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研二……你的意思是他喜欢我吗？”说完这句话，我盯着萩原研二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到答案。
萩原研二耸耸肩，揶揄我：“这个我不能说哦，小遥自己觉得呢？”
——如果我知道答案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纠结了好吗？我无言以对，用眼神示意萩原研二我也不能确定。
萩原研二满脸无辜的看着我，我从他表情里面得不到任何答案。
而且其实我不只是担心松田阵平喜不喜欢我的问题，我还担心别的，比如他四年后会死在摩天轮这件事——比起表白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更重要一点，毕竟我希望他活着。
而且既然我每次轮回都是以松田阵平死亡为节点的话，那么如果这次他死亡的结局被改变了，那么我的轮回是不是也会随之结束？
在我想明白我自己喜欢松田阵平之后，“打破这场永无止境的轮回”和“改变研二和阵平死亡结果”的意愿史无前例高涨起来，我比以往任何一刻都希望我能拥有一些穿越者都有的超能力，能让我一下子结束这些隐患。
这些隐患不解决的话……就算我和他真的相互喜欢并且在一起了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要我在谈恋爱之后看着这家伙死，然后在下一场轮回里面看到对我很陌生的松田阵平吗？
那我一定会被气死的。
所以我现在不搭理松田阵平，一方面是在调理我自己的情绪，一方面也是在思考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我没办法直接告诉他们一切，所以我在组织语言——之前在多罗碧加游乐园的时候，我试着没有说前因后果的叫松田阵平小心摩天轮，结果成功了。
也就是说，我也许可以试着用类似蒙太奇谎言的那种方法向松田阵平说出一些东西……或许我和松田阵平第一次坦白的时候没办法说出来是因为我说了前后因果。
但我还没有尝试过这个，能不能成功也不确定，毕竟“注意摩天轮”只是一句话，而不是一段话。
究竟什么程度的“剧透”不会被阻止我还不清楚，这个是需要实验的东西，需要我找时间好好和松田阵平谈一谈。但是在那之前我需要把语言组织完毕，这样效率更高。
但是这场谈话也同样也可能……会涉及到很多让我不安的东西。首先就是这是个漫画世界的真相，他是漫画人物的真相；其次就是……松田阵平肯定会意识到我前十六轮回都是跟着他的……相当于我把他的隐私看光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所以综合各种事情考量下来，我现在还蛮犹豫的。
“那小遥现在的打算，是直接和小阵平说吗？”萩原研二又问。 ”
……可能吧。其实我也不确定这样行不行。”
“需要我先和小阵平说什么吗小遥？你看起来很纠结。”
研二真是大好人。我看着他关切地目光想，但是这件事我需要先和松田阵平聊一聊，因为我的轮回和他是有着直接关系的。
要是没有不能说的限制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直接说了……反正以松田阵平的性格，我也不觉得他听到自己是漫画人物这件事会接受不了。
松田阵平可是个内核超级强大的人啊。
我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趴回栏杆旁，心情复杂道：“算了，总之最迟下午射击课的时候我自己会和他说的。研二你赶紧回教室吧，下一节课应该快开始了。”
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个事情，现在离毕业也就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要是我这次尝试还不行的话，那我就得为之后早做准备了。
*
萩原研二刚踏进教室，松田阵平几乎是立刻注意到并看了过来。他先是看了眼萩原研二，然后往他身后一瞥发现没人，目光就又落回了桌面上。
萩原研二：“……”
你真是重色轻友啊小阵平。
他走到松田阵平旁边，拱了拱幼驯染肩膀：“小阵平，小遥把糖拿走了。”
“所以为什么生气？”松田阵平问道。
“她没生气，看起来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我说小阵平，你要不要试试看直接表白？”萩原研二坐回自己位置上——他的位置正好在松田阵平前面，于是干脆面对着椅背而坐，双手扒着椅子搭脑。
松田阵平停下手中的事情，在萩原研二没回来之前，他正在看教材上有关下节课的内容。
“萩……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之前不是答应过千速姐警校的时候保持现状？”
提起这件事，松田阵平就感到很头疼。
萩原千速完全把早川遥当做妹妹看待了，松田阵平对这点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自那之后萩原千速对他这个人是肉眼可见越来越不满，每次一到有关于早川遥的事情他都要被蛐蛐很久，好像他怎么做都不对。
上警校之前更是特地通电话警告了一大堆，而且还嘱咐了很多东西，什么早川遥的哪件衣服得带着什么的……拜托，他也会查天气的，他又不是生活白痴。
而且到底是她了解早川遥还是和早川遥相处这么久的他了解啊。
而且他本来也没打算利用警校的这段时间干什么，本来警校的课程安排就不算少，而且管理严格……松田阵平不觉得这是谈恋爱的好时候。
相较于思考良多的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倒是想的比较简单。在他看来，这两位两情相悦，在一起简直太顺理成章了。
而且当时答应姐姐，那不是因为姐姐觉得小遥对你没感觉，不希望你在警校的时候利用同居的这点关系得寸进尺，认为那样小遥很可能会受到影响误以为她喜欢你被你占便宜吗？
可问题是你们现在是双箭头啊，已经和姐姐设想的情况不一样了，这还不能直接表白然后谈恋爱吗！？
萩原研二觉得自己这个月老当的颇为心累，他恨不能赶紧把两人撮合在一起，但双方当事人居然都不怎么急。
小遥是这样，小阵平也是这样。
想到刚刚在外面早川遥说最迟下午射击课就会和小阵平好好聊一聊，而现在离射击课只有仅仅不到两个小时，萩原研二忍不住再次幽幽劝道：“你真的不打算先表白吗小阵平？”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小阵平，你要是不表白回头被小遥抢先了，那丢脸的可是你。
“我好歹也是答应了千速的。”再三被戳痛处的松田阵平不耐烦地“啧”了声，“我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
另一边，降谷零并没有放弃对这件事情的好奇。但等他想要继续观察的时候，他发现这两天的松田阵平根本没有再出现之前的种种奇怪情况了。
没有上课写写画画，而且居然难得的认真听课；昨天射击课枪也没消失，吃饭也没有和空气说话……总之很正常。
就是脸色一天比一天臭。
昨天降谷零和他一不小心对视上的时候，那家伙甚至对他露出了一个杀气浓浓的表情，心情看上去异常糟糕。
“总不能是因为我把他惹生气了之后这家伙的精神病反而好了吧？”吃午饭的时候，降谷零和自家幼驯染头疼地分享了这一情报。
诸伏景光：“……所以你最后还是当面找他问了？”
“那不然呢？”降谷零理所当然道，“我又看不出来问题。”
不，这不是看不出来的问题，零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哪里都做的不对吗？你都有点可刑可拷了啊！！
诸伏景光正纠结着怎么委婉地和幼驯染提醒一下他们是未来的警察和正义之光，不能走上歧途这件事情，结果抬头一看发现幼驯染的注意力已然不在这里，而是远远地看向了别处。
诸伏景光跟着看过去，发现幼驯染的目光落在了另外一桌上。
桌上的人也十分眼熟——班长伊达航、留着卷毛以及刚刚的话题中心人物松田阵平以及萩原研二。
“奇怪，松田今天居然主动找到班长。”降谷零“咦”了声，表情古怪，“平时他不是因为我连带着每次看见班长脸色也不怎么样吗？”
“可能是有事吧？”诸伏景光猜测，“毕竟伊达航是班长。”
降谷零摇摇头：“如果是关于学习上面的事情，他应该不会找到伊达班长，如果是生活上面的事情，我记得有专门的生活委员。所以一定是私事。”
诸伏景光收回视线：“……既然是私事就更别打听了吧？zero你也适可而止一点。”
“……我没说要打听，只是觉得奇怪而已。”降谷零真诚地看向幼驯染，为自己辩解，“我还是很有数的！”
只可惜，幼驯染还是向他投来了“你确定吗”的怀疑表情。
降谷零：“……”
降谷同学决定安静吃饭，不聊这个话题了。
不过他没想着打听，却没想到下午去上射击课的路上伊达班长主动和他们提起了这件事情。
“没想到松田那么一个人，居然会问我怎么哄喜欢的女生。”伊达航感叹，“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每对情侣估计都会给出不一样的回答。娜塔莉之前说她生气的话，我可以送她喜欢的东西作为求和信号。”
“结果他犹豫了一下居然问我能不能用对方喜欢的糖哄人，明明挺会的嘛。”伊达航哈哈大笑起来。
“……”
“……”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人面面相觑，都有点恍惚，都一时间不知道先该对松田阵平有喜欢的人这件事感到震惊还是该对松田阵平要哄女孩子这件事感到震惊。
所以中午松田阵平居然是为了这个事情去找伊达航班长的吗？？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研二走之后，我又开始对着楼下的水泥地发呆思考。
在我思考的过程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快就到了射击课的时间。
我飘在松田阵平身后从教学楼里面出来。整个下午他并没有找我搭话，但是下课后他从教室后门出来的时候往我这里看了一眼再往楼梯的方向走的，而且步履比平常慢了许多。在我跟着飘上来，像以前一样在他的左侧之后，他才加快脚步往操场赶过去。
这让我因为晾着人而隐隐不好意思的心更加忐忑了。
但我还是有点纠结怎么开口，因此就这么一路无言地跟着他飘到操场，看他领到手枪准备上课。
这个时候，我突然就下定决心应该
先把最重要的阻碍说清楚了——我的意思是，我要先和他谈一谈关于漫画世界、轮回以及未来剧情那些东西。
但等我抬头，才发觉因为刚刚的纠结，我已经错过了最佳时间。松田阵平已经开始上课了。
……完了，这下更没有时间说……得等到晚上了。我想到之前信誓旦旦让研二转告松田阵平说我会在射击课之前理他的事情，一时间忍不住心虚起来。
希望阵平先生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生气了。
我从口袋里摸出研二转交给我的那颗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嚼着。
——我吃不了饭，餐具和正餐是目前我唯一不能碰到的东西，但是零食之类的却可以。我和松田阵平猜测可能是因为我的消化系统之类正常人该有的维持生命的运转系统还没有被“激活”，零食因为占比比较小忽略不计了。
实验也证明了这一点。我一天最多一颗糖，多一颗都不行，我会直接碰不到。
甜甜的味道在我嘴里弥漫开来，这是一颗水果糖，口味是草莓味。我不太喜欢酸的味道，这种糖果每次我都说什么味道都可以，但是拒绝橙子味。
我一边嚼着糖果，一边注视着松田阵平的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刚刚明晰我自己的情感，这两天的松田阵平对我的吸引力格外大。本来对于这张脸和这身材，我已经完全习惯了的，但这两天我总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对方看上去更帅了。那种感觉就好像长久以来你熟悉的、身边的异性，性别的差异突然明显了起来，你第一次感受到对方是个很帅的成年男性。
每每我在思考事情的时候，我的视线都会不由自主地在人群里面锁定他，再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赶紧挪开，假装自己在看风景，脸也会忍不住发烫。
明明我都已经经历了十六次轮回了，但这张脸居然还是常看常帅。
我本来寻思着，等这节课一结束就喊住松田阵平的，结果没想到出了点小插曲。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教官突然说要测试，于是鬼冢班的学生按照入学成绩排成一队进行考试。
松田阵平排在了第二位。于是我换了一个位置，以便自己能够更加清晰地观察他的动作。
考核的靶子分成了两种，静态和动态的，结果很快就出了，松田阵平的成绩很不错——依旧排在前五。
我不禁想起刚开始上射击课的时候，因为我对这堂课表现出了兴趣，所以听得很认真，也会问松田阵平一些问题。松田阵平解答过两三次之后问我要不要试一试手感，当时我差点没呛到。
“我……我吗？”
我对着他递过来的枪不敢置信地反问。
“我不行的！而且我碰到枪的话，枪会消失的吧！”
“对，试试看。”他说，“这个位置的话教官不会注意到……或者我和你一起握着就没事。”
“……”
这也是我们以前实验的一部分，我碰到的东西在其他人眼里都会消失，比如水杯、糖果、衣服、本子。但是假如在我碰到的时候，也有其他人一起碰到，那这个东西就不会消失。比如我和松田阵平他们一起坐在学校食堂的座位上，食堂座位就不会消失。
但是，枪这种东西要怎么一起拿着？
我的疑问在我犹豫着握上手枪的瞬间得到了解答。
松田阵平覆上我的手，带着我一起瞄准了靶子。
“这样就行了。”他淡淡地声音在我耳旁响起，随后就是一声枪响。
十环。
……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居然一点没感受到这种举动很暧昧，甚至还愣愣地对松田阵平说“对哦还能这样”，真是很迟钝了。
在我这么胡思乱想和焦虑地等待中，射击课终于结束了。
“那什么……阵平。”一下课等松田阵平还完枪械，我立刻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随后飘到他的面前喊住他。
松田阵平看着我没说话。
看着对方凫青色的眼睛，我一时间卡了壳，脑袋里想好的无数开头一个都说不出来了，大脑一片空白，说话也磕磕巴巴好似结巴患者：“呃，我……我想和你说点事。”
松田阵平点头，等待我的下文。
我和他面面相觑，我张大嘴巴，但一个字也没说出口。我完全忘了我本来打算如何循序渐进地提起那些严肃的事情的，只记得我最后一步是表白。
完了，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所以你要说什么？”等了半响，他好像有点不耐烦了，揉了揉自己的卷发，把头发揉得乱七八糟，语气很差地问我，“早川，你这两天到底是在生气什么？我没有哪里惹你了吧？”
完了他是不是生气了？？
我忍不住这么想，一不小心一秃噜把本来想放在最后的话说出了口：“我要说的是……我喜欢你。”
*
在开始上射击课的时候，松田阵平的心情已经有点差了。
萩可是说她答应一定在射击课之前就会恢复平常的，但直到射击课上了，松田阵平也没听到一点解释——对方显然还晾着他。
而且在那之前，他特地在下课离开教室下楼的时候放慢了速度，在前往操场的路上也一直注意着对方。无论早川遥开口说什么，松田阵平认为自己都能不追问这家伙到底为什么这么反常。人都有有脾气的时候，松田阵平自己也有这种时刻。
何况早川遥是他喜欢的人，松田阵平并不想逼迫她一定现在就给个解释。只要先把天聊起来，回到之前的相处模式，那么以后还有时间让他慢慢去了解原因，松田阵平是个暴脾气的人，但是那不代表他没有耐心。
松田阵平是做好了一切准备的，但有人根本没给他实施准备的机会。这让松田阵平憋了一肚子火，还不知道往哪里发。于是在练习射击的时候，松田阵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认真，把气全撒在了靶子上，直到中途他感受到一道完全忽视不了的视线。
——早川遥在看着他。隔着射击场高高的网和将近十米的距离。
在打空枪中子弹的间隙，松田阵平回头一瞧，凭借自己优秀的视力一眼看见了乖巧站在网对面的早川遥。对方的视线和他短暂接触了一下，随后立刻游离开来。
不知道为什么，松田阵平先前盘亘在心头的怒气就消散了。
算了，反正他也不能干什么。
后半截考核的时候松田阵平出奇地冷静，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靶子上，得到了很高的分数。
下课后，他像以前一样把枪械交了上去。这时候他终于听到早川遥喊他。
“那什么……阵平。”对方看上去很不好意思，也许是因为也知道自己拿了糖，却言而无信地没有在射击课之前和他“和好”。
松田阵平这样想着，等待眼前人的下文。
可是等啊等，等了好几分钟，早川遥一点说下文的意思都没有。
松田阵平不想就耗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只好主动提起来，问道：“所以你要说什么？早川，你这两天到底是在生气什么？我没有哪里惹你了吧？”
他原本是想着把之前的事情解决的，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听到这样一个回答。
——我喜欢你。
松田阵平愣在了当场，片刻后如梦初醒似地反应过来想说什么，话未出口就被呛着了，剧烈咳嗽起来。他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在心里想自己真是太逊了，表白这种事情居然让女孩子来做。
“我说小阵平，你要不要表白试试看？”萩的话回荡在耳旁，此时松田阵平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中午萩突然提到这个事情，还极力怂恿他表白。
萩绝对早就知道！！
*
话在嘴边说出口了好一会儿，我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我猛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随之记起的是我原本组织好的腹稿，但是显然它已经不能用了。
我干脆破罐子破摔，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松田阵平，我喜欢你。所以要交往吗？”
这句话
一出口，我只觉得浑身畅快，好像终于放下了什么，浑身轻松地很。
我看向我表白的对象，在我自己独处的这两天，我设想过挺多对我这番表白的反应，我以为他会不爽地“哈！？”一声爽快拒绝，也想过他会干脆答应，但我发现他的反应两者都不是。
这家伙居然在咳嗽！！
我陷入了沉默，难道是因为我这话太让他震惊了以至于他接受不了吗？我喜欢他难道是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这走向怎么这么奇怪？
犹豫了一下，我问“松田阵平？”
卷发青年“嗯”了声终于从咳嗽中缓过来，然后我听见他似乎是“啧”了声，扭过头看我，语气夹杂他一贯地带点不耐烦，有点臭臭地，但好像又有点郁闷：“早川……这种事情，应该换成该说的人来说啊。”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难道我不该说吗？我刚这么想着，就听到眼前的人语气难得认真起来喊我名字：“早川遥。”
“在？”
我眨眨眼，语气不太确定地应答，不知道眼前的人想要干什么。
松田阵平似乎是被我逗笑了，本来变得严肃的表情立刻破功，但很快他就止住笑意，表情重新变得认真起来：“你说过了这句，不过我还没说过。而且，这种话一般应该是男方来说才对吧？”
从他这样的反应中我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心脏“嗵嗵”狂跳起来。
“——早川遥，我喜欢你。”
*
下了射击课之后，萩原研二看了一眼幼驯染以及站在射击场外面的小遥，非常自觉地没有等待任何一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过去喊他们去食堂，而是自己先行离开，非常体贴地给两位留下独处的空间。
等萩原研二买完晚饭坐到平常坐的位置上差不多十分钟的时候，松田阵平才姗姗来迟，早川遥像以前一样飘在他的后面。
看来这两人是和好了吧？萩原研二诡异地感到了一阵安慰，终于不用面对小阵平的冷脸了！
进食堂之后，松田阵平径直去买饭，而早川遥则飘了过来坐到座位上，双手合十欢快道：“研二，今天晚上你有空吗？”
“？”萩原研二有点疑惑，刚才小阵平进来的时候表情和前两天的阴沉完全不一样，他以为这两个人已经互通心意变成对象了，但是——哪对情侣交往第一天就让第三个人打扰自己的二人世界的啊，难道不应该两个人腻腻呼呼过二人世界去的吗？
重点是他不想当亮闪闪的电灯泡啊！并不想被撒很多狗粮的萩原研二非常想要拒绝，道：“小遥……这不太好吧？”
对面的少女愣了一下，疑惑道：“……啊？哪里不好？”
哪里都不好吧？？？单身狗也是有人权的！！
萩原研二在心里无声呐喊：“你和小阵平不是刚确定关系吗？”
“噢你是说这个！”早川遥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正色解释，“虽然我们是已经确认了关系，但是这和今晚找你没什么联系……找你是因为有正事想要找你们的！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萩原研二：“……”
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确认关系当天晚上就说？小遥是鬼的事情吗？他觉得小阵平应该不介意这个事情吧，反正小阵平能和小遥接触……那是因为什么？现在在上警校？
但早川遥看上去相当认真，脸上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我认为必须早说早做准备，所以今天晚上研二你有空吗？”
看到早川遥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萩原研二想开口问问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刚张开嘴还没问出口，小阵平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萩，小遥想说的事，的确是很重要。”
松田阵平端着餐盘坐到对面，早川遥无声地往里面挪了挪位置，连连点头：“是的！总之研二，晚上你一定不能迟到！更不能不来！”
“我知道了。”萩原研二无奈应下，“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
“小遥说是有关于她的一些事情。”松田阵平自然回答道。
萩原研二：“……”
比起内容，萩原研二先注意到的是松田阵平称呼的变化，他顿时感觉自己被塞了一嘴狗粮。随后他才分析了一下这句话——等下，小遥自己的事情？小遥有什么事情没告诉他们的？不就是她的来历……等下难道是这件事情吗？可是之前小阵平不是说小遥说自己不能说的吗？
萩原研二困惑的看向早川遥：“小遥你不是不能说吗？”
“唔……我是这么说过没错……不过那是之前，现在我好像找到方法说了，所以研二你一定要来！”早川遥再次双手合十，眼神亮晶晶地拜托道。
*
此刻是晚上八点，在早早洗漱之后，我和松田阵平以及萩原研二坐在松田阵平房间的地板上，围成一个三角形坐着。在我们中间，松田阵平贡献了他的行李箱当做临时的会议桌。
我已经先行和两位警校生说过了今晚“会议”的主题。我告诉他们我想坦白有关于“我”的事情，当时这两位的表情看上去有点意外，但是并没有对此表现出更明显的反应，因此现在我有一点没底，毕竟这是我头一次作为发起会议的人，与会人员还都是聪明人。
两位警校生目光一致落到我身上，示意我可以开始了。
“咳咳，那什么，我开始了？”一想到接下来的“坦白局”，我有点紧张，条件反射地清了清嗓子壮胆，然后我试探地看向我新上任的男朋友松田阵平。
他面上很淡定地点点头：“你说吧。”
好吧。
于是我努力回忆着我之前整理的腹稿，按照计划扔下我觉得最适合作为开场的话：“我喊你们两个一起来开会是想说一说关于‘我’的一些事情，这一点你们已经知晓。”
顿了顿，我接着看向松田阵平：“阵平，我之前在游乐园提醒过你……说让你注意摩天轮，记得吗？”
松田阵平颔首，显然他的意思是他记得。
我稳住心神，作为一只鬼，此刻我居然觉得我的手心有点冒汗，我继续说：“这是因为我知道摩天轮上会发生案件。”
一边说着，我一边观察着两位警校生的表情，他们的反应很平静，并没有露出意外或者茫然，好像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也是，我当时对摩天轮的反应确实很大，他们这么聪明的人看不出来不对劲才奇怪。不过我的关注点不是这个，他们没露出茫然，说明我的话没有像第一次和松田阵平坦白时那样，被篡改。所以省略一些东西的同时讲出关键信息，是可行的方案。
这让我不禁松了一口气，但旋即我的神经又立刻紧绷起来。
我之前想过我是不是可以利用“蒙太奇谎言”来构建我这场“坦白局”的语言逻辑，以此达到蒙蔽“世界意志”目的的同时告诉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些未来的事情。
蒙太奇谎言通过选择性呈现事实和信息来误导别人，所有的话呈现的都是事实，但是这个事实是选择性的。我以前听过这种手法，但还是第一次尝试自己用这种方法来坦白什么。
因此在说完开场白之后我又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立刻开口。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也没有开口，安静地等待我的下文。
“首先我想说，接下来我的话都是真的，但，它可能并不是全部……因为一些原因，我没办法完整把所有事情告诉你们。”我深吸一口气，斟酌着字词一字一顿认真道，“但是，阵平、研二，这件事很重要，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尽可能理解我的意思。”
【十一月七号，浅井别墅区，萩原研二被犯人的遥控炸。弹炸死殉职】
这是我要传递给他们的第一个剧情点。
在我看来，最首要的不是表达我来自三次元，而他们只是二次元的一个漫画里面的配角这种事情，最首要的是他们未来会死，而我要阻止这一切，因此
我认为我第一个需要告诉他们的就是死亡时间地点以及原因。
但我不能直接说明这句话，所以我改变了一些这句话里面的一些内容：“十一月七号是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日子，我曾经在十一月七号目睹过很多案件。这些案件对我影响很大，其中影响最大的是爆炸案。爆炸案使得很多优秀的警察牺牲了。”
“那个犯人很可恶，他使用了遥控炸。弹……因此即使警察已经拆除炸。弹也还是牺牲了。所以研二、阵平，我觉得你们要格外小心遥控炸。弹。”
我改变了时态，模糊了人物和关键地点，将这句话变成了我对过去某一段经历的坦白。这样我这段话的逻辑就变成了，因为我经历过一件很悲惨的爆炸案，太害怕未来身边人再次因为爆炸案去世才会出言提醒，而我经历过的那件爆炸案本身是和萩原研二没有关系的，我并没有对萩原研二说出他未来的事情，因此这段话并不会涉及到任何“剧透”，应该是不会被屏蔽或者篡改的。
在我说完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反应也证实了我的猜测——他们两个都点点头应答说会注意的。
我顿时安了心，还好这样不会被篡改，那也就是说我完全可以用这种方式说出一切嘛！
这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对面两个人接受速度为什么如此很快，好像对一切早有猜测一样反应平淡，甚至在我说完这段话之后都不约而同的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刚刚说的……爆炸案的事情，让你很难过吗？”
我刚想继续说，松田阵平突然插嘴问我。
我看向他，眨眨眼摇摇头。从这场会议开始，他就没有和往常一样保持着懒散的态度，反而和我一样认真对待，听到我的话也没有吃惊，这让我有点摸不着他的意思。
松田阵平很少这样认真。大多数时候，他并不是对事情一板一眼在意的人，这从他完全不守规矩的性格就能看出来了。
他只对他上心的几个领域——比如机械，比如拆炸。弹，又比如……为研二报仇——持有严肃的态度，而且不是那种板着脸的严肃认真，是记挂在心里不会忘记的那种认真。
但是现在，他是认真的。
“有一点吧，我习惯了。”思考了一下，我回答道，“不过这不是重点。”
松田阵平和我对视着，凫青色的眼睛里流动着复杂的情绪，我一时间并没有辨别出来里面都蕴含着什么样的情感。听到我这么回答，他好像也并不意外，只淡淡地回答一声“我知道了，你继续。”就偏过头没再说话。
我也没有纠结，接着开口：“除此之外，我还讨厌圆桌骑士。”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我要传递给他们的第二个信息就是关于阵平的。
【四年后的十一月七日，松田阵平在摩天轮上为了得知下一个炸。弹的位置而选择牺牲】
其实我觉得要改变松田阵平的死亡结局是比萩原研二要难一点的。研二当时会牺牲，是因为对方使用了遥控炸。弹，如果提前防备这种炸。弹，那牺牲就是完全能够避免的。
但松田阵平的情况不太一样。
炸。弹根本不是松田阵平死亡的最根本因素，毕竟松田阵平早早就把那玩意儿拆得差不多了，真正让松田阵平选择牺牲的，是炸。弹犯在炸。弹上留的恶意留言。
虽然我知道下一个地点是米花中央医院，也理应提醒松田阵平注意摩天轮。但四年时间毕竟太长，现在说这个可能会有点早，而且地点不是最重要的，那个安装炸。弹的犯人才是。
所以我选择了“圆桌骑士”。在原本的时间线中，圆桌骑士会在萩原研二死后的第二年开始，给警局发送传真挑衅，这个时间点比较近，也更有用一点。
“圆桌骑士喜欢当谜语人，仇视和戏耍警察，他曾经在摩天轮和医院安装过炸。弹，并且让我认识的一位优秀警察不得不选择牺牲。”
说完这句话，我短暂的沉默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来去了。
比起这种方式，我还是希望我可以直接告诉他们一切，我本来就不擅长这种东西……但偏偏又有限制。
见我过了好一阵都没有发言，松田阵平开口问道：“小遥，你想说的就是这些了？”
我从惆怅里面回过神：“……其实还有，但是我现在还没组织好语言。”
除开这两个事情之外，就是我来自三次元，他们是二次元漫画中的人物这件事情了。我本来是想说的，但是现在我有点犹豫了。
这倒不是因为我觉得他们接受不了，而是我不知道现在这个时代穿越这种在我三次元世界里面已经在小说动漫中很流行的术语现在有没有出现。
我本来是想说我看到过一个穿越小说什么什么的来着，但因为突然想到这一点，我现在……不确定我这样说行不行得通了。
松田阵平语气自然地问我：“既然你说完的话，那就换我来说了？”
“啊行啊。”
因为他的语气如此自然，就好像我们一开始商量好我说完他说一样，因此等我点头答应之后才猛地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
等下，你要说什么？
我本来想用眼神表示我的困惑，但是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人已经起身并往书桌走去，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
无论是萩原研二还是松田阵平，对于早川遥吐露出的一切并没有感到很吃惊或者莫名其妙。
与此相反，在早川遥开口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他们的注意力就已经高度集中，将早川遥说的话与以前他们自己做出的分析联系起来并进行对应。
早川遥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面蒙他们，所以她提到的每句话，或者说每个字都是需要注意的。
之前松田阵平猜测，早川遥并不是第一次经历绑定，所以，当早川遥说到“曾经”两个字的时候，他立刻意识到这应该以前绑定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而且需要和他们说的事情，也一定与他们有关。
但这些事情他并没有经历过，萩显然也没有。也就是说，这既是以前绑定他们发生过的事情，也是这一次绑定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十一月七号，爆炸案，遥控炸。弹。
在早川遥说话的同时，松田阵平快速地提取到这些信息。
假设，之前他猜测小遥告诉他小心摩天轮是因为他在摩天轮上出事这个假设是正确的话，那么这一次，小遥提示的应该也是有关于他们遇到的案件。
他和萩能解决的案件是没有提起的必要的，只有那些没有解决的……或者让他们受伤……甚至牺牲的，才有必要提。
摩天轮的相关提示小遥并没有对萩说，所以是他自己会出事，但十一月七号的信息是同时说给他们两个人的……也就是说可能是他们俩都在场。
遥控炸。弹没有被拆除的话，是一个没办法预料到什么时候爆炸的麻烦……而且离得近的人绝无可能生还，也对应上小遥说有警察牺牲了。
如果他对应摩天轮，那么这个死在遥控炸。弹下的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是萩啊。
而且，因为小遥知道这件事情的具体细节，那么……他本人应该也是在现场附近，并且亲眼看到幼驯染死去。
松田阵平想明白这点，闭了闭眼，感到有一丝沉重。
“萩会在他之前死去”的认知让松田阵平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比他自己在摩天轮上因为炸弹而牺牲更难以接受。
以及……松田阵平缓缓吐出一口气，与早川遥目光相接。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是欲望的温床。人们往往从眼神中能看出很多东西，而早川遥有一双很澄澈的眼睛。
虽然她的眼睛偶尔也会传达出生气、
愤怒或者伤心，但大多数时候，她的眼睛里只是单纯倒映出他、萩、千速姐以及这个世界，像是快乐而无忧的孩童。
如果小遥真的像松田阵平自己猜测的那样经历过许多次绑定，但她还依然拥有这样一双澄澈的眼睛，那么松田阵平会觉得，早川遥远比她看上去还要坚韧。
“你刚刚说的……爆炸案的事情，让你很难过吗？”
在小遥说完这段话后，松田阵平沉默片刻，斟酌着问出口。
这句话，既是关切，却又带着一点松田阵平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他想得到一个不在他预料之中的答案，但又不希望听到那样一个答案。
“有一点吧，我习惯了。”
但他最终从这预料之中的答案里证实了他的猜测。
【习惯】，小遥果然经历过很多次绑定。
松田阵平确认了这一点，却没有以前拼好拼图那样升起喜悦感。
*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松田阵平从地上坐起来，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我很眼熟但我从未翻开过的本子，拎着他回到我们的临时会议桌前又坐了下来。
等、等一下，这是我的坦白局对吧？为什么你也要说啊？你该不会是要说什么你已经猜到了这样的话吧？？还有你那个本子是怎么回事啊！！
我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坦白局会变成这样的走向，一时间就连先前坦白时的紧张感都消散地一干二净了。
我知道松田阵平手里的那本本子，还没上警校的时候我就看到他在上面写东西了，然后上警校他还带来了这本本子，而且还是唯一一本带来警校的本子。
这本本子我以前的轮回里面没见到过，其实我好奇很久了，但是出于隐私问题，我一直没问过松田阵平他到底写了什么。
“不过在我说之前，小遥，你先看一看这里面的内容。”松田阵平没什么犹豫地把本子推到我的面前。
这时候突然要我看这本本子的内容？接下来他要说的话和这个有关吗？我看着这本看上去像是批发市场买的廉价笔记本有点困惑，但还是捏着边角打开了它。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我的心情简直和过山车一样，那叫一个跌宕起伏，一开始的震惊变成最后的恍惚，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好消息是，看完这上面的内容，我觉得我先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松田阵平这么聪明的人根本不需要我这么费心费力的想怎么样改变他和研二的结局。
毕竟按照他写在本子上的推理，再过几个月他估计连我是穿越的也能推出来了。
是的，没错。这本本子有一页算一页，只要是写了字的，都是有关于我本人的推理，包括但不限于我经历了不止一次绑（轮）定（回），我和这个世界接触不深的原因，他应该是死在摩天轮上等等之类的内容。
不止如此还有之前我们进行“接触实验”的实验相关记录……等等之类的。
连我随口说到的一个品牌还没出现都写了！！
坏消息是，这人聪明过头了，我好像交了个不得了的男朋友，这辈子我估计很难瞒住什么事情了。
等我合上这本本子的时候，我人已经彻底麻了，一脸恍惚的问道：“阵平……你居然还有要说的吗？”
难道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松田阵平从我手上接过本子，闻言他瞥了我一眼，非常冷静地说：“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猜到的。”
那也很恐怖了男朋友大人！我和你们脑子好的人拼了！
一时间五味陈杂的我都没心思伤春悲秋了，满脑子只有“人怎么可以这么聪明”这一个念头。
“研二你也……知道？”我恍恍惚惚掉头问一旁的萩原研二，他朝我笑笑，声音和往常一样带着安抚：“毕竟小遥你破绽真的很多，而且一点也没掩饰过啊。”
“小遥。”松田阵平喊了我一声，正色道，“我知道你刚才说的意思……我大概理解了，但我还需要确认有没有偏差的地方。所以，如果我说对了，那你就点头，如果我说错了，你就摇头，可以吗？”
还可以这样？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啊，我不能主动说出来，但这可是松田阵平自己猜到的，那应该没问题。
“首先，萩是在十一月七号，因为遥控炸。弹而……牺牲的吗？”
在我坐直身体，示意自己准备好之后，松田阵平开口询问。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在后面的半个小时里，松田阵平先后向我询问了很多问题，这些问题基本上都和他俩未来死亡时间地点之类的有关。
松田阵平将我的话重新组合了一遍，询问我的问题都直指核心，他不仅将我话里的信息完完整整接收到了，甚至还延续发散了一下，比如，摩天轮上的炸。弹虽然是他死亡的直接原因，但松田阵平却问我：
“我死不是因为没拆除炸。弹对吧？当时应该不仅仅是摩天轮上出现炸。弹这样单纯的情况？”
这家伙真是聪明的过头，我一边嘀咕着，一边却感觉非常心安。
因为我本来已经做好就算我说出口，他俩也会觉得莫名其妙的准备，甚至已经在想要不要死缠烂打叫他俩记住我说的话——不管在他们眼里我这举动有多奇怪。
结果他们不仅没有觉得我奇怪，还完全理解我要表达的意思。既然他们对这件事都已经知晓了，再加上目前他们俩这聪明的程度，我都有一瞬间觉得我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
“好我知道了。”
问完最后一个问题，松田阵平合上笔记本，看了眼手表：“今天就先这样吧？还有什么问题之后再找时间说吧。”
我跟着瞄了眼他的手表。
快要十点，确实是该结束了。
萩原研二从地上站起来，和我俩道别。今晚的会议上，除开最开始他像以前那样挂着笑意，后面基本上没怎么说话，尤其是在松田阵平追问关于让他萩原研二殉职的案件的相关细节的时候。
这让我有一点担心。松田阵平却说萩没事，让我不要操心些有的没的。
“他明天就会恢复正常了。”松田阵平和我打包票。
我将信将疑，最后还是选择信任我的男朋友。
松田阵平把行李箱收回原本的位置，而我则是飘去洗手间洗漱。洗漱完毕之后，我飘出来一看，松田阵平正在准备睡袋。
警校的第一天晚上我邀请松田阵平上床睡了一次，第二天起来之后他和我说他还是更愿意睡地上。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非常的尴尬，当然我也很尴尬。
第二天我早上起来回想起晚上我自己干的好事就忍不住脸上发烫，也不晓得我究竟哪里来的勇气那么大胆地就直接让松田阵平上来睡了，那时候我甚至都没明确自己的感情呢！
所以他一说完，我就忙不迭答应了，并且直到现在也没有再开口说过让松田阵平上床睡觉的问题。
而且松田阵平在警校第一次休息日的时候就偷溜出去买了个睡袋回来，现在好像已经完全适应了睡袋。
但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
我觉得我就是那种“人菜瘾还大”的人，一想到现在我们都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我就心思活络起来，又有点蠢蠢欲动，想让松田阵平睡床。
“阵平。”
我本来想装作很淡定的样子，超绝不经意邀请的，但真正开口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一点都没法淡定，不仅是说话的声音，还有我的表情。我都能想象出来我脸上那种带着点紧张和期待的样子。
松田阵平转过头，“怎么了？”
迎着他脸上的疑问，我心一横：“今天晚上，你要和我睡吗？”
“……”
松田阵平的表情看起来空白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他一贯的那种神情：“只有一床被子。”
他试图提
醒我：“而且刚谈恋爱，你确定？”
“不行吗？”我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松田阵平说着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但是片刻后又放弃了：“算了，你睡里面还是外边。”
他干脆地将睡袋收起来，走到床边点了点床问我。
“里面吧。”我想了想说，“我喜欢靠墙。”
靠墙会让我有一种诡异的安全感和熟悉感，而且我从小到大，床都是靠墙放的，我已经习惯了，我还总结出来我喜欢对着墙侧着身子睡觉。
“行，那你先睡，灯我来关。”松田阵平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弯腰将地上我那不整齐的拖鞋规整摆放好往床下一推，往房间门口走去。
说到警校房间的灯，我一开始认为它设计的非常之不合理，为什么不能在床边设计一个开关呢？不然如果是冬天的话，人还要在脱完衣服之后再去关灯，难道不会冷吗？
但是后来我想到警校好像就只有六个月，根本都没到冬天就毕业了，好像也不需要考虑这点。
“啪嗒”，灯灭了，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我眨眨眼，好一会儿眼睛终于适应了，房间各地方的轮廓清晰地显露出来。
关了灯，松田阵平就往床这边走来，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因为静悄悄的屋子而被放得很大。
我往里面缩了缩，在对方翻身上来的时候小声道：“你挤过来一点够睡吗？”
这毕竟是单人宿舍，也是单人床的大小，我知道上一次松田阵平上来睡觉的时候为了和我保持一点距离，有一截身子始终露在床外，后面想想上床睡对他来讲估计也不是很舒服。
黑夜中，松田阵平扭头看向我，“嗯”了声。
他在我身边躺下了，这一次和上次不一样，松田阵平靠得很近，而且不像上次那样隔着一层被子。
我感受到温热的热源在我的旁边，我闭上眼。
“晚安。”我说。
我听见松田阵平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几乎是我的耳边：“晚安。”
……
最后，这场坦白局我还是没说这个世界是漫画的真相。说和不说其实对现在的我来说没有很大的区别，我已经完全把这里当做真正存在的世界了，而且男朋友松田阵平也在这里。
我想如果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能够从原本既定的命运轨迹里跳出来，那么也许在未来哪一个平常的日子我会说起这件事。毕竟现在我所希望的也只是他们不死，然后……我和松田阵平可以好好谈恋爱。
这样就可以了。
很快又过去了两周，警校的学生们即将迎来为期两天的考试。无论是松田阵平还是萩原研二，亦或者是降谷零等人，都埋头认真复习起来。
考试分为笔试和实践考试两部分，其实也就是考理论知识和实操。
第二天考完后，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起从考场出来，两人看上去精神都没有之前好。
“你们怎么蔫成这样？”
我好奇地问道。
出于对考试的讨厌，我并没有跟着松田阵平一起进考场，而是在考场外面晃悠。不仅这一次是这样，以前的轮回里面也是这样，所以我还真不知道他们考了什么。
萩原研二告诉我，这次考试原本是考到3章 的，但是卷子发下来之后发现不仅是前三章的内容，还附带了一些其他的点，有些是上课提过一嘴但没有细说的知识点。
对此我表示很同情，上学的时候我也讨厌这种题目。好在这是最后一场考试了，之后就是放一天的假，然后从下周开始，课表和课程会根据成绩和授课内容变动。
不过领新课表和成绩单是明天的事情。至于现在，正好他们出来是五点，是平常去吃晚饭的时间。
我们到食堂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下来把东西放好，然后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就去打饭。
我目视他们两走到窗口。
食堂的人现在并不是很多，但仍然是个嘈杂的地方。饭菜的香味在整个食堂里面飘着，让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警校的饭菜卖相都不错，据松田阵平说味道也还可以，至少不难吃，但我从来没吃过就是了。
这是因为我吃不了，不过最近这两天我自己有感觉到，我的味蕾和食欲，好像在逐渐恢复，不过因为我还没有确定，所以也还没和松田阵平说这件事情。
这主要是因为之前闹过乌龙。我之前因为馋，误以为我自己已经可以吃饭了，由于我当时非常肯定、非常斩钉截铁，当天松田阵平多做了一些菜，结果端到桌上之后我发现我还是吃不了，勺子什么的我根本没办法碰到。
松田阵平当时还“啧”了声，看上去有点不满，那些多出来的饭菜被留到了第二天……被松田阵平解决掉了。
虽然对此他没说什么，但我挺心虚的。是的，我这个I人就是会把自己社死的瞬间牢牢记住，之后还反复破防的，所以我这次老实了，等我能确定的确有这个苗头再和松田阵平说也不迟。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我没想过，我居然会很快就确定我是能吃饭了。
因为就在考完试、放假的那一天早上，我是被饿醒的。
不，说早上也不太准确，应该说是清晨——我难得在松田阵平之前醒来，而不是被他喊醒。而松田阵平的作息相当规律，既然他没有醒，那么现在应该是六点之前。
我看着警校宿舍白色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随后转头看向松田阵平。
这张脸在松田阵平醒着的时候看起来总有些凶巴巴的、不太好惹，但睡着的时候来看竟然又有点莫名的柔和，柔顺的卷发既服帖又柔软，看得我有点想薅一把。
我默默欣赏了一分钟，终于感觉自己实在是饿得实在受不了了，肚子一直叽哩哇啦在叫，只好认命开始摇人，试图喊醒松田阵平，心里默默说了声抱歉，我真的不是有意让你难得的假期也要早起的。
“男朋友——醒醒——松田阵平——”
在我持续不断换了好几个称呼之后，松田阵平皱了皱眉，终于睁开了眼。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松田阵平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点不太清醒，这个点比他自己起来的时间要稍微早一点，他偏过头，声音有点哑：“怎么了？”
“我肚子饿了，所以喊你起来……去吃早饭吧？”躺在他左手边的少女在他耳边说到。
听清早川遥话的内容，松田阵平的睡意立刻被赶得一干二净，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扭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确认：“你感到饿了？”
“对。”早川遥默默地把半张脸缩进被子，声音透过被子有些闷闷的，“偏偏是今天。”
“今天怎么了？”松田阵平翻身下床准备洗漱，闻言随口问道。
“今天的话，食堂不是不开门吗？”早川遥提醒他，“教官不是说今天食堂放假？”
松田阵平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早川遥没有提醒的话，他刚刚确实忘了这一茬。不过这对于松田阵平来说不是什么问题：“那出去吃就是了。”
*
出去吃是可以出去吃，但是我好饿。
我叹了口气，慢吞吞从床上下来，飘到衣柜前翻出我的衣服。
其实按理说只放一天的话，食堂是不会关门的，毕竟大家都是住宿，怎么说出去吃肯定没有食堂吃来的方便，但偏偏警校食堂这天要选择关门，于是大家不得不选择自己解决吃饭的问题。
因为我和阵平起来比较早，我们没有喊研二，而是直接出校门，在附近的早餐摊买了点东西当做早饭。
我选择了包子和粥——实际上还有面，但是早餐我更习惯吃包子喝粥，这是我以
前上学养成的习惯，不过那是我赶早八起得来的时候，我来不及的时候就会选择前一天晚上买点小面包备着，第二天赶到教室后就着热水啃一啃。
而且面如果不及时吃的话会团在一起干巴巴的，我也不太喜欢那个口感。
在我们吃饭的时候，我和松田阵平也看见了不少警校的同学。
“你们都起得好早。”我一边喝着粥一边和阵平感叹，“……而且看起来充满活力。”
松田阵平：“……”
我看出来他大概是想吐槽“充满活力”这句话，于是先发制人解释：“我这么说是因为以前我上学的时候每天这个点都很困，非常没有精神……所以比较蔫罢了。”
自从我和松田阵平确定关系之后，我们之间的相处比起以前变得更加随意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谈恋爱的人都是这样，反正我是比以前更加放开了一点，基本上什么都说，这里面自然包括了我的过去——没有穿越之前的“过去”。
一开始我谈起我还没穿越的时候的经历并不是很多，倒不如说我根本就没怎么说过。十六次的轮回时间太长了，我对于最开始没有穿越的时候的记忆已经不是特别清晰了，只剩下一些零散的还记得。
之前我也鲜少去会回忆这些记忆，因为我越回忆就会越伤感，越发清晰自己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再也见不到以前的人了。现在我则是因为我自己决定融入这里，而且也有了新的朋友……而且我还谈恋爱了。
所以一提到以前的事情，我会下意识的打住，这点当然也被松田阵平发现了，他真的很敏锐，并且当时就问我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
我说因为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很久以前的事情怎么了？不能说吗？”松田阵平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挑眉看着我，像一只慵懒休憩的大猫。
我：“……也不是。我就是觉得也没什么说的必要？本来都是决定要忘记的事情了。”
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回忆里面，何况这些回忆都是不会增加的，未来也可能慢慢地在我的脑海里消散，直到变成我也记不住的过去。
我想往前走，去记住新的东西，比如这一次轮回和阵平的相处时刻，比如千速姐、研二他们。我现在活在这里，也应当记住当下。
“能让你记这么久的，应该都是当时比较难忘的事情吧？”松田阵平却对此持不同意见，“如果你故意去忘记的话，那就真的太可惜了。你不必强迫自己忘了，真的忘了也许会后悔的。”
我突然想到研二死后他调任到搜查一课的时候对佐藤警官随身携带的那副手铐发表的看法。
【干嘛要把它忘了呢？要不要踏出一步是你的问题，你要是真的忘了这种感觉，那你的老爸，也就等于真的死了。】
我沉默了下来，好半响才说：“……但那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很多事情都很无聊，也没什么记住的必要吧。”
“那就换个理由，我想知道你以前的事情，或者说听你说你以前的事情。”
说这话的时候，松田阵平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既没有移开，也没有闪躲，反倒是我不好意思地先挪开了视线。
“我知道了。”
自那段对话之后，直到现在我想到过去的什么事情都会毫不犹豫地和他分享。虽然松田阵平偶尔会吐槽和无语，但是我知道他一直都有在认真听，哪怕我和他说的就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废话。
“那你晚上是不是和现在一样睡得很晚？”松田阵平一针见血指出我的问题，“从上警校之后每天晚上都是十点多睡觉，你第二天早上没出现过起不来很困的情况，跑操的完成度也在提高。”
我莫名有点心虚：“其实也还好……没有很晚。”
松田阵平不置可否，看上去完全不相信我说的话。
“……也就十一二点吧，偶尔还会迟一点”我只好老老实实地说出时间。
“也就？”松田阵平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眼睛牢牢盯着我，“小遥，你对时间的早晚概念和别人比起来有很大的偏差啊。”
我装作听不见，埋头喝粥。
吃完早饭后，松田阵平问我说要不要出去逛一会儿，正好也算是约会。我想反正都已经出了校门，就吃个早饭回去也太亏了，就答应了。
于是我们去了之前组织“破冰”计划的时候去的那家商场，然后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那个不是伊达班长和他女朋友吗？”我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惊奇地往下面看。
“伊达的女朋友？”松田阵平有点奇怪，“你认识？”
“差不多认识吧。”我说。
其实是因为在前面的轮回里面看到过啦，对方是个很温柔的女生，和伊达班长的感情也很好。
“诺，就在那里。”我拉着松田阵平的衣袖，偷感很重地指给他看，“那对背影就是。”
“你看背影就认出来了？”松田阵平语气古怪地问我。
我眨眨眼回头看他。松田阵平靠在我旁边，此刻脸色好像有点黑。这是很少见的松田阵平，于是我决定逗逗他：“你吃醋了？”
“我没有。”松田阵平矢口否认，但是表情看上去更臭了，而且还把墨镜给带了上去。
“我认出班长是因为他长得比较壮啦，而且娜塔莉姐姐长得很好看也很好认。”我说。
“娜塔莉？伊达女朋友的名字？”松田阵平疑惑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很快就反应过来，“噢，之前好像听伊达提到过。”
“我们要不要跟上去？”我小声和松田阵平咬耳朵，“他俩约会可甜了。”
这是我亲身体验，之前的轮回里面伊达班长和娜塔莉姐姐给另外四个人撒了很多狗粮，我也连带着吃了不少，不过比起不情不愿的阵平他们来说，我倒是感受还好。因为我还挺磕伊达班长和娜塔莉姐姐的。
松田阵平没好气地立刻拒绝了我的提议，声音非常不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我们也在约会吧？你要把约会的时间用来看别人怎么约会的？”
哦对哦，我自己也在约会来着，那还是以后再偷偷磕CP吧。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我指了指楼上和楼下，“一楼的话是各种服装店和电玩城，二楼的也是卖衣服的，零零碎碎的店铺在三楼，四楼都是吃饭的店。”
松田阵平迟疑了。
我知道他不是一个爱逛商场的人，因此对于他的迟疑我早就预料到了。
“我们去一楼的电玩城玩玩怎么样？”我提出建议。
松田阵平自然没有意见，于是我们做电梯下楼到了电玩城门口。
电玩城在这个商场占得面积并不算小，几乎是占了四分之一的地盘了，一进去就是五颜六色的灯光和一排显眼的抓娃娃机。
这也是电玩城的标配了，松田阵平带着钱去找前台兑换游戏币了，而我则是飘到每个抓娃娃机前看看有没有合我心意的娃娃。
每次来电玩城我必会抓娃娃，这也是一个老流程了，只是每次能抓住几个就不知道了。毕竟每次抓到娃娃都会故意松开一下，直到你连续十几次或者二十几次，它才会有一次不抖或者不松。
在公寓里面被松田阵平改成的床上摆了好像有四五个玩偶，都是我抓到的。这次要是抓到了好几个的话不知道还有没有地方给我放。
“小遥，你想抓哪个？”松田阵平带着满满一小盒的游戏币回来了。
我扭头一看：“这么多？你兑换了多少？”
“没有很多，和上次一样的钱，今天这边有活动。”松田阵平解释，然后看向我站着正对的娃娃机，“……你想抓这个？”
我点点头，这么多排娃娃机我最想要的就是面前这台娃娃机里面的娃娃。这个娃娃并不是很可爱很萌的类型，也不是我之前一直喜欢的猫咪老鼠或者是机器猫，而是一副墨镜，款式和松田阵平常戴的那款很像。
“为什么会有这种娃娃？”他有点不能理解 ，“这也能叫做娃娃吗？”
“这为什么不能是娃娃的种类？而且这种娃娃机就是什么类型的都可能出现的。”我说。上次我还看到了蛇啊，烟斗啊之类的东西，我倒是没感觉有什么奇怪的。
与此相反我还很高兴看到了这种娃娃。与这个娃娃相比其他那些娃娃我都没有很想要了，但是这个我势在必得，一定要抓到。
松田阵平弯腰，贴进娃娃机的玻璃好好打量了一番，点评：“你想要这个还不如我回头直接买一副墨镜给你，比这个娃娃卫生，而且还能使用。”
我一时间有点无语。
和松田阵平谈恋爱大多数时候都很好，除了偶尔他会说一些非常直男的话。
“我不是为了使用。”我解释说，“只是觉得这个东西很像你的代表物。”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我人就在你的面前你要什么代表物？”松田阵平“啧”了声道。
我一下子语塞：“……这不一样。”
我想抓到这个娃娃回头摆在床头，这样就好像在集和他有关的东西——就像以前我上学的时候周围买喜欢的人物的相关衍生品一样。当然这话我肯定说不出口，总感觉和被集的本人说很社死，虽然对方是我男朋友就是了。
“有什么不一样？”他微微低下头看我，语气散漫，“我总不能还没墨镜的吸引力大。”
“我没说吸引力的问题，总之你别问了。”我觉得再解释下去我就不得不解释清楚我的想法了，而我又不是那么愿意说，所以我强行打住话题，并赶紧从装着游戏币的篮子里面拿出两枚游戏币抓娃娃。
……
在经历了“可恶就差一点！”“可恶又差一点！”“可恶还是差一点”的多次尝试之后，我如愿以偿的抓到了这个墨镜样式的娃娃。
中途松田阵平看不下去试图换成他来抓，但被我拒绝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假他人之手？
“下面干什么？”在抓完娃娃后，松田阵平问我。
得到想要玩偶的我心满意足，想了想问：“你有什么想玩的吗？”
他刚才陪我，现在我陪他。
松田阵平的目光在整个游戏厅里面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模拟开车的游戏前面。
“你要玩这个？”我惊奇地探头看了一下，前面全是小朋友，“欸，阵平你会开车的吗？”
我惊奇是因为一方面我好像没看见过松田阵平开车，所以我一直以为他对此不感心趣；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居然真的选了游戏玩，还是选了一个小孩子比较多的游戏，我本来都做好他说“还是拆东西有意思”这种直男理论的准备了。
“会，不过不经常开，一般都是萩开车。”松田阵平回答我。
啊，研二确实会开车，而且开车非常猛，在开车这件事上，他和千速姐一样的喜欢狂飙，令人难以招架，也真不愧是姐弟。
我回忆我以前轮回的时候，发现我确实是没看见过松田阵平开车。我记忆里都是研二或者降谷同学在开车，然后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就连四年后调去搜查一课也是，佐藤警官负责开车，他坐在副驾驶位置。而且根本不怎么开车的这家伙居然会说“我这个人只会踩油门，义无反顾向前冲”，用车来比喻他那种一往无前的作风，也是很奇怪了。
松田阵平上去玩了一把就下来了，看上去并不是很满意这个游戏的设计。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松田阵平说回去抓娃娃吧，把没有剩下的游戏币都花掉。
于是我们又回到了那一排娃娃机前，开始挨个抓，在临近中午的时候终于花光了游戏币，抱着满怀的娃娃从游戏厅里面出来，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
我们在四楼的餐厅用过午饭之后就回警校了，没有再逛——主要是因为手里娃娃太多，我不是很乐意带着这么多东西继续逛街。
回到宿舍之后我直奔衣柜而去，把娃娃通通塞进去收拾好，再回头一看发现，松田阵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书桌前，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侧脸看起来很严肃认真。
我好奇地飘了过去，往书桌上一瞄。
原来是那本我很眼熟的笔记本。
那本之前用来写对我的各种推测的笔记本。
“……你在想什么？”
想到那上面记录的东西，这下我就是不是好奇了，而是汗颜。
松田阵平没抬头，也没停下手中的笔。
“一点事情。”
“我当然看出来你在想事情了，我是问你在想什么事情？”我说。
这次松田阵平放下了笔。
“是关于我在摩天轮上面殉职的事情。”
*
自从那天晚上早川遥和他们说了一些事情之后，松田阵平并没有因为对这件事情变得已知，而且身边人知道详情而感到安心。
诚然，他完全可以就这样依靠早川遥说的只言片语，或者让早川遥到时间提醒他们不要做什么事情，来让他和萩躲过剧情，但那并是松田阵平想要的结局，而且面对危险畏头畏尾也根本不是松田阵平的一贯作风。
这样他们是躲过去了，可是犯人就会逍遥法外。
松田阵平认为既然自己选择去当一名警察，那么就要负起警察的责任。他不会成为对公众不负责的人，也不会像警视总监那样随随便便搞不清楚事实就污蔑他的父亲，一个无辜者。
所以现在，松田阵平在试图分析出自己殉职的具体情况，由此反推出关于犯人的情况。
他之前已经和小遥确认过，他并不是没办法拆除那个炸。弹，小遥也说那是他平常见到过的类型。所以他没有当场拆除炸。弹而是选择让炸。弹爆炸的这一行为就相当耐人寻味了。
松田阵平向来很擅长分析，更了解自己。
如果真是没有拆除炸。弹的话，他认为原因只有两种。
第一种，他被威胁了。威胁的因素有很多，比如萩或者千速姐之类他在意人的性命，也就是犯人是想报私仇……但是按照小遥的说法，那个时候萩应该已经殉职，千速姐和他往来并不算多，而且按照千速姐的能力，犯人想要绑架到她恐怕不太容易。这种情况很快被松田阵平排除。
第二种，不拆除炸。弹是因为是因为“不拆炸。弹”的价值比“拆除炸。弹”的价值大，哪怕代价是自己殉职。也就是说，四年后的自己碰到了足以让自己做出“主动殉职”这种决定的情况。
什么样的情况下，一名警察的牺牲是不需要犹豫的呢？
——那当然是，“公众的安全”。
这是任何一个坚守在岗位的警察都会脱口而出的回答，毫不犹豫，非常坦然。
松田阵平开始对四年后的情况进行模拟。
假设当时他面对了这样一个情况：他进入摩天轮的车厢进行拆。弹作业（那个时候车厢一定是在平台上），他当时一定看过炸。弹的情况，或者已经动手开始拆了（所以小遥说是他会拆的类型），这时候他收到了消息，如果拆了炸。弹会造成伤亡，迫使他不得不停下拆弹选择殉职。
不仅如此，这个犯人一定给出了什么条件。因为如果仅仅是不拆炸。弹民众不出现伤亡的话，松田阵平认为自己不会这么傻傻的不拆炸。弹，犯人的话轻信可是大忌。
也就是说，一定有无论犯人说的话是真是假都不能拆除炸。弹的理由。
“小遥。”想到这里，松田阵平转头，和闻声看过来的早川遥目光相接，“我在摩天轮上碰到的那枚炸。弹，上面携带着信息，而且这个信息是在爆。炸之前一点点出现对不对。”
早川遥惊愕地表情给了他回答。
松田阵
平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是这样的话，就可以理解了。为了等到这个信息，他自己放弃了拆。弹。
这个信息很重要，而且是一个无论正确与否都一定要知道的信息。
既然是炸。弹犯，松田阵平认为他在选择作案方式的时候一定会优先选择炸。弹，而且根据小遥说对方是个这家伙喜欢戏耍警察来看，他对自己制作的炸。弹应该很有信心，那么更有可能也是用炸。弹威胁警察方。
而炸。弹最难解决的一点是知道它在哪里，或者说最重要的一点是在哪里。
如果炸。弹犯告诉他们，在爆。炸之前会在炸弹上面告诉他们另一个会危害民众生命的炸。弹位置在哪里的话，那么他松田阵平有足够的利益和动机选择不拆炸。弹。这是场阳谋，但松田阵平自己别无选择。
松田阵平知道自己推理能力不算差，也许当时甚至都能自己推测出来下一个位置在哪里，但他依旧不会选择去赌他猜测的是正确的，即使他自信自己不会出错。
那时炸。弹的位置就不仅仅是一个坐标了，而是千万民众生命的重量，他松田阵平肩担着这样的重量，又怎么会选择去拆掉炸。弹呢。保护民众，可是他们作为警察最本质的职责啊。
“爆。炸犯在炸。弹上给出了下一个炸。弹的位置是吗。”松田阵平肯定地问早川遥。
“是。”
“是你之前提到的医院。”
“对。”
也是，既然选择了“圆桌骑士”作为代称，那么对十字架想必也很有执念。
但是是哪家医院呢？
如果这个自称“圆桌骑士”的人想要安装在医院里面，那他有好几种选择，比如米花中央医院——人流量最大的一个医院，或者其他地方。
松田阵平突然想到什么，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折得边缘有些破损的地图并展开，视线在整个地图上转了一圈。
在整个米花町的地图中，只有“米花中央医院”标了十字架的标识。
“那个炸。弹，在米花中央医院。”抖了抖地图，松田阵平说。
“……对。”抱着玩偶的早川遥飘到他的身边，回答他，“确实在那里，那个犯人没说谎。”
但是他依旧会选择不拆炸。弹。
松田阵平看向早川遥，对方的表情看上去有点难过，于是他想了想，又问：“知道这消息的时间离爆。炸时间很近吗？”
“三秒。你只有三秒的时间。”
“难怪。”松田阵平明白了。
那确实是很近了，不过以他的手速，打这几个字完全来得及发送出去。
也算是，不辱警察使命。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鬼冢教官分发了成绩，走廊的告示栏上面也贴了排名。
降谷同学仍旧稳稳得占据着第一的位置，松田阵平则是排在第三——排名是实践和卷面成绩两部分综合起来的，降谷零卷面成绩几乎是碾压性的第一，但实践成绩稍微逊色一些。相比之下，松田阵平的实践成绩比较突出，但是卷面成绩略微逊色一些。
排在第二的是诸伏景光，他的两个成绩都比较优秀，虽然不是最高成绩，但比较平均。
我、阵平以及研二看成绩的时候，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也正好在看成绩。
之前降谷零和阵平非常的不对付，后来好一点了，再后来因为降谷零问起阵平“是能不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这件事，两个人的关系就又开始变得僵硬。
如果按照前十六次轮回的发展，就算现在两个人关系不好，我也不用担心什么。因为之后某一次鬼冢教官上课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意外事件——发现有工人坠落的鬼冢教官赶忙去救人，被勒住了脖子，其他人都很惊慌失措，但阵平、研二、降谷零、诸伏景光还有伊达班长却反应迅速且配合默契地把鬼冢教官救了下来。
这件事情之后阵平和降谷同学正式冰释前嫌，关系逐渐好起来并且成为朋友。
但是……这次的发展应该会产生一些改变。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情了，我知道工人和鬼冢教官有危险，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工人和鬼冢教官发生危险却袖手旁观或者任由其发生，哪怕没有我插手最后的结果也是成功救下来。
虽然我没办法直接告诉松田阵平这件事发生的前因后果，但我……可以让松田阵平提前对这件事有所准备。
【室内的射击课结束之后工人去屋顶维修，其中一个工人不慎掉了下来，鬼冢教官扑下来想要救人，被空中的绳子勒住。】
以上的信息每一个环节都没办法改变。以我和阵平的能力，没办法让维修工人改天来维修，更不可能阻止鬼冢教官带人上楼顶去维修——让阵平想办法拖住教官也不行，最后工人还是要上去维修的，要是那个时候课程结束其他几个都不的话，发生这样的情况更麻烦。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五个人做出的反应：【伊达班长和诸伏景光负责托着吊下来昏迷的工人，阵平负责维修因为被拆下来而没有收上去的左轮手枪，萩原研二去找被偷走的子弹，降谷零负责设计。】
这一环节环环相扣，少一个人都不行。不过当时因为左轮手枪的转轮定位器出现了问题，花了好一阵松田阵平才修好确认没问题，这也让情况变得更加危急。
但同样也是唯一能改变的地方。
——我可以让松田阵平提前修好这把出现问题的手枪。
这样一来就能大大缩短把鬼冢教官救下来的时间。
但这样一来，其他几位，尤其是好奇心旺盛的降谷同学一定会意识到不对，想要一探究竟阵平的，也许还会用“为什么反应那么迅捷就好像提前知道这件事会发生”这种理由。
虽然我的存在也不是那么……那么不可告人，但我还是有点莫名的担忧。
于是我问一旁的男朋友，松田阵平本人：“阵平，如果，我是说如果哪一天我要你做什么事情，但是不告诉你原因。做了这件事之后降谷同学有可能会更好奇想要探究有关你的事情的话，你会做这件事吗？”
松田阵平正在忙着拆卸手中的炸弹模型。他头也不抬继续手上的动作，语气平静：“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救人的事。”我立刻接上话头。
“那完全可以。”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地回答我，“如果发生这种事，你告诉我做什么就行了。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我知道了。”我心里一松。
……
警校第二个月月中的时候，鬼冢班开始上室内。射击课，由鬼冢教官亲自教学。
因为以前不能被看到的原因，其实我对大多数事件都是有印象，但没有记得具体发生的时间是哪一天（除了研二和阵平死亡的那天）。在我每天提心吊胆中，这件事发生的那天终于来了。
鬼冢教官叫每个学生带好耳罩，分发了左轮手枪——这也是警用配备的枪种之一，每把枪能装载五枚子弹。手枪和子弹的数量都是固定的，分发下去后鬼冢教官就让学生们自由练习。
松田阵平试着打了几枪，准头都不怎么样。
待在他旁边的我立刻意识到，这就是那把出了问题的枪，今天就是发生危险的那天。
赶在鬼冢教官经过这里之前，我喊住松田阵平：“阵平，一会儿无论鬼冢教官怎么说，叫你罚站也好还是干嘛，先把枪修好。”
“……所以接下来要救人？”
也许是因为我鲜少的几乎可以说是带着命令的语气，松田阵平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反问我。
“是。”我没有犹豫地说，“拜托了。”
“好。”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鬼冢教官刚好经过他身边，看见他的成绩有些不满。
接下里的发展和前十六次一样，鬼冢教官不满松田阵平的成绩，借着这个机会本想敲打一下他平常的表现，以为松田阵平说“是枪的问题”是找借口，并且
在看见他拆了枪之后大发雷霆让他复原，之后让他罚站，并提前结束了课程。子弹也和之前的十六次一样，在结束的时候少了一枚。
但是和前十六次的发展又有了一点微妙的差别。
松田阵平没有乖乖罚站，而是开始鼓捣起左轮手枪来。
我盯着他的动作，悄悄捏了把汗。因为那边鬼冢教官已经带着工人上楼了。
在我越来越紧张的时候，我听见了一声巨响，随后是此起彼伏的惊呼。我抬起头，果不其然，鬼冢教官被绳子吊住正在挣扎。
集合在一起的鬼冢班学生的声音潮水一样涌进我的脑海。
“鬼冢老师被勒住了”
“要赶紧叫人来！”
“你们几个知道该做什么吧。”
“枪。”
“子弹。”
“射击。”
巨响发出的时候，松田阵平短暂地抬头看了一下，随后又低下头加紧修枪，在伊达班长沉稳地发布命令的时候也只是淡淡地说正在修手枪。
降谷零走过来：“还需要多久。”
“一个回合不到。”
“居然在30秒之内就行吗？”
“一般的枪械我一个回合就能修好，这把枪有问题，不过之前就已经在修了，问题不大。”松田阵平一边说着，一边“咔哒咔哒”检查自己的成果，随后他把枪交给了降谷零。
“射不中的话我会揍你的，零。”
“那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降谷零接过手枪和子弹，一枪打断绳子，诸伏景光和伊达班长立刻扶着倒地的工人和剧烈呛着的鬼冢教官，整场救援不到一分钟，鬼冢班的其他学生都还没完全散开去找人来解救。没呛几口，鬼冢教官就缓了过来，也不像之前十六次轮回那样还需要去医院检查和修养。
见事情安全解决，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但随后，我又开始忧虑起来，因为事情解决之后，其他人的表情都是松了一口气感到高兴，只有降谷零表情依然严肃，而且频频往我们这个方向看。
他不会真的开始怀疑了吧？
我开始感到头疼。
*
松田阵平听到早川遥提出的假设时并没有很吃惊，倒不如说他早有预料。
他和研二未来会成为警察是注定的。既然成为警察，就会碰到危险，就会受到威胁，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早川遥既然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那么肯定也知道未来他们会遇到危险，那么也会想要帮他们规避这些危险，但是她又不能直接说，就只好让他直接做。
所以对于她提出的请求，松田阵平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并且对早川遥这么早就提起这件事感到有些意外。
不过让他还在意的一点就是对方说的“降谷零会好奇他”这句话。
所以她在犹豫什么？让那个金发混蛋知道她的存在也不是什么很不能接受的事情吧？
松田阵平有点不爽，因为最近和降谷零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多，对方探究他本来也很多，他已经在考虑不如直接明着摊牌打发走对方的好奇心了，结果自家女朋友好像并不是很乐意的样子。
是他拿不出手还是他们的关系拿不出手？松田阵平难得陷入不满。
这种误解一直到上射击课的时候，他刚觉得手上的枪有问题，就听到了早川遥强硬的要求，先把枪修好。
松田阵平立刻会想到之前她说的话。
原来是对应今天会发生的事情吗？难怪那么早就提起。既然是之后应对危险用的，那他必须尽快且全神贯注地修复好。
听到响声，松田阵平抬头看了一眼把情况尽收眼底，随后又低下头摒除杂念继续手上的动作。
早川遥想要给他们节省时间。松田阵平一下子明白了她的目的，在把手枪递给降谷零的时候也明白了为什么小遥说对方会更加先要探究他。
对于今天这件事，他刚刚的表现可以说是十分平静，既没有意外也没有惊诧，还提前开始修复需要的道具，简直就像是提前知道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虽然他的确是从早川遥的反应中大概推测出来会发生事情，但在对方的眼里，可能就是会怀疑是他干的了。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自己的同期松田阵平，不对劲。
降谷零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之前他和hiro讨论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家伙是有什么毛病——哪有人对着空气说话的——并对松田阵平种种与他作对的行为表现出极大的包容度。
后来当面质问时，松田阵平对他询问的“手枪消失是用了什么魔术”并没有给予回答，并且从第二天开始那些异状就消失了，这并没有让降谷零放下心，反而更觉得对方是在隐藏什么了。
这简直太奇怪了！只是一个魔术的话，至于这么藏头露尾的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降谷零一直默默关注着这位同期。
他在学校的资料室里面查到有关了松田阵平父亲案件的报道，也时不时在班上聊天时随意提起松田阵平，从不少同学那里拼凑有关松田阵平的情报。
但这些情报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大用。唯二有用的居然只有伊达班长说松田阵平问他怎么哄女生，以及……松田阵平某一天开始突然变大的饭量。
警校的饭菜都是固定的餐盘盛好的，因为每个人的饭量都不太一样，有时候确实可能出现多一点或者少一点的情况，但是那也是“一点”，而不是“许多”。
降谷零都觉得那简直不是一个人的饭量了，那都快赶上两个人的饭量了。
难道这家伙其实是个大胃王吗？
降谷零觉得不对，这家伙的食量是从第二个月突然变大的，要是一直都是大胃王的话，那应该一开始的饭量就是那么多才对，但第一个月的时候对方的食量明明很正常。
而且……哄女生开心？
松田阵平根本就不是能和女生聊得很好的性格，这点是降谷零都不需要怎么观察就能得出来的结论。毕竟之前他亲眼看着这家伙对着跑到他面前问问题的班上的女生正儿八经的回答，完全没看出来其实对方只是想要拿问题作为切入口套近乎，而且结束科普的时候女生的脸都有点绿，松田阵平却完全没意识到，问对方还有哪里不懂，把女生直接气走了。
这样的人要哄女生的话，一定是有情况——对方就算不是他对象，也一定是他非常在意的人。
而且一定不在警校就读，至少不可能是这一届。毕竟按照他观察松田阵平的频率，他一定会对经常接触松田阵平的异性有印象的。
至少在警校，松田阵平身边没出现过什么亲密接触的异性。
对于降谷零的这一通分析，幼驯染诸伏景光只觉得头疼。
“zero，你知道你这个行为，叫八卦吗？”
而且还是过分扒隐私的八卦。
降谷零当然知道，但是松田阵平这家伙显然藏了很多秘密，而他知道有秘密，但不知道是什么秘密。人越提醒自己不要在意什么东西，就会越在意什么东西。降谷零就是这样，尽管他尽量让自己不在意松田阵平的异常，但还是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室**击课开始了。
降谷零几发十环后摘下耳罩，鬼冢教官训人的声音立刻灌入他的耳朵，震得他一个激灵。
“松田阵平！！！”
他循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因为同期把枪拆了。
等下，把枪拆了？？？
降谷零迟疑地顿了一下，看向自己手中同样型号的左轮手枪。
这……算教具吧？把教具拆了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显然，问题是有的。
降谷零随后就看见对方一脸不情愿地带着枪械被罚站到了角落，然后在教官转过身喊上交枪械
的时候蹲了下来继续鼓捣散架的零件。
真是……这完全是把盛怒的鬼冢教官的话当耳旁风了吗？完全不守规矩啊……不过平时上课这家伙有像今天这样惹鬼冢教官生气吗？
随之而来的突发情况打断了降谷零逐渐发散的思维，他立刻意识到必须要拿枪把绳子打断才能救下鬼冢教官，而不巧之前所有的枪械都被收上去了……不，还有一把枪。
松田阵平手中那把散架的枪。
降谷零连忙看了一眼松田阵平所在的位置，他的同期抬头看了一眼鬼冢教官的情况，复而低下头加快速度，脸上十分平静。
降谷零的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怪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刚冒出来又被他压了下去，时间紧急，现在不是容他多想的时候。
他走到松田阵平旁边：“还需要多久？”
“一个回合不到。”同期头也不抬，一边和他说话一边手上动作不停，看起来相当熟练。
……虽说他毕竟是擅长拆东西的人，而且之前就已经在修复这把枪了，但降谷零还是忍不住感叹：这速度真的很快了。
对方说完这句话，把枪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遍交给他，语气和之前嘲讽人的时候一模一样，说话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射不中的话我会揍你的，零。”
很好，是激将法。
降谷零冷静地判断，自信道：“那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在射击上他不会出岔子，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他出岔子。
降谷零集中注意力，瞄准、射击，绳子被切断，众人纷纷围住掉落的工人和鬼冢教官。
紧绷的神情彻底松了下来，降谷零这才拾起先前压下去的想法。
松田阵平是不是……提前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要不然怎么解释他这次反常地和鬼冢教官对着干，而且他刚刚也看见松田阵平对这场意外毫无惊讶的表现。
难道今天的事情不是意外？
作为一同考入警校的同期，降谷零不想怀疑自己未来的战友、同行，所以他决定结束后找松田阵平好好聊一聊。如果他不知道最好，如果他知道或者参与了，那降谷零一定会履行自己的职责，亲手告发同期。
于是在一切结束后，降谷零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叫住了松田阵平。对方好像并不意外他会找上门来，这让降谷零更是感觉到不对劲，心里一沉。
难道对方早有预料会被质疑吗？难道他真的知道？？
“啊，你是因为今天上课的事情来的吗，零。”松田阵平靠在射击室门口的墙上，语气肯定。
“既然你都知道了……今天这事真是你干的？”降谷零往前走了一步，眼睛紧紧盯住对方，不客气地开门见山询问。
“啧，当然不是。”松田阵平否认，“我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情？”
“我是能预料到今天有上门施工的人还是恰好知道他们会在楼顶哪一个位置。”顿了顿，松田阵平说，“而且你明明知道和我没关系的吧，零，你是想打架吗？”
是，降谷零当然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来不是他干的。松田阵平这人虽然讨厌，但是直来直往，是就是是，错就是错，既然他否认了，那就不会是他。但降谷零仍然有疑问。
降谷零：“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不意外。”
“因为我知道会发生事情，就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想说你能未卜先知吧？”
听见同期说了什么，降谷零觉得有点荒谬。
“差不多。”
“你在耍我吗？”
降谷零此刻完全不想谈下去了，他觉得自己的同期根本就是在耍他。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能够未卜先知？应该是这家伙知道是谁干的，但是不说才对。
“你之前不是好奇……我能和你看不见的人说话的事情？”松田阵平抱着臂，状似突兀来了这么一句。
“松田……你不会告诉我，是对方告诉你的吧。”降谷零讥讽道，本来意思是想让对方收起那些心思，告诉他主谋是谁，却没想到他说完之后迎来的确实同期的肯定。
“是。”松田阵平说，“就是你说的这样，有人告诉了我。”
“……”
“你不信？”
“我应该信吗？”
也许是因为对方太过于坦然，以至于降谷零开口的时候都有点心力憔悴了。同期也许真的有病，自己就不应该和他较真。
“证据是……我知道你喜欢的人叫做……”
与他的反应相反，松田阵平完全没在意这话令人无语的程度，反而看上去十分从容，话说到一半甚至颇有心情地慢悠悠顿了一下，身子微微前倾，像是在听谁说话一样。
习惯性观察的降谷零这么想着，觉得自己估计也离疯不远了。居然真的把这家伙的话当真了一秒。
不过没关系，很快松田阵平就会被打脸。
艾琳娜的名字，他没有告诉过hiro，哪怕是从幼驯染这里了解再多东西，松田阵平也不可能知道她叫什么……
“——宫野艾琳娜。”
的。
*
“阵平，他不会信我们的。”
听到自家男朋友准备直接坦白，我一时间心情复杂，委婉道。
对于这位好奇心旺盛，且各项能力都十分突出优秀的降谷同学，我知道的东西虽然不是特别多，但肯定比现在的松田阵平多。
我知道降谷同学是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
“彻底”的意思是，就算阵平直接告诉他，我是幽灵，我碰到的东西会消失，并且拿这些作为证据，降谷零也是不会信的。而且他一定会往科学的解释上面想。
“那他有什么……秘密吗？就是那种熟悉的人可能都不知道的，连幼驯染不知道的。”松田阵平说，“那种消息总能让他相信吧？”
我：“……有倒是有。但我更倾向于他会觉得你是提前调查过他什么的。”
“总得试一下。”松田阵平说，“话说回来，未来这家伙没出事吧？”
“……没有。”听到这问题我心梗了一下，默默找补，“至少在你出事之前没有。”
但是他的幼驯染，会有事。
我见过对方的墓碑。
……在研二死后，和研二葬在了一排，旁边是……松田阵平的墓碑。
我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我在某一次轮回里面想起来我好像看过动漫的这个片段。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松田阵平，他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半响开玩笑道，“这下看来，我是不得不让他相信你的存在啊。”
“毕竟诸伏那家伙枪法不错，少了这么一个优秀的人太可惜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
降谷零的大脑宕机了好一阵子才重新开始运转。
宫野艾琳娜的事情他没和任何人说过，景知道他是要找人，但是不知道具体的名字……而且降谷零可以肯定自己以前没见过松田阵平，对方也不可能是知情人。
总不能真有幽灵吧？
“就这一个信息吗？”尽管降谷零心里有所动摇，他脸上却一点也没表露出来，不动深色道，“松田，你蒙人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
“当然并不是只有这一个信息。”松田阵平说。
降谷零露出侧耳恭听的神情：“那不妨说说看？”
于是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降谷零听到了很多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一些他的生活习惯、他的爱好、他擅长的不擅长的事情……虽然这其中相当一部分是作为幼驯染的hir
o知道的，但也有一些是hiro不知道的。
而且hiro也根本不是会随意和别人说他的事情的人，即使是松田阵平去问也绝对问不出来这么多的。
难道他真的能看到他们看不到的人？
不对，这世界上难道真的有鬼怪幽灵？？？
降谷零仿佛听见了自己唯物主义信仰破碎的声音，此刻他深深陷入了沉默。因为一旦接受了这样的设定，那么之前很多事情确实也有了解释，而且他的每一点困惑都能得到解决。
但就是完全对得上才离谱啊！
降谷零从小到大从来没相信过这类的存在，无论是校园里所谓的恐怖传说还是怪谈，他都知道那是以讹传讹或者被加工塑造的真实事件罢了，真相可能会很无趣。
“零。”听到松田阵平喊他，脑中有些混乱、正在头脑风暴的降谷零抬头看他，示意这家伙直接说。
松田阵平却没有立刻往下说，他换了个姿势，不像之前那样悠闲的靠在墙上，手还抄在兜里，而是站直身体走到他面前和他对视，语气一改前面的散漫不羁，变得认真起来。
“你口中的‘幽灵’告诉我，我的同期，同时也是你的幼驯染诸伏景光，他会殉职。”
降谷零瞬间神色骤变。
“松田，你说什么！？”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有些破音和变形。
降谷零紧紧盯着对面人的脸，试图从这张认真的脸里面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来——
他和hiro一起长大，小时候他们一起同混混打过架、缩在医药店前面包扎，为了隐瞒大人而提前对口供，上学后又在同一所学校，吃饭时永远在一桌，考试就连名字都排在一起。
朝夕相处的幼驯染诸伏景光在他人生里一直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是他绝对不想失去的朋友和亲人。如果松田阵平仅仅是为了说谎就开这样恶劣的玩笑，降谷零发誓自己一定会立刻动手挥上去。
他没在松田阵平的脸上看到任何一点逗弄的意思。
这是当然的，因为松田阵平在说实话。
作为同样有幼驯染的人，松田阵平也不希望面前这家伙失去他的幼驯染，而且诸伏景光的成绩很优秀，警察局多一点这样优秀的人，他父亲那种事情就不会再次发生。
所以他才干脆坦诚布公的说出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降谷零才慢慢开口，眉头重重拧起：“……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
“……”
降谷零觉得自己情绪有点乱，而且一开始谈话的节奏已经被完全打乱且握在了对方手里，现在并不适合他和对方继续聊下去。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之后会再找你聊。”
*
自那天降谷零说之后再找阵平聊之后，又过了两天。当时他离开的时候表情有点不太好，我觉得他可能是受了点刺激，还问阵平我们是不是太直白了点，对方好像一下子不太能接受。
松田阵平：“是谁知道自己幼驯染未来不久就会殉职的消息都会平静不下来的。”
还说我不必担心，怎么说对方也是警校成绩第一，很快就能回复过来的，这么一点打击都回复不过来的话那也对不起他那个成绩，也对不起教官那么想栽培他。
“顶多也就过个三两天吧。”松田阵平估摸着说，“零这家伙就会再找我的。”
这两天，降谷零完全没和松田阵平有接触，所有可能需要和松田阵平接触的事情他全部都让诸伏景光代替他来完成——比如通知消息什么的。
今天也是一样，上午松田阵平进教室的时候和降谷零擦肩而过，对方本来视线是会对上的，结果中途他愣是转过头避开了。
“我说，这样下去真的行吗？”中午在食堂里坐下来后，我戳了戳松田阵平的手臂，等他视线看过来问道，“感觉这两天伊达班长又开始关注你和降谷同学的关系了。”
这是真的。
今天早上伊达班长看过来的次数明显变多了，之前这样还是他特别想要降谷同学和阵平“破冰”的时候。
我叹了口气，有点忧愁。
结果还没等我忧愁完，“叮当”一声清脆的响声就给我震得一惊。
正常我们在食堂用餐的时候，我会坐在松田阵平旁边，萩原研二坐在松田阵平对面。也就是说，我的对面一般是没人的。
现在我的对面多了一盘餐盘。我顺着端着餐盘的手臂往上看。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这人是降谷零。
“我坐这边，可以的吧？”
可能是因为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都抬头看他，他语气显得有点硬邦邦的，但是细品好像又带有一丝微妙的别扭。
萩原研二率先点头：“当然可以啊小降谷。”
于是降谷零和他身后的诸伏景光就在对面坐下了。
这还是第一次，在没有班长伊达航的撮合下四个人坐在一张餐桌上，气氛一时间非常沉默。
最后还是擅长社交的萩原研二打破沉默，主动提起话题：“小降谷是……找我们有事吗？”
我突然想起来，好像我和阵平没和研二说过降谷同学的事情。
降谷零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问萩原研二：“萩原，你也知道松田阵平身边有鬼吗？”
我捂住脸，看见研二显然愣了一下：“小降谷，你能看到小遥？”
降谷零摇摇头：“不能。原来叫做小遥吗？”
降谷同学，仗着大家不设防，你真是有点套话技术全往同期上面使了。
我正考虑要不要现在喊住研二跟他复述一下“前情提要”，降谷零别过去的脸又转了回来，精准地落到了……
我坐的这张座位上。
“如果我猜测的没错，叫做‘小遥’的这位……应该是女性鬼吧？坐在这里对吗？”他的目光很快地在我这张座位上略过，视线缓缓上抬。
就好像是，想要和我对视。
我这么想着，一时愣住了。
显然，他看不见我，但是我看得见他，他的表情很严肃：“小遥，你好。如果你告诉松田的事情是真的，那么可否详细说明一下情况？”
*
降谷零花了两天，将学校图书馆里面有关鬼怪的记载的书全部借阅了一遍并且通读完毕。警校里面所有的相关书籍都在告诉他，鬼是不存在的，世界是科学的。
也许之前松田阵平的话的确是蒙他的——降谷零这么想，却没有停止借阅书籍。
他对于松田阵平最后一句话，实在是很在意。因为如果是真的，那么那样的未来就能规避。
在把所有书籍草草看过一遍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降谷零开始转向网络。阅览室有给学生们使用的电脑，降谷零在上面搜索了“鬼怪”。
弹出来的自然是各种都市传闻，或者文学作品里的鬼怪形象——当然也有热门的一些人鬼恋小说。
降谷零翻阅页面的手最终停在一个网站上，这个网站组建起来显然是用于看小说的，有很多网友都会在里面匿名讨论剧情，当然也有问答。
这些帖子都是列如“求助！好朋友和校霸谈恋爱了我该怎么劝阻”之类，点进去就会发现里面的好朋友和校霸都是小说里面的人物。
而降谷零点进去的这个帖子就是身边有人和鬼谈恋爱了，自己应该怎么样表现才能显得尊重自己看不见的鬼？
降谷零犹豫了一会儿，他觉得这个东西很扯淡，但要是对方真的是存在的鬼，那么松田阵平和这只鬼的关系不言而喻。
上课玩的五子棋肯定是和这个鬼玩，多打的饭菜应该也是给鬼吃，消失的手枪说不定是给鬼玩的，之前哄人也是哄这只鬼——而且在松田身边，大概率是女朋友。
和鬼谈恋爱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同期身上，简直让降谷零觉得荒谬，而且这个人还是松田阵平。
警校上学到现在，降谷零不是没见着有女生想要追求松田阵平，开学一个月多一点的时候也不是没和隔壁班一起组织过联谊什么的，松田阵平的表现不能说很糟糕，只能说十分糟糕。
比起来他的好朋友萩原研二简直社交牛人，哄女生开心很有一手。
就是这样的人，居然会搞人鬼恋这种在文学作品里下场都不怎么样的禁忌之恋，让降谷零也是很意外。他甚至怀疑可能是那只鬼先和松田阵平表的白，然后这个直男答应了。
总之不管怎么说，还是看看吧。降谷零想，要
是那只鬼真的知道有关hiro的事情，那他得先打好关系才能问到更多消息。
*
“！”
我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没想到降谷零居然真的是在和我说话。
“这件事在这里很难讲清，”我让阵平向降谷零转述我的话，“但是我说的有关诸伏同学的事情的确是真的，可以的话我们找个时间详细说一下这件事。”
几乎是阵平的话音刚落，降谷零就咬着话尾问：“那小遥你什么时候方便？”
“她姓早川，零你喊她早川就行。”我刚想说没课的时间都行，松田阵平不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眨眨眼扭过头，一眼看到自家男朋友拧起的眉头和看上去就不爽的表情。
松田阵平吃醋了，马上我就意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