子应该会很可爱吧,比如他用这具身体生孩子,于本身没有损伤,还挺合算。


    那天林松玉愤愤地回家,两人就开始禁欲了。


    谢琢可能有些不解突然的禁欲,自己撑着石膏腿,轻轻地坐起来,在黑暗中朝他一侧俯身,好像担心他病了,伸手摸他的额头:“今天在外面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没有。”林松玉有一瞬间很想告诉他,但觉得是自作自受,他要面子,便嘴硬不肯说。


    凭什么要马上告诉谢琢,谢琢的任何反应他都不想看到。


    谢琢基本可以断定他遇到什么事了,把他的肩膀掰过来:“跟我说,好不好,即使我腿瘸了,还可以想办法替你解决。”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哄孩子一样。林松玉躺不住了,坐起来,道:“我现在想吃葡萄干小馒头。”


    谢琢:“好。”


    于是半夜,谢琢起床揉面、发酵、将葡萄干浸泡捣成泥,卷在小馒头里。


    冬天发酵慢,谢琢单手操作也慢,林松玉就祖宗一样坐在床上,看他拄着拐杖慢慢地挪,丝毫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等馒头出锅,已经是凌晨2点,收拾收拾可以下楼出早餐摊了。


    林松玉等着,吃上了自己的养胎第一顿——只是两个葡萄干味的小馒头。


    第二天,他又在半夜折腾谢琢起床给他做酸萝卜手打肉片。


    怀孕不能光他吃苦,谢琢也要付出一点代价。


    后面谢琢为这个孩子付出的代价确实也够了。


    恢复记忆的林松玉,仿佛那一刻的心情还回荡在肚子里,他又饿了,想念小馒头的味道,在黑暗中嘟囔:“我想吃小馒头。”


    谢琢几乎是立刻起身,比当初的他利索多了:“好。”


    细听他的应答里,居然有笑意。


    林松玉鼓了鼓脸颊,跟着谢琢出去,可惜他根本不知道面粉在哪里,谢琢也不知道。


    林松玉猫着腰在厨房里找面粉,惊动了汤斐珠。


    一分钟后,汤斐珠发怒把他俩轰回卧室。


    亲妈说:“现成的不吃,饿着吧。”


    而谢琢一筹莫展,仔细思索怎么才能悄悄做出小馒头。


    只是馒头而已,林松玉从来没有在半夜要求过佛跳墙,谢琢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人。


    第43章 第 43 章 我不喜欢你我掉海里淹死……


    谢琢提议道:“要不我回去给你做?”


    就算他可以无声无息地揉面团, 但上锅蒸的声音控制不了。


    林松玉:“这么喜欢给我做饭?”


    自从忍不了他点外卖之后,谢琢就自己做饭,而且不敷衍, 一开始两个菜, 后面三个菜。谢琢只有一只手,切菜炒菜不像打仗,慢条斯理,赏心悦目。


    谢琢看着他:“喜欢, 因为你会看着我。”


    他做饭的时候,林松玉会挨着他,离他不会超过半米,说是监督食品安全,其实也是防着他出意外。


    谢琢好像变成林松玉很重要的一份工作,会收获他全部的注视, 像一只小猫一样跟进跟出,抱着手臂表明高冷的立场, 但谢琢觉得,林松玉如果真是一只猫,会蹲到灶台上去。


    你看, 他出去找个面粉,林松玉也会跟着他。


    上一次给他做小馒头,谢琢不明白原因, 不知道林松玉下楼扔垃圾碰到了什么问题, 现在他明白了, 怀孕的第一餐未免简陋,却又弥补不了。


    林松玉受不了谢琢言语上的直白,什么叫看着他, 要不是他残疾,自己才不会看着他,长得很帅吗?


    林松玉捏了捏汤呼呼的小拳头,可爱得跟馒头一样;“不吃了,睡觉。”


    谢琢从汤呼呼的零食篮子捡起一袋面包和一瓶旺仔牛奶:“要不要吃?”


    林松玉:“不饿。”


    谢琢又从篮子里捞起一个咸味的零食:“这个呢?”


    林松玉:“也不要。”


    他又不是馋鬼,就是突然怀念了一下,被他妈赶回来他就不怀念了。


    谢琢也上床,关闭了台灯,却没有躺下,在黑暗中看着被面的起伏。


    “你睡得着吗?”


    林松玉卷着被子坐起来,一手压着被子不让汤呼呼被窝跑风:“怎么,你在我家睡不着吗?”


    这算起来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谢琢:“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


    林松玉听见他郑重其事的语气,忽地明白,自己刚恢复记忆,两人还没有坐下来针对过去谈一谈,以自己的所作作为,谢琢肯定要他负责。


    谢琢这个人啊,对做|爱这件事很严肃,还要搬出法律,谁跟他发生关系,谁就是他老婆。


    谢琢生日那一天,林松玉很早就出门游荡,他当然知道那天是谢琢的生日,他们签合同了,还跟谢琢去医院换过几次药,合同上的、社保卡上的身份证号林松玉倒背如流。


    林松玉若是有朋友过生日,比如说许右湘,他都会出手大方备上好礼。谢琢过生日,他没有钱,拿谢琢的钱买礼物他可送不出手。


    林松玉不慌不忙地当天出门,心想以自己的聪明才智,赚点钱买礼物很简单。


    但事与愿违,他没有找到符合他想象的活儿,脏活累活他也不愿意干,最后在酒吧里坐了一下,拎着一瓶别人送的酒溜了。


    他没有准备礼物,回去时看见谢琢煮了长寿面佯装惊讶,拿出酒来配菜。


    他们喝了加料的酒,晚上谢琢呼吸又深又重,林松玉喝得更多,感觉谢琢的生日过得很糟糕。


    谢琢从八岁起应该就没人给他过生日吧,有空就自己煮一碗长寿面,没空就算了,他不会像许右湘那样,提前一个月呼朋引伴,把“我要过生日”写在脸上,事后发朋友圈,数一下多少个赞。


    谢琢的手机在林松玉手里,林松玉没收到任何人给他发生日快乐。


    今天只有他陪在身边,林松玉觉得自己有义务给谢琢过生日。


    可是他今天把半残的谢琢扔在家里一天,回来吃了人家煮好的面,简简单单就过去了。


    这一晚上要这样过去吗?


    孤男寡男,不小心碰到谢琢,谢琢的呼吸一下子就重了很多,林松玉习惯于触碰谢琢,被窝里哪里暖碰哪里,但今天他身体也很热,像火烧一样。


    他伸出手,想碰一碰谢琢打着石膏的地方,这里是不是冰凉凉的。


    下一瞬,他的手被谢琢握住,力道很重。


    林大总裁也不是很淡定,两人盖着一张被子,都知道对方身体的状况,拼了命地压低自己的呼吸。可两只手紧紧握着,不寻常的脉搏、热意早已互相交流。


    半晌,谢琢低低说了一声“我去洗手间”,好像输了一样投降。


    于是林松玉就高兴了,他翻身压住了谢琢,被那里的滚烫和胀|大吓了一跳,但带着酒意的脑子不觉得是很可怕的事情。


    可不可怕另说,但却是很艰难的事情。


    这个姿势一点都不适合两个处男完成第一次。


    有很多次,林松玉都觉得谢琢残废的那只手也要扶到他腰上,他被及时发现按住,道,不准动。


    谢琢不知从何处摸到一片面膜,犬牙撕开了缺口,黏糊的液体流到他手上。


    林松玉觉得屁股一凉,然后便是说不出的痛。


    ……


    谢琢看着林松玉:“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


    林松玉愣了愣神,一瞬间耳后泛热:“你问。”


    谢琢:“你落水后,痛吗?”


    这个问题他问过天道,天道说没有,谢琢不敢全信。


    林松玉咬了下唇:“不痛,我一落水感觉灵魂和躯壳就分开了,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谢琢:“今天有渔民捞到了你的手机。”


    倘若没有控制权,如何刻下一笔一划。


    林松玉怔住,他都不抱希望的手机,居然被谢琢捞到了。真不是时候,谢琢当寡夫的时候不出现,他都认出谢琢了,反倒来打他的脸。


    难道他要告诉谢琢,是啊,他快要彻底灵魂离体时,靠着咬破嘴唇的痛,才刻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特别特别害怕自己失忆,害怕自己忘记谢琢。


    林松玉撇过脸,道:“那不是有个失去控制权的过程嘛,闲着也是闲着,我留点证据,免得你翻脸不认。”


    谢琢不信那句“闲着也是闲着”,那颤抖的用力的笔画,不是真心是什么。


    谢琢:“你在水里用什么划的。”


    他想不到林松玉手边能有什么道具,那晚穿着西服,没有锋利的拉链和扣子,是什么?


    林松玉:“没什么,水里随便捞了个什么。”


    谢琢:“是用你的指甲吗?”


    林松玉:“拜托,我指甲盖翻了都划不出来,当然是用金刚石!”


    谢琢:“我送你的戒指,你没有扔,是不是?”


    林松玉猝然红了脸,幸好没开灯,看不见。他们第一次上床之后,林松玉就在谢琢的购物车里看见了一枚5万块的钻戒,他没管,因为前一晚谢琢弄疼他了,他报复性买了一堆不实用的东西。


    让谢琢付款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谢琢去购物车里把那枚钻戒一块加上,这是他付钱最快的一次,林松玉眼一眨就成功了。


    林松玉大惊:“买给我的吗?”


    谢琢说:“嗯,已经在购物车里待24小时了,你没有删除。”


    说的好像这枚钻戒是林松玉加入购物车的一样。


    林松玉:“我不要。”


    谢琢道:“就是想送你。”


    林松玉从没想过自己的第一枚戒指只有5万块,难道跟谢琢上床就必须跟他结婚吗?


    “买回来我也会扔掉。”林松玉道,“你半夜看卖珠宝的美女直播间昏头了吧。”


    谢琢:“嗯。”


    那枚戒指从收到快递始,谢琢就没有见过,也没想过林松玉会戴。没关系,等他毕业,他会买更贵的。他只是那一晚上,被林松玉一直按着他受伤的左手不让动时,觉得林松玉的右手很适合戴一枚戒指。


    *


    黑暗中,谢琢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林松玉这一侧的床:“你一直戴在脖子上,是吗?”


    林松玉完全否认:“没有。”


    谢琢笑了一下,如果开灯被林松玉看见,一定是那种故意勾引总裁的笑容。


    林松玉掀起被子,想把坐在他被子上的人掀下去,下一秒,温热的气息逼近,他被揽进谢琢怀里。


    他本想挣扎,察觉到谢琢两只手都放在他后背上……真是新奇,跟谢琢单手的拥抱不同。


    两只手的很多姿势,都还没有解锁过。


    谢琢:“你怕海。”就算感受到不到肉身的痛苦,也会因为无边无际的汪洋感到精神上的窒息。


    这是不是林松玉今晚睡不着的原因?


    林松玉承认:“我是害怕,但我知道自己死不了,也没那么怕。”


    他更怕自己失忆,压过了对大海的恐惧,不然不会在海里挣扎。


    谢琢松开手,撤回了一些距离:“你爸爸说的发誓,是什么?”


    林松玉想到什么,不吱声。


    谢琢:“你喜欢拿掉海里发誓,是不是小时候掉过一次?”


    林松玉:“……微微掉过一次。”


    谢琢猛然想起在乡下初见林松玉,因为自己不答应他跟呼呼玩,林松玉又拿“掉海里”赌咒发誓。


    【喜欢你我掉海里淹死。】


    谢琢双手轻颤了一下,这一刻,他不知道发誓的力量究竟有多不可捉摸,他太没用,没有早点捞到林松玉的手机,固执地把林松玉逼到说出那一句话,因果报应,林松玉只能不要喜欢他了。


    林松玉不用思考就知道谢琢想到哪句话:“谢博士,你不能完全不相信科学了吧?”


    “汤玉可没发过誓,而且,如果掉进去的是林松玉,他肯定会被捞上来的,因为汤玉的身体不能抵抗风险,天道没有给汤玉挣扎的机会,就把躯壳收回了。”


    “你要是这么迷信,我再掉一次你捞捞看——唔。”


    谢琢捂住了他的嘴巴。


    林松玉和他对视,看见谢琢眼里颤抖的彷徨和无尽的懊悔。


    他心思一动,爆发了力气,拉下谢琢的手,脱口而出:“我再发誓,我不喜欢你我掉海里淹死。”


    玄学对抗玄学,不就抵消了?


    这就跟投诉天道一样简单。


    “如何?”林松玉勾唇,眼里是打了胜仗的向日葵再次捕捉到阳光的得意,“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我喜欢你。”


    第44章 第 44 章 下班有空来看你


    两个爸爸深夜聊天, 是吃饱睡足的汤呼呼先醒的。


    汤呼呼夹在中间,奶呼呼的脸蛋两边一个是爸爸,另一个也是爸爸。


    爸爸和爸爸之间, 有什么不一样呢?


    汤呼呼一骨碌坐起来, 屁股朝后,面对着两个爸爸的脸,逐一比较他们的五官。哪个爸爸的眉毛比较长噢?


    隔得太远啦,看不出来!


    汤呼呼从林松玉身上爬过, 绕到爸爸后面,推着他的脑袋,靠近一点。


    林松玉感觉有轻飘飘的力道推着他,干脆往前挪了一点。


    汤呼呼弯起眼睛,呼呼真是大力士!于是两个爸爸挨在一起了,汤呼呼站在林松玉睡过的枕头凹陷处, 攀着床头,继续观察。


    谢琢没有阻止大孝子行为, 温香软玉扑到了他怀里,身体僵了一下,轻轻地, 伸手揽了一下林松玉的腰肢,细细的一截,用左手丈量, 也是一掌宽。


    不过汤呼呼站在枕头上的行为太危险, 谢琢怕他没站稳砸下来, 磕坏林松玉的鼻子,把手从腰肢上收回,伸出来握住汤呼呼的手腕, 撑着床坐起来。


    “过来。”谢琢正想给他穿衣服,突然想到昨晚紧急用被子裹着汤呼呼出门,没有给他穿衣服。


    他把汤呼呼塞回被窝里,打算回去取:“呼呼在奶奶家乖乖的,爸爸回去给你拿衣服。”


    汤呼呼这才发现:“呼呼没有衣服噢?”


    谢琢听着有些心虚,出来的时候确实没顾得上汤呼呼,连鞋子都没给他穿。因为汤家的暖气足,来了之后问题不大,要出门就得穿厚衣服了。


    林松玉也醒了,闭着眼睛坐起来,手指往后抓了一下头发顺便按摩了一下头皮。清醒了。


    他看着两个没有衣服穿的父子:“两个笨蛋。”


    汤呼呼数了一下,在场有三个人,说明呼呼不是笨蛋,爸爸太笨了。


    林松玉问谢琢:“昨晚玩那么久找零食的游戏,没发现柜子里有汤呼呼的衣服?”


    谢琢一愣,他没敢多看,“我粗心了。”


    林松玉自从打算要让汤呼呼不上托班在家里随便玩,自然做了一点准备,目前汤斐珠比较闲,愿意看着呼呼,这里要常住,衣服早就备上了。


    他清了清嗓子,不看谢琢:“你在衣帽间,就只看见内裤了?没看见符合你尺码的衣服?”


    谢琢没想到自己也有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抱歉没看到还是谢谢。


    林松玉:“你去找吧。”


    谢琢慢慢下床,踩到地板还有些不真实,他习惯了一个人给汤呼呼准备衣食住行,习惯了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而这一天,林松玉加入了,就像汤玉一样,毫无预兆,惊天动地。


    汤呼呼的寻宝游戏结束了,林松玉也给他准备了游戏。


    谢琢不得不收起自己的谨慎、礼貌,四处翻找林松玉的衣服,像服装店的理货员一样,个高、腿长,同时还能当模特。


    叠起来的衣服看起来都是林松玉会穿的,谢琢不可置信地把目光转向玻璃展台里的成套西服。


    这一刻,谢琢果真很有灰姑娘的感觉,打开玻璃柜,将西服拿出来,一目测,裤脚长了一截,是他的。


    昨夜黑灯瞎火,林松玉出现在海边吓了所有人一跳,回来之后担心着凉,吃完糖水蛋汤斐珠就打发他们去泡脚,其实正式的见面还未发生。


    谢琢很少为自己的外在衣着感到窘迫,毕竟呼呼还小,没有真正的穷富意识,谢琢省着点花,外套破了不要紧,缝缝补补又一年。等呼呼长大一点,谢琢也会注意带呼呼出门自己不能太寒酸。


    谢琢昨晚洗澡时,才后知后觉,自己随手披上的这件黑色棉服,肩膀处好像开线森*晚*整*理了,彼时他也为今早的见面闪过忧虑,经过一番心理建设,遂接受了现实。


    林松玉竟然给他买了衣服。


    不是第一次了。


    汤玉也给他买过衣服,谢琢大致比对两套衣服,这两年林松玉审美没有变过。


    没有变就好。


    另一边,林松玉跳下床,打开一衣橱的宝宝服装,他其实对汤呼呼的尺码拿捏得没有谢琢准,谢琢尺寸没变,他记得,至于汤呼呼,只能买一个范围。


    林松玉拿出一件背带裤,给汤呼呼套上。


    “太大了,跟麻袋一样。”林松玉摇摇头,换成一件小号宝蓝色唐装,刺绣非常精美,非常衬肤色,正适合汤呼呼被呵护得像鸡蛋一样的小脸蛋。


    林松玉看着蓝色镶金的外套,像最美的海洋的颜色,他蹲在汤呼呼身前,舔了舔唇:“呼呼,我之前问你,妈妈去哪里了。”


    林松玉:“妈妈从海底回来了。”


    汤呼呼雀跃地抱住爸爸:“呼呼知道,妈妈从海底回来了,还给呼呼带回来吃不完的海鱼!”


    “妈妈就是松玉爸爸,呼呼要喊爸爸。”


    林松玉一愣,原来谢琢早就跟汤呼呼解释过了。


    也是,谢琢会残忍地告诉汤呼呼他妈妈去海底了,那么发现林松玉的第一时间,也会纠正汤呼呼的认知。


    关于汤呼呼对妈妈这一角色的认知,谢琢这个人,忍不了错误。


    早餐桌上,有一种心照不宣的丰盛。


    三个男人西装革履就不说了,汤斐珠和汤呼呼很巧地穿了同色系的刺绣外套。


    早餐桌上有两盘鱼,汤呼呼眼睛一亮:“是爸爸给呼呼带回来的海鱼!”


    汤呼呼眼巴巴地看着谢琢:“爸爸,你治好了吗?”


    谢琢:“呃。”


    汤呼呼:“爸爸你去打针。”呼呼的过敏治好了,爸爸没有治好的话,让林爸爸带大爸爸去打针。


    谢琢失笑,小崽子怎么想起给老父亲治病了:“为什么?”


    汤呼呼:“因为海鱼是爸爸带回来的!”


    很多很多,一起吃噢。


    谢琢:“爸爸也治好了。”


    “噢!”汤呼呼欢呼一声,张口吃掉了奶奶给他夹的鱼肉,“谢谢奶奶,奶奶也吃。”


    饭后,林施想跟谢琢详谈,林松玉淡淡道:“你俩实验室见吧,今天有事。”


    林施:“你小子不声不响孩子两岁,什么事比这还重要。”


    林松玉:“爸,我约了一个厉害的中医给谢琢看看骨折,他没有恢复好,过几年能不能拿起试管都不知道。”


    林施闻言,心下一骇,连试管都拿不起这可严重了,往近了说,谢琢是他准婿,往远了说,谢琢是研石集团的新任研发员,而且当年的车祸谢琢也是被牵连进去的,实属无辜。


    “你找的中医靠谱吗?”林施担忧,“要不问问你妈,她经常给你姥爷找中医。”


    林松玉:“靠谱,谢琢,走。”


    林松玉本来想把汤呼呼留下,但不确定多久能回来,干脆也带上。


    天道不是要走人间的康复程序吗?那就做得逼真一点,免得他逼逼赖赖。


    林松玉给谢琢办了住院,请了最好的医生,他心里也担心天道敷衍他,做两手准备。


    谢琢到了医院,才知道自己要住院,而且没有出院日期,难怪林松玉直接让他和林施实验室见。


    谢琢:“我要住多久?”


    林松玉:“住到痊愈为止。”


    谢琢:“……行。”他看得出来,林松玉很心急他的腿伤,如果没有成效,每一个下雨天,林松玉都会想起失忆这件事。


    林松玉:“年过了,我也得去上班,你就在这安心住着,没事玩玩手机,看看期刊,我下班有空会来看你的。”


    一般医院有住院指标,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的医院,谢琢道:“听起来我像进了养老院。”


    什么下班有空来看你,像画大饼一样凄惨。


    林松玉微笑:“是啊,怎么了!”


    谢琢:“没怎么,了解一下邻居的年龄分布。”


    林松玉捂住汤呼呼的耳朵,免得被他学了去:“你配合一点,逢年过节我就接你出去团聚。”


    谢琢:“行。”


    其实这是一间私立医院的高级病房,里外两间,像疗养型的医院。


    但只要沾了医院两字,让呼呼呆着总是不好,谢琢道:“你把呼呼带回去。”


    林松玉:“嗯。”


    林大总裁确实也很忙,他今天要去公司,打算把呼呼交给汤斐珠,抱着呼呼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又觉得把谢琢一个人留在这里有点可怜,站在门口迟迟不动。


    他想象了一下,谢琢无父无母,要是没有车祸,说不定一辈子都埋头研究,也不结婚生子,老了被某个学生或者社区送到养老院,就这样一辈子孤孤单单地过了。


    “我走了。”林松玉道。


    谢琢:“嗯,路上小心。”


    汤呼呼知道爸爸要在这里治疗腿伤,治好了爸爸就再也不会摔倒了,呼呼不能打扰,小崽子生怕自己吵到了医生伯伯治疗爸爸:“爸爸再见!”


    谢琢:“呼呼再见。”


    林松玉没有留下的理由,揉了揉汤呼呼的脑袋,想起上次分别在机场,他希望汤呼呼开口留下他,但小崽子就是太懂事了,只会说叔叔再见。


    崽啊,你真是不会。


    “走了。”


    谢琢站在门口目送林松玉,回头看了一眼空旷宁静的病房,按了按自己的骨头。


    无论最后有没有治好,他不会再让林松玉知道他疼了。


    咚咚,跑腿小哥敲门,“请问是谢琢先生吗?您的东西到了。”


    谢琢:“对,是我的。”


    他请跑腿小哥,去家里取了钩织棉拖的材料包。


    两年前买的质量很好的毛线和鞋底都没有用完,正好林松玉和汤玉身体数据没有变化,还能再用。


    谢琢认真画了两棵松树的图样,打算织到鞋面上。


    大松树,小松树。


    谢琢看着看着,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小松树……哦,忽略了呼呼,给呼呼也勾一双吧。


    小孩子长得快,一双鞋穿一个季度,谢琢兼职的时薪很高,时间就是金钱,他倒是没想过要给呼呼亲自勾棉拖,花钱买就可以了。


    但是,也不能太厚此薄崽吧。


    谢琢于是又上网,买了一双汤呼呼脚丫大小的鞋底。


    第45章 第 45 章 没有人比他更懂恋爱脑发……


    开工第一天, 林松玉视察了两个实验室三个工厂,一天都耗在奔波上。


    如果有专业人士能跟他一起来,路上就没那么无聊, 任务也能轻松一些。


    林松玉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五点半,正察觉饿了时,收到谢琢的微信,问他要不要吃饭, 病房里可以做饭。


    林松玉:“等儿子给你送饭吧。”


    汤斐珠今天给他发了十几条汤呼呼的视频,无一例外就是孙子好可爱,孙子好乖,孙子好聪明。


    小崽子当了一天乖呼呼,不知道有没有累呼呼的。


    他今天给谢琢安排了全面的身体检查,明天早上结果就能出来, 对症下药。


    林松玉给汤斐珠发消息:“晚饭别让呼呼吃太多,我带他出去吃。”


    汤斐珠愈喜欢汤呼呼, 就愈觉得谢琢带孩子挺不容易的,一定是很用心,才能养出这么好的孩子:“陪谢琢吃饭是吧, 妈妈懂,我就喂呼呼喝点奶,正餐让阿姨做了, 你们自己打包去吃吧。”


    “谢谢妈妈。”


    林松玉一到家, 就让司机下班, 林总今天喜提新车,家庭版SUV,配备专业儿童座椅, 不是后来加装,而是出厂时就有的,设计和谐而安全。


    他把汤呼呼载到了谢琢的出租屋,打开后备箱,问汤呼呼:“这辆车以后就是我们移动的小房子,呼呼要在里面放什么?”


    “呼呼知道!”


    汤呼呼经常目睹谢琢收拾出行的包袱,有样学样地搬了纸巾、面包、保温杯、备用衣服、雨伞……他忙前忙后,不知道小短腿在屋里跑了多少圈,收拾出了一堆东西。


    林松玉从中挑出一袋塑封袋装着的肉干:“这个也要吗?”


    连保质期标签都没有,这对父子究竟还有什么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汤呼呼:“要!呼呼出门喂小狗和大狗。”


    谢琢自然是没有能力再养猫或者养狗,但汤呼呼挺喜欢狗狗,谢琢会定期带着肉干,带呼呼去公园玩。找那些遛狗的大哥哥,汤呼呼问哥哥我可以摸一下狗狗吗,我可以喂他吃肉肉吗,一般不会被拒绝。


    林松玉:“……好吧,是喂狗的啊。”


    汤呼呼:“呼呼也可以吃!”


    林松玉受惊,瞬间想起汤呼呼跟甘蔗老板要甘蔗节,说好了给谢琢吃,结果“呼呼也可以吃”。


    你小子一点都不挑食。


    林松玉:“这是狗狗吃的,呼呼不能吃。”


    汤呼呼歪头:“爸爸可以吃。”


    林松玉:“爸爸也不能吃。”


    “爸爸可以吃噢!”汤呼呼道,“爸爸先吃,狗狗就能吃了。”


    林松玉反应了一下,意思是萍水相逢的狗主人不信任汤呼呼的肉干,所以谢琢先试毒,对方才肯让汤呼呼喂吗?


    为了让汤呼呼跟狗互动真是……


    不是汤呼呼不挑食,不挑食的另有其人。


    林松玉不挑了,把汤呼呼选出来的东西一股脑都搬进后备箱,又给谢琢挑几套换洗衣服。


    打开谢琢的衣柜,才发现衣服零星得可怜,好像春夏就几套固定搭配,一目了然。


    两年前就是这些,两年后还是这些,一麻袋就能全部装走。


    最显眼处,是他买的西装。


    林松玉叹了口气 ,汤呼呼的衣服倒是琳琅满目,从谢琢的呼呼相册就能看出来。


    林松玉拎着两大袋整理出来的东西,对汤呼呼道:“呼呼,等爸爸出院,我们就搬到一个新家去。”


    汤呼呼忧心忡忡地说:“那呼呼的玩具——”


    他有好多玩具。


    林松玉:“都搬走,新家很大。”


    汤呼呼同时道:“玩具还没有摆摊卖掉。”


    汤呼呼仰起头,看着林松玉:“爸爸,呼呼好久没有摆摊了。”


    现在谢琢住院,呼呼只能靠新爸爸了。


    面对小崽子投来的期待眼神,林松玉视线闪躲,既不想答应,又不能比不过谢琢。


    上次父子俩摆摊套圈历历在目,套圈还是打轻了,没有一个得到教训。


    林松玉使用总裁画饼话术,道:“等……过几天爸爸有空了。”


    汤呼呼高兴道:“好噢!”


    林松玉怕到时候辜负汤呼呼,提前警告:“摆摊就是摆摊,不能套圈。”


    “不然遇到像我这么厉害的人,会把你和你爸爸都套走,到时候我怎么办。”


    汤呼呼想了想:“呼呼只给爸爸套!”


    林松玉没再耽搁时间,终于在六点半开车赶到医院,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谢琢的病房开了大灯,一片白昼般的光亮。


    林松玉有指纹,直接推门而入,看见了坐在床边钩针的谢博士。


    床上扔着一团嫩绿色的毛线,还有一团深绿色的,苍灰色的。


    谢琢用苍灰色毛线做鞋垫,先用毛针勾出鞋垫的形状,然后缝在鞋底上。四只,两大两小,都勾好了鞋垫,脚后跟踩着的地方勾着一颗红色的心心,汤呼呼的那双则是黄色的星星。


    今天一天就做了这么多?


    林松玉攥了攥手指:“你今天,不是要做检查吗?”


    谢琢:“嗯,等待的时间就顺手织了。”


    林松玉张了张口,全身检查跑上跑下,仪器分布在好多个楼栋,谢琢对他人可能有的反应十分漠然,只专注做自己的事。


    是因为自己那天说自己脚冷,需要棉拖,无形中催促了谢琢吗?


    谢琢把汤呼呼抱到床上,脱掉他的鞋子,看了一下脚底,嗯,袜子上全是灰,小崽子总有各种出其不意的方式蹭到一点灰。


    脱掉了袜子,才是白白嫩嫩的脚丫。


    谢琢握着汤呼呼的脚脖子,在鞋面上比对了一下,棉拖要多买一个码数,因为汤呼呼爱脱鞋,他打算做一双把脚后跟也包进去的棉鞋,不然走三步脱两次。


    汤呼呼指着棉拖:“这是呼呼的鞋子吗?”


    谢琢:“对。”


    谢琢虎口裹住汤呼呼的脚背,感受了一下厚度。小崽子脚胖,长度没多少,厚度比较扎实,长宽高比例跟大人不一样。


    “行了。”谢琢心里有数,把汤呼呼放下去。


    林松玉把三道菜和一桶稀饭拿出来,捏了捏食指,不经意地说:“就呼呼是量身定做?”


    大的没有这个待遇吗?


    好像上次也是这样,他也没试试尺码,成品已经出来了。


    谢琢正要把鞋底收起来,闻言把林松玉请到床上,蹲下来,脱掉他的皮鞋,一掌托着棉拖,一掌握着林松玉的脚踝,把它按在鞋面上比对。


    恰恰好,多一分嫌宽,少一分漏脚后跟。


    常年西装革履,林松玉的脚背皮肤跟玉一样白,指甲莹润,他的脚趾远不如神色自在,大脑控制不了远端,全凭本能害羞。


    林松玉感觉到脚腕突然被用力握了一下,接着,听见谢琢命令般的声音“把脚伸平。”


    林松玉闻言脚趾蜷得更厉害了,像被烫了似的。


    谢琢低笑:“这样怎么比对啊?”


    林松玉飞快地把脚缩到床上盖上被子:“可以了,合适的。”


    本来就合适,上次那一双就很合适,没事找事。


    林松玉假装很忙地把病床的床头摇起来,调整成舒适的靠背弧度,然后把床上饭桌拉出来。


    谢琢去洗了手,把饭菜端上桌,和呼呼一人坐在一边床尾。


    林松玉都吃上了第一口,才发现自己怎么靠着床头,盖着被子,坐上了病人的位置。


    好在另外两人都没有提出异议。


    吃完饭,谢琢收拾好碗筷,对林松玉道:“我送你们到停车场,不要太晚回去。”


    汤呼呼懵逼,呼呼也要离开吗?


    林松玉迅速弯腰,跟汤呼呼咬耳朵:“如果你大声求求我,我就有办法留下来睡觉。”


    汤呼呼抱住林松玉的小腿:“求求爸爸,呼呼想在医院陪爸爸。”


    白天医生伯伯会来,呼呼不打扰,晚上不能让爸爸一个人待在医院。


    林松玉顿时做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算了算了,就住在这儿吧。”


    他携着汤呼呼,立刻躺下占据了一半病床。


    汤呼呼窝在爸爸臂弯里,脑袋躲在被子下,“呼呼睡着了!”


    林松玉拿出手机,啪啪地点着:“我有公务,勿扰。”


    谢琢:“……”


    他把汤呼呼的被子拉下来一点,坐在椅子上,重新拿起了棉拖,快点赶工出来给林松玉穿。


    大门突然提醒有访客,林松玉放下手机:“我去开。”


    竟然是周镛。


    周镛知道爱徒又住院,可谓火急火燎,最近事必躬亲,活都不给谢琢派,只让他好好养病。


    末了,还是放不下心,路过医院时,买了个水果篮进来探望。


    周镛:“怎么回事,你师妹说你鼠标都握不住——”


    只见他的爱徒,生物天才,正手指灵活地打毛线!


    “你——逆徒!”


    堂堂博士,师弟不带,报告不写,请假躲在医院给老婆纳鞋底!真是贤惠!


    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周镛眼前一黑,没有人比他更懂恋爱脑发作的博士生,牛马直接变野马。


    谢琢:“老师。”


    周镛:“你——”


    林松玉:“是医生让他打毛线锻炼手指灵活度。”


    谢琢:“……”


    周镛:“什么?”


    林松玉:“谢琢雨天捏不住试管,晴天受不住无菌室的冷气,天才不能当耗材用,我这一当老板的都舍不得赶他出院上班,周教授想必更加舍不得。”


    周镛语调铿锵:“我当然更加舍不得!”


    谢琢:“没那么严重。”


    周镛却深信不疑:“你这孩子,报喜不报忧,是我想你早点毕业,催着你做实验,忽略你的身体情况了。”


    林松玉点头。


    “等等。”周镛反应过来,“不是,谁压榨了,这鞋还能是给我纳的?”


    第46章 第 46 章 砸锅卖铁给爸爸治病……


    周镛看着谢琢手中的棉鞋, 底面的爱心图案明晃晃指向林松玉。


    谢琢:“您要的话,我也可以……”


    林松玉打断他:“这种鞋底不适合老年人。”


    谢琢看了一下:“好像是。”


    周镛:“……我拒绝了吗?”


    林松玉:“您别生气,我给您买适合您的。”


    谢琢很信任林松玉的买货水平, 把自己的手机递出去:“用我的号买。”


    周镛冷笑:“我差一双鞋吗?”


    明明是林松玉不想让谢琢给除他以外的人钩鞋子, 谢琢这个愣小子不会还觉得林松玉是好心给他买老年鞋吧?


    他正要揭破林松玉的霸道行为,看见谢琢淡淡的表情,话语到了嘴边咽了回去——谢琢也根本没想给除了林松玉以外的人做鞋子,自取其辱。


    “罢了,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周镛吐槽,上次几个教授聚餐,林松玉当场宣布呼呼也是他儿子的事早就私下传开了,他还问过林施怎么回事。林施说得不清不楚,反正就一个意思,林松玉和谢琢是一对。


    闻言, 被抓到纳鞋底还很淡定的林松玉和谢琢,不约而同面红耳赤。


    怎么说话的, 怎么就一个被窝了,这是在医院啊……


    周镛随口调侃一句,走到床边看了一眼睡着的汤呼呼, 合衣睡的,两个好端端的大男人杵着,也没人给他徒孙换个睡衣。


    不忍再看。


    周镛:“所以谢琢只是来理疗的?”


    林松玉:“问题不可轻视。”


    周镛:“我没说轻视, 那就认认真真地治病, 年纪轻轻的别落下病根, 我会让实验室最近啥事都别找谢琢。”


    林松玉诚恳道:“谢谢您。”


    周镛看了两人一会儿,不管怎么说,谢琢现在比没遇见林松玉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太多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 恋爱脑还得靠谈恋爱治。


    “没事我就回去了。”周镛放下一个红包,“多买点营养品,脸色这么差,别人还以为我压榨博士生,没人敢报了。”


    谢琢送到楼下,周镛低声问:“你手脚真那么严重?”


    方才不问,是怕林松玉在场,谢琢不说实话。


    谢琢还是那句话:“没有那么严重。”


    周镛:“你一博士说话还模棱两可,量化不会么?”


    谢琢只能道:“这回肯定能治好。”


    周镛放心,遂离。


    林松玉从红包里倒出了两万块,看来周镛是想替谢琢把住院钱出了。


    他刚想把钱装回去,在红包上看见了手写的四个黑字。


    【永结同心】


    哦,原来不止是住院费啊。


    林松玉勾着唇角把钱放进抽屉里,从微信里找出周镛的号,发了句“谢谢老师”。


    林松玉给汤呼呼换衣服,然后抱着小崽子躺下来,病床够大 ,可以睡三个人。


    晚间的护士前来查房,看见多了一个小崽子,问林松玉需不需要加一张儿童床。


    林松玉:“要……”


    余光看见谢琢进来,他瞬间改口:“要这个干嘛?”


    护士:“行,有事按呼叫铃。”


    林松玉抿了抿唇,护士怎么都不担心病床被三个人压塌了,应该强行要求加儿童床嘛。


    林松玉决定把“有儿童必须提供儿童床”这一条写入自家医院的章程。


    谢琢进来,看着比林松玉家里略小的病床,担心他睡不习惯:“要不要加一张床?”


    林松玉:“不用麻烦。”


    谢琢去浴室打了一盆热水:“泡一下脚吧。”


    谢琢继续钩棉鞋,林松玉一边泡脚,一边看谢琢的体检报告,结果差不多都出来了,除了骨折的两处,没有其他毛病。


    他戴上耳机,跟三个医生开了线上会诊,制定谢琢的理疗方案。


    最后决定明天先针灸,没有提前告诉谢琢,免得他紧张。


    翌日很早,擅长治疗风湿骨痛的老中医便到了,工具是一排闪闪的银针,长长短短,令人胆寒。


    林松玉:“要不你闭上眼睛吧。”


    谢琢:“不用。”


    林松玉:“闭上吧。”


    谢琢只能闭上眼睛。


    银针在曲池穴扎进两公分多的深度,他一动不动。


    斜刺、浅刺、捻转,老中医的手腕很稳,林松玉作为看客,手肘的骨头都有些虚了。


    空气里忽然有抽泣声,林松玉浑身一激灵,低头一看,汤呼呼哭成一个泪崽。


    宛若初遇时,眼泪直流却不敢哭出声,怕打扰到医生爷爷。


    谢琢:“你和呼呼出去。”


    林松玉想看却不能继续了,一咬牙,抱着汤呼呼出去哄了。


    “没事的呼呼,爷爷在给爸爸治病,不疼的,爸爸治好了以后能抱起一百个呼呼。”


    汤呼呼红着眼睛:“真的吗?爸爸一点都不痛痛吗?”


    “一点点。”林松玉也有点想哭,汤呼呼肯定是记着自己生病打针的感觉,才会哭,呼呼上次打针是什么时候,谢琢带他去医院该有多心痛,“医生爷爷不能打扰,爸爸很快就好了,呼呼想干什么,爸爸陪你?”


    汤呼呼眼眶红红地看着林松玉,一抽一抽:“爸爸,呼呼想——”


    林松玉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不,你不想。”


    汤呼呼抱紧林松玉的脖子,眼泪都晃进了衣领里:“爸爸,我们去摆摊。”


    林松玉败下阵来,好吧,堂堂博士勾鞋底,堂堂总裁去摆摊。


    林松玉带汤呼呼回出租屋,汤呼呼收拾好了两篮子的玩具,其中不乏他没玩腻的玩具。


    林松玉把一辆消防车拿出来:“这辆车夏天了可以喷水,呼呼还没玩过吧。”


    汤呼呼垂着眼泪,眼神坚定地把消防车又抱进篮子里:“都卖掉给爸爸治病。”


    爸爸扎了那么多针,一定很痛,呼呼要赚很多钱,让爸爸马上好起来。


    林松玉:“……”有他在,还不轮到你小崽子变卖家产给谢琢治病。


    “我有很多钱,呼呼不用出钱。”林松玉道。


    汤呼呼:“呼呼也要出钱。”


    当爹是没办法阻止儿子当大孝子的,林松玉只能提上玩具,带着汤呼呼去了摆摊的广场。


    汤呼呼有一段时间没来,他常常占据的位置被其他人分走,没有空地给他铺开毯子摆上玩具。


    其中有一个卖土鸡蛋的老爷爷,用类似超市购物的蓝色篮子装着一筐鸡蛋,上面标着“土鸡蛋2元一个”。


    老爷爷穿着黑色棉袄,揣着手蹲在篮子后面,估计是这里的口碑土鸡蛋卖家,偶尔有老顾客光顾。


    林松玉:“要不我们——”


    汤呼呼的玩具也是篮子装的,他把红色篮子推到老爷爷身边,也揣手蹲了下来。


    “爷爷,呼呼可以蹲在这里吗?”


    “可以啊。”


    汤呼呼于是又自来熟地把两人的篮子严丝合缝靠在了一起,像挨着瑞×咖啡的蜜雪×城。


    林松玉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汤呼呼你这么会选址,该早生八十年跟你曾祖父一起街边卖膏药白手起家。


    生得晚了,宝宝你现在是标准富三代宝宝。


    哪怕是谢琢都做不到帮汤呼呼吆喝,于是林松玉也心安理得地坐在旁边的花坛上,仿佛路过晒太阳的低调帅哥。


    有一个牵着小孙子的短发奶奶过来,从篮子里挑了两个鸡蛋。老爷爷将篮子里歪斜的收款码摆正。


    短发奶奶扫码付款,“四块钱,付过去了。”


    奶奶挑鸡蛋的时候,小男孩盯着汤呼呼框里的玩具,汤呼呼站起来,把玩具一一搬起来展示:“这个是消防车。”


    他放在地上按了一下开关,消防车的灯亮了。


    汤呼呼:“这是显微镜。”


    汤呼呼嘟嘟囔囔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谢琢教他的专业词汇,“镜座可以拆掉噢”、“放大180倍”、“玻片我爸爸洗得很干净噢”、“我爸爸是博士”……试图教会潜在顾客显微镜下的奇妙世界,但显然顾客宝宝不感兴趣。


    好吧,汤呼呼把显微镜搁在一边,又搬起来一架坦克。


    林松玉在这一瞬间从汤呼呼身上看见了遗传自谢琢的奇妙血缘,眼里流露出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笑意。


    汤呼呼继续兜售玩具:“哥哥,这个只要……”


    “五个鸡蛋!”汤呼呼想好售价,伸出五根短短的手指。


    十元钱。


    小男孩抱着坦克,“奶奶,弟弟只要五个鸡蛋!”


    这里很多玩具摊子,大多是塑料小玩意,像汤呼呼这种电动的,都是用箱子装得高大上,一问价格大车八十,小车四十,而且远不如汤呼呼篮子里的款式别致。


    短发奶奶这才注意到,汤呼呼这个小不点是卖玩具的,十块钱不贵,但是二手玩具必须砍价。


    “两个鸡蛋。”


    汤呼呼摇头:“奶奶,两个鸡蛋不够我爸爸吃,我爸爸生病了。”


    短发奶奶被他一句话说得愣住:“五个就五个,你要鸡蛋还是钱?”


    “谢谢奶奶!”汤呼呼眼睛一亮,呼唤爸爸,“爸爸!”


    快把收款码拿出来。


    林松玉:“……”


    短发奶奶:“……”看着没病啊。罢了罢了,小崽儿怎么想出用鸡蛋标价的,这么可爱的小崽子送他十个鸡蛋吃又怎么样。


    林松玉叹气,刚才就该把谢琢的手机带出来收钱。


    五秒后,林松玉打开微信收款码,做成了一单非常微小的生意。


    钱还没捂热,汤呼呼揪着爸爸的裤子:“爸爸,买五个鸡蛋。”


    老大爷指着汤呼呼篮子里的玩具,道:“爷爷用鸡蛋给你换,都是五个鸡蛋吗?”


    汤呼呼:“对噢!”


    老大爷给孙子挑走了汤呼呼的能储水喷水的消防车,汤呼呼亲自挑了五个圆圆的土鸡蛋。


    “爷爷多给你一个。”


    “谢谢爷爷!”


    林松玉拎着六个鸡蛋,叹了口气:“不如你俩把位置和资源整合一下,买一辆19.9的车送五个鸡蛋吧。”


    汤呼呼长长的睫毛上下闪了一下,很快算出玩具车的价格还是五个鸡蛋。


    为什么要合起来卖呢?


    不知道噢,但是爸爸把一袋鸡蛋挂在车车上,排成一排,呼呼的玩具车和爷爷的鸡蛋很快就卖光了!爸爸太厉害了!


    小崽子还收到了好几张现金,小口袋鼓鼓的。


    而且还有六个鸡蛋!


    汤呼呼兴奋地回到医院,看见谢琢,激动道:“爸爸,呼呼给爸爸买了鸡蛋!”


    同时,小手从口袋往外掏钱,把一卷现金放在桌子上:“给爸爸的。”


    谢琢疑惑地看向林松玉。


    林松玉:“你儿子砸锅卖铁给你攒医药费呢。”


    汤呼呼喝着下班后的热牛奶,狼吞虎咽,不行噢,锅不能卖,爸爸要做饭。


    谢琢立刻反应过来,汤呼呼去摆摊卖玩具了。


    患难见真父子情。


    但谢琢更惊讶于林松玉居然愿意陪汤呼呼摆摊,而且看这架势,林松玉并没有动用钞能力雇买手。


    这就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住院的感受吗?


    谢琢这一生没少跟医院打交道,小学时他在课堂上发高烧,老师会送他去医院打吊瓶,看着医生挂上输液瓶后,便匆匆赶回去教学。中学之后,生病他可以一个人去诊所了,怎么去怎么回。


    一直有人陪伴是这种感受吗?


    第47章 第 47 章 团宠呼呼


    林松玉看着桌上小崽子眼巴巴献上的一团零钞、正大口喝奶的小崽子、以及发愣的谢琢, 心里头慢慢地软塌塌的,也不觉得早上跟汤呼呼去摆摊还给他出谋划策搞饥饿销售是很滑稽的事情了。


    小崽子没有学会怎么挽留叔叔或者爸爸,但是他从谢琢这里, 学到了怎么爱人。


    被爱驱使, 做什么事情都很有意义,就算是五个鸡蛋一单的小生意,好像也比林松玉签过的那些个大合同在他生命中留下的痕迹要重。


    林松玉很想抱一抱……汤呼呼,于是把他抱起来了, 亲亲他的小脸蛋。


    “谢琢,今天针灸的感觉怎么样。”


    天道说几个疗程后会给谢琢恢复,林松玉不知道是逐渐恢复还是几个疗程后一步到位,也没有把握天道会不会说话算话。


    谢琢道:“感觉好一些了。”


    “真的?”林松玉惊喜,看来是逐步恢复的那种,“得趁热打铁, 那天道看起来很忙,还是几个同事分工合作互不通气, 一件事情在案头放久了,难免被其他更重要的事情盖住。”


    林松玉没说,天道看起来推崇苦难教育, 搞不好其他天道之子也惨兮兮的,谢琢历经苦难,苦尽甘来, 比惨八成是比不过其他天道之子了, 没有那么被天道重视。


    林松玉也不希望谢琢再跟任何人比惨, 他希望跟天道的交道到此为止!


    “明天我再给你约一个红外线理疗。”


    “还有中药西药你都喝一点。”


    “没事你就自己锻炼锻炼,要拿出恢复的决心。”


    “加油。”


    “爸爸加油!”汤呼呼吞下一口奶,重重地重复。


    谢琢:“嗯, 不负所望。”


    该睡觉了,林松玉刚才就看见屋里多了一张儿童床,他只是跟院领导那么暗示一下,旨意便传达落实到了病房里。


    儿童床和病床并在一起,汤呼呼看见这张小床,有些新奇地爬了进去,惊讶道:“正好一个呼呼!”


    跟量身定做一样。儿童床是原木色,到处磨得圆润水滑,汤呼呼躺在里森*晚*整*理面,就像盒子脆筒里的糯米团子,一踢腿奶馅儿就溢出来了。


    林松玉:“这是护士阿姨给呼呼摆摊赚钱的奖励。”


    噢?


    原来尝试了小床就一骨碌爬起来的汤呼呼停住了往大床爬的动作。


    是给呼呼摆摊的奖励吗?那呼呼要睡一睡!


    林松玉紧挨着儿童床躺下,把小崽子的出口堵住,讲故事哄他睡觉。


    他今天很累了,讲着讲着,几乎是和汤呼呼同步入睡。


    谢琢放下棉鞋,起身帮林松玉盖好被子,又勾了一小时鞋子,才关灯上床。


    翌日,谢琢做红外线理疗,就没有那么场面骇人了,但他还是请求林松玉把汤呼呼带走,不想给汤呼呼留下太多治疗画面。


    林松玉今天要开好几场会议,提振集团今年发展的士气和目标,汤斐珠也要出席。


    他开着车,在小区里转了一圈,想把汤呼呼暂时放在张瑾玉家里——表哥家里有两个孩子,汤斐珠带呼呼的时候,去交流认识了。


    还未下车,林松玉转头跟后座儿童椅上的小崽子商量:“呼呼去三舅舅家里,跟哥哥姐姐玩,爸爸去开会,中午来接呼呼吃饭,可以吗?”


    汤呼呼大眼睛眨了一下,似乎是没想过昨天跟林松玉出去摆摊快乐了一天,而今天得跟爸爸分开一天。


    他对林松玉也产生了一点依赖性,但是汤呼呼是上过托班的小孩了,他懂得没有宝宝可以整天都跟爸爸在一起。


    “可以的,爸爸。”


    林松玉听见他没有说“可以噢”,咬了下唇,决心教他不用这么懂事,道:“如果呼呼想要跟爸爸在一起,就说【呼呼想跟爸爸呆在一起】,爸爸会想办法。”


    汤呼呼眼睛一亮,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脑袋仰起来,整个身子最大限度地凑近前座的林松玉,犹豫了一会儿:“呼呼想跟爸爸呆在一起,可以吗,爸爸?”


    “可以啊,让爸爸想想办法。”林松玉故作思考。


    汤呼呼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林松玉。


    林松玉打了个响指:“爸爸有办法了。”


    汤呼呼:“真的吗爸爸!”


    林松玉打方向盘,开回自家别墅门口:“当然,爸爸无所不能。”


    他牵着汤呼呼进去,给他换了一身小西装出来,太小只了,穿不了外套,只能套小马甲,像模像样。


    谢琢都能带汤呼呼去参加学术年会,凭什么他不能带呼呼开会?


    “呼呼,你要跟爸爸去开会吗?会有很多陌生的叔叔阿姨,他们可能表情很凶噢。”


    汤呼呼毫不怯场:“要!”


    林松玉决定汤呼呼要是不适应,就让助理高旸带着他在会议室门口看点动画片。


    汤呼呼很适应。


    林松玉在老板椅旁边加了一张高脚儿童椅,小崽子坐在里面,小脸沉着,听得很认真,一声不吭。


    他偶尔看看林松玉,偶尔视线扫过对面的叔叔阿姨,被人捕捉到目光,就抿着唇看过去,视线软乎又直白。


    这是什么人机宝宝。


    偷看汤呼呼的高管仿佛开小差被抓到,抓起笔写了一点什么。


    林松玉眼神一瞥,清冷又倨傲,他儿子手上既没有手机,也没有纸笔,单论开会,比所有人都认真。


    他提问了一下看他儿子的高管:“你刚才说d45项目投产,预计利润率是多少?”


    高管一愣,是他说的吗?他怎么不记得了?


    他刚才没说话啊,是他旁边的衫总汇报的吧?虽然这个项目他参与审核,但说实话到了他这,底下的人已经做好了,他签字就好了。


    汤呼呼脑袋跟着晃了晃,帮叔叔回答:“百分之四十七,爸爸。”


    高管猝然脸红,他刚才观察小崽子,就是觉得他这副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林松玉,天生很适合开会听取数据。


    特么的真听进去了!


    会议室好像嗡了一声,来自于各人没有含在嘴里的惊呼。


    不止惊讶于两岁小天才的记性,更惊讶于汤呼呼的那一声“爸爸”。


    他们林总,可是众所周知的单身啊!


    今天林松玉把小崽子带过来,叫他汤呼呼,大家就猜测至少有血缘关系,比如外甥,好家伙,直接就是亲爹啊!


    外头那个生下汤呼呼的女人可太有本事了,不仅生得崽争气,还有本事让林总直接带着汤呼呼来开会,这不是等于直接公开继承人了吗?


    命好,不声不响就嫁入豪门了。


    “说得不错。”林松玉肯定了一句汤呼呼,对另一个高管道,“我对产线有点疑问,再拿出来讨论一下吧。”


    汤呼呼乖乖坐了一个小时,中途被高旸抱出去上卫生间。


    高旸抱着金墩儿一样的小崽子,心里百感交集,上一次见面,还是谢天才的儿子,这次就是小少爷了。


    他终于敢肯定一件事了,谢琢走路姿势就是跟林总相似,这就是传闻中高超的上位手段吗?


    在洗手间,偶遇了李岫玉,李岫玉轻笑一声把汤呼呼抱起来,掂了掂,知道这是林松玉的亲儿子,感情自然不一样了。


    一开始,他觉得谢琢的儿子干嘛长得跟林松玉儿子似的,害得林松玉撒不开手。


    现在,还是你小崽子会长,深得人心,按照汤老爷子的话来讲,长得汤呼呼的。


    “大伯。”汤呼呼叫道。


    “嗯。”李岫玉长长地应了一声,不知道汤呼呼打哪儿学的这么会端水,叫他大伯,叫邢镠玉大舅舅。


    他跟邢镠玉就差了两天生日,小时候为谁当大哥这件事打过架,长大了不争高低,倒也还记得那股不服气。


    难道是谢琢教的?活该他迷住林松玉。


    “想进去开会,还是大伯抱你到处逛逛?”


    汤呼呼:“都可以噢!”


    谁爱开会谁傻逼,李岫玉果断抱着他去林松玉的办公室、茶水间、食堂等地都晃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会议室门口。


    他掐好时间,门扇向内开启,散会的人鱼贯而出。


    “李总。”有人跟他打招呼。


    李岫玉“嗯嗯”两声敷衍,跟着汤呼呼一起朝里看,等林松玉。


    众人听见汤呼呼低声叫李岫玉大伯,更知这是板上钉钉的林总亲儿子了。


    再然后,在公司里上一秒看见汤斐珠抱着汤呼呼、下一秒看见林施抱着汤呼呼、再下一刻王茜玉大小姐抱着汤呼呼……今天公司里聚的人格外齐,平时很难看见林施和汤斐珠。


    这是公司新研究出来的仿生人机宝宝吗?怎么人手一只的?带去开会喂点数据还能替人挡住老板的冷不丁提问。


    老天,好想要。


    汤呼呼今天跟着爸爸开了两场会,虽然都是半途被助理抱走。


    下班时,他把脸埋在爸爸怀里:“爸爸上班好辛苦。”


    林松玉心里一软:“不辛苦。”


    汤呼呼面对面坐在他怀里,张开手抱住爸爸的腰:“很辛苦!”


    回到医院时接近八点,晚饭是各自分开吃的。


    林松玉刚一进门,就看见谢琢起身,似乎正要出门。


    “你去哪儿?”


    谢琢:“我几个同学,想来探病,在楼下了。”


    寒假结束,研究所的同学纷纷返校,听说谢琢病得连试管都拿不起来了,心里一惊,连夜组团探望。


    谢琢看着林松玉:“马上到了,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林松玉闻言,下意识怒道:“我见不得人吗?”


    同学要来,他就得回避,怎么,清高得怕被人知道跟老板有裙带关系吗?


    他把汤呼呼塞给谢琢,疾步下楼,被风一吹,才想起是汤玉干的好事。


    汤玉当初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在当保姆,更不会当众伺候谢琢,每每有人上门探望谢琢,都是躲得远远的,甚至有一次因为差点撞上,气得跳脚。谢琢的同学只知道有个传闻中的护工,但从没见过,甚至怀疑谢琢为了省钱没请,编出来骗周镛安心的。


    林松玉一怔,都换了个身份了,谢琢还记着这件事呢?


    他不会以为自己看不上他的朋友们吧?


    第48章 第 48 章 戒指与接吻


    林松玉在楼下吹了半小时风, 期间手机一直收到谢琢的微信,收到好几段笨拙的解释。


    [对不起,不是不想让你见我同学, 我只是担心太突然, 你没有做好准备。]


    [师弟师妹好奇心太重,看见你可能磨蹭到十点都不想走。]


    [你这么晚出现在医院,可能会被误以为跟我一样住院治疗。]


    [呼呼太热情,你在的话, 他可能会一直炫耀新爸爸透露隐私。]


    ……


    谢琢列举了一二三四五条,连汤呼呼都裹进来背锅了,就是不提历史原因——汤玉会回避谢琢的所有访客。


    林松玉想象着谢琢一边维持天才大师兄的形象,一边觑着间隙绞尽脑汁给他发很蠢的理由。


    明明他就是考虑到了汤玉的做派,却把责任一揽子兜在自己身上。林松玉想做什么都可以。


    林松玉抿了下唇,回复道:“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谢琢马上回复:“不需要刻意准备。”


    林松玉:“一直不见也可以?”


    谢琢:“可以。”


    林松玉恼怒:“你打算给我当地下情人?”


    谢琢的回答更是畅快:“我同意和你成为情人。”


    林松玉:“……”


    谢琢是不是只看见了“情人”两个字啊?


    林松玉的脸颊微微烧了起来, 在他平静下去之前,五个探病的研究所同学结伴下楼, 低声地讨论着新发现。


    [你看见师兄勾棉鞋了吗?一定是谈恋爱了。]


    [师兄本人肯定不舍得住这么好的病房,嘶,终于有总裁看上我师兄了!师兄要多敷面膜啊!]


    [草, 我就说你探病为什么又送了一堆面膜。]


    [啧啧啧最近更帅了,眼里有光了,比刚入学评选校草那会儿还意气风发, 我打赌, 总裁肯定是颜狗!]


    颜狗本人:“……”


    谢琢最近变帅了吗?天天看还真是没发现。眼里有光是什么形容?林松玉只知道谢琢老看着他笑。


    他握了握手机, 刚才上楼,一抬眸,看见谢琢就站在电梯口。


    “哦, 来送客啊。”


    “不是,下楼找你。”


    林松玉看了一眼打呵欠的呼呼:“那上去吧。”


    电梯里的空间安静又封闭,三人的影子映在光可鉴人的轿厢上。


    林松玉从镜子里打量谢琢,他才不是颜狗。


    如果谢琢空有一张脸,他才不会喜欢。


    可是谢琢还会给他勾棉鞋。


    还是个天才。


    还会带孩子。


    仔细一看,没有缺点。


    回到病房,林松玉先行一步拧开门,等谢琢抱着呼呼进来了关上门,反锁。


    汤呼呼看着很困,一放到床上又清醒了,就跟入了水的鱼儿。


    他看见爸爸们的手机都放在桌上,噢,好久没有看爸爸的账单了!


    他现在有两个爸爸,呼呼小会计相当于又接手了一家公司,真的很忙。


    他先打开谢琢的,因为最近深受总裁照顾,谢琢并没有什么大额支出,最近杨鹤叔叔没有借钱噢。


    汤呼呼扔掉谢琢的手机,熟练地打开林松玉的,爸爸告诉他密码了。


    汤呼呼目前只能查到微信的账单,一眼就看见昨天去摆摊的入账,+10元,+10元,+9.9 元……


    他弯起眼睛,语音播报:“十元!二十元!三十元!”


    噢?-30000元?


    汤呼呼数了数零,不可置信,三万块!


    “爸爸借给杨鹤叔叔三万块了吗?”


    林松玉在洗澡,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谢琢走过来,发现汤呼呼看的是林松玉的微信账单。


    林松玉是大总裁,他的账单不可能像谢琢一样简单稀少,看见大额转出就栽赃给杨鹤,这一套在林松玉这里行不通,也会给呼呼造成逻辑混乱,谢琢决定说实话。


    他可以陪着年幼的儿子玩省钱游戏,林松玉不可以。


    “这是松玉爸爸花掉了,去买东西了。”谢琢耐心地更新汤呼呼的金钱观,“因为松玉爸爸工作很辛苦,赚了很多钱,所以要花钱买东西奖励自己。”


    汤呼呼点点头:“爸爸工作很辛苦。”


    谢琢:“所以——”


    汤呼呼:“所以呼呼省钱给爸爸花!爸爸都花掉!”


    谢琢:“……”


    汤呼呼没有觉得过去的生活哪里不好,而是太好了,当然现在多一个爸爸的生活更好。


    汤呼呼天真地问同一省钱阵营的谢琢:“爸爸,你要省钱给爸爸花吗?”


    谢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弹性的问题,只能道:“嗯。”


    汤呼呼跟谢琢贴贴脸蛋,好像父子俩达成了什么约定。


    谢琢叹气,也行吧,他把工资上交林松玉,等于他没花,只要汤呼呼认同林松玉花钱就可以了。


    汤呼呼刚要退出微信,手一滑,进了林松玉和谢琢的微信聊天框。


    汤呼呼一下子看到好多不认识的字,这里有关于呼呼的嘛?


    爸爸好久没有通过微信给呼呼发消息了。


    汤呼呼于是指着【你打算给我当地下情人?】这一行,问:“爸爸,这是什么?爸爸跟呼呼说话了吗?”


    谢琢:“……”


    林松玉正好擦着头发出来,看见小崽子在细究他们的聊天记录。


    跟谢琢说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被汤呼呼特意指出来就有点害臊了。什么地下情人,好烂俗的词汇!


    谢琢正要编一句字数对得上的谎言,倏地,林松玉把手机收走,对汤呼呼道:“这句话不是跟呼呼说的噢。”


    “这是我跟你爸爸说的话,小宝宝不用知道。”林松玉捏了捏汤呼呼的脸蛋,“爸爸是不是说过,发语音才是给呼呼听的?”


    汤呼呼想了下,点头:“对噢。”


    林松玉笑了一下:“宝宝记性真好,爸爸奖励你一只小天才电话手表,以后爸爸想跟呼呼说的话,都通过手表告诉你,呼呼就不用看谢爸爸的微信了,谢爸爸的手机不在也可以自己给我打电话。”


    大天才的微信还是留着大人自己聊。


    林松玉决定把大小天才分开,人生在世,难免有少儿不宜的文字。


    汤呼呼什么也不懂,就知道自己被爸爸奖励了:“谢谢爸爸!”


    林松玉抱着小崽子坐进怀里,马上看起了儿童电话手表。


    汤呼呼操作微信这么流利,用手表更不在话下。


    肩膀突然被捏住,林松玉扭头看见谢琢的手,视线往上,对上他认真的神情。


    林松玉忽然就知道谢琢想说什么了。


    谢琢认真道:“我同意做你的情人。”


    “你刚才没有回复我。”


    “所以我再说一次。”


    林松玉面颊发烫,正要嘴硬说点什么,汤呼呼突然问爸爸:“爸爸,这是什么?”


    林松玉因为要买电话手表,所以打开的是购物软件,汤呼呼点到了待收货界面,一下子看见了刚才账单上三万块支出的原因。


    爸爸买了一个三万块的圈圈!


    林松玉一低头,瞬间把手机屏幕按灭。


    但谢琢还是看到了,林松玉买了一枚戒指,从款式和旗舰店名字推断,应该是他掉海里的同款戒指。


    林松玉不仅把他送的戒指挂脖子上,恢复记忆之后,还偷偷把它买回来。


    五万块的戒指配不上林松玉的身份,所以谢琢都没想过再买一枚一样的,他不想情感绑架林松玉戴上。


    但是林松玉买回来了。


    一股很浓烈的情绪席卷心头,谢琢忽然心脏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欣喜,一半愧疚。他又自以为是地揣测了林松玉,就像刚刚自以为是地建议林松玉回避。


    林松玉简直像背着大人买游戏卡被发现一样,脸颊红得通透,谢琢应该没看出来吧?毕竟价格不一样,怎么能推测是同款呢?降价了两万块呢。


    谢琢:“我看到了。”


    林松玉:“看到了吧,现在只要三万块,你亏了两万,再买一枚平仓。”


    谢琢:“嗯,太便宜了,不保值。”


    林松玉:“是你审美太差,买到滞销——唔。”


    这回堵住他的是谢琢的舌头。


    谢琢站着,林松玉坐在床上,两张脸触碰时,白炽灯打下的阴影落了汤呼呼的头顶。


    汤呼呼垂着脑袋,自顾自比价,把便宜的小天才电话手表加入爸爸的购物车。


    呼呼用便宜的就好啦。他点开页面上的视频讲解,学习怎么使用手表,主播的声音顿时充斥房间。


    林松玉撑在枕头上的五指攥住,乳胶枕深深陷下去,谢琢的吻密不透风,他手指颤抖,总想往后靠,被捧住脸,按着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俩其实……很少接吻,更没有朝对方伸过舌|头。


    因为汤玉要面子,而谢琢比他能忍,底下再凶狠,面上只有呼吸频率的改变,汤玉攀比心就上来了,都是男人,谢琢还残了,凭什么只有他喘,显得自己身体更差的样子,便咬着牙,只溢出细细的呻|吟。


    谢琢试图接吻,撬不开汤玉的牙关,如此两次之后,认为他不想接吻,便不再强求。


    ……


    林松玉原先抓着枕头借力,枕头太软绵绵,没有支撑点,脊梁再也挺不起,后背靠到了床头。


    他伸手企图抓住床头柜,不小心挥掉了桌上一包什么东西。


    噼啪陆续一阵动静,谢琢只得停下来,拇指抿去林松玉嘴角的湿迹,弯腰拾起,竟然是师妹送的面膜。


    林松玉想起在楼下听到的对话,脸色顿时复杂:“这个真的能……”让谢琢变帅吗?谢琢是天生的帅吧。


    谢琢却以为他想起了当初第一次,他拆了一包面膜,林松玉当时就很嫌弃,但没办法。


    谢琢:“我研究过成分,偶尔一次入体没关系。”


    林松玉脑袋爆炸:“谁让你研究了!”


    把专业知识用在正途好吗!!


    第49章 第 49 章 过去的监控。


    林松玉把谢琢一个人放在医院几天, 早出晚归,正月十四才安排好集团的开年工作事宜,得了两天假期。


    他上午开完会, 去汤斐珠那儿接了呼呼, 走的时候,欲言又止地看着汤斐珠:“妈妈……”


    汤斐珠了然一笑:“明天要跟谢琢过节,不回来了是吗?”


    林松玉被看穿心思,立即变得嘴硬:“我肯定会抽时间回来。”


    汤斐珠摆手:“别了, 过你们俩的情人节去吧。”


    林松玉疑惑:“什么情人节?”


    汤斐珠无语地看着林松玉:“今年元宵节和情人节同一天,你不知道吗?要说上元佳节,在古代也是情人节,你俩逛街去吧,不想带呼呼就送回来。”


    林松玉确实忙得不知道情人节,他就记得元宵了, 云淡风轻道:“元宵节是呼呼生日,比情人节重要多了, 我是打算给呼呼过生日。”


    汤斐珠似笑非笑:“哦,那我明天给呼呼办个两周岁的生日宴,宴请亲朋好友, 林总记得出席。”


    要不是呼呼生日、元宵和情人节撞在同一天,汤斐珠考虑到久别重逢的小两口有自己的过法,早就广发请帖大操大办了。


    林松玉:“……”


    汤斐珠摊手:“你看看你。”


    林松玉面红耳赤地上车, 他妈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他到医院时, 谢琢恰好在隔壁的理疗室躺着, 左腿和左臂都被仪器固定住,又有电又有针的,不知道疼不疼, 反正谢琢的表情看不出来。


    林松玉想抱汤呼呼去隔壁,汤呼呼坚持要留下来,端庄地坐在椅子上:“呼呼要陪爸爸治病。”


    林松玉观察了一下,这次没有直观的下针出血画面,小崽子接受良好,眼眶不红嘴巴没瘪。


    “也行。”林松玉没有带工作过来,把手机也调成振动,夺了谢琢的电脑,“把你的珍藏录像调出来。”


    谢琢反应了一下,林松玉指的是汤呼呼的成长记录。


    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盯着,谢博士做不了假,无法隐藏一些视频,只能打开一个网盘列表,哗啦一排下去全是各种呼呼,还做了标记。


    [第一次喝奶][第一次喊爸爸][学习走路][不知道哪来的数学天赋][5.17监控]……[12.10监控]……


    有些是谢琢拍的,有些是谢琢截取的监控片段。


    监控录像带实在太多了,林松玉滚了滚鼠标,发现日期截止到一年前,“婴儿时期的监控呢?”


    谢琢:“网盘内存不够,刻硬盘里。”


    林松玉心里一咯噔:“我在你家没找到硬盘。”


    他最近悄悄给谢琢收拾东西搬家,没看见硬盘啊。难道是藏在那些包装盒里,被他扔掉了?!


    “你没找到……”谢琢失笑,林松玉居然还去他家找了,不愧是行动派,他不过是想等自己出院了挑一个时间陪着林松玉看,能起到一个解说作用,看哭了还能安慰,“因为我烧了。”


    林松玉顿时想起谢琢烧的《年终报告》,怒目而视,“别告诉我你没有备份。”


    烧给汤玉的他一个也看不见啊!


    谢琢:“备份在实验室,实验室恒温。”


    硬盘想要不坏,存储条件很重要。谢琢之前没有很多钱买硬盘多备份几个,只能放在实验室,安全。


    林松玉放了心:“下次去实验室带回来,我先看这些。”


    他搬了电脑,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戴上一只耳机,点开汤呼呼喝奶的视频。


    谢琢:“需要请解说吗?”


    林松玉:“时薪一百。”


    谢琢看见他点开汤呼呼第一次喝奶的视频,轻声道:“是前年元宵节,我刚带呼呼回去,我不会喂奶,怕呛着呼呼,临时请了一个产科的护士指导。”


    林松玉看见最小最小的汤呼呼,在护士手里闭着眼睛吸奶,护士一边喂一边指导要点,间或听见谢琢的提问。


    视频是谢琢拍来揣摩学习的,聚焦在汤呼呼身上,护士和谢琢本人都没有入镜。


    林松玉有些出神,他好想看看这个时候的谢琢,一定是个大可怜。


    对了,谢琢第一视角拍的视频,他本人肯定不入镜,只有呼呼,但监控不一样,全方位的,拍谢琢比拍呼呼更清晰。


    林松玉于是滑动一下鼠标,挑选备注是监控的先看。


    谢琢倾情推荐:“看我拍的视频,比较清晰,我的摄影技术还行。”


    林松玉:“你不想让我看监控?”


    谢琢被戳破心思,沉默了一下,“是,先看视频。”


    林松玉依着他,又点开一个谢琢拍的,汤呼呼翻身的视频。


    大人在看视频,汤呼呼对全是自己的视频不感兴趣,乖巧地坐了一会儿,把手伸向爸爸勾棉鞋的毛线团。


    呼呼玩一下。


    他扯了扯,发现爸爸没有说他,一骨碌下地,开始扯着毛线,先栓住椅子腿,然后绕着床腿,牵着线到处挂着。


    还是没有爸爸说他。


    小崽子于是把线缠上谢琢带着支具的腿,忙上忙下,把爸爸五花大绑。


    小崽子玩得不亦乐乎,谢琢要盯着林松玉解说,故而放任汤呼呼,充当他的玩具。


    林松玉看了三个视频,心脏就像汤呼呼手里的毛球,被东抓一下西抓一下,视频是很好,呼呼很可爱,监控谢琢越是不让看,他越百抓挠心。


    尤其是汤呼呼第一次喊爸爸,被归为监控。


    不管了,林松玉啪地点开。


    监控视角的光线果然不行,大约是晚上,汤呼呼十一个月左右,坐在地上,摆弄玩具。


    大约第3秒,谢琢端着奶瓶出现在镜头下,走路一瘸一拐,大概是刚取钢钉,所以腿上有伤。


    监控里看不清谢琢的表情,但能看出他比现在清瘦许多,取钢钉大小也是个手术,没有人给他炖营养汤,也没有督促他照顾好自己。


    谢琢一边走一边摇奶瓶,忽地,砰一声,谢琢摔了。


    摔之前他下意识伸右手去抓窗帘稳住身子,窗帘没能承受住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哗啦罩了下来。


    视频外的林松玉脸色一变,他和视频中的谢琢一样,后知后觉发现地上有一滩水,可能是小崽子的尿,也可能是打翻了水杯还没擦,总之,谢琢摔了。


    原本在吃手的小崽子愣了一下,看见被窗帘掩埋的爸爸,扔掉玩具,簌簌爬过去,起先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谢琢没有立即从窗帘里挣扎出来,按照一岁幼崽的认知,等于爸爸突然消失了。


    他伸手去抓窗帘,或是拍打地面,嘴里发出啊啊呜呜的无意义词句。


    林松玉心脏猛地一缩,谢琢肯定受伤了,不然不会由着窗帘挡住父子俩的视线,谢琢的视线一秒钟都不敢离开呼呼。


    汤呼呼开始哭了,他急得开始“爸爸”“爸爸”地喊,发音并不标准,乍一听不能确定他在喊爸爸。


    “爸爸在这里。”谢琢回应着汤呼呼,“宝宝不要动,不动。”


    下一秒,谢琢伸手扯开窗帘,就坐在地上的姿势,几乎如常地抱起呼呼,嘴角牵了牵:“你喊爸爸了吗?”


    “再喊一句,爸、爸。”


    在他身后,米白色的窗帘布上一滩鲜红的血迹。


    林松玉这才注意到窗帘下面倒着一个槽钢金属晾衣架,谢琢带翻了架子,尖角刺进他的右手手肘,刮下了一片皮肉。


    难怪谢琢右手手肘有很多疤痕,就是这样形成的吧。


    这还是肉眼可见的伤口,林松玉不知道摔这一次有没有牵扯到骨折处,有没有伤到尾椎骨。


    在黑暗的那几秒,他用晾衣架上晒着的汤呼呼的纯棉裤子简单裹着右臂打了个结。然后,谢琢抱着大哭的小崽子安慰,若无其事。


    一颗眼泪毫无预兆涌出了林松玉的眼眶,他伸手拂去。


    小崽子或许是察觉出了空气中的血腥味,或许是感受到了爸爸的疼痛,一直哭,谢琢便一直哄他。


    渐渐的,汤呼呼不哭了,一声一声地叫爸爸。


    直到视频结尾,林松玉也没有看见谢琢有没有替自己包扎。


    屏幕上出现播放结束的标志,林松玉还沉浸于和汤呼呼一样的悲伤里。


    难怪汤呼呼第一次叫爸爸的视频,谢琢总不让他看,不让他分享这一声爸爸。


    谢琢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林松玉看了会哭,他干涩地解释:“其实,没什么感觉,发生得太快,感觉不到痛。”


    “你骗鬼呢。”林松玉狠狠伸手抹掉眼泪,“你是不是严重睡眠不足?要不怎么没看到水。”谢琢不是这么粗心的人,他从没看见谢琢这么笨拙的一面。


    谢琢一愣,这都被林松玉看出来了。


    他当时确实因为兼职和照顾汤呼呼两天没睡觉了,所以才会踩上那一滩水,他平时没有这么粗心。


    林松玉吸了吸鼻子:“为什么不请保姆?”


    谢琢:“请了,只是前两天被我开除了,我发现她带呼呼出门的时候……偶尔会抽烟。还没找到新的。”


    林松玉忽然沉默,对于普通人来说,照顾孩子的保姆不是说请就请,好的保姆稀少又珍贵,并不流通,没有找到下一个之前,谢琢只能自己照看,不眠不休。


    谢琢想抱一抱林松玉,伸手却发现自己四肢动弹不得,被大孝子绑住了。


    “爸爸,唔?”忙碌的汤呼呼感觉到毛钱被牵扯,从床底下抬头,看见了泪流满面的林松玉。


    这是很严重的事情,汤呼呼从没有见过爸爸哭。


    他扔掉毛线,扑进林松玉怀里,伸手去擦他的脸,只是刚从地上起来,手脏脏的,把爸爸的脸擦得更悲伤了。


    汤呼呼忽地一下红了眼眶,声音里带了哭腔:“爸爸怎么了——”


    刚看见小崽子为谢琢哭,现在又因为自己哭,好像从过去哭到了现在。


    林松玉顿时手忙脚乱的,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窗帘之下谢琢的慌乱——谢琢想马上把自己收拾好,但无能为力。


    第50章 第 50 章 同居


    谢琢抽出手帕, 递给汤呼呼:“给爸爸擦擦脸。”


    汤呼呼接过来,擦着林松玉的脸,擦一下, 啵一下, “爸爸是男子汉,爸爸不哭。”


    汤呼呼神情凝重地思考,是什么把无所不能的爸爸弄哭了呢?唔,是它吗?


    汤呼呼看着电脑, 伸手拍了一下:“电脑坏,爸爸好。”


    林松玉破涕为笑,“好,爸爸不哭。”


    汤呼呼五指正好触在笔记本的感应区,啪唧,随机触发了一条视频。


    是汤呼呼流感在医院挂水的视频, 他坐在爸爸怀里,头上贴着退烧贴, 鼻头红红的,脚背连着静脉点滴,白色绷带裹了两圈就将小小的脚覆盖住。


    谢琢一掌虚虚托住汤呼呼的后脚跟, 防止他乱踢滚针。


    林松玉从来没发现原来黄色注射针头这么粗,透明输液管在胶布里蜿蜒绕了两圈,往上连着一只吊瓶。


    周围还有其他小孩入镜, 大一点的扎手背, 小一点的娃娃扎脑袋上, 每一个家长看起来都要心碎了。


    这估计是去年春一次很厉害的流感,三甲儿科爆满,没有床位, 只能坐着。谢琢眼里满是红血丝和焦虑,不知道这是病程的第几天了。


    视频是对面一位家长拍的,估计想发森*晚*整*理抖音渲染儿科的紧张形势。


    谢琢保存的视频是竖屏的,右下角显示点赞过万,可能是他自己刷到的,可能是他朋友刷到转载给他的。


    小崽子随机一个视频,又把爸爸的眼泪赚到了。


    林松玉不知道该怎么发明时光机,让他降落在这个时刻这个地点,或者再往前一些,降落在谢琢摔倒的时刻。不,还不够,他自己没有失忆就好了。


    作为一家药企总裁,林松玉每年都会流感数据和药效分析,但他从没想过……数据里有他的宝宝。


    那么多浏览量,那么多人看到了,怎么偏偏自己没看到呢。


    万一……或许会有不一样呢。


    谢琢闭了闭眼,汤呼呼刚哄完爸爸又暴击爸爸:“这是呼呼,高烧第三天,对不起,我没照顾好。”


    谢琢状似轻松地说:“好多小孩扎不了脚背,呼呼可以,他坐得住。”


    汤呼呼扭头看见自己的吊点滴视频,崽可以共情爸爸,但不能共情当时的自己,一下子弯起眼睛,像介绍什么有趣玩具一样对林松玉道:“呼呼生病啦!”


    林松玉看见笑得开心的崽儿,深深呼吸了一下:“对啊,呼呼好可怜。”


    汤呼呼:“呼呼不可怜!呼呼是男子汉!”


    林松玉:“男子汉宝宝把你爸爸的毛线解开。”


    汤呼呼:“嗷。”


    如何解开毛线团宛若一个迷宫益智游戏,汤呼呼挠了挠脑袋,“爸爸,呼呼需要帮助。”


    毛线头不见啦。


    “在床底下,先抽出来。”谢琢耐心地指导儿子。


    汤呼呼钻进床底。


    林松玉看了一眼谢琢,对方开始指导儿子,说明他已经把最惨的学神和最惨的宝宝都看过了,剩下的八成都是光鲜亮丽能发朋友圈的晒娃视频。


    林松玉站了起来,举起手机摄影。


    谢琢立刻在乎起形象,被五花大绑着实有点狼狈,道:“拍呼呼就可以了。”


    林松玉:“不。”


    汤呼呼踊跃地表现,然后把林松玉也缠了进去。


    “唔,爸爸怎么也绑住了。”汤呼呼不解,他是按照谢琢爸爸的指示来的呀。


    林松玉:“谢琢,你故意的。”


    谢琢:“嗯。”


    谁让呼呼拿的是红绳。


    等呼呼把毛线团重新卷好,谢琢的理疗仪也停了。


    他解开沉重的护具,拉下袖子。


    林松玉一瞥,看见一闪而逝的手术疤,他上前一步,撸起谢琢右手袖子,视频里的伤留下了疤,是那个钢铁衣架搓出来的,伤口不规则,所以疤痕也凹凸不平。


    这处疤痕过年谢琢洗衣服林松玉就见过了。


    目光下滑到谢琢的左小腿,手术两次的疤也很在,因为连日的针灸、理疗,周围的皮肤变红,穿插一些针孔。


    林松玉一时没说话。


    谢琢把裤管撸下:“别看了。”


    衣冠楚楚的谢琢依然那么帅,但林松玉知道生活给他留下了痕迹。


    谢琢:“很丑,不想要我了?”


    林松玉扭过头,声音带着哽咽:“你都微瑕了,只有汤玉要你了吧。”


    谢琢将他拥进怀抱:“真好,汤玉要我。”


    “棉鞋勾好了,要不要试试?”


    林松玉点点头:“要。”


    于是他和小崽子去洗澡,洗完了一人穿上一双,亲子棉拖,汤呼呼的还包住了后脚跟。


    小崽子在屋里踏步,短暂地爱上穿鞋:“跟爸爸一样的鞋子!”


    晚上,汤呼呼又从儿童床回到了爸爸怀里睡觉。


    林松玉搂着小崽子,身体陷在谢琢的怀抱里。


    翌日,林松玉一早醒来,通知谢琢收拾东西出院。


    谢琢正在列菜单准备在医院给呼呼做生日大餐,突然被通知出院,有点反应不过来。


    林松玉抱着手臂:“我不是说了,逢年过节就接你出去团聚。”


    谢琢笑了笑,“我真住养老院啊,请问林总,出去了还回来吗?”


    林松玉:“你还想回来?”


    谢琢:“不想。”


    医生说他恢复的速度简直是医学奇迹。天道在其中起了作用,被林松玉投诉老实了。


    林松玉:“今天不用你做饭,我请了厨师来。”


    谢琢过了人生中最清闲的一周,病痛全消,正想在今天大展身手,被通知无用武之地。


    “那我做什么?”


    林松玉:“搬家,我已经替你搬了一些了,剩下的,我拿不定注意,你看着要不要。”


    汤呼呼的东西已经完全搬到新家去了,这之前,林松玉带着汤呼呼去上了一节食品安全小课堂,是一个儿童营养师录课,需要一些小朋友当观众互动。


    林松玉给汤呼呼报了名,小崽子在认识食物上抢答很快,课堂很活跃,好像那种花钱请来的托儿,但这个崽的年纪太小,又不像托了。


    营养师超级喜欢这个学生,直到她问:“小朋友们,馒头在桌上放了一天,还可以吃吗?”


    汤呼呼举手:“放多久都可以吃!”


    营养师微笑,这句砸场子的话她到时候删掉的。


    “放在桌上的馒头,可能会有苍蝇停留……”


    汤呼呼似懂非懂,可是家里没有苍蝇噢,他其实也没有见过放很久的馒头。


    因为谢琢会定时巡逻汤呼呼藏起来的零食,过期的会丢掉。狡兔三窟,但汤呼呼的零食窟,谢琢完全掌握。


    接着,营养师又开始讲解如何查看包装袋上的保质期等等生活小常识。


    “吃了过期的食物会肚子痛,请小朋友务必注意噢。”


    营养师又讲了一些被315曝光的垃圾食品,负责人被警察叔叔带走了。


    等小崽子上完课,林松玉又安排了两个记者,装模作样地采访汤呼呼。


    “小朋友,你家里冰箱有过期的食物吗?”


    “没有哦!”很多小朋友说。


    “汤呼呼小朋友呢?”记者问,把话筒递过去。


    汤呼呼把嘴巴抿成一条窄窄的线段,肉嘟嘟的脸蛋无辜至极:“……”


    没有噢,要扔掉了。


    于是本次搬家,汤呼呼没有带走他的泡面。


    小的解决好了,剩下的就是谢琢的几瓶冰冻糖水。


    林松玉站在冰箱前,吩咐汤呼呼:“拔电线。”


    汤呼呼和林松玉站成了统一战线,对面只有孤军奋战的谢琢。


    汤呼呼:“爸爸,我要拔掉了噢!”


    谢琢顿时露出被儿子拔管一样的神情,拔掉冰箱电线,糖水化开,就真的得扔了。


    但是身为大人,他得为呼呼做出榜样。


    林松玉:“你觉得以后的同居生活都没有这些过期糖水甜是吗?”


    “跟我在一起很苦吗?你还需要糖水?”


    谢琢立刻投降:“我不要糖水了。”


    咚、咚。


    汤呼呼帮爸爸扔掉了糖水:“过期了,不能吃噢。”


    林松玉凑上前吻了一下谢琢的嘴角,马上退回去,像一阵空气里迅速飘过的棉花糖丝。


    谢琢抿了下唇,回味比糖水更甜的糖。


    林松玉指挥搬家师傅:“冰箱可以搬走了。”


    新家距离汤家很近,步行两分钟的距离,林松玉之前一直都在家里住,那边空荡荡的。


    冰箱是当初汤玉选的,不是顶配上限,但也足够使用。


    林松玉把能用的电器和家具都搬走,努力营造一个汤呼呼和谢琢都熟悉的小家。


    但有些东西他不带。


    他指着阳台那个伤到谢琢的晾衣架子:“这个不要了。”


    谢琢:“好。”


    林松玉蹲下来,摩梭了一下松树盆栽,还是他走时的高度,这两年一点都没抽枝。


    他的本意是买一棵小松树,像悄悄加入这个家的汤呼呼。


    结果这棵树更像谢琢。


    他对他的要求只剩努力地撑过这艰苦的两年,没有伸展枝条没关系,不要断掉树枝枯萎就好。


    独木不成林,这棵松树还需要一棵松树。


    林松玉笑笑道:“今天天气不错,待会儿移栽到院子里。”


    松树虽然没长大,但谢琢买的土壤和缸有几十斤。


    林松玉要亲自抱着下楼,试了一下,默默打消了念头。


    很快,搬家师傅把家里搬空,谢琢锁上门,和林松玉一起下楼。


    半小时后,一家三口首次齐聚新家。


    黄历上,今日宜搬家,宜动土,汤呼呼拿着一把小铲子,和爸爸一起吭哧挖坑,挖得差不多了,谢琢也正好将小松树毫发无伤地从花盆里撬出,栽进去。


    林松玉又买了一棵松树,一并栽下。


    汤呼呼:“爸爸,今天是植树节吗?”


    林松玉:“今天是元宵节,是呼呼的生日,爸爸买了蛋糕,我们晚上吃。”


    汤斐珠借了两个家政来帮忙,午饭已经做好。


    汤呼呼吃完午饭,迫不及待拉着谢琢参观卧室。


    大卧室嵌着小卧室,中间隔着一道墙,有个可爱的门洞。


    里外都有儿童床,汤呼呼很兴奋,因为爸爸说他可以轮流睡,今天睡这里,明天睡那里。


    “呼呼,你在外面喊几声爸爸。”谢琢把儿童房的门关上,站在里面。


    汤呼呼:“爸爸!你听到了吗?”


    谢琢拧开门出来:“没有。”


    但很奇怪,在外面却可以听见儿童房的动静,谢琢眸光一扫,看见墙上的电子屏,心内了然。


    这里可以设置两边的声音传递度,降低或者提高。


    谢琢:“很好的设计。”


    林松玉浑不在意道:“还能这样啊。”


    他强调:“这是当初装修时自带的设计。”


    跟他没有关系。


    林松玉:“睡一会儿吧,醒了我们去逛超市。”


    他还有许多生活用品没买,故意的,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做主,他要一家人一起逛超市,挑选大家都心仪的东西。


    两年前谢琢一直腿瘸,汤玉只能网购送货上门,他都没有和谢琢逛过超市。


    谢琢闻言,提前给汤呼呼打预防针:“我们要去逛超市,买我们一家人用的东西。”


    汤呼呼很上道:“呼呼的压岁钱也给爸爸花!”


    说起来,汤呼呼的压岁钱都比谢琢的存款多。


    谢琢合计了下,他的存款交了房租,如果这趟超市花销不超过一万,他还能支付,超过一万……只能林松玉也分担一些了。


    谢琢把剩下的钱也都转给了林松玉,备注为超市消费。


    林松玉看着有零有整的转账,“全部?”


    谢琢汗颜:“目前只有这些了。”


    林松玉:“我会花光。”


    谢琢:“都行。”


    后天会有一笔博士生补助,到时候又有钱了。


    ……


    林松玉逛超市带助理,生活用品挑满一车了,让助理先去结账送回家。


    汤呼呼坐在购物车里,被零食淹没,推着他的是两个俊美高大的爸爸,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回头率极高。


    林松玉试吃什么买什么,促销员看见这一家三口可喜欢了:“先生,要不要尝一尝这个酸奶芒果干。”


    林松玉一看就是当家作主的那个人,促销员每次都看着他问,非常有眼色。


    林松玉先试吃,然后分别喂给汤呼呼和谢琢,“好吃吗?”


    汤呼呼还没咬呢,就说好吃。


    谢琢刚要回答,一抬头,看见前方呆若木鸡的谢飞。


    谢飞的表情完全是撞见奸情现场的惊恐,说话都结巴了:“琢、琢哥,嫂子好。”


    谢琢足足反应了三秒,才想起谢飞嘴里的嫂子,是指邢镠玉的对象。


    “……”


    “谈谈吧。”谢琢道。


    谢飞像个小鸡仔一样跟着谢琢走到一个没人的货架旁,心里天人交战。


    他刚才看见嫂子给琢哥喂零食,虽然不是非常亲昵,但绝不是正常朋友间的交往尺度。


    琢哥是他的发小,他最崇拜的品格高尚的学神,琢哥撬墙角,兄弟不出力也不能拖后腿。


    可是……邢哥人也很好啊,正义凛然,大方热情。


    一个正直的人为什么偏偏撬另一个正直的人的墙角?


    谢飞愁眉苦脸,这里面但凡有一个人品不好的,他就不纠结了啊!


    谢琢:“怎么在S市?”


    谢飞:“换了一个工作,今天刚来。”


    刚来就撞破兄弟当三的秘密。


    谢琢:“松玉是我的对象。”


    谢飞:“别被发现。”


    谢琢:“……”


    谢琢:“上次有点误会,邢镠玉是松玉的表哥。”


    谢飞:“哦……嗯?!”


    谢琢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多少人误会,你负责通知到多少人。”


    谢飞反应了一下,邢镠玉有跑车,邢镠玉是嫂子的表哥,嫂子是琢哥的对象。


    哥,你嫁入豪门了啊!


    还是S市机会多啊!


    林松玉推着汤呼呼过来,“谈好了吗?”


    “谈好了,嫂子。”谢飞一脸阳光,哪有什么误会,连称呼都不用换,等于没有误会。


    林松玉:“下周末有空来家里吃饭,S市除了你和杨鹤,还有其他发小吗?”


    谢飞摇头:“没有,S市生活成本太高了,只有琢哥混得下去。”


    谢琢:“你租房子了吗?我的房子还有两个月租期,闲置也是浪费。”


    “晚上刚要和房东签合同……嗷,谢谢哥,省下几千块了。”谢飞感激涕零地把自己推车里的一袋面包送给呼呼,“送给呼呼吃。”


    汤呼呼:“谢谢叔叔。”


    想了想,小崽子也从自己推车里抱出好多零食,“送给叔叔。”


    谢飞:“这怎么好意思!”


    谢琢淡淡道:“没关系,反正都没付钱。”


    谢飞:“……”操,就说他的脑子不适合在S市混。


    他连忙跑路,怕待会儿汤呼呼也反应过来,叔叔形象跌入地心。


    林松玉忍不住笑了下,道:“差不多了,往回走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一会儿后,两人逛进了卫生用品区。


    谢琢镇定地从架子上拿了一盒安全套,放进购物车。不能询问,直接加购,问就是不买,不问就是能买。


    林松玉想假装没看见,但失败了,小声嘟囔“你买这个干什么”,但没有具体阻止的行动。


    谢琢的成功近在眼前,安全套稳稳拿下,忽然,汤呼呼就问了:“爸爸,这是什么?”


    谢琢沉默了一下:“一次性手套,做饭用。”


    汤呼呼:“这是爸爸要用的吗?”


    谢琢:“嗯,爸爸做饭。”


    汤呼呼眼睛一亮,终于,买完了松玉爸爸的东西,现在买谢爸爸的东西了,可以玩省钱小游戏了。


    他伸长手臂,费劲地把手套塞回货架:“爸爸,不要买。”


    林松玉:??


    汤呼呼眼尖地拿下来一盒真正的一次性医用乳胶手套:“爸爸买这个。”


    这个上面写15双,才三十块噢!


    爸爸选的那个,上面只有12双,就要六十块!


    呼呼虽然不识字,但是上面表示数量的阿拉伯数字看得懂!


    谢琢:“……”


    林松玉暗暗道:“活该。”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对父子的金钱观端倪,谢琢还宠着汤呼呼玩省钱游戏呢。小崽子太聪明,他哪里知道一分钱一分货,把购物当数学题算。


    谢琢于是改从货架上拿了一瓶最贵的润滑剂:“这个爸爸需要。”


    汤呼呼:“这是什么?”


    林松玉笑笑:“洗洁精吧。”


    汤呼呼果然拒绝:“不要买,爸爸,太贵了,家里还有!”


    谢琢:“……”


    谢琢知道问题出在哪,低声祈求林松玉:“你说你要买,呼呼就不管了。”


    还是总裁花钱容易被会计报销。


    林松玉红着脸:“我不要说。”


    老婆孩子态度坚决,谢琢只能将润滑剂放回原位。


    下一秒,他又拿起来,目光深深地把润滑剂的配方刻进脑子:“那我自制,还新鲜。”


    林松玉仿佛听见惊天之语,脸蛋红得爆炸,不准在实验室搞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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