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天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十分抓狂……


    “…………”


    “…………”


    “…………”


    把太宰赔给港口Mafia?


    所有人在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句反应是‘这孩子疯了?’


    不过,把这句话连带着的想象画面在脑海里展开一下………似乎,还真没什么违和感?


    尾崎红叶有点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然后道:“社长先生……。”


    谷崎眼角直抽:“阿瑟,你就算不征求一下太宰先生的意见,也得征求港口Mafia的意见啊……”


    这时,


    “喂喂,红叶小姐~你们在讨论什么?我来晚了吗?能不能带我一个”一个熟悉的声音拖长的响起。


    一个穿着浅咖色风衣的黑色蓬发男子,他的身上缠着绷带,手臂也被绷带吊着,而他两只手分别抓着一黑一白两个少年,像被捏住后颈的两只猫一样乖巧。


    黑衣黑发的少年老老实实的被他抓着后衣领,抱着胳膊,上半身的姿势保持一动不动,走路的速度默默地和男子保持一致。而白发白衬衫的少年无声且无语地盯着那个黑发少年,还时不时扭头去看抓他衣领的男子,表情相当复杂,但脚下依然老老实实的跟着走。


    这架势,是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的两大战斗成员被一手一个制服了?


    说曹操曹操到,阿瑟热情的打招呼:


    “太宰先生,听说你中枪了,现在好了吗?回来的真快哎,我们正在讨论万一森首领回不来了,能不能同意让你去当港口Mafia首领……”一边说,一边跳着对他挥动手臂。


    太宰脸上的微笑凝滞了一下:“……”


    敦呆了一秒,差点跳起来:“阿瑟前辈,这个当然不能同意啊,不管是太宰先生还是镜花,都是不愿意留在港口mafia那种地方才离开的啊……”


    “我同意。”黑发黑衣的少年原本正在垂目养神,闻言冷不丁的开口,表情还带了点愤怒,“人虎,别把太宰先生和你相提并论,只有你是在原来的地方呆不下去了才离开的。”


    敦不可思议的看着芥川:“你你你……”


    阿瑟也不可思议的看着芥川。


    这个漂染受损的头发,这个淡到看不出来的眉毛……


    这不是那个谁吗?


    芥川对敦冷言冷语:“你闭嘴。”


    敦当然不肯闭嘴,“太宰先生,你看他的态度,我和他的合作真的可以吗……”


    这会儿,反倒是阿瑟心虚的捂住嘴巴————她之前错怪人家了,明明对方拿了支票给她,摆出解决问题的良好态度,她倒好,把人打了一顿……


    还是不说话好了,万一被对方听出耳熟,再扯出这桩陈年旧事,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上,岂不是很影响团结?


    尾崎红叶看着来人叹了一口气。


    太宰来了。


    此时中也不在,芥川又一副被劝服后对昔日老师言听计从的模样,再说他的这个“使一切异能无效化”的能力,即使业君动用异能,给福泽谕吉戴上了令人言听计从的能力项圈又怎么样?还不是太宰伸手碰一下就能够解除的事?


    既然如此,不如看对方准备做什么,以退为进再做打算。


    太宰把他的计划一说,社长思考片刻后,很快表示同意。而港口mafia那边也没有什么异议。于是,针对【共噬】的反


    击行动随即开始。


    尾崎红叶拿出手机打电话,调动各方面人手立即行动,并出借了太宰要求的直升机和通讯设施等工具。


    谷崎随同一位港|黑成员离开————谷崎受伤了,没办法开直升机,但是他有能让直升机隐身的异能,这个能力可以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监视对方。


    国木田被太宰叫了回来,无论是开车、同步记录信息、调试电脑还是连接无线电信号,国木田这个对设备很有研究的办公软件小能手都派得上用场。


    敦和芥川一起乘车离开,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不过阿瑟听出来了,太宰要他们合作去追捕制造病毒的异能者以及指使者。


    …………


    每个人都各就各位。


    眼见人都走光了,阿瑟赶紧拦住要离开的太宰:“等等,那我呢?最危险的任务交给敦他们吗?我感觉我才最适合打boss啊……”


    太宰默了下,然后露出他标志性的笑容。


    阿瑟之前误打误撞把森先生弄到异世界,停下了两方的【共噬】,其实就已经发挥了很大作用了。因为她争取了时间,让后续行动不再那么争分夺秒的紧迫。


    现在,无论敦与芥川有没有在限制时间内解决敌人,两位组织的领导者都不会有事。


    所以剩下的的任务其实没她什么事了,只要港口mafia不跟他们作对,侦探社加上芥川人手足够。就算再多安排一个人,也是港口mafia那位新晋干部的能力更好用————敌人一定有着一套严密的监控措施和层层守卫,在电子眼和人眼的共同配合下看守驻地,‘戴上项圈就能让人听话的能力’非常适合控制那些在出入口把守的人员。


    不过比起能力,可靠在这种时候更为重要。


    尤其是这种一步都不能走错的作战计划。


    而阿瑟,显然并不是那么靠谱……


    太宰笑眯眯的:“阿瑟,你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除了你别人没办法完成。”


    阿瑟眼睛一亮:“是什么?”


    她终于要有和伙伴们并肩作战的经历了,同时也是证明自己的好机会,所以满眼振奋,满心激动。


    “就是中也啊,”太宰侃侃而谈,提起昔日搭档的名字,一副无奈的样子摊开双手,“你得去拦住中也别让他捣乱………你大概拦得住他吧,这家伙是个麻烦精,需要你来给大家争取一段时间。”


    阿瑟:“……?”


    不对吧?刚才侦探社不是已经和港|黑达成一致,决定合作了吗?她拦什么人啊?再说她去哪儿拦人啊,太宰这家伙是不是又在驴她?


    这么想着,阿瑟也就一脸怀疑的问了。


    太宰一副不被信任的惆怅模样,但还是摆出一副为她耐心解释的架势:


    “你看。虽然侦探社和港口mafia合作了,但是决定合作的毕竟不是森首领,而是他们的干部,这个你是看在眼里的对吧?”


    阿瑟点头。


    尾崎红叶确实是干部,首领不在,干部代理职权,这也没什么不对。


    太宰继续:“但是,中也同样是他们的干部,虽然头脑不灵活,但偏偏特别有主意,尾崎干部和他同级,没有命令他的权利……”


    阿瑟听的很认真,听到理解处还像个乖巧的小学生一样点头示意。


    太宰见她这样,越说心情越好,开始不遗余力的往人身上泼脏水:“这么说吧,港|黑很多人一开始就看出敌人的用意是想让我们两方组织自相残杀来着,所以本来不想对我们社长动手。——是中也,他一门心思要演敌人给的剧本,加上武斗部都是听他的,所以才把事情搞成了这样……”


    阿瑟想起她跟中也争辩的过程,她明明在理,却也是完全说服不了他,于是点头幅度更大,有点生气还有点伤心,情不自禁的附和道,“对啊,对啊,我和他真的打起来了,幸亏乱步帮我拦下来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应该没事吧……”


    哦,乱步啊……


    太宰不引人察觉的点点头,然后把路给阿瑟指出来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乱步君这会儿大概正和中也在一起。你去侦探社和社长家里找一下,线索是一张纸条,可能夹在书籍里或者某种小物件里。”


    阿瑟点头,太宰先生说话还是挺简洁的,没头没尾这一点大概是聪明人的共性,她大致听懂了七八成,就算有听不懂的部分也应该是自己的问题……所以,是要找纸条是吧?那等找到再说好了。


    阿瑟领了新任务,又回到了侦探社。


    侦探社没人,阿瑟想起纸条的事,开始四处翻找起来。


    ↓


    从太宰装着各种蘑菇的抽屉翻到与谢野医师的手术器械盒。


    从国木田塞满文件的柜子翻到乱步摆满零食的桌子。


    只要是个东西她就拿起来抖落一下,想找到太宰说的所谓的字条。


    “根本什么都没有嘛!”


    阿瑟把书本文件杂志等等都翻的底朝天,连乱步抽屉里的饼干盒和糖果罐子都拧开看了。


    “这和大海捞针也差不多了,什么纸条?密室逃脱吗?神神秘秘的……”阿瑟一边嘟囔,一边漫无目的地瞄着办公室的边边角角。


    哦,那儿似乎还有一本书,黑皮红字,放在中间钉着黑色皮革的老式桌子上,差点没看出来……


    阿瑟把书拎起来抖了抖,硬皮书不够软,抖不起来,所以她把书拿在手里,随意的翻开一页。


    刚翻开,一阵光芒霎时从书籍内页绽放,阿瑟觉得炫目的睁不开眼,同时发觉她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往书籍里拽去。


    “靠靠靠这是什么?!!”


    阿瑟惊叫出声,随着她身体的消失,尾音回荡在室内一圈,也消散在书籍的内页里。


    “啪嗒”一声,书掉落在桌面上。


    几秒钟后,从洗手间归来的乱步一屁股坐回在椅子上,抱着零食趴在桌面,“嘛,大概还有五十分钟就能解决了吧。”


    **


    一座封闭的公馆。


    巨大的水晶吊灯垂下,墙壁上挂着各式油画,仅仅封闭住的琉璃窗上暗红色的绒布窗帘和窗幔垂下,再往前看是两座对称的木制旋转楼梯,拐角处摆放着中世纪的铁灰色骑士盔甲。


    这是哪儿啊?


    阿瑟摔落在地毯上,看着四周一脸懵逼。


    窗外一道闪电的光亮打在她脸上,接着轰隆一声,雷雨大作。


    她站起来,试着去推身后的大门,大门紧闭纹丝不动,连揍敌客家族的试炼之门都没有这种感觉,仿佛门后是完全密闭的石头和地壳,给人一种就算世界走到了尽头也永远不会腐朽的坚硬感。


    旋转楼梯的中间有一扇红色的软门,上面的金漆钉子组成扑克牌上藤蔓样的对称图案,而且门内似有哭号和咒骂传来。


    外面电闪雷鸣,室内鬼哭狼嚎,怎么品都透漏着一股诡异。


    “有人吗?”她的声音小声的回荡在四周。


    没人应答。


    阿瑟摸摸鼻子,轻手轻脚的向前走去,余光不停的瞄着空荡而华美的前厅,提防着四周的装饰和摆设,有点担心骑士盔甲突然有亡灵操纵‘活’起来吓唬人,或者油画里飞出个什么怪异的东西。


    离门越近,里面的响动越清晰,阿瑟见没什么危险,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这个房间上,她深吸一口气,拧动门把手,往前一推。


    “……”


    这是一个被装点成金灿灿的舞厅,一堆乐器散落在前方的高台上,有钢琴,有长号。旁边的冷餐区里,长桌铺着精美的桌布,上面放着香槟和好几种样式不同的甜品,水果摆盘漂亮,一些沙拉类和烧烤类的冷餐还没怎么动,摆放在那儿里,看上去很诱人。


    食物确实很诱人,但是阿瑟却瞠目结舌的看着场中心。


    ↓


    室内灯火通明,金色的地板上,一个黑影缓缓晃动,往上看,一个男人脖子上吊着一根绳子,看样子没什么生气了,挂在吊灯上微微晃动。


    下方,穿着华丽礼裙的女人们被捆在椅子上,她们作为名媛淑女,本该与西装革履的绅士们愉快的举杯交谈,或者搭着肩膀跳着缓慢的华尔兹,一边跳舞一边情意绵绵的深情对视……可是现在,她们精心梳理的发型略微凌乱,发饰把头发勾下来几绺,眼睛微红,满脸惊恐,眼角的泪光像点了墨汁一样流下来,这会儿看上去有点恐怖。


    男人们更加凄惨,他们现在全部被揍得东倒西歪,哼哼唧唧的趴在地上呻|吟,但凡有一个人想


    要撑着胳膊爬起来,高度刚冒出一截,立马就被踹趴下。


    接下来就是狂风暴雨一般的痛揍,同时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正十分抓狂的喝问:“是不是你?啊?是不是你杀的啊?!”


    阿瑟:“……”


    第82章 第八十二天不知为何,他看起来濒临崩……


    揍人的是中也。


    不知为何,他看起来濒临崩溃。


    听到声音,中也“刷”地扭头看过来。


    阿瑟谨慎的后退一步,


    “……嗨……原来你在这儿啊。”她习惯性的摆摆手,然后意识到了什么,又肃着脸说道,“那个,你家森社长已经醒了。”


    “……”中也看着她。


    阿瑟咳了一声,干巴巴的道:“……说错了,你家森首领已经醒了,现在我们不是敌人了,你不信的话可以看手机。”


    说着把手机抛了过去。同时,她的眼睛开始在场中心搜索着乱步,太宰先生说乱步和中也呆在一块,人呢……


    中也下意识举手接住手机,怔了一下,没有说话,不过揪着身下人的衣领的右手松开了。


    他站起来,眼神没有看她,声音有些轻:“你是专程来找我的?”


    “我是来找你的!”阿瑟声音清晰又响亮。


    复又扁着嘴补充一句,“现在你认识到自己之前做的有多过分了吧?过分的人请客吃饭。”


    她下巴微抬,像个被冤枉后终于证明自己的小孩子,还带着一点自觉做了一件好事的理直气壮。


    中也听着阿瑟的声音,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个傻冒……


    他也不看手机,把它抛了过去。


    既然她这么说,那便是真的了。


    中也双手揣兜,声音更轻:“好,等一会儿吃完这顿饭,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这时候的中也还没发现自己说了个立flag的句式,他只是说出了在之前的几个小时深思熟虑的想法。


    ————利益目标不一致且无法调整,就算这次的事解决了,也有下一次,下下次……总不能两人上一秒还在有说有笑的吃着午饭,下一秒接到了对立的任务,就瞬间翻脸操起盘子往对方头上扣……等到风波一过,伤的轻的再去病房给伤的重的削水果?


    怎么想也不可能。与其未来反复刺伤,那么不如趁着现在,心平气和的说明白。


    阿瑟目不斜视的接过手机,脸上喜气洋洋:“好。”


    中也:“……”


    话是这么说,可是听她语气,他觉得中间的理解应该是出了什么岔子。


    中也:“你知道什么是‘桥归桥路归路’吗?”


    “”


    阿瑟不明白中也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答道,“就是各回各家的意思吧?我们本来就是普通好朋友,我不会仗着你理亏就要求住在你家里的。”


    中也:“……”


    他深吸一口气,喉咙酸涩,不知为何,指尖开始微微发抖,随即又攥紧,准备说话。


    阿瑟却挠挠头,又想起一件事,表情变得有点忐忑:“对了,乱步君呢……你没对他怎么样吧?”


    乱步?


    中也听到这个名字,脑海里顿时浮现一张脸,他条件反射地暗自磨了磨牙————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中也真的希望能够对他‘怎么样’,那个混蛋侦探耍了他两次,两次!


    但是中也很快反应过来阿瑟的话里的含义,他吃惊的道:“你不知道他在哪儿?那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阿瑟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呀,反正就莫名其妙的突然来到这儿了。”


    她反过来问中也:“你不是答应请我吃饭了吗?那要怎么才能出去啊?”


    中也和她大眼瞪小眼,六秒后,他伸手抚上额头。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心里突然有了个可怕的预想,他该不会要和这家伙困在这儿一辈子吧?


    *


    这里就像一款全息游戏。


    游戏地图就是这座偌大的公馆,从书外进入的人是玩家,其余的角色全是NPC。


    在外面的人被拉到书中后,便像打开某个开关一样,NPC们按照被设定的性格和经历,在拉开帷幕的舞台上有条不紊的交流、相处、杀人或被杀。


    玩家想要离开,是需要传送卷轴的,口令就是凶手的名字。


    当然,NPC也包括了Boss,只不过没有网游中那么张牙舞爪。他们伪装潜伏且依然具有危险性,一旦玩家在书中死亡,便意味着现实中真正的死亡。


    唯一有那么一点bug的地方,就是玩家和绝大部分NPC没办法离开公馆,报警后也不会有警察进来,但是厨师这位NPC是可以采买食材回来的,仆人这类NPC也是可以进出公馆倒垃圾的,中也之前曾经试图尾随他们出门,却会被一堵看不见的墙死死挡住。


    所以,就算没办法离开“书”,也不用担心渴死饿死,唯一要操心的是被“书”困住的时间并非静止,你在“书”中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外界的时间也在同样的流逝。


    简言之,无期徒刑。


    中也尽可能的简单明了的解释了一下现在的状况,然后问:“所以你听懂了吧?我们现在困在一本侦探小说里。必须说出凶手的名字才能出去。”


    阿瑟琢磨了一会儿,表情竟然有点感动:“中也君,你是特意在这里等着我的吗?”


    “??”


    中也跟不上她的思路,“啊?这什么跟什么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首先,你肯定猜到我会回来找你!”阿瑟言之凿凿,“不然的话,乱步君和你一起来到这里的,为什么他出去了你没有出去?”


    中也脸色有点不好:“因为他把所有命案的凶手都找到了啊,他不是全国有名的名侦探吗?这不显而易见的吗?”


    阿瑟问到了关键:“可是,既然说出凶手的名字就能出去,中也君你为什么不紧跟着乱步君,就像抄作业一样,他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不就好了?”


    中也:“…………”


    中也的脸黑的能滴墨。


    当初,乱步和他确实是一前一后摔落到这座封闭的杀人公馆额。中也乍一被拉到书中时着实惊讶了几秒,他环顾四周确认了一下所处的环境,一眼就看见他身边撅着嘴揉屁股的乱步。


    中也捏起拳头,揪起乱步打算揍人。


    “等等,可爱的帽子君,别这么暴躁。”


    乱步被人拽着衣领,眼镜都被摇的从鼻梁上掉下来,却见他不慌不忙的举起手,还鼓起脸像是卖萌:“我这辈子挨过最重的打就是耳光,你要是打我一下,我马上就会受伤,然后昏倒给你看。”


    中也:“哈?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打你当然就是为了让你受伤!你是拿你自己的安全来威胁我吗?少开玩笑了!”


    “可是,我倒下的话,帽子君你就永远出不去了。”乱步笃定的一笑,然后悠哉的把眼镜往上推了推。


    中也闻言,眯了眯眼睛,语气威胁:“你什么意思?”


    乱步说:“这是一本侦探小说,在这里没办法使用任何异能,想要出去的话,必须找出所有的犯人。”


    “哼,这有什么难的?瞧不起谁啊?不就是推理吗?真相只有一个,总能想出来的!”


    “是吗?可是帽子君的首领所剩时间不多了吧?”


    “……”中也想起了乱步用小说


    把他套进去时说的话。


    【超过千名的出场人物,有半数以上是杀人魔。】


    原来是这个意思。


    所以,有五百多个犯人?


    如果只有一两名犯人,他也就跃跃欲试的撸袖子上了,可这是五百多名,一天找出五个凶手就算破案神速了,即使这样也要一百多天……


    想想都头大,这样的难题下,确实不如把难题交给这位全日本赫赫有名的名侦探,毕竟对方的目的只是为了拖他几个小时。


    既然对方还有用处,那么就先放这家伙一马,暂时不能揍他。


    中也简单的权衡了一下利弊,便准备跟在乱步后面————等他推理结束后拿到离开小说的答案,想来也不会耽误太久。


    他板着脸,用力甩开乱步,看着这个男人再次摔了个屁股蹲。


    中也下巴扬起,语气冷酷,森森的威胁道:“限你三个小时把所有犯人找出来,否则别怪我痛下杀手。”


    乱步拍着裤子的灰,嘟嘟囔囔的点点头。


    两人推开前厅的门,才跟这些被人虚构出来的NPC们打了个照面,就听见哀鸿遍野,哭声四起,撞见尸体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这才刚开始,就发生了六起命案。


    中也跟在乱步身后,一方面确保得到真相,一方面要确保他的安全。


    而乱步,大概内心吃定中也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内不会对他做什么,便故态复萌,把他当做侦探社里对他谦让有加、无条件关照的同事,有恃无恐的把中也指挥来指挥去。


    证据可能在酒窖,让中也去找。


    凶器可能在垃圾桶,让中也去翻。


    肚子饿了,让中也去给他弄吃的。


    某位厨房帮工的大婶似乎知道什么,中也去勾搭套话。


    因为说话太过直白气人惹人挥拳头,关门放中也!


    中也体术虽然还在,但是异能使不出来,所以被乱步使唤的筋疲力尽。


    而且他们一边寻找证据,命案一边持续在身边发生。


    ↓


    东市有磕|药,西市有放血,南市有溺水,北市有上吊……


    一个小时后,乱步已经检查完十六个垃圾桶,差点被杀七次,差点被揍三十次,浏览完了八十多个案发现场,并使唤中也凿开一个密封多年的地下室,同时也理清了在场所有人的关系。


    “我知道犯人是谁了。”乱步清了清嗓子,跑到人群最密集的大厅里说道。


    他犹嫌不够,左右看看,把椅子吭哧吭哧的搬到桌子上,然后爬上桌子,再踩上椅子,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比他矮了一大截的芸芸众生。


    乱步推了推眼镜:“犯人就是————”


    中也屏住呼吸,然后听见:


    乱步:“野泽仁、麻生江、罗蒙洛索夫、肖恩布朗、草翦武、伊丽莎白、酒井松、石田野郎、藤原明、福山治、江口直子、椎名白、松岛赤门………………寺岛忍、水野龙之助、伊势谷优、长濑川、洼冢中介、冈本洋太、向井织郎。”


    终于说完,他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水润喉,并竖起两根指头:“以上。”


    话音刚落,他的周身浮起淡淡的光点,光点越来越多,汇聚成越来越亮的人形,同时身形逐渐消失在这片明亮的光线里,就像他之前消失在现实世界里那样。


    乱步露出笑容,最后留在小说世界里的是他带着点自豪的告别:“帽子君,名侦探就是这么无所不能,如何离开小说的口令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再重复一遍就行,我先走一步啦。”


    ……


    中也一脸懵逼的看着乱步渐渐消失在椅子上方。


    你特么光说人名就说了十分钟啊……


    而且日文名、英文名和俄国名都有,一共五百多个名字,字数都快赶上一篇短篇小说了。


    这让他上哪儿重复一遍去?


    **


    好在,虽然没能全部记住,但是大部分还是有印象的,中也趁着短期记忆还在,迅速把能记住的人名对照着人脸给关起来,差不多一百来人。


    至于剩下的……


    中也尽可能乐观的安慰自己:这一千个人的关系错综复杂,乱之又乱,没被揪出来的人有很高概率是已经确定的凶手的同伙,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事情,答案已经写了个开头,只要再稍加分析,肯定能顺藤摸瓜找出所有犯人……


    然后,理想很丰满,现实很…………


    中也推理了四个小时,他看谁都像凶手,问谁都有不在场证明。找不出凶手也就算了,每隔一小段时间还不断有人死亡。


    然后他崩溃了。


    ————急着脱身的中也把先前已经确认是凶手的人挨个儿揍一顿,逼问他们的同伙都有谁。


    又一不做二不休,再去待定的嫌疑人里揍一顿,反向逼问他们有没有参与案件。


    直到阿瑟来到这里。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阿瑟对于暂时没办……


    阿瑟对于暂时没办法出去这一点并不着急。


    这里有吃有喝还有人陪,现在中也君正好在这儿,相当于太宰先生交给她的任务也完成了。


    而且她早晚会出去的。


    “太宰先生肯定会来找我,其实是他让我来的,等他带我出去,你也可以一起跟着出去。”阿瑟真挚的表情对中也道,“我会把名字说的慢一点,你不许打击报复,毕竟我们两家公司现在又是合作伙伴了。”


    中也:“……”


    其实中也觉得她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经历过之前的几件事,他现在对阿瑟的思维方式有所改观————她的逻辑一般是没什么问题的,她不是傻,她只是……缺心眼而已。


    内心澄澈透明,加上运气时好时不好,所以给人的印象呆乎乎的,但有一句话叫做呆到深处自然萌,说不定在某些人眼里,她还挺可爱。


    但中也很快自己推翻了这个结论,毕竟眼瞎的人实在太少了。


    中也随口问起:“你说太宰?不是乱步吗?……那家伙怎么对你说的?”


    身为曾经的搭档,虽然他们彼此厌恶,但关键的时候还是一拍即合。


    而青花鱼每次想起他,肯定是有需要他的地方————这次大概也不例外。


    阿瑟想了想:“他说你是个麻烦精。”


    中也:“……”


    阿瑟肃着脸:“他说你头脑不灵活,还特别有主意,不能让你过来捣乱。”


    中也眼角猛地跳了下:“……太宰,他,真的这么说?”声音已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了。


    阿瑟点点头,想了想两人之前相处的点点滴滴,脸色缓和微微浅笑:“他说只有我能拦住你。”


    中也磨牙霍霍:“………………等老子从这个鬼地方出去,我一定要把那混蛋踹个半身不遂。”


    阿瑟不同意:“我们还要靠他出去,做人不能这么过河拆桥。”


    中也愤愤的道:“没有他也能出去!敢说我头脑不灵活,区区一个小游戏瞧不起谁啊?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


    中也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你还记得你来这儿之前是几号几点吗?”


    阿瑟顿了两秒,挠头:“几号?额,距离我们俩上次见面还不到一天,但我算熬了个通宵,时间是上午十点左右吧?”


    中也掀起眼皮瞄了下大厅内的挂钟,然后啧了一声,看起来颇为专业的说:“这里的时间和外面的流逝速度差别并不大。”


    他被侦探小说的未知力量拽到这里后,落地的几秒下意识的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当时他有一种隐隐的担忧————万一是书中一天外面一年那种极端情况,那么等他出去了,森首领没病死也要老死了。


    只是接下来,他瞄了一眼那位名侦探……对方都不担心,他担心个什么劲啊?那个男人对武侦社的社长一副雏鸟情节的样子,论年龄也是福泽谕吉更大吧?


    等江户川乱步离开后,中也又开始计较起时间来。


    ————时间的流逝速度应该是差不太多的,他甚至觉得书中的时间过的更快一点?那么问题来了,究竟


    是快多少倍呢?


    中也开始蹲在地上,拧着眉头,手指一边在地板上划拉,一边在心里计算:


    他在书里,一共过了十一加二十除以六十加十二减八减四十除以六十个小时…………


    中也气哼哼的心算了一会儿,不知为何算出了个负数,便从衣兜里翻出手机。


    他记得手机上是有计算器功能的。


    阿瑟看着中也举着手机飞快按着上面的按键,上半身微微躬着扶住膝盖,表情有点发呆。


    她觉得中也苦恼的按着手机的模样很可爱,让人想摸摸头。


    阿瑟的黑眼睛的尾光在掠向他身后时猛地一缩。


    她突然上前一一步,旋身抬腿,迎向来袭的酒瓶。


    酒瓶被踢碎,淡红色的酒液在空气中洒落下弧度,中也在阿瑟抬腿时下意识的往旁边就地一滚,扭头看见身后一个满头是血的男人被自己踢中在胸口,然后向后跌倒。


    他的手里还握着齿边锋利的半个酒瓶。


    由于距离没拉开,葡萄酒有一些泼到了他的衬衫上。


    阿瑟只是裤子上溅上去几滴酒水,把那位突然暴起伤人的偷袭者踹开后,她收回腿,目光一瞥正好对上了刚刚还在地板上趴着装昏迷、实际上右手已经偷偷伸进衣服内袋的男人。


    她眯了眯眼睛,目光交接的时候,本来打算不引人注意的拔|枪反击的男人吓得猛一哆嗦。


    “老实点!”阿瑟将私下搞小动作的人挨个儿瞪视过去,“再敢搞背后偷袭……”


    中也看着这一幕,脸上出现了一丝波动,还有点抽搐,这种【英雄救美】的桥段怎么落到他头上了啊?


    但这种感觉也不坏,实话实说的话,其实她人也不错来着,虽然一身怪力,经常下手没轻没重,但刚才也多多少少也是护了他一下,还有在之前在面对逼婚的女海贼的时候————尽管他自己不需要任何人保护,平常也都是他在保护别人,但是有人肯有这番心思,他还是生出一丝被触动的感觉……


    因为他武力值很强,抛开那些“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受伤乌龙,除了她以外,没有谁会下意识的保护他吧?


    “再敢搞背后偷袭……”阿瑟的目光在地上巡视,她打算说几句帅气的狠话,而这个时候需要手里有个趁手又能吓唬人的兵器,扫视几圈寻觅不得,阿瑟便就地取材:


    “信不信我把中也扔过去砸死你们?”


    中也脸色一顿:“……”


    刚才还略有触动的感情顿时烟消了一半。


    她和太宰治两个人,一个动不动嘲讽他的身高,一个神来之笔的吐槽他的体重,搞得他真的很是火大。


    太宰治那混蛋就不用说了,还未叛逃**的时候,每天乐此不疲的给他起外号,什么“小矮子”“蛞蝓”之类的,当然他也骂回来了,不算吃亏。


    让他有些忍不了的是,每次搭档外出去击溃敌人时,太宰这家伙也要有意无意踩他一脚。


    譬如每次找到仇家,拆门砸墙的活儿自然交给他。


    而开场嘲讽的活儿就交给太宰那家伙,反正他脑子快,嘴还贱,说话戳人心肺,即使是在**,也是半数自己人的心理阴影来源。


    有好几次,数十毫米的钢板门被踹得由上而下轰然倒塌,中也手插兜,落地的时候直接借助冲势,以一个帅气又随意的姿势蹲地————像个蹲在马路边的花坛沿上的叛逆高中生————保护膝盖是一方面,主要是太宰在一边站着,如果他也一个水平面站着,一眼就会被看出来比别人矮了一截。而蹲着的话,身高差距就不那么明显了。


    面沉似水的扮酷呢,就听见太宰来这么一句:


    “上个敢欺骗港口Mafia的人,坟头草已经跟中也一边高了哦。”


    中也:“……”


    击溃敌人什么的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干脆先干掉太宰,然后回来报告说太宰自己拖后腿所以被敌人宰了吧?


    ↓


    中也看她:“你还有完没完,你这是第几次了?就会一直拿我体重说事!再说那是我真实体重吗?那是我的异能!”


    阿瑟被中也激动的语气一怼,有些摸不到头脑:“中也君,我明明是在夸你……”


    “有这么夸人的吗?难道你会以自己的变胖为骄傲?”


    “我没说你胖啊,”阿瑟反驳,“我是说,你体重很沉,关键你体积还很小,就像密度大的东西都很值钱一样,密度大的人一般都能打还抗揍。”阿瑟的眼睛在摇曳的灯光下,亮闪闪的煦煦生辉,仿佛眼睛里各有一个小灯泡,她对着中也眉开眼笑,表情满是欣赏和赞叹。


    中也停顿了三秒,


    “哦,我想起来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跟我说过类似的话。”他眼神不去看她,声音很轻,语气像是在讨论夜空和星星,“但那只是我的异能,现在的我被侦探小说限制,暂时失去异能了。”


    所以刚刚揍了七八百号人实在是巨大的体力支出,一停下来,猛然觉得自己有些筋疲力竭。


    “额,你失去异能了?”阿瑟有点不可置信。


    “是啊,我目前没办法使用重力了。”中也听起来并不如何在乎,“如果我没有异能的话……”


    他在心里笃定的补了一句:如果我没有这个异能,我们现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吧?


    阿瑟的表情纠结起来,几秒后,她思索完毕,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伸手伸的犹豫不决,“那,中也君……”


    中也警惕的看着她伸过来的手,一时间犹豫要不要躲开。


    阿瑟轻轻的在中也肩膀上拍了拍,那力道温柔的跟羽毛一样轻:“……这几天我来保护你好吗?”


    像是在轻颤的天平上最后试探着拨动砝码,他大抵知道阿瑟不会说出“既然你失去异能了那我们还是保持距离”这种话,也大致猜到了阿瑟会主动提出要保护他什么的,但有一件事他确实没料到:


    阿瑟继续:“……然后等我们出去,我去问问从哪儿能拿到这种书,我去弄一本……”


    这话就听起来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了。


    中也当即把她的手拍开,视线直向阿瑟:“……你几个意思啊?我真是小瞧你了,你想把我困在书里干嘛?!”


    阿瑟回答的光明磊落,而且带着有商有量的真诚:“中也君,我人听说,你的异能是会失控的,只有太宰的无效化才可以解除,但是如果太宰先生不在,旁边有同伴把你装进这种小说里,你是不是就能平安无事了?”


    中也:“…………”


    中也露出了真正惊讶的表情,说真的,他都没想到这一点,有那么几秒,他还以为阿瑟是要拿他开涮————


    是因为真的在认真为他考虑,所以只要条件出现,就会立刻得出相应的结论吗?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阿瑟,语气有点五味杂陈:“其实,我怀疑,你之前都是在故意气我吧?”


    “?”


    “而且,你这明显是会轻拿轻放、收敛力道的啊。”中也眯起眼睛,“你之前好几次把我拍得生疼,确实是在整我对吧?”


    第84章 第八十四天第“一”起案件的合力侦破……


    第二天清早,公馆里又发生了命案。


    ————住在三楼316房间的客人,死于烧炭自|杀,被公馆里的仆人发现,随即在剩余的五十多人里引起不小的动荡。


    剩余的五十几人————中也好不容易筛选过,对他们连“道听途说”的证据都拿不出来,且里面多是女性,个个柔弱易惊,看外表就活脱脱是侦探小说里待宰的羔羊,中也便把他们当做普通人先放在一边。


    死者是一位十七岁的女性,叫做弥间雀日美,被发现时,穿着一袭漂亮的黑裙,身上没有什么外伤,躺在床上,面色呈不自然的红色。她床边放着一只桌子,桌子上叠着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上面是一只炭炉,里面的余烬还冒着白烟。


    枕边静静的躺着一封遗书。


    看遗书,死者是有未婚夫的,她的未婚夫叫做小林裕,昨天被中也当成嫌疑人揍了一顿后关进牢房里———中也对‘小林裕’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因为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有点特别,所以他很确信的记得乱步在念出那张长长的名单时曾经说过这个名字,是杀人犯无疑。


    死者在遗书中说,她是出自绝望而自杀。


    遗书中道:【……我没想到,在校内品学兼优,经常受到老师夸赞的小林君,竟然是恐怖的杀人|犯,最痛苦的破灭不过于此……】


    “可是她为什么会把炭盆放得那么高呢?”阿瑟问。


    “我怎么知道啊  ,人都已经自杀了。“中也有点身心俱惫,“既然是自杀,还是小说,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情节都是被人虚构的吧,要不然,一个公馆怎么会死这么多人。尸体我先搬去地下的冷库,不然腐烂后有我们受的。”


    “我来我来。”阿瑟率先把‘人’抢过去,“中也你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我来干!”


    “……这点重量我还是背得动的,以前也没少干。知道你力气大,但是背尸体什么的,你一个女生就别干这种活了。”中也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往下动作。


    “没关系,我以前也干过这种。”阿瑟想也不想的道,语气正常的像聊求职经历,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你干过?”


    “是啊,有一天甚至背了八十多个人呢。”阿瑟感慨道。


    中也想起了在久远的过去曾经失去的几名同伴,道:“抱歉,提到了你的伤心事。我没想到…你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额,还好啦,其实已经习惯了,所以不是很伤心。”阿瑟难得听到中也如此客气的口吻,因此稍微有些受宠若惊。


    中也顿了一下,惊讶:“习惯了?”


    “是啊,”阿瑟点头,无比开朗道:“其实我已经习惯了偶尔赚了一笔后又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破产了,所以出去赚钱也不算什么伤心事,有工作反而很开心呢。”


    说完还颇为认真的点点头。


    中也:“……”


    他瞪了阿瑟一眼,半晌没说出话,随后胳膊一用力,把尸体背起来:“你去吃你的早饭吧,不用你管了。”


    阿瑟看他态度坚决,担心自己出于好心跟现在的中也抢活儿抢几次,很容易再一个寸劲把人给拽伤了,所以愣愣的站在原地目送。


    却见中也即将走出房间时,望身边瞥了一眼,然后停下脚步道:“等等,她的鞋掉了,你帮我捡一下。”


    “啊?”


    中也撇过头,语气有点不爽的嘟囔道:“反正…人都走了……差双鞋子就给她穿戴好吧。”


    “哦,好。”阿瑟懂了,去床边转了一圈,然后抄起床边的粉色凉鞋走过去。


    中也看见阿瑟手里拿的鞋子,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不是这双吧?”


    阿瑟一头雾水:“不是这双?床边就这一双啊。”


    中也再度打量了一眼鞋子,又看了看女孩身上的裙子,退了一步,自己转个角度给她看:“你觉得这身裙子和这双鞋相配吗?”


    阿瑟被问的愣了一下,也下意识地来回打量了一番,然后肯定的点头:“黑裙子和粉鞋挺配的啊。”


    “不是颜色,是风格不搭———算了,我不指望你能有什么眼光了。”


    中也把人放下来,自己去床边的狭缝里找,边找边道:“就连太宰那家伙也知道收拾的人模狗样的再自|杀,虽然他死不了,这个女孩的人设是公馆主人的侄女,怎么可能……”


    中也搜寻一圈,没找到,倒是发现床下是空的,便道:“你开下灯,肯定是被踢到床底了。”


    阿瑟乖乖的去他玄关,把所有的开关打开。


    中也听到一连串“咔吧”按动开关的声音,床头灯和壁灯都亮了,却始终不见卧室的顶灯亮起来,便有点疑惑地抬头。


    天花板挂着一个方形的白色纱网灯罩,像个灯笼一样,朦朦胧胧的能从下面的纱网孔眼看到里面。奇怪的是,似乎没见到灯泡之类的物体。


    中也奇怪之下便跳上桌子,把炭炉搬下来,一脚踩着椅子把灯罩的白纱底壳给拆下来————确实没有灯泡。


    而原本应该作为灯泡挂线和安装灯座的位置,天花板被洞穿,形成一个直径十五厘米的洞。


    中也站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看着天花板上的洞口,几秒后伸出手去探了探。


    “真的能伸到楼上啊!”中也喃喃道。


    他突然一个激灵想到什么,看向阿瑟:“你昨天睡的几号房间来着?”


    阿瑟从下面看着中也,下巴和脖子几乎仰成个直角,她回忆了下,道:“是418吧?”


    中也对这个回答有点出乎意料:“不是416?”


    “应该不是。”阿瑟再度回想了下自己的房间,然后伸手比划,“房间没这个大,而且这个长度……有点短。”


    …………


    在中也的催促下,俩人又去阿瑟昨天晚上睡的房间看了一下,露在外面的地板的确是完好无损。


    中也把目光落在房间中央的木床上,床是普通的款式,带前后两块落地的木板以及两根床腿,床下同样也是空的。


    中也单膝跪在床边,打开手电筒往里探身,汇聚的光线来回扫射,在靠近床头的位置发现了一个洞。


    “果然是这样,虽然上下的户型不一样,但还是找到了。”


    确认后,中也慢慢的从床底把头伸回来,他看向身边的阿瑟,犹豫了会儿,表情带着几分纠结,提议道:“……你也别太担心了,要不,接下来呆在这座公馆的日子,我们俩就呆在一个房间吧,这样比较安全。”


    阿瑟眼睛一亮,生怕被反悔一般连忙答应:“好!”


    “总之,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还是住的比较近会安全些。”


    中也又重复了一遍,拍了拍在床底地板蹭灰的袖子,看起来很可靠,低声道:


    “这个期间我会尽量保护你的。”


    “是我保护你才对。”阿瑟想起中也失去能力的事,遂不服气的看着他,认真跟他强调。


    中也一脸的‘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撇过头:“反正你之后小心点吧,要不是你这次运气好,碰上个技术不娴熟的凶手,死的可就是你了。”


    阿瑟愣了一下:“你是说,她其实不是自杀,是他杀?”


    “是自杀,但是个意外。”


    中也瞄了阿瑟一眼,阿瑟没太听懂,木愣愣的跟他大眼瞪小眼。


    中也突然福至心灵,有点领悟但了江户川乱步藏在那双祖母绿的眼睛里,每次洋洋得意的看向别人时、眼神里所蕴含的内心话。


    ————只不过,乱步的眼神通常是:“证据都明明白白摆在你们眼前了,还看不明白来龙去脉,你们怎么当的警察啊?”


    而中也则是:“证据都结结实实的糊在你脸上了,你连凶手想害的是谁都不知道,还侦探社呢!”


    ↓


    推理开始:


    中也举证一:“烧木炭时不开窗的话,炭不完全燃烧会产生有毒气体,这你是知道的吧?”


    阿瑟点头。


    中也伸出食指向上:“这种气体比空气轻,会向上飘。”


    阿瑟继续点头。


    中也指着床下,继续举证三:“她把炭炉举那么高,正好对着灯罩,那个灯罩里是个洞,直通你的房间。”


    阿瑟第三次点头,中也说的是事实。


    中也表情笃定又自信:“所以,她摆明了是要杀你,还想伪装成自己自杀,但是不小心气体飘到你的屋子里的假象,你看她连鞋都没搭配好!”


    这回,阿瑟单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思考,她没看出对方鞋子搭配得哪儿有不好,但是对中也分析的动力有点委屈:“可她为什么要杀我呢?她干嘛不先找你?”


    中也:“…………”


    他无比干脆的给阿瑟揭露最后的谜底:


    “因为我们是一伙儿的啊!我把她的未婚夫抓了,她肯定恨屋及乌,但她知道动手打不过你,所以只能想这种办法出气。不过可惜了,气体就算密度轻,想要它从小小一个洞口里外溢出去,前提必须是先充满整个房间,所以还没等你有什么事,她自己倒先中毒了。”说到最后,中也的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兴冲冲。


    ————认真推理后最后揭晓谜底的那一刻真的很爽啊!哪怕观众只有一个。


    中也一口气说完自己的论据,看着阿瑟垂着脑袋使劲琢磨的模样,嘴角没忍住小小的向上弯了一下。


    他就说嘛,如果只有一两名犯人,内心无压力,加上时间充裕,破解个小小的案件还是没什么问题。


    但自豪过后,中也又有点焦虑的思考起未来:照这个形式,凶手的数量还会继续增加,毕竟那位“烧


    炭自杀“的女孩的名字一开始并不在乱步当初所念的名单里,所以中也便把她当作普通人放走了。


    但谁想到,这本书里人物,哪怕是个十七岁的柔弱女孩子,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啊,这里人人皆有潜力当凶手…………


    然而,才想到一半儿,中也就看见阿瑟对他平伸着手掌比量起来。


    中也无语:“你在干嘛?”


    阿瑟解释说:“你之前踩着桌子,天花板距离你这么高。”


    她说着,右手手掌平移停留在中也头顶上方五公分左右。


    这回轮到中也摸不清头脑了:“?所以呢?”


    阿瑟说:“所以,桌子加上椅子,加上木炭炉,距离天花板还有这些。”


    她加上左手,左手和右手比量出一个小一米的距离。


    中也更加不解:“然后呢?”


    阿瑟一边点头一边说:“这个距离,是我以前熏腊肉的最小距离。”


    中也表情顿时僵住,他知道阿瑟想问什么了。


    阿瑟的表情回归天真无邪,像个不懂就问的好学生:“为什么天花板和灯罩还是白色的??”


    中也果然被问倒:“………………”


    第85章 第八十五天春节快乐


    ………


    关于中也早上的推理,面面相觑的尴尬气氛只持续了五秒就被阿瑟似有所悟的转移到了今天的菜色上,虽然多少有点“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味,但对比抓住每一个机会嘲笑中也的太宰,这个行为还是很体贴的。


    可“被体贴”的中也依旧有点挂不住面子,他像个憋着一股气的气球,誓要把这个案件弄个水落石出————凶手就在这自由行动的五十多人之间,当初乱步能一口气找出五百多个凶手,世界怎么可能这么遥远?


    况且人数比起开局已经减少为原先的5%,相当于难度都降为了5%,再破解不出来简直天理难容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所以,碳酰胺就是尿素,是常见的绿植用化肥……然后,碳酸钾可做面碱,常见于食品干燥剂……”


    中也坐在桌子前,面前摊开一本又大又厚重的红皮化学书,他摒弃一切闲杂心思,正在草纸上写着什么,“……这样的话,再有个炉子和锅,氰|化钾就很容易制作出来了。”


    “氰|化钾有了,氰|化氢也不远了,想办法让弥间小姐吸入,然后造成窒息死亡的表象……”中也沉吟半晌,翻动书页,往纸上记了两笔,然后露出绞尽脑汁的表情。


    他琢磨着纸上的方程式。


    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字让人忍不住烦躁,还有配图的化学分子图也令人心生倦意,中也几次试图沉静下心绪,但一想到,接下来还要在茫茫的知识海洋中寻找化合物制备方法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内心还是有点崩溃:要是梶井那家伙在就好了啊!梶井基次郎可是正经八百的理科高材生,有他在的话,他上哪儿需要这么费劲?!


    此时此刻,比起中也那边儿【临时抱佛脚】的临考突击,旁边的阿瑟倒是颇为自在,她两手叠放在书桌上,脑袋枕着手臂闭上眼睛。


    中也奋力翻书的时候,她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趴着,像个上课打瞌睡的小学生———反正听不懂。


    “……啊!还可以这样,遇酸分解,在水溶液中不稳定,溶于水有杏仁味……”中也看到了正迫切需要的知识,有些小小的激动出声。


    阿瑟小憩中听到了熟悉的词汇,睁开眼四处瞄了瞄,结果就和中也隔空对视上了。她一脸兴致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嘴唇惯性的上下翕动一下,但没出声。


    “………”中也深吸两口气,她不说话他也知道她什么意思。智商是硬伤,加上嘴馋,基本没得治了。


    不过他现在看书看的脑壳疼,实在吼不出来,便抢在前面开口,有气无力道:“你先别说话,等我研究明白这个,再说你的问题!”


    “好的。”阿瑟对他总是凶她的语气已经听习惯了,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一脸关心的问:“你好像很辛苦的样子,需不需要我帮忙做点什么?”


    她帮忙?她不帮倒忙就不错了吧?


    中也已经被阿瑟经常的神来之笔给虐出阴影来了,但转念一想,一件事两个人做总比一个人要节省时间。


    “也好,我记得你在侦探社是当调查员的,那你就去调查一下死者的社会关系好了,如果有可疑的人员,就针对他挖掘的详细点。”中也对阿瑟吩咐道。


    阿瑟一口答应:“好。”


    虽然听到她这么说,但中也还是有点不放心,又问:“你知道什么样的人算可疑人员吗?”


    阿瑟诚实的道:“不知道。”


    “那你知道从哪儿入手调查吗?”


    “翻她行李?”


    “……”中也:“算了,你就呆在这儿吧。”


    阿瑟不吭声了,眉眼无精打采的耷拉下来,仿佛被欺负了一样。


    五秒钟后,她默默走到他背后。


    出于职业敏|感,经常需要动手的中也对别人站在自己背后的行为很不习惯,因为背对别人代表有被偷袭的风险,虽然阿瑟不会对他出手,但是她经常想一出是一出的“光荣”历史还是让中也潜意识的有点忌惮。


    所以他莫名其妙再加隐隐不安的扭头看阿瑟,“你,你干嘛站在我后面?”


    阿瑟伸出手,两只手慢吞吞的想要伸过去,不过在中也紧盯的目光中改变了预初的落点,谨慎的落在了椅背上。


    “我还是能帮上忙的……”阿瑟强调。


    “?”


    “我可以帮你按摩下肩膀,放松一下。”


    “………”


    阿瑟见他不信,略微骄傲的补充一句:“以前我还给我师父捶过肩膀。”


    “…………”请问你师父还健在吗?


    “然后我师父夸我手法不错,让我省点力气帮别人也捶一下。”


    中也抽了抽嘴角:“不用了,我谢谢你!”给他搞骨折可就麻烦了!


    ……


    时间一晃已经是中午。


    中也现学现用,已经把被害人的死因给基本捋清了,但是,对于凶手的作案手法和作案动机还在一筹莫展中。


    他准备一会儿去挨个儿盘问下和死者有关的人,不过这同样是个大工程。


    “中也君你要不要吃个午饭?”


    门推开,阿瑟端着盘子凑过来问。


    她见他一脸郁闷的苦苦思索,便善解人意的道,“想不出来也不用烦恼啊,我看过类似的悬疑片,主角那么聪明,也是拖了一个月才把案件弄清楚的。”


    中也脸色稍缓,拿起一份三明治,点头:“我知道,我只是试试。”


    他动作迅速的咬了两口午餐,又飞快收拾了桌子上的草稿纸和笔,“我要去地下室问问弥间小姐的未婚夫,看看能不能找到几个嫌疑人,然后反过来排除。”


    “我陪你去!”阿瑟立马表态,不过她又追问了下,“她的未婚夫不是已经被确认为杀人犯了吗?你把他关了起来,他一定很仇视你,会什么都告诉你吗?”


    “哈,这你就不懂了。”中也掰了掰自己的指关节,一副舒展筋骨的模样,然后对她信心十足的一笑,“就因为不是好人,所以可以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揍他,而且死的是他的未婚妻,还可以打感情牌。”


    阿瑟“哦”了一声,啃了一口鸭翅膀,两只眼睛转过来:“对了,万一揍死了,算他自己的还是算你的?”


    中也的三明治放在嘴里,噎在心头:“


    ……”


    这个问题还真的就把中也问住了,他想了下:“应该算我的吧?不过我下手有分寸,大概率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两个人来到地下室。


    公馆是早些年的建筑了,经历过风雨飘摇的战争时代,据说公馆最早的主人是一位握有军权的将军,所以地下室的用处不仅是普通的仓库、冷窖和酒窖,还有兼有牢房和防空洞的用途。


    一共十二间牢房,中也先前编了号,还在纸上记了各个牢房对应的被关押的人员名字。


    中也翻开记录:“小林裕是最外面这间,1号。”


    “真厉害!中也君破案好认真!”阿瑟真诚的夸了一句。


    牢房是标准的封闭式,只有白铁皮的房门上开了个小窗,外面安了栏杆和一扇滑动式的铁皮小门,供监视和传递食物之用。


    不过出乎二人的意料,透过那扇小窗,他们看到小林裕,也就是刚刚死亡的弥间小姐的未婚夫,他所在牢房的二十多人,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


    中也惊了下,下意识从衣服口袋里取出钥匙准备开门,但又想到了什么,拽着阿瑟后退了一步。


    “可能是个陷阱。”中也警惕的环顾着四周,曾经出任务的场景走马灯一样从他脑海里闪过,他低声道,“有可能他们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吸引我们进去,还有可能是他们真的都死掉了,我们贸然进入也有风险。”


    阿瑟睁大眼睛,表情有点紧张。


    中也表情严肃,声音更轻:“得想个办法确定他们是真死还是装死……”


    阿瑟原本对这个意外开展还有点慌,但听到中也这么说,便开始朝着这个目标思考相应的办法。


    对了,太宰先生一般怎么会怎么做来着……


    思及此,阿瑟突然来了思路,两手聚拢成一个喇叭,举在嘴边气沉丹田:“着火啦!!!!”


    声音非常洪亮,在地下室长长的走廊里折曲了三四次。


    中也先是被阿瑟的突然大喊给吓了一跳,但两秒后依然没听到任何应答和喧嚣,他下意识察觉了不好,眉头紧锁着飞快拉开另一间牢房的探视窗,发现那间屋子的人也是同样东倒西歪的栽在了地上,有人是仰面朝天的倒下去的,能看到他的脸色呈现不正常的樱桃红。


    再拉开另一个,也是同样的场景。


    “!!!!!”


    浮尸遍野的既视感。


    面对这个堪比集中营毒气室的残酷场面,中也震惊的好久说不出话。


    “原来,凶手也会被杀掉的吗?”阿瑟傻眼了一会儿,看向中也,“怎么办?死了就没办法问了。”


    中也沉默了几秒,低下头,半明半暗的光影打在脸上:“大意了,我当初不该把他们关在这里,反倒方便了别人对他们下手……”


    死了这么多人,不仅意味着证据链的断裂,还代表成堆的尸体即将引来可怕的瘟疫。


    安静到诡异的地下室中,阿瑟突然问:“他会不会和杀死弥间小姐的人是同一个人?”


    “百分之八十是。”中也道,“这些人里肯定有人知道什么,比如小林裕,他不想让我们问出来,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的灭口了……这么看来,在我没记住名字的凶手里,有一个很会隐藏也很聪明的漏网之鱼。”


    阿瑟闻言,想象一下她和中也两个人莫名其妙中毒的场面,表情有些忧心忡忡:“那他会不会接下来对我们出手?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中也看了她一眼,伸手拍拍她的胳膊:“有这个可能,但你也不用太担心,别看他一口气杀这么多人,我猜他只是动了地下室的通风管道,或者是在食物和饮水里下毒……不过给这么多人下毒有失手和暴露的风险,所以应该是从通风管道打入了什么有毒气体。”


    “所以,我们现在迎来了大危机对吗?”阿瑟严肃的道。


    “是危机,但我们住在楼上,这招就行不通,而且事情闹得这么大,证据也更好找。”


    “……会找到证据吗?毕竟他这么聪明,我们又不是乱步。”阿瑟还是有点不放心。


    中也的表情有点黑:“……都到这个地步了能不能别说影响团结的话?大不了就把剩下的人再统统关起来好了!主动权还是在我们这儿的!”


    第86章 第八十六天看着阿瑟一脸镇定……


    看着阿瑟一脸镇定语气真诚的找补解释‘你看,上天给了你美貌,又给了你厉害的武力值,头脑逊色一点儿也是很公平的’。中也一时间不知道该给个什么反应


    他:“……”


    这算明褒暗贬还是明贬暗褒啊……


    算了,眼前正事要紧,忍了忍了。


    “对了,想要达到那样的效果,原料肯定要用很多,不过这里没有水表和电表,没办法靠不正常的用水量和耗电量推理出犯人。”中也想到了一种可能,稍加思索后又道,“这座公馆楼层太多了,我们两个盯不过来,客房都在二楼以上,我们先去把水电给停了,只留一楼正常用,免得凶手故技重施或者把证据给冲厕所。”


    阿瑟自然是想不到这一点的,所以听到中也这么说,目光又隐隐的崇拜,觉得他很厉害。


    水电间在地下,水路管线一到三层一个阀门,三层往上又一个阀门,电路则有一个颇为老旧的控电箱,中也先把高层的水给停了,再把电闸开关给分层关停。


    办好这件事后,他们便准备回去一楼。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中也看着昏暗的楼梯间和横亘在不远处的门,边走边道:“我猜对方打不过我们,很可能会想别的招数,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把他们暂时控制起来,但这样就没人给我们做饭了,接下来我们要自己来做一日三餐,估计还要给他们送饭。”


    “好。”


    中也想起了剩下的人中女性占了大多数,柔弱归柔弱,但撒泼哭号起来时简直是哨子成精,虽然知道这些人都是被异能者创造出来的“小说”角色————他们只顶了个人设,一言一行都是按照剧本来演的,但身为男人对女性动手心里还是很别扭,便提议道:“这样,男的归我,女的归你。”


    阿瑟立马想到此时的中也没了异能,不但主动接过烫手山芋,还拍着胸脯主动请缨:“都交给我也可以,中也君你去忙别的好了。”


    声音里满是‘终于能帮上忙’的笑意,中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心想:她虽然不大靠谱,但这个应该是她强项,也就同意了。


    他又开始嘱咐:“凶手肯定在憋大招,出去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你自己要随机应变。”


    “好。”


    “私底下傻乎乎就算了,在外人面前要装得聪明点。”


    “好。”


    ↓


    这座公馆像一座偌大的皇宫一样,房间众多,穿堂的走廊曲折迂回。


    中也确信如果能抓到杀死弥间小姐的凶手就能把地下室的那起惨绝人寰的屠杀案同时告破,所以他一离开地下室,就重返弥间小姐的卧室寻找可疑物证,包括挨个房间翻垃圾桶————那些制备毒气的化学药品残渣肯定还在公馆里,而且抽屉里的私人信件也说不定会暗含什么关键性的证据,必须仔细查阅。


    阿瑟则去扮演恶人,先下手为强把仅剩的幸存者们抓住关起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每个人都有嫌疑,禁止他们走动,自然就最大程度上杜绝了别有用心之人私下作妖的可能。


    大概是“小说的作者”为了把登场角色的数量给控制在了固定的范围内,同时让穿越到小说里的人物被迫直面一桩桩扑簌迷离的案件,所以大门和窗户始终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给紧紧关住。


    而在封闭的空间里,防止里面的人物离开的同时也杜绝了外界的文明和法律向内部的渗透,富丽堂皇的舒适居所开始上演丛林法则,简言之,阿瑟凭借


    她的武力值,在这里获得了独|裁权。


    不服?揍一顿。


    想反击?揍一顿。


    阿瑟有了暴|君的资本,却没有暴|君的心理素质。她按照中也所说,要把剩下的人集体关在某处,本来她觉得不是什么难事,但没想到真的实践起来,事情会这么棘手。


    之前被关押的上百号人已经遭到毒手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一下子哗然了。


    那些死去的人中有他们的亲人和朋友,就算没有,也总有几位是点头之交————先前中也暴躁抓人进牢房的场景再次浮现眼前,没被抓的人虽然宛如惊弓之鸟,缩成一团不敢高声,但并未绝望。因为哪怕是板上钉钉的杀人犯,中也没有伤害他们的性命,而有的嫌疑犯的亲友还计划着怎么帮人脱罪逃狱。


    可现在,那些被抓的人都死了,而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犯罪的“幸存者”也要被关押,同样的厄运似乎即将降临到他们头上,所以他们表现出了极度的愤慨和抗议。


    “我们犯了什么错?”


    “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你们先前冤枉了我的朋友,把他抓起来直接害他丧命,你们才是最大的刽子手!该被关起来的是你们!!”


    四散逃窜中,有一小撮人被堵到一楼走廊的角落,阿瑟走近一步,他们就互相贴着后退一步,退无可退的时候,一个人嚷一声“跟她拼了!”然后他们就拎椅子抄酒瓶,表情同出一辙的“虽然敌人很厉害他们很恐惧但大不了鱼死网破”。


    阿瑟一脸为难,心里也很为难。


    这么做大抵是没毛病的,但她确实不占理,那些人表现显得越无力愤怒,她就越觉得自己是在仗着能打肆意欺负人。


    阿瑟试图跟他们打商量:“我也是没办法,凶手肯定在你们中间,你们能找到他吗?”


    答:“不能。”


    “那你们能保证凶手老老实实的不再杀人吗?”


    答:“不能。”


    “你们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吗?”


    答:“不能。”


    “……那就没办法了,我会把你们关进有马桶的屋子,每天帮忙送饭倒垃圾的。”


    阿瑟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从四散逃窜的人群中抓住一个提溜起来,轻易压制住他所有的反击,一边听着手里人的破口大骂,一边朝偌大的舞厅走去。


    ————只有这个房间是可以从外面反锁,容量够大并且自带的更衣室和冷餐区,简言之,有水有卫生间。


    她将人推进去,转动钥匙,以一种二战期间搜捕犹|太人的架势,准备抓第二个。


    见识到了阿瑟有一拳击碎朝她抡过去的任何物品的攻击力,哪怕慌不择路跑到某个仓库将门反锁也阻止不了她,只要被阿瑟看见,只需轻飘飘一脚就能把门被踹得自上而下倒坍,连周围的墙皮都簌簌往下掉。结局依旧是她不由分说的拽住躲藏的人的胳膊,像拖着半残的猎物一样拉去关禁闭。


    “三个……四个,五个…………五十二个,五十三个……”


    阿瑟拿着中也之前的笔记本————曾经记录过某号牢房关押着哪些人,他自知记忆力远远没到那种过耳不忘的程度,而且‘通关’的关键是一字不差的说出凶手的名字,所以每每打听到一个人名,都要把它记录下来。


    现在,阿瑟就根据这本子所记录的,每抓到一个人就在幸存者的名字后面打勾,像玩大逃|杀一样实时更新幸存者名录。


    两个小时后,她已经把所有房间都搜寻一遍了,可是还有两个人没有找到。


    难道还要再搜一遍吗?阿瑟想起公馆内的房间数量就有些头痛。


    再说,楼梯还分主楼梯、东侧楼梯和西侧楼梯多条,躲起来的人若是胆大心细,完全可以趁着她毫无收获的搜寻完某一层房间后,准备上楼继续干活时,他们蹑手蹑脚的挑另外一座楼梯溜下来,偷偷藏身于她刚刚搜完的、已经“安全”的房间。


    想不到好办法,阿瑟理所当然的去找中也,之前她曾从他手下的口中听说,中也经常接到类似“寻仇”“讨债”的任务,所以这事他肯定有经验。


    “怎么办啊中也君?我把所有的房间,包括床底柜子都看了,但还是有两个人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她跑到弥间小姐的房间,中也正坐在地上翻相册。


    “不是找不到了,应该是藏在了更隐蔽的地方吧?”中也对这种情况并不意外,他目光继续停留在相册上,果然一副‘经验丰富’的口吻,


    “先不用管,我们不是把水电都停了吗?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找水喝,你就在一楼守着,再过一会儿我也要挨个房间去查线索的。”


    阿瑟恍然大悟,顿时觉得中也挺有才的,一脸钦佩的扭头出门。


    既然领会了用意,这次她学聪明了,跟着中也举一反三,中也断水断粮,她就挖陷阱守株待兔。


    阿瑟先把三座楼梯分别打断一半,断面是锯齿狼藉的水泥砖头和扭曲的钢筋,扶手也拆了————这样就不怕对方栓绳子借力了。


    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她和中也两个人肯定看顾不过来三个楼梯,但现在,如果他们藏在楼上,想不被人发现地顺着楼梯溜下来,难度已然翻倍。


    想想那个场面,下半段楼梯被暴力毁掉,他们下行到一半只能跳下来,而迎接他们的地面被阿瑟不辞辛苦的铺上了葡萄酒瓶的碎玻璃片,亮晶晶的一片。


    陷阱做的如此明显,却格外有用。


    阿瑟一不做二不休,又拎着一桶油浇在了那些碎玻璃片上,地板油亮湿滑,想悄无声息的跳下来再稳稳站住几乎不可能,如果脚底一滑摔倒,摔在一堆玻璃片上,想忍痛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样的话,闹出的动静肯定不小,她晚上睡得浅一些,绝对会把人抓到。


    虽然不知道躲起来的两人是不是凶手,但是能做到被她搜罗一圈而不得,肯定也不是简单角色。有句话叫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敌友不明之前先当敌人对待总不会出错的。


    做好这些后,阿瑟抹把汗,开始欣赏自己的杰作。她以前碰到敌人都是正面硬刚的,从来没想过布置过陷阱,今天刚一上手就布置的这么成功,她也很有才嘛……


    心里正美到一半,就听到舞厅里面传来惊慌失措的拍门声,伴随有人声嘶力竭的大喊:“不好了!来人啊!!死人了!!”


    阿瑟:??难道凶手不是躲起来的那两个?而且再次行凶了?


    再没心思管躲起来的两人,她急匆匆的把门锁打开,还不忘再拿条链子把门从里面锁住。


    钥匙装兜里后,她看着屋子里正三五作堆的人:“谁死了?凶手是谁?”


    这些人警惕的站在舞厅四角,离她很远,脸上的表情紧绷,忌惮、恐惧、冷漠、复杂等情绪皆有,他们听见阿瑟的问题,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阿瑟又耐心问了一遍,这次,一个瘦弱的男人指着更衣室的洗手间,他看上去疾病缠身,瘦得两颊凹陷的脸上出现一丝微微惊恐的表情,“就,就在那儿。”


    ……


    此时此刻,


    中也正呆在更早时间遇害的公馆主人的房间,他坐在地板上,身边垒了几个笔记本和相册,膝盖上还放着一本,戴着手套的手慢慢翻着。


    突然,他的目光凝在一张照片上,把它抽出来,又哗啦啦翻阅到前面,又抽出一张照片。


    两张照片放在一块对比,第一张是两个笑容明媚的少女,背景为大海。第二张是一男一女,两人正坐在船舱里共进午餐。


    中也盯住在两张照片均有出境的少女,她虽然衣服不同,但头上都别着同一只发卡,奇怪的是,但她在头发上别了同一个发卡,发卡缺了一片花瓣。


    她是公馆主人的女儿,鹿岛洋子。鹿岛洋子非常有钱,据说她无论多昂贵的衣服都不会穿重样,何况是一只残缺了的发卡?


    另一个女孩是弥间小姐,她比鹿岛小了几岁,所以身高低了一头,她是公馆主人的侄女,和鹿岛是表姐妹关系。


    出境的男生则是鹿岛小姐的同学,中也在集体照中找到了他的脸,他嘴角下撇,表情沉静,看起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而根据请柬送出记录,他以鹿岛的同学身份受邀参加聚会。


    他还是小林裕————弥间小姐的未婚夫,在偶然的一次打猎过程中认识的朋友。


    虽未同框,却是死者数位熟人的朋友……


    小林裕是学化学的,却戏剧性的死于剧|毒化合物……


    弥间小姐的死讯传来时,这家伙和其他看热闹的人一样,一脸惋惜的看了一会儿,发现不能靠近就走了……


    中也眉头紧锁,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念头,内心飞快的思索着什么,他觉得有一条非常重要的结论呼之欲出。


    半晌,中也精神一振,手掌也有些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激动:“我知道……”


    了。


    霎时,整个公馆一阵地动山摇,仿佛遭遇了八级地震,又像是窗户外有个铲车正在拆迁。


    中也:“……”这是发生了什么?


    中也当即往楼下跑,一方面是要找到嫌疑人求证,一方面他也不知道这是发生什么个情况。而在他一层一层的跑下楼的过程中,绝望的喊叫和哀求哭嚎越来越大声的传进耳膜,还有四处跑动的脚步声。


    ————这不可能啊,他非常清楚阿瑟已经把绝大多数人抓进一楼的舞厅锁住了,而舞厅的隔音效果非常好。


    “……那家伙不会出事了吧?”


    中也脑海里浮现一个很坏的可能性,随之而来的焦急、担忧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慌乱中,他脚步更快的向楼下奔去。


    马上就到一楼了!


    可是才跑到一半,中也猛然惊觉楼梯断崖式消失,但他根本毫无准备,更收不住力,在惯性中,他像个翻滚的青蛙一样狼狈的摔下了楼。


    本来,凭借中也的体术,哪怕失去异能,他也有机会在两米的落体高度调整身体————就当是凌空翻跟头了,最后总会稳稳地屈膝落地。


    可不知为何,地上到处都是油,还被人摆了满地的碎玻璃片,中也脚底一滑,直接向前扑去。


    中也:“…………”


    由于玻璃碎片扎进手掌和膝盖的尖锐疼痛,他像触电一般从地上猛地跳起来,结果没站稳又摔了个四脚朝天,这下扎的是屁股。


    这个熟悉的倒霉感……


    中也一口血堵在心头:“阿瑟!!”


    第87章 第八十七天就在二十分钟前。……


    就在二十分钟前。


    其实阿瑟心里有点奇怪,不过她还是顺着男人的手指方向,看向那扇微微晃动的磨砂玻璃门。


    玻璃门只留一道细细的门缝,依稀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歪倚在白色的马桶旁,静静的坐在瓷砖地板上。


    阿瑟本能的觉得有点不对,但还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分析作案手法什么的她完全不在行,第一个反应是叫中也来看看,可又担心对方其实是在装死,其实是准备有人靠过来就偷袭。


    想起中也这会儿失去了异能力,她决定自己先去确认一下,反正论打架,她完全不带怕的。


    所以她走过去,推开玻璃门。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栗色卷发的女人,她胳膊伏在马桶边沿,下巴压着胳膊,头不自然的垂着,狭小的卫生间里弥漫着很浓郁的酒气,还掺杂着某种难闻的气味。


    “……”阿瑟忍不住怀疑,这是喝醉后跑到卫生间对着马桶呕吐,然后吐着吐着难受的睡着了吧?


    所以,其实人没事?


    要是这样那再好不过了,中也昨天的“作业”还没做完呢,这要是来了新的,她都能想象他有多抓狂。


    不过阿瑟又转念一想,不大对劲啊,她把这群人抓进来还没多久,就算这位女士憋屈的打算借酒浇愁,哪有时间给她喝成这样啊……


    于是阿瑟走到女人背后,警惕的戳戳她,“小姐,你怎么样?地上凉……”


    没反应啊。


    阿瑟蹲下来,一手扳过她的肩膀,一手将她的头发拨弄到而后,这么一瞧,女人脸色非常难看,呈灰败之色,嘴唇微微发紫,嘴角还沾了一点白沫。


    阿瑟见她胸脯微微起伏,手指探过去,显然还在呼吸,就是似乎只出气没进气了。


    “……”呆怔了一秒,阿瑟觉得,不管怎么样,先来个心肺复苏吧。


    同时她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力气一定要放轻柔,轻些按压,千万别把人家的肋骨压断了。


    这要是肋骨断了,再插进内脏,人肯定凉凉,这部“小说”里可是没有抢救室的。


    按照以前侦探社培训过的,先把人放平在瓷砖地上————正好地面平整也够硬,然后要跪在对方身体一侧,两膝分开,方便胸外按压。


    接下来就是找准按压点,她用手指在女人身上比划了下,差不多找对地方后,一手指尖点住,另一手去抬高对方下巴……


    ……很好很好,从开始到现在都没问题,接下来可以按压了,频率是每分钟80次!


    阿瑟双手刚小心按上去,突然动作一顿,她觉得自己眼前莫名有些刺痛,喘不上气还直犯恶心。


    她心中暗呼倒霉:又吃坏东西了?


    这里还躺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眼看就快不行了,阿瑟权衡一下,决定忍一忍,先抓紧时间搞个简单急救,看看成不成,干完活再爬回去歇着。


    在快速的按了三十下后,阿瑟俯下|身体准备人工呼吸,结果脸刚凑近,她就“扑通”向前栽倒。


    伴随着眼前一阵蒙黑,她觉得这会儿极度恶心,而且想吐。


    ————不是因为心理障碍,也不是被熏的,她是真的头晕跪不住。


    背上一道锐利的痛意传来。


    这份疼痛让她在迷迷糊糊的昏暗中强撑着睁开眼睛,勉力撑起胳膊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站在她面前。


    一开始给她指路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他褪去了一开始惊慌失措萎缩成一团的弱势感,强作镇定又下定决心一般地看着阿瑟。


    阿瑟视线下移,他手里捏着一把折叠的多功能瑞士|刀。白色的刀刃上,血珠连成一片流淌下来,把他握刀的手掌也染红了。


    ————尽管男人的面容看不清,但这这把刀却奇怪的、很清晰的呈祥在她眼底。


    男人见她抬头看他,咬了咬牙,表情发狠,大喊了一声“去死吧!”,猛地抬起手臂,手中的刀朝着阿瑟的脖子用力扎过来。


    阿瑟头晕眼花,身体对危机的预判能力让她精准的捏住对方握着凶器的手腕,一掐一扣之间,男人在呼痛声中手腕向后折去,刀子就这样落入了她的手里。


    下一瞬,她听声辩位,朝着大声呼救的方向将手里的刀掷出去,


    一声分贝远远盖过之前的惨叫响起。


    温热的血溅了一点在她脸上,随即转凉,一点淡淡的铁锈味萦绕在鼻间,阿瑟闭了闭眼睛,觉得心头一阵畅快,想要在体验一把这种“畅快”的欲望开始不安分的骚动。


    【好想拼尽全力厮杀一场啊。】


    【好想挥刀,用敌人的鲜血来熨凉她烧起来的血液。】


    【但是,果然还是算了吧……让自己这么痛的人已经被解决了,再想挥刀,又能对着谁呢?】


    阿瑟手扶着地,头贴着冰凉的墙壁艰难的喘几口气,想用瓷砖的凉度压压内心这股子邪火,潜意识的,她感觉到了这个卫生间有问题,因为男人突然跑进来刺伤她摆明是有备而来的,于是阿瑟摇摇晃晃的扶墙站起来,一点点蹭出卫生间。


    如雕像一般僵硬的守候在外面的人群,再一次喧哗起来,他们惊恐的看着阿瑟半身是血的爬出卫生间,接着力竭一般摔坐在地上,眼睛也闭上了,一动不动。


    而之前刺伤她的男人在逃跑时被一把折叠刀贯穿了头颅,脸颊挤压在磨砂的玻璃门上,血自头顶流淌下来,糊了一脸,宛如一张带有恐怖色彩的抽象画。


    “!!!”


    刺耳的尖叫响彻舞厅,阿瑟却仿佛陷入昏睡一般,毫无反应。


    漫长的一分钟后,屋子安静下来,但所有人脸上都是惊魂未定。


    “……请问,阿瑟探长?”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后,一个人大着胆子,试探着叫。


    ————凡是被吸进


    小说的人,都会毫不例外的获得一个“侦探”的身份来参与剧情。这个身份有着职业特殊性,既方便询问证人,又能免去在上流社会举办的活动中,对每个人介绍家庭背景的麻烦。


    阿瑟眼皮都没动一下。


    “!!!她是真昏过去了吗?”有人声音发颤,“等她醒来后,她会把我们都杀了吧?”


    一个声音急急道:“可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我们可是同意了吉更斯先生把她骗进来的,而且我们是看着吉更斯先生把女侍者给…………”后面的话他没说。


    一个人抓住了关键:“钥匙还在她身上,趁她昏迷,我们先找到钥匙,出去再说。”


    “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敢啊,要不你先试试?”


    “试试就试试。”之前的那人说着挤到前面,破罐子破摔的伸腿踢了阿瑟一脚。


    每个人心都提起来了,数十双眼睛在阿瑟脸上紧紧盯梢,但阿瑟还是那副样子。


    “…………”


    迟疑了一瞬,有一只手慢慢伸向她的衣兜,在里面摸索着。


    空气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他们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心头隐隐的为找钥匙的“勇士”捏了一把汗。


    “勇士”停下了动作,把手慢慢缩回去……钥匙拿到了!


    他宛如一个满载而归的冒险家,在人们不敢声张的小声欢呼中仰起脸,举起手臂,向大家展示他手中的钥匙。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她虚弱,把她解决了,拿着钥匙出去,再解决另一个。”有人胆子大了起来,忍不住提议道。


    几个早就有次意向的人交头接耳了几句,去冷餐区拿了几把西餐刀,然后慢慢靠近阿瑟。


    刀尖向前,越来越近。


    ————到底历经了无数战斗,感觉到身体周围微弱的存在感正散发这恶意的气息一点点逼近,疲乏的大脑开始尖啸着发出警报,这份危机感再一次惊动了好不容易才按捺下去的本能。


    就像人生病时心灵会变得脆弱一样,源于血脉的战斗本能在不安、紧张、愤怒、与烦躁等等的心绪中,终于成功钻了空子,一举占了上风。


    阿瑟仍旧闭着眼,沉寂的呼吸声在密闭的空间里拉长。


    她先前吸入了**———这是一种简单的化学小把戏,虽然这让她一度爬不起来,但她中招中的快,代谢的也快。伴随着背后的伤口依旧流血不止,她的身体清醒了,也失控了。


    等到刀尖距离她的皮肤只有几厘米时,阿瑟如惊悚片那样突然睁眼,手指闪电一般的抓向面前的人。先攥住了脖子,把对方提起来,接着拇指往下一按,骨头断裂的脆响传来,对方眼睛还睁着,脑袋就歪在了一边,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脸上惊恐的表情就此定格。


    阿瑟的双眼倒映出几张恐惧的脸,她好像看着他们,又好像看着空气。这会儿她手里提着一具尸体,直接将它当作棍棒一样狠狠一抡,剩下的几人便飞了出去。他们有的被扇在脸上,有的被击在肚子上,但是无一例外的被打出几丈远,摔撞到墙壁后不动了。


    书中人虽然有血有肉的呈现在被精心构造的小说世界里,却在这一刻好似变回了真正的纸片人,他们如疾风中的落叶,如洪水中的稻草,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个接着一个走向毁灭。


    一个人跌跌撞撞的扑倒,意外的看到了钥匙,他渺如蝼蚁般的跪爬前行,捡起钥匙后,又以这种方式爬到门口,颤抖的打开门把上的锁头。


    门开了,其余仓皇逃窜的人宛如看到了生还的唯一希望,不顾踩踏,拼命涌向出口。


    阿瑟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对尖叫声中充斥着后悔、怨恨、甩锅和请求宽恕的声音充耳不闻,看着人群疯狂逃散,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扬了一下。


    她如离弦的箭,冲向人们逃跑的方向。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阿瑟面无表情的看着一片红色的视野里男人和女人一闪而过的惊恐脸,他们的嘴巴大张着,却听不到声音,红酒瓶如同慢镜头一样从桌布上一帧一帧的摔落,酒杯在触地的一瞬间安静的分崩离析。


    接着,她看见一双钴蓝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带着一顶黑帽,帽檐下压着几绺赭红色的头发————那是中也的脸。


    “……喂,你这是——”中也惊疑不定的看着阿瑟,一楼和二楼都快被她拆成一层了,承重墙和天花板已经是满目苍夷,走廊的地上躺着人,他们依旧保持着倒下前的动作和表情。


    他原本想要问出口的问题,这会儿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无论是“为什么故意给他设机关”还是“为何要攻击这些人”。


    此刻,中也内心警铃大作:阿瑟这副六亲不认且战斗力暴涨的模样他曾眼熟过一次,那还是在涩泽龙彦化身【雾之主】的时候。


    当时场地开阔,他没有失去异能,还有巨龙帮忙牵制火|力,这才勉强把疯起来的阿瑟压制住。


    可是现在……


    中也看着阿瑟,心里宛如旁观者般的冷静道:“这下大大的不妙了。”


    第88章 第八十八天电光火石之间……


    电光火石之间,中也已经在脑海里想出了好几个应对策略。


    港口Mafia有过类似的战术课———如何在敌强我弱的时候完成任务:


    比如,他可以先把浴缸接上水,一会把阿瑟引到浴室去战斗。用假动作骗她摔进浴缸后,再把风筒之类的小型电器通着电扔到水里,任你再如何近战高手,触电了也得心中休克。


    ——但这种方式是奔着要人命去的,日本100V的家用电压,电流瞬间就能穿透人体。


    再比如,他刚学了几个化学方程式,完全可以现学现卖,趁她不备……不,就她现在的状态,直接光明正大的把烧杯扔她脸上,估计都是直接挥拳莽上去不带躲的。


    ——但这也非常容易出人命,不出人命也有后遗症。


    中也在内心左右顾虑,连续否决了几个策略,看到阿瑟正提起一个逃跑时不小心撞到她手里的女人,只轻轻一甩,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了老远。


    然后他看见了她侧身时帽衫上的血。


    就这血量,不是溅上去的,绝对是身上受伤了才会呈现浸染的表状,前面看不出来,那就是在后背。


    ————在已经破防的情况下找准机会对着这一弱点攻击,也能让人在巨大的疼痛下立刻失去反抗能力,而且他能看出来,阿瑟已经强弩之末了。


    中也曾经有过一次经验,知道只要能把她制服,过一会儿阿瑟就会自动清醒。


    只是这种以暴制暴,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都非常危险,但还有一种情况更糟糕,就是放任不管,转身而逃————结果不是阿


    瑟追上来把他干掉,就是她在抓住他之前就力竭而死。


    中也肃着脸,喊了她一声:“阿瑟。”


    他在心里做好了应对袭击的准备,“要和我战斗吗?”


    说完,他面无表情的、坚定的,迈步朝她走过去。


    结果中也刚走出一步,或者说是刚撂下那句话,阿瑟的表情竟然出现了轻微的变化。


    不再是眼底燃烧着疯狂情绪、一副要“毁灭世界”的反派笑容————说得时髦点叫“黑化病娇”,说实在点就是孩子疯了————她脸上先是一僵,张狂的表情内敛的收回去了,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像一位大开杀戒后的胜利者,此刻正沉湎于征服者在清醒后独有的孤独。


    之前那种战斗中的狂喜像几千根捆绑在一块儿再一起点燃的火柴,火光冲天,来势凶猛,但火焰只熊熊燃烧了一会儿就迅速消退,一切烟消云散,只留下黑色的光秃秃的焦黑。


    阿瑟大梦初醒一般,把中也上下打量了三秒,然后很明显的长长呼了口气,轻闭了眼睛。


    接着,刚才支撑她到处肆虐的那点精神就此一泄,阿瑟神情放松,如释重负一般,往地上一坐,随即又往后一躺,眼睛视若无物朝着中也的方向地微眯着睁了一会儿,就安静的阖上睡着了。


    中也:“……”


    危机,就这么的……被解除了?


    这就结束了?


    中也呆了几秒,他看了看阿瑟,又看了看周围,终于反应过来,几步冲过去一脸抓狂又不甘心的摇她:“你不要露出这种【后续的烂摊子都交给我所以自己可以直接睡了】的表情啊!你该不会是借伤发疯吧?……喂,你给我醒醒,你还有伤没包扎啊!”


    摇了两把,阿瑟没醒,中也只好停手了,他认命的把阿瑟背起来,找了个没沾血的房间准备把人放下。


    松手的时候,他特意把她翻了个面,避免伤口被压到。


    然后中也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药。


    他一边找一遍生闷气:之前还发愁怎么想办法疏远关系,把她从身边赶走————起初被她莫名其妙黏上来,想赶走也很费劲,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硬是搁那儿听不懂。


    其实中也内心清楚,如果他真的狠下心,不至于赶不走她,只不过他一直拖着并没有做绝。现在好了,他不仅要帮忙给她治伤,照这个趋势,他还要下厨端水的照顾她。


    刨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几瓶消炎药,中也想起公馆里似乎有个宾客是医生,就拿着笔记本对照名字找房间号,连着翻了几个手提箱后收获了个小型急救箱,里面不仅有止血的药膏药粉,还有熟悉的绷带。


    中也拿着这些回到房间,踌躇一阵,想着男女有别,他又推推阿瑟:“喂喂,你起来一下,你背上的……”说到这儿他自己便哑口无言了,伤口在背上,阿瑟就是醒了又能怎么样?她也够不到啊。


    这种情况,醒了反而更尴尬的吧?


    万一她家乡的风俗很讲究这个,或者有什么奇怪的宗教信仰,接下来又是一脑门官司。


    不怪中也这么想,毕竟阿瑟她,就像一个完全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乡巴佬————没准和侦探社的放牛小子是隔壁村的————她和横滨市内那些发型精致妆容可爱、穿着讲究的套装和高跟鞋的女生完全不一个画风。中也初见她的时候她脸上一直缠着绷带,去吃饭时也是,理由是紫外线过敏,不能把脸露出来。大概后来被都市里的时髦姑娘耳濡目染多了,她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一把乡村洛丽塔风格的红伞,面部的绷带才越来越少,终于慢慢地停止了缠裹绷带的行为,天热起来时偶尔也会穿个半袖和八分裤,看起来总算像个正常人了。


    可实际上仍然不是这么回事,这是一种天性使然,没得治。


    中也愁苦的郁闷了五秒,硬着头皮伸手去够她的帽衫下摆。


    【这也是没办法,他此举完全出于好意,动作轻一些、包扎得不太显眼的话,那个粗神经应该完全注意不到的吧?】


    他紧张的咕咚一下口水,将帽衫的下摆一点一点的往上掀。


    “…………”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中也什么也没看到———阿瑟和太宰一模一样的把绷带缠了满身,受伤的时候之前已经包扎好了。


    只是层层缠绕的绷带有一处被刺破,鲜血浸染了一片,在一片白色中有些刺眼。


    说起来有点不厚道,这样确实方便了好多,中也把被刺破的那段绷带直接剪断,两边展开:伤口边缘已经结了红黑色的痂,只有中间还在不停的冒着血珠。


    不得不承认,这是相当厉害的愈合力了。


    中也觉得这种情况下,药粉和药膏都可以,但伤口看样子还是有点深,上手抹药膏又怕好不容易结的血痂被破坏了。


    他转头翻了翻急救箱,找到装药粉的瓶子倾斜的扣过来,像筛面粉那样抖动瓶子,将药粉均匀的洒在伤口上。看到血不流了之后,又剪了一截新绷带,在原来剪断的绷带两头分别打了个结,就像补铺了一段铁路,把两条断开的铁轨给接上了。


    而且,为了将伤口压迫住,也是为了把药粉固定,中也在这段后补的绷带上又稍微用力缠了三圈。


    ————完工。


    阿瑟在此期间一直毫无所觉的俯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由于常年有意识地避免晒到太阳,她的皮肤非常白皙,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样子看起来格外恬静………让旁人觉得十分安全。


    时间已经到了快晚饭了,夕阳透过紧闭的窗户,把地板染成了金红色,玻璃窗闪闪发亮,像会发光的金属盘子,在这片火红的时间里,中也松了口气。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那颗被阿瑟送予、又被他戴在脖子上并垂挂在胸口的那块晶石。


    回想起之前,失控暴走状态的阿瑟在看到他后,一脸复杂又有点悲凉失落的神色停止了所有的攻击……


    是因为仅存的理智对他非常信任,所以可以放心的把接下来的命运从“另一个人格”的支配中,交到他的手上吗……?


    他也曾进入过暴走状态,这是经过思虑后付诸实践的、出于理智的暴力,但必须要靠天生的异能相克来阻止,即他最讨厌也最信任的太宰治。


    阿瑟就相反了,她上演的都是出于本能的暴力,但是通过外界的影响,理智就能拉本能回笼。


    中也又叹了口气,究竟在想什么啊这家伙……明明她喜欢他的理由一点诚意都没有,却硬生生搞出一个“只有特定的信任的人才能把她在黑化状态下呼唤得神智清清明”的‘绝妙の羁绊’设定————


    他可不想跟这种霉运缠身的笨蛋扯上关系啊……


    这一刻,睡梦中的阿瑟不自觉地翻了个身,伤口接触到硬物,立马眉头皱起来。中也看的抿唇,伸手又把她推回原来的姿。


    中也去了厨房。


    置物台上有一篮熟透的樱桃,中也拿水冲了冲,找了盘子,把它们倒在上面,堆成一个锥形的似乎要往下流沙的小山。


    他把装樱桃的盘子放到阿瑟的床头。


    毕竟,一个可怜的伤员,醒了后看见洗好的水果———还可以吃———总比一睁眼就是空无一物的寂静房间要情绪好得多。


    做完这些,中也就去处理外面的尸体了。


    之前那是‘火烧眉毛顾眼前’,阿瑟失控进入暴走,动手的利落架势是要连同他一起结果掉,所以中也无暇去管她究竟是被哪个倒霉蛋刺激得发疯,暴走状态下又杀死了多少人。


    ……怕是都杀掉了吧,那种恐怖的战斗水平不大可能会有幸运儿。


    这是异能者创造出来的“小说世界”,里面的人本就不是“活人”,只是按照作者设定的剧情杀死和被杀死的木偶,这和网游的设计原理大同小异,他们哀嚎得再如何真实,死前的挣扎再如何悲惨,也不过是被走剧情任务的玩家的选择触发了各种支线而已。


    只是,这样就代表所有通往真相的证据就此湮灭。就像你把发布任务和新手指引的NPC都搞没了,玩家就真真切切的没办法继续往下玩了。


    这样的好处是,在等待外部救援的时间里,不必担心被小说里的NPC所杀,死人和活人之间还是死人更安全。


    坏处和之前一样,严峻的考验变成了如何抵御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细菌和病毒,而死人加剧了这种风险。


    一个小时后,阿瑟准时醒过来。


    她几乎是刚睁眼就立刻想起了自己躺在这里前发生的事情。


    说起来,阿瑟本想过着无忧无虑的生


    活,随遇而安,努力赚钱。既不把毁灭带给别人,也不想遭受别人所还击的毁灭


    而为了最大限度的避免陷入这种‘敌我俱焚’的状态,阿瑟特还意挑选了有法律制衡看起来和平稳定的世界来定居:这里不需要时时刻刻准备死斗,人均战斗力差不多比她低了五个阶层。


    可尽管她尝试了克己,但显然,她又一次失败了。


    她毫无顾忌地发泄自己的怒气,行为疯狂,事后再度陷入了窒息的悔恨与寒心中。


    那一张张鲜活的脸在她眼前露出生动又恐怖的表情,鲜血和眼泪融合在一起,好像红色的露水。画面接踵而来的展现在脑海,回想起每一个可怕的细节都让她加倍虚弱而难受,连空气都似乎变冷了。


    那个狂乱的时刻,她居然差点对中也出手,而她本来承诺过会保护他。


    明明有力量,明明想成为内心安宁、被人喜爱着的人的……


    六点半,中也进来,发现她哭的心都要碎了。


    第89章 第八十九天他从来没有见……


    他从来没有见过阿瑟这个样子。


    印象中,阿瑟从来都是精神十足,眼神透亮坚定,但现在,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一种苛刻的压抑。


    察觉到有人注视,阿瑟略微偏头,两方视线正好交汇。


    “咳,你醒了?”中也干巴巴的问。


    “嗯,我不睁眼睛睡觉的……”阿瑟瓮声瓮气的应道。


    中也噎了下:“……”看她心情这么低落,暂且不跟她一般见识!


    他走到距离阿瑟两步远的地方站住,正想开口问问她的伤势,却见阿瑟用手背抹了一把面颊,垂着眼睛,有些小心的反问道:“中也君,这座房子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吗?”


    中也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一下子抓到了她难过的原因。


    “嗯…额,是这样………”


    他很少安慰别人,但是对于别人悲伤的情绪却经常很敏锐。于是他又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少见的温柔,还有点不自在:“你不要有心理压力啊,这就是个破案游戏,这些人都是假的……”


    中也一边不熟练的宽慰她,正准备用书和电影里看到的方法摸摸她的头,然后就看见阿瑟揽着被子仰起脑袋,之前难过的表情已经被用力的收回了,除了眼睛有点红看不出什么异常。


    中也的手有点尴尬的停在她头顶十厘米处,收回来也不是,摸也不是。


    “…………”


    这个傻乎乎又没心没肺的家伙哪儿需要安慰啊?!完全是对牛弹琴!


    他的视线一点点的瞟向别处,清了清嗓子,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再把头扭回来。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扭头一看,阿瑟依旧直勾勾的看着他。


    “……”中也脸上有点烧,内心几乎濒临恼羞了:真是的!!这什么啊?!为什么和这人在一起总有一种很尴尬的感觉,做什么说什么都浑身不自在……


    心里正气着,突然就听阿瑟冷静地来了一句:“他们是真的假的都没差,可以确信的是,我只会这么做……”


    这话带了点哲学剖白和中二气质,正在脑海里发泄的中也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阿瑟回答的是他之前说的话。


    中也心里咯噔一下。


    阿瑟看着中也,眼中带着点憧憬,用一种奇怪的语气,半是陈述半是感慨,还带了一点隐隐的羡慕:“中也君你真好啊。”


    中也:“??”


    类似的话他从阿瑟嘴里听过许多次了,但眼下这个情况,他确实想不出为何对方会有此一言。


    ……是因为他帮她包扎伤口?还给她洗水果??


    中也这下是真的有些难为情了,他看起来有点烦躁的抓抓头发,语速又快又飘:“说什么呢,我也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啊,而且…我对你也没有多好吧,我对你态度一直不怎么好……”说到这儿,中也不知怎么的有点情感波动,回忆之前的相处,甚至觉得之前挺对不起她————因为她武力值够强,所以总下意识的觉得她内心也足够强大,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以后要是再相处一定要多加注意……


    阿瑟自然猜不到中也脑海里的想法,她摇摇头,轻声道:“我也想像你一样好来着……”


    她继续自言自语:“我挑了一个我认为最容易实现理想的地方,以为我会干出超越自身品格的好事,但是我失败了。”


    这句话让中也心神震了一下……


    他觉得这句话隐隐预感了什么,但再琢磨又没有由头,因此某种念头还未来得及抓住就消逝了。


    中也下意识的反驳:“等等,你该不会是被刺激傻了吧?都说了不是真人你纠结个什么劲,难不成你还想自首吗?就算你现在出去了,去和军警交代罪行,也肯定会被他们赶出来的———就像你说你在网游里杀了几个玩家,谁理你啊!”


    他语速很快,他看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听着她莫名其妙一样的自白,那话语里徒劳的决心,大有自我流放的萧条感……中也突然着急起来,无理由的感到一丝恐慌。


    “你可千万不要干出什么性情大变的事啊!其实你那个做法也有好处,这几天我防他们都要防出毛病了,现在终于能睡一个好觉,还有就是————”


    说到一半,中也卡壳了,两秒后猛地想起阿瑟之前夸赞他的话,于是话题一转,转而拿自己举例类比起来:“————退一万步,就算这事是真的,和你比起来我也三倍起步了,你这…智商情商差点也就算了,你之前都闯了那么多祸还很乐观,逆商明明应该很高啊……”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肢体动作:“而且,是因为他们先攻击的你,对吧?所以你才失控,这才把他们都杀了……”


    话音刚落,


    霎时,异变突生。


    似曾相识的白光的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中也周身,那光芒起初星星点点,后来变得越来越亮,将他的脸照的雪白,很快笼罩了全身,亮的几乎看不清轮廓了。


    等到光芒散去后,中也眼前的场景已经消失。


    画面与布局一转,中也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半空中跌落,先前被抑制的异能回归,他的身体下意识地调整了重力,很轻盈的落在了地上。


    中也:“!!!”


    中也:“???”


    中也:“……”


    中也傻眼了几秒后反应过来了————就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是把黄雀的肚子剖开,大概率还可以找到一只可怜的螳螂的残肢断腿,但是蝉被杀死的痕迹几乎无迹可寻,至于蝉又吸食了哪一棵树的树汁,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同理,如果凶手杀了人,凶手又被人杀,那第一个凶手几乎不可能被揪出来。侦探破案需要足够多的信息,甚至需要亲眼见见涉及案件的所有人,凶手谈论事件的表情会透露端倪,举手投足的细枝末节也可以作为分析考证的论据,谎言中可以发掘的矛盾疑点就更不用说了,但这些都将因为凶手的身死而无从推理。


    而这本推理小说可以拽许多人进入它的世界,这些人的到来有先有后,让后面的人去推理距他到来时过去许久的案件本就难度颇大,如果再要求他找出受害者和受害者的受害者之间发生了什么爱恨情仇,既不人道,也很容易变成死局,而绝对的死局又很容易演变成特异点。


    所以,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关于【只有找出所有的犯人才可以离开】的游戏原则,它的创作者其实附加了个隐晦的条款————只要从活着的人找出凶手就可以。然后为了让‘剧情’时刻更新,这里的‘角色’或多或少都带着‘心理变态’的特质,有因为嫉妒别人的才华而杀人的,有因为嫉妒别人的好运而杀对方妻子的,有因为求爱不成因爱生恨的,还有把杀人当做自己的朝圣之旅的。


    如转动的齿轮一样,你方唱罢我登场,搞事的水花那叫一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虽然不是没这种可能,但概率毕竟太小了————一口气把‘角色们’全灭了,凶手就是自己了。


    ↓


    毕竟‘小说’里是无法使用异能的,这就代表靠异能进行武力碾压的办法行不通。


    而如此一来,‘玩家’和芸芸众生的武力值也就差的不会太悬殊。纵有高低之分,玩家若是想大开杀戒,那些NPC也不是傻的。人类的劣根性他们也有,人类会的抱团取暖拼死一搏他们也会。以一敌十容易,以一敌百就很费劲了。


    可阿瑟的武力值不仰


    仗异能力,她根本就不算人类。


    于是————通关的口令变得简单了,只要说出【阿瑟是凶手】这类的话,就会被‘小说’判定为推理正确。


    中也落地的瞬间就想明白了,接着,好巧不巧,他一眼就看见了把他困在小说里好几天的始作俑者。


    那位被称为侦探社的灵魂人物的侦探正坐在他面前吃着小蛋糕,他虽然已经是个青年,却带着奇怪的小孩脾气,正懒洋洋的眯着眼睛,手里拿着果汁,另一只手往嘴里来回地塞,一口一个,吃得正欢。


    视线往下,白色的桌布上放着五六只灯塔一样的三层金属托盘,杯架上挂着洗好的杯子,白色的瓷盘没有什么花纹,造型精巧的甜点就是最好的装饰。


    台上的乐队正演奏着歌曲,衣着考究的男女满面春风,端着香槟来来去去,餐桌随处可见,摆放着鲜花和冷盘,但享用食物的人并不多,他们更享受三三两两的呆在一处引见攀谈。


    中也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似乎…来到了………侦探社的庆功会上?


    乱步嘴巴塞得满满的,猛地见到眼前的‘大变活人’,他吃东西的动作像按了暂停键一般停了下来,一直眯着的双眼也难得的睁开了。


    他指着他,含糊不清的道:“帽子君,你居然,出来了?”


    中也:“…………”


    乱步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认真的打量了一下中也,眼里露出“算你狠”的神色,然后四处张望作寻找状。


    中也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乱步面前的长桌上,力道震得盘子里的金属餐具叮当作响,杯子里的果汁都溅出来几滴。


    “帽子君,别总这么暴躁嘛,”乱步慢悠悠的把脑袋转过来,音调抱怨,“你错过了好多精彩的好戏,【共噬】被圆满解决了哦。”


    比起中也脸上山雨欲来的愤怒,乱步则是毫无惧意,甚至还有闲心拽了下路过的侍者,“你们这个桌子看起来很结实,哪儿定做的————”


    中也眉毛跳了跳,指骨轻微作响,语气森凉:“喂,别装傻,你是不是觉得我记性很差,差到会忘记三天前你算计我的事啊?”


    说完,脚尖勾过来一把椅子,借力一踏,


    眨眼的功夫,中也已经一脚踩在椅子上,一脚踩在桌子上,俯身揪起乱步的衣领,两张面孔一时间挨得很近,


    “还有,侦探社居然连自己人都坑?”中也居高临下的盯着乱步,“别告诉我这是意外,你们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第90章 第九十天磁鼓国某处……


    磁鼓国某处。


    港口Mafia首领这几天非常心累,不,不仅心累,身体也累。


    出于某种不便被外人知晓的心理,森鸥外准备和克鲁鲁克一同去小镇出诊。


    山路积雪很厚,森鸥外几乎是刚踩上地,就感觉脚踝处一片冰凉。


    他不动声色的把脚拔出来,客客气气的向克鲁鲁克借了双雨靴。


    是雨靴,不是雪地靴,这里的人普遍比较抗冻,温度常年零下,可克鲁鲁克依旧毫无所觉的穿着八分裤。而森鸥外有幸看到了他那奇特的发型是怎么来的了————他先把头发用喷壶喷湿,然后开门出去,冻了几秒就成型了,回来再按两下定型喷雾,搞定。


    ————这是一个怎样疯狂的世界。


    森鸥外如是想到。


    冬岛气候严寒,气候恶劣的同时也使得这里的动物为了生存下去变得凶悍无比。


    雪山深处生活着一种兔子,算是冬岛特产,它们比熊还要魁梧,比狗还要易怒,长着满口尖牙,后腿强劲,随便一蹦就有三米多高。


    出门十分钟后,森鸥外看着下面的兔子冲他凶狠的龇牙,肥硕的兔子脑袋比脸盆还大,暴躁的在他脚边窜来跳去,并试图去咬他悬空的双腿————他的人形异能爱丽丝在紧要关头把他提溜到半空中,这才躲过了凶险的腰斩。


    森鸥外又去看克鲁鲁克。


    那个胡子眉毛灰白的干瘦老头儿,背上还背着个巨大的药箱,却无论是反应能力还是身手竟然都超过他许多。这会儿他已经手脚麻利的爬上了一颗巨大的光秃秃的松树,而且还在继续往上灵活的攀爬,显然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


    森鸥外横向对比了下自己:他要是到这个年纪,绝对没有这位老当益壮的能耐。


    等克鲁鲁克用一颗小炸|弹成功吓跑那些那些肉食的兔子,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发现脚下的冰雪层因为震动引起了一次大面积的坍塌,俩人又被迫仓惶的奔跑起来。等终于逃出坍塌区,来到安全的地带后,森鸥外敢打赌,他现在的心率能有二百,严重心律失常。


    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来到了小镇的某患者家中。


    患者是一位小男孩,昨天他太过淘气打翻了暖水瓶,胳膊被烫伤,他的母亲正担忧的守在床前。森鸥外眼睁睁的看着克鲁鲁克拿出一瓶黄黑色的黏糊糊的药膏,并声称抹上就会减轻痛苦,立即见效。


    抛开首领的身份,曾经作为的战地医生的森鸥外对于治疗烧伤有着一套较为纯熟的经验,而出于职业习惯和完善自我理论知识的求知心,等离开患者家后,他顺口问了句:“请问,这个药膏是什么成分呢?”


    克鲁鲁克看起来心情不错,听他这么问,便无私的分享道:“哈哈哈,这可是宝贵的海蟾|蜍背上的脓包,我可是历经千辛万苦,趴在冰面上一个一个挑破收集的。”


    森鸥外:“……”


    森鸥外:“那你怎么做的防腐呢?”


    克鲁鲁克哈哈一笑:“我放了辣椒素,不仅杀菌防腐,还可以促进血液循环。”


    森鸥外眼皮微跳的回头望去,那户人家的大门依旧静静的严丝合缝,但他已经预感到这份安静很快就会被人愤怒的撞破。


    现在补救已经来不及了,森鸥外低声催促:“快走。”


    但依旧晚了。


    孩子的父亲拎着铁锹,孩子的母亲红着眼睛拎着暖水壶,后面跟着好心的同仇敌忾的邻居们,大伙儿一起叫嚷着追杀过来。


    “打死那个庸医!”


    森鸥外和克鲁鲁克被浩浩荡荡的人群追出镇子一里远,克鲁鲁克跑起来像个百米冲刺的运动员,一边大呼小叫一边扭头道歉,“对不起,我以为蟾|蜍的脓包粘液会有效果的!”


    抱头鼠窜的同时不停有石块被愤怒的投掷过来,扫帚像主妇的苍蝇拍反复落下,直到他们跑进森林才逃过一劫。


    森鸥外的脸色很难看。


    等到抚着胸口平复了下呼吸后,他看向克鲁鲁克,“先生,您对这种医患纠纷似乎应对的很娴熟。”


    克鲁鲁克正扶着树干弓着腰,呼哧呼哧的喘气,听他这么说,发出一声叹息,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做错了事就要认罚啊,被追打也是没办法的事。”


    森鸥外沉默了两秒,接着态度强硬的开口:“先生,为了我们大家今晚都能平安回去,接下来的出诊由我主导。”


    克鲁鲁克原本还对连累了他有所愧疚,听到这话,立马一脸不服:“你?你行吗?你是医生我是医生啊?”


    森鸥外都要冷笑了:“如果不是被莫名其妙的带到这里,你知道我有多希望能把我的行医资格证拍在你脸上吗?”


    他算是彻底认清了克鲁鲁克的本事究竟如何————他自己能从对方手底下活下来都是个奇迹。


    *


    小镇上的人很快知道,就快被全民抵制的庸医克鲁鲁克并不是孤寡的老人家,他不仅有个儿子,还有了个孙女,瞧那架势,是要世代学医的。


    ————至于是不是世代庸医,看起来还不太像,毕竟儿子看起来很靠谱,孙女又样貌可爱,穿着红丝绒的洋裙和小皮鞋,被这样的小姑娘照料,就算揭开绷带时不小心把旧伤撕开也完全不会痛的。


    这一天,森鸥外一边用听诊器给患者诊治,一边在心底琢磨起来:都过去了四天了,如果港口Mafia和侦探社联手,凭着太宰和江户川的脑力和组织内的人手,加上两方


    组织合作后的武力值,【共噬】的主谋应该已经抓住了。


    主谋被控制住后,干部们一定会要求侦探社把自己带回横滨,虽然太宰大概很不愿意见到他,也许会从中作梗,但是组织里有中也君在————仅凭一人就足以碾压侦探社的战斗力,侦探社不会想和港口Mafia开战的,加上福泽谕吉自己也知道……侦探社只能选择同意。


    森鸥外摘下听诊器,语气带着礼貌的疏离:“您没病,之前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愈合的也很好,恭喜。”


    这位患者是个四十多岁出头的壮汉,他身上带着弹坑和歪歪扭扭蜈蚣样的刀疤,刚从码头的大船下来。


    森鸥外这几天对于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这是一个海洋面积远远大于陆地的地方,世界被红土大陆和伟大航路分为四蓝海,大大小小的岛屿星棋罗布,统治者的是世界政府,维护秩序的是海军,海贼则是被抓捕的首要对象,但是这一行要是干好了也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比如四皇,他们甚至会维护一方的秩序,而他们的实力已经发展到了除非海军发动一战二战级别的战争,否则谁也拿他们根本没办法的地步。因此,海军对其所作所为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策略,还会盼望他们收拾掉一些无法无天的新人海贼……


    置身事外的森鸥外想:有趣,这倒和港口Mafia有着相通之处。


    森鸥外知道面前的这个患者是海贼,对方身上的伤疤再明显不过了,不过对方是谁也与他无关。


    对方将信将疑:“已经康复了吗?但是伤口拆线的地方,天一热就发痒,这样也没关系?”


    “这是疤痕组织增生的表现,伤疤部位的皮肤没有彻底恢复,痒的时候可以用盐水做局部擦拭。”从操旧业的森鸥外很专业的答道。


    对方听了他的话,表情轻松地伸了个懒腰“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医生。————对了,那个小女孩是你的女儿?瞧上去还真可爱啊。”


    “多谢夸奖。”


    “唉,既然有女儿了,肯定舍不得抛下她和我们一起出海了。”


    “……是的,您也看到了,毕竟小爱丽丝酱这么可爱。”说到这儿,森鸥外朝红裙子的爱丽丝看去,小女孩乖巧安静,正在有条不紊的整理药箱,森鸥外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柔软的神色。


    “爱丽丝……名字也这么可爱啊。”那个海贼仔细砸吧了一下这个名字,脸上露出一丝假模假样的微笑,随即语气一转,声音里带着一丝恶意,“听说有些大人物很喜欢这个年龄段的小女孩呢,真是撞到宝了,弄到香波地的拍卖会,光是起拍就有一百五十万贝利……”


    森鸥外心里咯噔一声,原来不是海贼,而是人|贩子吗?


    ————这也是他被暴力袭击,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此刻的横滨。


    乱步并没有回答中也的问题,只是一脸无辜的道:“帽子君,你家首领还没回来,你要不要多关心关心一下他?”


    经他一提醒,中也才猛地想起,自家首领之前被阿瑟弄到另外一个世界了,现在阿瑟在书里,没有她,森首领就回不来。


    中也默了两秒:“靠,那怎么才能让她出来?你再把我关进去一次?!”


    乱步摇摇头:“你们是把所有角色给打死了吧?————那现在谁都进不去了,因为这本小说里的进度已经停止了。”


    中也愣了下:“进度停止了?什么意思?”


    乱步用同情可怜的眼神望了他一秒,道:“所有NPC都死了,小说剧本没的演了,进度条必须在进行中才能把人拉进去走剧情。”


    “……”中也有点崩溃:“还有这种规定??那怎么办?你不要告诉我如果这个傻冒一直没意识到‘自己是凶手’就是通关的答案,她就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乱步想了想,不大情愿的承认了:“唔,这本小说本来就是为了困住头脑不大行的人吧……”


    中也:“……”


    中也的眼睛眯了起来,语气不善道:“……可她是你们的同伴吧?你们就不着急吗?”


    乱步丝毫没有被威胁的自觉,他抓紧时间往嘴里塞了两个蛋挞,腮帮子撑的像只仓鼠:“不着急,你不要小瞧我们侦探社……”


    中也刚想发火,就见一束白光从半空中投射下来。


    乱步手指一指:“看吧,都说了不要小瞧我们————”


    在中也离开侦探小说的一分钟后,阿瑟也被小说“吐”出来了,只是她的表情心事重重又阴云笼罩,整个人像抽了魂般,面对乍一切换的热闹聚会和琳琅满目的甜点美食,竟然连愣神的功夫也省了,直接就近拉了把椅子,疲惫的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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