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尸体火化,骨灰埋土。 待处理好这些,筱雨便动身前……
尸体火化,骨灰埋土。
待处理好这些,筱雨便动身前往药宗地界查奴隶市场,因为药宗素来有培养药奴习惯,吸引许多世俗间的达官贵人购买药奴。
不过药宗的药奴是有自主权的,不是想买就能买,故而达官贵人只能退而求其次,买别人培养的药奴,所以奴隶市场极其庞大,而人一多,就容易出乱象,非常适合歪心思的人钻空子。
江莺歌则去了兴和堂找柳白芷,柳白芷听到江莺歌要要搜魂,当即呵斥一声:“你疯了,对自己搜魂,是怎么想的?”
“我相信祖爷爷的法子一定可行,现在只有柳师姐能帮我护法了。”江莺歌无奈道,“师尊现在还是闭门不出,是不可能帮我的。”
至于请药宗的人来护法……
江莺歌不太信任外人,所以才会来找柳白芷。
柳白芷担忧道:“可是我没试过给搜魂的人护法,万一出岔子怎么办?”
“我这里还有一颗定魂珠,或许能我缓解疼痛。”江莺歌把定魂珠递给柳白芷,“师姐,你就帮帮我吧,我也是没有别的法子了,若真的有个好歹,那也是我的命。”
柳白芷只好接过定魂珠:“叫上月长老吧,我怕我一个人护不住你的灵识。”
“好。”
月长老虽然是丹师,但她平时还需要收拾兴和堂这些个烂摊子,所以对病理也了解,基础针法不差,甚至对药理的理解更胜叶长老一筹。
有月长老在,便多一点胜算。
只是请了月长老,月青禾与竹溪便都知道江莺歌要做什么了,搜魂一事不容有失,她们二人能做的就是陪着顾珺雯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陌渊长老则守在外院,其他长老们也是严阵以待,生怕走漏消息,又引来了魔奴。
而此刻,江莺歌的脑门插满了银针,头顶悬着定魂珠,月长老和柳白芷并肩坐着,正对江莺歌释放灵力,护着她的灵识。
江莺歌紧皱眉头,指尖轻点眉间,一股灵力钻进脑海,试图窃取记忆点,灵识自主防御,与同源的灵力进行对抗。
识海惊涛骇浪地翻涌着,搅弄成海啸一般,每次浪潮的冲撞都引发出灵魂般的抽疼。
若不是有人护着识海,怕是再来几次冲撞,她就要变成傻子了。
现在,她只要忍住疼痛,抽取记忆便可。
但没想到,记忆被抽取的那瞬间,疼痛会加倍,就像脑门子被人抽打了一下,不仅疼,还伴随着一阵晕眩般的恶心。
而这个抽取过程是非常漫长的,因为记忆没有外形特点,就像挂在夜空上的繁星,需要一个个抽,一个个找。
反反复复才是最为折磨人,且速度也慢成了蜗牛,这对护法的人来说会造成不小的心理压力。
所以,江莺歌选择一片片抽取,疼痛因此也会加倍。
月长老和柳白芷能明显看见江莺歌的脑门上凸起的青筋,唇都被咬破了,头上悬着的定魂珠越发暗淡,显然撑不了太久。
二人双手结印,同时出针定识海。
而门口的顾珺雯,似能感同身受,跟着邹起眉头,面上的神色也不如往常那般平静。
“报,魔奴……魔奴又攻上来了。”有弟子来向院门口的陌渊长老禀报。
陌渊长老瞪着怒目,刚跨出一步就被闻声而来的竹溪拦住,并写下:「宗门会有其他人挡住魔奴,长老万万不可离开此地,免得中了他人调虎离山之计。」
陌渊长老颔首:“好,我绝不离开半步。”
来禀报的弟子只好退下。
陌渊长老看向竹溪,见她眉间隐隐透着威严,欣慰道:“你进院守着吧,这里我看着。”
竹溪点头,转身进院。
月青禾是坐不住的性子,在房门口来回踱步。
竹溪怕月青禾打扰到顾珺雯,便把人拉住,强行按在石凳上坐着。
但月青禾的嘴是堵不上的,她说:“她怎么这么想不开,搜魂术之所以禁用,便是被搜魂者无一例外都成了傻子,看看何峥嵘,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竹溪无奈,她说不了话,无法呵斥月青禾,只好用眼神示意她闭嘴。
但月青禾压根没看见竹溪的眼神,又道:“算了算了,只要人能活着,傻了我也会养她一辈子。”
一直没吭声的顾珺雯忍无可忍道:“还轮不到你养。”
月青禾眨了眨眼,疑惑。
顾珺雯又道:“她是为了我搜魂,若真傻了,也该我来负责。”
月青禾“哦”了一声,不过她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如果江莺歌傻了,顾珺雯的伤便治不好,说不定会走在江莺歌前头,最后还得自己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但心里的这些话,她没说。
月青禾不是真的情商低,她是故意说这些给顾珺雯听,就是想知道顾珺雯会如何对待生活不能自理的江莺歌。
只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月青禾也不高兴,因为江莺歌为了医治顾珺雯连命都不要的行为,她是不理解的。
哪有医师会搭上自己的命救人,实在不符合常理,她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
忽而,月青禾感觉到背后一阵酥麻,导致她僵着身,一动不动。
是竹溪用指尖在她后背上划拉着,月青禾不知道竹溪在干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变得不规律,难以呼吸。
很奇怪,但她不反感,甚至还觉得很舒服怎么回事?
竹溪见月青禾没反应,只好又在她背上写一遍:「别乱说话,其实师尊比我们任何人都要煎熬。」
竹溪见月青禾投来的目光,还以为是没明白,只好接着写:「还看不出来吗,师尊和江医师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她们……」
写到这里,竹溪便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月青禾的目光有点怪,眼里氤氲,含着媚。
竹溪懵了,不明白月青禾现在是什么情况,刚刚她写了那么多,难不成月青禾一个字也没理解?
算了,傻人有傻福。
什么都不懂,生活才开心。
竹溪只好放弃,没理会月青禾这个大傻子了。
除了凌霄峰,外面的战斗已经热火朝天,魔奴不要命地往天霄峰上爬。
天天露出本体,盘踞在山顶,对着魔奴一个个拍,并不吞,也不下山。
这是因为魔奴体内的灵力已经被魔气侵染透了,浑身充满煞气,比毒药还毒。
不过只要有天天守着,魔奴很难攻破天霄峰,所以竹溪更加确定,这只是佯攻,目的就是想知道凌霄峰为何闭峰。
目前为止,只有诸位长老知道江莺歌在做什么,门下弟子无人得知,那么潜伏在玄霄宗的人也不可能知道。
但有一点竹溪想不明白,这次佯攻过于仓促,高修为的魔奴并不多,且又是强攻,对方明显没有准备万全,这是为什么呢?
凌霄峰的消息有那么重要?
不管如何,竹溪倒是可以借着这次机会狠狠削弱魔奴的实力。
她早已命人向各大宗门发出讯息,这会援兵应该到了。
很快就有弟子来报,说是剑宗来了人支援,现已击退魔奴。
竹溪正在代顾珺雯管理玄霄宗,既然剑宗来了人,她理当去接待,可又怕月青禾口无遮拦,于是便让月青禾和自己一起下了凌霄峰。
现在江莺歌生死难料,所以月青禾没什么心情接待剑宗,只是跟在竹溪身后。
剑宗负责领队的人是初夏,她也提前离开了秘境,同时组织人手前来玄霄宗支援。
对于初夏的决定,剑宗宗主以及太上长老并无干预,对于他们而言,乱世才是最为锻炼一个人的能力和意志。
竹溪不能说话,和人交流起来多少有些困难,但初夏会很有耐心地等着竹溪写字,然后说:“秘境一行,收获良多,尤其是顾宗主提点我的那番话,让我想到了师尊前两任弟子。”
“论天赋,论经营能力,我其实不如她们。”
“但师尊就是考虑了太多利益,束缚了自身,也束缚了剑宗,才会失去她们,我现在能力有限,不知如何改变剑宗现状,不过有玄霄宗现成的例子在,我想仿照一二应当是不难的。”
“所以日后,我恐怕是要多叨扰竹溪师姐了。”初夏拱手说道。
竹溪笑着摇头,表示不碍事,二人作为宗门的接班人,总归免不了要交流的。
初夏接着又道:“对了,江医师呢,她还好吗?”
竹溪刚提笔,还没来得及写字,便听见月青禾不悦道:“你干嘛问她的事,和她很熟吗?”
初夏虽然不明白月青禾呛人的行为,但她没生气,耐心说:“当时秘境出口都被魔奴把持,我与江医师虽是不熟,却极为钦佩她的为人,自然想知道她是否安然无恙。”
“她很好,不劳你关心。”月青禾憋闷道。
“那就好。”初夏说。
竹溪连忙抬手示意门口的弟子,让他们领着剑宗的人去休息。
初夏笑着道了声谢,很识时务地离开了。
竹溪这才问月青禾:「初夏好歹是客,来帮玄霄宗,你干嘛这么对她?」
月青禾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只是看见竹溪和初夏相谈甚欢的样子心里有点不舒服,说话也就没了分寸。
而且看着竹溪质问的样子,月青禾心里更加难受,凭什么对别人笑,对她就冷脸。
“那还不是怪你,无缘无故拉我下山作甚?”
竹溪皱了皱眉,像是生气。
月青禾见状,有点不知所措地甩了下衣袖:“我回凌霄峰看看,以后你要处理宗门事务就别拉着我。”
第182章 搜魂看自己的记忆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她就像世外之人,站在旁……
搜魂看自己的记忆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她就像世外之人,站在旁人的角度看着别人的人生。
她看见了日思夜想的父母,但心中却无悲无喜,听见了父母曾提过一嘴关于顾珺雯事。
明明那个时候,江莺歌才几个月大,竟也能通过搜魂,把所有遗忘的细节都一点点拼接了起来,成了一幅完完整整的轨迹图。
而藏在脑海深处的另外一种传承,便是与凝神炼识诀相辅相成的功法《凝魂诀》
魂是一种极其玄妙的东西。
而修士除了分体脉和灵脉外,其实还有另外一种藏在更深处的脉、也是世人不太理解的一种脉,叫魂脉。
人生来便有三魂七魄,若魂魄损伤,孩童便会残疾,就像竹溪那般,天生不能说话,甚至连传音也做不到。
因世间并无手段医治魂魄,故而魂伤者会走极端,吞噬他人魂魄来养自己的魂魄,这类功法早在远古时期便被宗门毁去,失传已久,到了现在,更没有多少人能窥探到魂之奥秘。
但凝魂诀可以帮修士看到魂脉,但也只是看到,若要医治魂伤者,则需要医师有很强的灵识,以自身灵识凝针方可摸到魂脉。
灵识弱了,别说凝针,恐怕连魂脉都看不见。
以江莺歌目前的灵识,只能勉强凝出两针,少是少了点,可她终于找到了可以医治顾珺雯的方法,没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人开心的。
忽而,眼前的场景极速倒转,拉出模糊的长影,长影尾部逐渐晕开,粉碎成斑驳的光影。
这是搜魂极限的征兆。
记忆开始消失了。
江莺歌连忙回收灵力,而抽离的过程就像被抽血一样,头晕目眩,还泛着恶心,令人倍感不适。
好不容易熬过去,睁眼的瞬间,江莺歌吐了一口血,软绵无力地趴在地上。
顾珺雯听见动静,这才推门而入,见到满头银针的,狼狈不堪的江莺歌丝毫没有嫌弃,把人搂在怀里,疼惜道:“记得我是谁么?”
江莺歌笑了笑,有气无力地说:“我没傻,就是有点累,有点疼,能不能先把我头上的针拔下来?”
闻言,顾珺雯只好把人交给柳白芷,柳白芷在拔针的时候,月青禾也刚好回来。
她见到江莺歌平安无事,便把心中那点酸涩的感觉抛诸脑后,叮嘱江莺歌不可再胡来。
虽然月青禾表现得和以前一样,但作为母亲的月长老还是从她眼里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没落。
月长老皱着眉,等柳白芷拔完针就强行把月青禾拽下了凌霄峰,并且问她:“你心中有事可以同我说。”
“没有,我能有什么心事。”月青禾下意识回答。
双目失神,一看就心不在焉的样子,说话完全没有信服力。
月长老叹息一声:“平日里,我对你管教是严了点,但不是什么老顽固,若有话不敢同我说,可以找江莺歌问问。”
月青禾楞了一下,随后看向她的母亲,在日光下,母亲的眉眼透着化不开的结,而这个结,似乎从何清清死后便有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想问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脑袋就一片空白了。
月长老说:“江莺歌已经渡过难关,你也该回去静心炼丹了,有些想不明白的事便不要想,随着年岁增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月青禾也是这么认为的,现在不明白的事,将来有一天会明白,便乖乖跟着月长老回了丹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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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莺歌得了全部传承后,没有立即着手帮顾珺雯解毒,而是一边学着灵识凝针,一边休养生息。
顾珺雯已经把宗门事务都交给了竹溪处理,几乎日日都陪在江莺歌身边,偶尔会回天霄峰查看禁制受损程度。
至于纪若梦,自从在秘境里离队后便没再出现过,陌渊长老到处找徒弟,急得他团团转,在秘境入口守了好几月,逢人就问纪若梦的下落,但最后的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纪若梦仿佛人间蒸发,寻不到一丁点的影子。
陌渊长老是真的疼爱纪若梦,多方寻找无果,就让门下的弟子外出历练时稍加打听她的下落,只可惜,陌渊长老注定是要失去这个弟子了。
江莺歌望着天上一轮明月,宁静下藏着不平静的风浪,风雨欲来,令她想到搜魂时的许多细节。
比如,在儿时第一次见到纪若梦的时候,她的眼里是有杀意的。
又比如,纪若梦总会有意无意地问江莺歌家里的事情。
有意接近,刻意讨好,都是在试探江莺歌记不记得江善留下的传承。
之前师尊就说过,伤了师娘的人,修为只有金丹期,当时的纪若梦也只有金丹期的修为,倘若是她偷袭,师娘定是反应不及。
还有曾经的字画都不见了,是怕江莺歌认出笔迹与孙公明保存的字画是一致的。
纪若梦跟江莺歌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唯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她和江莺歌一样,都没了亲人。
当时的纪若梦,眼里有真切的哀伤,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她对江莺歌没了杀意,用一种同病相怜的可笑方式,维系着虚假的友谊。
偏偏江莺歌视若珍宝,一次次否定自己的猜测,给了纪若梦伤害顾珺雯的机会。
如今,她不能再心慈手软。
江莺歌回头看向顾珺雯。
顾珺雯坐在书案前,借着烛火和月光看着书,一席华贵的白裳泛着光晕,出尘似仙,好不真实。
江莺歌定了定心神,说:“若我所料不差,纪若梦应当就是若瑶。”
闻言,顾珺雯抬头看她:“怎么突然说这个?”
江莺歌见顾珺雯没有丝毫意外的神情,她闷声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顾珺雯摇头:“以前只是怀疑纪若梦和若家人有牵扯,后来不是派了影子查她踪迹么,却什么也没查到,形迹过于可疑,明显在防着我查她,所以你提起的时候,我并不觉得意外。”
江莺歌也是如此,做这种猜想的时候,没有丝毫意外,顾珺雯不说,是知道当时的江莺歌在逃避,干脆就不让她为难了。
如今已经开了话题,二人自然要重新规划应对方式。
纪若梦躲起来不现身,大概也是料到身份已暴露,倘若她能这般一直躲着倒也罢了,但依她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不能给纪若梦时间休养生息,只能用点手段逼她现身,但怎么逼,二人还没想好。
顾珺雯皱着眉,她察觉到了什么,于是对着空无一物的地方,淡淡说:“既然来了便现身,躲躲藏藏作甚?”
鬼面举着双手,从阴影底下走出来,她穿了一身玄霄宗弟子的宗门服饰,脸是一张陌生男子的脸,无辜道:“我不是来偷听你们讲话的。”
顾珺雯问:“那便是有任务?”
鬼面点头:“要我完好无损地把江医师带走。”
江莺歌闻言,沉声问:“是纪若梦要你这么做的么?”
鬼面点头:“既然你们猜到了她的身份,我也没有必要瞒着,少主子没有要伤害江医师的意思,只是想再见见你。”
江莺歌没吭声。
一个隐忍多年、且骗了她那么久的人,哪里还有信任可言,但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江莺歌看了顾珺雯一眼。
顾珺雯从她眼中读出了什么,道:“不行。”
鬼面还以为这话是和自己说的,回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来问问你们,我该如何回去复命?”
“不过先说好,我还不想暴露,如果你们没有好的办法,那我只能依命行事。”
顾珺雯瞥向鬼面,冷声道:“怎么,想在我的地界把人带走?”
鬼面冷笑:“你的地界又如何,我还不是来去自如,你总不能时时刻刻防着我。”
“你们能不能别吵?”江莺歌察觉到四周的冷气蔓延,连忙出声制止二人,“能先听我说两句吗?”
鬼面冷哼一声。
顾珺雯叹息,对江莺歌无奈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不想再拿你涉险了,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抓到她的。”
江莺歌上前拉着顾珺雯的手:“我知道,但你能抓到她,那些躲藏在四处的魔奴又该如何是好?”
“况且,我也想见见她。”
问问她,为何要伤师娘。
临了,又为何要放了师娘?
这回轮到顾珺雯不吭声了。
鬼面算是看出来了,能做主的人不是顾珺雯,而是江莺歌,于是笑眯眯问:“那我该怎么做?”
“你回去告诉她,就说我得了江善全部传承,已经治好了顾珺雯,需要修养三天,三天后,我主动跟你去见她。”
鬼面的目光如炬,盯着江莺歌问:“这是谎话还是实话?”
江莺歌:“自然是实话,只不过晚了三天实现罢了。”
鬼面明白了,江莺歌需要三日医治顾珺雯,这个消息是用来拖延时间的,甚至能让纪若梦焦虑,方寸大乱。
因为这代表纪若梦再无扳倒顾珺雯的可能,那么她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天霄峰上的玄天镜。
她必定会孤注一掷夺取。
第183章 三日后,鬼面如约而至。 只是鬼面的心情不是很好,……
三日后,鬼面如约而至。
只是鬼面的心情不是很好,她看了一眼病殃殃的江莺歌,面色煞白,萎靡不振,偏偏顾珺雯还不在。
鬼面疑惑:“她明知道今天我会带走你,怎么不守在你身边,难道是治好了,利用完你就过河拆桥?”
江莺歌噗嗤一笑:“你想象力真丰富,是我让她去守天霄峰,等着魔奴自投罗网。”
“你让她去就去,不怕我中途变卦?”鬼面的声音低了几分,试图恐吓江莺歌。
江莺歌淡然道:“你不敢。”
鬼面冷哼一声。
她可也不想尝试从追杀别人到被人追杀的滋味,所以江莺歌特意摒退所有人,就是料到她不敢,甚至还会尽全力保江莺歌周全。
否则,江莺歌掉根毛,顾珺雯也会找她算账的。
“你好阴险。”鬼面说道,“连我也算计?”
江莺歌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评价自己阴险,她也觉得这些年有所改变,但初心不变就行。
“我不会算计朋友,但你不一样,师娘的死虽然不是你主导的,可我还是不能原谅你,所以我心安理得。”江莺歌面无表情说道。
闻言,鬼面哑口无言。
她和江莺歌只是互惠互利,站在顾珺雯这边对她来说更有利也更安全,被利用也很正常。
“就不怕我一个人护不住你?”鬼面放缓了语气问。
“你不是还有替身符么,保命拖延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的。”
鬼面无语了,替身符可是她的宝贝,用一张少一张,光是在顾珺雯身上就用了两张,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鬼面说:“鬼谷门的杀手算得上是若家旧部,不过短短几十年,我们这些人死的死,现在活着的就剩我和林珊,那些奴隶也只不过是用来填充人数上的不足,但他们的修炼天赋实在太差了,连杀手门槛都够不着,只能驯化成魔奴驱使。”
“所以少主子身边,除了那黑袍男子,其他人都不足为惧,保下你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这是在给她吃定心丸。
江莺歌点点头:“行吧,那现在可以告诉我,鬼谷门总部在哪了吧?”
鬼面说:“孙公明的私宅。”
鬼谷门的总部,江莺歌还以为会在奴隶市场旁边,因为筱雨长老查到奴隶市场供不应求,但凡有新的奴隶,不论男女都会被人立刻买走,买主长相不一,但烈焰天下,身上会飘出奇异的香味。
奴隶市场本就乱,卖家不会追究买主身份,自然不会联想到魔奴,故而总部设在奴隶市场很安全。
但万万没想到,总部会在江城那座荷塘边的小院。
鬼面接着说:“院子本就是主母的住所,孙公明知道,所以把少主子放在那里养,但他并不知道院子还有一条密道,密道通往密室,而我们都藏在密室里。”
“原来如此。”
孙公明是真的痴情,替纪若梦打掩护,帮她捏造身份潜入玄霄宗,到死也在护着她,全都是因为纪若梦的母亲。
可纪若梦并不领情。
临走前,江莺歌传音给顾珺雯,把要去的地方告知给她,并给自己上了一道追踪灵符,以免中途真的出了什么岔子,以至于顾珺雯找不到她。
“你家老头一直在盯着你。”鬼面带着江莺歌御空,低头就瞧见一个乌糟糟的老头正抬头看着她们。
江莺歌见到人,心中一咯噔,那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师尊。
为何师尊今日会来凌霄峰?
方才的谈话可有被他听见?
这是江莺歌心中的疑问。
若非医治顾珺雯的时候过度损耗了灵识,如此近的距离,她定能察觉。
“方才的谈话,有没有被他听见?”江莺歌问鬼面。
鬼面耸肩:“听见了。”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鬼面的目光颇为无辜,但语气有点幸灾乐祸:“我哪里知道元婴期的你会察觉不到有人靠近,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让那老头听我们的谈话。”
“你……”
江莺歌气急,但此刻虚弱的她没力气和鬼面争吵,咳了两声后道:“如果你还想解毒的话,麻烦你下次发现异常告诉我一声。”
鬼面咂嘴:“知道了。”
在江莺歌看不见的地方,鬼面笑了笑,虽然被威胁了,但她不怎么厌恶,反而放松了身心。
就像快要摆脱了深渊,重见日光,每一息都是充满快乐的新意。
她好像有点明白莲儿为何不听令了,这种自由自在、不受控制的感觉是真的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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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小院。
纪若梦正坐在庭院里饮酒,她身后站着一群身穿黑袍的魔奴,魔奴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僵硬得如同木偶,连天衢宗的木驱都比他们来得活灵活现。
江莺歌被带到纪若梦面前,纪若梦见她煞白的脸色,顿时消除了戒备心,忙不迭上前探查江莺歌的灵脉,疼惜道:“为了她,把自己搞成这样,值得吗?”
江莺歌抽回手,态度冷淡地看着纪若梦,明明眉眼还是有熟悉的温婉之色,却让她倍感陌生,矛盾至极。
纪若梦并不恼怒,自顾自地倒了杯酒递给江莺歌:“这是我藏了许多年的酒,对身体有好处,喝一点吧。”
“不用,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江莺歌推拒着酒杯,“当初接近我,是想杀了我,对吗?”
“你果然猜到了。”纪若梦苦笑着,转而自饮起来,“当初接近你,只是想知道你身上有没有继承江善的传承。”
“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无辜,若你没有得到传承,我就不会杀你。”
不但不杀,甚至纪若梦起了同情心,觉得江莺歌和自己一样无父无母,该多照顾些。
时间一长,心也就变了。
“是么,即是无辜者不杀,那你为何要害师娘?”
“她……”纪若梦放下酒杯,神色多了几分阴冷,“她三番两次让我离你远一点,可我并没有害你的心,向她再三保证也没用,没办法,我只能让她暂时闭嘴。”
“可你还是要了她的命。”江莺歌见纪若梦疯魔的神色,一时间有些哽咽,不知是替师娘难过,还是替纪若梦难过。
“我警告过你,离我仇人远一点,可你就是不听,我能怎么办。”纪若梦转而抓紧江莺歌的手腕,“我只能用一点方式,让你恐惧、让你屈服,不得不疏远顾珺雯。”
“也要让顾珺雯知道,但凡和她交好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纪若梦神色带了点狰狞,“可你为何就不怕,为何如此倔,他们在你心里难道都抵不上一个顾珺雯?”
江莺歌的手腕吃痛,泛起青紫色,现在她的灵力还没完全恢复,知道挣脱不了,便干脆放任,用一副柔弱的样子博起纪若梦怜惜之心。
果然,片刻后纪若梦松了手,还拿出一瓶药膏抹在江莺歌手腕上,道:“抱歉,我有点激动了。”
“那你现在冷静了?”
纪若梦点点头。
江莺歌接着说:“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非要报仇,而不是换一个身份重新生活,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想我已经明白了。”
纪若梦的父亲,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何况上位者哪里有什么亲情可言,子女亲缘薄,所以他的死,世人只会拍手称快。
但江莺歌忘了,纪若梦的母亲不是这样的人。
若浮萍一直很低调,是典型的贤淑女子,端庄秀丽,才会让孙公明倾心,念念不忘至此。
这样的人成了婚,有了子女,也定是一个好母亲,好妻子。
“锦之曾经和我说过,降天雷击杀你父亲的时候,场面极度混乱,有一女子却不要命地迎上天雷,想必那人是你母亲,为了救你,对么?”
纪若梦顿了顿,又饮了一酒,苦涩道:“你和她的关系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啊!”
江莺歌皱眉,见纪若梦避而不谈,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并且这件事成了纪若梦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亲眼见到自己最爱的亲人被雷劈成血雾,尸首都未曾留下,那种感觉就连江莺歌也无法体会。
所以,劝纪若梦放下仇恨是不可能的,早在若浮萍死后,纪若梦就注定背负着仇怨活着。
顾珺雯和她,只能活一个。
江莺歌闭上眼睛调节情绪,再睁开的时候,目光泛着冷:“不必转移话题,你如此恨她,应当也知道杀了我父母,我也会如此恨你。”
纪若梦面色煞白,解释道:“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你,我只是想让江家远离我和顾家之间的争斗,我也不想的。”
“算了,我不想和你争辩这些,倘若你对我还有那么一点愧疚之心,那请你告诉我,他们的尸首在何处。”江莺歌说道。
纪若梦有点意外地看着江莺歌:“你怎么会知道尸体没被毁去?”
“自然是有人瞧见了。”
纪若梦笑了笑,她知道江父江母的尸体对江莺歌来说很重要,是一种执念,本可以拿来威胁作筹码,可她累了,真不想这样算计。
“他们的尸体在……”
“不能说!”纪若梦身后有一魔奴撩开了兜帽,露出那张被粘合在一起的脸来。
一旁的鬼面见到男子,神色一凝,暗自捏上了替身符。
纪若梦没有注意到鬼面的异常,她看着男子问:“你不去取玄天镜,在此作甚?”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男子面对纪若梦,扭曲的脸多了些柔和。
纪若梦冷眼看他:“这里不用你管,我要玄天镜,你速去给我取来便是。”
“没必要绕弯路,江莺歌在我们手上,还怕顾珺雯取不来玄天镜么?”
第184章 鬼面见到男子的那一刻便知道,她自己早就暴露了,他是故意装腔……
鬼面见到男子的那一刻便知道,她自己早就暴露了,他是故意装腔作势攻打天霄峰,表现得急切,就是在等着江莺歌自动送上门。
估计小院四周已经被驯化的魔奴重重包围,当真是入了虎穴,只能殊死一搏了。
鬼面连忙把江莺歌拽到身后,当着纪若梦的面飞遁。
男子冷笑一声:“走得了么?”
他周身爆发出狂暴的灵力,可还未有动作,纪若梦便拉着他的手腕说:“不可以,你会伤到她。”
男子说:“我向你保证不会伤到她,但是不能就让她这么走了,否则以后别想再拿到玄天镜。”
“只要有玄天镜,我便可以助你回到过去,改变命运。”
闻言,纪若梦松了手。
男子这才追上被魔奴重重包围的二人,他不在意地对江莺歌说:“想要知道你父母的尸首在何处,就把传承交给我。”
“所以你留着我父母的尸首就是为了传承?”江莺歌问他。
男子指了指自己的脸:“不错,我想治好我的脸,可诸多医师都束手无策,只因我在胎儿之时就与我兄弟相互融合,魂魄混在了一起,分都分不掉。”
江莺歌一愣,顿时明白魔族人是用了什么手段造天魔。
他们将怀了三胞胎的孕妇作为母体,不断尝试着让还未出世的胎儿相互吞噬,孩子降生那日,母体必定力竭而亡。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死去的人也比比皆是,难怪这件事只被前人寥寥几笔带过,实在是过于残忍血腥。
而男子幸存了下来,但人们见他的模样只会感到恐惧,他只能东躲西藏,迫切地想拥有一张常人的脸。
可即便他恢复相貌,但造成的杀戮已经是事实,所以他不仅要传承,还要玄天境,改变他和纪若梦的命运。
但那么多人死在他手里,凭什么要如他所愿?
江莺歌垂着眼眸,默默在心里和父母说了一声对不起,随后抬眼说:“即便我死,也不会让你得到传承。”
说完这话,江莺歌调动了山河图,包裹着鬼面化成水墨遁走。
男子打了响指,让魔奴向着四周散开,站位组成一个法阵,用自身灵力喂养男子。
而魔奴就像被榨干了一般,肉眼可见变成干枯的树叶,一片片凋谢,落得满地狼藉。
如此惊人的一幕,连纪若梦也瞪大了眼睛。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几十年前,入眼全是猩红一片,残肢不经意间就被踩在脚下,吓得她一个哆嗦倒地。
无尽的恐惧侵蚀着她。
最爱的母亲被雷光炸成齑粉的噩梦一遍又一遍在眼前浮现。
她捂头尖叫着:“不要!”
男子注意到了纪若梦的异常,连忙起手一抓,把纪若梦抓到身边,喂了一枚安神的丹药。
此时,鬼面和江莺歌已经蹿得老远,还以为安全了,但没想到下一刻,男子竟带着纪若梦从虚空钻了出来。
鬼面瞳孔一缩:“你突破了,为何没有雷劫?”
男子笑道:“没有突破,只是用了点手段提升了修为,现在你们还觉得能从我手上逃掉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鬼面从小就在刀剑上舔血,什么场面没见过,所以即便在这种时刻,她也非常镇定。
在男子出手的瞬间,鬼面带着江莺歌极速往下坠,同时捏出一道幻影,分别往两边散开。
可还没跑多远,虚空之中忽而袭来一条黑色长鞭卷散了幻影,紧接着长鞭出现在身后,鬼面知道那是什么灵器,不敢有丝毫大意,当即便用了两张替身符脱离长鞭。
但她们的身影早被男子的神识锁定,无形中形成一股压力,正不断挤压着她们的脑门。
江莺歌修为低,受不住神识进攻,但她也不是毫无招架之力,倒不如说,正合她意。
她把自身灵识凝成针,顺着男子散发的神识一路摸索,直捣识海。
男子尖叫一声,脑门像是被人捶了一下,连忙收回神识,把识海里的针碾成齑粉。
鬼面带着江莺歌顺利逃脱。
男子的眼神阴冷无比,想追上去,但是又被纪若梦拦了一下:“算了,让她们走。”
男子不听她的:“不行,错过这次机会,再无可能得到玄天镜,而且顾珺雯也不会放过我们,你想以后像老鼠一样活着,我不拦着,但我不想。”
男子挣脱纪若梦,转身追击而去,纪若梦只得跟着,但此时的江莺歌和鬼面早躲进山河图里。
男子找不到江莺歌的气息,怒而对着四周狂轰滥炸。
山河图本体就在石缝里,不一会就被碎石尘土掩埋,变得更难找了。
鬼面有点担心:“山河图能撑住吗,万一破损了,藏在里面的你我也活不了。”
相当于空间破碎,而空间里的东西也会跟着碎裂消失。
“仙器哪有这么脆,只要不是被神器砍,便不会有事。”
鬼面问:“那没有器灵的神器算不算神器?”
江莺歌一开始还疑惑鬼面为什么问这个,后来明白了。
男子手里的神器没有器灵,被封印了一把黑枪,但他还有三把。
江莺歌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带着鬼面钻出山河图,也在这时候,一道凌厉的剑芒带着毁天灭地之势袭来,所过之处,地面崩裂,以鬼面的修为,无法抵挡,唯有替身符能保命。
鬼面心疼地捏碎灵符。
二人身体化作幻影,原本这一击该透过幻影,可不知为何,二人感觉到灵脉崩裂的疼痛,五脏六腑被碾压了一般。
很明显,替身符失去了作用。
鬼面忘了男子修为暴涨,这一击带有空间之力,而替身符的原理就是让修士短时间里藏在空间当中。
但此刻已经来不及了……
鬼面全身僵硬,即便作为杀手,直面死亡还是会心生惧怕意,这令她想起以前训练的日子,几乎天天都在与尸体打交道,好不容易有了朋友,第二天他们就会被她亲手送走。
她的心早该麻木的。
为何会怕死呢?
鬼面嘲笑了自己一声,不就是因为怕死,她才会活下来么。
就在她自暴自弃之时,她感觉有人拽了自己一下,抬眼一看,竟到了十里之外。
还不待鬼面反应,江莺歌又一次使用了传送符,不断随机跳跃,避开身后一道又一道的剑芒。
才片刻,四周的环境出现了扭曲,空间变得极其不稳定,已经无法再用传送符。
男子笑道:“还挺能跑,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话落,男子远在几里之外,随手一张一合,江莺歌便被男子给提溜上高空。
而鬼面则被一条黑色长鞭束缚在原地,长鞭上面有倒刺,勒紧后刺进鬼面身体,疼得鬼面大叫一声。
男子听见惨叫,露出满意地笑:“放心,背叛我的人,不会那么好死。”
随后,男子把江莺歌抓到自己面前,见她眼中毫无惧意,反而令他心底升起烦躁:“倒是好胆色,不知被我搜魂时,你是否还能这般镇定自若?”
“你不怕纪若梦怪罪你?”江莺歌猜测男子没有立刻动手,应当是在等纪若梦,征询她的意见。
“怕什么,送个傻子给她养一辈子总比失去一切强。”
江莺歌噎住,以纪若梦的性子,说不定真会同意。
不过算算时间,此刻顾珺雯那边也该准备得差不多了,这才是江莺歌不惧的底气。
没多久,纪若梦的身影就出现了,她的修为比不上男子,身上又没有类似山河图这样的仙器,慢一点很正常。
只是纪若梦的神情冷得异常可怕,没有曾经以往的柔色,反倒有几分顾珺雯的影子。
江莺歌觉得自己定是眼花,纪若梦和顾珺雯的气质截然相反,怎么可能像。
纪若梦冷淡地看着男子:“把她放了。”
男子低声道:“若真的放了她,往后你和她便再无相见的可能,倒不如让我搜魂,弄傻了她,你便可以养她一辈子。”
闻言,纪若梦眼中迸出一闪而逝的寒芒,令男子邹起眉头:“我知你心悦她,才会处处手下留情,但别忘了,她的父母死在你手里,你们这辈子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你好好想想,放一个傻子在身边,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强。”
江莺歌怔住。
纪若梦也没有反驳心悦这件事,而是对男子说:“我是说放了鬼面,让她回去报信。”
男子心中了然,随即收回黑鞭,对着浑身是血的鬼面说:“你回去告诉顾珺雯,江莺歌在我手里,若想她活命,就拿玄天镜来换。”
男子传音的同时还给鬼面施展威压,压得鬼面闷哼一声,吐了口血。
她毫不在意地用衣袖擦嘴角,抬头向着江莺歌眨了下眼睛,转身就遁走了。
江莺歌懵了,鬼面怎么敢把她丢在这里不管,和当初的计划有点不太一样。
原本的计划是江莺歌和鬼面负责周旋,顾珺雯则联合其他宗门埋伏,绞杀残余的魔奴,并且得到鬼谷门确切位置后布下锁魂阵,防止男子出魂逃走。
不过鬼面眨眼是什么意思?
她看不懂啊!
第185章 男子和纪若梦说:“我的修为只是暂时暴涨,不可能打赢全盛时期
男子和纪若梦说:“我的修为只是暂时暴涨,不可能打赢全盛时期的顾珺雯,所以等拿到玄天镜,你就带着江莺歌先走。”
纪若梦没有听男子的话,而是拿着一张图纸递给他,道:“你把所有的魔奴召集过来起一个倒转乾坤的阵法,不一定会输给她。”
这个阵法,江莺歌略有耳闻,据说能将修士打出的术法进行逆转,伤到自身,可以理解为反噬。
但此阵乃上古阵法,布阵的时间可不短,根本来不及。
但纪若梦却说:“图纸被孙公明改良过,人数越多,起阵时间越短。”
男子欣喜若狂,不疑有他,当即传音召集魔奴。
就在男子放松警惕时,纪若梦悄悄给江莺歌传音,问:“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说实话,江莺歌不是很想理会纪若梦,可现在她必须稳住对方,得想办法通知顾珺雯才行。
“我喜欢你这件事。”
“……”江莺歌无语了,纪若梦怎么一会一个样,“与我无关,我没什么看法。”
“不曾有一点心动?”
“不曾。”
纪若梦神色柔和,眼梢扬起,好似在笑:“那就好。”
江莺歌微微恍惚,纪若梦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顾珺雯,明明之前还不是这么笑的。
难道……
“锦之?”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江莺歌这下镇定了,她疑惑道:“鬼面什么时候把面具给你的?”
顾珺雯说:“我怕计划有变,提前向鬼面借了面具,一直藏在空间里跟着你们,见到纪若梦落单,便借了她的身份一用。”
“啊,你一直跟着我们,天霄峰谁来守?”江莺歌有点担心。
“我让罗玉守着,不必担心,况且……”顾珺雯顿了顿,她见男子忽然把视线转过来,说到一半的话只能戛然而止。
男子不解道:“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怪?”
顾珺雯没有回答,她气质若霜,独立于尘世之外,静静地看着远方聚集而来黑影,那些黑影正是藏匿在四处的魔奴。
男子警觉道:“你是谁?”
顾珺雯收起面具,露出那张绝世容颜,淡淡道:“还需要自我介绍么?”
男子瞪大眼睛:“怎么是你,纪若梦呢,你把她藏哪里去了?”
顾珺雯打了个响指。
半空裂口出一条缝隙,纪若梦便直直从裂缝中掉了下来,她身上有雷光束缚着,挣脱不开。
男子第一时间去抓江莺歌,本想拿人威胁顾珺雯,但顾珺雯的速度比他更快,衣角都没碰到,人便到了顾珺雯身后。
没得选,男子只能转身飞向纪若梦,可顾珺雯只是轻轻扬了下指尖,纪若梦便掉进裂缝,转眼又落到了顾珺雯手里。
男子目眦欲裂。
顾珺雯把纪若梦挡在身前,道:“别妄动,否则难保她性命无忧。”
“你堂堂玄霄宗宗主,竟也学起小人一套?”男子怒道。
顾珺雯冷若冰霜,并不理会男子的挑衅,而是关注魔奴那一边。
江莺歌之所以选在这一天见纪若梦,就是今天的天气万里无云。
如今各大宗门的子弟都藏在四周,又持有江莺歌特制的药水,再布下锁灵阵防止魔奴自爆,等魔奴聚集得差不多了,纷纷跳出来抢着杀魔奴。
锁灵阵虽然锁住灵力不让魔奴自爆,但同时也限制了术法师施展术法,所以这次围攻的修士几乎都是体修和剑修,拼的是体力和剑法。
对魔奴来说正好是薄弱的地方,毕竟魔奴没有天赋,所以战况是一面倒。
男子察觉到顾珺雯的意图,可现在已经迟了,魔奴都已经入了阵,现在他只能跑,等东山再起。
至于纪若梦他倒是不担心,顾珺雯好歹还戴着正道领袖的帽子,顶多就是废了纪若梦修为关起来,并不会伤她性命。
可当他瞥见纪若梦眼底的灰白之色,明显没有生存意志,便知道自己绝不能单独逃,否则纪若梦会死。
他闭上眼睛,眼睛下方的皮子蠕动一番后,竟长出了新的一双眼睛,而他周身的气势也变得更加阴冷。
黑色长剑往手心上划开一道口子,淋漓的血便顺着掌心一路蔓延成奇形怪状的字体。
纪若梦见到字体,终于有了反应,甚至很激烈,问男子:“你怎么会血咒,这明明是若家族长才能学到的功法,为什么你会?”
男子没说话,咒纹一直蔓延到他的全身,包括那柄黑色长剑的剑身上也全身咒纹。
纪若梦得不到回答,声嘶力竭道:“你说话,为什么你会血咒?”
男子这才平静道:“血咒本是天魔的功法,能用来控制人心,魔气便是血咒的繁衍之物。”
“魔族人想让我成为天魔,所以让我修炼血咒,可惜我只是个半吊子,是个废品,无法将血咒修炼至大圆满,所以他们给我新的指令,寻找能修炼血咒的人。”
“我找了很久很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直到我遇到若家老祖,我把功法给了他。”
“他很有天赋,也很聪明,察觉功法太过阴寒,修炼到一半果断放弃了,往后也只准每代族长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修炼血咒。”说到这里,男子便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但纪若梦却已经明白了。
是男子逼得若家不得不修炼血咒对抗顾家,如果没有他,或许不会有如今的样子。
她嗤笑道:“你口口声声说帮我报仇,目的也是让我修炼血咒吗?”
“一开始是,但我后悔了。”
魔族人下的命令是刻在男子骨髓当中,作为魔奴极难反抗,甚至成了生命中唯一可以做的事。
他从出生时就受尽别人脸色,见过太多异样的目光,只有纪若梦不会嫌弃他,甚至会叫他一声哥哥。
很陌生的词。
却让他有了情绪,学会了担心,也尝到后悔带来的滋味。
他想弥补,想回到以前再听一声哥哥,所以玄天镜,他志在必得。
杀!
只要杀了顾珺雯,这天下便无人能与他匹敌。
男子的眼睛血红,一手持锥,一手持剑,长鞭则环绕于身侧,形成一道保护屏障。
顾珺雯怕打起来牵连江莺歌,所以主动飞向了男子,把战局带远。
二人均是化作一道流光直上云霄,原本晴朗的天空跟着骤变成阴云,电闪雷鸣,每一次雷声都惊得心脏一缩。
不仅如此,上方某些阴云的角落是扭曲的,就像一块完整的画被撕碎拼好,多少有点不规整,这是空间之力相撞造成的现象。
一般的修士若是靠近了,随时会跌入空间里,可见这场决斗不是一般修士可以踏足的。
即使顾珺雯说过,全盛时期可以吊打男子,但江莺歌还是会提心吊胆,目光盯着天空,一刻也不敢松懈。
“我好羡慕她。”纪若梦看着江莺歌的侧脸,喃喃自语道。
江莺歌没有理会纪若梦。
“倘若可以重新来过,你我之间有没有可能……”
“没这种可能。”江莺歌斩钉截铁道,“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纪若梦神色有了变化,因为每次江莺歌要说什么,她总会格外地专注。
“玄天镜一旦被使用,便会破碎,从此世间再无玄天镜,此事你可知?”
纪若梦点头。
“我要说的便是,我已经死过了一次,并且活了过来,虽然不是很肯定是不是和玄天镜有关,但除了玄天镜,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人重回过去。”
纪若梦的脸色煞白,原本只剩一点星光的眼睛再无光亮,她垂着头,整个人颓败如同枯萎的花。
“呵呵……”
“哈哈哈……”
没一会,纪若梦又哭又笑:“命该如此,命该如此,可你为何,为何重生了也不能帮帮我,为何看着我一步步深陷……”
江莺歌叹息,她想说自己死得早,对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可倘若知道的话,她又该如何呢?
没有答案的。
也没有如果。
无论风雨,她依然坚定地站在顾珺雯身边,这是她的选择,而纪若梦的选择,也不该由江莺歌承担。
得不到答案的纪若梦,哭得像个孩子,仿佛是在哭自己像个傻子,最后什么事都没能做好。
而远在天边的男子听见纪若梦的哭声,心神不稳,被天雷贯穿身躯,电麻在灵脉中流窜,一时间没有握住剑。
从高空掉落的剑,冲势会越来越强,剑身上还带着血咒,一旦伤到人,可不是中魂毒那么简单,而是会灭魂,不可入轮回。
男子本想对付顾珺雯,让她从世间消失,但万万没想到他一分神,被天雷打中,黑剑正好朝着纪若梦的方向落下。
江莺歌本来拉着纪若梦往后退了,可以避开黑剑,但纪若梦挣脱了江莺歌,迎面向着黑剑而去。
“不要!”
江莺歌和男子同时大喊。
可黑剑贯还是贯穿了纪若梦的胸膛,鲜血从半空喷洒,然而纪若梦却释然般地对着江莺歌笑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江莺歌愣住,思绪空白,四肢颤抖地走向纪若梦。
男子红眼呵斥:“不准碰她。”
他来到纪若梦身边,看着满地的鲜血,局促得不知该从哪里把纪若梦抱起来,于是跪在一旁,只敢用手拖住她的后颈,颤抖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
“说好了,我们可是说好了要改变过去,为什么你要放弃?”
“我怎么办?”
纪若梦应该比谁都清楚血咒加黑剑的威力,为何还要如此?
但这个问题,纪若梦回答不了,黑剑在贯穿身体的一瞬间,便粉碎了她的魂,即便有玄天镜重回过去,也不可能有纪若梦这个人了。
这一声哥哥,注定没了。
他喘着气,心脏好像裂开了一般,比世间任何伤害都要来得疼,疼到活不下去了。
什么命令都已不重要。
无论从哪方面讲,他都是一个失败者,而魔奴的生命里,失败代表着死。
男子忽而癫狂大笑,目光决绝,起手把黑剑招回手上。
顾珺雯警惕地拉着江莺歌后退,但没想到男子没有动手,而是说:“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顾珺雯冷硬道:“不能。”
“我是在问江莺歌。”男子看向江莺歌,“只要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父母的尸骨在何处。”
江莺歌的目光复杂。
男子虽是在威胁她,可心里却生出一股悲凉,看着纪若梦的尸体,她也无法拒绝,便点头应允:“你说。”
“小院里有个密室,鬼面知道怎么进去,而密室里还有一条逃生的密道,你父母的尸体就埋在密道出口的一条小溪边。”
“把我和瑶瑶葬在一起,记得你的诺言。”说完,男子举起黑剑,毫不犹豫自缢于此。
男子倒下的时候,还不忘拽进紧纪若梦的手。
看着二人的尸体,江莺歌心里有片刻的迷茫,仿佛有种尘埃落定不知日后该如何是好的感觉。
全因男子的死过于意外,意外得像一场戏剧,没有实质感。
而男子一死,魔奴群龙无首,很快就结束了战斗。
尸体堆成山,血流成河,故此地被后人称作朱砂地,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顾珺雯收走了男子的储物戒和地上的武器,拉着江莺歌的手:“走吧,去找你父母的尸骨,他们的尸体,我稍后命人带去小院,埋在孙公明旁边。”
江莺歌木讷地点了点头。
她像个傀儡一样被顾珺雯牵着走,而纪若梦死前的那一笑,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纪若梦是怨她的吧?
就连江莺歌也怨自己,明明很早之前便怀疑纪若梦了,倘若自己能早一点踏出这一步,主动找纪若梦谈心,是否也能如今日这般意外顺利改变?
她不知道,她的心很乱。
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直到顾珺雯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江莺歌方才回过神地揉了揉被弹的地方。
顾珺雯无奈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胡思乱想,不是你的错就不要把责任揽身上,纪若梦与魔奴合作,这是不争的事实,无论怎样,结果是不会变的。”
江莺歌闷闷地点头:“嗯,我知道,就是觉得她……”
她什么?
可怜么?
可是大家都可怜啊!
“纪若梦本性不坏,只是造化弄人。”顾珺雯替江莺歌接过话,“走吧,别想太多,鬼面还在等我们。”
鬼面一直没走远,她也不敢走远,把面具要回来后,便带着二人去了密室。
密室在池子底下,有阵法。
鬼面带路便轻而易举找到密室里的密道,顺着密道一直走了许久才走到出口。
映入眼帘的是柔和的光,郁郁葱葱的林子和鸣叫的鸟儿,前面便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溪,小溪边上有一棵大树,树底下有个墓碑,上面刻着江氏,想必是纪若梦后来才加的墓碑,并且时常来此,因为墓碑前有残余的灰烬。
既已入土,江莺歌便不想再动墓了,况且这里的环境也很好,葬在此地并无不妥,可以时常来探望。
她向爹娘介绍了顾珺雯,说了很多话,还说自己身边有许多友人,总之,就是为了让他们安心。
至于不好的话,自然不说。
但失去的人并不是不说就能回来的,男子或许不知道纪若梦为何选择消散于世间,但江莺歌知道。
如果说,玄天镜是纪若梦活下去的动力,那么江莺歌就是纪若梦的希望。
可两者皆不属于纪若梦,活着自然成了难以承受的痛苦。
第186章 江莺歌把绣着鸢尾花的香囊挂在了纪若梦的墓碑上,这是之前承诺……
江莺歌把绣着鸢尾花的香囊挂在了纪若梦的墓碑上,这是之前承诺过的事,即便纪若梦不是真心想要,她也会履行。
此刻的天气刚刚好,不冷不热地照在院子里,显得坟墓也少了一丝阴气。
但江莺歌的背影却是孤独萧瑟的,因为她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没有解决,这个问题还是鬼面故意留给她的。
其实,她也知道怨不得鬼面,作出决定的人始终是自己,早晚还是要去面对师尊。
“回玄霄宗。”
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
有些事还是要尽早讲明白。
回到宗门,江莺歌没有让顾珺雯跟着,而是独自去了师尊住的院子。
院子比以往还要清冷,不会再有医师进出里屋,小径上的边角都开始长青苔了。
推门进屋,屋里满是酒味并且夹杂一丝药味,如今江莺歌的五感比以往更加敏锐,很快就分析出这些药的成分。
她面色一变,连忙走到醉醺醺的师尊面前,刚要给他号脉,就被他抬手挡了去。
叶长老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江莺歌,气息奄奄道:“不必,我去意已决。”
“师尊这是在怨我?”
“不,是怨我自己无能,从未怨过你。”叶长老靠着椅背,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可知你师娘最后临别前为何只见你,却连我也不见?”
江莺歌摇摇头。
“她是在怪我,没有打理好兴和堂,也没有照顾好你……”
江莺歌没吭声,她只觉得师尊是思念成疾才会胡思乱想,因为师娘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拉着他的手腕,打算强行施针逼毒,可越是如此,他的反应越激烈,一掌将她震退三步。
“其实,我上凌霄峰只是想知道宗主的旧疾是否真的被你治好。”叶长老自嘲一笑,“甚至听见你放了鬼面一马我还特别庆幸,因为我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想,为何不能早一些想到用搜魂的办法,什么正道邪道,只要达到目的又有何不可。”
“我知道这么想是不对的,可我就是忍不住一遍遍地想回到过去搜你的魂,我觉得我快疯了,快入魔了,我很痛苦,所以你别救我,放我走吧。”
“至于兴和堂,若柳白芷愿意接手便接手,若不愿意便让宗主自行决定,我不想管了,好累啊……”
说完,叶长老捂着心口吐了一口血,江莺歌连忙上前扶着他,看着他痛苦的神情,一时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叶长了指了指川外的那棵树:“我好像看见你师娘在树下抚琴,几十年了,她的琴技是越发的好了……”
不用看,江莺歌都知道树下是不可能有师娘的身影,但她还是转过头去看了。
那棵树极其高大,树枝向四周伸展开,形成伞状,在夏日里,师娘和师尊总喜欢待在树荫下抚琴吹箫。
“歌儿,取为师的萧来。”
萧一直被师尊藏在匣子里,没有随身携带,江莺歌取萧递给他,听着他吹起悠扬又熟悉的曲调,思绪也不免被拉回到曾经美好的时光。
她总会借着听曲的时刻发散思维,脑海里想的念的都是顾珺雯,在歌曲里藏着自己才知道的甜蜜。
那个时候多简单,每天都是快乐的,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感同身受,知道师尊此刻有多煎熬,多么生不如死。
萧声渐弱。
江莺歌抿着唇,内心也很煎熬,直到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她一下子就泄了气往后靠:“你怎么来了?”
顾珺雯稳稳地站着让江莺歌靠着,轻声说:“我不放心,一直跟在你后面。”
“师尊他……”江莺歌迷茫地看向一动不动的叶长老,才发觉萧声已经停了。
熟悉的人接二连三地走了。
心里越发的空落落。
师尊的墓自是要与师娘葬在一起,兴和堂也因此挂起了白绸。
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不仅仅是因为叶长老逝世,他们也在击杀魔奴的过程中失去了至交。
反倒是柳白芷想通了许多,不再推脱,开始接手管理起兴和堂,由月长老从旁指点,倒也没有弟子不服。
回到凌霄峰后,江莺歌就卸下了坚强,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看着房间里一成不变的布局,寻找着丝丝的慰藉。
迷迷糊糊间,她察觉到被褥里有什么东西在动,惊得她瞬间弹跳而起,抬手往被褥上一拍。
接着就听见了一声狗的凄惨叫声,江莺歌连忙收力,掀开被褥。
一条黑狗正生无可恋地趴着,江莺歌上前把它抱起来,心情跟着明亮:“你怎么来了?”
天天往江莺歌怀里拱了拱,鼻子一直嗅来嗅去,随后抬头看她,目光满是疑惑。
“你这么看着我作甚?”江莺歌听不懂狗语,更不会懂狗投来的诡异视线。
天天叫了两声,然后继续拱了拱,像个老流氓似的把江莺歌的衣襟都弄乱了。
顾珺雯这时走进来,将捣乱的天天揪起来,说:“见你心情不好,我让天天过来陪着你。”
江莺歌心里感觉暖暖的:“那天霄峰没有天天守着不要紧么?”
顾珺雯很难得地笑了一下,神色柔和道:“不要紧,以后都不必守山了。”
“难道是老祖恢复神智了?”江莺歌记得顾珺雯说过,素闵月是因为若家人入魔,如今若家已无人存活,那么心魔也该消除了才是。
但不知为何,顾珺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又变成生人勿近的样子。
“我猜错了?”
“没猜错,只是……”顾珺雯抿了下唇,迟疑了片刻才开口,“你叫她老祖,那我该是什么?”
这个问题江莺歌没想过,脸也莫名发烫,支支吾吾道:“妻……妻子?”
“说得这么勉强?”
江莺歌抱着顾珺雯,斩钉截铁道:“不勉强,就是我妻子。”
二人的谈话自然被天天听见了,它嗷嗷直叫,难怪江莺歌身上全是顾珺雯的味道。
这代表江莺歌以后也是它的主人,它开心不得了,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和江莺歌亲近了。
正当它蹬着腿往江莺歌身上靠拢的时候,顾珺雯却提着它颈部的灵圈,直接丢出了门外,临了还冷冷说道:“吵。”
懵圈的天天反应过来后就朝着顾珺雯嚷嚷,像是在控诉着顾珺雯用完狗就丢,不讲道义。
但顾珺雯是谁,她可是面对万千魔奴都不会变一下脸色,更何况一只蠢萌的狗。
好在“蠢萌”能得江莺歌的心,被她重新抱在怀里,道:“别欺负它,好歹还是我的救命恩犬。”
那可不,天天昂首挺胸。
顾珺雯颔首:“心情可好些?”
江莺歌摸着软毛,点了点头:“我知道师尊心里的痛苦,或许这样对他来说……不,应该是对他和对我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顾珺雯一顿,自是理解江莺歌为什么会这么说,叶长老自暴自弃,成日醉生梦死,倘若他一直如此一蹶不振,以江莺歌的秉性,是不可能放任不管。
叶长老心里清楚,所以才一直闭门不出,并不是不关心江莺歌,而是有心无力。
“对了,纪姐姐的事,陌渊长老知道了吗?”江莺歌问道。
顾珺雯叹息:“嗯,我已经同他讲了,他一时间还接受不了,想必过一段日子便能想开。”
“那就好。”江莺歌见外面天色不早了,迟疑道,“今晚你要留下么?”
之前江莺歌练习凝针的时候,顾珺雯都在一旁陪着,即便什么都没做,江莺歌也已经习惯身边有个人了。
顾珺雯摇头说:“剩下的天魔断肢已找到,我得去一趟天衢宗请他们处理一下,今晚就让天天陪着你。”
天天摇了摇尾巴,连个眼神都不给顾珺雯,表示你可以快点走了。
男子只从秘境中带出天魔一条断臂,而断臂的指头都被砍下,所以只有臂膀,一直被封在鬼谷门的祭台下,魔奴便是通过祭台培养出来的。
顾珺雯不仅要去毁了祭台,且竹溪还不是真正的玄霄宗宗主,大部分事还得她亲力亲为。
转交权利还需要一个过程,也会有一些阻碍,毕竟不是所有的长老都同意顾珺雯退位,他们的说辞不是嫌弃竹溪年轻,就是因为顾珺雯已经治好伤,完全可以继续担着重任。
可顾珺雯本就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不想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玄霄宗,况且玄霄宗宗主这个头衔被赋予了沉重的荣光。
正道之光,这个词对她来说就是束缚,不论做什么都被人盯着,容不得错。
所以,这件事暂且急不得。
现在最重要的是,趁她头顶的荣光还有威慑力的时候公布素闵月还活着,以免日后有人拿入魔一事做文章。
事情都安排妥当后,顾珺雯便去了天霄峰看望素闵月。
虽说人现在恢复了神志,可到底是受到过心魔的影响,时而分不清梦与现实,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调理身心方可。
素闵月披着一头白发坐在池塘边,她的容貌未曾被岁月摧残,仍是妍姿艳质,只是目光有点失神,在见到顾珺雯后才有了焦距。
“若家人真的死光了?”她的嗓音和顾珺雯一样清冷,如同一块寒冰。
顾珺雯点头。
“没想到都已经过去了千年……”素闵月叹息,她扭头望着池底的鱼儿,“他们死光了,但为何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锦之,如果我的记忆和鱼一样短暂,是不是就能高兴了?”
“不能。”顾珺雯毫不留情地泼着冷水,“您入魔的这些年一直在梦里,可开心?”
素闵月垂着眼帘摇头。
入魔后,她看到的人只是记忆中的样子,发生的事也一样是她给自己编制的美梦,外界的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她不知道,因为她被困在了“阖家欢乐”里。
她不是不能感知到假象,只是不愿承认那个已经破碎的现实,梦醒后才发现自己的逃避错过了许多美好的事。
素闵月看着与自己有几分像的顾珺雯,有许多想问的话,最终只有一句说出口:“辛苦了,我以后不会再做梦。”
不会错过顾珺雯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