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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ch.31 溺


    ch.31 溺


    从便利店出来,孟盈收到Judy的消息,说晚上在俱乐部聚聚,是送别,也提前庆祝她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


    在B市的。


    即将开始的。


    新的生活。


    听上去有点嘲讽。


    她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即将开始的新生活,什么时候有,如果有的话,一定不在B市,也不在周家。


    孟盈没拒绝Judy的好意,她的朋友一直不多。


    去酒吧的路上,她反复看了那几份材料。


    除了简历,周司屹还发了点儿别的东西过来,其中有那段时间谢家在进行的业务。


    有很多专业术语她都不了解,看得吃力。


    但看明白了一点,当时谢家想要做一个新技术,对家也在做。


    最后谁都没成功。


    而这项技术,是孟宗海的研究领域。


    所以当时孟宗海拿到谢家诚意十足的邀请就说得通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孟宗海拒绝了。


    而这或许是那场车祸的导火索。


    有种荒诞的合理。


    孟盈的后脊发凉,大概是从小成长的环境太单纯,她没有见过这些险恶人心。


    所以周司屹的冷漠和杀伐果决,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练出来的。


    他们是不在一个世界的。


    本不该有交集。


    手指轻轻蜷起,就好像,现在他的意图昭然若揭地放在这儿,筹码也给足了。


    给她的选择,其实不是选择。


    筹码越多,他要的也越多。


    周司屹不是做慈善的人。


    坐地铁到了酒吧,Judy跟阿c他们都在。


    俱乐部的活交给京大的志愿者了,Judy的状态很放松,尽管平时也没多上心。


    本来要叫上谢凛,但B市有急事,他下午的机票,比赛还没结束就赶飞机回去了。


    “他之前也经常这样,那会儿他妈妈身体不好。”阿c说。


    酒喝到一半,周司屹来了。


    没想到他在这儿也有局,听说是喝完酒,没尽兴,换个地儿续摊。


    肩身擦碰,周司屹走过她的卡座,没停,只慢悠悠撂过来一眼。


    他们的卡座在她的斜后方。


    都是圈子里关系不错的公子哥,人应该还没齐,点了酒等人,聊的话题挺杂,从一个航天基地的选拔到晚上法国跟比利时的赛,再到坎昆的一个度假酒店。


    孟盈的心提着,但精神头实在不足,犯着困,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直到Judy问她:“要上大学了,打不打算交个男朋友?”


    她怔了两秒,微微侧头。


    周司屹提着杯冰酒,高脚杯身凝着雾气。


    他在打量她。


    “没有。”


    “真是乖宝宝,但没有教导主任抓早恋了。”


    “坏人太多。”她说。


    “那就找好人啊,看见台上新来的吉他手没,怎么样,娃娃脸成绩特好,听阿c说你成绩也很好,你们好学生在一起也有话题聊。”


    听到好学生这三个字,孟盈的眼睫剧烈颤了一下。


    周司屹昨天晚上叫了她十几声好学生。


    语气懒散,很有耐心,等着她答应才进入下一步。


    他从小就在上流圈,顺风顺水,没有公子哥那些坏架子,但离经叛道跟运筹帷幄都生长在骨子里。


    反正不是一个好人。


    也挺会玩。


    清晰地听到身后漫不经心地一哂,周司屹稍稍侧头,玩着把打火机。


    脖颈的温度上升,然后骤然贴上冰凉的温度。


    她被刺激地颤了一下,呼吸一急,Judy转过头,问她怎么了。


    周司屹的手并没有收回来,高脚杯仍贴着她的后颈,冰气不断化开,很轻,很痒。


    他甚至还悠闲地接了句坎昆最近雨多。


    孟盈转开视线看台上。


    但心神都在身后,看上去格外不专心,Judy调侃:“怎么样,是不是一看就是好学生?”


    迟两秒才反应过来Judy的话题还在16号,她摇头:“不喜欢。”


    “那喜欢什么样的?”


    今天第二次被问到这个问题,心口有点燥,孟盈侧了侧头,脖颈凉凉的,完全被制住,她的姿势也僵硬,说出来的话倒不僵硬:“老的。”


    声音很软,勾人。


    这句是说给周司屹的。


    他比她大三岁。


    空气无声无息地烧。


    周司屹站起身。


    冰凉的杯身离开皮肤,温度骤凉骤热,她再颤栗一下。


    他实在是很显眼的存在,好几个正在聊天的男生都看过来。


    有人问他干什么,调侃是不是去看妞。


    周司屹没搭腔,插着兜往场子外走,穿过卡座时手指划过她的耳垂。


    孟盈被激得侧头。


    正对上他的目光,锋利又懒。


    “你是不是有点欠教育,好学生?”


    心跳剧烈,呼吸起伏。


    怕他再进一步,周司屹这个人不讲道理,骨子里一把掠夺欲,手段又多又痞,她再清楚不过。


    咔哒一声。


    那杯酒撂在她手边。


    那根手指从她的耳垂移开,搭在高脚杯上,敲了两下。


    “落了个东西,一会儿回。”他这才回那个调侃的男生。


    “什么东西?”


    “不大,”对上孟盈无辜又纯的眼,他继续,“草莓的。”


    呼吸陡然一紧。


    这个混蛋。


    周司屹走后,她也出了酒吧。


    周司屹人果然在酒吧门口,那是条很长的小巷,深夜安静,红□□光打在他的肩身上。


    他在逗着只流浪猫,那只流浪猫很瘦,被挠了下巴,往他的手背蹭,还舔了舔他。


    周司屹不太做人,拎着小流浪的后颈把它提远了点儿,教它坐。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执着地教一只猫坐,但那只猫好像真学会了。


    周司屹摸了摸它的头,夸,好学生。


    这场景有些熟悉,昨晚的记忆涌上来,孟盈没忍住呛了下,周司屹回头。


    “逗猫干什么?”


    “不然逗你?”他轻哂,毫不客气地捏了下她的脸颊。


    很烫。


    她反手摸了摸。


    刚才出来前为了壮胆,把他撂下的那杯酒喝完了,脸颊热热的。


    外面有辆摩托驶过,声音很大,脚下的流浪猫受了惊吓,慌不择路地朝路边跑。


    差点儿撞在她身上,孟盈想往旁边躲,喝完酒身上软,脚下不稳,被周司屹拎着衣领按稳。


    他的手没松,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她后颈。


    “你不回去吗?”她磕巴着问。


    “是熟悉了,都不说谢谢了。”周司屹漫不经心瞥她一眼。


    这话里的意思就很多,从周司屹这儿说出来,她自觉代入了最痞的那个。


    “那,怎么,谢你?”头脑在酒精的作用下晕晕乎乎,她的眼睛很亮,保持着好学生的本能,有点羞愧地说。


    “你自己想。”周司屹说。


    他是拿捏人心的一把好手,从十几岁起就开始上谈判桌,几乎没有输过。


    果然,孟盈被绕进去,愧疚更深。


    周司屹掀了掀眼皮,手搭着孟盈的腰,别的女生那儿他都是绅士手,在她这儿便宜占得很熟练。


    她还在思考。


    思考了一会儿,从兜里抽出他落下的一包烟,跟下午那支打火机。


    周司屹抬眸,定定看着她。


    拿出烟后她又想了一会儿,含在唇间,咔哒一声打火。


    动作跟周司屹很像,学了十成九。


    火舌舔上烟尾,她想拿给周司屹。


    周司屹垂眼,攥住她手腕,顺着势把人从腿弯抱起,锁着她的腰跟手,低头,唇在烟气里相碰。


    跟欺负没爪子反抗的小野猫似的。


    眼睫被烟气弄得痒。


    她的耳根红红的,尝到甜味,舔了下他的唇。


    然后没了动静。


    醉了。


    钓完就跑。


    周司屹不爽地嘶了一声,捏她的耳根。


    她的眼皮动了动,人还懵,问:“你还在。”


    周司屹侧了侧额:“你挡道了。”


    “哦。”


    她大脑转不过来,说:“那我睡会儿,可以吗?”


    很客气。


    周司屹撑着脸,垂眼瞥她:“你很累?”


    “很累。”


    这句说得很确定。


    “白天累的?”


    “也有晚上。”


    “明天给你办健身房年卡。”周司屹像个无情的教官。


    “为什么是年卡?”


    “你太菜了。”


    周司屹靠着酒吧的门,一手捞着她腰,说得直白又混蛋。


    孟盈鼓了鼓脸:“你好凶。”


    “因为我老。”


    “那怎么能不凶?”她迷迷糊糊地问。


    周司屹的目光都生趣,她喝多了酒很可爱,他顺手下单了个草莓的香槟,朝她勾勾手指。


    她一脸好学生听讲的表情。


    “继续亲。”周司屹说。


    她认真看了一会儿,皱皱眉:“够不着,你低低头。”


    周司屹不顺她话,把人抱了起来。


    懒散又坏透的作派,便宜占尽。


    然后单手抱着她,右手拆了块糖,她被培养出本能记忆,想吃,他先一步咬住,碰了下她唇。


    她本能张嘴。


    吃到糖了。


    周司屹盯着她的眼睛。


    近距离的对视里暧昧横生,他说:“很乖。”


    像是每个得到夸奖的好学生,她飞快地碰了下周司屹的下巴。


    周司屹的眼睛里都是发现了个有趣的的表情,眼角微垂。


    “亲得很棒。”


    他的视线没挪开,喉结滚了滚,弯身在她耳边说。


    她被鼓励到,又亲了一口。


    亲到他喉结了,有点硌。


    脸皱起来,她磕磕巴巴地说:“这个不好。”


    周司屹嗯一声,不给反应时间地快速亲下来,手臂松开,她背抵着墙壁,他的手臂撑在她脑袋边,她躲不了,眨了眨眼。


    “这个很好。”


    他技术真的很好。


    人帅活好。


    “教你。”他扯唇笑了笑。


    “你是一个好人。”孟盈不太清醒地说。


    被亲得热热的,她侧头,看到他颈根也有纹身,新添的。


    没看清图案,但最后是个拉丁字母II。


    “为什么是数字二?”


    “你努力一下,还能加一道。”


    他还说,“有优惠。”


    草莓味的糖化完,被酒精弄得昏沉的头脑清醒了点儿。


    “不行不行不行,”她眼睛睁大,“我不喜欢。”


    周司屹轻哂,眼底漆黑:“怎么不问问我喜欢什么?”


    她反应不过来,老实地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周司屹挑了下眉,语气寡淡:“小的。”


    这句话让她本能感到了危险,心惊肉跳地说:“我要走了。”


    “走哪儿去?”


    周司屹漫不经心揉了下她耳垂。


    目光分明写着几个字——走一个试试。


    今晚还有个戏没看完。


    周司屹这个人从来是这样,筹码跟诚意给了,讨要的东西也毫不手软。


    十年练出来的杀伐果决,在这儿也适用得挺好。


    吹了会儿风,酒差不多醒了,孟盈抱着周司屹的外套进去,心里惴惴的,像抱着什么烫手山芋。


    晚上买的套他好像也放在兜里了。


    她的脚步还不太稳,进去的时候迎面碰上谢泽。


    谢泽的目光带着很足的打量意味,大概是在重新衡量她跟周司屹的兄妹关系。


    孟盈被看得浑身不舒服,不客气地回视过去,她之前表现得太乖,谢泽愣了一下,嘲讽:“脾气倒不小,仗着谁的势?”


    “我的。”


    谢泽愣住,扭头,周司屹的目光冷厉,一根球杆压在谢泽肩上。


    他侧了侧额,朝台球厅指了指:“来一局。”


    谢泽想转身,肩被球杆压着,动不了。


    周围的一圈人都看过来,但他周身气场太强,没人敢接话。


    孟盈跟他错身走,抱着他外套的手指收紧,他看着,笑笑,顺手把火机放进她抱着的外套里。


    然后徐徐地移开球杆,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灭那根烟,瞥了谢泽一眼。


    懒慢地笑了下。


    “你真打算认这个妹妹?”谢泽的脸色很不好看。


    “不认。”他勾了下唇,“她的账我会要。”


    “你的。”


    他松了粒纽扣,手腕松散按在谢泽肩上。


    “今晚我替她要一笔。”


    知道内情的人都倒吸口气。


    周司屹的脾气是这样,他找谢泽讨债并不稀奇。


    但刚才那句话——


    分明是圈占所有物。


    是要跟那个小姑娘玩玩?


    第32章 ch.32 溺


    ch.32 溺


    周司屹的确是这样,表面手机冷淡性格好的公子哥,但私下门道很深。


    谢泽怵他。


    球杆懒懒点在地面,有服务生很有眼色地又递过来一根。


    给谢泽。


    在场的都是人精,目光在周司屹跟谢泽之间转了几圈,又纷纷地去看另一个主人公。


    小姑娘一身不起眼的T和短裙,那件T有点大,穿在她身上是oversize的风格,乖里平添了点儿野。


    牌子很贵。


    周司屹异父异母的便宜妹妹。


    这段事这个圈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点,故事被妖魔化得挺严重,挺多人今天才发现好像跟传说中的不太一样。


    孟盈拨了拨头发,把抱着的外套放在卡座,再安静转头。


    对着谢泽的目光。


    周司屹的右手闲闲插在衣兜里,两人的目光并不相碰,完全是不怎么熟的兄妹关系。


    但他今晚为什么约谢泽,给谁出头,昭然若揭。


    谢泽强作轻松地笑笑:“就是开个玩笑,至于吗?说讨帐多伤感情,不如我跟孟妹妹玩一局。”


    周司屹慢悠悠抬头。


    在他开口前,孟盈说,好啊。


    周司屹在这时才侧了一下头。


    两人的目光隔着人群短暂对上,所有人都看着这儿,孟盈从他手里接过球杆,两人的手无声无息交握又分开。


    这场面。


    场上的氛围紧绷着,服务生紧张到手心冒汗,直看周司屹。


    以为他会阻拦,或者说点什么。


    周司屹只说:“清下台。”


    斜身靠在球台边,并不出手,只是懒懒看赛。


    他身上有股让人定心的劲儿,服务生很快把球桌清好。


    场下的人窃窃私语,在押谁会赢。


    结果毫无悬念,毕竟谢泽的台球打得的确不错,是把好手,周司屹专挑台球跟他打,也是这个原因。


    在对方最擅长的领域把人打败,才是绝杀。


    孟盈就这么应下战,十有八九要输,小姑娘看着这么乖,到时候估计得哭鼻子。


    不过被周司屹警告过,面子上谢泽应该不敢让人太过不去。


    孟盈抽到了开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球桌上,不少人在等着周司屹的反应。


    他翘着腿,右手掂着个球,徐徐抛着。


    转动暂停的那一刻,球杆击出,一个漂亮的开球。


    场上都倒吸了口气。


    孟盈打得很漂亮。


    还剩最后两杆的时候,比分陷入胶着。


    孟盈的手心起了细微的汗。


    两杆,如果计算好,可以清台。


    全场鸦雀无声。


    周司屹第二次抬头,视线掠过球桌,轻描淡写地说:“八号球,清台。”


    孟盈抿唇,他说的是一杆清台。


    风吹过后颈,她调整角度,球杆对准的方向从六号球挪到八号球。


    暴力击球。


    一杆清台。


    赢得漂亮。


    场下响起欢呼声。


    急促的呼吸还没平复,孟盈握着球杆,听着那些掌声和喝彩,有所反应的前一秒,周司屹站起身。


    “等等。”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球桌边,抽纸巾擦手,视线在谢泽脸上审视了两秒,笑笑。


    目光很厉。


    谢泽的脸色本就难看,这时变了又变。


    “还有一杆。”


    周司屹俯身,刚才在手里把玩的球掂落在球台,发出声清脆的响。


    孟盈的手臂被握住,压着球杆交扣。


    她的身上还因酒精作用软绵绵发着烫,下意识侧头。


    额碰上领口的褶皱,如出一辙的沐浴露味,滚烫熟悉的体温。


    昨晚记忆清晰。


    她被刺激得轻微颤栗一下。


    周司屹的手搭着球杆,也覆着她的手背。


    头顶的灯光打下来,穿过他的领口她的发。


    呼吸开始紊乱。


    她的心神散,下一刻小臂被带动,球杆击出。


    “啪”地一声。


    那个球以一个精准的角度弹出,擦着谢泽的侧脸。


    全场鸦雀无声。


    “以后注意点儿。”


    周司屹说。


    这句话并没有并且所指对象,但所有人都听出了里边的含义。


    她仗他的势,以后掂量点,别找死。


    很狂的一句话,但从周司屹这儿说出来,有扎扎实实的效力。


    很带劲。


    “走吧。”


    他侧了侧头,说第二句。


    这句是跟孟盈说的,球还在地上滚动,他抬手,招了招。


    孟盈伸手,她的手心还有细汗,动作幅度很小。


    他就这么牵住了,从指根往上,十指相扣,指骨收拢。


    跟人群只有一层裙摆的遮挡。


    掌心痒,她的眼睫剧烈颤动了一下。


    周司屹的动作就停在这儿,要进不进,侵略性十足。


    她又欠他一笔。


    直到旁边的服务生来收球杆,他才徐徐抽出手。


    指骨摩擦,周司屹递球杆,眼底还有意趣。


    这场局还没完,跟谢家不过是开个头,借机收拾谢泽,敲山震虎。


    所以周司屹给人出头,圈子里知道点儿内情的都有点惊讶,但也没持续太久。


    有人问沈纵京:“今晚怎么回事?”


    沈纵京笑笑,懒懒回:“给人累着了。”


    “谁?”


    “他妹。”


    所以说周司屹骨子里一把流氓气,他累着行,别人累着不行。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沈纵京的话只说到这儿,那个人也没再追问。


    他们这个圈子是这样,哪儿有那么多抓心挠肝的感情,也就是玩玩,玩腻了就结束。


    可惜了小姑娘,纯得很,碰到周司屹这么个薄情寡义又手段狠辣的。


    估计得给人玩哭。


    ———


    周司屹还有事要谈,动静不小,Judy跟阿c都听到了,在群里狂发消息。


    孟盈没回卡座,去了二楼的天台吹风。


    楼下灯光交错,场子完全嗨起来,这一角倒是很清净。


    雨后的空气湿凉,发尾跟裙摆被吹起,她垂下眼睫,从兜里抽出一盒烟。


    周司屹落下的。


    熟悉的草莓味,心口突突地跳,她夹在手指,没抽,出神地看着。


    身后有脚步声。


    孟盈转头,看到谢泽。


    他的脸色仍不好看,但被周司屹教了次做人,老老实实跟她保持了五步距离。


    怂了。


    他挺自觉,孟盈懒得理他,低头看着繁华市景。


    “挺沉得住气,你跟周司屹不会真有一腿吧?”


    她仍不说话。


    谢泽讨了个没趣,啧一声:“真的?那你俩到哪步了?地下情?全垒打?”


    “你一会儿去问他。”孟盈转过头。


    目光剔透又冷。


    谢泽当然不敢。


    “你在查谢家吧?跟他做的交易?”谢泽憋着火,嘲讽,“他也就跟你玩玩,你不会天方夜谭地想着他真帮你整垮谢家吧,他跟他外公的关系不错,老爷子心不知道偏哪儿去了,谢家的公司名义上是谢家的,其实早做过公证,百分之四十的股权都留给周司屹他妈,也就是说最后公司是在他手里的。”


    孟盈抬起睫毛,没说话。


    “不惊讶,看上去你也查到这儿了。提醒你一句,周司屹这个人,做事不留规矩不讲余地,你要跟他玩…”


    谢泽的语气阴测测的。


    孟盈的手指冰凉,那根烟磨着指节骨,擦肩的时候,谢泽看过来一眼。


    “真以为你是什么好学生。”


    是。


    她不是好学生。


    周司屹也不是好人。


    谢泽走后,她失了会儿神,浑身都轻飘飘的,尝试着打火,打了好几次,火舌才颤颤歪歪生起来。


    被风一吹,又扑灭。


    浑身被风吹得冰凉。


    这时听到走廊的声音,一个女生的,有点紧张。


    “这只小熊很可爱,你也喜欢巴塞罗熊吗?”


    语气很僵硬的搭讪,周司屹的气场太强,跟她一起也是,私下里痞,其他时候冷淡得不近人情。


    也就是这张脸好看,不然估计没姑娘敢搭讪。


    从恍惚中回神,孟盈抬了下眼。


    那个女生有点眼熟,上午颁奖仪式的时候,聊她的八卦聊得挺热闹,估计是那会儿对人有了点印象。


    这种好事当然不好打扰,孟盈没有出去的打算,低头把火机装回兜里,放弃了打烟,慢吞吞咬破一颗爆珠。


    甜甜的草莓味浸出来。


    周司屹头颈微仰,撩起眼皮,冷淡一瞥,几乎跟孟盈的视线对上。


    她的心跳一快。


    周司屹已经收回视线。


    那个女生被晾在一边,等了好久他的反应,试图摸小熊来调节尴尬氛围。


    “别碰。”周司屹冷声开口,“她的。”


    很带劲的几个字。


    女生的脸刷地红了,眼角红红的。


    周司屹对女生哭毫无感觉,绅士风度这个东西在他这儿并不存在,这点昨晚孟盈见识得彻底。


    昨天她哭的时候他就看着,还痞气劝她省点劲儿。


    今天倒是做人了,那个女生哭着跑了,难得他没说什么嘲讽的话,只懒散抻了下脖子,打了根烟。


    他这一根烟抽了挺久。


    很有耐心。


    烟快要烧完的时候,孟盈松口气,挪了挪有点麻的脚。


    周司屹慢悠悠出声:“风很好吹?”


    心口一缩,后知后觉地明白周司屹早就知道她在。


    孟盈推开门,人被抵在门框,呼吸相磨,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他的手指抵着她的耳垂。


    浑身僵得厉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什么。


    周司屹的手指动作缓慢地贴了下她的耳垂,身上有她面前一贯的痞里痞气。


    “这是在钓我?”


    孟盈这才发现,本能的恐惧下,她试图推开周司屹,但手指正好碰着他的喉结。


    跟伸爪子的小猫似的。


    她浑身都软,紧张得头皮发麻,倒是耳根刷地红了。


    “没有,是不小心,”她缩回手,还认真补充,“没骗你。”


    两人几乎严丝合缝得贴着,她的裙摆一下下碰他的膝。


    周司屹不说话,自上而下瞥她一眼,目光很欲。


    她结巴着问:“如果骗你,会怎么样?”


    “把账算干净。”喉结滚了一下,周司屹睨着她,戾气深重,神色淡漠。


    烟草仍烧着,灰白烟气无声散开,火星掉落。


    后脑勺被他的右手圈着,受着力,心跳很快。


    “你刚刚在想什么?”她轻轻喘着气,试图移开话题。


    “看她想的跟看你想的不一样。”


    “看我想的是什么?”


    “跟你睡觉。”


    周司屹圈着人的腰搂紧了点儿,便宜占得顺溜又不客气,徐徐地说出这么一句很混蛋的话。


    第33章 ch.33 溺


    ch.33 溺


    两人隔着灰白烟气对视。


    心跳越来越快,孟盈的眼睫颤了一下。


    不知道有没有遮掩过去,会不会被他发现,她的紧张显而易见。


    周司屹的目光里有欲,懒得藏,也有审视。


    表面一副冷淡皮囊,其实是个十足的斯文败类。


    心跳快得几乎遮掩不住,她心虚地移开视线,下巴被他握着抬起来。


    “摸完不认账不好,好学生。”


    他的指腹有淡淡的酒精味,记忆被刺激,她被迫抬头,对上周司屹似笑非笑的目光。


    “我不认什么账了?”她据理力争。


    “你的手,”周司屹语调平淡,眉骨懒懒抬了下,“你自己问问它。”


    孟盈睁大眼睛,她当然记得。


    她刚刚摸了他喉结。


    就很轻碰了一下。


    除了有点硬,什么都没感觉到。


    “你怎么这么小气,就摸了一下。”


    她抿住唇,湿漉漉的眼睛瞪着他。


    “那你怎么不让我摸回来?”周司屹斜了斜额。


    头顶的灯光骤然打亮,周司屹抬起右手,替她遮了一下。


    楼下有脚步声,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眼里噙着薄笑。


    手指碰了碰她僵硬的脖颈。


    像是真在讨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一话题。


    孟盈的耳根红透了,被碰得哆嗦了一下,敢怒不敢言地往后躲。


    周司屹这个人浑起来百无禁忌。


    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别碰那儿。”


    “红了。”


    气音。


    很好脾气的商量,态度很好,目光小心翼翼观察着他喉结,还以为他不知道。


    效果很烂。


    周司屹的喉结滚了下。


    脚步声经过转角的前一秒,周司屹把人推进房间,顺手反锁了门。


    咔哒一声。


    周司屹懒懒靠在门口,夹着烟,挺拔身形被光线拉出道长影。


    来的是谢泽。


    谢泽会来不奇怪,今晚的局是冲的谢家,毫不留情。


    打那场台球的时候谢泽以为周司屹只是一时兴起给人出头,但很快就证明他想错了。


    一起来的还有贺家的下一辈掌权人,一身公子哥气,看着就狠戾又痞,不好招惹的主。


    当年挖孟宗海的那个对家就是贺家。


    周司屹跟他是国际高中的同学,两人那会儿就是很打眼的存在,关系倒是挺有意思,都是追求刺激欲跟征服感的主,一起跳过伞赛过车,针锋相对起来也毫不手软,招招夺命门。


    毕业后贺沉周去了国外,说是留学实则是流放,但没两年回来,夺了他爸的权,把他后妈跟弟弟送去了美国休养。


    手段跟人都够痞,杀伐果决,这点贺沉周跟周司屹一样。


    但周司屹面上一副天之骄子皮囊,贺沉周就不一样了,他的痞劲跟杀伐气遮不住。


    说起来,他跟谢泽还有点交集,据说谢泽对一姑娘动过歪心思,那姑娘好像跟贺沉周有点关系,女朋友算不上,没人说得清是玩玩还是什么,但无论如何,是他的东西。


    听说贺沉周动了点手段,后来谢泽听到贺这个姓都绕着走。


    这个局上,周司屹把一条供应链谈给了贺家。


    之前这条线都是低价给谢家的,是周正临订的价,明显让利,都说是周谢两家关系好,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估计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


    现在周司屹把这条链给贺家,无疑是打谢家的脸,也第一次让谢泽跟谢谨德意识到,周司屹跟周正临不一样。


    他的手段多的是,百无禁忌。


    谢家那点儿不上台面的手段玩不过他,不计较是懒得计较。


    谢泽找过来就是为这个。


    跟谢谨德通过电话,并且被骂得狗血淋头,这会儿倒是组织好了语言。


    “这次的事我爸听说了,姑夫也知道了,姑夫为什么把她们母女接到B市你心里清楚,要是她真成你妹了,你这个做哥哥的有没有什么感想?”


    周正临把章行芝跟孟盈接过来,打的就是让一切在眼皮底下,出了什么变故都可控的算盘。


    非得说感情的话,多少也有点,但冲的是章行芝的这张脸。


    很像他大学时的初恋,后来跟每个故事里身世悬殊的才子佳人一样被拆散。


    周正临每年失联的那几天,就是去L市见初恋。


    说完,谢泽正了正衣领,难得紧绷地看着周司屹的反应。


    挺有逻辑的一段推理。


    但对周司屹来说毫无威胁。


    他这个人的道德感寡淡,低着眸,弹了下烟灰。


    “懒得想,”他掀了下眼皮。


    谢泽紧紧抿着唇,撂下第二张底牌。


    “反正她们母女必然得跟谢家有牵扯,不是她妈,就是她,你办得这么绝,就不怕姑父认她当养女,跟谢家联姻。”


    一门之隔,孟盈的额贴在门板上,呼吸跟思绪都混乱。


    谢家跟周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周家在她爸爸这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她一概不知。


    他们这个圈子太深不可测。


    但不得不承认,谢泽说的是对的。


    她不该跟周司屹玩。


    “想要?”


    门外,周司屹按灭烟,直起身。


    “你抢试试。”


    轻描淡写地撂下这四个字,谢泽的脸色变了变,说不出一句话。


    先抛出底牌的人一定会输得彻底,尤其是在底牌毫无分量的时候。


    他走后,周司屹开了窗户,散了会儿身上的烟气,推开门。


    孟盈坐在屋里唯一一张桌子边。


    小姑娘模样很乖,赤着脚,低头看着手里的一本书。


    鞋子还落在门边。


    周司屹的手指搭在门上,懒懒敲了下。


    孟盈慢吞吞回头,因为偷听心虚着,耳根红红的。


    看到周司屹捡起那双鞋的时候,耳根更红。


    周司屹走过来,她要接,脚踝直接被他蹲身握住,动作挺乐意助人,但完全没什么好心。


    她痒得缩脚,他瞥过来一眼:“不是在认真学习吗?”


    孟盈睁大眼睛,面红耳赤。


    他什么都看出来了,但偏偏不说,用最折磨人心的法子。


    “我…”


    “接着学。”周司屹站起身。


    他晚上换了件立领衬衫,挺正式,偏领口的纽扣敞开两粒,很斯文败类。


    昨晚的裙子弄得没法穿了,孟盈今天穿的是周司屹的一件T,跟翻出来的一件以前的短裙。


    挺像校服的一身。


    很好学生。


    被抱坐在书桌上,红着脸,被周司屹好整以暇地看着。


    “刚看到哪儿了?”他随手翻了下那本书。


    是语文课本。


    诗经·卫风·氓


    孟盈没看清翻到的是哪页,敷衍:“就是这个。”


    周司屹懒懒嗯一声:“应该已经倒背如流了。”


    她这才发现刚才太慌乱,课本放倒了。


    脸刷地红了,她一点儿也不擅长说谎,被戳破后就不再编了,但又不能认,模样可爱得不行。


    “一心二用得效果不错,”周司屹把课本放到她身侧,笑里带着谑色,“那继续学吧,好学生。”


    他每次叫出好学生这三个字,都不怎么做人。


    之后的四十五分钟里,周司屹真给她上了堂一心二用的课。


    她握着笔,裙摆压着课本,迭起一层层波浪。


    周司屹站在她身前,袖口挽到手肘,两根修长手指悬在课本上。


    水声黏腻。


    她整个人被弄得颤颤巍巍,周司屹仍旧是精英公子哥的模样。


    裙摆摩擦着黑色长裤,她羞耻地闭上眼,又被周司屹弄得睁开。


    还尽职尽责地提醒她继续学。


    她做了十八年好学生,第一次觉得学习这么吃力。


    纸页翻折的声响跟穿过手指的水声重合在一起,周司屹一身痞气,动作很稳。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周司屹偏要恶劣地说:“你上自习课呢?”


    “混蛋。”她骂了半个字就骂不出后半句了。


    周司屹在这时候真的不做人。


    一心二用的结果是知识没学会,人累的腿软走不动路。


    外面的场子散得差不多了,周司屹问她走不走。


    她磨磨蹭蹭不肯出去,说是要收拾书包。


    刚才两人鬼混的时候,书皮被弄坏了,她弄湿的,原本是挺小的一角,发现后心疼地吸气,让周司屹赔。


    还骂他混蛋。


    好像那个书皮是她特别喜欢的一个,上面的巴塞罗熊很难买到。


    反正就是只熊。


    她特别喜欢这些小的东西,喘着气据理力争,小脸汗津津的,很红。


    周司屹擦了擦手指,黑眸眯了下,说行。


    他赔。


    手腕松散扶着她的腰,要笑不笑地加了句,干脆物尽其用,省得浪费。


    她被摩擦肿胀的奇怪感觉弄得骂不出那句混蛋。


    也终于明白了个道理,跟周司屹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


    最后,酒吧的人声渐渐低下来,漆黑的房间暑热湿潮。


    她累得不想动,周司屹打了支烟,手指无聊地捏着她耳垂玩。


    “学习不能,”她的脸憋很红,半天才憋出后半句,“不能一心二用。”


    “难怪。”周司屹瞥过来一眼。


    他爽了,又完全没爽。


    这种方式停在这儿,多少有点自损八百的架势。


    孟盈倒是真有点舒服,周司屹的活真的很好,但被刺激跟吓的,完全分不清。


    身体的反应倒是挺真实。


    “难怪什么?”孟盈问。


    “你几岁?”


    “十八。”


    “老师没教过你天黑少出门吗,妹妹。” 周司屹的目光在她身上绕了一圈,“坏人很多。”


    这段对话莫名有点熟悉。


    好像在某个午后发生过,后面应该还有。


    但记忆太久远,她想不起来了。


    孟盈咬着嘴唇:“你出去。”


    说得又硬又软,话是硬的,但人没劲儿,怎么听怎么软。


    从没有人拿这种语气跟周司屹说话,而且说完之后自己先眼睛红了,委屈得跟什么似的。


    勾人。


    跟妖精似的。


    偏偏她不知道,觉得自己是个很正义的好学生。


    欲望再一次被唤醒,喉滚了下。


    周司屹扯过件外套,劈头盖脸给人盖住,抽出张纸巾。


    她听到声就哆嗦了一下。


    “下次再学。”周司屹说。


    说完把纸巾叠好放她手里。


    这个混蛋,居然在想下次。


    她吸了下气。


    “哭没用,”周司屹看过来一眼,动作有点僵硬,语气不怎么好,“走不动说话。”


    “谁走不动?”孟盈梗着脖子。


    好学生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服软不认输不求饶。


    她的大半张脸还被裹在外套里,头发有点乱,湿湿的,只露出一双剔透倔强的眼。


    然后…


    周司屹真就走了。


    天色昏沉,酒吧快要打烊,人群陆陆续续往外散。


    周司屹靠在暗红色的灯牌下,从兜里拿出烟,侧头点燃。


    一个下雨的荒诞夜晚。


    好在只有前半夜是荒诞的,不然会更无聊。


    烟在指间烧着,周司屹转着打火机,百无聊赖地思考。


    思考了会儿,点开搜索栏,打字——


    女生做|爱做到哭,正常吗?


    第34章 ch.34 溺


    ch.34 溺


    周司屹抄着兜,吹了四五分钟的冷风,等一截烟烧完,才往仍亮灯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走。


    边走边切出搜索界面,回了几条消息。


    刚才两人鬼混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会儿就消停下来,估计是沈纵京的手笔。


    都不是什么好人,沈纵京对这些挺熟练。


    周司屹点进跟他的聊天界面,懒懒打字——


    刚忙完,谢了


    没有什么感谢的意思。


    半分钟后,沈纵京回:在忙


    周司屹把手机扔进兜里,推门走进便利店。


    昏昏欲睡的店员抬起头。


    男生身段带感,后颈一道清晰抓痕,拿了包烟,结账时懒懒扫了眼柜台后的饮料机。


    大半夜,一看就是来给女朋友买的。


    挺带劲。


    店员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他插着耳机打电话,手里转着把打火机玩,心神散。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


    “不是要学习吗?”


    懒散又坏的腔调。


    “好好做题,走一个试试。”


    哦,是大半夜在给女朋友辅导功课。


    店员的昏昏欲睡都醒了,这么带劲的男生,不知道女朋友是什么样。


    周司屹撂完那句话就挂了,握在手里把玩的那把打火机咔哒一声蹿出火苗,又被他懒懒摁灭。


    扫码前问了句:“有热奶吗?”


    “有的,要什么味?”


    “草莓。”


    周司屹提着东西回去的时候,孟盈正收拾东西。


    这次是真收拾书包。


    其实也就那一本书,她拿纸巾擦书皮,脸红红的。


    周司屹靠在门边:“腿不软了?”


    她吓了一跳,跟着脖子也悄悄红了,还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欲盖弥彰:“谁腿短?”


    短跟软都分不清了。


    周司屹的喉结滚了滚。


    十几分钟的风白吹了。


    “裙子也不能穿了。”大概他目光里的欲太直白,她转过头,估计在心里骂他,但不敢说,只委委屈屈补了这么句。


    “赔你十件,”周司屹低声轻笑,“这是你初中校服?”?


    感觉他没想什么好事。


    “不是。”孟盈回得很快。


    然后抿了抿唇,心口砰砰跳,把刚才组织好的一段谈判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周司屹。”她开口。


    周司屹本来要拿根烟,碰到塑料袋时停顿一下,顺手拿出里边的热奶,插上吸管。


    “什么事?”


    “想和你谈个交易,关于谢家。”


    如果谢泽说的是真的,周司屹可能会帮她扳倒谢谨德,但的确没有插手当年那件事的动机。


    他不出手阻止就不错了。


    手心有轻微的汗。


    她的底牌寥寥,却要试图与虎谋皮,跟周司屹谈交易。


    “如果你答应做这个交易,我愿意陪你玩玩。”


    反正他们这个圈子是这样,玩玩就腻了,都是新鲜感和刺激感的作用,感情这个东西本就虚无飘渺。


    说完她闭住眼,有紧张,有羞耻。


    等了半分钟,没等到回答。


    咔哒一声,周司屹打了根烟。


    甜腻的草莓味。


    他走过来,孟盈颤栗了一下,人被按坐在桌上,后背抵着墙壁,退无可退。


    下巴被周司屹捏着抬起来。


    他的瞳仁漆黑,有欲,晦暗。


    两人的目光勾缠,他的侧脸冷淡,看不出什么情绪,舌暴烈侵入,唇舌勾缠,她尝到烟气,呛了下,被他捏着下巴,无路可退地接吻。


    从勾缠到吮咬,颓靡堕落,她一下下呛咳,求饶地看着他,周司屹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一言不发,缓慢又干脆地侵略进她的一道道防线。


    一直到她被折腾得哭了,弄得他的手掌也湿了,他才停住动作。


    手指摁在她眼角。


    都没怎么碰,她哪儿都红,像受了什么天大委屈的好学生。


    “玩什么?”周司屹扯过外套,劈头盖脸裹她身上。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刚才查的那个问题——女生做|爱做到哭正常吗。


    最上边的答案是正常。


    是周司屹想要的答案,他懒得看后面的一串理由解释,也没有翻其他答案的耐心。


    孟盈缓过来的时候,周司屹已经走了。


    临走给她撂下句,爱学多学。


    她给出的交易,他并没有给任何答复。


    睡完就走。


    她收拾好书包出门已经是后半夜。


    以为会被锁在这儿,或者要摸黑出去,但前台的灯还亮着。


    之前调酒的女生在插着耳机听歌,见她下来,站起身:“你学习结束了吗?好认真。”


    不用想也知道是周司屹干的,她红着脸说:“不学了。对不起,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女生连连摆手,“酒吧本来就是通宵的,但刚清了场,你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孟盈有点懵:“清场?”


    “哦,这家酒吧原来的老板是陆霄洄,刚刚被他兄弟买下来了,写的你名。说你要好好学习,今晚清场。”


    是周司屹的作派。


    ———


    之后几天,孟盈没见过周司屹。


    有关那场交易,他没有给任何答复,可能是条件不满意,也可能是懒得答复。


    她只有这些筹码了。


    到底上次被折腾得有点害怕,再加上要回B市,岌岌可危的道德感终于回来了,她当然不会再主动往上凑。


    出分的前一天,孟盈从海宁回了B市。


    学校组织志愿填报,全体学生都要返校。


    在教室领完资料,毕业生都被学校组织去了小礼堂,说是有京大学生过来交流宣讲。


    正好赶上生理期,孟盈有点难受,又没在便利店买到暖贴。


    夏天这种东西有点稀缺,经常断货。


    小礼堂的冷气开得足,孟盈在桌上趴了会儿,手肘被同桌撞了下。


    她的同桌是个挺开朗可爱的女生,叫赵语宁。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赵语宁的手肘趴过来,戳了戳她的眼角。


    “你怎么了,眼圈好黑,都变熊猫了。不会是担心成绩担心得睡不着吧?”


    “是担心。”孟盈被戳得痒,抓住她手,小声说。


    不过不是担心成绩。


    “你居然也会担心,我妈昨天还唠叨要是你是她女儿就好了,她得稀罕死。成绩好跳舞也好,走文化跟走艺术都不用发愁。你是不是想报京大?”


    孟盈点点头。


    “那一会儿你好好听,听说今天来了个特别帅的学长。可惜了我的分数报不了京大。”


    赵语宁自带帅哥雷达。


    跟周司屹鬼混久了,她对他的变态劲有了点免疫力,审美也被拔高了不少。


    周司屹的脸的确是挺帅的。


    孟盈兴趣缺缺地点点头,换了个话题:“你打算跟陈子昂一起报海大吗?”


    赵语宁跟陈子昂算是青梅竹马,俩人早就心照不宣,高考后一层窗户纸捅得要破不破,正在暧昧的臭情侣阶段拉扯。


    提起这个名,赵语宁的反应满是粉红泡泡。


    她红着脸笑:“对,我俩估分差不多。他英语比我高几分,但数学大题做得不好。”


    黏黏腻腻的小情侣,满是青涩莽撞的暧昧。


    赵语宁说完,八卦地凑过来:“那谁不是在追你吗?听说高考后憋了好几天情书,他追到了没?”


    赵语宁口中的那谁是他们班体委,上次给她递情书的那个。


    这才记起那封情书忘记换了,高考后短短十几天,堪称刺激起伏,她完全忘了这件事。


    孟盈垂下眼睫,摇头。


    “你到底喜欢哪个类型的啊?我们还说你俩能成。不过话说回来,体委虽然长得还行,学习也好,但是吧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缺了点儿什么。


    可能是太好学生了,下课悄悄送水,怕她退回来,跟田螺姑娘似的,每次都挑她不在座位的时候,一直到高考后她才知道是谁送的。


    那些水都给了学校的捐赠箱。


    还有别的暗恋期会做的事,反正那封情书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周司屹拉着睡过几觉,完成什么生命和谐大探索了。


    会场有点闷,宣讲还要一会儿才开始,孟盈拿着水杯出去接水,赵语宁跟陈子昂不知道去哪儿黏糊了,她顺手把赵语宁的杯子也拿上。


    从会场侧门出来,出乎意料看到了周司屹。


    上次不欢而散,避了几天,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他。


    所以赵语宁口中那个很帅的学长,可能就是周司屹。


    他站在光晕和阴影的分割线,身上穿了件挺正式的T,领口松松敞了两粒扣子。


    上面还有之前的一道抓痕,她抓的,不同于她一点儿红都要心虚得贴上创可贴,他压根懒得处理这种事。


    浪荡的斯文败类。


    孟盈看到他的时候,身后的玻璃门已经晃荡着关上。


    周司屹的目光淡淡,不知道看没看到她,孟盈往他的反方向走,快要走到拐角的时候,他的食指在裤缝线上懒懒敲了下。


    心骤然一跳,孟盈不动声色地拉远了点距离,快走完最后一步的时候,身后响起声懒懒的站住。


    故意等着她,看她小心翼翼得机关算尽。


    挑在她以为快要成功的时候,把人逮个彻底。


    “我还有事,”孟盈故意提醒,“哥哥。”


    声音被吓得有点虚,话倒是一点都不虚。


    周司屹没所谓地插着兜,声音慢条斯理:“再跑,一会儿学校广播站会多条寻猫启事。”


    脸倏地一红,脚步明明走不动,还是欲盖弥彰地往前迈了两步。


    “找猫干什么?”


    她还记得周司屹评价的那句很会挠人,也很会咬。他在那种时候从来荤素不忌。


    “爪子除了跑就是挠人,干脆砍了养着,起码跑不了。”


    威胁的话被他说得轻飘飘的。


    但要是她再走一步,这些威胁可能逐一实现。


    周司屹从来不搞威胁这一套,他都是提前通知。


    几天不见,他这张脸更帅了,人也更混蛋了。


    “自己过来还是我帮你过来?”周司屹好心给出选择。


    语气不急不缓,意图昭然若揭。


    海宁酒吧那晚的记忆又涌上来,周司屹不做人到最后也没说,答不答应这个交易。


    他爽了,爽完就走,仅有的良心是在走前顺手把酒吧从陆霄洄名下买过来了,写她名。


    让她好好学,随便学,爱学到什么时候学到什么时候。


    有变态资本的变态最可怕。


    当然不能让他帮,周司屹不是个好心的人,孟盈慢吞吞挪过去,眼睛湿漉漉地抬起来。


    模样可怜。


    周司屹的视线扫过来,停顿几秒,握住她裙摆。


    孟盈差点叫出来,周司屹慢条斯理提醒了句外边有人。


    不用他提醒孟盈也听见了,脚步声清晰,只有她背靠的一门之隔。


    求饶没用,卖乖没用,孟盈死死咬着唇,不敢出一点儿声,敢怒不敢言地瞪他。


    毫无战斗力的一眼,但很勾人。


    周司屹碾着她耳垂玩,冷淡开口:“红成这样?”


    “不是你弄的?”她眼睛都睁大了。


    周司屹面不改色嗯一声,动作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她的耳根蹭地红透,无声地骂。


    “混蛋。”


    “变态。”


    “老变态。”


    好学生的作派,骂来骂去就是干巴巴的词汇组合。


    周司屹没所谓地笑笑,看着她的目光甚至开始有意思,手毫不含糊,已经探到某处边缘。


    粉色纯棉的,上边还有个爱心。


    她特别喜欢这种东西。


    骂到老字的时候,周司屹扶着她腰,恶劣得捏了下那个心。


    孟盈一下骂不出声,浑身都软,脸颊通红地抬起头。


    周司屹掀了掀眼皮,问怎么不骂了。


    她被弄得哆嗦了一下,别说骂,开口就是很轻的喘。


    眼睫一下下颤。


    周司屹支着脸,掐住捏了捏,她伸手推他,被他轻而易举扣着手腕压住,彻底动不了了。


    “喜欢这种刺激的?”


    周司屹漫不经心地瞥过来,衬衫领有点皱,除此之外很道貌岸然,很天之骄子。


    这结论是他观察出来的。


    在她身上观察比查那些乱七八糟的资料有用。


    门板后传来个男生的声音。


    “周学长呢?刚才对演讲顺序的时候他还在。”


    “不会泡妞去了吧?”


    “泡你妹。”跟他一起的女生说,“之前我问过了,周学长没有女朋友。他人很好,冷淡禁欲,你不要乱讲。”


    冷淡禁欲。


    呵呵。


    这个冷淡禁欲的人,这会儿正握着她腰。


    距离太近,呼吸交缠,看不见他的神色,但侧脸的确冷冽,攻城略地得毫不客气。


    毕竟她现在算是他的。


    不管是妹妹还是偷情对象,或者别的什么。


    他对自己的东西一向是这个态度,占有欲挺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心跳砰砰的,周司屹的手指就停在那条线的边缘,能清晰感受到男生微曲的指骨,修长有力。


    混合着淡淡的酒精味。


    隐秘的刺激感侵吞大脑,短暂清醒一刹,她小声说:“今天不行。”


    周司屹的手指勾着边缘拉起来,松手,啪一声弹回。


    她的脸红爆了,瞪他。


    “生理期?”周司屹问。


    手指缓慢抽回,肌肤摩擦的过电感让她又哆嗦了一下。


    他把手插进兜里,拿了片暖贴出来。


    她买了半天没买到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孟盈惊讶地问。


    被周司屹往跟前拽,她磨磨蹭蹭,周司屹倚直身,手臂加力。


    轻松突破她划出来的安全距离。


    “不知道,”他说,“但睡了多久我知道。”


    很有他作风的回答。


    小腹暖暖的,有点儿舒服。


    “那你叫我来干什么?”孟盈捏了捏手指。


    说得好像两人之间的关系就睡觉这一件事。


    不过好像确实想不到什么再多余的关系。


    周司屹抬手捏住她脸,孟盈的舌尖被咬了一下。


    孟盈羞耻地看着他。


    “好奇。”


    周司屹滚了滚喉结,曲指弹了下她耳垂。


    “草莓味的。”


    刚才在台下。


    她吃的那颗糖。


    草莓味的。


    第35章 ch.35 溺


    ch.35 溺


    不知道周司屹的气消了没有,确切地说,她都不知道他那晚为什么不痛快。


    总不能是因为她太虚,一次就撑不住了。


    无论如何,这次周司屹没爽完就走。


    起码很有良心地给她留了个暖贴。


    暖贴作用下,小腹的胀痛缓解,她接完水,转身往回走。


    边走边想周司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生理期,当然不可能是睡出来的。


    他知道她生理期也合理。


    反正跟他切身利益相关。


    但孟盈没忍住又骂了句变态。


    睡过一觉后,周司屹那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完全懒于遮掩。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气,周司屹的情绪一向不怎么外露。


    他奉行做出来。


    跟睡觉的时候一个德行。


    穿过走廊的时候碰到陆霄洄,他的头上压着顶棒球帽,估计刚从哪儿纸醉金迷回来,人懒懒的,看戏似的看着她。


    之前那晚周司屹买下酒吧,让她好好学习,在公子哥那个圈传遍了。


    只不过知道她是谁的人不算多,也就陆霄洄跟沈纵京他们几个。


    毕竟这个圈子是这样,即使豪掷千金也就只是玩玩,有钱容易无聊,无聊容易变态,真心这个东西,十个人能凑出一个就不错。


    而且虽然异父异母关系恶劣,好歹也是面上的兄妹,一声不吭把人睡了,多少有点儿禽兽。


    孟盈提着水杯过去的时候,陆霄洄摘下墨镜,啧一声:“听说我家酒吧被改成自习室了。”


    完全是看戏的模样。


    自从不把周司屹当成好人看待后,连带着看他的兄弟们都不太像好人。


    孟盈说:“现在不是你家的了。”


    反正周司屹买都买了,她拿来堵陆霄洄的话,堵得毫不客气。


    挺有脾气,这脾气一大部分来源于刚才被周司屹逗的。


    孟盈小时候其实没后来那么乖,挺小公主的脾气,会撒娇爱哭还叛逆。


    是在孟宗海去世后,见了太多人情冷暖,才成了后来的样子。


    跟周司屹待久了,骨子里的脾气又被他带出来了点儿,人也被养娇了点儿。


    周司屹这个人是这样,但凡什么被打上他的东西这一名号,不客气归不客气,但也不让人在外边吃半点亏。


    陆霄洄新奇地看了她一眼。


    实在难得,周司屹大早上给沈纵京打电话,上来就问有没有暖贴,陆霄洄还以为他突然抛弃兄弟们开始做人了。


    结果不到十分钟就把这么乖一小姑娘弄出脾气来了,看眼角那片红,估计还给人弄哭了。


    新奇完,陆霄洄打量她一眼,姿态慵懒:“你俩那天到底学什么了?酒吧的几个调酒师被他拎着打了半宿的球,在群里哭天喊地。”


    …


    孟盈的耳根刷地红了。


    难怪听前台的姑娘说周司屹给加了薪。


    “因为他有精力没地儿使。”孟盈头也不抬地答。


    ————


    回到小礼堂的时候,宣讲已经开始了。


    孟盈弯着腰从台下穿过,抬头时正看到朝她打手势的赵语宁,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座位过来的体委祝子恒。


    祝子恒做了两年的田螺姑娘,她一直把他当做一个人很好的同学。


    知道他暗恋了两年后,猝不及防打上照面,想起那封没来得及还的情书,多少有点尴尬。


    祝子恒从书包里拿出好几罐气泡水,分发给周围的同学,剩下唯一一罐草莓的递给她。


    孟盈没接,摇头:“对不起,我不能喝冰的。”


    “那我一会儿给你买常温的。”


    “不用了,谢谢你。”


    “不麻烦的。”


    大庭广众之下,太直接的拒绝实在伤面子,孟盈给足了暗示,但祝子恒实在太一根筋。


    祝子恒还要说什么,旁边的赵语宁先开口解围:“她是舞蹈生,得保持身材,平时都不喝有糖饮料的。”


    “这样啊。”祝子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台上的演讲进行完了一大半,最后的压轴是杰出校友讲话。


    下面开始响起掌声,祝子恒终于不再搭话,坐直听讲座去了。


    “他刚才就过来了,我说你不在,非得等着你回来,”赵语宁说,“咱体委挺一根筋的。对了,刚才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


    “接水,”孟盈想了想,“买了趟热贴。”


    赵语宁不疑有他,捏了捏她耳朵,小声问:“怎么红成这样?”


    “外面太热了。”孟盈垂着眼睫,不敢抬头。


    她不擅长说谎。


    “可是好红呀,估计是你皮肤白,看着明显,”赵语宁从包里翻出管晒后修复的精华给她涂,边涂边压低声音说,“前两天陈子昂以为我睡着,偷偷亲我耳朵的时候,我耳朵也这么红。”


    说到这些女生话题,她挽着孟盈的胳膊挨过来:“接吻到底是不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嘬的一声。”


    孟盈的耳根爆红。


    “哎,对了,你是不早恋的好宝宝,怎么会知道这个。”赵语宁遗憾地叹了口气。


    心口砰砰地跳,孟盈走神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说了句:“那个是周司屹学长吗?”


    听到这三个字,孟盈下意识抬头。


    周司屹的身上仍是刚才那件黑色衬衫,扣子扣回最上面一粒,金丝眼镜,手臂懒散撑在身侧,侧脸冷冽,气场挺足。


    除了领口那道细微褶皱,完全看不出刚才跟她鬼混时的恶劣模样。


    整个人有种从内而外的舒爽。


    是从她这儿爽到的。


    她的上一条裙子他还没赔,这条又被弄坏了。


    周司屹的演讲很精彩。


    有粗粝莽撞的少年意气,也有高屋建瓴的视野,他圈子大路子野,手段多,有种让同龄人心服口服的本事。


    孟盈被折腾得有点犯困,难得在这种时候迷迷糊糊的打哈欠。


    周司屹讲完,还有校长的总结发言。


    孟盈悄悄溜出来吹风,头脑渐渐清醒,她分着神,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要找到知道那项技术进展情况的员工。


    还要知道当年孟宗海跟谢家到底谈了什么,为什么不欢而散。


    还是得找周司屹帮忙。


    他绝对没有跟她玩纯情的想法。


    孟盈叹着气撑住脸,对着窗外一颗香樟出神。


    身后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孟盈回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进来的祝子恒。


    尽管她拒绝了好几遍,祝子恒还是去买了瓶无糖的柠檬苏打水。


    他扶了扶眼镜,把那瓶水递过来:“是常温的,无糖,按你的喜好买的。”


    孟盈叹口气。


    她并不喜欢柠檬味。


    她从书包里找出之前的那封情书:“对不起,这个还给你。”


    祝子恒愣了一下,神色有点意料之外,仿佛没有考虑过被拒绝这个可能。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他执着追问。


    “我现在不会有喜欢的人。”孟盈抿唇。


    既然选择了跟周司屹玩玩,就注定她没法进行一段青涩纯粹的恋爱关系。


    更何况,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纯情的关系。


    她仗他的势,他要她的人。


    “孟盈,”祝子恒抿了抿唇,“我喜欢你很久了,你要不要再认真考虑一下,毕竟…”


    “毕竟什么?”


    “毕竟学校的那些传言不太好听,”祝子恒皱眉,“关于你父母的那些,但我不介意,我喜欢的是你,我相信你跟你的父母是不同的。”


    “我爸妈怎么了?”孟盈转过身,语气泛着冷,“我爸违法酒驾,自作自受,我妈为了钱跟了周正临,结果迟迟进不了周家门,成了个笑话?”


    “你…”祝子恒握了握拳,“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所有人都这么说。”


    “我是我爸妈生的,身上流着他们的血,”孟盈笑笑,但手指发抖,“为什么要跟他们不同?”


    就这么给她爸妈打上标签,然后再自以为好心地施舍她一点儿同情。


    她经历了太多。


    而且,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是好人她就不会选择跟了周司屹。


    十五岁以前的孟盈绝对不会做出这种选择。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好人。”她继续说。


    祝子恒愣住了,憋了半天没组织出一句话。


    兜里的手机在这时震动。


    周司屹的消息,两个字——


    【出来】


    心里咯噔一声,孟盈吸了下鼻子,打字——跟同学有点事,一会儿去找你可…


    以字还没打出来,第二条信息已经发进来。


    【一分钟,你出来,或者我进去】


    她下意识抬头,看到教室门外的周司屹,他的金丝眼镜摘了,冷淡禁欲的一张脸,随手玩着从她书包上拿下来的小熊挂坠,看上去等得有点不耐烦。


    祝子恒也看到了。


    后面的话都生硬地打住,迟疑地看着她,再看着门外的周司屹。


    周司屹发完那条消息,没再往教室看第二眼,慵懒散漫地用腕表读秒。


    他的脾气不怎么样,占有欲挺强,骨子里一把痞气。


    他说一分钟,超过一分钟指不定会发生点什么,周司屹从来不威胁人,这绝对是个预先通知。


    她乖乖拉开教室门,祝子恒有点懵,跟在她后面。


    孟盈喊了声哥。


    是在提醒周司屹,但从他掀起眼皮看过来的动作上看,这句提醒完全没起什么作用。


    祝子恒也跟着叫了声哥。


    她的眼角还是红的,委屈的。


    周司屹压根懒得理会祝子恒那声哥,站起身,大步走向孟盈。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祝子恒已经被挡住。


    视线范围只有周司屹冷淡禁欲的脸,很帅,但也是一个混蛋。


    她愣了几秒,又委屈地吸了下鼻子。


    “你来干什么?”孟盈小声问。


    下一秒,手腕被周司屹扯过去,修长分明的手指一根根插进来,手被压在他腿上,指根摩挲,酥麻得如同过电。


    孟盈吓了一跳,不敢动,掌心汗津津的。


    更委屈了。


    “喊你回家吃饭。”


    周司屹姿态慵懒,朝她发红的眼眶瞥了一眼。


    停顿半秒,粗暴揉了把她脑袋:“不好好学习,难怪惨成这样。”


    混蛋!


    她快要委屈死了,扭过头不说话,手被他十指交握地扣着,挣了挣,完全挣不开。


    祝子恒这时才从愣怔里回过神,没想到孟盈那个异父异母挺厉害的哥哥居然是周司屹。


    两人交扣的手没在她裙摆,祝子恒没看到,只感觉两人的兄妹关系好像也没传闻中的那么糟糕。


    祝子恒组织着语言,抬头就撞上周司屹似笑非笑的眼。


    尽管眼底有薄笑,气场阴森森的冷,压迫感十足。


    “我跟孟盈还有话没说完。”祝子恒说。


    “她没空。”周司屹牵着人往外走。


    孟盈的手臂被拉得一晃一晃,怕被发现,紧紧跟着周司屹。


    “少他妈惦记我的人。”


    擦肩的时候,周司屹撂下这么一句。


    不是他妹。


    是他的人。


    第36章 ch.36 溺


    ch.36 溺


    周司屹没那么多耐心,祝子恒还在后面说着些什么,孟盈的脑袋被按在他怀里。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根烟,烟雾徐徐烧着。


    这里是开放式走廊,下面就是小礼堂,这会儿正好是校长致辞。


    “希望同学们在新的人生旅程中,正直,自律…”


    心跳砰砰的,孟盈本能挣扎,周司屹并不阻止,单手插着兜,懒懒垂眼。


    孟盈刚从他怀里直起身,就听到后面有说话的声音。


    是负责组织散场的志愿者。


    她吓得又扎进周司屹怀里。


    对于她自己的投怀送抱,周司屹垂在身侧的手毫不客气地揽过她腰,捏了一把。


    “怎么不跑了?”


    孟盈闷闷睁开眼,看到双好看的长腿,她被烟气呛了下,要咳不敢咳。


    下巴被周司屹捏住,腕表被烟气漫着,他低头贴在她耳畔,恶劣地吹了口烟气。


    在她咳出来的下一秒堵住她唇。


    孟盈被吓得揪着他衣领,面红耳赤,咬着他舌尖,被他熟练地碾压。


    心跳声快要突破胸腔。


    周司屹喜欢玩刺激的。


    他的气估计还没消,当然也可能是又生了,少爷天生爱生气。


    身后的人声彻底消失了,周司屹才懒懒评了句:“忘了,正直自律的好学生不抽烟。”


    语气里没一点不好意思。


    孟盈咬着唇,湿漉漉的眼睫抬起来,像是瞪人,又有点像求饶。


    “你来这儿干什么?”


    “不是说了,”周司屹掐了烟,冷漠开口,“喊你回家吃饭。”


    从L市回来后,周正临对章行芝的态度有所变化,章行芝现在被他领回了周家。


    应该是周家跟谢家知道了点风声,对当年的事有所防备。


    但章行芝不知道。


    孟盈旁敲侧击跟她说过,被骂胡思乱想,章行芝完全沉浸在这种平淡有盼头的生活里,不怎么跟小姐妹打麻将了,每天都在厨房研究着新的菜谱。


    尽管周家每天都有不同的厨师,轮流做不同菜系。


    这样也挺好,真实,周正临狡猾如狐,只有足够真实才能不被察觉。


    所以孟盈没有再跟章行芝提这些,也可能是跟周司屹待得久了,被他带出了点骨子里的恶劣。


    她到底不是一个十足的,能设身处地为他人想的好人,因为孟宗海的嘱托,她努力让妈妈过得好,但心底到底还是怪章行芝的。


    心神散乱,她抬眼,看着周司屹棱角分明的侧脸。


    周司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刚才亲她的时候是败类,这会儿手指夹着灭掉的烟,懒散弹了下灰白的一截烟灰,衬衫扣子扣到头,帅得斯文,很有欲感。


    因为磨蹭的这一会儿,宣讲会结束了,人声涌向身后的几道门。


    她紧张开口:“我们不走吗?”


    “六十九秒,我都没急,你急什么?”


    狭小空间,周司屹的声音就在她头顶。


    他刚才真读了秒。


    无聊又恶劣。


    十几秒钟后,身后的门打开。


    嘈杂的说笑声里,好像有挺多耳熟的声音。


    孟盈的头又埋进周司屹的胸口,任他斯文皮囊下,手指作恶。


    “你别碰那儿。”她的声音闷闷的,“会被看到的。”


    周司屹面不改色,手往下移了点,慢条斯理给她揉着小腹:“都是一样的校服裙,谁看得到你。”


    在周司屹这儿,完全没有道德感这个词汇。


    孟盈闭着眼睛装死。


    周司屹看出来了,捏着她一块软肉,不轻不重拧了半圈。


    她被刺激得差点叫出来,憋着泪,敢怒不敢言。


    周司屹笑笑:“敏感成这样。”


    他这会儿倒是不急了。


    孟盈也不想走,头埋在他怀里,后背僵硬。


    周司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动作像给猫顺毛。


    孟盈不想被发现,两人一前一后从学校出来。


    陆霄洄他们都在外边等,本来约了局,结果周司屹接了个电话,说帮家里喊他妹吃饭。


    笑死。


    周司屹什么时候认过他那个妹妹。


    结果他还真把一帮人撂下,插着兜去了。


    有个跟周家关系不错的,从陆霄洄这儿探小道消息。


    陆霄洄笑得讳莫如深,说家里养的一猫,爪子利,养得娇。


    至于这猫打算怎么样,养到什么时候,也就周司屹本人知道。


    晚上的局不是普通公子哥的聚会,有事要谈。


    从学校出来,周司屹敲了下陆霄洄的车门。


    陆霄洄降了车窗,抛了把车钥匙出来,视线瞥到他身后背着书包,低着头走出来的孟盈。


    小姑娘的眼睛一看就是哭过,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周司屹弄哭的。


    感觉他不会无聊到撂下正事,专门去弄哭他妹,但是小姑娘哭这么惨,绝对有他一份力。


    陆霄洄歪了歪头:“你宝贝妹妹看着可怜死了,该不会被欺负了吧,小姑娘胆小…”


    刚想劝周司屹做个人,孟盈抬起头,清晰地骂了句,混蛋。


    说的是站在校门口,一如既往的全优生模样的祝子恒。


    班上有个追祝子恒的女生,刚才祝子恒去跟她表白,这个女生看到,拍照发了个帖子。


    祝子恒长得挺帅,成绩不错,家世也好,在年级里挺受关注,这个帖子一下被顶到了最上边。


    里面开始讨论她家里的事,走向越来越偏,有人转给了祝子恒。


    他只似是而非地在下面说了句—你们别乱讲。


    不解释,不反驳。


    于是后面讨论得更兴奋。


    陆霄洄啧一声,碰了下周司屹的胳膊肘:“她脾气跟你学的?这是骂谁呢?”


    话没说完,周司屹已经朝人走过去。


    孟盈慢半拍地抬起头,没注意到是周司屹,眼角还红红的,骂了第二句混蛋。


    周司屹垂下眼皮看了她几秒,舌尖顶了上颚,揉了把她脸:“谁混蛋?”


    她眼角的泪被涂了满脸:“你也混蛋。”


    哦,迁怒到他这儿了。


    “别哭了,站好。”


    周司屹扶了把她肩。


    跟好学生说话的语气。


    孟盈扭头不看他,被他握着肩膀扳过来。


    周司屹歪了歪头,往祝子恒的方向示意:“再骂一遍,给你买糖吃。”


    哄人的语气。


    无不无聊啊他。


    孟盈又要转头,被他捏住后颈,整个人靠在他怀里。


    她不客气地骂:“混蛋。”


    再补了句:“你俩。”


    反正是他让她骂的。


    周司屹笑着操了声,真松了手,给她买糖去了。


    临走时闲闲睨她一眼:“老实等着。”


    孟盈迈出半步的脚又收回来,周司屹能轻易看穿她在想什么。


    “要草莓味的,”她的声音闷闷的,“但包装不要粉色,我不喜欢,要小包装的,多的吃不完,我最近在控制体重。”


    “嗯,”周司屹轻笑,“还有吗?”


    他还真记了。


    旁边几个公子哥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周司屹这是在哄人?


    所以他跟他妹到底是什么关系,刺激成这样。


    那个帖子的网址周司屹发给陆霄洄了。


    陆霄洄家是做IT的,高中的时候就拿了IOIA国际赛的金奖,选飞行专业纯粹是出于无聊。


    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


    孟宗海的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但是从转学来B市开始,她经历过的流言不算少。


    漂亮的姑娘总是惹人注意,追她的男生很多,偏偏她清高又冷,有人追不到,就开始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仿佛把她说得不堪,就能从某种层面证明不是他们没本事,而是她名声太坏,所以他们“聪明地”止了损。


    她哭过。


    跟章行芝说过。


    章行芝软弱惯了,只会说,你好好学习,不要理这些。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她只能自己反抗,反抗得没力气,就麻木下来。


    她老老实实等着周司屹买糖回来,没想到先等到的是祝子恒。


    人是被两个黑衣服的保镖请过来的,眼镜都掉了,挺狼狈。


    孟盈跟他面面相觑。


    两个保镖把人拎过来,就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地当透明人。


    “你们绑她干什么,要多少钱,我家里能出…”


    周司屹的事办得挺粗暴,搞得祝小公子以为是被对家绑架了。


    是他的风格。


    “别吵。”陆霄洄拉开车门,从车上下来,勾住祝子恒的肩。


    “小祝公子对吧,听说你成绩挺好,请你过来帮忙删个帖子。”


    陆霄洄笑得妖孽,但骨子里一把阴郁戾气,一点儿也没有请的意思。


    还问她要不要一起看看。


    孟盈:“…”


    不用想也知道这事是周司屹办出来的。


    祝子恒被陆霄洄勾着肩往车上走,边走边扭头看她,估计搞明白了一般情况,但不确定。


    孟盈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嘴里被塞进个东西。


    她本能要吐出来,嘴唇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周司屹淡淡开口:“吐一个试试。”


    哦。


    是他买回来的糖。


    草莓味,小份装,包装不是粉的。


    上边还有个熊的图案。


    孟盈费劲地扭头看他一眼,再看祝子恒。


    “再看,”周司屹瞥她一眼,“眼睛挖了。”


    孟盈转过头,视线跟他对上。


    她的目光清澈漂亮,亮亮的,那点儿红还没消下去,可怜又勾人。


    “你是在给我出头?”


    周司屹面无表情:“你在外面被欺负了,丢我的人。”


    “他回去告状怎么办?”


    “那就请他爷爷再帮忙教育下孩子。”


    祝子恒对她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祝家跟周谢两家都维持着虚与委蛇的表面关系。


    祝老爷子是从军队退下来的,祝家不显山不露水,但在京圈算是说得上话。


    可惜孙辈养得不太争气,没继承祝老爷子的英气家。


    周司屹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替祝家教育了遍孙子。


    “我没什么事,也没哭,你别把人弄哭了。”


    可怜兮兮的语气,一半真的一半故意的,人明显是爽到了。


    捏在她后颈的手指收拢,孟盈吸了口气,这回是真被捏可怜了。


    “陆霄洄有分寸。”


    至于分寸的定义,就自行发挥了。


    “喜欢哭,”周司屹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留着回去哭给我看。”


    她就知道,在周司屹这儿,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把这账讨回来。


    孟盈抿了抿唇,踮起脚,讨好地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下来的时候没站稳,在他身上扶了一把,扶错了地方,被硌了一下。


    孟盈睁大眼睛。


    “这个够不够还了,”她小心地说,“不够我可以再亲你一下。”


    眼看着周司屹的脸色沉下来,垂在身侧的手捏住她的嘴唇,强行闭上。


    孟盈的后脊僵了僵。


    怎么又惹到他了。


    嘴里的糖化完了,还有点想吃,她小心翼翼从身侧的袋子翻。


    周司屹抱臂靠着,任她翻。


    那个袋子里不光有糖,还有校服裙子。


    不一样的款式,十套。!


    周司屹掀了掀眼皮:“赔你的。”


    孟盈干巴巴笑笑:“不用这么多。”


    “你留一条,剩下的我用。”


    简直不是人话。


    第37章 ch.37 溺


    ch.37 溺


    说留着他用,但一连几天,孟盈都没见到周司屹人。


    他估计在忙什么事,不过不忙也不见得找她。


    两人的关系是这样。


    他总不至于变态到天天有生理需求。


    出分到志愿填报有两天的时间。


    这两天,孟盈跟着章行芝在周家。


    周正临倒是经常回来,面子功夫做得很好,章行芝完全沉浸在其中。


    家庭氛围倒是难得和谐。


    周五那天,孟盈被赵语宁约出来看电影。


    因为志愿填报的事,赵语宁被她妈按在家里研究了足足两天,听说还花大几千找了机构。


    她烦得不行,好不容易溜出来,心有余悸。


    “你不知道,我妈本来还找了个海大的学姐,说中午一起吃个饭,还好那个学姐学校临时有活动,我这两天头都快大了。本来说找陈子昂救我,结果他也被扣在家里,他妈还跟我妈通了气。”


    孟盈拍了拍她手背。


    赵语宁蔫巴巴地问:“怎么样,你是不是也是溜出来的?”


    “没人管我。”孟盈抿了抿唇。


    因为上次周正临夸了句家里的茶点,章行芝最近都在研究新的花样,只问了她到底打算报哪个专业。


    她说没想好,章行芝就让她多跟周司屹交流。


    她当然不可能主动找周司屹。


    这事就暂时搁下,反正只是选专业的问题。


    赵语宁知道点儿她家里的情况,拍了拍她手背,转开话题。


    “没关系,不行我让我妈把机构老师介绍给你,也让她来烦烦你。”


    孟盈乖乖点头。


    赵语宁忍不住揉她脸,女孩子笑闹,她的领口被碰开一点,赵语宁看到上面的一道红痕,睁大眼睛:“我去,这个是什么?不会是男朋友亲的吧?”


    她没看错吧。


    居然有人追到孟盈了。


    “不是男朋友。”孟盈淡淡说。


    两人是鬼混的关系,最多算是她跟了周司屹。


    赵语宁睁大眼睛:“总不能是狗咬的吧?”


    她眨眨眼,嗯了声。


    还挺凶。


    赵语宁拉着她看了部新上的电影,挺面红耳赤的爱情故事,中途好几次捂住她眼。


    说我家孟盈好宝宝,看不了这个。


    虽然周司屹玩得比这个更刺激,孟盈还是羞耻得红了耳朵。


    出了一圈门回来,闷久了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在玄关换鞋,章行芝走过来:“妈妈做了黄油曲奇,刚烤好,快洗手去尝尝。”


    孟盈抿了抿唇,摇头:“我不饿,你留给周叔叔吧。”


    “这孩子。”


    章行芝解下围裙,瞪了她一眼:“妈妈专门给你留的。对了,昨天你周叔叔说要去海宁出差,他对海宁不太熟,你不是前两天刚回来吗,有时间给你周叔叔讲讲海宁的事。”


    心口轻轻提了一下。


    周正临到底还是有所动作了。


    大概是对她在查的事有了察觉,她做不到瞒天过海。


    孟盈若无其事地说:“周司屹前几天不是去比赛了吗,他应该也了解。”


    “这孩子,说了多少遍叫哥哥?”章行芝拍了拍她肩,“乖,听话。”


    她张了张口,身后的门开了。


    几天没见的周司屹在这时回了周家。


    估计是听到那一句了,懒散瞥过来一眼。


    狼狈为奸的一眼。


    孟盈的后脊僵硬,周司屹慢条斯理地换了鞋。


    章行芝去厨房忙了。


    周司屹走进来,擦肩的时候,长腿抬起,往她屁股上轻踢了一脚。


    “挡路了,妹妹。”


    有病。


    看来是听了全套。


    孟盈机械抬头,他已经进去了,懒得跟外人共处一室。


    孟盈吸了口气,把书包放好,要回屋时,被章行芝叫住。


    章行芝的手里端着一盘黄油曲奇:“给哥哥送过去,让他也尝尝。”


    “我不想去。”孟盈说。


    而且周司屹也不会吃。


    “你能不能乖一点儿,绵绵。”章行芝语气无奈。


    最终孟盈还是端了那盘黄油曲奇。


    章行芝的话总是让她没法拒绝,尤其是她说那句你能不能乖一点的时候。


    能不能乖一点儿。


    能不能听话。


    能不能体谅一下妈妈。


    能不能做一个好学生。


    这四年里,她听到最多的就是这几句话。


    去找周司屹前,孟盈先回了趟房间。


    周家是个独栋,不是那种别墅区,是周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建的,B市的那种老式四合院。


    孟盈认路不好,绕了点弯路才回去,穿过花园的时候碰到条卡斯罗犬,挺凶,她吓得哆嗦了下,头都不敢回。


    那条狗的脖子上也绑着条皮质项圈,黑色的,上边的环是纯金,闪瞎眼的那种,估计也是周司屹养的。


    有点想248了。


    还是不知道这名字有什么意思,总不能是他养的第248条狗。


    周家给她准备的卧室很大,但里边空荡荡,只有套老式的檀木家具,别的要什么没什么。


    压根没有让她们母女久住的意思。


    孟盈也没打算久住。


    她打开衣柜门,里边除了她带去海宁那几条裙子,就只有个袋子。


    里边有十条校服裙子。


    那天在校门口周司屹买的,跟糖一块给她的。


    让她留一套,剩下的他用。


    周司屹从来不做赔本的交易。


    这些校服都不是真的穿到学校的,周司屹挑得一条比一条短,但都挺好看,她羞耻地翻了翻,翻出条不太喜欢的。


    估计得废。


    有点心疼。


    磨磨蹭蹭换完衣服,她去厨房端了那盘黄油曲奇,还从冷柜里翻出瓶酒,冷柜里的酒不少,都是红酒跟烈性洋酒,她干喝了一口威士忌,呛得头脑昏沉。


    周司屹就在花园泳池。


    孟盈过去的时候,那条卡斯罗犬先蹿了过来,围着她腿,呲着牙喘气。


    距离太近,她被吓得腿一软,动都不敢动,黄油曲奇撒了半盘。


    手臂颤歪歪摸索,摸到了个东西,劲瘦,肌理分明,挺有安全感,她一把抱住,不敢睁眼。


    “年纪轻轻,虚成这样?”


    冷淡又慢条斯理的嗓音。


    她睁开眼,周司屹穿着条沙滩裤,单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抱着的是周司屹的腿。


    丢死人了。


    耳根刷地红了,她面红耳赤地松开手,很硬气地说:“谁虚?”


    话很硬气,语气被吓得虚软。


    头顶一声笑,周司屹目光淡淡,打了个响指。


    那条卡斯罗犬一下抱住她腿。


    这狗听他的。


    她差点被吓得叫出来,死死抱住周司屹的腰,裙摆颤巍巍蹭着他膝。


    周司屹这是又生气了,鬼知道他生的什么气,他这个人是真的很变态。


    周司屹低头,看着那截格子裙摆,喉结滚了下。


    他伸手拽了她一把:“起来。”


    “不起。”孟盈快被吓死了,反正是周司屹的狗,他放狗吓她,她就拖他一起。


    那条狗总不敢咬他。


    空气中有火无声无息地烧,跟那股奶呼呼的黄油曲奇味混杂在一起。


    “你放不放?”周司屹冷淡开口。


    “不…”


    放字说出来前,抱在他腰间的一条手臂被捞住,毫不留情地抖落下来,不小心碰到个更硬的东西。


    孟盈吓了一跳,另外一条手臂也立马松开。


    这东西比他的狗吓人。


    动作太猛,腿一软,被周司屹捞了把胳膊才站稳。


    “不是不虚?”周司屹凉凉开口。


    嗓音有点哑,嘲笑得毫不留情。


    “你才虚。”她底气不足地小声骂。


    “我虚不虚你不知道?”周司屹就这么表情淡漠地说了句荤话。


    手握着她腰,手指正停在那件校服裙的边缘,不轻不重碾了一下。


    她腰细,裙腰空了一块,被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碰,过电的感觉顺着尾椎骨蹿上来。


    “你别弄坏我裙子。”她底气不足地说。


    周司屹的手指勾住裙边,不轻不重一弹,语气慵懒:“大晚上穿成这样,是来做好学生的?”


    周司屹拆穿人从来不留商业情面,她巴巴送到他这,他当然没有放人的道理。


    “不像吗?”她颤了一下,咬住嘴唇,“不是你挑的。”


    耳根红得不成样子。


    周司屹不疾不徐地捏了一把。


    “好学生喝酒?”


    “就喝了一点儿。”


    她的手指捏了捏,怕他说尝,转过点儿头,想起是来干什么的,又若无其事地转回来一点儿。


    一碰就红成这样,还要自作聪明地勾引人。


    裙子很好看。


    “这么当好学生,谁教你的?”


    孟盈抬头,对上周司屹似笑非笑的目光。


    手指攥了攥裙摆:“所有人觉得我是好学生。”


    所有人都要她做好学生,乖乖的,能忍就忍,听话,逆来顺受。


    除了他。


    周司屹轻啧一声,一粒粒解她的纽扣。


    谁的话都听,难怪被欺负成这样。


    孟盈哆嗦了一下,手指更紧地攥住裙摆,紧张得一动不动。


    周司屹瞥她一眼,动作突然停住。


    解开的扣子被他重新扣回去。


    这种时候能忍住,要么是没意思,要么是有意思,视如珍宝才舍不得碰。


    刚才她碰到了,周司屹不可能没意思,起码生理层面不是。


    两人也就是生理层面的关系,他压根懒得装。


    还剩下最不可能的一个。


    孟盈抿抿唇:“周司屹,你不会对我有意思了吧?”


    周司屹拉着她的一缕头发玩,掀了下眼皮。


    面无表情,目光挺欲,没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是他的风格。


    真说有意思的话,周司屹应该对她的裙子更有意思。


    周司屹下了水。


    身前陡然没了遮挡,她正对上那条卡斯罗犬的眼,那狗刚才乖乖坐着,一脸讨好相哈着气,这会儿周司屹一下水,又原形毕露地朝她哈了口气。


    做了这么半天的心理建设,她的腿还是毫无意外地又软了。


    狗随主人,一样吓人。


    “周,周,周…”


    哆嗦着叫他的名字,脚踝突然被一只手拽住。


    她被周司屹拉进了水。


    后边两个字没在水里,她死死拽住周司屹的手臂。


    好,他要拉她下水,那就一起沉。


    周司屹瞥她一眼,干脆地松开池壁。


    两人一块往下沉,她死死抱着周司屹的腰,周司屹任她拖着往下沉。


    变态。


    忘了他从来都是不要命的那个。


    孟盈在心里骂了好几遍,呛了口水,感觉今天要死在这儿。


    窒息的前一秒,人被周司屹从水底捞起来。


    她咳得脸红,一句变态卡在喉咙里骂不出来。


    周司屹摘了腕表,一张脸禁欲冷淡,刚被她拖着下水,水珠不断从侧脸滚下来。


    她的手还死死抱着周司屹的腰,腿都盘在他腰上,完全没意识到这姿势有多羞耻。


    “混,混,混…”


    她一边哆嗦一边骂,刚才差点死掉,这会儿装不下去好学生了。


    手腕被周司屹握住。


    他的喉结滚了一下,黑眸眯了眯,有戾气,有欲。


    孟盈咬了下舌头。


    “不做好学生了?”拖着她的手臂松了一下。


    孟盈的身体一沉,更死地抓住他,顾不得什么了:“变态,混蛋。”


    这回骂得顺溜。


    “这不挺好?”周司屹笑了声,沉沉的嗓音,有点哑。


    所以他刚才差点带她一块死在这儿,就为了看她不当好学生是什么模样。


    孟盈喘着气,报复地掐了他一把。


    手腕被他反手握住,整个人被压在池壁。


    “乐意做好学生就做好学生,不乐意就好好学坏。”


    “仗我的势,你虚什么?”


    周司屹的手探到她裙摆。


    她不敢骂了,敢怒不敢言地瞪他。


    “不做好学生更可爱点儿。”周司屹闭了闭眼,评价。


    真他妈要命。


    她的手还抱着他腰,人软凶地等着他。


    周司屹打了个响指。


    那条卡罗斯犬跑过来,嘴里叼着个东西。


    孟盈下意识看了一眼,睁大眼睛。


    是一盒套。


    这混蛋居然随身带套。


    还是草莓味的。


    脸本来发着白,这会儿刷地红了。


    “你不是不用这个牌子?”她张了张口。


    “今晚试试。”


    第38章 ch.38 溺


    ch.38 溺


    孟盈本来是想谈条件的。


    但她忽略了谈判对象是周司屹这件事。


    半开放的花园泳池,她被周司屹按在池壁,刚才差点溺水,她的头发湿漉漉的,一双眼睛勾人。


    这会儿被周司屹弄得溃不成军。


    他总能轻易地攻下她设下的每个防线。


    “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周司屹的语气很淡。


    但手指滚烫。


    她的大脑嗡一声,极度的羞赧感下,又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不知道周司屹为什么专挑昨晚这个时间点。


    昨晚她用周司屹的权限,查过谢家公司的一些往来记录。


    应该掩饰得很好,界面本来就是开着的,她没用公网,清除了浏览痕迹。


    本能得挣了一下,被周司屹长臂一捞,牢牢箍在怀里。


    她抬头,看到周司屹的侧脸,和他喉结边的那颗痣。


    他的神色隐没在光影交界,看不分明,只有那两根手指是分明的。


    “昨晚,打了雷。”生理反应无法克制,但她的后脊绷得紧紧的,极度的刺激跟紧张感下,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我怕打雷,也怕…黑。”


    周司屹这会儿好像起了跟她聊家常的兴致,一点儿都不着急。


    “书房断电,吓到了吗?”


    “还好。”


    说完这两个字,脑海中陡然有什么炸开,与此同时,他探到最深处。


    凉意从后脊蹿上来,她动都不敢动,视线对上周司屹的目光。


    冷淡,平静,似笑非笑。


    周司屹知道她昨天进书房的事。


    “我在书房学习。”她脸上没什么血色地说。


    明摆着是一句鬼话。


    “嗯。”


    周司屹很轻地笑了下,目光自上而下掠过她,态度让人捉摸不透。


    “裙子很好看。”他说,“穿都穿了,那就接着学。”


    孟盈的脑中一片混乱,唇舌被侵略性压住,耳边闷堵,再一次被扯入水中。


    窒息感下,她只能从周司屹那儿吸取空气,吮吸相缠,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剥了糖。


    甜腻的草莓味跟淡淡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


    泳池是恒温的,但身上烧得厉害,被周司屹捞出来的时候,头顶炸开声滚雷。


    今晚也有雨。


    耳朵被周司屹捂住,雷声过去后,周司屹拍着她后背。


    刚才还要拉她一起死在水里的架势,这会儿又懒懒哄人。


    孟盈张了张口,唇齿间还是草莓味。


    周司屹帮她把黏在前额的发丝拨到耳后:“现在打雷还会哭吗?”


    说得跟他知道她以前打雷会哭鼻子一样。


    孟盈的脸颊通红,心跳很快,迟疑了一会儿,点头。


    “我难受。”她软软地说。


    周司屹这个变态今天真的一点儿不着急,动作磨得她几乎发疯。


    “我还想。”周司屹面不改色地说。


    欲念横生。


    身体像过了遍火,他的技术的确很好,每次都卡得恰到好处。


    头顶一声声夏日的滚雷。


    每次雷声的时候,他都捂着她的耳朵。


    耐心十足。


    孟盈当然不会觉得他这一动作是出于好心。


    事实上,周司屹在开始的时候撂下一句:“要么自己哭,要么做到哭。”


    她没被雷声吓哭,被他弄得哭都哭不出来。


    ————


    早上的时候,陆霄洄来了趟周家。


    这处房子是周家的老宅,周司屹几乎没怎么来过,尤其在谢繁缇过世后。


    这两天倒是回得频繁,估计是因为养家里的猫。


    陆霄洄进去的时候,周司屹正在姿态散漫地挑了杆球。


    一杆清台,满手杀伐。


    听到脚步声,他掀了掀眼皮。


    心情不错,看来昨晚睡得也不错。


    陆霄洄瞟过来一眼:“昨晚没去打拳,难得。”


    “睡得晚,”周司屹收起球杆,“比不得你。”


    他身后的那只卡罗斯犬朝陆霄洄哈了口气。


    这狗是烈性犬,从斗兽场领回来的,据说几个驯兽师都没制服它。


    当时在场的除了周司屹,没人敢领。


    周司屹只淡淡说了句:“没有驯不服的畜生,是人无能。”


    后来这狗认了主,跟了周司屹。


    “谢家的旧事被翻出来,都快乱翻了天,你有什么想法?”陆霄洄问。


    自从谢繁缇出事以来,周家跟谢家一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这也是谢老爷子授意的。


    谢老爷子一直在平衡两家的关系。


    老爷子年纪大了,儿女出不出息且不论,总归是要保的。


    所以谢老爷子作主压下了谢繁缇的事,保了谢氏集团,却又把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写在了谢繁缇名下,并指明以后由周司屹继承。


    利益制衡,权利牵扯。


    但现在旧事被翻出来,这一微妙的平衡被打破。


    “没什么想法。”周司屹懒懒敛眸,“舅舅不是喜欢热闹,这回应该够热闹了。”


    当然够热闹,昨天一封匿名文件泄漏,触动的是整个谢氏集团的核心。


    谢谨德的头上有多少慈善跟公益头衔,手上就沾染了多少脏事,牵一发动全身。


    这条线碰了谢家的命门,周司屹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句热闹。


    “她查出这么大动静,周谢两家都知道了,利益牵扯,两家不可能坐视不理。你能用雷霆手段压下去,但老爷子早晚得知道,到时候你怎么打算,真明面跟谢家摊牌?”


    谢老爷子杀伐果决一辈子,看着是放了手在休养,其实对什么都一清二楚。


    要是谢家跟周家真闹起来,必定得惊动老爷子,老爷子看不得没体面的事。


    陆霄洄今天来这一趟,除了帮沈纵京带句话,其实是有点惊奇,来看个戏。


    京城一众公子哥里,周司屹看着冷淡温文,其实骨子里一把斯文败类,放肆惯了,杀伐果决,没什么软肋,人品也不太行。


    尤其是谢繁缇出事后,谁不知道周家跟谢家的关系错综复杂,他从小在漩涡里游走,见惯了权欲人心,收拢周家权柄收拢得不动声色。


    这样一个凉薄果决的公子哥,突然有天要养只猫玩玩。


    明知道小野猫的爪子利,还娇着养。


    “不是你妹,没弄你家,你急什么?”


    周司屹笑了笑,懒懒摘了腕上的表。


    陆霄洄一眼就看到了表盘磕坏的一角。


    这表全球限量,有价无市,金贵得不行,磕成这样,一看就是更金贵的磕的。


    猜都猜得出来是怎么个事。


    就他有个妹妹。


    就他家养了只猫。


    周司屹的黑眸垂着,不紧不慢点了根烟,嘴脸可耻。


    陆霄洄被气笑了:“至于吗你?不就是泡到你妹了吗,行,你不急,谢家怎么没在半夜给你下个绊子。”


    语气就差操一遍他大爷。


    “火气挺大,走的时候拿包茶,晚上失眠的时候喝。”


    周司屹轻笑。


    “说真的,”陆霄洄的神情冷淡下来,他平时玩世不恭的时候多,此时目光沉冷,像蓄势待发的狼,“谢家的事,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谢家干的事他们自己清楚,”周司屹姿态轻慢地敲了敲桌面,“这么多账,要说摊牌,也该是他们把底牌送到我面前来。”


    空气无声无息地绷紧,陆霄洄接住周司屹抛过来的打火机,在手指转了两圈,咔哒一声撂在桌上。


    “那我跟沈纵京就有数了。”陆霄洄敲了敲打火机,“不抽了,最近养兔子,闻烟味咬人。”


    “兴趣挺独特。”周司屹慢条斯理评价。


    “比不上你,”陆霄洄似笑非笑,“周谢两家的火迟早得烧起来,你明知道她是要借你的势,真打算陪她玩玩?”


    “小姑娘要玩,就陪她玩玩,”周司屹表情冷淡,“况且,送到嘴边都不咽下去,等着跑了再找?”


    烟气升腾,光影打在他的侧脸,凉薄欲感。


    陆霄洄啧一声。


    他就说。


    周司屹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一副要人生要人死的杀伐手段,尤其是谢繁缇那件事后,陆霄洄还清楚得记得,三年前,周正临跟高家私底下谈成协议,想逼着周司屹把谢老爷子留下的股份低价让出来。


    结果周司屹只用了十天,玩垮了高家的一家分公司。


    甚至这十天里,他人不在国内,在休斯顿考了跳伞D证。


    雷霆手段,又撇得一干二净。


    这样的行事做派,不知道是怎么手软了,给了他妹人很好的错觉。


    要是动真格的玩,可不是把人玩哭这么简单。


    周家跟谢家的火注定得烧大,必定得有牺牲品。


    也就他妹胆这么大,敢跟他玩玩,不知道仗的什么。


    反正回家找妈妈绝对没用。


    尽管后面的事都不难猜,陆霄洄还是挑了下眉,问了句废话:“玩脱了怎么办?”


    周司屹掀了掀眼皮:“那就一起毁掉。”


    心惊肉跳的一句话,被他说得毫无波澜。


    但陆霄洄知道,他做得出来。


    周司屹的骨子里离经叛道,百无禁忌。


    他摇头,替孟盈吸口气。


    一口气还没吸完,说曹操曹操到。


    孟盈身上套着他的T,没想到在客厅碰到人,目光有轻微错愕。


    看了眼周司屹,垮了脸。


    陆霄洄看得直摇头,这么乖的小姑娘,几天前还一口一个她哥是好人,周司屹到底对人做了什么禽兽事。


    火星抖落,周司屹按灭了烟,站起身,顺便给陆霄洄了个送客的目光。


    那条卡罗斯犬也跟着他一块站起来。


    “接着跑,”周司屹面无表情说,“腿不酸了?”


    那狗吓小姑娘一吓一个准。


    她老实站住,目光惊恐,但瞪周司屹的时候挺熟练。


    “你别过来,不然…”


    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周司屹在笑,懒懒眯了下眼:“不然怎么样?”


    瞪他的目光停了一下。


    啪嗒一声。


    一滴眼泪落在他手背。


    我靠,哭了。


    周司屹的手指僵了一下,松了点儿手劲。


    是昨天发现哭有用,学以致用了?


    不愧是好学生,学挺快。


    两人距离微妙,孟盈被他抵在楼梯,呼吸交缠。


    昨晚那些记忆又浮起来,活色生香。


    太活色生香,以至于她被弄得太虚,忘了昨晚是要探周司屹的口风。


    喉咙发干,她咽了咽口水,避开周司屹审视的目光,顶着头上的压迫感:“昨天我裙子被人弄坏了。”


    周司屹觉得莫名其妙:“不是留了九条在你这儿?”


    “这条是我最喜欢的,”她说,“你得赔。”


    周司屹瞥了身后还在看的陆霄洄一眼,冷淡把一件外套扔她头上,动作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


    孟盈本来还在酝酿的眼泪都被盖住。


    “还有什么要赔的?”周司屹的嗓音淡淡,视线自上而下掠过她,“等剩下九条用完,一起赔。”


    孟盈懵了一会儿,瞪大眼睛。


    准备走的陆霄洄啧一声。


    把人欺负成这样。


    周司屹真不要老脸。


    第39章 ch.39 溺


    ch.39 溺


    陆霄洄离开后,房间只剩下她跟周司屹两个人。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两步,周司屹淡淡瞥她一眼:“站这么远干什么?”


    “我怕狗。”孟盈说。


    狗还有他。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昨天被折腾得浑身酸软的记忆还在,她当然有多远躲多远。


    周司屹挑眉,慢条斯理说:“回头。”


    她不明所以地转头,发现那狗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她身后,叫了一声,浑身都虚。


    被周司屹扶了一把,笑她:“就这么点胆。”


    他胆大,他跟狗过一辈子吧。


    孟盈抿着唇,手腕突然被周司屹牵住。


    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不轻不重掐了下她的腰身。


    孟盈浑身一个激灵,周司屹的手劲收拢,握着她的手掌动了动。


    掌心覆上一把温热皮毛。


    她浑身僵硬,感觉得到那只狗也浑身僵硬。


    刚才还满脸凶戾的狗,这会儿老老实实坐在地板任她摸。


    孟盈只是试探,心里到底还对这条卡罗斯犬心有余悸,更何况,昨天周司屹办的畜牲事,也有它的一份力。


    它叼了一整盒套。


    还有一碟冰块。


    她缩了缩肩膀,挣扎着要缩回手,却被周司屹按住。


    他的大半张脸沉没在阴影里,语气很淡:“别动。”


    孟盈忍不住在心里骂他,刚骂了个头,手碰到卡罗斯犬的颈环。


    动物最脆弱的命门,卡罗斯犬的后腿绷直,要起来的架势。


    周司屹垂眸瞥过去一眼。


    眉眼疏淡,但压迫感极强。


    卡罗斯犬重新坐了回去,喉间发出声呜咽。


    孟盈不自在地吐了口气,手指仍发着抖,被周司屹覆住的手背有轻微的酥麻感。


    “你不畏惧它,它自然会畏惧你。”


    周司屹掀了掀眼皮,就这么按着她的手,一下下抚在烈性犬的脊背。


    她轻微颤栗着。


    卡罗斯犬始终保持着臣服的状态。


    完全的,彻底的,臣服。


    “现在高兴了吗?”周司屹突然问。


    他是变态吧。


    孟盈顶着他的目光,摇头:“没有。”


    周司屹一松手劲,她就没骨头似的贴在他怀里,刚才快吓死她了。


    周司屹的喉结滚了下,垂眼看着她,意味不明勾了下唇:“还要赔什么?”


    “你的狗太吓人了。”她审度着周司屹的脸色,“给它系个蝴蝶结会可爱很多。”


    多少带着点对昨晚的报复,但她的眼睛清澈又勾人,完全不掩饰,直白得可爱。


    周司屹面无表情低头看她。


    摸狗头就算了,给这么威风的狗绑个蝴蝶结,确实有点为难狗了。


    她倒也没真这么想:“算了,得罪了你的狗,万一你半夜放狗咬我怎么办?”


    是周司屹干的出来的事儿。


    “半夜你太可爱,”周司屹看着她,语气慢条斯理,“只想跟你睡觉,放狗干什么?”


    说不出的孟浪。


    孟盈的耳根刷地红了。


    周司屹还真打电话让人送来了蝴蝶结,跟昨晚几乎一模一样的托盘。


    “自己挑,要什么颜色的?”


    他的心情挺不错,散漫低笑,慵懒浪荡。


    孟盈不客气地挑了条粉色。


    那条卡斯罗犬估计这辈子都没这么可爱过,敢怒不敢言地蹲在地上。


    周司屹还有事,没多久就要走。


    她报了小仇,高兴了,摆弄着那个蝴蝶结,又软又乖。


    周司屹的手指捏住她耳垂,漆黑的眼眸盯了她两秒。


    修长,冰凉。


    跟昨晚的温度不一样。


    那些活色生香的记忆涌上来,心跳加速,她面红耳赤地低头。


    被看得有点发毛的时候,周司屹勾了下唇,慢条斯理翻出两粒草莓糖丢在她手里,淡淡说:“走了,妹妹。”


    那条狗还乖乖坐着,大概是得了周司屹命令,不情不愿陪她玩换装游戏。


    孟盈看了会儿那条蝴蝶结,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来,后脊一寸寸僵硬。


    刚才周司屹跟陆霄洄的对话她听到了点儿。


    她查谢家,明面的,私下的,那些自以为隐秘的,周司屹大概知道得一清二楚。


    周司屹这个人,骨子里是凉薄的,不走心,更不用说什么怜香惜玉。


    就像这条狗,他高兴就花大力气驯服,能哄着捧着,谁都碰不得,也能因为一句话就丢给她玩,生杀予夺,全凭他心情。


    说到底,周司屹要的无非是刺激感跟新鲜劲。


    在他这儿,大概只有真的好学生才能安稳得长久。


    可惜她不是,他也心知肚明她不是,偏偏并不拆穿。


    虚与委蛇地陪她玩这场游戏。


    越想越心惊肉跳,孟盈捡起掉在地上的蝴蝶结,手脚冰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不是那只黄雀。


    ——


    章行芝今天出门了。


    听说是周正临给她订了高尔夫课程,最近周家风雨飘摇,周正临要支开章行芝,不让她有所怀疑。


    其实即使章行芝在家,也不会有什么怀疑。


    这两天章行芝念叨得最多的就是周正临工作辛苦。


    至于辛苦在哪儿,大概只有周正临自己知道。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但这世界上的亏心事太多,所以妖魔鬼怪也多。


    吃完早饭,孟盈去学校填报了志愿。


    京大艺术系—芭蕾舞专业。


    她放弃了物理,物理是孟宗海的梦想,但他追求了一辈子,还是没得到公平。


    昨晚结束的时候,周司屹看过她的志愿单。


    她当时被他弄得要生要死,迷迷糊糊问了句:“有什么建议吗,哥哥?”


    倒不是真心要什么建议,纯粹是知道他讨厌听哥哥这两个字。


    周司屹倒是难得正经给了她个建议:“做你想做的。”


    “但是所有人都觉得物理学更有价值。”


    “这个世界上需要优秀的物理学家,也需要优秀的舞蹈家,”周司屹垂眼看着她,“但你是你自己。”


    周司屹其实很有本事,他让人服,不是因为周家,而是他这个人。


    之后他毫不双标地带她做了他想做的,红酒冰块,百无禁忌。


    以至于孟盈到学校的时候,腿还是软的。


    赵语宁最后还是去了海大,据说跟家里据理力争,报了传媒专业,以后想当娱乐记者。


    听说孟盈最后还是决定学芭蕾,赵语宁立刻一串彩虹屁:“等以后你当了首席,我就是仙女的御用记者,绝对把我的宝宝拍得绝美。你都不知道,我妈以前天天看你比赛的视频。”


    孟盈心不在焉地笑笑,说好。


    她都不知道自己还上不上得了舞台。


    而且,昨晚,周司屹让她做她想做的。


    她现在最想做的,是查清当年的事。


    心口有轻微的闷燥,她揉了揉太阳穴,赵语宁凑过来:“还有谢凛,你听说没,他好像去参加了什么选拔比赛,说不好要出道当大歌星的。”


    孟盈愣了一下。


    这才后知后觉得意识到,上次返校以来就没见到谢凛。


    回B市后,她只回过一趟家,是去收拾东西。


    本来想跟谢凛说一声,但他不在家,总丢在门口的那个纸盒子还在,里面有几朵挺新鲜的玫瑰。


    她还以为他是出门有事。


    没想到是真去参加了选拔。


    “过几天电视台就会开始直播了,”赵语宁眨眨眼,“你不知道谢凛现在多受欢迎。我印象中最后一次看见他还是高考前下雨吧,咱们放学,他背着把贝斯,断翅蝴蝶那把,是不是在等你?我记得那次好多女生都在看他。”


    孟盈点点头。


    她记得特别清楚,那天她穿了双白鞋,怕脏,走得慢吞吞的。


    谢凛嘲笑她比蜗牛还慢。


    后来干脆背着她走,背得面红耳赤,但她的鞋一点儿没脏。


    “这条路挺好的,”她撑着手臂,“他应该站得高高的。”


    而不是被困在这个混乱浮躁的地方,过着除了玫瑰之外乏善可陈的日子。


    谢凛本来就应该骄傲肆意。


    ————


    晚上有个局,周司屹发了地址过来。


    局在京西公馆,公馆够大,地下酒吧马场高尔夫球场一应俱全,是京城子弟玩乐的风水宝地。


    不过今晚的局跟玩乐不沾边,周家跟谢家天翻地覆,这帮公子哥都是人精,除了那些本来就立场明确的,剩下的都在观望。


    毕竟如果谢家真出了什么事,跟谢家沆瀣一气过的几家少不得要吃瓜落,谢家这么多年办的脏事不少,多多少少都有牵扯,谁都脱不干净。


    现在不明的是周司屹的态度。


    孟盈上来的时候,周司屹正侧头跟一个公子哥聊天。


    那张脸孟盈在海宁见过一次,冷冽阴郁,贺家下一辈的掌权人,贺沉周。


    当年的事对贺家也有所影响,但不同于谢家的死气沉沉,贺沉周直接冷眼旁观,在公司死气沉沉的时候,直接进了人工智能领域,置之死地而后生,还顺手夺了他爸的权。


    谁都知道贺家跟谢家针锋相对,这台戏该来的都来齐了。


    贺沉周意态慵懒地靠在卡座上,看着台下的血腥拳赛,兴致缺缺的模样。


    周司屹端着杯酒,冰块碰着杯壁,眉眼冷淡。


    这两个人明明在两个阵营,在一起倒是挺相安无事,不知道是虚与委蛇还是都比较变态。


    他们那个圈好人不多,孟盈刚打算绕开,身后突然有人叫她的名。


    她回头,是谢家的一个旁系,在赛车场的时候见过,叫谢从。


    谢从跟谢泽的关系估计不错,算是谢泽的半个跟班,除了泡姑娘的时候,两人没少一块狼狈为奸。


    她对谢家的印象就是没什么好东西,这会儿被拦住,停住脚步,抬眼看过去。


    谢从早听说之前谢泽在台球厅吃的那次亏,没想到是吃在这么纯一个妞身上。


    “妹妹,脾气大的运气一般都不怎么样,你现在风光,就不怕以后的运气不长久?”


    “比你命长。”孟盈没什么好脾气,冷冷回。


    看着挺好学生,其实挺有爪子和脾气。


    周司屹养出来的。


    下面针锋相对的时候,周司屹在绕着一根皮筋玩。


    他穿了件黑T,金边眼镜,侧脸寡淡疏懒。


    那个皮筋一看就是女孩子的。


    缠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松松绕了两三圈,说不出的暧昧。


    他垂眸,懒懒盯着这根皮筋,不知道在想什么。


    “打算收拾谢家了?”贺沉周挑了下眉。


    周司屹眼皮没掀:“你不知道?”


    “知道是知道,”贺沉周饶有兴致地瞥了眼那根黑色皮筋,奚落,“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养上猫了,爪子挺利,小心抓了人跑了。”


    冰块在烈酒晃动。


    周司屹侧额,轻描淡写:“她胆小。”


    贺沉周往下面瞥了眼。


    小姑娘吵得路子挺野。


    看着乖,胆可一点儿都不小。


    谢从的脸色已经挂不住了,破口骂:“操你大爷,一个来路不明的货色狂成这样…”


    话没说完,手腕被人扼住,重重一压。


    谢从喘着气,半天抬头,对上周司屹似笑非笑的眼。


    周司屹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扫过来一眼:“我家几个大爷都不在了,送你跟他们聊聊?”


    周围鸦雀无声。


    整个圈子都知道,周司屹是个不好招惹的主,他能跟你客客气气,但没几个人真敢跟他称兄道弟,更没什么人敢真触他霉头。


    周司屹连谢谨德的面子都不卖,更何况跟谢家八竿子打不着的旁系。


    台下有人倒吸口气。


    “那姑娘是周司屹带过来的,那脸绝了,人看着挺乖,他什么时候喜欢上这口了?”


    “好像是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妹妹,是三四年前的事了,不过这不像不熟的妹妹,倒像金贵养着的。”


    “别胡说八道,没看谢家这俩的下场。现在正新鲜劲儿呢,听说周司屹为人跟谢家翻了脸。”


    “真假?”


    “不知道,不过别得罪人就对了。这事在圈子里也不少见,就是不知道这新鲜劲什么时候过去。”


    孟盈在旁边看着周司屹教训人,揉着手指,心底冷笑。


    他刚才就在台上,不可能不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就这么看着她跟谢家针锋相对。


    这会儿护着她,倒像是真跟她兄妹情深。


    出神的时候,衣领被人拎住。


    她吓了一跳,整个人被周司屹拎小鸡崽似的拎进怀里。


    雪松洗发水味,跟她身上的如出一辙。


    周司屹的手劲儿挺大,她脚下不太稳,整个人磕在他怀里,抬眼就能看到他领口的一道抓痕。


    阴影压下来,他周身一股轻慢劲儿,还有刚才的一点戾气。


    心跳加快,孟盈的眼睫颤了颤:“你是来看戏的?”


    周司屹的手指搭在她裙摆,松松扣了下,一派肆无忌惮的架势。


    她张了张唇,气势弱了三分。


    “挡视线了。”周司屹垂眼看她。


    所以不是戏看完了,好心帮她一把,是因为她挡视线了。


    孟盈的眼皮跳了跳,下意识往台下看。


    刚才的拳赛已经换成了舞剧,领舞是京北团的首席,没毕业就成了名,被挖进舞团。


    没想到会来京西公馆表演。


    “你在看人家漂亮姑娘?”


    周司屹这才往台下看了一眼,语气寡淡:“谁他妈看了?”


    那是看什么?


    建设文明和谐社会的标语吗?


    或者说…


    “你今天本来就要拿谢家开刀?”


    她微微屏着呼吸,动了下,才发觉自己还在周司屹怀里。


    周司屹蹙了下眉,重新把人按回怀里。


    刚才的那杯酒就撂在高脚桌上,杯壁的雾气贴着两人相握的手臂,湿凉无声地化开。


    烈酒的酒精灼人。


    陆霄洄发了条语音过来,孟盈心神散着,隐约听到谢家两个字。


    周司屹的手腕松散搭在她肩上,回:“让他等着。”


    陆霄洄的语音很快回过来。


    “你这是在忙什么?”


    “偷情。”周司屹睨她一眼,懒声说。


    第40章 ch.40 溺


    ch.40 溺


    说是偷情,其实没法偷。


    周围陆续有人过来敬酒。


    服务生端上来几杯酒,都是烈的洋酒。


    有人敬她,虽然知道完全是因为周司屹,但孟盈还是端了酒。


    没喝,被人拦了。


    周司屹懒懒说,好学生,不喝酒。


    说完揉了揉她脑袋。


    目光莫名有些蛊人。


    真像是在夸好学生。


    来的人笑着说,妹妹看着就乖,言语多少有点轻挑。


    她的耳根刷地红了,周司屹漫不经心扫过去一眼。


    那人瞬间噤了声。


    孟盈后面都没喝酒,周司屹今天有正经事,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他到底没法在温柔乡沉溺。


    对他们这帮公子哥而言,在利益面前,感情永远是靠后的,更何况两人也就是逢场作戏。


    孟盈找了个靠角落的卡座,她控制身材,只要了杯泡薄荷叶的冰水。


    周围好多人都往这边看,忌讳着是周司屹带来的人,面上都客客气气的。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权利倾轧。


    孟盈待得无聊,出门吹风。


    京西公馆占的场地大,庭院后山,鳞次栉比,她第一次来,不怎么熟悉道路,挺快就绕懵了。


    原本想想找服务生领着回去,没想到转过泳池一角的时候,碰到了谢凛。


    谢凛今天穿了衬衫,袖扣松着,跟以往的痞气少年模样不太一样。


    日色西移,垂垂将坠。


    天边开始翻上浓云。


    六月的天气无常,要下雨了。


    这场碰面完全在意料之外,孟盈愣了一下:“你不是去选拔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谢凛明显也愣了一下。


    “队里有个聚会,在这儿。”


    “那好巧啊,白天我还看了你们比赛的片段。”


    音乐声震动,男生背着贝斯,一头红发,棱角分明的侧脸。


    耳钉在欢呼声里熠熠生光。


    是一个很好的世界,光明,坦荡。


    谢凛笑笑,说:“我刚才看到你了,和你哥。你们俩的关系好起来了?”


    好起来?


    不知道交易关系算不算好起来。


    她想起刚才周司屹看着她跟谢家斗的混蛋作派。


    他今天喊她来,大概就是为的这个。


    “逢场作戏,就是玩玩。”她抿唇,说。


    话还没说完,贺沉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抱着手臂,懒懒看着这角。


    贺沉周平时看上去很端方君子,至于皮囊下面的狠戾手段就不好说了。


    跟周司屹是一路人。


    这会儿他淡笑着看过来,孟盈本能绷直后脊。


    “胆是不大。”贺沉周笑得斯文,“刚才看孟小姐眼熟,这会儿才想起来,你长得很像你的父亲。”


    “你见过我的父亲?”


    “见过一面,孟先生是位很有风骨,优秀耀眼的工程师。启盛本来想邀请他加入,他也有意向,那次见面是跟孟先生谈未来规划。”


    后面的话贺沉周没说,但孟盈知道。


    所以孟宗海本来是要接贺家的邀请。


    酝酿了一晚的急雨终于落下。


    贺沉周只递这一句话,临走的时候给她留了把伞。


    又睨了谢凛一眼。


    谢凛不避不闪回视,目光微沉。


    雨下大了,孟盈把伞给了谢凛,跑进了回廊。


    贺沉周走过拐角,对上道视线。


    周司屹打着根烟,不走心地瞥过来一眼。


    贺沉周挑眉:“那个不是谢家没认回来的那个私生子,看着跟你妹挺熟。这位小谢公子挺有本事,读书的时候是个十足的好学生,可惜后来他母亲出事,不得已趟进了谢家这趟浑水。说是堕落,其实韬光养晦,不动声色避开了谢家泼天浑水,很懂权衡取舍,脸还好看,听说跟你妹一个学校,挺受小女生欢迎。”


    从中学开始贺沉周就跟周司屹不怎么对付,两人这会儿在一起,没有感情,全是算计。


    看着周司屹养的猫跑得头也不回,贺沉周心情大好。


    句句挑他心口。


    周司屹没搭腔,低了低视线,落在孟盈身上。


    贺沉周慢悠悠转着串小叶檀的佛珠,笑了下:“告诉她当年的事,是为了方便玩玩?”


    周司屹太拽,只有他跟人玩玩的份,难得碰到个小姑娘说要跟他玩玩。


    “方便逢场作戏。”周司屹掀了掀眼皮,嗓音淡淡。


    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目光盯着往台球厅跑的孟盈。


    刚才她把伞给了谢凛。


    “用再帮你送一把吗?”贺沉周说,“不用谢。”


    周司屹没什么表情,语气阴冷:“你挺闲?”


    ———


    雨下得急,孟盈绕回去的时候,浑身都被打得有点湿。


    她烘了衣服才进去。


    周司屹跟贺沉周在下棋。


    今天这局,他们两明明身在漩涡中心,偏偏像操棋的那个。


    在这种纸醉金迷的变态地方,居然无聊到下上棋了。


    听到脚步声,贺沉周抬头,笑得端方君子。


    温和得有点瘆人。


    孟盈有点冷,冻得哆嗦了下,周司屹落了颗棋子。


    “去哪儿了?”


    他跟贺沉周一块,十有八九知道她去过哪儿,孟盈刚要开口,周司屹抬起眼皮,“挺聪明,还知道衣服要弄干。”


    “?”


    他在她身上定义的聪明是个什么标准?


    感觉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孟盈面无表情说:“天太晚,我得回去了,哥哥。”


    再不回去,估计章行芝要找她了。


    总不能说她跟周司屹在一起玩乐吧。


    周司屹箍过她的腰,摸了摸她半湿的长发,似笑非笑:“回去好好学习?”


    他笑着,情绪并不分明,语气里却有让人心惊肉跳的压迫感。


    心惊肉跳只是一瞬,周司屹斜了斜额,目光投向左侧的机车赛场,懒懒开口。


    “赢了我,让你走。”


    这话说得轻松。


    但谁不知道他并不好赢。


    旁边几个听了一耳的公子哥都唏嘘着侧头,周司屹真是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


    孟盈的手腕被周司屹握着,整个人压在他怀里的姿势,他刚拿过冰酒,骨节分明的手指冷意分明。


    偏孟盈抬头,说:“好。”


    她十三岁那年,在西北的车队待过一个暑假,孟宗海的一个朋友是搞机车的,教了她不少东西。


    她还在那个暑假末拿过青少年组的一个银奖。


    孟宗海在世的时候,对她的期待从来不是温室里的娇花,而是羽翼丰满的天鹅。


    有不明所以的,想调侃两句,被有眼色地拦住。


    赛场很快清出来,两辆川崎H2并排停在起点。


    孟盈知道周司屹赛车玩得好,机车玩得必然不会多差,他喜欢一些刺激跟极限的东西。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应下来。


    在周司屹面前,她从来做不了什么好学生。


    京西公馆就是个销金窟,一切配置都是顶级的,赛车场也不例外。


    孟盈换好衣服出来,周司屹颀长身体慵懒靠在机车边,低了低视线,审视地看了她两秒。


    她抬眼。


    对视刺激得人心惊肉跳。


    周司屹抬手松了粒纽扣,拿起挂在车把的头盔,扣在她头顶。


    手指贴着她的脸颊,咔哒一声,卡扣合拢。


    在场跟周司屹玩过车的都知道,他是玩起来不要命的类型,各种天气,最复杂的路况,怎么刺激怎么来。


    这场比赛哪怕是玩玩,估计也得给小姑娘玩哭。


    读秒归零,两辆赛车同时冲出去。


    风声从耳边划过,像十四岁夏天的西北。


    自由,热烈。


    孟盈的学习能力很强,最开始的半圈有点生疏,半圈之后状态完全找了回来。


    过弯,上坡,操作漂亮。


    场上轻视唏嘘的目光渐渐变得惊艳。


    难怪从来不带女伴的周司屹,突然带了这么个姑娘出来。


    跑的是室内赛,跑过三圈,终点迫近。


    周司屹始终落后半个车身。


    “这妹妹玩得可以。”场上有人说。


    “小周爷绝对放水了,从头开始就落后半个车身,这得放了一个太平洋的水。”他旁边的人啧了一声。


    “新鲜劲儿没过,怎么都得有点儿怜香惜玉。”


    “不对劲,我没记错,从一开始小周爷就落后了半个车身,这个距离全程就没变过,以他的作风…”


    不像放水。


    倒像是…


    后半句还没说完,变成了一句—


    “我操!”


    原本落后半个车身的黑车陡然提速,像苏醒的猛兽,径直越过孟盈的车,车头原地掉转一百八十度。


    轮胎与赛道摩擦,划出一片火花。


    车头相碰,滚烫刺耳的风声里,缠绵炽烈一吻。


    死亡之吻!


    场上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到。


    周司屹扫过来一眼,凌厉,嚣张,直击心脏。


    车头摩擦着冲过终点线。


    呼吸加速,血液涌动。


    极致疯狂,极致浪漫。


    看台上爆出一阵欢呼。


    孟盈还紧紧握着车把,极致的刺激感下,一切感官反应都迟缓。


    她低头呼吸着,视线里出现一双长腿。


    后视镜倒映出周司屹冷冽的侧脸,和沉冷的一双眼。


    骨节分明的手指贴着她颈侧,握住头盔的卡扣,咔哒一声按开。


    机车引擎发着烫,她控制不住得颤栗。


    “你输了,妹妹。”


    周司屹的手腕随意搭在她肩上,视线自上而下掠过她,撂下这五个字。


    这样的距离,像是温存缱绻的调情,又像是句漫不经心的宣告。


    疯子,变态,不要命。


    她的脸上恢复了点儿血色的时候,那个头盔挂在车把上。


    周围看过来的目光都是探究。


    赛车场上玩的就是心跳,周司屹这种只追求新鲜感跟刺激感的作风,更是玩得百无禁忌。


    但这死亡一吻在小姑娘身上实在有些过火,场上好几个人带的女伴都吓白了脸。


    偏他临走时又极尽温柔地帮人摘了头盔。


    目光几乎集中在赛场这角。


    孟盈懒得理,握着头盔的手还有点颤,旁边的一个服务生走过来接了,指了指赛场大门:“孟小姐,你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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