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四合院曲灵掏出钥匙盘,选中最大的那……
曲灵掏出钥匙盘,选中最大的那把钥匙,上前将门锁打开,双手推开大门,迎面的就是一面雕刻着福字的硕大影壁墙。影壁墙将院子里的景色全部阻挡住,绕过去之后,才看见一个不算宽阔的院子,还有一整排朝北的房舍。
曲灵这阵子找了些燕市四合院的资料学习了一番,从钥匙上面的标签推测,这是座三进四合院,那么现在她所处的位置就是第一进了。房子保持得很好,院落里面也收拾过了,几间倒座房里,还残留着一点点派出所的痕迹。
唐卫国惊呼,“这才第一进,还不是主人家住的地方就这么老大了,没看出来,江吉安这么有家底!”
大概之前租住的是公家单位,这房子被维护得很好,里面的家具一看就是原来房子里配套的,也都保存得还不错,桌子
、柜子、椅子都在,就是没了床。
打开倒座房对面,紧挨着墙壁的其中一个房间一看,床都有其他派出所用不上的家具全都堆在这里。
两人将几个房间都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再锁上,再打开垂花门的门锁,进入到了主院里。
主院比前院大了不止一倍,正房、东西厢房、耳房,曲灵在书里面看的房屋结构一一对应上了。
站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中,曲灵下意识地抬头看着天空,今天是个大晴天,从这方天地去看的天,格外的蓝。
几天前,下过一场雪,墙角背阴的地方还有未化干净的雪。
唐卫国不知道怎么就兴奋起来,绕着院子跑了一圈,跑得气喘吁吁。
“这房子也太大了,将来只你们两个人住,怎么住得过来嘛!”
唐卫国的声音在这空旷地方被放大了不少,仿佛还有回声。
“我有好几个同事,住的也是这种四合院,有的还是四进、五进的,不过都被分割成了一家一家的,每家门前都堆了杂物,后来还盖了地震棚,盖好之后就不拆了,当正经的屋子住,院子里头挤挤插插的,只留下一人能走的小道,我还是头一回看见没被分割之前的样子,可真是豁亮。”
院子确实很大,可以跟均州的小院子那样,开垦出一片菜地来,一家人吃菜问题就解决了,到时候可以种一架葡萄,夏天在葡萄架下吃饭、乘凉,说不定七月七的时候还能听见牛郎织女说悄悄话。冬天的时候可以坐在暖乎乎的火炕上,隔着玻璃窗,观看着外面的雪景。
将来有了孩子,那么大的院子,也不愁孩子没地儿玩耍……
曲灵胡思乱想着,直到被唐卫国兴奋的声音提醒:“打开门呗,咱们进里头瞧瞧去。”
第一进院子和第二进院子原先是派出所和街道办公室两个单位合伙租的,派出所占了第一进的全部,还有第二进院子的东西厢房,街道办占了正房,东西两个耳房算是两家单位共用。
东耳房是杂物间,西耳房是厕所,厕所被改造过,虽然是旱厕,但很干净。
站在正房的屋地上,仰头是高高的屋顶。屋里虽然没有生炉子,但很暖和,据说这种屋子住着很舒服,冬暖夏凉的。
相对于会客厅,卧室面积很小,估计是被街道办当成休息室用的,放了一张有些简陋的单人床。曲灵在前一进院子里看过一张雕着很多繁复花纹,还带着宽阔脚踏的床,估计就是原本在这个房间里的了。
古人讲究卧室不宜过大,否则会吸走人气,导致失眠、多愁等,也更利于保暖。
曲灵想着,那么一张大床放过来,估计就把整个房间占满了,应了那句开门就是炕。忽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把曲灵给逗笑了。
唐卫国忙问:“你笑什么?”
曲灵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唐卫国立时哈哈大笑,“开门就是炕,哈哈哈,这话说谁发明的?太形象,太有才了!”
他笑着就停不下来,把这也就十多平米的卧室震得一直回荡着“嗡嗡”的声音。
曲灵掏掏耳朵,连忙出来。
正房、东西厢房都看完,见唐卫国坐在太师椅上休息,曲灵也坐到旁边,一坐下去,就马上站起来,“这也太凉了,冬天怎么坐啊。”冰屁股
唐卫国也觉得凉,不过还能坐得住,说:“回头你们住进来,把这些长椅子短椅子的都垫个垫子就好了,不成的话,就换成沙发,该说好说,还是沙发坐着舒服。”
曲灵拎了拎椅子,差点没拎起来,老沉了,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上了几层的漆,面上挺好的,就是腿部有磕碰过的痕迹。
两人稍微坐了一会儿,就打开正房院落和后罩房相隔的小门,进了最后一重院落。
这重院落就是江吉安想要半卖半送给曲灵的。院子比第一进院子宽敞许多,一溜大概是4间明间的房子,挑高比主人房要矮一些,但也得在四米以上,院子里栽着几颗细细的树,这会儿光秃秃的看不出来是什么,大概就是香椿、花椒之类。
这边以前是知青办,他们又在院子靠着东边院墙的位置开了道门,在门左边盖了砖瓦结构的厕所,右边盖了厨房,还将自来水管道接了进来,在院子中安了水龙头。只要将通向正房的小门锁上,这就是个完全独立的房子。
“江吉安还真是!”唐卫国看着这套房子,便能感觉出江吉安对曲灵的用心。这院子什么都不缺,太适合生活了!
唐卫国都能感受到,更别说曲灵了。她心里头是充实的温暖。
她将后罩房的每一个房间都仔细看了,房屋情况比前两进院子都还要强些,打扫一下卫生,就可以直接住进来。
曲灵问唐卫国:“这套房子,两三年内,肯定不会住进来,这么空着,太浪费了,你说,要不要租出去?”
她的房子在均州,没有那么大,每个月尚能收取22元的房租,这么大的三进四合院,能收到的租金岂不是更多?
“合适吗?这房子毕竟不是你的。看这情况,房子自从收回来后,就一直空着,他都不租,你给租出去,行吗?”唐卫国有些迟疑。
曲灵晃晃手中的钥匙板,说:“他不是把这套院子托给我保管了嘛,要是我不能做主,那让我保管有什么意义?怪沉的。”
唐卫国想想,也觉有理。
曲灵说了让江吉安活着回来,把那套四合院送给她,转头江吉安就把钥匙全都送过来了,这不就是把房送给她的意思嘛。既然房子早晚都是曲灵的,那她将房子租出去也是名正言顺的。
于是他点点头,说:“江吉安忙成那样,房子一直空着,肯定是没有时间出租,大不了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再把房子收回来,重新收拾一番当新房。”
曲灵大大方方地点头,说:“即便自己住,也住不了这么多的房子。要不然,就把后罩房和倒座房出租,把正院留着,宿舍不方便住的时候,我就过来住。”
唐卫国觉得她这个主意好,说:“租房的事儿就交给我吧。我现在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骑自行车最多十分钟,现在人人家里头住房紧张,跟房管局租房也是得达到条件才行,私人租房的价格虽然比房管局高出去不少,但也有不少人抢着租,我打听打听行情,回头跟你说。”
曲灵道了声谢,说:“不过,这两进院子都太大了,只租给一家人恐怕负担不起,要是分租出去的话,就怕把院子弄得乱七八糟的。”
两人把杂七杂八的事情都商量好了,曲灵才问唐卫国,“江吉安的父母……”
唐卫国和江吉安聊天的时候也会带出些家里的事情,后来因着两人的关系有所改变,唐卫国也专门和她讲了讲江吉安的家庭情况。
江吉安家庭人口简单,父母,一兄一姐。
父亲的在军中的资格和职务都要比唐建江高,母亲在党史研究办公室工作。唐卫国对这两位老人的印象非常好。
江吉安大哥跟他们年纪相差比较大,唐卫国对他的印象不深了,很小的时候就去了苏联留学,学成归国之后就一直在做技术研究工作,他所有的工作都是需要保密的,具体在做什么,没人知道。每年也就过年的时候回来一次,已经在外地结婚成家,最大的孩子都有十来岁了。
江吉安的大姐在燕市,以前也在舞蹈团工作,后来调去了上级单位,也就是市文化教育局,也结婚生子了,跟丈夫、孩子生活在娘家,主要是为了就近照顾父母。
唐卫国对这一家人的评价是,都有知识有文化,讲文明讲礼貌,和和气气的,说话也都好听,素质、涵养极高,都是好相处的人,比自家人强,让曲灵不用担心。
曲灵倒不做无谓的担心,如果他的父母兄姐好相处,那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跟曲家似的,也挺好,但如果相处不了,就各过各的,少些往来就好了,反正江吉安有自己的房子。
但这只是最不得已的情况 。
即便曲灵信奉的是求人不如求己,谁有不如自己有,却也比谁都明白,人不是独立的个体,是需要亲人,需要朋友,需要伙伴的。
所以,她还是希望能有拥有和睦婆媳关系、兄弟关系、妯娌关系。
她有些迟疑地问唐卫国:“江吉安父母那边,如果知道了他把这套房子叫给我管理了,会不会有意见?”
唐卫国认真地想了想,说:“江吉安做事一向都靠谱,他跟你之间的关系肯定都跟父母说了,房子的事儿肯定也说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不会让你在他父母那里难做人的。”
曲灵想想也是,两人见面的次数有限,之所以就这样答应了和他的将来,不就是因为这些潜移默化的,能让自己看清他为人的优点吗。自己认可了他的为人,才会几乎没有犹豫就下了决定。
房子看好了,租房的事儿也定下来了,两人就在附近找了家国营饭店吃饭。
一人要一碗炸酱面,再来一份小菜。
周日的中午,饭店人还挺多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这附近居民众多,配套的饭店、菜肉门市等也就比较齐全。步行着可以去医院,去百货,附近还有在建的小公园,在这里生活,相当的便利,时时处处都充满着生活气息。
曲灵想着,要是在这里跟心爱的人一起生活,柴米油盐,生儿育女,也是很幸福的事情。
第112章 意外的客人12月底,在燕市下了第三……
12月底,在燕市下了第三场雪的时候,曲灵接到了江吉安的来信。
信中,江吉安问候了她的工作生活,说将自己和她的事情和父母说了,让她有了困难务必去找父母帮忙。说自己之后通讯可能越来越不方便,让她一定要好好保重。
信很简短,也没有任何想她,爱她的字眼出现,但却渗透进每一行,每一个字里。
曲灵捧着信,放在胸口,直到信纸都被捂热了,才拿在手中,又重新看了一遍。而后缓缓呼气,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给他写回信。
“……我去看了那套四合院,准备把第一进和第三进都租出去,我们可以长租,留着正院也足够自己住……
“……我要不要去上门探访你的父母?我自己上门会不会显得冒失突兀?”
“……我很好,你也要保重,时刻记得你已经不是一个人,有人在远方等着你!”
零零杂杂写满了三张信纸,曲灵这才在信的末尾写上自己的名字还有日期,将钢笔盖拧上,又细细看了一遍,这才找出信封,按照江吉安来信中奉上的地址认真地抄写着。
也不知道这封信他什么时候能够收到,又什么时候能收到他的第二封信。
时间进入到1978年的时候,曲灵工作之余就开始琢磨过年休假的事儿。
除夕是阳历的1978年2月6号。她今年的探亲假还没休,如果将假期都休满再加上春节假期,她能休二十多天。不过,按照她的想法,是不可能把这二十天都休完的,而且,还要看潘副局的安排,如果春节有什么重要活动的话,她的休假时间就需要调整,肯定要紧着工作来。
她许久没有回均州去了,确实应该回去一趟,虽然和梁爱勤、曲聪定期通信,家里的大事小情,他们都会跟自己说,但写信毕竟和见面不同。
她想回去看看奶奶,看看二叔二婶,堂哥堂姐,还有已经成为堂嫂的好朋友梁爱勤,还有李奶奶、徐奶奶等曾经帮助过她的人。
更要回去看看爸爸,去给他扫墓,向他汇报自己这一年来的成绩,告诉他自己有了很好的一份工作,是三级办事员了,每个月拿着不低的工资,拥有了燕市户口,也有了一位愿意把房子给自己的对象。
曲灵先和肖鹏商量。肖鹏就是燕市人,岳父母也是燕市的,没有老家可回,便对曲灵说:“你想休几天就休几天,反正有我顶着,不过我建议你别休太长时间,人不在,岗位在,就怕有些变数。”
曲灵自然知道肖鹏说的是肺腑之言,她的职位便是这么来的。
“行,肖哥,我听你的,回头我问问张秘书,看看潘局过年期间的活动安排,还是以工作为主。”
肖鹏点点头,很欣赏曲灵,像她这样的年轻女同志,相当一部分人想进好单位就是为了好找对象,等找到了对象,就想着结婚,一旦结婚了,生活重心就都放在了家庭上,就丧失了进取心,在单位里按部就班,得过且过了。
曲灵这样一心扑在工作上的,真不多见。他的前同事,曲灵的前任刘华算一个,但她这人太霸道,能力却不足,抢功抢得厉害,只想赚表现,却要把别人踩到坑里去,最终的结果是自己被踹进了后勤去。
听说去了后勤也是不消停,前两天还有后勤同志请他去家里喝酒,一直跟他抱怨刘华,诉说她的种种不是,跟他请教对付刘华的手段,她快要把这位同志架空了。
肖鹏也没什么好主意,要不是天上掉下个曲灵,这会儿被架空的就是他了。他心里头十分庆幸,自然希望跟曲灵长长久久的做同事。
很快,曲灵就从张秘书那里得知潘副局过年期间的工作安排。
“潘局今年也准备休个长假。家里老人知道了他和毛毛妈妈的事情,需得回去,给家人一个交待。再说,他已经两三年没有回国老家了,爷爷奶奶想念孙子了。”张秘书说着,看了看日历,说:“你可以随着潘局的休假时间休息。办公室的事情就交给我和肖鹏就好。”
张抗美家是燕市的,妻子是赵北省的,距离燕市坐火车也就三四个小时,每年正月,他陪着妻子回去一次,待个一两天就回来,什么事儿都不耽误。
曲灵忙答应着,将自家的地址和曲聪办公室电话留下来,让有着急的事情给自己发电报或者打电话。
假期定了下来,曲灵就托人帮自己买火车票。如今的曲灵,跟着潘副局参加了不少会议和活动,也跟很多单位有所往来,交际面扩大了不少,也认识了火车站的人。
人际关系就是这样,你用了我,我用了你,彼此有所需求,互相帮助,交情也就深了。
等拿到了票,曲灵又赶紧往家里写了挂号信。自己的那套房子租住去了,再回去均州,就得先到梁爱勤家里落脚了。
临近年关,各个单位都清闲起来,能推到明年做的事儿,一律推到年后。会议、活动少了,整个管理局都呈现出一种轻松的,就等着过年的气氛。
也就在这个时候,曲灵在自己宿舍楼的楼下,遇见了两个“不速之客”。
彼时,正和柳玉计划着明天去逛百货商店,买些燕市特产带回去,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老一少,两名女同志,他们的身形很像,都是偏瘦的,个子都在一米六五到一米六八之间,这样的身高,在女同志里,也算是个子高的,站在那里非常显眼。
柳玉嘀咕了,“这两位来找谁的,气质真好,穿得挺不错的。”
确实挺不错的,两个人穿的都是长款的防寒服,年纪大些的穿的是灰色的,年轻些的是蓝色的,只围了围巾,将脸都露了出来,能看见他们的长相都很出色。身上透出骨子文质彬彬的书卷气,看起来就是生活条件优渥的那种。
曲灵一下子就想到刘琳和她的大女儿唐卫革,那两人看起来也是人模狗样的,所以,人的性子和外表不相关。
见他们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出于礼貌,曲灵微笑着跟他们点点头,便想要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却被人叫住了,“请问,你是曲灵同志吗?”
曲灵露出疑惑的表情,回答:“我是曲灵,你们是?”
年纪大些,大概四十岁朝上的女同志朝着她露出友好的微笑,年轻些,大概二三十岁左右的女同志开口:“曲灵你好,我叫楚瑞金,这位是我的妈妈,叫楚人秀。”
这两个名字好陌生,曲灵确认自己从来
没有听说过,楚这个姓氏也不多见,自己的交际圈里就没有姓楚的人。
他们的态度非常友善,过来找自己应该不是恶意的。曲灵便又听见她继续介绍:
“江吉安是我弟弟,亲的,我随我妈姓。”
曲灵轻抽一口冷气,嘴角连忙往上翘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而后热情地说:“原来是阿姨,大姐,你们怎么了来?”又忙着招呼两人,“这么冷的天,去我宿舍聊吧。”
两人道了声:“好”,跟随她往宿舍走。
从楼下到她宿舍这一段路上,曲灵没说话,只保持着喜悦的笑容。因为她但凡一说话,整个楼道的人都会知道她对象的妈妈过来找她了,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样的话来。
而楚氏母女也都没有说话,甚至脚步都放得很轻,脸上也一直挂着笑。
这样的表情、举止绝对不会是来找茬的,曲灵虽然惊讶于这两位的到来,但一点都不担心。
柳玉却比曲灵还紧张,她悄悄捅了捅曲灵,等她回头,便用口型问:“他们来找你干什么?”
曲灵摇摇头,也跟她用口型,说:“大概是过来看看我,放心,他们没有恶意。”
柳玉这才略略放心。人家婆婆媳妇第一次见面,她虽然非常好奇那对母女的来意,好奇他们会说些什么,但到底没能厚着脸皮留下。
等柳玉走了,楚瑞金才低声说:“你们单位的宿舍很宽敞。”
这会儿,他们已经来到宿舍门口,曲灵拿了钥匙开门,将两人让进去,说:“是啊,因为宿舍宽敞,就被隔壁的单位给惦记上了,跟我们单位领导求了又求,谈了又谈,最后领导实在受不了了,就分出去四五间宿舍给他们。”
曲灵也跟楚瑞金似的,语气熟稔,就像是跟老相识闲聊天一样。
将楚人秀和楚瑞金让坐到自己床上,又分别给两人倒了热水,一一递到手边,说:“水还挺热的,赶紧暖暖手。”
这一老一少两位美人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几分。
楚瑞金道了声谢,象征性地喝了口水,才说:“不好意思,曲灵同志,我们来得有些冒昧了,没跟你提前打招呼就过来找你了。”
楚瑞金解释:“我们本来是想跟你打电话的,但又觉得太公式化了,我妈妈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直接来找你为好。”
曲灵连忙表示没关系。她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来。
楚人秀笑着,声音温柔,“我早就想来了,江吉安跟我说了你们建立了恋爱关系后,我就想见见你的。你别见怪,我们虽然不干涉孩子的恋爱、结婚,但毕竟是我们未来的儿媳妇,还是想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但江吉安让我们不要去打扰你,说你如果有困难需要我们帮助,会来主动联系我们的,就怕我们把你吓到了,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
她没说的是,这都是明面上的理由,深层的理由她其实非常清楚。将来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的,真回不来,曲灵跟这边的牵绊没有那么多,就可以更容易走向新的生活。
曲灵乖乖地坐在对面床上,双腿并拢,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表情认真地听着楚人秀的话,也不打断,适当地做出应对来。
听到这里,她只摇摇头,知道后面还有。
“我们知道你没有联系我们,说明你一切正常,暂时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事情。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我还是忍不住想来看看你。”
楚人秀猛然看着比实际年龄小了不少,但是这一笑,眼角的皱纹就藏不住了,是她这个年龄段该的状态。
曲灵心里头有了判断,楚人秀绝对不是刘琳那样的人。
“阿姨,大姐,不好意思,应该是我先上门拜访的,你们今天亲自过来,我特别高兴!”
楚瑞金将身上的围巾结了,将防寒服也脱了。曲灵忙过去将衣服、围巾接过来,又等着楚人秀将防寒服也脱了,抻平了,一块挂到宿舍一角的木质衣架上去。
楚人秀和楚瑞金两人十分客气,这么一会儿,曲灵就收获了好几个“谢”字。
“你不怪我们贸然上门就好。其实我和你大姐今天直接过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邀请你明天中午来家里吃饭。”楚人秀慢慢的说着,眼神里透露出很想让她去的样子。
曲灵毫不迟疑地答应着:“明天中午我一定去!”
楚瑞金给曲灵写了地址,还有家里的电话--曲灵知道的,江吉安在信里头些写了。但楚瑞金再告诉她一次,就代表着对这件事的重视。
曲灵发现,他的妈妈、姐姐都跟她一样,都是潜移默化中就能让人产生好感的人。
第113章 又租房了大事敲定了,楚人秀和楚瑞金……
大事敲定了,楚人秀和楚瑞金母女两个都轻松起来,再加上曲灵刻意的逢迎,三人聊得非常愉快。
在交谈中得知,楚瑞金原先在市歌舞团工作,后来调入了市文化教育局,相当于到了上级部门,目前在文化产业处工作。
曲灵心中一动,问:“那大姐你之前和唐卫革在一个单位?”
江吉安在介绍曲灵情况的时候,把她和唐家的关系也说了,楚瑞金也知道曲灵只和唐家的唐卫国往来。
她回答说:“对,不过,我们虽然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后来又去了一个单位上班,但并不算是好朋友,我们两个性格差异比较大。”
虽然楚瑞金没有明说,但从她这简短的话语之中,听出了她应该是不喜欢唐卫革这个人。曲灵不由得笑了,不喜欢唐卫革的人,一定会和自己对脾气的。
好了,有了楚瑞金的这层关系,如果唐卫革母女两个真在背后整自己,自己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楚人秀母女两个又坐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时间,便提出告辞了。
曲灵客气地挽留了两句,便送他们两个下楼。
两人是坐着小轿车来的,怕给曲灵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小轿车停在了稍远一些的地方。曲灵一直陪着他们,送他们上了车,又目送轿车离开,才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曲灵连忙跑到镜子前,看自己的脸、头发,看看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确定自己的脸是漂亮的,牙齿是整洁的,头发是乌黑顺滑的,这才放心。
又拉出床底下的柳条包,从里面选起衣服来。她冬天的衣服本就不多,两件毛衣换着穿,比来比去,她选了曲聪给她打好,邮寄过来的那件。
是用她以前穿旧的毛衣拆了打成的,用土法重新染了颜色,颜色接近于墨绿,很好看。她自从穿上之后,还没有洗过,因为怕洗了之后掉色,也不知道会掉成什么颜色。
不过现在的颜色还是非常鲜亮的,应付去未来婆家这种场合,还是能撑得起来的。
选好了衣服,曲灵就找出写了一半的信,继续在信上填写这内容,告诉江吉安今天的事情,告诉她见到他母亲和姐姐的心情和感受。
江吉安的通信地址又变了,改成了一个统一的邮箱,之后
不知道再通过什么方式,将信转寄出去。
曲灵算了算,一封信从她寄出,到江吉安收到,至少要二十天的时间。
再加上江吉安无法及时回信,两人平均下来,大概一个月左右通信一次。曲灵也不敢频繁给他写信,以免造成他或者部队的负担。
但习惯了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事儿都写在信纸上,攒到足够厚了再寄出去。
江吉安说,最高兴的事情就是收到她的信,可以通过信中的内容,想象到她的生活,会牵动他的情绪,随着文字里展现的情绪喜、怒。
可江吉安每次写给他的信都很薄,内容也是千篇一律,无非就是报平安,在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曲灵却没有不高兴,江吉安的工作本就是需要保密的,不可能落在纸面上,告诉她知道。可想而知,他日常的生活也是单调的,他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格。曲灵也不想知道那么多的细节,只需要知道他好好的就行。
等写完了信,曲灵才想起来,跟唐卫国约好了明天中午去米粮胡同,跟租房的人签合同的。
前院找好了租客,租给了唐卫国单位的一位小领导。
唐卫国单位没有自己的家属院,通过房管局租借的房子太小,本来一家三口住还是可以的,可是去年添了一对双胞胎,岳父岳母恰好到了退休年龄,索性就在当地开好了各种证明,过来帮他们带孩子。
一家人挤在一起,实在不像话,岳父岳母就提出,由他们出钱来帮小两口租个更大的房子,反正岳父岳母就这么一个女儿,退休了身体都挺好,也没有别的花销。小领导结婚的时候就知道将来要给岳父岳母养老的,这会儿花两位老人家的钱也不觉得亏心,就想着,索性就租个大些的,一家人住得宽松些,孩子也能有个活动的地方。
可惜啊,房管局没找到合适的,自己去小胡同里找,也没找到特别四致的,不是大杂院里人多杂乱,就是房子太小,要不然就是邻居素质参差不齐。
唐卫国在单位里混了这么多年,每个家庭什么情况,他很清楚,于是就跟这位小领导透露了租房信息。小领导过来看了房子,犹如久旱逢甘霖,当时就表示要租。
不过,在第一进和第三进之间犹豫了许久,最后选择了第一进。这两重院子,不管是房屋还是院子都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第一进房屋租金要比第三进便宜一些不少。
两人参考了下类似房屋的租金,定了个每月二十元的房租。
双方都觉非常划算。
这个房租在他跟曲灵商量好的区间里,所以唐卫国就能直接拍板,只不过签合同,还是要曲灵这个主人来签。
今天晚了,曲灵想着,等明天提前出发,到米粮胡同去找了唐卫国,当面跟他说吧。
第二天,曲灵早早起来,去水房打了两壶开水,回来洗了头发,靠在暖气边上烘烤着,等干得差不多了,就编成两只麻花辫儿,垂在胸前。穿好昨天选好的毛衣,再穿上棉服、黑色棉皮靴,背上个黄色的军用挎包,想了想,又找出两个网兜塞到挎包里。
第一次上门,肯定是要带礼物的,米粮胡同就有百货,到时候去那里现买就行。
唐卫国不久之前搬到了米粮胡同住,宿舍没申请下来,老在朋友那里挤挤巴巴的也不叫个事儿,正好四合院的正房空着也是空着,曲灵就让唐卫国住了过去,顺便也可以帮着看看房子。
曲灵到的时候,见第一门的院子门从里面插着,就绕去了正房的大门,正房也反锁着,就知道唐卫国还在睡懒觉。曲灵走了好远,转到后罩房那里,用钥匙开门,进了来。
因着后罩房还没有人租,跟正房相隔的小门就没锁,曲灵顺着路,直接就到了唐卫国所住的东厢房,抬起手来,隔着一层棉窗帘敲了敲窗户。
敲了好几下,才听见屋里头传来动静,紧接着,唐卫国有些警觉的声音传来:“谁?”
“我。”
“曲灵,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屋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不多一会儿,披着个军大衣的唐卫国就趿拉着棉鞋出来开门。
“炉筒子不冒烟了,晚上你没起来续煤?”
唐卫国跟单位后勤要了个办公室淘汰下来的炉子,又找了几节炉筒子,在屋里头架起了炉子。生着炉子的时候很暖和,不过就是得半夜起来,续上煤,否则早晨起来就凉得很。
曲灵一摸炉筒子,冰冷,炉子里的火应该是早就灭了。
唐卫国冻得哆哆嗦嗦,连忙将大衣穿好,说:“晚上懒得起来,就又睡着了,睡着了没觉得冷。”
炉子不远处,放着一张小方桌,桌子上面摆着铝饭盒,一袋挂面,还有用酒瓶子装着的酱油、醋,用油纸包着的盐,一旁的粗碗里头还放了几根咸菜条,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他自己也开火,就用铝饭盒当锅,煮点面条、大米粥什么的,瞧着是挺能凑合的。
曲灵忍不住说:“要不你还是搬回去吧,你这样儿,也忒惨了点。你回去之后,大不了就闭上嘴巴和耳朵,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说,就带着张嘴去吃饭睡觉。”
唐卫国连忙摇头,说:“我宁可吃盐水酱油煮的光面条,也不回去,再说了,我中午晚上都在食堂吃,要么就去外面吃,也就偶尔自己做个一两顿。”
曲灵觉得唐卫国真是没有吃过生活的苦,他也快三十的人了,有自己的想法,也就没再劝说。
这才将自己的来意跟唐卫国说了。
“去江吉安家?这么突然的吗?”唐卫国听完之后诧异着说,完全没想到。想了想又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两下见了面,关系更确定,以后你在燕市也有人能护着。”
曲灵点点头,反正自己都给了江吉安承诺,让关系更确定一些反而更好。她曾经在信中询问江吉安是不是要上门拜见他的父母。江吉安没有什么意见,说看她自己的想法。
曲灵思考过后,觉得自己突然上门会有些奇怪,所以就没去。
江吉安的母亲和大姐亲自上门来邀请她,里子面子都给了,她上门去也就顺理成章了。
“他们做事很妥帖。我跟他们聊天,觉得他们都是很不错的人。”曲灵这样说着。
“那就好,他们对你好就行。”
两人约好了等曲灵从江家回来再和租户签合同,就准备去百货买东西。唐卫国也跟着她去,帮着当参谋。
其实,可选择的上门礼也不多,毕竟是第一次上门,轻了不合适,重了也不合适。最后选来选去,还是选择了永远不会出错的酒、点心、麦乳精,照着曲灵半个月工资的标准买的。
曲灵带来的两个网兜派上了用场。
两人磨磨蹭蹭地,逛到了11点钟,唐卫国将曲灵送上了公交车。
在家属院下车的时候,是11:20分,时间掐得很好。按照12点开饭计算,她11:30,留下半个小时的聊天时间,既不早也不晚,正正好。
家属院这边她来回一次,一
回生,二回熟,上次还远远地眺望过那几栋更高档的房子,这会儿,就直奔着那边去。
第114章 见公婆在大院里面干净、整洁又宽阔的……
在大院里面干净、整洁又宽阔的路上走着,远处隐隐传来号角之声,曲灵下意识地挺胸抬头,步履稳健起来。
忽然间,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下意识扭头,就看见了唐卫革。
“还真是你,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再次见到的唐卫革跟第一次见面时,好似变了一个人。那时候两人第一次见,这人跑去单位里找她,想要邀请她上门做客。说话还是蛮客气的,脸上也挂着笑容,说不上多么亲切,但也是正常人该遵循的礼仪礼貌。
她应该还不到三十岁,眼角却有了细纹,而且眼皮有些下垂,眼睛也有些外凸,瞪着眼睛,露出好大一圈眼白,法令纹初见雏形,显出了些尖酸刻薄的样子。
终于和唐卫国口中的大姐对上了号。
曲灵微蹙了眉,这是怎样的磋磨,让她面相都变了。
曲灵知道她记恨上了自己,此时此刻,不想和她多掰扯,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就继续前行。
唐卫革却不肯放过她,连忙快步追上来,距离曲灵极近。曲灵不习惯这样的靠近,连忙往旁边躲。
唐卫革却又追着过来,连带着怒气问:“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曲灵好笑,忽然就想起了小孩吵架拌嘴经常说的那些话,“你家的地方啊?”
唐卫革:“就是我家的地方!曲灵,你上次把妈气成那样,均州的房子也不肯卖,你还好意思来这里!”
曲灵:“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说这是你的地方,你叫它,它答应吗?”
瞧着唐卫革脸上泛出因愤怒而起的淡红色,曲灵接着说:“你妈想买我均州的房子是为了给唐卫红,又不是给你的,你急什么?你妈有想过要给你买房吗?同样都是女儿,啧啧,真是偏心。”
“你胡说八道,我妈才不偏心,她最看中我!”
唐卫革的眼睛快气得脱窗而出,曲灵直觉她的这种状态不对,好似是生病了,但也没心思深想,因着她纠缠不清,曲灵就忍不住挑拨离间,瞧着她这样子,自己的计策应该是成功了。
但她怎么属海带的啊,还没完没了了。曲灵想着,要不自己就跑吧,她肯定跑不过自己,料她也不会追到江吉安家里头去。
双腿后曲着,正要跑起来,却听见前方不远处又有人在叫她,声音温柔和气。
“大姐”,曲灵忙笑着抬头,叫了一声迎上去。
楚瑞金出现在前面,笑盈盈地望着她,“猜你该过来了,我来迎迎你,冷不冷?”
曲灵笑着说:“不冷。”
楚瑞金就很顺手地接过曲灵右手边的东西,“我帮你提。”
曲灵没有客气。
楚瑞金这时候才看见了唐卫革,有些惊讶的样子,说:“卫革,你怎么在这儿?来家里坐坐吗?”
自从楚瑞金出现后,唐卫革就不说话了,听见楚瑞金的文化,才瓮声瓮气地说:“不了,这就回了。”
这声音……曲灵诧异地看向唐卫革。
她低了头去,看不清楚表情,而后转身就走了。
曲灵想,唐卫革和楚瑞金之间一定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唐卫革好似有些畏惧对方。
“刚才看你们气氛不太对?”楚瑞金掂量着询问道。
曲灵点点头,说:“我在均州市有一套房子。”她将自己这套房子的由来,还有刘琳想要买这套房子的事情讲了一遍。
楚瑞金皱了眉头,说:“他们也太霸道了!如果他们再为难你,就跟我讲。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曲灵痛快地答应着,她虽然不惧怕唐卫革,但有人愿意冲在自己前面,为自己撑腰,她很高兴。
曲灵跟随着楚瑞金继续往里走了大概三分钟,右拐后,在最里面的一栋三层小楼前停下。
院子很大,院子之中有一颗粗壮的桂树,树下停放着两辆自行车,靠墙的位置是一辆擦得很干净的吉普车。
“爸,妈,曲灵来了。”楚瑞金将曲灵引进了院子,而后对她笑了下,朝着院子里头喊道。
曲灵连忙整理了下头发和衣襟,跟在楚瑞金后面,踏上了台阶。
立时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帘,两只胳膊支撑着门帘,一脸善意地看向曲灵。
楚瑞金就给她介绍,“这是花姐,在咱们家里十年了,我和江吉安都多亏了她照顾。”
这就是保姆了,曲灵笑着朝她点头。
楚瑞金又说:“花姐,这是曲灵,江吉安的对象,咱们家的新成员。”
花姐连忙朝着曲灵笑,说了些长得真好看,跟江吉安很相配之类的好听话。她脸庞圆圆,胖乎乎的,很白净,说话时,带着点南方口音,但干巴利落脆,应该是个很爽利的人。
曲灵迅速判断出,这位阿姨在主人家生活得很不错,不怯懦,敢说话,说明主人家待她友善,进一步说明这户人家人品还不错。
说话间,几人已经穿过宽敞的玄关,进入到了客厅中。
一对中年夫妇迎面而来。走在前面些的正是楚人秀,错后一些站着的应该就是江吉安的父亲,江立人。
曲灵见过楚人秀,自问对她有了一定的了解,她亲自迎出来,在意料之中,但江立人也迎了出来,曲灵不禁受宠若惊,连忙快走两步,笑着微微欠身,叫了一声:“江叔叔,楚阿姨。”
再见面的楚人秀显然已经跟曲灵非常熟悉了,她拉了下曲灵的手,问:“冷不冷?路上还顺利吗?”
曲灵中规中矩地回答,“不冷,挺顺利的。”
江立人脸上带着笑,没有说话,但朝着曲灵点了点头。
楚人秀说:“咱俩昨天见过了,跟你江叔叔还是头回见,曲灵你别怕他,他就是长得严肃了些。脾气很好。”
楚瑞金插嘴说:“别人家是重男轻女,咱家是重女轻男。我爸最疼女孩,就是咱们犯了错误,他也不会骂人,他只会教训男孩子。”
这么一说一逗趣的,曲灵心里头那点紧张也都烟消云散,真心觉得江家的家庭氛围真好,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孩子一定非常幸福。
“爸妈,这是曲灵给你们带的礼物。”楚瑞金把帮着曲灵提的那网兜东西往两人面前抬了抬。
曲灵这才想起自己手中也提着东西,忙说:“第一回来,我也不知道该带些什么,不成敬意。”
楚人秀接了过来,笑着说:“不管带的什么,都是你的一份心意,你第一次来,东西我就收下了,以后再来,就千万别带了,家里什么都不缺,听见没?”
曲灵发现,这家人礼貌归有礼貌,但说话做事其实都挺直接的。要是别人,明知道第一次上门带东西是应有之义,也要客套一番,楚人秀却大大方方地收下。
曲灵确定,自己更愿意和这样的人相处。
花姐自然而然地将礼物都接了过去,但也没拿走,就放在客厅一角的柜子上。这也代表着尊重,曲灵心中熨帖极了。
她被楚人秀和楚瑞金簇拥着,来到沙发旁,她等着江立人和楚人秀坐下,方才在对面坐了。
楚人秀说:“咱们坐一会儿,你喝点开水,缓一缓,咱们就开饭。”
曲灵喝了口花姐递过来的热水,答应一声,乖乖地坐着,等着人开口问话。
该说的,该聊的,昨天她和楚人秀母女已经聊了不少,这次主要是江立人问问题,但问的也是家常话,比如问了在均州的奶奶身体好不好,在单位里工作得如何,这些范范的问题。
江立人身高跟江吉安差不多,虽然上了些年纪,但依旧挺拔如松,长相和江吉安有六七分相似,鬓边微微有些白头发,是个很帅气的中年人。曲灵想,江吉安上了些年纪之后,应该就是他父亲这个样子。
他问话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和楚人秀很像,不疾不徐的,很专心地在聆听,不随意打断别人的话。
和他们聊天,都很让人放松。
最后,江立人说:“你能和江吉安在一起,我们很高兴。也谢谢你能一直等着他。他现在很好,很安全。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们一起等着江吉安平安归来。”
曲灵抿抿嘴唇,说:“能跟他在一起,我也很高兴。我们一起等着他平安回来!”
江家饭桌上的气氛也很好,也没有吃饭不能说话的规矩,而江立人这位大首长也和普通家庭的父亲一样,帮着夹菜,听到感兴趣的话题就插嘴聊上几句,对于楚瑞金聊起来的,单位里的稀罕事儿、新鲜事儿也很爱听。
曲灵对他没了初见时的敬畏感,只感到亲切。觉得他正和了一句民间谚语,就是接地气。
这三人都有志一同地关照着曲灵,讲到曲灵不知道的人和事儿,便和她解释一番,让她也能够听懂。
在这样轻松欢快,边吃边聊的气氛之中,曲灵知道了江家的许多事儿,方方面面的,亲戚、朋友,知交故旧等等。
曲灵感觉自己在渐渐融入这个家庭。也从这几位社会地位颇高,人生经历丰富,有知识、有文化的人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他们不是一板一眼的教化,而是一言一行的潜移默化。曲灵觉得自己有所领悟,但让自己说出个123来,却有说不出来,是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几人吃完饭,江立人就告辞去了书房,将空间留给几个女人。
曲灵和楚人秀母女又去沙发处坐了一会儿,吃了点水果,楚人秀就去睡午觉了,又把空间留给了年纪最相近的两位女同志,还叮嘱让楚瑞金等会儿带曲灵参观下家里,就带着去江吉安的房间里休
息。
第115章 江吉安的家楚瑞金早已结婚生子,家里……
楚瑞金早已结婚生子,家里一儿一女两个孩子,今天是故意让丈夫和孩子去了奶奶家,就是怕家里的人太多,曲灵会不自在,说等下次来家的时候,再介绍他们认识,说自己的女儿长得好看,性子乖巧,还会跳舞,曲灵一定会喜欢的。
楚瑞金说起自己女儿时,一脸的骄傲,曲灵心里头想着,做她的女儿一定非常幸福。
跟着楚瑞金,曲灵参观了整个江家。
总体来说,人口少,住房多。
一楼是客厅厨房、餐厅,楚人秀老两口居住的主人房,保姆房,还有江立人的书房。
二楼是楚瑞金夫妻和孩子们的卧室,三楼只有江吉安自己居住。
楚瑞金说:“我爸妈的意思,等你们结婚了,住回到家里也可以,想出去外面过二人世界也行。我姥爷前两年由上面特批,落实了政策,返回了大部分财产。老人家自己也没留,都分给了儿孙,给我大哥、我还有小弟都分了房子。分给小弟那套我看了,你们小夫妻住着绰绰有余。”
曲灵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将那套房子出租了的事情说出来。毕竟和江吉安还没有结婚呢,但想想,自己这时候不说,到时候他们知道了,自己反而被动。
她开口说:“我知道那套房子,江吉安把钥匙给了我,我去看了之后,觉得那么大的房子空着太可惜了,想着即便将来自己住,住主院也足够了,所以想着,要不要把房子租出去,这样每个月还能有固定的房租收益。”
楚瑞金就有些诧异地问:“个人出租吗?不违反政策吗?”
曲灵肯定地说:“我托人问过了,不违反的,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现在民间也有很多私房在出租。”
楚瑞金是真不知道,一下子就感兴趣起来,问了曲灵好多问题,比如怎么找租客,租金多少,怎么定立合同等等。
问完了说道:“我也把我名下的那套房子租出去!”
他们夫妻两个工资都不低,又住在娘家,几乎没什么花销,但谁都不会嫌钱少。
楚瑞金没有对曲灵管理江吉安的房产有什么异议,或者不高兴的,好似原本就该归她管,她关心的,只是自己名下的房产。
曲灵这才放心了。
她很喜欢这一家人,希望以后能好好相处,不希望有影响彼此关系的因素存在。
她又想起了江吉安,他那么很妥帖的人,肯定知道不会因此产生不愉快,所以才交托给自己的。
将曲灵送到江吉安的房间,楚瑞金又叮嘱几句,便帮她关了门离开。
曲灵开始打量这间房子,第一感觉就是整洁。屋子很大,没什么家具,一张单人床,一张写字台,一把椅子,一个单门的衣柜,一个木质的书柜。
写字台上放着一把台灯,几本军事方面的书籍整整齐齐地摆放着,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拉开衣柜,里面放着一套洗干净的春秋常服。曲灵伸出自己的胳膊,跟其中一只袖子比了比,能盖住自己的手指头,她不自觉地笑了。摸了摸衣服的材质,触手柔软,摸着很舒服,她放开手,将柜门关上,又打开了一边的书柜。
上面的格子里摆放的全是奖状和奖杯,还有军功章。
曲灵没伸手触摸,就背着手从上往下,一一看过去。
两枚荣立三等功的奖章,一枚团体二等功的,曲灵不由得心里头一缩,荣誉就意味着危险。又马上安慰自己,那么危险都闯过来了,以后也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她将自己安慰得心平气和了,才去看其他的奖状,这么一看,却又笑了起来。
一张奖状是:某某军队掰手腕比赛一等奖,还有一张是憋气比赛一等奖……
这样的奖项,怎么看都有些滑稽趣味的意思,却被他郑重地摆放出来。
江吉安这个人,应该也是个很有趣的人。
他们两个人,明明是自由恋爱,却像是包办婚姻,先确定了关系,才一点点地了解对方,越了解,越觉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又看看了摆在最中间的几张大合照。
曲灵从众多穿着打扮差不多的年轻人中寻找着江吉安的身影。找到了之后,伸出手指头虚点了点,就合上了柜门。而后在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了坐,又去坐到了床上,接着拉过枕头和被子,脱鞋上床。
在枕巾上蹭了蹭,拉过被角闻了闻,一股清淡干净的肥皂味,想到这是江吉安的被子,曲灵的脸就一阵阵地发烫。
她本应该吃完饭后,再坐一会儿就应该告辞的,不过听楚人秀母女两个挽留他,让她去江吉安房间去休息,就神使鬼差地答应了。
如今躺在这里了,也睡不着,脑子里头回想着她和江吉安的点滴。
大概两人总共就见过几次面,她又回忆了太多次,便将江吉安当时讲的话,面部表情,做了什么动作都回想得清清楚楚。
这就像是她的一个乐趣,一个珍藏,每次拿出来回想,都是快乐、兴奋的。
在床上躺了三四十分钟左右,听到楼下隐约传来动静的时候,曲灵便起了来,将被子叠好,枕头放到被子上,床单抻平。
被子自然不如原来那般四方板正,但她也尽力了。穿好鞋子,她下了楼。
楚人秀母女两个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曲灵下来,立刻招呼她:“刚刚送了些柑子来,快过来尝尝。”
曲灵笑着坐过去,接过楚瑞金扒好皮的柑子,吃了一瓣,非常甜,汁水充足,十分好吃。
曲灵吃完了一个柑子,又跟母女聊个聊了大概十分钟,便提出了告辞。
母女两个都挽留她,让她在家里吃完了饭再走,曲灵连忙说自己跟人约好了,等会还有点事儿。
两人便不挽留了,就又准备着给她带走的东西。
曲灵推辞不过,只好收着。楚瑞金母女两个足足给她装了两个大布袋子,里面装着柑
子、苹果、肉罐肉、鱼罐头等等,足够她吃上十天半个月的。
临出门的时候,江立人也出来送她。
曲灵一直说着留步,楚人秀才没有送出门,夫妻两个一再叮嘱她空了就来家,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说话。
曲灵答应着,由着楚瑞金推着自行车将她送到公交站。
回到米粮胡同的时候,租户还没过来。
唐卫国见到那两大袋子的东西,就笑了,说:“看来,你未来的公婆很喜欢你。”
曲灵也笑了,说:“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曲灵将袋子里的吃的取出来,给他留一半,又跟他讲了讲自己在江家的事儿,最后问:“唐卫革跟楚大姐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我觉得她有点怵楚大姐。”
唐卫国忙问:“你碰见唐卫革了,她没难为你吧?”
曲灵就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唐卫国想了想,说:“虽然都在一个大院住着,我和江吉安是好朋友,但他们就是点头之交,从小就不在一块玩。那会儿我妈瞧上了江吉安,就撺掇着我大姐经常往江家跑。他俩发生过什么,我是真不知道。”
唐卫国说完之后,觉得自己有些失言,忙又说:“是我妈一厢情愿,江吉安对唐卫革一点那种心思都没有,话都不带跟她多说一句的。”
曲灵似笑非笑,本来没在意,唐卫国这么一解释,反而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我说的是真的,你想想,江吉安要是对唐卫革有意思,两人不早就结婚了吗,何至于到现在还打光棍。”
曲灵:“行,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吧。”
唐卫国:“什么就算是?本来就是!”瞧见自己有越描越黑的意思,唐卫国索性不理她了,拿了一个苹果,也不洗,往袖子上擦了擦,下嘴就啃。
又过了一会儿,租户来了,还把一大家子老老小小都带来了,包括那一对儿还不会走路的双胞胎。
因着有唐卫国这个中间人,彼此都挺信任的,按照之前说好的,二十块钱一个月的房租签的合同。双方提前说好了,曲灵不给对方提供家具。
原来的这些家具都是老物件,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价值是多少,但起码是有保留价值,收归国有的时候,人家保护得挺精心的,别到自己手里租出去时,再给糟践喽。
所以第一进院子里头的家具还有库房里的家具都被唐卫国找人搬到了西厢房里。
租户自己基本的家具都有,再置办一些就行,总归搬到哪里也都是自己的,不吃亏。
签好合同后,租户就将6个月的房租给了曲灵,曲灵又额外收了一个月的房租作为押金,叮嘱对方要爱护房屋,爱护院子里面的花草树木,见对方答应得很痛快,曲灵把新配的几把钥匙一一交给他们。
那家人拿到钥匙后,十分兴奋,高高兴兴地将每间房子打开,商量着该添置什么家具。曲灵看着,也觉得很高兴,半年120,一年就是240,好大一笔钱呢!
第一进院子因着图方便,只租给了一家人,其实还是分组更合算。比如均州市那套房子,分租一个月能拿22,要是整租的话,一个月也就十二三块顶天了。
第三进院子,要是一间房租十块,租给三家,就是三十块!
正琢磨着呢,就又人跑过来,问这里是不是租房子。
唐卫国回答:“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头发有些长,乱七八糟的,用均州话说就是头发都擀毡了,棉袄上面落了几个补丁,胸前油亮亮的泛着黑,插着两只手,两只眼睛贼溜溜地转着,突然发现曲灵,小眼睛猛然睁开,停在她身上不动了。
唐卫国忙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
这根本就不像是个租房子的样儿!
现如今政策变了,知青们只要没在当地结婚生子的,都可以回城。大批知青回城,排着队要让知青办还有街道办给解决工作,可工作岗位统共就那么多,给了这个就给不了那个,就造成了大批待业青年。
也就滋生了犯罪,各种类型的刑事案件相较往年,多了许多。
那人说:“这附近的街坊都知道了,稍一打听就打听出来了。你们这房租多少钱?”
曲灵抢先说:“五十一个月。”
那人不可思议,“你抢钱呢?”
曲灵笑了下,没搭理的话,唐卫国却说:“这么好的房子,租便宜了不值当的。”
那人又探头往里面瞅了瞅,扭身走了。
见他走了,唐卫国赶紧过去关上后罩院的大门,叮嘱曲灵,“你以后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跟人一块走,千万别落单。”
曲灵点点头,说:“以后,就租那些能找到根底的,有单位的人,千万不能租给这些乱七八糟的,否则还不如不租。”
唐卫国点头,说:“我知道,我帮你慢慢找,不着急。”反正他现在就住在这里,带人看房也方便得很,他那么多朋友呢,帮着寻一处合适的房子找不到,找几个租户还找不到吗?
其实有租房需求的人很多,只不过是双方的消息不能互通罢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唐卫国将曲灵送到公交车站,一直等她上了车才离开。
第116章 屈辱曲灵回到宿舍,插上门,将那……
曲灵回到宿舍,插上门,将那装了140块钱的信封拿出来,放到上了锁的抽屉里。她准备将这笔钱存在银行里吃利息,等江吉安回来了,两人结了婚,就用这笔钱添置家具,当做家用。
又从抽屉里拿出个带拉锁的皮夹子里,从里面抽出一张中国银行的存折,是她这几个月攒的钱。她买秋冬的衣服花了一百来块,前两天取出来一百块,准备购买带回均州的礼物,如今还能剩下四百块。
每月拿七十块的固定工资,她没有太大的花销,平均每个月最少能攒下五十块,一年就是六百块。
存银行的利息活期是2.16%,一年期是3.24%,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千块钱存款,存一年的活期白得利息二十块六,存一年的固定期是三十二块四毛。
这个利息看起来是很高的,但是一对比,就太低了。她的房子是400块买的,房租一个月是22,一年就是264快的利息,比存活期高了二十倍不止。
曲灵想着,还是得继续买房子啊,这才是稳赚不赔,利润又高的好买卖!
曲灵拿出一份已经写了一半儿的信来,将今天经历的事情,自己的感受写出来,分享给江吉安。
今天见到了江吉安的家人,他们尊重、喜欢自己,相处良好,还得到一大笔房租收入,可真是快乐的一天!
几家欢乐几家愁,相比于曲灵的快乐,另一家就有些惨淡了。
且说唐卫革在大院中遇见曲灵后,急急忙忙跑回了家,跟刘琳汇报这一消息。
刘琳极为震惊,不确定地反而:“你说的是,她要去楚瑞金家,楚瑞金亲自出来接她了?”
唐卫革猛点头,说:“看起来对她非常客气,态度也特别好,很亲密,关系很好的样子。”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可能认识?”刘琳这会儿听到曲灵这个名字,还有她的事儿,一股子无名火就会从心底里冒出来。
那天,她以唐建江的名义往曲家老二所在的军区挂了电话,找了曲树钢所在部队的团长,跟他说:“曲树钢的妹妹品行低劣,曲树钢作为她的哥哥,不知道约束家人,不是一位好同志啊。”
她这样说,几乎相当于是明示了,那位团长愕然不已。曲树钢这个人他当然知道,被提干了的,也不是无名之辈,他容不得这么一位“夫人”来指手画脚的,当时就不无讽刺地说:“这位曲树钢同志早已转业到地方了,我倒是想要管束他,可惜插不上手了。”
刘琳给气个倒仰,放下电话就使劲儿喘粗气。她就说呢 ,曲灵这样的人,怎么忽然就对自己不客气起来,原来是她二哥转业了,不再需要自己的帮助了!
这世上怎么有这种人?她真的是自己生出来的吗,把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展现得淋漓尽致!
刘琳此时特别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不该一时心软,去了均州。这样的白眼狼,就应该让她自生自灭才好!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好了些,又感觉到了深深地羞辱,她感觉到了那名团长看似尊重的语气之中浓浓的讽刺,他在笑话自己,在鄙薄自己!
她嗓子眼里有团火,烧得她口感舌燥,将外套脱掉,又将衣服扣子解开好几颗,拿起杯子喝水,热水入喉,很不舒服,她跑去厨房,拿了水舀子,接了半舀子水,一口喝下去大半,冰凉之感沁入肺腑,这才舒服许多。
但这件事情还没有完,过了两天后,久不归家的唐建江回来了,面沉如水,目光似刀,背着个手,将刘琳叫到书房里,披头盖脸就训斥了一顿,言语极为不客气。
什么牝鸡司晨,什么公报私仇,什么假公济私,什么没党性没原则……
听得刘琳面红耳赤,垂头丧气,平生都没有这么屈辱过!
心里头咒骂着那位团长,竟然往唐建江那里打小报告,咒骂着曲灵,都是她惹出来的麻烦。
可唐建江还在训斥着,把自己当成了他手底下的兵,一丁点情面都不讲,什么难听的话都说,起初刘琳还能坚持,但听着听着,实在忍受不住了,眼泪扑簌簌地流,痛哭起来。
唐建江可不怕她的眼泪,怒气丝毫不减。天知道他听说刘琳竟然跨军区要去给别的军官下命令整治一名下级军官时,有多么的丢人,感觉勤务兵都在笑话他。
他唐建江从军几十年,从来没这么丢人过!想到那些和自己同级别的老对手给自己打电话时,看似调侃开玩笑,实则指责自己治家不严,手神得太长,堂堂大首长竟然针对一名下级军官时,他恨不得打个老鼠洞钻进去,却还不得不陪笑,感谢对方的提醒,保证自己一定约束好家里人,不再犯类似的错误。
刘琳还好意思哭,他还想哭呢!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这次是在阴沟里翻船了。亏他一直对刘琳这么信任,将家里的事情都交给她,却没想到,却跟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军官斤斤计较起来!
刘琳也委屈,越哭越大声。她也活了几十年了,当了好多年的首长夫人,到哪里都受人尊重,却没想到,还要被人这样的指着鼻子骂。
“呜呜呜”地,哭得太凄惨了,好似要把心肝脾脾肺肾都要哭出来似的,哭得唐建江都担心她会出事,只好忍住烦躁,不得不软了声音安慰她。
“行了,别哭了,以后吸取教训,再不能干这样的事了!”
可刘琳听了之后,不但没收住哭声,反而更委屈了,“这能怪我吗?要不是那个曲灵,我能打这个电话吗?”
这里头怎么还有曲灵的事情?唐建江当初将这个孩子送走之后,就下定决心,就当没生过,从此不会再和她有所联系。后来,张九钢偶尔的信中会提一笔这个孩子的事情,他也当做没看见,不闻不问。再后来,曲铁军去世,那孩子的养母也走了,就剩下她一个,张九钢给他写信的,问他能不能把孩子带走,觉得孩子一个人怪可怜的。
唐建江寻思着,那孩子都十五岁了,正经不小了,自己十五岁的时候都参加革命工作了,有什么可怜的?再说,孩子已经是曲家的了,即便是曲铁军去世,也还有曲家人在,怎么也轮不到自家管。
听说那孩子来了燕市,来就来呗,他也没什么感触,后来请那孩子上门做客,一个普通的小辈而已,他也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过看着那孩子亭亭玉立的,长得又好,他还是挺欣慰的。他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军区里,偶尔回家,会听见刘琳跟她说些对曲灵不满的话,他也就听一听,过耳就忘。
却没想到,刘琳这次的事情也和曲灵有关。
他问:“这跟那孩子有什么关系?”
刘琳索性不隐瞒了,将曲灵怎么从她手里拿到了二百块,又怎么利益交换,让曲家照顾唐卫红,还有她用房子拿捏自己,怎么都不肯卖,还用言语羞辱自己的事情通通说了个遍。
“这孩子,是长歪了啊!都怪你,当初为了还你的情,偷偷把孩子抱走!她要是长在我身边,怎么也不至于是这样!唐建江,都怪你!”
刘琳这一辈子,除了将刚出生没两个月的孩子偷偷从她身边抱走时,从来没有和唐建江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唐建江这个人大男子主义,觉得男人就是家庭里的一家之主,有着绝对的权威,他说的话就是军令,就得执行。只要板着一张脸,人高马大的往那里一站,气势就十分压人,让人不自觉就要听他的。
再加上刘琳的养尊处优,都来自于眼前这个人,她已经习惯了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唐建江经常不在家,她反而更加高兴,山中无老虎,猴子就是大王。吃穿不愁,家里的活也有人干,勤务兵也会按月把唐建江的一部分工资交到她手中,他就越发对唐建江言听计从了。
唐建江也是真生气了,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明明犯了错,却不认错,非要强辩的人。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他连刘琳都不肯吐露的原因。
他将曲灵送人的事儿,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许多老家伙知道了。这事本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但是却有人用开玩笑的语气跟他说:“行啊,老唐,用亲生女儿还人情,也就你能做得出来!”
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但却是满满的嘲讽之意,这让得意了一辈子的唐建江如何能够接受?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却被别人这样的嘲笑!
曲灵要是不出现,别人也不会知道还有这么档子事儿,他责怪曲灵,但曲灵根本不往他跟前凑,他想责怪都见不到人,就只能责怪刘琳,谁让她没事招惹曲灵呢,还把她叫到家里来,她才是罪魁祸首!
刘琳自然不知道还有这层原因。越哭诉越觉得自己如今受这般委屈的根源就是唐建江,越想越觉委屈,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真是太惨了。
养了曲灵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女儿,把好好的一个小儿子也给带坏了,跟家里头闹腾着,还搬出去了,弄得她这么大年纪了,受了一个毛丫头的气,还要遭个死老头子的气,想要整治个人也整治不成!
真是活活能把人憋囚死!
哭声把唐建江烦得实在受不了,大声吼她,“别哭了,叫保姆听见,像什么话!”见刘琳无视他,还在继续哭,唐建江暴脾气上来,抬手“啪”地砸在桌子上。
刘琳哭声立时停住,脑袋抖着,开始打起嗝来,脸上泪痕未干,看着好不可怜。唐建江却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如果是刘琳年轻的时候,这幅模样叫梨花带雨,他肯定会心软的,可她都这般年纪了,还做这般小女儿的作态,就是面目可憎了!
他厌烦地说:“看看你这幅样子!你要是再闹,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这句话成功地吓唬住了刘琳。从结婚到现在,刘琳最害怕对方说这句话,虽然到目前为止,她还不知道不给你面子到底是怎么个不给面子法儿,但她不想知道。
她连忙擦干净眼睛,但打嗝却不是那么容易停止的。
瞧见老妻已经服软,唐建江也软和了语气,说:“以后,咱们跟曲灵井水不犯河水,从此之后不往来就是了。”
刘琳点点头,打了一声嗝后,说:“好,可是你也要管管你的小儿子,他现在跟那个曲灵,比跟我,跟卫革卫红还要亲!”
唐建江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小儿子了,只是从勤务兵那里了解了一点,知道他跟家里闹了矛盾,知道他搬出去住了。
这个小儿子,从小他就管束不住,样样稀松,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唐建江也想让他当兵,结果人家死活不去,说受不了那个苦,要不是刘琳死命拦着自己,非用皮带把他抽去军队不可。
“还不是你给惯的!”唐建江说着,“小时候我要打他,你不让打,如今都快三十岁了,我还能打他吗?他们愿意来往,就来往吧,到底是血浓于水的兄妹。”
听到血浓于水这个词,刘琳就嗤之以鼻,但唐建江都这么说了,她也没反驳。说让自己和曲灵井水不犯河水,她心里头始终还是过不去,心里头暗暗发誓,还是要让曲灵吃到教训的!
这会儿又听说曲灵和楚瑞金关系非常好的样子,自然极为在意。
第117章 猜测唐卫革把从她发现曲灵来了家属院……
唐卫革把从她发现曲灵来了家属院,追上去质问,再到楚瑞金出现,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举动一一详述 。
刘琳听完后,和大女儿做着种种猜测。
以她对曲灵的了解,曲灵做出任何事情她都不会奇怪,这个姑娘本就是特有心机,特会钻营的人,钻营到江家,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可疑的是楚瑞金对她的态度,难免太客气,太亲近了,居然走出这么老远,亲自来迎接,她一个年轻姑娘,有这个资格吗!
刘琳心里头泛起淡淡的酸意来,想当年,楚瑞金是大院里头最出色的姑娘,长得好看,身条好,舞跳得也好。市歌舞团的团长,亲自登门,邀请她加入市歌舞团。
楚瑞金去了歌舞团后,不久就担任了女主角,团长还专门组织人手,帮她新编排了一部大型歌舞,很快,风靡全国,更是获得了全国性的文艺大奖,而楚瑞金本人,也成为了国内炙手可热的舞蹈演员。
之后,全国好多歌舞团都来市歌舞团学习,也成功让这部歌舞剧风靡全国。楚瑞金作为首演者,名字也永远跟这部歌舞剧绑定在了一起。后来,楚瑞金跳舞的时候膝盖受了点伤,果断地从台前走向幕后,而后结婚、生子,转到行政岗位,之后更是调入了上级单位,成为了一名小有实权的领导。
这个孩子,可以说是刘琳看着长大的,别人家的孩子这么出色,刘琳羡慕之余,也会嫉妒,也会为自己的孩子愤愤不平。
唐卫革的人生,几乎就是以楚瑞金为蓝本的。
楚瑞金学跳舞,她也去学,楚瑞金进了歌舞团,她也想进。她的舞蹈水平不足以让团长亲自登门,就自己去参加考试,考试没通过,就让她妈凭借着父亲的关系,走后门让她进去。
进了歌舞团,虽然不是人人都像楚瑞金那般出色,但唐卫革在这些优中取优的舞蹈演员面前,就不够看了,她非常努力地跳舞,曾经一度也当了主角,但也深知自己这个主角来得侥幸,有几位比她年轻,跳得更好的对她的位置虎视眈眈,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她想了不少见不得人的手段整治别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刘琳帮着唐卫革找到个条件相当不错的结婚对象。索性就学习楚瑞金,转到后勤,专心结婚,照顾家庭去了。
她沿着楚瑞金的足迹走,但每一步都比对方要差上许多。刘琳也是个要强的人,容不得自己女儿比不上别人,可楚瑞金不管哪方面都比自家女儿强,江家的地位也比唐家高,她就是容不得也没办法。
刘琳对楚瑞金喜欢不起来,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她阻扰过唐卫革和江吉安的事情。
江吉安是刘琳早就相中好了的女婿人选。不管是家庭,还是本人,都极为优秀,刘琳甚至找不到比他条件更好的人家。她跟楚人秀不止一次地暗示甚至明示,想和她做亲家,可楚人秀每次都笑笑,说婚姻自由,做家长的不能干涉。
楚人秀这里走不通,她就让唐卫革从江吉安那里下功夫。江吉安和唐卫国关系好,有时候也会来家里,刘琳就让唐卫革在江吉安面前多晃晃。唐卫革长得好看,江吉安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可能不喜欢漂亮女孩呢?多处处,感情就有了,结婚也就顺理成章了。
可惜啊,江吉安他就不是一般的年轻人,但凡屋里头只剩下他和唐卫革两个,立刻抬脚就走,那股子封建保守劲儿,简直不像新时代的年轻人!
刘琳没办法了,让唐卫国去试探江吉安的意思,手把手地教她该怎么说。
那时候的唐卫国还是很听话的,就按她的意思去找了江吉安,回来就跟刘琳说:“妈你死心吧,江吉安对唐卫革没那个意思。”
刘琳不甘心,便趁着江吉安再一次来家里的时候,开玩笑似地看着江吉安说:“你这么高的个子,要是找个个子太矮的姑娘,身高差异太大,看着就不合适,我们家唐卫革一米六八的大高个,跟你站一块多相配?小江,要不然你就和我们卫革凑成一对算了。”
江吉安笑了下:“刘阿姨,男女在一块,是要过日子,可不能因为合适就往一块揍。我三十岁之前不打算结婚。”说完就礼貌地告辞走了。
唐卫国之前并不知道刘琳自己要亲自上场保媒拉纤,当面被江吉安拒绝,更是浑身难受,尴尬得不行,连忙追着江吉安出去,跟他解释自己之前并不知道这事儿。
江吉安笑了笑,说:“跟你没关系。”这事儿虽然没影响两个的关系,但好长一段时间,江吉安都不再登唐家的门。
后来,唐卫革找到了一个很理想的女婿,刘琳却依旧惦记着江吉安。这不是还有唐卫红嘛,他说了三十岁之前不结婚,那正好,等他想结婚了,卫红也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正合适。
可惜,还没等她开始有所行动,唐卫红就被迫下了乡,之后又不听话地在均州找了对象结了婚。
这个女婿是彻底没戏了,刘琳那感觉,就像是一块美味的肥肉生生从自己嘴边溜走,不知道便宜了谁,真是遗憾极了。
因着以上的种种,江吉安,楚瑞金以及江家所有人一直在刘琳心目中占据着特殊的,很重要的地位,自己都没能得到的待遇,曲灵何德何能?
唐卫革猜测:“妈你说,你说,会不会是唐卫国偷听了咱俩的话,知道我想对付曲灵,所以把曲灵介绍给楚瑞金,让楚瑞金给她撑腰。”
唐卫革认识的人,楚瑞金也认识,她能用的关系,楚瑞金更有面子,况且她如今在上级部门,歌舞团里的人,包括团领导也得给她面子,况且,她手里还有自己的把柄在,要真是替曲灵撑腰,自己真不敢再做小动作。
她不敢用公公那边的关系,听说刘琳被唐建江说了一顿之后,就更不敢了。但她工作了这么多年,在燕市也不是一点人脉都没有的,这两天通过中间人,联系到一位机械进出口管理局的小领导,约好了过两天见见面。
虽然还没想到要怎么整治曲灵,但多了解了解她的情况也是好的,也可以对症下药。
但要是楚瑞金真的替曲灵撑腰,她就真得放弃了。
“曲灵是全身都是心眼子,也会巴结奉承、惹人同情,但她的手段不太高明,楚瑞金那就是个人精,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多傲气一个人,能待见那样的?”刘琳分析着说。
唐卫革很认可刘琳的话,楚瑞金就是这样的人,傲气又傲慢。当年她就想跟楚瑞金一块玩,跟她学跳舞,让她介绍自己也去歌舞团,可楚瑞金压根就不爱搭理她。
“再说了,小弟和江吉安关系好,但在楚瑞金那里可没什么面子,他让楚瑞金照顾曲灵,她就能答应,肯定不能?”
两人分析来分析去,也没能有个结果。
但唐卫革却有了忌惮,知道此时的曲灵再不是以前那个无依无靠,只身在京的,毕业就得回到均州去的小可怜了。
1月25号这天,曲灵坐上了回去均州的火车。
这是均州开往内蒙的班列,均州是其中的一个小站。曲灵认识的那位火车站的朋友很够意思,帮她弄了张硬卧票,她可以一路躺着回去了。
当天是工作日,曲灵谢绝了单位同事要去送她的好意,本想自己拎着东西去赶火车的,不过唐卫国请了假,专门来送她。
曲灵不光是他妹妹,也是他好朋友的对象,江吉安每次跟他联系都会叮嘱他帮忙照顾曲灵,他一个人背负两个人的责任,怎么能让曲灵一个人凄凄凉凉地离京呢?
他不光来送人,还买了不少路上吃的东西,面包,烧饼,茶叶蛋、桔子等,也收拾了一大包。
假都请了,曲灵也不好让他就这么回去。不过,瞧着自己的两大包东西,不知道单凭着一辆自行车怎么去到火车站。
那两个包是黄色的柳条包,很大,也很能装,除了曲灵的一些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外 ,装的全是燕市特产。
“我还是坐公交车吧,距离又不算太远,几站路的事儿。你帮我驮行李过去?”曲灵不想辜负唐卫国的心意,但实在是坐不下,便如此提议。
“不用,坐得下。”
唐卫国表示自己有办法,将他带来的一包吃的塞到车筐里,两个大包捆扎在车筐上,又在刘全德的协助下,找了麻绳将车筐扎紧。
“行了。”唐卫国先骑上车子,拍拍后座让曲灵坐上来。
曲灵只得坐上去。
唐卫国晃晃悠悠地骑了起来,不过,两个柳条包阻挡着视线,得努力仰着头才能看见前面的路。
曲灵坐得实在难受,心里头不安,唯恐唐卫国被别人撞了,或者撞了别人。
经过一个路口时,两人被一位穿着深蓝色制服大衣的交通监管员给拦住了。
第118章 衣锦还乡交通监督员严肃着脸:“同志……
交通监督员严肃着脸:
“同志,你这样太危险了!这两个大包,将视野全都挡住了,要是有什么紧急情况,你看不见,非常容易发生事故,请停止这种行为!”
曲灵赶紧从后座跳下来,忙说:“不好意思同志,我们错了。”
唐卫国也迈步下车,让自行车靠在自己的身体上,从口袋里摸索一会儿,摸出个烟盒来,手指头往烟盒底部弹了弹,再稍一用力,就有一根烟弹出来,唐卫国把那根烟递过去,说:“哥们儿,抽支烟。”
那人谢绝了,说:“还请你们不要为难我,我是在执行公务。”
唐卫国还想再说什么,曲灵拉了拉他,对那位交通监管员说:“我们这就改正。”说着,她动手将捆在大包上的绳子解开,将上面一个包拿下来,说:“等会我抱着就行。”
只剩下一个包了,绝对遮挡不住视线,唐卫国还想说什么,见曲灵又开始系绳子,忙上去帮忙。
交通监管员见问题解决了,也就离开了。
唐卫国满脸不高兴,“这人,怎么还上纲上线的,也就是你拦着我,要不我非得跟他说道说道不可。”
曲灵知道唐卫国也就是说说大话吹吹牛,他所谓的说道说道就是跟人家称兄道弟的套近乎,让放他们一码。
但曲灵却觉得这么小的一个事情,遵守人家的规则就完了,实在没必要跟人家纠缠,得不偿失。
曲灵将黄色柳条包抱在怀里,说:“继续走吧。”
唐卫国看着她,说,“抱着怪沉的”,想让她重新将包放到车筐上,曲灵没同意,唐卫国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骑上去,小步慢行,等着曲灵坐上来。
曲灵腿长,稍一侧身抬腿就坐了上去,再将柳条包搭在自己腿上,就是身体得侧着,不然放不下柳条包,好在路途并不算远,唐卫国视线清晰了,骑得也比较快,大概一刻钟左右就看见火车站顶那巨大的时钟了。
到了火车站,唐卫国专门排队买了站台票,将曲灵送上了车,见曲灵的是个下铺,比较满意,叮嘱了一番后,问她哪天回来,又保证到时候一定过来接站,曲灵就催促他回去了。
因着是首发站,距离开车还有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唐卫国并不着急走,说:“反正假都请了,我留在这会儿,看看你上下铺的邻居都是谁。”
曲灵笑着,让她不用担心。如今这年代,卧铺车厢可不是随便人都能上来的,软卧需要达到一定的级别,硬卧虽然没有那么多要求,但要么年纪大,要么有单位出面帮你购买,要么在火车站里有关系,且票价比硬座贵了一倍,逃票上车的肯定就进不来。
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
唐卫国将自己带过来的吃的给曲灵放到桌子上,叮嘱着:“你得看好东西,睡觉别睡得太死……”
曲灵多次往返燕市和均州之间,对这趟火车还算比较熟悉,以前坐的都是更加杂乱的硬座车厢,尚且平安无事,这次坐的是硬卧,就更不会有事儿,她很不以为然。据她所知,唐卫国从来没有离开过燕市,更没有坐过长途车,有关于旅途的注意事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
但瞧着唐卫国越来越有当兄长的样子,一直在努力在帮助自己,曲灵的那点不以为然就烟消云散了,老老实实听着唐卫国讲话,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这让唐卫国十分有成就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个妹妹也是挺乖巧的,一直待到了列车员过来撵,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送走了唐卫国,火车就缓缓开动了,曲灵在下铺上坐下,看着窗外缓缓移动的景色,心潮澎湃。
这次回去,她有了体面工作,有了燕市户口,也能算得上是衣锦还乡了。这么想着,笑容就爬上了脸颊。
在火车上坐了整整十五个小时,终于到达了均州火车站。因着火车在均州站只停靠4分钟,她早早就提了行李在门口等着。
她之前发了电报回来,告知了具体的班次和抵达时间和车厢号,猜着肯定有人过来接站。
果然,一出车厢,就听见有人喊她。
循声望去,看见了三张熟悉的脸庞,梁爱勤、曲树钢还有曲聪。
她连忙跳下车,曲树钢当先一步从她手中接过行李,她就和梁爱勤、曲聪三人抱在了一起。
“你们怎么都来了!”
三张热情洋溢的脸挂着同样的笑容,稍一拥抱后,就往人少的地方走。
“收到你的信,我们都高兴得不行,谁都想来,索性就一起来了。”梁爱勤说。
曲灵上次回来,还是75年的春节,算下来,两人已经整整两年没见了。
梁爱勤稍稍胖了些,相貌有了些改变,但具体说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梳着齐到耳根的刷子头,整个人的气质也更加柔和了。而曲聪也是个正正经经的大姑娘了,她大概一米六五左右,身材苗条,留着一条长至腰际的大辫子,辫梢有些发黄,坠着一只浅红色带金色的菱纱子,遮盖住了发尾,显得青春气十足。
曲灵一边搂一个,说:“两年没见了,看见你们真高兴!”
她又转向一人提着两只柳条包的曲树强,叫了声:“大哥。”
曲树强“唉”地答应一声,他也胖了些,比以前略微白了点,脸上也带着笑容,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想是不愿打扰他们说话。
几人说说笑笑出站。三人一人骑了辆自行车来,最后,由曲树强载上曲灵,梁爱勤和曲聪一人带一个柳条包。
曲灵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将围巾、帽子都裹紧。均州的温度比燕市大概能低个七八度左右,坐在自行车上,这种冷的感觉就更明显了。隔着围巾和口罩呼吸进来的空气都是冷的,围巾上不多一会儿就结成了冰。
吸进去太多的冷空气,容易拉肚子,几人就都不说话了。
曲灵环视着四周,
看着自己生活了二十来年的城市,两年没回来了,这里依旧还是熟悉的一切,丝毫没有改变。
穿过高粱河街道的时候,曲灵抻头去看,仿佛还能看见徐奶奶家咕咕冒烟的烟囱。
墙角处、树根底下,高高地堆放着不知道哪次的积雪,会堆积一整个冬天,大概要到明年三月份才开始化雪。
能晒到太阳的地方,人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要么下象棋、打扑克,要么吹牛唠闲嗑,抽一袋烟。
均州地区冬天太冷,庄稼也是一年一收,大家就习惯了在家里猫冬,每到天气好的时候就出来晒晒太阳,聊聊天。
曲灵极力往人堆里瞧着,恍惚好似看见了徐奶奶,端着大茶缸子,磕着毛嗑,脚边还放着个绿皮暖壶,不知道在和旁边的老太太说着什么,说得眉飞色舞,不停地拍着大腿。
一闪而过,曲灵也没看得太清,她从燕市带来的礼物,就有徐奶奶的一份。这些年,房子虽然是梁爱勤和曲树强两口子帮着管理着,但毕竟离得远,有了什么事儿,不能及时处理,徐奶奶就帮忙给看着,自己能处理的就帮着处理了,处理不了的,就到均州铁矿去找梁爱勤。
曲灵也嘱托了梁爱勤,让她过年过节的,都提着东西去徐奶奶家里头替自己瞧瞧人,这些年来,虽然没见面,但关系还在。
她对于徐奶奶,倒不光是图人家能帮自己看房子,对于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她是真心记得这份情的。
很快,到了均州矿区家属院的范围内。
梁爱勤跳下自行车,喊着曲灵,“下来呗,咱们走着回去。”
他们两口子资历浅,分的房子距离曲灵以前住的地方挺远的,还要往里面走老远。
曲灵跳下自行车,曲聪也笑着下了自行车,三人相视而笑。
曲树强一脸不解,大冷天的,早点回去不好吗,怎么有自行车不坐,非要走着呢?他虽然不明白,但也没问,把梁爱勤和曲聪后座的大包都弄到了自己的后座上,就跟在三人后面,慢悠悠地走。
走了一会儿,终于明白她们的目的。
“唉呀妈呀,这不是曲灵吗?你这是回来过年了?听说你留在燕市,成首都人了?还在什么局上班,哎呦呦,真是了不起,了不起……”
“曲灵啊,真是给咱们均州矿挣脸了,以后你在首都,可别忘了咱们老家人。”
……
这一路上,不停有人跟曲灵热情地打招呼,见面说的话,大同小异。曲灵脸上一直带着和煦的笑容,谁跟她搭话,她就热情回应,婶子、大娘、大爷、叔叔的叫着。要不是天气太冷了,大概还会有人拉着曲灵好好地唠一唠。
均州矿这些年来,也出来好几个工农兵大学生,也有去首都上学的,都是上完学之后就回来了,曲灵是唯一一个留在了首都的。
那可是首都啊,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我过的心脏,主席他老人家住的地方,是老百姓们向往的地方,而区区一个曲灵,竟然留在了那里,怎么不让人惊讶、羡慕,不知道多少人拿她教育自家孩子,让他们向曲灵学习。
眼前着都走了快半个小时了,这路程才走了一半儿,又有更多的人将曲灵围了起来,话题也开始变味,千奇百怪的。
曲灵的小脸蛋都冻紫了,手指头打不回来弯,两只脚不停地蹈来蹈去的,但这一路还不停有人走过来搭话,梁爱勤忙上前,笑着说:“各位,天太冷了,曲灵刚下车,还没进家门呢,再给冻坏了,咱别在外头说了,改天来家里,坐坑头上再说。”
这些人连忙将路让了出来,梁爱勤招呼着曲灵上车,一行人一溜烟地跑了。
第119章 亲朋好友回到梁爱勤住的小小院子,还……
回到梁爱勤住的小小院子,还怕有人跟着进来,连忙将院门给插上。
“赶紧上炕暖和着,都快冻僵了吧?都怪我,我没想到咋有这么多人。”梁爱勤说着,几人全都笑了起来。
她是想着让曲灵显摆显摆的。曲灵当年受了多少委屈,没人比她更清楚了。就想着让大家伙都看看,曲灵如今扬眉吐气的样子!
曲灵也想显摆一把,衣锦还乡了嘛,自然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所以梁爱勤一提议,她就立刻同意了。她很享受这种感觉,只可惜,寒冷的气候阻碍了她!
梁爱勤和曲树强住的是个一间半的房子。另外半间是和邻居共享的,只不过从中间砌了墙,隔开了,又另外砌了院墙,本来的一个院子就分成了两个。
外间砌着一口大锅,大锅旁边是个泥土砖石垒的炉子,通到屋里头,屋里是铁皮炉子,装了炉筒子,生了火之后,屋里还是挺暖和的。
炕也烧过了,坐上去有些烫屁股。
屋里的家具摆设跟普通的均州人家没什么区别,一排多半人高的大柜子,炕上放个炕几,地上放着桌子、凳子、洗脸盆架。墙上糊着报纸,正中位置贴着大副主席相,半低的位置挂着一天一撕的日历。
梁爱勤自来是个勤快人,屋里头摆设虽然简单,却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
“小娜呢?”曲灵问着。曲小娜是梁爱勤和曲树强的女儿,今年虚三岁了,梁爱勤的来信中经常写孩子的趣事儿,曲灵虽然只见过这孩子一次,但也是见证了孩子成长的。
“被我送到我妈家,让我妈给看着呢。”梁爱勤说,“等会吃饭的时候我再去接她,咱们说说话,省得她捣乱。”
说起女儿,梁爱勤脸上就露出又烦气又幸福的笑容,说:“那孩子,太淘气了!”
曲聪就插话说:“嫂子,小娜那不是淘气,那是聪明,奶奶说,大姐小时候就这样,小娜像大姐。”
梁爱勤就也笑起来,说:“小娜以后要是有她大姑一半我就满足了!”
曲灵就觉得,说起女儿来,梁爱勤的气息都不一样了,那种感觉很难形容,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吧。
炉子上坐着热水,曲树强用大茶缸子沏了一大缸茶,倒在玻璃杯里,让几人喝着聊着,自己就坐到炕沿边上,笑着听。
曲灵瞧见自家大堂哥的样子,不由得笑了,悄悄推了推梁爱勤的胳膊,问:“嫁给我大哥,幸福不?”
梁爱勤就大大方方地说:“能嫁给他,我是撞大运了。家里家外的啥活都干,脾气也好,对我,对孩子都特别有耐心,我还没见过他这么好的男人!”
曲灵就笑了起来,又问曲聪,“你在单位怎么样,有人欺负你吗?”
曲灵跟曲聪也是定期通信,两人会分享自个的工作心得,还有人际关系中的感悟,曲聪是个特别机灵的姑娘,她有自己为人处世的方法,有时候,曲灵还会她那里汲取经验,两人算是互相学习的关系。
曲聪笑:“我还不错,他们都知道我是你的妹妹,也知道我哥我嫂都在矿上,比你当初自己在厂里的情况好多了。”
几人就又问着曲灵在燕市的事情,曲灵一一回答。这会儿身上暖得也差不多了,就将外衣脱下来,让曲树强将那两个大包放到炕上,打开包,从里面翻出带给三人的礼物。
除了燕市特产的一些吃的,给梁爱勤和曲聪各带了一条毛绒围巾,曲聪是大红色的,梁爱勤是米黄色的,给曲树强则带了一双革皮棉手套。
三人均是爱不释手。
梁爱勤抚摸着柔软的大围巾,说:“到底是首都,卖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曲聪将那条围巾围到脖子上,瞬间就觉暖呵呵的,衬得皮肤白净透亮,她到了谈对象的年纪,正是爱美的时候,可以想象,围着这条红围巾上街,得多么引人关注。
曲树强:“咋还给我买东西,费钱,你在首都赚点钱也不容易。”
曲灵笑:“攒了一年钱,不就是为着
今天嘛,给你们买东西,我高兴!”
几人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找对象的问题。起先是都觉得曲灵还会回来均州,所以没人催促她找对象结婚的事儿,但她留在了燕市就不一样了。在给曲灵的信中,曲聪转达曲奶奶的话:早点谈个对象,在那边结婚,就算是安定下来了。
老一辈的思想意识中,孤身一个大姑娘,即便是有了外地户口,但没有结婚,也不算是稳当的,只有结婚成了家,才算。
跟江吉安的事情,曲灵还没有跟老家人说,就准备这次回来一块说的,既然话题说到了这里,曲灵就没有必要在隐瞒了,清清嗓子说:“其实,我有对象了,不过,要是结婚的话,可能得过个几年。”
曲灵没等问,就把江吉安的条件说了说。他们见不到江吉安本人,自然就是通过他各方面的条件来判断这个人如何,曲灵索性就讲得比较详细。
几人听完后,都觉得江吉安条件好,为曲灵找了个条件这么好的对象而高兴。
曲树强却有些担心,二弟曲树钢虽然转业了,但也非常关心部队上的事情,他转业之前,西南边境就有些不对劲儿,回来也非常关注报纸上的形势,闲聊时跟大哥说过,有可能要打仗。
他虽然担心,但也没说什么,解放军同志保家卫国,在他们曲家村,要是谁家姑娘能嫁给军人,不知道多让人羡慕。曲树钢当兵走了的消息传出后,第二天就又媒婆上门了,要把十里八乡都出名的勤快姑娘说给他家。
再说了,曲灵这个堂妹一向都极有主见,找对象这么大的事情上,肯定也考虑得非常清楚了。
梁爱勤尤其为曲灵高兴。他们两个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朋友,自己的女儿都三岁了,曲灵却还单身一个,她婚姻美满,体会到了有丈夫依靠,有孩子绕膝的快乐,就希望曲灵也能够拥有。
听曲灵的描述,她直觉江吉安也是个相当不错的男人。她朴素的认知里,觉得一个男人愿意将那么大的一套房子交给你,心中一定将你看得很重。
曲聪没有多插嘴,脸泛红晕地听着,觉得两人的爱情故事很神奇,有点像一见钟情的感觉,她抱了曲灵的胳膊问着:“姐,你有他的照片没?我想看看他本人长得什么样。”
这个曲灵还真有。江吉安两次随信寄给过她照片,不过都是以前的照片,为了安置这两张照片,曲灵专门去买了个皮夹子。
曲灵从老深的裤兜里掏出皮夹,打开,递到曲聪面前,“这就是他,不过是他三年前在军校的时候照的。”
她也是后来听楚瑞金母女两个说起才知道,三年前,曲灵刚在经贸大学入学的时候,江吉安就在距离经贸大学不远处的航大脱产学习。
是航大专门为军官们开设的学习班,为期两年,曲灵上学的那一年,是他进修的第二年,很快就要毕业了。
曲灵偶尔从那边路过的时候,会听到从里面传来的,洪亮的喊号子声音,也经常在马路上看到或者成群结队,或者单独一两人出行的军人,也许这其中就有江吉安,可惜啊,她竟然一次都没有见过他。
四寸的黑白照片在几人手中传阅着,照片中的人身着军装,没有带帽子,梳着寸头,年轻英俊,目光坚毅,脸上带着微笑,是个非常帅气挺拔的年轻人。
那三人又凑在一起,对着照片说这说那,不过说来说去,都是夸奖的好话。
曲灵听着,嘴角的笑容就越来越大,好似比夸她自己还要高兴。
接下来,曲灵又和他们几个说着单位里的情况,说着自己的工作,说着同事、领导,说着自己参加过的会议、外事活动等等。
该做饭了,梁爱勤就给了曲灵一个小板凳,让她坐着烤火,他们两口子连带着曲聪洗菜的洗菜,切墩的切墩,曲灵索性就当个甩手掌柜,继续给他们讲。
隐瞒了些许龌龊事儿,也没说自己在学校和单位受到的委屈,光捡好听的说。听得三人都是仿佛都跟着曲灵经历了一遭。
曲灵在他们三人心中,自来就是能人,用均州本地化来说,就是“闯荡”,敢想敢做,一直是激励他们的存在。
尤其是曲聪,全凭着曲灵的谋划,才在均州铁矿上班,还享受到了干部待遇,至今还享受着她的余荫。
饭快做好了,梁爱勤去接孩子,曲灵拿了两包果脯出来,说:“我就不登你爸妈的家门了,替我跟他们问声好吧。”
梁爱勤接过来,说:“替他们谢谢你,这些好东西送过去,也落不到老两口的嘴里。”
听梁爱勤语气之中带着不满情绪,等她走了,曲灵就问曲树强:“嫂子跟那边的关系还是不好?”
第120章 相见欢自从梁爱勤闹那一场,要回自己……
自从梁爱勤闹那一场,要回自己大部分工资后,她跟家里头就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因为知道拿捏不住这个女儿,梁爱勤结婚的时候也没怎么难为她。
均州本地女孩的家庭地位高,不兴收高彩礼,那老两口毕竟是有工作、有单位,要是敢收高彩礼,且不给同等甚至超过彩礼的陪嫁,是要被人戳脊梁骨,当一辈子反面教材的,而且,工会黄主任也有可能会出面干涉,他们就没敢多要,象征性地收了点,也就完了。
只是,结婚成家了,每个月那10块钱伙食费可就没有了,老两口总归是不高兴的。
梁爱勤怀孕之后,曲树强把她照顾得很好,还有曲聪能过来搭手帮忙,她整个孕期都过得很舒服,也就不用娘家帮忙,老两口拿捏姑娘的心思一直都在,可惜就是没有抓手。
等梁爱勤快生的时候,曲奶奶,曲二叔和黄春妮都来了,那会儿曲灵高梁桥的房子只把门面房那几间租出去了,他们来了也有地方住。
梁爱勤生产得也很顺利,傍晚时分送去的医院,凌晨就生了,在医院住了三天,曲二叔就借了生产队的牛车,上面垫上厚厚的褥子,就将儿媳妇和小女儿捂得严严实实的,带回曲家村里去了。
为着儿媳妇坐月子,曲奶奶和黄春妮早好几个月就攒鸡蛋,养鸡,梁爱勤坐月子这段时间,除了吃就是睡,再就是给孩子喂奶。孩子哭了有人哄,有人给换尿布、洗尿布,把她养得白白胖胖,一点罪都没受。用不着娘家人帮忙,他们也就没有借口找梁爱勤要孝敬。
后来小娜娜大了些,梁爱勤也要上班了,她离不开孩子,就把孩子带回均州,自己照顾着。均州铁矿有育红班,几个月到几岁的都收。白天把孩子放到幼儿园里,中午、晚上把孩子往回一接就成。但总有不凑手的时候,要是梁爱勤、曲树强和曲聪三人都忙,孩子就得委托娘家人帮着照顾一下。
梁爱勤她爹妈终于是找到了抓手,就开始跟梁爱勤要好处。
梁爱勤自己生了孩子,生活过得顺遂,对爹妈也就没有结婚前那么怨恨了,他们要好处,也就三块两块的给,当给父母的孝敬了。
父母起初是挺满意的,可是随着她兄弟们陆续长大,结婚,生孩子,她父母渐渐觉得手里的钱不够用,就又想打她的主意。
梁爱勤愿意给钱,那是她自己乐意的,但要是父母从她手里头扣钱,她可就不高兴了,跟父母之间就是三天好两天不好的。
因着梁爱勤和曲灵是好朋友,对妻子娘家的事情门儿清,曲树强也就没有隐瞒地跟曲灵讲了。
“家里头的老二谈了个对象,爱勤说,他是恨不得把家里耗子洞里的粮食都搜刮了往对象家里送。那两袋果脯也得便宜了他。”曲树强说。
曲灵被他这话逗得哈哈大笑。
梁爱勤她妈搜刮她,她弟对象搜刮她妈,合着她妈忙乎半天全都便宜了她弟对象家。
不多一会儿,梁爱勤抱着孩子回来了,那两包果脯原封不动又给拿回来了。
曲灵没顾得上问果脯的事儿,先抱着小娜娜稀罕了一阵儿。
娜娜虚岁4岁,实岁是2岁多,不到3岁,但对曲灵一点都不陌生,妈妈每天和她说大姑姑的事情,又从奶奶、太奶奶、小姑姑那里听了许多,还知道自己好多玩具、衣服都是这位姑姑从燕市给她寄过来的,见到曲灵就亲热得不行,搂着脖子抱着,脸贴脸,奶声奶气地说话。
曲灵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也不由得学着孩子的语调,柔声细气地回应她。又将从燕市带过来的好吃的,好玩的,一一拿给她看。
孩子见到了好吃的好玩的,她这个大姑姑一下子就不稀罕了,坐到炕里头玩去了。
曲灵这才看向那两包果脯。
梁爱勤还有点生气,说:“我刚拿着果脯进屋,就叫老二盯上了,你都不知道,当时他那眼睛里头的精光冒得,就跟饿了两天的老猫看见耗子似的,盯在上面拔不出来。我一看就气得不
行,说这是你大老远从燕市带过来给爸妈的,他别想把主意。老二那个不要脸的说,我把东西给了爸妈,就是爸妈的,爸妈的,就是他的。我一听,行吧,这果脯我还不给了,反正我爸妈又吃不着,便宜外人干嘛。”
曲灵“哈哈”笑了起来,觉得梁爱勤跟以前相比,真是变了不少,俏皮话一套一套的,人也比以前厉害了许多,这样挺好的,不受人欺负。
曲树强问:“孩子姥姥、姥爷没说什么?”
梁爱勤:“他们能说什么?谁乐意家里的儿子是个偷家贼?这还没结婚呢,就这样了,要是结婚了还了得?都是他们给惯的!我还跟他们说了,要是想吃果脯就来咱家吃,反正不能便宜外人。”
她又跟曲灵说:“我大弟结婚之后搬出去住了,但也因着我二弟偷家的时候三天两头回来吵架,我爸妈现在是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且犯愁着呢!”
她语气中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心情很矛盾,一方面心疼父母,对她弟弟们的疼爱那可是丝毫不掺假,掏心掏肺的,一方面又觉这就是报应,这就是他们这种重男轻女该得的待遇。
本地有句俗语叫“偏疼不上色(shai)”,就是说越受到偏心的孩子反而越不孝顺。梁爱勤觉得这句话是真真没有错。
她的这种心情,曲灵最能理解,毕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朋友。但所有不同的是,以前的梁爱勤会为这种事情痛苦万分,只觉得是人生最大的不幸,可现在,生气归生气,却没那么在意了。
她有了丈夫,有了孩子,有了稳定的工作,生活中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她操心,也有更多更多的事情令她开心,分散着她的注意力,娘家的那些人、那些事在她人生中所占的比率越来越小,以前的痛苦稀释再稀释,已经不足以再牵动她的情绪了。
她对娘家的态度,就多了许多的“任性妄为。”
四个大人,一个小孩,热热闹闹地团聚在炕上,吃了一顿猪肉酸菜炖粉条,配上棒子面、小米面掺和在一块蒸的饽饽,吃得极为舒服。
饭后,在炕上喝着热水,继续聊天。
梁爱勤将记账本拿过来,给曲灵交账。原先只出租几间门面房,一个月是6元,梁爱勤代收之后,定期交给曲奶奶,作为平时吃药、复诊的钱。
曲奶奶做了手术后,一直按照医生的要求,长期吃药,定期复查,每个月这6块钱,完全可以覆盖这部分费用了。
后来,又按照曲灵的要求,把正房也都租了出去,租给了两家人,这样一个月就有22块钱的租金了。这笔钱,曲灵也没打算自己要,依然让梁爱勤收了之后通通给奶奶。
买均州这套房的钱,绝大部门来自于父亲的抚恤金和生前的工资,本就有曲奶奶一份,只不过曲奶奶怜惜他们孤儿寡母没了经济来源,以后不好过日子,所以就没要。
后来,李三梅要离开的时候把这笔钱一份为二,曲灵拿这笔钱付了曲奶奶的医疗药,但后来曲奶奶和二叔又攒了钱,将这笔医院费还给了她。她这才有了钱去购买高粱河的那个院子。
而且,她留在燕市了,以后回来均州的机会也少,不能在身边照顾,自然在金钱方面就要出得多一些。
却不料,曲奶奶并不肯要这笔钱。
“奶奶说,那每个月的6块钱是你的心意,她收下,剩下的还给你,她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说你在首都,花销大。”
梁爱勤从柜子里拿出个手绢包来,里面包着些钱,就往曲灵手里塞。
曲灵没有接。
梁爱勤硬往曲灵手里塞,“我知道你是真心想给,可奶奶她怎么也不收,我也没办法。”
曲聪插话说:“姐,你收着吧,咱们家现在挺好的,我,大哥、二哥都拿工资,爸妈在乡下还有地,现在养鸡、养猪什么的也没有限制了,比好多城里人的生活都好。”
曲灵点点头,将手绢包揣进裤兜里。这钱,她还是想给曲奶奶,她不光是替自己,也是替爸爸尽孝。
晚些时候,曲树强去宿舍里找工友们挤着去了,他们三大一小四位女同志住一铺炕,聊着聊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隔天,曲聪去上班,曲小娜被送去育红班,梁爱勤请了假,陪着曲灵提着礼物到处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