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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许是日有所思,江莺歌身心疲惫下不自觉睡着了,之后做了一……


    许是日有所思,江莺歌身心疲惫下不自觉睡着了,之后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与顾珺雯渐行渐远,不管自己怎么追也追不上,她能看见的始终只是顾珺雯的背影,待最后影子消失,自己则被困在一片黑幕之中,寻不到一丝光亮。


    寻常人若关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都会变成疯子,更何况梦里还什么都看不见,无论她如何叫唤着顾珺雯,都得不到回应。


    被吓醒后,她缓了口气。


    像是心有所感一般,当即起身去敲了敲顾珺雯的房门,就像梦里一样静悄悄的,心慌下,她去问了守在翠竹轩外的剑宗弟子,才得知顾珺雯一早便去了殿堂找魏晨之。


    江莺歌连忙找了过去,不过在半道上,她遇见了叶云愁,叶云愁也看到了她,二人相互客套打了声招呼后一同前往殿堂。


    路上,她一直在想叶云愁来剑宗的目的,但万万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见魏晨之问顾珺雯:“你说的心上人,难道是叶云愁?”


    叶云愁和江莺歌同时愣住,似乎都在等顾珺雯的答案,可顾珺雯却一直沉默,似乎并不想回答。


    叶云愁的眉梢明显挂上喜色。


    而江莺歌却面色发白。


    以顾珺雯的性子,若是不喜欢一个人,会直言,而不是用沉默留下一个棱模两可的态度。


    但江莺歌还是不死心地想,只要顾珺雯没有亲口承认,那便不能作数。


    于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和叶云愁走进殿堂,向魏晨之行礼后站到了顾珺雯身边。


    顾珺雯不动声色地看了江莺歌一眼,随后才把视线放在了叶云愁身上。


    叶云愁拿出一个木匣子,道:“顾宗主托我送来此物,魏宗主看过之后便知我来意。”


    魏晨之听言,抬手一招,那木匣子便飞到了他手中。


    匣子上刻着锁灵阵,可见匣子里头的东西是个宝贝。


    才打开一条缝隙,磅礴的灵力顿时倾斜而出,连分神期的魏晨之都不免惊讶,道:“没想到竟是火灵珠。”


    火灵珠乃天地之精,诞生在极热之地,对火灵根修士修炼大有裨益,而魏晨之的修为卡在分神后期数百年,若得火灵珠,想必闭关个数十载便能突破至渡劫初期。


    所以,火灵珠对魏晨之来说,有致命诱惑力。


    魏晨之合上匣子,笑道:“既然顾宗主无意于我,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千年之约就此作废。”


    魏晨之将契约书拿出来,当着顾珺雯的面,亲手撕成碎片,散作了点点星光,在众人视线中消失不见。


    顾珺雯也同样撕毁了自己那一份契约。


    到了这里,江莺歌才算明白,原来顾珺雯一早来此是为了退婚,那么顾珺雯不否认喜欢叶云愁,极有可能只是一个让魏晨之知难而退的借口。


    好在魏晨之只想得利,为人还算守信,起码不是那种会背后捅刀的小人,和平撕毁契约,或许也是他乐意见到的事。


    毕竟,得罪顾珺雯也不是明智之选,与其娶回家一个仇人,倒不如成人之美,多一个盟友来得划算。


    “希望以后我们两宗能相互帮衬,可莫要因千年之约伤了和气。”未了,魏晨之还不忘提醒顾珺雯一句。


    “自然。”


    事情谈妥后,魏晨之亲自把三人送出了天剑宗。


    顾珺雯和叶云愁走在前头,二人似乎有话要说,所以江莺歌远远跟在了后头。


    她不是不在意二人之间的谈话,只是有些事情,作为玄霄宗的弟子是不能过于探究的。


    但没想到顾珺雯会停下来,转过身看着江莺歌,像是特意等着她跟上去。


    这一刻,江莺歌没有过多迟疑,加快步伐来到顾珺雯身边。


    “火灵珠是魅影阁镇阁之宝,你将其送给了魏晨之,回去该如何向阁内几位长老交代?”


    魅影阁明显更看重下一任继承人的红叶,而红叶是火灵根,这火灵珠留给她最合适不过。


    偏偏红叶也不知什么原因,修为卡在金丹后期迟迟不见突破,不能继承阁主之位,便不能借助火灵珠修炼。


    如今被现任阁主叶云愁当作私物送人,若被阁内的长老知道,定会罢免他的阁主之位,强行把红叶推上位。


    叶云愁本就不想当什么阁主,无所谓地说:“只要能帮到你,火灵珠又算得了什么。”


    顾珺雯却不领情,冷声道:“我并未让你过来帮我,即便你不来,我也能退了这婚。”


    言下之意,是说叶云愁多此一举,还平白无故让顾珺雯背上难以还清的人情。


    叶云愁的目光透着难言的情意,道:“是我自己想帮你,这也不行吗?”


    顾珺雯见他油盐不进,叹息一声:“叶云愁,你身为阁主,理当多考虑魅影阁的利益,红叶虽不是你亲生女儿,可她叫你一声父亲,你便有推脱不了的责任。”


    “还有,莫要在宗门里安插眼线,这已经是犯了魅影阁的大忌,若是被知晓,可不仅仅只是罢免阁主之位,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


    魅影阁之所以能存在数千年而不倒,正是因为它只收集消息,但从来不会窥探安插眼线,更不会主动参与各宗门的纷争。


    所以那些强者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谁都有需要眼睛找东西的时候,可倘若派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那他们便不会容忍魅影阁的存在。


    方才叶云愁送火灵珠时,特意说是受了顾珺雯之托,一是解顾珺雯之困,二是巧妙的避开叶云愁怎么会第一时间知道顾珺雯要退婚一事。


    顾珺雯看透这一点,但没有戳穿,就是想拉叶云愁一把,倘若他仍旧不知改,那她也是无能为力的。


    叶云愁看着顾珺雯离去的背影,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问出“是否对我有意”这句话。


    火灵珠这件事,应该是瞒不了太久的,至于眼线,他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帮上顾珺雯才这么做。


    叶云愁承认,自己有点自私,已经无法承担魅影阁的这份责任,才会在几十年前收养还是乞儿的红叶。


    精心教导,给她吃穿,并让她在年幼之时参与魅影阁的事务。


    他不是合格的父亲,也没指望红叶会对自己有多好多敬重,对他来说,他给予红叶一切权利,那么红叶就该回报他,接下这份责任。


    只要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和顾珺雯说一句喜欢,那么他做的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所以,他没有退路。


    ******


    千年之约的事就这般告一段落,而约定的内容,却没有多少人知道,玄霄宗的长老们见顾珺雯平安归来,自然不会再继续追问。


    至于两宗相互学习剑道一事,顾珺雯倒是同陌渊长老提了句,届时剑宗送来的弟子,需让他用心提点。


    陌渊长老自是应下,毕竟剑宗也帮过玄霄宗许多,没理由藏着掖着。


    待交流剑道一事商议完毕,几位长老便离开了议事堂。


    江莺歌追上陌渊长老,把他之前给自己的灵符递过去,道:“这些灵符我没用上。”


    “你自己收着,我都这个修为了,也用不上这些。”陌长老想起了什么,同她又道,“对了,昨日你纪姐姐刚回来,还同我念叨着你,让你得闲就去找她。”


    江莺歌听言,同陌渊长老行了一礼后便往纪若梦所在的院子飞去。


    顾珺雯从议事堂出来只瞧见江莺歌匆忙离去的背影,于是问了问陌渊,才知道江莺歌去找纪若梦了。


    刚从天剑宗回来,许多事情都还拧成一股乱绳,没理清楚就如此迫不及待去找她的纪姐姐,当真好得很。


    顾珺雯心中烦闷,并不想多加理会纪若梦这个人,可一想到江莺歌弄丢香囊,纪若梦会是什么脸色。


    她便又神鬼差使地跟了过去。


    纪若梦的院子立在星辰峰下的一条小溪边,院子四周种满果树,有杂役弟子打理,这会刚好果树结了果,因而四处飘着果香。


    江莺歌就在院中和纪若梦边吃水果边说话,那浅笑放松自得的样子,在顾珺雯面前很少展示过。


    见到这一幕,顾珺雯觉得自己很蠢,不该来的,正打算走的时候,没想到江莺歌自己主动交代弄丢香囊一事。


    纪若梦倒是没放在心上,反而是江莺歌绣了一个香囊还给了纪若梦。


    那个香囊上,绣着一朵鸢尾花,代表着永恒的友谊。


    不管是什么关系,什么东西,一旦被赋予上“永恒”二字就变得很特殊,也很珍贵,起码江莺歌送给顾珺雯的香囊就没有永恒。


    甚至都让她开始怀疑,白色风信子真的代表着说不出口的爱恋吗?


    想来,送给纪若梦的香囊应当是和白色风信子的香囊同时绣的,算是一心二用,如此敷衍地暗恋,顾珺雯不稀罕。


    于是,她用眼神剐了一眼江莺歌后便甩袖离去。


    江莺歌似有所感,往四周看了看,但并未发现什么,还以为是自己最近遇了太多事,变得过于敏感。


    “你在看什么?”纪若梦顺着江莺歌的目光瞧了瞧,只有一片蓝天白云。


    江莺歌摇摇头:“纪姐姐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短时间内不会离开。”纪若梦打量着江莺歌,“倒是你,才几年不见就从筑基后期突破至金丹后期,还成了宗主的医师,我很好奇你这段时间的经历,能否同我讲讲?”


    江莺歌想了想,剔除自己对顾珺雯的感情,把怎么在山中遇见顾珺雯,去九凤域以及天衢一行的事都一一告诉给纪若梦听了。


    包括玲儿和零二的事。


    纪若梦听完故事,她喝了杯茶,叹息道:“你这些年的经历比我一生都丰富,难怪修为晋升如此快。”


    “所以对宗主的旧疾,你可有医治的头绪?”


    江莺歌说道:“唯一的头绪是我祖爷爷留给我的传承,但是我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想起来。”


    如今师娘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哪怕暂时封住灵脉的缺口,日后还是会迸裂,照这么下去,顶多撑个十来年。


    十来年对修士来说不过是弹指之间,所以留给江莺歌的时间不多了。


    纪若梦见江莺歌愁眉苦脸,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桥到船头自然直,莫急莫急。”


    纪若梦还是和以前一样,总喜欢捏江莺歌的脸,但江莺歌和以前稍微不一样了,清楚自己对顾珺雯的心意,自然不敢和他人如此亲密,于是侧头避开了。


    纪若梦打趣道:“怎么,几年不见就同姐姐生分了,还是说你怕宗主误会?”


    江莺歌瞪大双眼,结巴道:“什么误会,误会什么?”


    纪若梦笑道:“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还能不了解你么,方才你讲故事,虽然特意淡化你与宗主之间的关系,但是每次提到她,你的眼里有光,所以,喜欢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


    藏不住,所以顾珺雯也知道么?


    江莺歌不知道,因为探究下去就又会开始胡思乱想。


    纪若梦又说:“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该说太多,但我还是要劝你尽快抽身,宗主本就有心上人,你何必走这条不归路。”


    “什么心上人?”江莺歌又听见心上人三字,不免有点心慌。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千年之前乐仙宗宗主仙逝,罗文为了争夺宗主之位打算除去妹妹罗玉,而罗玉势单力薄,是宗主帮了罗玉上位,但你可知,那时候的宗主也才刚继任玄霄宗,哪有余力帮罗玉。”


    “是魅影阁的阁主私自出手帮了宗主,甚至每年还种宗主喜欢的春蜜茶,即便叶云愁什么也不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钟情于宗主。”


    江莺歌知道叶云愁喜欢江莺歌,她还是说道:“这也不能表明宗主的心上人就是叶云愁。”


    “你傻啊,叶云愁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对见了几面的女子心动,定是宗主与他发生过什么才会如此,至于是什么事,恐怕只有罗玉才知道了。”


    听完这番话,江莺歌浑浑噩噩回了凌霄峰。


    她本就在天剑宗听见魏晨之询问过顾珺雯,是否对叶云愁有意,虽然顾珺雯没有承认,却也让她心里萌生退怯之意,如今连纪若梦都这么说,她就更不敢找顾珺雯问清楚了。


    第152章 天剑宗派弟子来玄霄宗交流剑道的这天,正好竹溪也出关,而她的


    天剑宗派弟子来玄霄宗交流剑道的这天,正好竹溪也出关,而她的修为已至金丹后期,看似与江莺歌同修为,但竹溪的灵力更为强劲,也更为扎实。


    竹溪在院中武剑,向顾珺雯展示这些年修炼的成果。


    她的水剑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剑身伴随着水流,整片院子仿佛被笼罩在水底一般,随着日光照射而变得徐徐生辉。


    但竹溪没有听见任何评价,回头一看,竟发现向来严厉的顾珺雯也有出神的时候。


    竹溪觉得很奇怪。


    从出关见到顾珺雯的一刻起,这种怪异便一直绕在心头。


    她干脆收了剑势,拿出纸笔写下:「师尊,为何心不在焉?」


    顾珺雯摇头,没有回答,静静站在那里,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与世隔绝的时候,变成不爱讲话的样子。


    竹溪只能自己猜,可她闭关许多年,中间发生很多不知道的事,所以猜来猜去也猜不透顾珺雯现在在想什么。


    直到杨清玉过来求见顾珺雯,说:“宗主,江医师正在交流会上看纪师姐指点剑宗弟子呢!”


    顾珺雯这才开口说:“溪儿,你的剑法是我亲自教导,不妨去交流会上替我指导剑宗弟子。”


    竹溪有点懵,还没猜明白顾珺雯的意思,就被杨清玉催促着快些走,她只好拜别顾珺雯,前去交流会上。


    交流会举办的地点在星辰峰,由陌渊长老负责,纪若梦从旁辅佐。


    剑宗弟子和玄霄宗的弟子各自面对面坐着,中央是一个阵法武台,陌渊长老此刻正在武台中央讲着剑法。


    江莺歌认真地听着陌渊长老讲课,纪若梦时而给她补充两句,咋一看,二人挨得挺近。


    竹溪倒没觉得不妥,毕竟她也听闻江莺歌和纪若梦之间的关系非常要好,偏偏扬清玉讲了句似是而非的话,又让她感觉没那么简单。


    他说:“江医师和纪师姐也挨得太近了,难怪宗主会那么生气。”


    所以,师尊怪怪的样子是因为江莺歌?


    还没等竹溪想明白,扬清玉便又道:“大师姐就挤她们中间坐下,我去找别的位置。”


    说完,扬清玉就跑了。


    把这个非常棘手的问题丢给了竹溪,若是处理不好,待回了凌霄峰定会被师尊冷眼相待的。


    她深吸一口气,依言挤在二人中间的位置坐下,头一次做这种“争风吃醋”的行为,面皮薄的她不禁红了脸。


    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铃铛,想着若换成了月青禾来做此事,一定不似自己这般别扭,而是大大咧咧搂着江莺歌,用一种很自然的方式就能把纪若梦挤开了。


    江莺歌看向竹溪,问她:“宗主不是在指导大师姐剑法么,这么快好了?”


    竹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江莺歌没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来看交流会对剑道感悟有益,倒也没有必要追问,于是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课上。


    陌渊长老依旧讲着基础剑诀。


    玄霄宗的弟子都听得挺认真。


    不过在陌渊长老讲到御剑术的时候,剑宗那边竟然有人发出一声嗤笑,道:“基础剑诀不管如何修炼,也不可能达到我们剑宗万剑诀的威力。”


    陌渊长老心平气和道:“我倒也没有要将御剑术比作万剑诀的意思,我只是想让大家都知道,所有高阶剑诀都离不开基础剑诀作为奠基。”


    那人又道:“那以高阶剑诀作为奠基又有何不可,且还省去修习御剑术的时间。”


    陌渊长老说:“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修习高阶剑诀,但基础剑诀却人人可以修炼。”


    那人笑说:“那只能说明此人不适合成为剑修,资质不够,基础剑诀再如何炼也打不过会使高阶剑诀的修士。”


    陌渊长老皱着眉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了,这时,剑宗的长老提议道:“不如这样,既然是剑道交流会,我们两宗各派一名弟子,将修为压在筑基初期进行比试如何?”


    陌渊长老当然乐意,想也不想就点了他最得意的弟子纪若梦上了比武台。


    剑宗长老只是看了纪若梦一眼,见她脊背挺直,平静的目光中又含有一股锐气,当即便道:“好根骨,那我剑宗自然也不能示弱。”


    剑宗那边出战的同样是位女剑修,名初夏,是魏晨之门下的弟子,修为也在元婴后期。


    初夏这个人的名字,江莺歌还是听说过的,据说她的万剑诀已经修至第五层,能同时御千剑,算是剑宗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


    她与纪若梦一样都穿着白衣,仙姿玉貌,长发及腰,只不过纪若梦周身泛着红火的光晕,而初夏的脚底升腾出一股冷气。


    一火一冰,相互克制。


    二人行了个礼,还未动手,台下就开始扯着嗓子、为各自宗门呐喊。


    灵力压制后,二人对拼就全依靠自身的剑术。


    初夏出剑极快,自带一股寒气,而纪若梦的剑法则更火爆,大开大合,招招沉重。


    即使压制了修为,初夏亦能御剑百柄,那场面宛若浩瀚的星河坠下流星,剑宗弟子直呼一声:“好。”


    纪若梦面对如此汹涌的攻势,面色波澜不惊,单凭基础剑诀飞花落进行抵御,一剑便能打飞数十柄剑,一时间也近不得她的身。


    这回轮到玄霄宗弟子大喊一声好,就连剑宗的长老也不免连连点头。


    你来我往的剑招,看得大家直呼过瘾。


    且她们的身法也是旗鼓相当,纪若梦的灵影步能闪现出数道残影,而初夏的幻影剑诀不仅加快身法,同时能让半空中的剑飞出叠影。


    高价功法的优势在这一刻显现,叠影让纪若梦分不清哪一把剑才是实体,应对起来要慢上半分。


    飞花落只能挡住一部分剑,剩下的被叠影蛊惑,使得真剑近了纪若梦的身,划出数道不太深的伤口。


    纪若梦镇定自若,无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踩着灵影步游走在剑雨之中,和赤脚走在刀尖上一样,叫人心头发紧。


    “纪师姐怎么不用高阶剑诀?”有弟子提出疑问。


    江莺歌说:“若是用了高阶剑诀,岂不代表陌渊长老方才所讲的课都是错的,所以纪师姐不能用高阶剑诀。”


    “啊,可是高阶剑诀和基础剑诀相比,还是有差距,这如何能打赢?”


    “话是如此,但纪师姐的剑道天赋足以弥补基础剑诀的不足之处。”


    江莺歌至今都记得,陌渊长老一剑飞花落捅穿天穹的场景。


    虽说高阶剑诀占据优势,但也有一个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缺点,那便是耗费灵力。


    她了解纪若梦,不使用高阶剑诀是打算和初夏打持久战,越是拖到后面,纪若梦便越有优势。


    不过如此密集的剑雨,躲起来也相当吃力,才一会的功夫,纪若梦身上又添了几道剑痕。


    大家都提心吊胆的,陌渊长老也是绷着一张脸,一旁的剑宗长老还宽慰他说:“友谊赛,若是你弟子输了,可莫要气恼,可以换顾宗主的弟子上台比试。”


    虽说是友谊赛,但谁也不希望自己教出来的弟子输,尤其是陌渊长老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性子,所以他呛回一句:“别笑太早,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严重了,又不是生死之战。”剑宗长老笑了笑,看似无所谓的样子,转头就对初夏说,“速战速决,别给她反击的机会。”


    闻言,陌渊长老骂他:“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出手干预能要点脸吗?”


    “你才是老不死,我就是想快点知道结果,何时出手了?”


    二人相互骂了起来,呸来呸去,使得两宗弟子都站起身来相互骂对方不要脸。


    竹溪不能说话,站在人群中默默地看着,而江莺歌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大型口水战,有点傻眼了。


    还好筱雨长老及时赶来,说了两句客套话,同时向玄霄宗弟子释放威压,玄霄宗的弟子顿时都闭上了嘴巴,剑宗弟子自然也不好继续骂人。


    稳住场面后,筱雨长老笑着同剑宗长老说:“贵宗只要不出手干预,想如何提点都随意,我们玄霄宗修的是君子剑,不会与尔等计较。”


    剑宗长老耳根子发红,哼哼唧唧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以此同时,初夏借着剑雨隐蔽了起来,仿佛与剑融为一体,无声无息就贴到了纪若梦身后。


    就在大家为纪若梦捏一把汗的时候,没想到纪若梦会以御剑术包裹自身,抵御万剑诀,使得初夏不得不后退。


    武台被利剑包围。


    视线被遮挡,初夏和纪若梦全凭战斗的经验在当中来回穿梭。


    但初夏的灵力明显不支,剑上的叠影消失,纪若梦便抓住这一瞬的时机反击。


    连绵不绝的剑招好似燃起的星火,开始大面积焚烧,被焰火包裹着的纪若梦好似飞蛾一样凄美地扑向初夏。


    而初夏也因此不得不耗费更多的灵力凝出冰剑。


    火与冰的交织使得武台变得绚丽无比,二人打得难舍难分,一时半会还分不出胜负。


    最后只得以平手收势。


    第153章 纪若梦下了武台,直接坐到江莺歌另外一边,江莺歌顺手给纪若梦……


    纪若梦下了武台,直接坐到江莺歌另外一边,江莺歌顺手给纪若梦上药。


    竹溪见状,总不好起身再往她们中间挤,也只好沉默地看着二人讨论着剑诀。


    但不知道为何,竹溪感觉纪若梦趁着江莺歌不注意的时候,看了自己一眼,那目光感觉怪怪的。


    就像看穿了自己的目的。


    待回到凌霄峰,竹溪还没想好怎么向师尊汇报交流会的事,但没想到师尊根本不关心交流会,只问江莺歌。


    「江医师一直和纪若梦待在一起讨论剑诀。」竹溪如实写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写的不对,师尊看完后便一直沉着脸,愁思的样子是竹溪不曾见过的。


    她想,在明日的交流会上还是和江莺歌说一说师尊现在的情况,可纪若梦一直围着江莺歌,她没找到单独和江莺歌说话的机会。


    本想着回了凌霄峰就有机会,但纪若梦忽然说起剑宗的八卦,导致江莺歌也变得怪怪的。


    纪若梦说:“昨日我负责安顿剑宗的弟子,无意中听见剑宗的一件往事。”


    “你可听闻过沐河与方怡?”


    江莺歌明显愣住。


    纪若梦接着说:“原本剑宗最杰出的弟子不是初夏,而是沐河与方怡。”


    正因如此,方怡与沐河被剑宗弟子时常拉出来比较,比较二人谁更强。


    沐河当时争强好胜,经常与方怡比斗剑法,但二人从未战胜过对方,可谓是天生的对手。


    但谁也没想到,她们二人会就此互生情谊,方怡甚至为了沐河自废修为。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会到此为止,但总有一些人会在背后议论二人,议论剑宗。


    说方怡辜负一直等她的未婚夫,说剑宗不仁不义,也不处理此事。


    魏晨之顾及剑宗名声,无奈将二人一同逐出宗门,可大家还是会背后议论剑宗,甚至一些修仙家族不愿让家族子弟入剑宗,就怕族中子弟也染上这样不伦不类的恶习。


    而剑宗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走下坡路,举办剑道交流会,也是魏晨之想借顾珺雯的名声改变剑宗的名声。


    还别说,外界各大宗门确实很关注此次的交流会。


    未了,纪若梦和江莺歌说:“所以,有些事情,最好还是藏着不要说为好。”


    纪若梦说的最后一句话深深印在江莺歌的脑海里,导致她回了凌霄峰也魂不守舍。


    最好藏着别说么?


    是啊,仅仅只是两名女弟子的恋情就引来那么多声讨,若是顾珺雯呢?


    顾珺雯为了玄霄宗付出了很多心血,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江莺歌脑海里一片嗡声,她本来就因为叶云愁的存在生了胆怯,此刻愈发不知该如何面对心中的这份喜欢。


    心中的压抑让她颓败,感觉表白了,不论成败都不会有好的未来。


    直到竹溪把手里的本子怼到江莺歌眼前,见到上面写着“你怎么了”关心的话语才回过神。


    她并不想让竹溪知道这些,于是摇头说:“我没事,莫担心。”


    竹溪不能说话,所以善于观察别人的脸色,知道江莺歌有心事,便也不想把师尊这几日的怪异告诉给她听了,转而写下:「月青禾差不多明日出关了。」


    江莺歌归拢心思,疑惑道:“大师姐如何得知月青禾明日出关?”


    「我在闭关前,和月青禾约定好了日子,最迟是明日出关。」


    闻言,江莺歌有那么一点点吃醋,月青禾怎么告诉竹溪出关的日子,却没有告诉给自己听呢?


    不过这个醋意也只是一闪而逝,毕竟月青禾闭关的时候,自己并不在玄霄宗,而是在天柜山里。


    “那明日我们可以一起去交流会。”月青禾作为丹师,剑法比江莺歌还要烂,究其原因就是有一个不愿让月青禾舞刀弄枪的娘。


    不过像这种不用月青禾上场比试的交流会就没关系,月长老也乐意让月青禾多学一学东西傍身。


    所以交流会的第三日,江莺歌、月青禾、竹溪还有纪若梦排排坐在前头。


    四人的相貌都不差,气质各异,倒是频繁引来少年郎的注目。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难免忍不住讨论自己心中喜欢的类型,甚至还投票总结。


    最受欢迎的就是目光温和的江莺歌,容易让人升起保护欲,其次是纪若梦和竹溪,毕竟美貌与强大集于一体,是人都想征服。


    只有暴脾气月青禾喜欢的人较少,因为他们谁也不想挨揍,哪怕是被美人揍也很没面子的。


    “没想到我们家歌儿最受宗门弟子的喜爱。”纪若梦可是元婴后期的修士,自然知道这些人在谈论什么,所以扭头打趣了一下江莺歌。


    江莺歌红着脸,道:“那又如何,我又不喜欢他们。”


    月青禾赞同道:“就是,还说我脾气不好,我又不和他们过日子,管得可真宽。”


    如今,月青禾的修为也到了金丹后期,可以昂首挺胸释放威压警告那些正在浮想联翩的弟子,他们的脸色因此齐刷刷白了一片,瞬间没了声。


    月青禾达到目的,便也不为难那些师弟师妹了,收回了威压,还不忘得意说了一句:“成了高手就是爽。”


    今日交流会主要围绕基础剑诀进行探讨,陌渊长老和剑宗的长老觉得纸上谈兵再多也无用,干脆让两宗弟子上台比试。


    偌大的武台被齐长老划分成多个空间,弟子们可随意邀请对手上去。


    他们手持木剑,以基础剑诀和高阶剑诀相互对练。


    纪若梦扭头看着江莺歌:“不如你我师姐妹也上台练练,让我瞧瞧你这些年的剑法有没有进步。”


    江莺歌正有此意,于是和纪若梦一起拿着木剑上台比试,未曾注意到竹溪欲言又止的样子。


    竹溪在昨日向顾珺雯汇报交流会的进展,但顾珺雯好像对宗门事务并不感兴趣,只有提到江莺歌的时候,顾珺雯的目光才会凝视而来。


    竹溪只得交代:「江医师一直在向纪若梦请教剑法,二人形影不离。」


    形影不离到竹溪根本插不进去,此刻又见师尊如此在意,再结合纪若梦讲了剑宗的故事,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心中自然是震惊的,竹溪敛着眸光,不敢把这份“震惊”表现出来。


    所以顾珺雯特意交代让自己指点江莺歌剑法的时候,竹溪才能如常应下,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才几年不见,莺歌的剑法竟然提升了那么多?”月青禾见江莺歌使出的飞花落已经与场上的剑修不分伯仲,她也迫不及待地想上台试试,可一想到自己的娘,顿时又歇菜了。


    月青禾把目光放在了竹溪身上,心中打着主意道:“大师姐能不能抽点时间,偷偷教我两招剑法?”


    月青禾见竹溪没有反应,只好伸手撩了撩竹溪手腕上银铃,清脆的响声让竹溪回过神,用眼神询问月青禾有何事。


    月青禾倾身,几乎和竹溪挨着鼻尖,吐息道:“师姐难道也和那些人一样想情郎么,怎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竹溪像是见到了洪水猛兽,惊得往后仰头,与月青禾拉开些距离。


    月青禾见状,拉耸着肩说:“大师姐,有了情郎也不能忘友啊,你这样的反应会让我伤心的。”


    竹溪本来有点气月青禾的口无遮拦,但此刻见她如此难过的样子,急得张了张嘴,却又发不出声,只能“咿咿呀呀”表示自己没有这个意思。


    一旁的弟子见竹溪这般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


    竹溪对于这种笑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月青禾像是被摸了尾巴的老虎,怒视着发笑的弟子:“很好笑么?”


    那弟子面色一僵,讪讪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大师姐刚刚很可爱,所以才笑。”


    “那也不准笑。”


    “你管得真宽。”


    “你再说一遍?”


    眼看二人要干起架,竹溪连忙拉紧月青禾,摇头示意她不要扰乱交流会。


    但月青禾没有理竹溪,就是盯着那弟子。


    那人说:“怎么,想找打?”


    月青禾仗着自己修为高,道:“你敢和我上台比试么?”


    “笑话,我好歹是金丹初期的剑修,会怕你一个丹师?”那人讥讽,“师姐到时可别跪地求饶,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须臾间,二人怒气冲冲拿着木剑上台干架了。


    竹溪扶额,她来交流会的目的是教江莺歌剑法,岂料会变成自己干瞪眼。


    不过江莺歌的剑法确实提高许多,比起大部分剑修都要好,尤其是御剑术,同时控几十柄剑还游刃有余。


    看样子,江莺歌对基础剑诀有自己的一套理解,倘若让竹溪去指点,许会适得其反。


    反观月青禾那边,剑道基础打得不是很牢固,全凭高修为去压对手。


    该进攻的时候反而束手束脚,甚至还被对方虚晃的一招骗到,右手背挨了一道剑气,鲜血直流且不说,连唯一的武器木剑都丢了。


    着实……太菜了。


    还不如抽空指点一下月青禾的剑法,至于江莺歌那边,就让师尊亲自教。


    第154章 江莺歌注意到台下的竹溪正手忙脚乱查看月青禾的伤,便没了切磋……


    江莺歌注意到台下的竹溪正手忙脚乱查看月青禾的伤,便没了切磋的心思,和纪若梦一起下了比试台。


    她上前看了眼,伤口明明不大,一般人过一会便能止血结痂,但月青禾的伤哪怕用了止血散也止不住血,一直在流,滴滴答答,弄得满地狼藉。


    她给月青禾把了下脉,也没有中毒,身体健健康康,没什么问题,但为何伤口止不住血就有点怪了。


    不过看月青禾平静的脸色,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于是江莺歌问月青禾:“你是有什么特殊的体质吗?”


    月青禾呐呐道:“我只知道儿时和人打架,我的头被打破了,血流了一地,反倒是把别人给吓哭了,不过从那之后,我娘便不许我闹事,不许我去危险的地方,可能就是怕我受伤后,血尽而亡吧?”


    闻言,江莺歌想到了一种特殊的体质,虚阴之体和虚阳之体。


    虚阳体传男不传女,受伤后伤口愈合极快,但对药物有耐药性,一旦中毒药石难医,适合成为体修或者剑修。


    而虚阴体传女不传男,受伤后伤口难以愈合,但对药物有极强吸收性和敏感性,不适合打打杀杀,却适合成为丹师和医师。


    江莺歌记得月长老不是虚阴体,所以月青禾也不可能是虚阴体,她怀疑是自己弄错了,因此未曾声张。


    默默地把银针扎在伤口四周进行强制止血,随后上药包扎,嘱咐月青禾:“伤口不要碰水,好好休养便可。”


    “哦。”月青禾乖巧点头,“所以,我到底有没有什么特殊体质?”


    “月长老有说过么?”江莺歌反问她。


    月青禾摇头:“没有。”


    江莺歌望着空幽的远方,意味不明说了一句:“那就没有。”


    回到凌霄峰,江莺歌的脑瓜子一直嗡嗡,想的事情太多,竟有点头疼。


    她叹了口气,揉着揉眉心。


    方怡曾说过灵婴果是送给了一个姓月的女子,不知为何,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子就是月长老。


    而宗门里,没有人知道月青禾的生父是谁,倘若月青禾真的是虚阴体,那么只能是月长老用灵婴果和另外一女子生下月青禾,所以没有父亲。


    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何月长老没有虚阴体,但月青禾却有。


    江莺歌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不该背后揣测这些,随即拿着医书静静看起来。


    今夜的月光格外铮亮,连屋里的灯火都给压了下去。


    她正看得入神,微风拂面,带了点熟悉的香味,随即迎着风抬头,见到顾珺雯站在窗边的一刻,不免有些愣神。


    顾珺雯身上的白衣被月光打出柔和的白晕,流转的眸子生辉,顾盼之间便摄了人心魄。


    面对江莺歌直愣的目光,顾珺雯别开了脸,道:“交流会……可有学到什么?”


    江莺歌点头回应。


    “若有不懂的地方,舞儿大可来问我。”


    换句话来说,就是顾珺雯愿意亲自教导江莺歌剑法,对此,江莺歌倍感意外,同时还有一点小欣喜,冲淡了心中诸多烦恼。


    她毫不犹豫同意,并且问了问顾珺雯的身体状况。


    顾珺雯却把月白的腕骨伸到江莺歌面前,没有多余的解释,但江莺歌明白了顾珺雯意思,于是把指尖搭了上去。


    给人看病的时候,江莺歌极其认真细致,不管有再多的烦恼都会被她丢之脑后。


    而这份认真,在顾珺雯眼里就成了魅力,春风拂槛露华浓,何其美哉。


    偏偏静谧的时光很快就被打破,江莺歌收到纪若梦的传音,邀她去叙旧。


    江莺歌匆忙说了句“宗主的灵脉暂无大碍,日后仅需注意调养”后就跑去赴约了。


    纪若梦和江莺歌约在灵药峰山脚下一条溪边见面。


    以前江莺歌贪嘴,刚辟谷那会儿,师尊师娘勒令她不准吃东西,以此来磨砺江莺歌的意志,纪若梦心疼她,会偷偷带好吃的在此地等她。


    所以江莺歌听见约见的地点后,被勾起了回忆,迫不及待赶了过去。


    纪若梦手上有一包油纸包裹的吃食,江莺歌老远就闻到了香味,走到跟前后说道:“是烧鸡?”


    纪若梦笑着把吃食递给江莺歌:“对,还有酒,要么?”


    “要!”


    江莺歌坐在溪边,看着天上的明月,嘴里吃着烧鸡,喝着酒,感觉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候。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贪嘴。”纪若梦看着江莺歌的眸子含着莹莹星辉,但她很快又别开了目光,好像也藏了许多心事。


    “哪有。”江莺歌日夜忙着修炼看医书,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些东西了。


    “昨日我说的话可还记得?”


    江莺歌愣了愣,放下手中烧鸡,闷闷地点头。


    “那你是怎么想的?”


    江莺歌有点迷茫,即便听了沐河与方怡的遭遇,她还是不能下定决心和顾珺雯保持距离。


    “我不说便是。”


    “单单只是不说就行了?”纪若梦叹息,“无法给予回应的感情,你偏要往上撞,最后只会遍体鳞伤。”


    江莺歌知道,她为了顾珺雯伤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也不能否认顾珺雯也给她带来很多的快乐。


    纪若梦见她不说话,又道:“你可知叶云愁的阁主身份已经被阁内长老罢免,不日,红叶会继承阁主之位。”


    “纪姐姐怎会知道魅影阁的事?”罢免阁主,江莺歌倒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叶云愁一点也不想坐这个位置。


    “你的事我自然要多关心,便托了百事通去打听魅影阁的事,如今叶云愁已不是阁主,想必要不了多久便能离开魅影阁,光明正大追求宗主了,如此,你可还想待在她身边,旁观她与别人恩爱缠绵?”


    闻言,江莺歌饮了好几口酒,愁苦的眉眼好像随时会掉泪:“我不知道,纪姐姐别逼问我了。”


    纪若梦见状,只好说:“好,我不逼你,你自己考虑吧!”


    还需要考虑么?


    江莺歌很早之前就决定,若顾珺雯真遇到心仪之人,自己就会离得远远的。


    可等这一刻越来越近的时候,顾珺雯曾经对江莺歌的好就会变成一把利刃,只要回忆起来就会剐一下心脏,疼得要死。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等回到别院的时候已是微醺,眼前的事物模糊一片,全凭身体本能的记忆摸到房门口。


    她嗅到还未散去的苦涩冷香,勉强睁开眼睛,见到面前的顾珺雯眼睛又瞪大了点。


    江莺歌不相信顾珺雯会一直在这里等着自己回来,理所当然认为自己得了癔症。


    做梦梦见她,喝酒也能看见她,江莺歌觉得自己这辈子真的是逃不出顾珺雯的掌心了。


    她嗤笑一声,凭什么都是自己在牵肠挂肚,凭什么顾珺雯能用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看着自己?


    “走开,今天别来烦我。”


    再好的脾气也有不好的时候,起码现在,她的心情很低落,尤其是听到叶云愁的事,所以,她要静一静,想睡个大懒觉,等明日醒来,或许心情就会好一点。


    然而,冷漠的话语说出口,顾珺雯还是没有消失,她想了想,也是,癔症哪里是她呵斥就能消失的。


    不理会顾珺雯眸中闪过的酸楚之意,她跌跌撞撞走到床边,就着衣裳直接躺了上去,连鞋都没有脱。


    不过等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长靴整齐地摆放在脚踏边,身上的外衣是挂在衣架子上的。


    宿醉的头疼也没有,只不过还有点晕乎乎,一直在回忆昨天晚上有没有脱鞋这件事。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不过纪若梦的话还犹言在耳,所以一觉醒来,心情并没有好多少。


    去了剑道交流会也是心不在焉,月青禾关心她,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笑着说:“没什么。”


    只有纪若梦知道江莺歌为何会如此,所以替她转移话题,道:“昨日比剑比得不够畅快,不如今日继续同我比比?”


    江莺歌摇头,她没有心情。


    月青禾连忙说:“那和我比比,昨天晚上大师姐指点了我剑法,我感觉我又可以了。”


    江莺歌瞥了一眼月青禾手上还未拆封的纱布:“你受伤,月长老没有骂你?”


    月青禾笑道:“她在炼丹呢,半个月内都不会踏出房门口。”


    “有个词叫秋后算账,我可不想日后挨你娘的冷眼。”


    月青禾僵笑:“不至于吧?”


    “至于的。”如果月青禾真的是虚阴体,江莺歌倒也能理解月长老如此紧张月青禾了。


    “胆小鬼,没义气,你就不能为了我两肋插刀么?”月青禾撇嘴,不想理江莺歌了。


    江莺歌宁可两肋插刀也不想被月长老骂,只能选择闭嘴。


    这时,竹溪主动邀请了纪若梦一起上台比剑法,纪若梦同意了,二人一上台便引来玄霄宗弟子的注目。


    竹溪和纪若梦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况且陌渊长老日日都夸纪若梦,自然会让人好奇,她们二人的剑法到底谁更强一点。


    竹溪是水灵根,而纪若梦是火灵根,正好水克火,非常有看点,连消沉的江莺歌都提了几分兴致。


    第155章 竹溪其实也挺无奈的。  昨夜顾珺雯从江莺歌那边回来


    竹溪其实也挺无奈的。


    昨夜顾珺雯从江莺歌那边回来后一直沉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久才嘱咐她与纪若梦比划比划,瞧瞧纪若梦的天赋究竟有多好。


    竹溪向纪若梦行礼。


    纪若梦周身的气息内敛,手中木剑盈出淡淡红光,已然蓄势待发。


    竹溪看不出破绽,没着急出手。


    下一刻,纪若梦的剑已至竹溪面前,出剑快如雷电,但竹溪的反应也不慢,一剑上挑,划拉出一道由下至上水流,形成一道水流的剑气将其斩了出去,化解了纪若梦的攻势。


    水剑走的是偏柔的剑道,而火剑则是凶,水火不容,一触即炸,仅仅几招,一方小空间内便被狂暴的灵力填满。


    刀光剑影之下是两人俊逸的身姿,台下的人不由得为此大呼一声好。


    纪若梦同江莺歌比试的时候,是你来我往的友谊,但和竹溪对决的时候却是剑剑透着杀招,没有一丝保留,似生死仇敌。


    很显然,纪若梦出了全力。


    竹溪也同样毫无保留,一招水花四溅宛若浩瀚的海浪直冲向纪若梦。


    纪若梦使出力劈山河的基础剑诀,将水流斩成两段,随后一招引风吹火,将火焰蔓延向四周的水流。


    霎时间,一方空间内变成了茫茫白雾,台下的人只能看见水流和火光时而闪现,便把目光转到别人身上了。


    月青禾紧张地抓着江莺歌手腕:“你的剑法是纪若梦教的,那你来说说,大师姐会打赢纪若梦么?”


    竹溪的剑法就和水流一样连绵不绝,时急时缓,变化多端,除去修为,单论剑法的话,江莺歌是觉得竹溪的剑法比纪若梦更胜一筹。


    不过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纪若梦,不知现在纪若梦的剑法练到何种地步,所以也说不准谁会赢。


    过了许久,雾水还未散去,却徒然被一股烈焰围满,月青禾见状,更加紧张地问江莺歌:“大师姐不会有事吧?”


    江莺歌很疑惑月青禾的反应,道:“不必担心,不过是切磋比试,大师姐和纪姐姐都有分寸。”


    “大师姐的修为毕竟不如纪师姐,万一她们打昏了头,收不住手可如何是好?”


    额……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发生,江莺歌只好安抚道:“无妨,真受伤了还有我在。”


    月青禾这才松开了江莺歌,转而攥紧双手,死死盯着那一片火海。


    而火海之上是一片水流。


    还好双方都压制了修为,即便打得再凶也不会要了对方命。


    所以月青禾有点过于紧张了,好在没多久,竹溪与纪若梦就以平手结束了比试。


    两人一同走下台,纪若梦边笑着说:“早就想和大师姐比一比,今日总算得偿所愿。”


    竹溪只是笑着摇头。


    这次比试让竹溪已经清楚纪若梦的剑法水平确实很不错,但总觉得不够纯粹,就像被什么东西牵绊着。


    随即,竹溪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纪若梦,发现纪若梦的目光一直粘着江莺歌,且目光之中流动着的色彩,似乎和师尊是一样的。


    但江莺歌却对此毫不知情,面对贴上来的纪若梦,也只当是姐姐对妹妹的一种照顾。


    交流会一结束,纪若梦便单独邀江莺歌出去转转,竹溪本想跟着,但是月青禾却拉着她的手腕,让她今晚继续指点她的剑法。


    竹溪见江莺歌已经走远,便只好打消念头,跟着月青禾走了。


    纪若梦只是带着江莺歌到处转转,说了以前许多趣事,并且问她日后的打算。


    江莺歌说:“能有什么打算,就想好好学医,治好宗主和师娘。”


    “那你有几成把握可以治好?”


    “我也不知道,祖爷爷留给我的传承有两种,但是另外一种传承,我根本想不起来。”


    纪若梦见她紧皱着眉头,道:“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或许对你想起以前的事有帮助。”


    江莺歌好奇雯:“什么东西。”


    纪若梦递给江莺歌一个卷轴,说:“里面有我搜集你祖爷爷平生的经历,但有一些都是听别人说,不一定准,你且拿回去看看。”


    江莺歌愣了一下,连忙接过卷轴,道了声谢后便回了自己的小院。


    卷轴还没打开,眼角余光瞥见顾珺雯飘来的身影,她只好先去迎人,如往常一般作揖问好,但不知为何,顾珺雯的一张脸却冷得有些不近人情,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江莺歌缩了下肩膀,感觉后背有一股寒气晕开。


    顾珺雯的视线停留在江莺歌手上的卷轴,这个卷轴没有名字,故而她问了句:“这是何物?”


    江莺歌如实说:“纪姐姐说这里面收集了祖爷爷生平所做的事,我在想,如果我想不起来另外一种传承,或许可以从这里的蛛丝马迹想起什么。”


    顾珺雯听言,眸光微敛道:“何必如此麻烦外人,舞儿若想了解江善的一生,不该直接问我么?”


    “我顾家本就与江家是世交,倘若连我都不了解江善,那么这个世界便无人能了解他。”


    还挺有道理。


    江莺歌收起了卷轴,和顾珺雯坐在了院中,沐浴在月光之下,谈论着江善的事迹,难得的静谧时光倒是让人忘却了许多的烦恼。


    江善成名要比顾家来得早。


    不过真正让他的名气广为人传还是在地级郧仙秘境之后,得了仙人传承,成了妙手回春的活圣手。


    当时,顾家人便是在秘境里结识的江善,虽说不清楚江善得到什么传承,但江善曾经说过,在传承之地弄丢了一本手册。


    那本手册虽然和医书没有关系,但是记录了江善许多的奇思妙想。


    江莺歌说道:“倘若能找到我祖爷爷获得传承的地方,说不定就能找到那本手册。”


    “这便得看天意了。”顾珺雯说,“郧仙秘境会流动,只有开启的前半年才能被人检测出等级。”


    郧仙秘境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每个等级均会把人投放至不同的地方,为了保证修士安全,故而每个等级又给修士设定了修为上限。


    天级秘境只能分神初期以上的修为进入,地级秘境得元婴初期至化神后期的修为,玄级和黄级则筑基初期至金丹后期的修为方可进入。


    也就是说,开启的秘境必须得是地级,江莺歌才有可能找到手册,的确得看天意了,不过能得到这些信息也总比没有强。


    想问的事都问完了。


    江莺歌的视线不由自主转向顾珺雯,顺着那张冷淡的眉目一路下移到修长的指尖。


    思绪被勾回了前世缠绵之夜。


    溪边倒影,交叠火热。


    江莺歌发现,不管纪若梦提醒再多,自己还是会往顾珺雯身边靠。


    在进与退、理智与冲动之间来回纠结,她想把藏在心里的仰慕告诉顾珺雯,想勾着顾珺雯的指尖,扣着温热的掌心,说着最隐秘的话。


    但随着顾珺雯站起身的动作,江莺歌又瞬间泄了气,用若无其事的神态包裹着自己,成了不能被窥探的盾。


    顾珺雯留下一句“明日不必去剑道交流会”后就走了。


    眼巴巴望着顾珺雯的背影消失,江莺歌都没敢问为何,像只小动物缩回窝里等着主人召唤。


    ******


    第二日一早,顾珺雯带着江莺歌来到凌霄峰半山腰的一处峡谷,峡谷两边的树木花草都被铲平,转而设置成了阵法。


    此地曾是顾珺雯修炼之所,能够承受极强的灵力,同时还有重力阵,剑阵等等各种不同的阵法辅助修炼。


    竹溪之前就是在这里闭的关。


    “持剑,我教你剑法。”


    江莺歌忙不迭取了木剑,但顾珺雯摇头,让她用天级灵剑。


    用天级灵剑,江莺歌怕失手伤到顾珺雯,但转念又一想,自己只是金丹后期的修为,莫说伤到顾珺雯,可能连片衣角都碰不到。


    于是,江莺歌换了剑。


    难得能得顾珺雯的指点,江莺歌自然要全力以赴,不能让顾珺雯失望。


    所以她出手的时候都是直指命门,脚踩着灵影步,本想迷惑一下顾珺雯,可顾珺雯站在那里不动如山,弹指间便将剑给震开。


    震的力度极强,连握剑的手都跟着颤抖,她这才明白为何顾珺雯不让用木剑了,因为木剑承受不住这般力道,会碎裂。


    顾珺雯淡淡说道:“被我轻轻一弹连剑都握不住,纪若梦便是这般教导你剑法?”


    纪若梦才不会像顾珺雯这样严厉,更多的是以鼓励的方式进行教导,从来不会说重话,即便对练喂招,也是纪若梦处处让着。


    顾珺雯却不会相让。


    每次利剑靠近的瞬间就被顾珺雯以指弹飞,震得江莺歌差点把剑甩脱手。


    顾珺雯的目光透着几分轻蔑。


    江莺歌咬牙,将储物袋里的剑都抖了出来,御剑的同时以最快的步伐逼近顾珺雯,一招飞花落,分化成数十道剑影。


    顾珺雯的眉宇稍扬,似乎还算满意,随即足下轻点,衣袂飞舞,妙曼的身姿在利剑下来回穿梭。


    抬起的手好似轻抚了下冰冷的剑身,紧接着,在半空上的飞剑尽数被打落,而江莺歌手里的剑也不知何时被顾珺雯的指尖牢牢捏住。


    轻轻一拽。


    江莺歌跌跄至顾珺雯怀里。


    片刻的窒息令江莺歌脑海空白一片,顾珺雯这个罪魁祸首却毫无所觉道:“剑法太差,交流会便不必去了,以后每日晨曦来此练剑。”


    顾珺雯松开了江莺歌,并且丢下一把用来练习的重剑,这柄重剑上雕刻的符文会使剑变得沉重无比,哪怕用御剑术操控也会很吃力。  :


    第156章 接连三日,江莺歌都在凌霄峰半山腰的峡谷里练剑,顾珺雯会在一


    接连三日,江莺歌都在凌霄峰半山腰的峡谷里练剑,顾珺雯会在一旁督促。


    手里的重剑,是江莺歌迄今为止拿过最沉的剑,挥舞起来很是吃力,也没什么技巧可言,全靠毅力不断挥动。


    顾珺雯说:“剑修修炼全靠意志力,天赋才是其次,舞儿有耐心,也有意志力,奈何作为医师甚少持剑,缺乏出剑速度,用重剑练习,持之以恒便能弥补这个缺点。”


    这些道理倒是懂了。


    但有必要时时刻刻盯着么?


    江莺歌有点不自在,以前学医的时候,师尊都是丢几本医书,讲解一下要点,剩下的都是她自己摸索。


    陌渊长老和筱雨长老,教她的时候也多以放养为主,还有纪若梦,虽然和顾珺雯一样在一旁盯着,但纪若梦不会像顾珺雯这般严厉,而是会打趣一两句,调节一下氛围。


    哪里像顾珺雯,清冷的目光成了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江莺歌感觉自己的脑袋随时落地。


    偏偏她还不敢说半个不字。


    重剑挥久了,哪怕用灵力游走在双手上,还是会酸痛,所以刺出的一剑,剑身是向下斜着的,明显提不起来,就像柔弱无力的闺中女子,非要装大侠舞刀弄剑。


    顾珺雯从小就热衷于剑道,还是天生的剑骨,对练剑一事绝不含糊,自然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身影一闪,来到江莺歌身边。


    随着重剑挥来,顾珺雯单手拖住剑尖,随后将其一甩,重剑以江莺歌为主心,旋转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顺着力道横斩出轻微的剑气。


    这一刻,江莺歌好像明白了。


    同时,顾珺雯解释道:“重剑不仅仅是锻炼出剑速度,也需要习惯每一种应对的剑招。”


    简而言之,剑也分作许多种类,每种剑的出招多少会有些不同,就例如重剑,出招笨重,所以得学会借力打力。


    江莺歌毕竟不是剑修,应对重剑不可能像剑修一样日复一日地练,所以得找技巧。


    接下来,江莺歌挥剑都会借用自己的身躯形成一个反作用力,使重剑挥洒自如,若需上挑,抬腿踢一下剑身,那么挑起来便会轻松很多。


    顾珺雯见状,倒也明白为何陌渊长老夸江莺歌是好苗子了,一点就透,还有非比寻常的耐心,倘若主修剑道,江莺歌的剑术说不定会在竹溪之上。


    峡谷吹来一股凉风。


    顾珺雯抬头看了眼天气,这几日都很闷,原本厚重的白云变得灰蒙蒙,像是在酝酿着什么,莫名让人觉得烦躁……


    她其实明白为什么烦。


    从江莺歌送了香囊后,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不清不楚,本来有一条明确的界限也跟着模糊。


    还有时不时就冒出来的纪若梦,一直在挑战着顾珺雯耐心,可明白归明白,如何处理她却是不知道的。


    甚至还弄不清心里的感情是偏向喜欢多一点,还是习惯有一个人在身边的占有欲多一点,毕竟她作为一宗的宗主,也没人敢教她什么是喜欢。


    一声迷茫的叹息透露顾珺雯此刻的无助。


    就在这时,顾珺雯收到了罗玉的传讯,说是悄悄来到玄霄宗,亲自来送修复好的山河图,人已经到了凌霄峰山顶。


    只有罗玉与她之间没有拘束,想说什么便会说什么,仿佛是上天派来替她解惑的使者,故而她心念一动,又见乌泱泱的天色快要下雨,便干脆让江莺歌停止练剑,一起回了凌霄峰。


    罗玉穿着雪白的男衣,一头乌黑的秀发束在头顶,用一根木簪固定,眉线化得稍浓,笔直飞入两侧鬓角,颇有男子的俊秀之气。


    顾珺雯把罗玉迎入屋内。


    罗玉却把亮晶晶的目光放在江莺歌身上,笑着说:“妹妹,好久不见。”


    面对罗玉的自来熟,江莺歌始终有点不习惯,只能腼腆地打了声招呼。


    罗玉的到来,让江莺歌想起纪若梦曾经说过的话:你傻啊,叶云愁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对见了几面的女子心动,定是宗主与他发生过什么才会如此,至于是什么事,恐怕只有罗玉才知道了。


    这句话,江莺歌一直记到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找罗玉问一问叶云愁和顾珺雯之间的事情,毕竟不问清楚,心里就会一直被压着什么。


    可罗玉一直在和顾珺雯讲话,说什么为了修复山河图,她闭关日夜忙活,人都熬瘦了,江莺歌根本找不到机会问。


    穿着男装的罗玉本来挺英气,偏偏她拿着手帕捂在眼角上假装哭泣,有一种别扭的违和感,俗称:辣眼睛。


    “你看我待你好不好,为了你一句话,宗门事务都丢在一边,就为了修图。”


    顾珺雯面无表情:“所以?”


    罗玉叹息:“你懂不懂人情世故,这个时候你应该说,为了表示感谢,然后什么什么才对。”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随即,顾珺雯看了一眼江莺歌,“况且,山河图是舞儿的。”


    罗玉被噎了噎,也不和顾珺雯这种榆木脑袋计较,拿出装山河图的匣子,将其递给江莺歌,并且道:“我用九凤血作画,用凤羽补缺口,没想到山河图会因此进阶。”


    进阶?


    山河图可是天级灵器,进阶的话岂不是仙级?


    罗玉见江莺歌不动,把匣子塞到她怀里,催促道:“还不快打开看看。”


    若是仙级,那这个礼太重了。


    江莺歌看向顾珺雯。


    顾珺雯察觉她的目光,说:“既送给了你,便不必顾虑太多,打开看看吧。”


    江莺歌打开匣子。


    原本卷起来后的山河图,就和普通的图没什么两样,但现在却有淡淡的流光,伸手一摸,流光会随着指尖浮动,好像荡漾的水波。


    罗玉又催促一声:“快滴血认主。”


    仙器有灵,覆上灵识无用,得滴血认主方可驱使。


    江莺歌没有矫情,当即便咬破指尖,把血抹上去。


    浮于山河图上的流光变得更加耀眼,与此同时,江莺歌感觉头部轻微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识海,紧接着,山河图便从匣子里消失了。


    江莺歌捂着疼痛的头,缓了好一会才去查看识海。


    原本清澈的海洋上竟多了虚幻的山林,蓝天白云上还有鸟儿飞着,山林之外被白雾笼罩,看不清,却也足以震惊江莺歌。


    屋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雨声令江莺歌回过神,她向罗玉道了声谢,但仅仅只是口头感谢好像不足以表达这份恩情,可除了谢,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来回报了。


    罗玉说:“哦,你该谢的是顾宗主,我只是还她的恩罢了,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可无法驱使仙级的山河图,这一点可得注意了。”


    江莺歌点点头:“多谢宗主和罗……罗玉姐姐。”


    罗玉闻言,满意地摸了摸江莺歌脑袋:“真乖~”


    忽而,罗玉感觉后背莫名有股寒气,她回头一眼,正好看见顾珺雯那双冷漠的眸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只好收回手,讪讪一笑。


    可真小气,摸一下都不行。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罗玉瞧了眼天色,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顾珺雯来了句:“什么时候走?”


    “?”罗玉幽怨地看着顾珺雯,大雨天就赶人走,还是人么。


    顾珺雯又道:“我是说,若你不急着回宗,便在此多留几日,正好玄霄宗与剑宗的交流会还有两日才结束。”


    罗玉颔首:“这还差不多。”


    顾珺雯一直以来都是住的偏房,正房还有很多空置的房间,她便让竹溪清理了一下,安排给了罗玉住。


    江莺歌没有机会单独和罗玉交谈,便暂时回了自己的小院,盘腿坐在床上,仔细感受着识海里的山河图。


    仙器有灵。


    意识沉入识海的一刻,她似乎感受到了山河图欢愉的心情,没有一点排斥,只不过意识若是触碰到迷茫的白雾区域,便会有些头疼。


    她知道,山河图远不止如此之象,是她的识海太小,容不下山河图。


    她睁开眼,想了想,看来还是得多加修炼凝神炼识诀,但最近事多,不适合闭关,且罗玉也不会待太久。


    所以,要问的事最好还是趁早。


    江莺歌把窗户开了条缝隙,外面的雨时常会有遗漏地打进来,但她并不在意,而是看着天色,等彻底黑了下来才偷摸去罗玉的住处。


    不过她没想到,顾珺雯也在罗玉的房内,以她们二人的神识,铁定已经发现了自己,但不知为何,房里的二人谁也没有出声识破江莺歌。


    江莺歌站在门口,正进退两难的时候听罗玉说:“刚刚见你就觉得怪怪的,脸色那么沉,现在坐在我这里半天也不说话,你到底想干嘛?”


    “我在想怎么和你说比较好。”


    罗玉听言,兴致勃勃地盯着顾珺雯:“别组织语言了,你直接问,我答不就行了。”


    顾珺雯摸了摸面前的茶杯,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冷却,但她还是举杯抿了一口,冷茶只有苦涩,没什么香味,不好喝。


    罗玉从来没见过这样心神不宁的顾珺雯,在她的记忆里,顾珺雯做事从来都是成竹在胸,即便被当初的若家人逼迫到不得不和别人定下婚约寻求庇护,她也从来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好像……”顾珺雯缓缓开口,“不,是我喜欢上一个人,只是碍于我与ta之间的身份,从未表露过。”


    天空闪过一道雷电,雷声惊动了罗玉,同时也照亮了江莺歌离开后没落的背影。


    一开始听见顾珺雯有喜欢的人,江莺歌其实有期待是自己,可女子与女子之间的身份貌似也不是特别难,若是担心影响玄霄宗的名声,只要秘而不宣就行了。


    只有叶云愁背后的魅影阁才是巨大的阻碍,即便叶云愁不是阁主了,也不是说脱离就能脱离的,所以江莺歌不得不怀疑这个“身份”指的是后者。


    江莺歌走在雨幕下。


    回想起顾珺雯对自己的包容和温柔,也许是因为对江家人有愧,才会特别照顾自己,以至于误以为顾珺雯也是喜欢自己的。


    顾珺雯不戴她送的香囊,已经给了答案,是她自己不承认,还存有痴念罢了。


    早该认清的。


    她擦了擦脸颊上的雨水,带着不知是笑还是哭的模样回了小院……


    而另外一边,罗玉朝着门口瞥了一眼,不明白江莺歌怎么就那么快跑了,想了想,可能是也猜到了什么,开心过头了吧。


    她笑着看向顾珺雯,语气肯定道:“你说的她是江莺歌吧!”


    顾珺雯心神紊乱,并未察觉什么异常,如今听罗玉这么说,这才回过神,诧异:“你是如何……”


    不等顾珺雯说完,罗玉又道:“上次你把人带过来的时候我便猜到了,你看她的眼神不一样。”


    “有区别?”


    “有,很温柔。”罗玉道,“所以你碍于江莺歌是女子才会如此?”


    顾珺雯摇头:“听说过沐河和方怡么?”


    罗玉顿悟:“她们两人的事当初闹得沸沸扬扬,我自是知道的,所以你是怕玄霄宗也走剑宗后路?”


    顾珺雯点头应了一声。


    罗玉沉思片刻:“还别说,有些人若是见不得你好,确实会以此大做文章,尤其是那些修仙家族,他们可是对玄霄宗不收家族子弟一事颇有微词,不过要我说,你还是别太杞人忧天了,万一江莺歌不喜欢你呢?”


    “她送了香囊给我,上面绣着白色风信子,自然也是心悦于我的。”顾珺雯把香囊拿了出来,递给罗玉看。


    罗玉只是瞥了香囊一眼,确定绣着的花确实是白色风信子,道:“那你为何不戴着香囊?”


    “当时我并未退婚,自然不合适戴着。”


    罗玉点头,这一点她是认同的,顾珺雯是很负责的人,不可能在还没退婚的时候就和别人不清不楚:“所以你的决定是什么?”


    “不知道。”


    罗玉见顾珺雯这般懵懂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心中在想,原来不可一世的你也有今天,不过她面上可不敢露出心中想法,忙不迭收敛笑意,问:“我还是从头问吧,你何时确定自己的心意?”


    “不清楚……”顾珺雯叹息道,“自从剑宗回来后,我总觉得舞儿在躲着我。”


    罗玉心里啧了一声,又问:“如此说来,你是打算放弃了?”


    “不是……”顾珺雯迟疑片刻,“还有纪若梦,她和舞儿之间很特别。”


    “什么特别不特别,吃醋就吃醋嘛,有什么不可以说的。”罗玉差点没憋住笑,硬生生给忍了下来,“你别管纪若梦,就问问你自己想怎么做。”


    顾珺雯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透着迷茫,柔顺的黑发随着她低头而垂落在胸前,随后她又抬起头,摇了摇。


    罗玉:“……”果然冰山化开后本质还是冷水,谈个恋爱都那么麻烦,也真是苦了江莺歌。


    “介意纪若梦的存在,就出面警告她,让她远离江莺歌。”罗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顾珺雯说:“我是玄霄宗的宗主,怎能如此压迫宗内弟子?”


    “那就和江莺歌说你喜欢她。”


    顾珺雯又说:“明明是她送我香囊,此刻又疏远我,我为何要先开口告白?”


    “啧。”罗玉没忍住,白了顾珺雯一眼,“死要面子活受罪,我看你就是宗主这个位置坐太久了,习惯被人追捧,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先来后到。”


    顾珺雯淡淡道:“怎么,你谈过?”


    罗玉:“……”看什么剑道交流会,重要么,此刻她只想连夜冒着倾盆大雨回宗,再也不来了。


    第157章 昨夜一整晚江莺歌都没有休息好,浑浑噩噩到了第二天早上,碰见……


    昨夜一整晚江莺歌都没有休息好,浑浑噩噩到了第二天早上,碰见刚从剑道交流会回来的竹溪才知道,罗玉在昨夜就冒着雨回去了。


    原本想问的事,似乎也因此变得不那么重要,所以得知罗玉已走,江莺歌心中毫无波澜。


    一声叹息像是道出了许多无奈与辛酸,又像是有了什么决定,绵长的尾音戛然而止。


    今日的天气仍旧不好,雨没停过,江莺歌也没去练剑,而是带着竹溪去浴房准备药浴的药材,药材备好,顺带叮嘱了两句便离开了。


    被留下的竹溪愣了一下,看着江莺歌隐在雨中的背影总觉得透着一股悲凉。


    没多久,顾珺雯便来到了浴房,没见到江莺歌在一旁候着,出声询问竹溪。


    竹溪想了想,便如实写了江莺歌备好药就走了。


    若说之前江莺歌避着顾珺雯只是一种揣测,那么今日种种行为,确定了这并不是顾珺雯的错觉。


    “退下吧!”顾珺雯冷着脸。


    竹溪微微一愣,今日的顾珺雯看起来有点不近人情,却是她许久未曾见到的样子。


    离开浴房后,竹溪想了很久。


    貌似江莺歌成为顾珺雯的专属医师后,顾珺雯变得有人情味,偶尔还能从那张寡淡的脸上瞧见不一样的神态,这样的顾珺雯,是竹溪乐意见到的。


    她不希望顾珺雯回到过去,回到那种人人仰望、孤身一人的过去,若这个世上能有一人陪着顾珺雯,那一定非江莺歌莫属。


    作为弟子,竹溪不好询问顾珺雯为何突然转变,她只能盯着江莺歌,试图从江莺歌身上找到答案。


    可不知为何,江莺歌不但避着顾珺雯,见到竹溪也只谈顾珺雯的近况,并且交代竹溪药浴需要注意的地方,就好像把顾珺雯托付给了竹溪一样。


    这个想法吓了竹溪一跳,她是尽可能装傻充楞,表示备药的时候还得江莺歌亲力亲为方可。


    江莺歌叹息,倒也没有拒绝。


    除了时时刻刻关注顾珺雯的旧伤,江莺歌一有时间还得去给师娘封住灵脉缺口,虽然被封住的缺口至多半月开裂,但也比在一旁看着什么都不做的好。


    其实,说是帮师娘,倒不如说是待在师娘这里躲着顾珺雯。


    江莺歌自己的心也很乱。


    一方面想知道顾珺雯曾经和叶云愁之间的事,一方面却又退缩不前。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那么恐惧询问,明明送香囊的时候又如此胆大妄为。


    想来想去,若是顾珺雯戴上了自己送的香囊,江莺歌才能有勇气问,但顾珺雯没有,又加之前世的阴影,心中那一点勇气自然会被打散。


    说到底,还是顾珺雯没有给予江莺歌想要的反馈,也就不能怪她总爱胡思乱想了。


    哪怕在一起后的恋人不能反馈给爱人所需要的情绪,也很容易分崩离析,更何况江莺歌和顾珺雯之间没有任何承诺。


    江莺歌垂头丧气地离开师娘的住处,心中藏着事,一时间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差点迎面撞上去。


    “柳师姐?”


    柳白芷一直在兴和堂坐诊,得空便会来探望何清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碰见过江莺歌,此刻相见,不免扬起了唇,说道:“江师妹,许久不见。”


    见到柳白芷,江莺歌便也把脑海里纷乱的思绪丢在了一旁,跟在柳白芷身边,谈论起了医术。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江莺歌才会卸下所有的防备,脸上的笑容也多了点,但柳白芷本就心细,一眼就瞧出了江莺歌的不对劲。


    柳白芷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问江莺歌:“江师妹许久未来兴和堂坐诊,不知近日可有时间,同我一起坐诊。”


    江莺歌点点头。


    她也确实很久没有在兴和堂坐诊了,正好这段时间遇到太多的事,心里有点乱,去坐诊可以静心,比念劳什子静心诀强多了。


    目前在兴和堂,就属江莺歌和柳白芷医术最好,况且还都是美人,一个清冷,一个温柔如水,所以有二人在的坐诊间几乎排满了人。


    江莺歌和柳白芷配合得极好,虽说很忙,却也有条不紊……


    不过藏起来的烦恼始终会随着某日某事而被拿出来反复鞭打。


    再次给顾珺雯准备药浴的时候,江莺歌仍然想避开顾珺雯,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堵在门口的顾珺雯。


    一旁的竹溪笑了笑,悄悄退出去。


    江莺歌抿了抿唇,向顾珺雯作揖。


    但顾珺雯却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沉沉地盯着江莺歌看,原本苍白的面色,给她添了几分易碎感,单薄的身子套着白衣,也好似随时会被风吹走,看得江莺歌心疼。


    “不在一旁候着么?”顾珺雯说道。


    江莺歌曲着指尖,平静道:“宗主的身子已经适应我所配制的药材,让大师姐候着便可。”


    顾珺雯抿着唇。


    上次夜里同罗玉谈过之后,她其实还有点不知该如何同江莺歌相处,现如今见江莺歌避之不及的样子,有些话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罗玉当时还嘲笑她不懂低头,整日一副不吃五谷杂粮的样子,别人是吃饱了撑着才过来贴冷屁/股。


    当时她怎么说来着?


    什么也没说,就默默盯着罗玉看。


    罗玉看懂了顾珺雯的目光,因为她就是那个吃饱了撑着去贴冷屁/股的人,于是羞怒道:“我不管了,你就适合一个人孤独终老,哼。”


    罗玉被气走也是顾珺雯没想到的,不过以罗玉的性子,至多气个几天也就好了,到时顾珺雯说两句软话,给个台阶,这件事也就翻篇了。


    二人就这般堵在门口,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僵持了片刻后,候在门口的竹溪走了进来,在本子上写下:「天衢宗来人,说是送来了新的禁制图纸。」


    顾珺雯听言,叹息一声,她看向沉默的江莺歌,无奈放人离去,直到江莺歌的背影消失后,顾珺雯才去殿堂接待了天衢宗的弟子。


    自天霄峰禁制被破除后,一直未曾修复,就是在等天衢宗送来新的设计图。


    顾珺雯大致看了一眼图纸,只比之前的禁制稍加改动了些许,虽说只是少许改动,可若还有人想神不知鬼不觉破除禁制,怕是要费上好些气力与时日才行。


    天衢宗弟子说:“宗主让我等传话,图纸上圈着红圈的地方,顾宗主可自行改动。”


    顾珺雯明白,这是为了防止禁制图再次被贼人盗走而做的防范:“好,替我谢过你们宗主。”


    “不客气。”接着,天衢宗弟子又拿出两个小玩意递给顾珺雯,“这是我们最新制作的传音器,名鸳鸯,一并送给顾宗主。”


    两个小东西外形有点似鸟,身形只有半个巴掌大小。


    鸳鸯之间可以相互传音,只要不是待在有禁制或特殊的地域,传音便不受距离限制,比起传音石以及符鹤要好用方便许多。


    顾珺雯只拿了其中一只,另外一只托了天衢宗弟子送去给罗玉。


    之后,顾珺雯便待在房间里静静看着图纸。


    她对阵法的理解肯定没有天衢宗的宗主强,不过也略知一二,若是要自己改动并且布下禁制的话,少说也得好几年。


    想了想,顾珺雯便唤来齐长老一同改禁制,改的过程不是很顺利,有些忘了的东西还得翻书查阅。


    顾珺雯心里烦,以往很容易理解的文字,此刻却看不进一丁点,她望着窗外发了好一会呆,直到齐长老唤了好几声宗主才回过神来。


    齐长老不是第一次同顾珺雯一起研讨过禁制,还是头一次见顾珺雯如此心不在焉的样子,于是问她:“宗主有心事?”


    顾珺雯摇摇头,未曾把心底的烦恼告诉齐长老。


    江莺歌仍然在躲着顾珺雯,日复一日,让本就不知该如何开口的顾珺雯更加无措。


    一直以来,都是别人围着顾珺雯转,当中包括江莺歌。


    顾珺雯也习惯如此,无论自己态度多冷淡,江莺歌从不会计较,仍旧带着温柔的笑意、不远不近地待着。


    可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等江莺歌冷着脸的时候,顾珺雯却难受了。


    所以才会看不进去书,可又得逼着自己看,文字就像蚊子一样在眼前乱晃,嗡嗡地,烦得她不能思考。


    齐长老来过几次,几次都见顾珺雯不在状态,便只好说:“改禁制本就耗费心神,改的过程更是枯燥无味,待宗主何时静心再唤我来吧。”


    顾珺雯没说什么,挥手让齐长老走了,她抿着唇,看着窗外景色,本该是斑斓的色彩,看着却成单调的灰。


    今日正好得药浴,顾珺雯提前去了浴房堵江莺歌。


    没想到等了好一会,只有竹溪独自前来浴房忙碌。


    她沉着嗓音问:“舞儿呢?”


    竹溪被冷到渣的声音吓一跳,连忙写下:「江医师被纪若梦叫去天澜城游玩去了。」


    江莺歌在备药浴的时候往往会带着竹溪,所以竹溪知道怎么做,觉得问题不大便也随江莺歌去了。


    没想到顾珺雯会说:“呵,往后舞儿不亲自来,也不必唤我来药浴。”


    看着顾珺雯离开的背影,竹溪稍有迷茫,所以今天备的药浴都浪费了么?


    她的师尊何时如此儿戏了?


    第158章 江莺歌走在天澜城的街上,本来是要买点小吃,忽而感觉鼻头一痒……


    江莺歌走在天澜城的街上,本来是要买点小吃,忽而感觉鼻头一痒,打了个喷嚏,她伸手摸了摸小巧的鼻尖,背后不知怎的发冷,回头看了看,见到纪若梦一张柔和的小脸。


    “纪姐姐,吃甑糕么?”这可是她和顾珺雯一起吃过的东西,味道甜而不腻,想到顾珺雯,江莺歌的脸上就多了几分红润。


    纪若梦眯着眼看江莺歌:“好。”


    于是,二人捧着甑糕,边吃边逛。


    江莺歌其实也没什么心思逛街,心里一直担心顾珺雯药浴的事,怕竹溪处理不好,之所以答应纪若梦来天澜城,也不过是逃避的心思作祟。


    手里的甑糕吃起来没以前香,江莺歌知道,是因为顾珺雯不在身边才会食之乏味。


    就在江莺歌出神之际,一旁的纪若梦伸手把她拽到怀里,避开莽莽撞撞的人群,随后询问江莺歌:“在想什么,如此心不在焉,差点撞上了人。”


    “没什么。”江莺歌有点不好意思地离开纪若梦的怀抱。


    纪若梦叹息:“哎,你其实不必瞒我,我知道你不想和我出来,也知道你刚刚在想谁。”


    江莺歌窘迫:“抱歉。”


    “你也就仗着我宠你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纪若梦笑了笑,“不过我并不介意,你甚至可以更依赖我一点。”


    闻言,江莺歌看向纪若梦。


    纪若梦脸上的笑意是对江莺歌满满的纵容,那一双如水的眸子还夹杂着一些别的情愫,接着,江莺歌又不动声色往下打量了一眼,问:“之前送纪姐姐的香囊,怎么不见戴着,是不喜欢么?”


    纪若梦僵着脸,道:“怎么会不喜欢,只是……鸢尾花若能换成别的花就更好了。”


    嗯?


    鸢尾花代表永恒的友谊,若是不喜欢,那么纪若梦心里真正想要的那朵花,恐怕是江莺歌给不起的。


    “那纪姐姐想要什么花?”


    纪若梦笑道:“当然是香石竹之类的花。”


    香石竹代表相互帮助的那种亲情,更胜于友谊,而纪若梦又是看着江莺歌长大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亲情确实比友情更贴合。


    如此,江莺歌倒也松了口气:“下次有时间,我再绣一个香石竹的香囊送给纪姐姐。”


    “好。”纪若梦敛着眸,不再看江莺歌,“这甑糕把我的馋虫都给勾出来了,不如我们去记宝楼吃一顿,我请客。”


    江莺歌没有拒绝,毕竟她也许久未曾去过记宝楼,也许久没见过红叶了,上次从九凤域回来后,她都没好好谢过对方。


    开了一间上座,点了最好的佳肴,花了差不多一万多的下品灵石。


    江莺歌倒也没有特意让掌柜通知红叶,毕竟是红叶的地盘,若想叙旧,定会不请自来。


    桌上的佳肴都是按照江莺歌偏甜的口味点的,还有两壶小酒,边喝酒边聊,聊一些纪若梦历练的趣事,原本紧绷的心情因此放松了许多。


    酒喝多了,江莺歌的脸颊就会染上一点红晕,显得唇色也愈发的红艳诱人。


    纪若梦看了一会便收回了目光,不断给江莺歌斟酒,随后状似不经意地把话题引到顾珺雯身上:“宗主最近的身子可还好?”


    江莺歌:“也就那样吧。”


    “那上次给你的东西对你可有帮助?”


    纪若梦收集了江善的信息都在卷轴里,但江莺歌并没有看,因为她相信顾珺雯是最了解江善的,所以江莺歌倒也如实摇头。


    不过江莺歌没注意到,纪若梦见到她摇头的时候竟松了口气。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纪若梦接着说,“以你的医术若还想提升,要么外出历练,要么去药宗求学。”


    无论是历练还是去求学,都要离开顾珺雯,虽然江莺歌在躲避,但绝不会离顾珺雯太远,所以她摇头回道:“暂时先静心修炼吧!”


    虽然凝神炼识诀医治不了顾珺雯,不过江莺歌相信祖爷爷留下这个传承一定是有他的道理,无论另外一种传承能不能想起来,她都会好好修炼。


    纪若梦:“闭关?”


    江莺歌又摇头:“不是。”


    纪若梦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不过见江莺歌似乎不想多谈,转而又道:“多吃点菜,别光顾着喝酒。”


    江莺歌没什么食欲,不过这些菜点都点了,不吃会浪费,便拿起筷子吃了几口。


    纪若梦没怎么动筷,一直在给江莺歌布菜,嘴角噙笑,满眼宠溺。


    江莺歌察觉身边炽热的视线,抬眼看去,纪若梦又如常敛眸一笑:“既然不是闭关修炼,那得闲了就去我那一起练剑可好?”


    “好。”


    得到答复,纪若梦就没再追着问些奇怪的问题,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江莺歌。


    江莺歌本来是想等红叶过来,不过饭菜吃得差不多了也不见人,想了想,魅影阁的规矩是不能和外人走太近,所以这声谢谢没有必要特意说。


    吃饱喝足,回了小院,江莺歌直接躺在了床上,虽然只喝了一小壶酒,但记宝楼的酒水后劲很足,没一会就感觉脑袋沉甸甸的,所有的感官变得迟钝,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房间里多出来的人影。


    顾珺雯看着床上已经熟睡的人,认命地帮她脱鞋,把人塞进被褥中,随后伸手,掐着那柔嫩的面颊,冷声道:“看来和纪若梦逛街比我药浴一事重要,玩到夜晚才归。”


    可能是被捏疼了,江莺歌伸手拍掉顾珺雯作弄的手,换个舒服的姿势转个身,咂咂嘴接着睡。


    顾珺雯的肤色本就白,又因旧疾的关系常年带在房里修养,如今更是白得反光,被江莺歌这么不轻不重的一拍,竟红了一片。


    她摸了摸手背上的红印子,本来可以用灵力缓解,但她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叹息一声,似乎对江莺歌无可奈何的样子。


    取了醒酒丸塞进江莺歌嘴里,指尖不可避免会触碰到红唇。


    温热、还带了点湿气。


    顾珺雯感觉心尖发痒,连忙卷着手指,但视线仍旧流连在江莺歌的唇上,上次在天衢宗被吻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现,咽喉跟着不自觉滚了滚。


    于是,她缓缓压低身子,但又在半途停顿,紧皱的眉头看得出她身为一宗之主的挣扎,做不出趁人之危无耻之事。


    但最终……她还是覆上那片柔软。


    和梦里一样,是甜的。


    又和梦里不一样的是,有醉人的酒香。


    不过点水的吻有点满足不了她,通过撕咬舔抵,而后伸手钳着下巴,两指一捏,迫使江莺歌张开嘴,噙到舌尖后才逐渐填满那颗空虚的心,溢满之后,仿佛有什么炸开了。


    四肢酥麻,干脆把身上的重量都压到江莺歌身上,可吻得越久,另外一种陌生的难受袭上心头,唇齿间溢出轻喘,变得不像她自己,没了冷静,连一向清冷的眼角也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江莺歌不舒服地哼唧一声,顾珺雯听见声音连忙后退,像偷到东西的贼,头也不回地跑了。


    早上,江莺歌醒来的时候倒也不觉得头晕目眩,就是嘴巴有点疼。


    她咂咂嘴,还以为是不小心磕碰到哪里,倒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时,方门被敲了敲。


    江莺歌起身开门,见竹溪站在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疑惑道:“昨日药浴不顺?”


    竹溪没有立即回答,目光在江莺歌的唇上停住,伸手指了指那处结痂的小伤口。


    江莺歌下意识舔了舔,感觉还有点发麻,疼倒是不疼:“没事,还是说说昨天的药浴顺利么?”


    竹溪写下:「倒也没有不顺,而是师尊听闻你同纪若梦外出游玩,师尊好像不太高兴,吩咐以后药浴必须由江医师亲自准备,否则师尊不会药浴。」  ?


    这般幼稚的话不像顾珺雯会说的,可竹溪也不可能骗江莺歌。


    “所以,宗主昨天没有药浴?”


    竹溪点头。


    江莺歌叹息,只好认命,她让竹溪去请顾珺雯,自己则去了浴房,待池子里的水热了之后,一点点把药材按比例投进池子。


    药香闻起来让人神清气爽,但摒弃不了杂念,在等顾珺雯过来的期间,江莺歌想了很多,猜测顾珺雯不高兴是因为自己和纪若梦出去玩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本来熄灭的心思又蠢蠢欲动,说不定顾珺雯对自己也有那么一点意思,所以吃醋了?


    但很快,竹溪带来一盆凉水浇灭了那一点火苗,有点不好意思地断断续续写下:「师尊说……以后药浴的事……江医师可以教我,让我来负责。」  ?


    玩呢,一会说什么必须要江莺歌准备药浴,这会又不要她了,什么意思?


    算了,不管是什么意思,脾气再好的江莺歌也难免堵上一口气,说了一声“随便”就走了。


    竹溪望着江莺歌的背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连她也搞不懂顾珺雯的心思了。


    一想到顾珺雯方才别扭的神情,竹溪莫名想到了月青禾,每次自己教导月青禾剑法的时候,难免会贴身,然后月青禾就会露出如此别扭的样子,不一会脸颊红了一片,说不出的可爱。


    第159章 也不知二人是谁躲着谁,江莺歌每日除了修炼凝神炼识诀,还得抽……


    也不知二人是谁躲着谁,江莺歌每日除了修炼凝神炼识诀,还得抽时间去帮师娘稳定灵脉,难得闲暇便和柳白芷一起坐诊。


    而顾珺雯为了天霄峰禁制一事也忙得团团转,又因竹溪修为突破,需要帮忙看护渡过雷劫而鲜少见到江莺歌。


    对修士来说,十年光景弹指一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江莺歌也隐约摸到了元婴期的门槛。


    不仅是江莺歌,还有月青禾、柳白芷,门中各个弟子的修为普遍提高了不少,仿佛预示着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月长老。”


    江莺歌今日刚给师娘修复几处灵脉缺口,离开的时候碰见前来探望师娘的月长老,于是在门口给月长老行了礼。


    以前忙着东奔西走,师尊又不让江莺歌照顾师娘,所以江莺歌并不清楚月长老来探望师娘的次数,现在知道了。


    江莺歌给师娘医治的时候,起码十次有九次能碰见月长老,很显然,月长老极其关心师娘的伤势,甚至关心的程度超乎想象。


    月长老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在月长老进去之前,江莺歌没忍住,开口询问:“月长老,青禾是不是虚阴体?”


    月长老的神色僵了僵,扭头看向江莺歌,道:“谁告诉你青禾是虚阴体的?”


    “我看见她受伤了。”意思很明确,江莺歌是医师,只要月青禾在她面前受伤,几乎很难瞒过她的眼睛。


    “不该问的莫问。”月长老不想回答,“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么?”


    江莺歌抿唇道:“月青禾总想当我姐姐,她想护着我,而我身边却总有麻烦事,或许将来有一天,她会因此受重伤,月长老不是讨厌我,而是担心青禾罢了。”


    月长老打量着江莺歌。


    以往江莺歌见了自己,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唯唯诺诺的,现在却不会,神色淡淡,周身的气质竟带了一点说不清的威严,不卑不亢,变得大不相同。


    她神色柔和道:“你说得对,我并不讨厌你,我只是担心青禾,所以,我想请你替我守着这个秘密,若是青禾问起你来,就说不清楚,好么?”


    虚阴体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体质,相反还是个大麻烦,月长老不想让月青禾知道虚阴体,无非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希望月青禾知道体内留着另外一个女子的血。


    月长老这个请求,江莺歌没有办法拒绝,也不能插手,于是点头应下。


    就在江莺歌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月长老忽然说了句:“不要和纪若梦走太近。”


    江莺歌一愣:“为何?”


    这个问题的答案,月长老最终没有告诉给江莺歌听,因为纪若梦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还很有礼貌的同月长老作揖,随后就把江莺歌带走了。


    江莺歌看着纪若梦的侧颜,浓密的睫羽下是一片阴影,遮住了眸光,一声不吭的样子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想了想,可能是月长老方才说的话被纪若梦听见了,但月长老不是那种背后嚼舌根的人,大概是纪若梦误会了月长老的意思,于是,江莺歌开口打破这份沉默,问:“今天还继续练剑么?”


    闻言,纪若梦扬起笑脸,可还不等她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一抹高挑的白衣倩影,眨眼间便到了江莺歌面前。


    纪若梦抿着唇,作揖道:“宗主。”


    江莺歌也跟着作揖,喊了声“宗主”后便默不作声地盯着顾珺雯的脸色看,唇色苍白得令人心疼。


    这些年她虽然很少见到顾珺雯,不过竹溪会时常来汇报顾珺雯的身体状况以及日常用药进度,得到的消息是“好”的,但今日一看,似乎也没有多好。


    江莺歌咬着唇,碍于纪若梦在,也不好说什么太过放肆的话。


    顾珺雯冷冷地“嗯”了一声,对着纪若梦道:“我有事同舞儿讲,你先下去。”


    “是。”纪若梦看了一眼江莺歌,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这里。


    江莺歌低着头,没说话。


    不是她不说,而是因为她发现了顾珺雯的腰上佩戴了自己送的香囊,心中一时间被欣喜和惶恐填满,喜的是顾珺雯对自己有意,惶恐的是怕自己又误会了。


    见顾珺雯靠近一步,苦涩冷香变得更浓郁,让江莺歌心尖一颤,几乎想要转身逃避这样情景,但顾珺雯不给江莺歌机会,牢牢拽着江莺歌纤细的手腕。


    “能不躲了么?”顾珺雯沉声问。


    江莺歌不知该怎么回答,冷静下来了才敢与那双冷眸对视,目前为止,她无法从顾珺雯眼里读出任何意思,她不想自作多情,可又狠不下心,叹息道:“我没躲,宗主若有事可直说。”


    “那……先回凌霄峰,我们聊聊?”顾珺雯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很柔,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江莺歌点头。


    二人直接回了小院,坐在院中的石椅上,江莺歌给顾珺雯泡了杯茶,等着顾珺雯开口。


    顾珺雯边喝茶边观察着江莺歌神情,这段时间她心里很乱,一方面是作为宗主,不该偷摸着亲人,另一方面,是江莺歌和纪若梦走得太近,她不知该如何处理,所以借着修复天霄峰禁制也躲了江莺歌许久。


    罗玉通过鸳鸯得知顾珺雯所作所为,气得不轻,张口闭口就说顾珺雯不负责任。


    说什么好歹是一宗之主,上对得起父母,下对得起宗门那么多子弟,唯独对不起江家,更对不起江莺歌,她应该主动承担责任。


    对此,顾珺雯也很冤,一开始,她对于江莺歌的责任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护,没有任何腌臜心思。


    是江莺歌先送的香囊、是江莺歌在天衢宗吻的她,是江莺歌先招惹的她,现在又莫名其妙和纪若梦走得那么近,避着她这么些年也没有要解释的样子,不负责任这几个字怎么也落不到顾珺雯头上。


    罗玉当时怎么回的?


    说顾珺雯一个人待在高处久了,是不会理解平凡人对她的仰慕。


    玄霄宗宗主,天之骄女,而江莺歌是什么,是淹没在万千人海中的一根针,针落入海水里甚至不会溅起水花。


    如此仰视一个人,就必定会养成自卑怯弱的性子,因为她怕,怕够不到顾珺雯,所以才会在香囊上绣白色风信子。


    说不出口的爱意,某种意义上就说明了江莺歌的内心是惶恐不安的,才会把一切的爱都隐匿在心底深处。


    如此,顾珺雯还要等江莺歌主动解释,主动承认,实在过于残忍了。


    罗玉说的话,萦绕在顾珺雯心中许多日,她听明白了,可骨子里的傲气哪里能凭几句话就让她先低头,露出自己的不安和怯弱。


    罗玉最后气道:“随便你吧,反正江医师那么招人喜爱,你不疼也总有别人疼的。”


    这话给顾珺雯当头一棒,她想到了江莺歌坐诊之时被人围着、想到宗门子弟一个个对着江莺歌目露崇拜,还有纪若梦明显不同寻常的眼神。


    顾珺雯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默不作声的江莺歌,虽然她已经做好先开口的准备,却又不知从哪里切入,目光一飘忽,道:“天霄峰的禁制已经完善,得空后我便第一时间来寻你。”


    这是在解释这些年来,顾珺雯不是故意避着江莺歌。


    江莺歌听懂了,但这不是她想听的话,轻轻点头就算是回应了顾珺雯。


    “那舞儿呢,为何躲着我?”


    江莺歌的目光闪烁,下意识回避道:“我方才就说了,没有躲。”


    “那舞儿看着我的眼睛再回答一次。”顾珺雯强硬道。


    江莺歌装了那么多年,所以用很平常的目光看着顾珺雯的眼睛,本来以为可以很轻松再答一次,可见到那双清冷的目光流露出一丝温情后,她便说不出口了。


    顾珺雯软下语气,又道:“我知道白色风信子的含义,所以舞儿,不要怯弱,不要害怕,把你的心意告诉我,可好?”


    江莺歌浑身一震。


    她等这话等得太久太久了,从最初的期待到后面的麻木,甚至对这次顾珺雯主动佩戴香囊的行为找了各种“否定”的借口。


    不断不断告诫自己会错意,如此才不会等来又一个失望,在顾珺雯面前,她早已没了判断能力,只是一遍遍伪装自己不在意。


    所以当她听到顾珺雯的回应,第一反应竟是委屈,委屈顾珺雯让自己等太久了,鼻头一酸,双目便积了泪,要落不落,可怜极了。


    顾珺雯全身一僵,还以为自己逼太紧把人惹哭了,刚要开口解释,江莺歌却喑哑道:“是,我一直在躲宗主,是因为宗主明知道我送香囊的意义却不给任何回应,哪怕是拒绝也没有,让我一个人惶恐不安度过无数个日夜。”


    “不是这样的,不戴香囊,是因为我还未退婚,还未想明白做好决定。”


    江莺歌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双眼:“所以呢,一个决定想了十年?”


    顾珺雯哑然,这个她无法反驳。


    第160章 以前的事,可以不提。  毕竟都是江莺歌自己单相思,


    以前的事,可以不提。


    毕竟都是江莺歌自己单相思,不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顾珺雯,所以不管是苦是甜,那都是自己选的。


    唯独这十年是不一样的。


    顾珺雯明明已经有了决定,明明可以更早地告诉江莺歌,却不知为何拖到今日。


    这十年,对修士来说可能闭个关就过去了,但对江莺歌来说,是无数个难棉不安的日夜,依靠忙碌才能勉强度日。


    她看着顾珺雯的双眼:“不知宗主是何时有了决定,又为何今日才来寻我。”


    顾珺雯垂着眼帘,下意识地捏紧茶杯,道:“十年前就决定了,可能更早,至于为何今日才来……”


    她停顿了一下,向来清冷的面庞竟然勾起一抹自嘲,接着说:“舞儿,我不是神,我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面对情感,还是女子间的情感,也会逃避、也会迟疑、也会衡量轻重。”


    从小,顾珺雯听得最多的话便是宗门利益至上,她就像个没有情感的傀儡,不知伤痛,不知疲倦地修炼,以此保住“天才”这个名号。


    她成功了,也做到了,却也失去了快乐,是江莺歌把那份快乐以及人生百味还给了她,却没有教她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顾珺雯只能凭着以前所学的经验去衡量,去控制,但感情又怎么能控制得了,当她发觉不可控,哪怕修为再高,心境再稳也没用,于是在惊慌下做出逃避冷静一段时间的判断。


    在罗玉苦口婆心下,她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便立刻过来找江莺歌,是想让自己这份心意传达过去。


    绝不能错过了。


    “所以,舞儿能给我一个机会么?”


    喜欢的人这般小心翼翼解释着这些,江莺歌能感受到自己被重视,哪里还有气,不过她的心里还有个疙瘩,便问:“那叶云愁呢?”


    顾珺雯一愣:“提他作甚?”


    江莺歌犹犹豫豫,可今日难得有机会,自然不能打退堂鼓,于是憋了句:“他唤你锦之。”


    都能叫闺名了,关系不一般。


    顾珺雯展颜一笑的瞬间,连四周艳丽的花都黯然失色,原本苍白的面色也因此多了几分诱人的红润:“嘴长他身上,我能如何,若舞儿愿意,亦能如此唤我。”


    “不过,唤了就代表你同意给我这个机会,舞儿可得想清楚。”


    心思被看穿,江莺歌感觉自己的脸一定是红的,滚烫滚烫,她有点不服输道:“那你还没回答,叶云愁与你之间当真只是朋友?”


    “我只当他是友人,至于他是何种想法……还是那句话,我能如何。”


    “可我怎么听人说,是叶云愁与宗主之间发生了什么,他才会如此……”江莺歌已经介意到连深情两个字都不想说,所以后面的话说得很小声,“嗯……如此深情。”


    顾珺雯面色微冷:“何人说的?”


    江莺歌抿着唇,她不可能把纪若梦交代出去,所以也冷了脸:“就说有没有吧。”


    顾珺雯见江莺歌撂脸色,没反应过来,怔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顾珺雯面前,江莺歌向来都是和颜悦色,顾珺雯永远是被迁就的一方,如今因为外人莫须有的话竟生她的气?


    顾珺雯冷哼道:“莫要忘了,我被天剑宗的婚约束缚,尚且不愿与你不清不楚,又怎会与叶云愁有牵扯?”


    这话让江莺歌醍醐灌顶,她感觉自己因为一些言论对顾珺雯产生了不信任,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质问。


    自诩了解顾珺雯,却又在否认顾珺雯,甚至在心里默默给顾珺雯划上“朝三暮四”的记号。


    可纪若梦为什么要骗她?


    为什么一遍又一遍地在她面前把顾珺雯和叶云愁绑在一起?


    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但她不愿继续联想下去了。


    交叠在小腹上的双手紧紧拽在一起,江莺歌白着一张脸和顾珺雯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想你的。”


    顾珺雯见江莺歌红了的双眼,无奈叹息:“倒也不用道歉,我自己也有问题。”


    “我刚接手玄霄宗,根基不稳,纵然有诸多长老们相帮,却还是远远不够,当时天剑宗举办宗门大比,我本意是想结交各宗,奈何性子冷淡,又有若家人虎视眈眈,没人愿意接近我。”


    所以,罗玉的刻意接近是顾珺雯有意放任,并且若即若离,利用罗玉单纯的心思,把人推上乐仙宗宗主之位。


    乐仙宗虽然不是很厉害的大宗,但诗词歌赋带来的财富不容小觑,甚至比药宗还富裕。


    罗玉当了宗主后,有一部分财力直接给到了顾珺雯手上,有了足够钱财,玄霄宗才能继续壮大。


    不过光有钱也不行,耳目也很重要,所以在罗玉成为乐仙宗宗主之前,顾珺雯就把目光放在了魅影阁身上。


    她倒也没有用什么手段,而是叶云愁自己送上了门,想从顾珺雯身上打听素闵月从秘境里得到什么神器。


    这个消息的价值是无价的,但可以用来拉拢叶云愁,所以顾珺雯故意晾了叶云愁很久,让叶云愁从别的地方探听消息,碰一鼻子灰才提出一场利于自己的交易。


    风险是有的,只要利大于弊,也不是不可以把消息提供给魅影阁。


    至于叶云愁与顾珺雯周旋期间产生不该有的心思,顾珺雯还是那句话:“我又能如何。”


    心长在别人身上,顾珺雯又控制不了,随即,她看向沉思中的江莺歌道:“舞儿,其实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叶云愁的心思我很清楚,我是故意装聋作哑,就是因为我还需要用到魅影阁。”


    江莺歌忙不迭道:“不是这样的,当时的情况,宗主也是无可奈何,宗主是利用了罗玉和叶云愁,可后来也是真心实意想帮他们,罗玉被哥哥追杀,是宗主想方设法保了她,至于叶云愁,宗主明明可以利用得更彻底,却还是退了一步,并且点了叶云愁……”


    顾珺雯看着极力为自己辩解的女孩,心中顿时被一股柔软的东西填满,想把人抱在怀里揉一揉。


    她遵循心意站起身,把江莺歌拉了过来,道:“我不想听你叫我宗主,叫锦之。”


    还想说什么的江莺歌顿时卡壳,鼻尖嗅到淡淡苦涩冷香才发觉自己被抱着,刹那间,心如擂鼓,脸色爆红。


    “怎么,不愿?”听不见回答的顾珺雯,眸光沉了沉。


    “锦……锦之。”


    江莺歌从来没觉得叫人名字可以叫出一种羞耻之心,像被人扒光似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啊啊啊!


    心意相通固然美好,但是能不能给点时间让江莺歌自我消化一下?


    可是腰间的手抱得很紧,江莺歌想躲也躲不了,感受到贴着的身躯不同于自己身体的温度,她竟可耻地腿软了。


    顾珺雯没想为难江莺歌,所以揉了揉江莺歌的后脑准备把人放开,岂料刚松手,江莺歌便柔若无骨地靠过来,她又不得不伸手揽着,低头瞧了一眼。


    江莺歌的双眸润润的,像蒙上一层水雾,双颊上的嫣红一直蔓延到耳尖。


    顾珺雯不是不解风情的人,把江莺歌的反应看在眼里,不过考虑到江莺歌鸵鸟般的性子,她没有点破,而是不怀好意地说了句:“没听清,再叫一遍。”


    江莺歌深吸一口气:“锦之。”


    闻言,顾珺雯满意地放开了江莺歌,坐下后拿起茶杯,展现出威严的姿态:“对于我的事,舞儿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江莺歌摇头,今日是彻底挑明了心事,又将所有的猜测粉碎,心情舒畅,感觉修为也要突破了。


    “如此甚好,那么接下来该舞儿解一解我心底的疑惑了。”


    江莺歌疑惑,不明白顾珺雯的意思:“嗯,你说。”


    “何时心悦于我?”


    江莺歌脸上好不容褪去的红又一点点蔓延上来:“小时候,第一次见面。”


    顾珺雯端起茶杯的手一顿,这个答案显然是没有预料到的,她以为江莺歌给自己治病朝夕相处后才心动,却不曾想是一见钟情,可那么小的孩子懂什么是喜欢么?


    顾珺雯疑虑地看着江莺歌,怀疑江莺歌对自己的感情生了误解。


    或许只是雏鸟心理?


    一想到这种可能,顾珺雯的心情就变差了,茶杯“咚”一声被重重放在石桌上,闷声问:“你确定这是喜欢?”


    江莺歌笑了笑,可能是说开了,她也没什么好藏着的东西:“这个问题我也反复问过自己几十年,所以没什么好犹豫,我确定就是小时候对你一见钟情。”


    顾珺雯听了这番说辞,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紧绷的后背松弛了下来,和颜悦色道:“好,我信你。”


    “那……”江莺歌小心翼翼看着顾珺雯的神情,“我们以后算是什么关系?”


    顾珺雯抬眼看她:“你说呢?”


    问清楚,给予一个肯定明确的答复是江莺歌一直以来想要的,但让江莺歌说这种话,她说不出口,或者说是羞于启齿。


    顾珺雯又不见江莺歌回答,没好气道:“这么难开口?”


    江莺歌就像车轱辘,顾珺雯拉一下才会急着说:“恋人,是恋人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