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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第111章无尽夏:老子是无人可……


    长崎县,五岛列岛。


    扑面而来的是清凉的海风与澄澈的阳光,郁郁葱葱的群山环绕着众多岛屿,一望无际的青蓝色海水在远方连成了一条海平线,和蔚蓝的晴空不分你我地交融在一起。


    “欢迎来岛上做客,师走小姐。”


    一行人才走出福江空港的出口大门,提前等候在外面站台处的乡长便笑着迎了上来。


    木户裕次郎乡长是管理该地区的主要负责人,戴着副近视镜,笑容和煦,而且还是半田清舟的父亲——半田清明的旧友。


    芽生便是通过认识多年的伯父,即半田清明联系上的木户乡长。


    所以,这也就是说——


    她会过来这里玩的事情,对同样正在岛上修行的半田清舟本人而言,其实是不知情的。


    不过半田清舟此时也还是出现在了接机的队列中,尽管这个所谓的接机队伍中的成员就只有他和木户乡长。


    被迫营业的半田清舟耷拉着张帅哥脸站在乡长的身边,一副吐槽无力的样子看着芽生,以及站在她身后的一片乌泱泱的人群。


    半田清舟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当初来岛上时,可没有人特地来接过我。”


    依旧笑眯眯的木户乡长竖起耳朵,往半田清舟的方向挪了挪,嘘寒问暖地问道:“老师,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半田清舟:“……不要装作没听清的样子啊。”


    黑发青年在下意识地吐槽完乡长的可疑行为后,随即扭过头,脸色很憔悴地对面前的芽生说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芽生看向他,很理直气壮地说道:“当然是来度假的啊。”


    “不,我的意思是说——”


    日本有那——么——多——的旅游胜地,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里?!


    “放心,我提前有联系乡长为我们准备住处,是花钱租用的哦~”芽生立刻露出很懂他要说什么表情,然后用指尖一推鼻梁上的太阳镜,同时心安理得地安慰着他。


    木户乡长笑着搭话道:“没错,师走小姐出手相当阔气呢~”


    半田清舟:“……”


    问题在这里吗?


    等下……


    既然有事先准备你们的住处,那为什么甚尔还要带着小惠一起赖在我家啊?


    半田清舟木楞地站在原地,短暂地怀疑了几秒人生。


    这是他来到


    五岛列岛的第二年,当然,也并非是自始至终都生活在这里的意思,期间倒也有回到过大都市一两次,但……或许他老爸和芽生当初劝他来岛上的决定是对的,而他也在最初的抵触心理全都消散后,逐渐开始喜欢上了在乡下的慢生活,以及这里的人们。


    并且,在今年年初,他已经对外公开过决定暂时退出书道界的声明,同时成为了岛上这片地区的书道老师。


    那次离开京都时,芽生还张罗着野崎等人给他办了场欢送会。


    事后又伙同众人在私下搞了个超级浮夸的条幅,然后伴随着御子柴和佐仓的哭号声——这俩人的举止也很浮夸啊!昔日的高中同学兼朋友们就这样边举着引人瞩目的条幅、边目送着他通过安检前往候机室。


    ……半田清舟麻木又羞耻地回忆着过往的种种。


    直到站在路边公车前的芽生回首跟他招手。


    “别发呆了,清!乡长可是说了每天就只有这一班公车,你要是错过了就等着走路回家吧!”


    半田清舟:“……?”


    闻言,半田清舟猛地一抬头,耳边伴随着海浪、风和公车排气的嗡鸣,看到的场景果真如芽生所言,只见那辆公车眼看着将要阖上车门并准备发车。


    他连忙将脑海中的回忆按下暂停键,着急又紧张地朝公车的位置跑了起来。


    “等等我啊!”-


    率先抵达的地点便是半田清舟的住所,一处有些年代的独栋住宅,木制的围墙下面还生长着一排向日葵,金灿灿的在迎风轻晃。


    在半田清舟有些疲惫的注目下,一行人也不跟他生分地就开始往玄关内的和室里走。


    等木户乡长将招待来客们的工作全权交由他并安心地离开以后,半田清舟忍不住地开始和芽生抱怨道:“……所以既然有额外的住处,现在又为什么要来我这里啊?”


    芽生:“因为公车刚好会在这附近停靠呀。”


    半田清舟:……


    虽然但是……呃,倒也没错。


    从逻辑上出发确实没问题,所以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端倪的半田清舟只好先暂且无视这个迎难就卡壳的问题,他单手扶住门框,边脱鞋边换了个话题说道:“那为什么甚尔和小惠没有提前住过去。”


    芽生跟着走进屋,在扫视了一圈和室内的环境后,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吃甚尔做的饭。”


    相较于半田清舟这位料理差得可怕的都市青年,甚尔做出来的饭菜简直就是掌厨级别的“特级厨师”好么,而且惠在用他的小天才手表联系她的时候,可是也有提起过类似于“清叔叔的胃口好好”的话题。


    半田清舟:“……”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甚尔的到访确实也让他得到了些好处,比如久违地吃到了京都的特色菜……而且甚尔这家伙为了照顾小惠摄入的伙食足够营养均衡,每天都在换着花样做菜。


    半田清舟身上的气焰瞬间就被彻底浇灭了,黑发青年悻悻地看向笑而不语的芽生,突然一愣,心想道:她该不会就是有预料到现在的情况,所以才会派甚尔提前过来两天的吧?!——半田清舟看向芽生的眼神倏然变得警惕了几分。


    这时,五条悟等人已经脚下抹油似的溜进了屋内参观(探险),屋内则传来了他们此起彼伏的惊呼。


    “哇,好古早的茅坑!”


    “这个款式的浴缸你们有见过吗?”


    “……好像是需要转动这里点火烧水的。”


    “这个屋子里有好多的书法欸——”


    半田清舟的身体一颤,立刻神色慌张地跑进了屋中,喊道:“等等等你们这群小鬼,不要动我的作品啊——!”


    唰——


    另一侧的和室门被拉开了,一小撮翘起的黑发率先闯进了芽生的视野,随后揉着睡眼探出整个脑袋的孩子便是小惠,脸上还挂着一道由枕头留下的红印。


    他看着面前的芽生,愣了下,眼神里还有点不确信,等睁大了绿眸看仔细后,这才反应过来地立刻跑了出来,一路无阻地跌撞进了芽生的怀里。


    口中喊道:“妈妈!”


    芽生也是在第一时间就弯腰把他抱了起来,低头一看,就见这孩子的下巴肉上还沾了块墨汁的痕迹,不由得扑哧一乐。


    这是跟清拿着毛笔画了什么啊。


    芽生掂了掂惠,感觉好像有点沉了,同时用手掌擦拭起他的小脸蛋。


    问道:“宝贝这两天玩得开心吗?”


    惠犹豫地点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最后索性把脑袋彻底往芽生的怀里一钻,嘴巴贴近芽生的耳朵说:“讨厌爸爸,想妈妈。”


    “哈哈哈哈妈妈也想你!爸爸做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了?跟妈妈说,妈妈过会儿就帮你去揍他。”芽生开怀地笑了笑,觉得儿子偷偷告状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可爱,包子脸气鼓鼓的,而且就连本就蓬松的海胆头都跟着变本加厉地炸成了一团。


    芽生用力地嘬了一口小孩的脸蛋,然后也学着惠说悄悄话的样子,将嘴唇凑近小家伙的耳旁,小声说:“爸爸人呢?我们去收拾他。”


    小惠:“他说妈妈今天要过来,就出去买菜了。”


    “有准备惠宝你喜欢吃的吗?”


    “……唔,有吧。”


    “那看在他要给咱们做好吃的的份上,先延期一下对他的惩罚?”


    “嗯。”


    惠点了点头,同时转过身搂紧芽生的脖子,又补充了一句,“主要还是想妈妈,你的工作忙完了吗?”


    “全都已经搞定了,你看直哉舅舅他们不是也跟着妈妈一块过来了吗,大家都来陪你玩好不好?”芽生跟他贴了又贴,“前几天不还问我怎么小悟和小杰不来家里陪你玩么。”


    这时,已经被半田清舟从里屋赶出来的五条悟马上就蹦到了小惠的面前,在做出了一个滑稽的鬼脸同时,白发少年笑道:“惠,看看我是谁啊——”


    惠:“没有妈妈厉害的悟。”


    五条悟:“……”


    五条悟推了下墨镜,沉着表情,郁闷道:“甚尔到底偷偷给你洗脑了什么?”


    “你的关注点不对,惠。”少年哇的一下张开双臂和十指,张牙舞爪地比划起来,“老子是无人可及的悟大人!”


    “那也是妈妈更厉害。”


    惠倔强地说道。


    “……算了,毕竟你还是个没有觉醒生得术式的小屁孩,说了你也不明白。”


    五条悟一甩额前的碎发,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台阶下。


    另一边的天内理子不敢贸然地上前,她躲在高大的夏油杰身后,仔细地看着被芽生抱在臂弯里的黑发绿眸小男孩,不可置信道:“……那是师走小姐的孩子吗?”


    “千真万确呢,理子妹妹。”


    夏油杰双手插兜,微笑着和小惠打了个招呼。


    天内理子更震撼了,“完全看不出来!”明明师走小姐看上去还那么年轻!


    夏油杰笑着说道:“那等理子妹妹你见到甚尔老师后,大概会感到更震惊和意外吧。”


    “咦,什么意思?”


    天内理子茫然地侧眸看向已经抬起步伐往芽生那边走去的夏油杰,他在赶飞机的途中就已经褪下了盘星教的那身和尚袈裟,然后换上了套色彩鲜艳又很贴合海边度假的半袖和短裤,而天内理子此刻的视野中,这人的后脑勺上还嚣张地固定着一小团的丸子头。


    落后两步的禅院直哉解答道:


    “意思是他们两个人、不,是一家三口非常地般配。”


    天内理子:“嗯?”


    ……这有什么可意外的?


    第112章 第112章无尽夏:Truee……


    第二天一早,催促着芽生从睡梦中醒来的是阵阵蝉鸣。


    映入眼帘的是有些陌生的室内环境,这让她愣了下,而后才想起来这里是远在九州西端的五岛列岛。


    眯眼偏头去看光源的方向,而下一秒,视野中则不出意外地出现了甚尔的半截脸,黑发男子正恬静地倒在枕头上,唇角处的那道疤痕在微弱若丝的金色晨光中,变成了不易被发现的浅肉色。


    盯着瞧了半晌后,芽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贴得很近。


    她的睡姿打小时起就从未老实过,而此时此刻显然也贯彻了这点,一侧的大腿蛮横地架在甚尔身上的同时,怀里还揽着对方的一条胳膊,而后者则习以为常地用着唯一空闲下来的手臂搭至她的腰间,温热的掌心顺其自然地贴到后脊上。


    此外,还有平稳匀称的呼吸正缓缓地扑在她的额前。


    原本紧靠在一起的有两床被褥,但其中的一床在昨夜后半宿时就已被弃置到了一旁,而后就变成了两个成年人非要挤在一起睡的场面。


    还好这片岛屿上的夜间温度是偏凉的,否则这样搂在一起肯定会被热化。


    回到特别准备的住处休息的人只有他们俩。


    原因是半田清舟在岛上认识的几个当地孩子闻讯有客人上岛后,就纷纷都跑到了他家凑热闹,而这一拨人也个个都是杂乱无章的狠角色,并且相当自来熟,没过一会儿就和五条悟一众玩到一块去了。


    他们先是约好了要一起去浅滩区采贝壳和游泳,然后又说要去山上找蝉壳,最后玩心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的五条悟长臂一举,大声说“老师,让我们在这里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扔枕头大战吧!”,此话一出,除了被他喊作老师的半田清舟在竭力地抗拒外,所有人都兴致高昂地跟着起哄说要玩、要留宿、要奋战到天明。


    而小惠就也被甚尔趁乱丢给了高中生们一起玩枕头大战,至于有没有被五条悟顺手抓来当作趁手的武器——指人形枕头……


    芽生相信这对已经被她丢来丢去丢习惯的小惠来说,是很容易接受的“人生体验”。


    “在想惠?”


    跟着苏醒的甚尔开嗓道。


    随后,甚尔便像是只大型猫,喉间仿佛都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动静,懒散地伸展着扣在芽生身后的手臂,宽厚结实的手臂肌肉被放松地拉长,然后他换了个姿势,抬起下巴搭在了芽生的头顶,这一系列的举止简直和刚睡醒又还在不经意撒娇的豹豹没两样。


    芽生笑了笑,并不惊讶他也会醒来,等仰头自然地亲了口眼前的那条疤痕后,她才说:“想想我的宝贝没什么问题吧。”


    “他已经长大了。”


    “欸?那是谁都这么大只了却还在吃醋啊。”她立刻打趣道。


    甚尔:“……”


    他将翠绿色的眼珠尽然地暴露在了芽生的视线里,有凑近了几分距离,幽幽地说:“这两天我们都没在你的身边,你……更想我还是惠?”


    芽生张开嘴,就近咬了口眼前还在滚动的喉结。


    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


    “现在想的是爱吃醋的这个。”


    “……唔。”


    甚尔轻哼了一声,手掌开始顺着芽生的腰线一路下滑。


    芽生无声地看着他,在观察着这人已然定型和彻底长开的样貌,虽然还能从中依稀发现一些来自于少年时期的轮廓,但两者间又差别甚大。


    忽然,芽生像是想到了什么事,嘴角也勾起了玩味的笑容。


    她压低嗓音,慢慢地说:


    “哥哥……?”


    甚尔一顿,没有说什么,但手上的力道却立刻重了三分。


    顷刻间,轻笑便从芽生的喉咙里溢出来,她对这个即时的反馈很满意,双臂回拢,用臂弯揽住甚尔的脖子,借力起身,将嘴唇贴近这人脆弱的耳根。


    “呵呵这个时候……就不抗拒这个称呼了呀。”


    那当时是谁又是闹别扭、又是叫嚣地不让她喊来着。


    “……原本就不讨厌。”


    “是嘛~”


    ……


    “我做了一个梦。”


    “是什么?”


    正在给她吹头发的甚尔问道。


    “是个有点奇怪的梦,”芽生盘腿坐在榻榻米上,耳边尽是来自吹风机口的呼啸声,她在笑过后,倏尔朝左后方倾斜了一点头,与时刻都在关注着自己的甚尔对上视线,缓声说道,“似乎是……梦到了惠宝长大以后的样子,变得有些像是那么一回事了,而且身上还穿着咒高的校服。”


    咒高?


    甚尔手上的动作一停,但很快就又用手指卷起了另一缕湿漉漉、往下滴水的长发,并娴熟地将其放到吹风机的下方。


    同时,甚尔沉沉地唔了一声,就像是在想象那幅画面。


    然后他匪夷所思道:“乐岩寺那个老头子会愿意让惠入学咒高?”有芽生这么个亲妈在,对方怕不是躲还来不及呢,又哪会同意把惠算进招生名单里。


    “哈哈哈对吧,所以我说很奇怪啊。”


    芽生没有压制自己的笑声,边乐到抖肩,边继续往下说道,“梦里还有甚尔,你站在惠宝的对面,手里握着断掉的游云。”


    她眨了眨眼睛,眼底无法被甚尔所看到的地方则隐隐浮现出了梦中的场景——失去自我意识的甚尔,和已变成少年模样的小惠,将要发生在父子双方间的对峙一触即发、迫在眉睫。


    是来自多重世界的梦。


    芽生也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类似的梦了,一时间也不晓得自己在昨天是又触发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启动键,或又是遇到了某个对她而言有足够特别的人。


    但这次,她并没有再感到有多么的惊慌失措和彷徨。


    因为……


    黑发女子温柔地感受着正存在于自己身后的另一股气息,以及自身胸口处有力跃动着的心跳。


    ——已经改变了很多的事情了。


    土蜘蛛失而复得地找到了他的大国神、甚尔和小悟没有大打出手到你死我活的境地、甚尔不会丧命于小悟的手中……未来的小惠亦不会进入咒术高专学习。


    一切都已走向与发生在某个世界中的故事,所截然相反的另一条线路。


    如果这是场RPG游戏的话,那此时此刻的她一定是正走在通往真正的结局(Trueend)的道路上。


    甚尔对芽生心中的所思所想无处可知,只以为是她在开玩笑,所以也用着种异想天开的脑回路和轻松的语气,接应下了这句话。


    甚尔哑然失笑道:“怎么,是梦到我俩都被你打包扔到京都咒高里面去了?”


    芽生停下脑子里弯弯绕绕的思绪,也跟着笑起来道:“语气里怎么全是怨念啊,干嘛把我说得这么丧尽天良呀。”


    “把我和惠丢到这里待了两天的人是不是你。”甚尔趁机发表着不满。


    “事出有因嘛~”


    “好——大小姐做什么都是对的。然后呢,你的梦里还出现了什么?”


    “还梦到了……”


    芽生抱住弯曲在身前的双腿,右手勾住了左臂的臂肘,声音慢慢地被拖长,仿佛是在回忆和思考着梦中五光十色的场景,等了几秒后,她忽然一笑,“然后就忘记了~”


    甚尔关掉吹风机,沉默着垂眸注视了她片刻。


    而后略有些遗憾地说:“这样啊,看来是没有梦到我教育小鬼。”


    芽生:“这么期待成为惠的老师吗?那我们甚尔老师恐怕还要再


    耐心地等上一段时间呢。”


    “现实里总不会再把我们一起打包扔进京都咒高里去吧?”


    “不会不会,”


    芽生忍俊不禁地转过身,声音里夹带着浓浓的笑意,“我怎么会舍得让你俩去离我那么远的深山老林里上学工作呢~再说咒高的校服黑漆漆的,又不好看,怎么想都是咱们高台中学的衣服穿在惠宝的身上更帅气吧。”


    “不过我以为你会问我惠宝在梦里有没有用过生得术式。”


    说着,芽生又摆出了一副流氓样,伸出食指,用指尖微微向上挑起甚尔的下颚,令其抬头以仰视的姿态看过来。


    “梦里的事会成真吗?”


    甚尔亮出双目,很诚挚地发问。


    芽生低头,看着其绿眸中所映出的属于自己的身影,若有所思着。


    突然间,她又迅速地用手掐住甚尔的鼻子,在捏了又捏后,才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呢?”


    “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甚尔语焉不详道。


    “哦?”


    甚尔:“……”


    片刻后,青年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中学时,不是做过一场噩梦吗。”在她眼神的逼问下,甚尔还是说了出来。


    “原来甚尔你还记得啊。”


    “当时也吓了我一跳好吗,还不由分说地就要逃课去东京找侑子。那个魔女当时所用的说辞是……多重世界?那,这次的梦也是?”


    “都说了只是场很奇怪的梦。”


    “嗯哼。”


    甚尔发出了并不相信的声音。


    芽生:“……”


    芽生猛然站起身,拨弄了两下已经被吹干的头发,故作姿态地说:“再穷追不舍就有些讨厌了。”


    “喂喂,这是怎么理直气壮说出来的?”甚尔起身追上。


    “已经开始讨厌你了,我决定要不跟天予暴君说话十分钟。”


    甚尔:……哪来的幼稚鬼。


    已经走到和室门口的芽生转身做了个鬼脸给他。


    特别孩子气地说道:


    “我现在要去找我的乖宝小惠了!”


    第113章 第113章天元?她马上就会不存……


    他们一行人共在五岛列岛上待了五天。


    各个头顶着一个硕大的遮阳帽,骑行在乡野间的小径中,穿过的土路两边是漫无边际的绿草和野花,远处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和明媚无云的蓝天;


    在山巅看云雾缭绕的日出;


    或是去看宛若被融化在了熔岩般余晖中的灯塔,等天色渐沉时,搭起帐篷看夜空中的群星,这时,曾有过参加国中天文部经验的五条悟就会假模假样地指着天上的星星夸夸其谈起来,惹得天真烂漫到可爱的天内理子和小惠齐齐发出惊叹声;


    然后去参观了当地有名的美术馆,以及林立在海湾附近的教会堂;


    期间,芽生租了艘游艇,带着他们行驶过岛与岛之间的内海海域,看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听着海鸥飞翔展翅在一碧万顷的高空,然后几个熊孩子翻出了芽生事先准备填肚子用的零食包——牛脆角和玉米甜筒,抻长胳膊去喂海鸥。


    而或许是有芽生和同行的半田清舟这两位好运爆棚人士的双重buff加持,在这场奇幻又浪漫的海上旅途中,他们还遇到了海豚群。


    艺高人胆大的几位见状后,立刻纷纷自告奋勇地争抢着要上阵,开上快艇就乘着浪花冲了出去;


    离开的前一天还下了场雨。


    高高翘起了一片白毛的五条悟睡眼惺忪地给小惠搬出他专用的小板凳,屋外是湿漉漉的水汽和雨声,屋内的镜子内则是一大一小老实刷牙洗脸的景象,然后就听到厨房餐桌那边的夏油杰喊了句“乌冬面煮好了!”,待话落后,便得到了所有人陆陆续续的响应。


    裹挟着雨水的风吹过连廊下的风铃,传进耳中时就变成了叮叮当当的清亮声音。


    惠被塞进了芽生的怀里,身前是一张矮矮的小书桌,上面放着墨汁、纸张和毛笔,有几张已经写满字迹的“大作”被胡乱堆叠在桌腿附近,而惠还在专心致志地画小兔子。


    那边的三个高中生和天内理子,各居一方坐在榻榻米上打扑克牌。打牌的时候还要拌嘴,拌嘴的同时还要互相诋毁,最后说着说着又扯到了夏油杰的漫画创作上,本人很心平气和地说要等编辑的后续联系,反正原稿已经被好心的辅助监督帮他送到编辑部、并报名参加新人比赛了。


    然后又笑着和脸上贴满惩罚条的五条悟说:“主人公的名字是觉(Satoru)哦。”


    五条悟:“哈?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啊?我讨厌这个字!”


    天内理子:“……是词义为‘覚める(觉醒)’和‘悟る(领悟)’的那个‘觉’吗?”


    “是啊,理子妹妹口中的之乎者也看来也不全是假把式,”笑眯眯的夏油杰无视了天内理子气急的反驳声,转头与五条悟说,“因为在我纠结到底要给主人公取一个怎样的名字时,小惠给我发来了信息,问我什么时候和你去找他玩。”


    五条悟:“……啊,他的那个小笨蛋手表。”


    “当时就想着,不如就用这个字来当名字好了。”


    禅院直哉:“那不是很好吗。芽生姐早就有说过——与其一味地隐瞒诅咒和咒术师的存在,不如将其装束成类似于假面骑士般的概念,潜移默化地改变人们的认知,而当那一天到来时,人们的反应将不是无尽的恐惧,而是惊讶原来咒术师真的存在。”


    五条悟:“你相信光吗?——意思是要达到这样的社会环境咯。”


    “那是奥特曼,不是假面骑士。”


    “有什么关系啊,总之要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


    ……


    短暂的小长假转瞬即逝,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离开日本的日子。


    远在英国为她们办理新身份证件的人是禅院雀和九十九由基的帮手,后者在国外的几年里也不是纯粹去玩的,确实也为了了解世界各地的情况而结识了不少朋友。


    她们会乘坐跨国航班先飞往中国上海,等和已经等候在那边的人碰面后,再转乘飞往英国的航班,后面也会有人负责引领她们熟悉新的生活环境。


    那里是全新的人生起点和开端。


    芽生看着将要走进机场并离开故土的小姑娘,痛快爽玩了几天的天内理子被晒黑了一点,此时的眼圈有些泛红,里面还噙着水珠。


    “以后再也不会因为星浆体的身份而受到拘束和困扰了,想吃多少汉堡就去吃,想交多少个朋友就去交,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从今往后,你就只是天内理子,记住哦。”


    “嗯!”


    天内理子哭腔满满地用力点着头,“谢谢您芽生小姐,还有大家……”


    芽生微笑道:


    “不论如何,做出决定的都是你本人,记得先感谢自己吧。”-


    回到京都后,


    一切重回生活的正轨。


    该上学的高中生们纷纷销假、并滚回了学校继续上课,该上班工作的大人则也被迫接受了——无法再继续畅然赖床的现实。


    家入硝子上下打量着完全晒黑了一个度的三位同期少年,其中白毛的五条悟简直是最明显的反差个例,不要太夸张。


    对此,短发少女淡然地笑了笑,幸灾乐祸地说还好自己没有一起跟过去。


    “欸——”


    将墨镜撑到头顶的五条悟露出了蓝宝石的双眸,死乞白赖道,“硝子就是为了这种奇怪的原因选择留校上课的吗?”


    “奇怪吗?”


    家入硝子歪了下头,仔细地观察下五条悟制服半袖下的皮肤,那里有一条由原生冷白皮和被晒过后变成黄皮的两部分所构成的明暗分界线,光是看这里,就可想而知这群人到底玩得有多疯。


    家入硝子拍拍五条悟的后背,慢悠悠地说道:“嘛,就当是我紫外线过敏好了,如果被晒伤那可是很难受的。”


    “反转术式不能修复晒伤?”


    家入硝子无奈道:“不要因为有能被治愈的底气,就变得肆无忌惮啊。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吧,人渣。”


    “……而且,”站在阴凉处的少女目视前方,继续说,“我没有跟去的主要原因是不想在难得的放假时间还要和三个问题儿童混在一起。”


    “这话听起来好伤人心,家入同学。”


    被称作“问题儿童”之一的夏油杰插嘴道,同时将从校内贩卖机买到的冰饮料抛给还在闲聊的两人。


    家入硝子在道谢后便打开了手中易拉罐的拉环,说:“让我意外的是,漫画家还在兼顾咒术师的任务,漫画创作的方面没有问题吗?”


    五条悟抢先一步说道:“他在当卧底教主的时候勒令教会的成员给他当助手了哦,硝子。这家伙就是没有良心只会压榨普通人的万恶资本家。”


    “……我找助手也都是有报酬的啊。”


    “洗耳恭听。”


    “嗯……比


    如我答应帮他们缓解焦虑和身上的不适感。”


    家入硝子立刻就反应过来了,直接说道:“是指祓除普通人身上的低级咒灵吧。”


    五条悟大笑:“那在正常普通人的眼里岂不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可疑角色!怪不得能成为盘星教的教主呢哈哈哈!”


    “……”


    夏油杰面不改色地扭过头,额前的那一撮刘海随风而动。


    他果断地选择一转话题说道:“今天的甚尔老师在出手时还真是不留情啊。”


    夏油杰这么一说,身旁的两人也紧随其后地改变了当下的关注点,一同转身去看不远处的操场中央区域——


    被拎出来和甚尔进行实战对练的禅院直哉已经滚地全身上下都是泥土了,现在刚好又在进行着一个闪躲甚尔攻势的动作,尽管没有多漂亮,但好歹是没让自己挨到那咄咄逼人的一腿鞭。


    五条悟事不关己地耸肩道:“更年期到了吧。”


    “……甚尔老师还没到三十岁呢。”


    “唔,那是什么?迟迟发作的五月病?因为不想来学校上班吗?”


    然后,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


    家入硝子:“啊……飞出去了。”


    夏油杰:“哈哈飞出去了呢~”


    五条悟:“好逊啊直哉!这就被甩飞了吗!!”


    “对了,”


    家入硝子恍然地哦了一声,在吸引到同期两位的目光后,她仍维持着在关注操场上的情况的姿势没有变,只是逆着光眯起眼睛,徐徐说道,“芽生小姐的事,你们是不是还不知道。”


    五条悟/夏油杰:“……嗯?”


    “什么事啊?”


    ……


    “……你说什么?你要取缔两所咒高?”


    “禅院芽生,这不是能让你在此胡闹的事情!”


    “果然,当时就不该对你私办咒术师学校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芽生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各个都表现得这么着急做什么啊,是因为害怕……下一个被宣布作废的就是总监部高层吗?”


    “……”


    方才还层出不穷地响起众多异议声音的房间,立刻因她的这一席话而陷入了死寂,原本还略显僵持不下的气氛,也在顷刻间就被打破至粉碎。


    芽生对此还有点意外,惊讶地说道:“看来你们偶尔也会突然懂事一下的嘛。”


    她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憋屈又愤懑的脸,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真正地反驳她一句话,所有人都在畏惧着此时此刻的禅院芽生,他们已然无法再轻视她、无法忤逆她、更加无法撼动她。


    而这幅场景与她在多年前刚接手禅院家时又是多么的相似,太可笑了。


    这么想着,就也毫不掩饰地直接笑出了声。


    芽生:“我很早以前就说的吧——你们那些劣质又无聊的手段对我没用,我想要的东西和要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我。”


    她说一不二的脾气在场的老家伙们谁都再清楚不过了,一言不合的下一句肯定就是“魔虚罗警告”,有那种超规模的杀伤力在,没人会真的蠢到和她作对。


    但是……


    有人倏然出声问道:“……京都咒高就算了,可东京咒高地下的忌库和天元你要怎么处理?这样吧禅院芽生,如果你只是想要土地的话——”


    芽生笑着打断道:“忌库的位置选在哪里都无所谓吧,至于天元——”


    “她马上就会不存在了。”


    第114章 第114章“乖宝,快来看妈妈和……


    半年前,咒术界发生了两件大事。


    由公家创办的两所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均被取缔,而在校的教师、学生和其他工作人员等,则统一归纳进了设立在京都的京都府立高台中学。


    以此为榜,全国内还有多所学校也渐渐实行起了设立“特别班”的教育对策,以及特殊的入学体检,其中发展较快的地区,连中小学和幼儿园在内的诸多学校都增加了对师生们的健康体检,尤其是视力和心理状况这两个方面。


    当然也不仅限于此。


    曾以高专作为活动基地、接取任务委托的职业咒术师亦有安排,或说是所有在总监部有过注册信息的职业术师都无一例外,可以到警视厅下属的“搜查五课”任职,这是在年初时特别设立的新部门,专门负责调查部分非自然死亡的案件,包括涉及失踪和自杀等情况,以及负责管制废弃长达三年及以上的建筑设施。


    至此,咒术师将不再必须藏匿于普通社会,并得到了一份实打实的公职。


    除此之外,更值得关注的重点在于——这个工作不止更正经,而且有明确的工资(包括但不限于退休金、抚恤金)、津贴(因工作的特殊性而产生的额外支出、劳动消耗)、补贴(住房、医疗等),以及年终奖金。


    听说这是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家主、那位特级术师,即禅院芽生与政府一致达成的协商结果。


    而这位在官方的报道中,亦是负责整个搜查五课的课长,辅佐其工作的理事官是一级术师禅院正雪,此外一些担任管理课内各系工作的管理官均由一级术师任职。


    这对咒术师而言,无疑是喜闻乐见的重大决策,非常具有与时俱进的进步性。


    但第二件事,就让人费解至极了。


    ——天元,以及由天元所构造的结界全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官方对此的解释是:


    天元的“老化”其实是不可逆的,即无法通过与星浆体同化的这个行为,去彻底实现对天元肉[fpb]体的更新。


    而若如此往复下去,终将有一天天元自身所积累的“损耗”会让她失去自我的意志,在逐渐成为趋近于“咒灵”般的存在的同时,不仅会危害整个社会,而且还有被歹人觊觎其能力并妄图加以利用的风险。


    而为了阻止这场恶性[fpb]事故在未来的某天发生,总监部决定在做好充足的准备后立刻及时止损,并动员本州境内的全体咒术师进行自救,实现——在失去“天元结界”保护的现况下,依旧能如常运转各项工作——这个目标。


    在短暂的质疑与不解过后,术师们便纷纷投入到了紧锣密鼓的工作中。


    事实证明,人类这种弱小却又强大的生物,对大环境的适应性和顽强程度远比他们所预想的还要高。


    如今距离天元消失的日子不过才过去了半年,但身为术师的大家却显然都已逐渐熟悉了当下的生活和工作方式。


    而在并不对外公开的信息中,其实还发生了另一件大事。


    ——曾在历史上,制造和引发出过多起灾难事件的邪恶咒术师,即羂索被祓除了。


    在天元及其结界彻底消失在这世上的当天。


    被蒙骗的羂索终于察觉到——事情的发展并非如他所预期的那样顺利。


    其实在此期间,他也被天元的结界拒绝过很多次,但接连碰壁的遭遇没有使他产生过多的怀疑,反而让他更确信“没有和星浆体顺利同化的天元在逐渐老化,所以天元才会抗拒和他见面”这一观念。


    等众望所归的那一天到来时,后知后


    觉到现实真相的羂索已然再无后路可退。


    在抹除天元的存在之前,芽生拜托她帮了自己最后一个忙,那就是请君入瓮——在羂索再次试图闯进薨星宫时,以同化失败所带来的后遗症(力量趋于殆尽)作为假象,引诱羂索破坏掉被弱化后的结界并现身。


    在他闯进结界的那一瞬间,天元的气息便也荡然无存了。


    迎接羂索的,终究不是与他的意志背道而驰的旧友。


    而是要就此终结他千年“大业”的芽生。


    与羂索同行的多个诅咒,则完全交由实力达到特级水准的九十九由基、甚尔、五条悟和夏油杰进行祓除。


    除此之外呢,其实还有个意外发现。


    那就是,羂索在决心得到天元的力量前,其实还做了另一手的准备,而这也可以说是他为实现“咒力最优化”这个目标所做的最初计划。只不过是没想到在时间来到现代后,他意外察觉到了天元的变化,是以临时改变了方案,决定以优先掌握到天元为最优解。


    羂索将自己的这份最初计划称为“死灭回游”。


    大概就是通过他的术式改变了很多普通人的大脑构造(可以理解为诅咒了某人),并在日本境内建立了十处结界,等万事俱全时,他就会发动结界,正式启动死灭回游。


    芽生:你这个活了上千年的老东西可真是能折腾啊:)


    不过没关系,下一个轮到被拆除的就是你的这十处结界锚点。


    总之,萦绕在芽生心头长达十几年的阴霾,终于在那一日都被她亲手解决了。


    而与她一同完成这份夙愿的还有胀相。


    在确认羂索真的不复存在后,胀相喜极而泣地拥住了芽生。


    式神的样貌不会随着时间的滚动而变化,所以胀相还是他们初见时的那个样子,但芽生、由他亲眼见证了成长轨迹的芽生,却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曾经才刚刚到达他腰部高度的小孩子,亦是会追在他身后而且还需要仰头跟他说想学赤血操术的芽生,已然成长为被业内同行、乃至外界所拥护和崇拜的大人物。


    如今,他们之间再无身高上的差距。


    但……


    胀相同样明白,芽生的初心自始自终都没有发生过任何的偏移。


    她始终都还是那个芽生,也只会是那个师走芽生。


    而身为其兄长的他,


    更该为如此使人骄傲的妹妹做好榜样。


    心意已决的胀相抹去眼中的泪水,在再一次与芽生相拥后,坚定地说道:“我想替母亲报仇的心愿已经完成了,之后的话,想去和弟弟们重逢。”


    芽生愣住,随即便在彼此间无言的对视中,看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芽生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地开口问道:“那悠仁呢?”


    胀相:“……悠仁有他的家人和朋友,他是个善良又勇敢的孩子,和你一样,你们都无需我再担忧、照看什么,所以,我希望你能再次将我封印回咒物的状态,并且和其他的九相图安置在一起——他们很孤独,离不开我。”


    “悠仁就拜托你了,芽生。”


    “还有……谢谢你。”


    最后,他笑得很灿烂、很幸福-


    而随着式神胀相被再度封印。


    时间亦来到了2008年。


    这天,惠发现芽生打从起床起就一直非常地有精神,甚至该说是有些亢奋。


    再看眼正在餐桌上给芽生抹面包果酱的甚尔,后者就显得很平静,还在时不时地跟芽生胡扯几句工作上的事情,或是在讨论午饭和晚饭想吃什么——和往常没什么差别。


    惠一边默默地吃土司,一边在心里回忆最近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妈妈这么开心的。


    比如——


    京都府的樱花开了有一阵子了,当下正是漫山遍野都是粉白色的时候,老爸说今年会收集到足够多的新鲜樱花给她做盐渍樱花,到时候不论是泡茶喝,还是搞成布丁、和果子都可以;


    又或是夏油杰筹备已久的漫画作品《京都逢魔时》不仅入选手冢赏大顺利,而且还获奖了,并收到编辑的通知——可以以长篇的形式刊登在漫画杂志上,正式连载;


    此外……


    已经从高中毕业的直哉舅舅担任了搜查五课三系的管理官(警视)一职,据说因为长相太瞩目的原因,近期已经被上级任命为京都府内警察署的形象代表;


    同样完成学历的悟则是说,想成为他老爸甚尔那样——再怎么凭心情去“折磨”学生们,也可以将“任性”一词贯彻到底的GreatteacherGojo(实则是无良教师),于是决定留校当老师了,并时常恶趣味地跑过来对他说“真期待成为惠你的老师的那一天啊~”;


    年幼的小惠同学在心里无声地反驳着:绝对不会让他得逞的!


    至于被排在最后的这件事,同样也是惠本人最期待的。


    一周后,他将会成为一名国小生,并和住在他家楼下的好朋友虎杖悠仁一同就读于离家不远的一所公立小学。


    而对于已经六岁的师走惠来说,其实在他的内心当中一直都有着一个烦恼。


    “嗷呜——”


    在听到坐立在腿旁的白玉犬所发出的声音时,惠熟练地掰下了一小块面包块并投喂到式神的嘴巴里。


    玉犬们的模样虽然和现实中的捷克狼犬很相近,但个头却相比于后者而大了不少——其蹲坐时的体型高度,和时至今日的准国小生小惠站直身子时差不多高。


    惠的烦恼就在于此。


    他已经六岁了,却迟迟还没有觉醒生得术式。


    尽管在这方面的佼佼者,即妈妈和悟等人都表示不用着急,所有人都说他体内是有咒力在流转的,同时也能看得到诅咒的存在,所以哪怕没有生得术式,也不妨碍他在未来成为一名咒术师。当然了,前提是那个时候的他仍然是想当咒术师的。


    但惠依旧有些小小的郁闷。


    “乖宝,发什么呆呢?”


    芽生问道。


    惠出走的心神就此被唤了回来,他摇了摇头,随即将手边的半杯牛奶一饮而尽。


    惠:“我吃饱了。”


    然后惠还没来得及再执行什么动作,一旁的芽生就已经娴熟地抽出一张卫生纸给他擦去嘴边的奶渍,然后又问:“今天有什么行程吗?”


    “没有。”


    “那过会儿你来帮妈妈一起收拾东西好不好?”


    惠好奇地眨眨眼睛,“什么东西?”


    芽生笑道:“是从禅院家翻找出来的相册和一些旧东西,顺便给你看看那些老照片。”


    “是你和老爸小时候的照片?”


    “差不多,应该是从我七岁到十七岁的那十年间里拍下来的。”


    “我要帮忙!”


    惠纯粹的绿眸瞬间亮了。


    原来这就是让妈妈感到开心的那件事。——惠这么想道。


    于是在这天的上午,惠都沉浸在了帮芽生整理相册的特别任务中,整理的同时,也让他看到了不少不曾见到过的父母与其他长辈们的年轻模样。


    有大家一起在外面过圣诞节的合照、过生日时涂了满脸奶油的丑照、入学和毕业时站在校门口的留影……出现在相册中的人有很多,所跨越的时间线也很长。


    他甚至在里面看到了几乎与此时的自已同岁的芽生,后者冲着镜头在做鬼脸,而身边合影的就是满脸写着别扭的儿时甚尔,惠这才意识到父母所认识和相伴的时间,远比自已所知道的要更远。


    最后,惠来回打量着装满了各色弹珠的玻璃瓶,芽生开玩笑说这是他老爸甚尔送给她的定情信物,而被造谣的另一位当事人则也就是笑笑不说话,变相地承认了这个说辞。


    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惠疲惫又满足地开始了这一天的午睡。


    ……


    “……惠!”


    突然,睡梦中的惠被一道兴高采烈的喊声吵醒了,他懵懵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顶着头飘扬又张狂的海胆头,直愣愣地看向卧室门口。


    以及正站在门外的父母


    二人。


    其中格外兴奋的芽生拎了拎她领口处的布料,边将身上的衣服展示给惠看,边扬声说道:


    “乖宝,快来看妈妈和爸爸的情侣装!”


    惠:……


    好吧,这对过于奇葩和富有个性的父母,在有些时候无疑也是他的烦恼之一。


    第115章 第115章爸爸也爱你。


    禅院雀回国的时间定在了三月底。


    但这天芽生刚好需要出席一场有关搜查五课的记者会,于是大名鼎鼎的女课长师走芽生此时便出现在了现场直播的画面中,而负责接机的人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了顺位下的禅院正雪和甚尔。


    不过就算没有这个临时活动的捣乱,禅院正雪和甚尔在没有要紧工作的前提下,肯定还是会乐意跟过来同行的。


    惠也在。


    小孩穿这身背带裤,里面的上衣则掏了件棕褐色的小熊长衫,自己斜挎着在家出门前就装满温水的保温杯,瓶身上贴满了HelloKitty的贴纸——是重拾童心的芽生在买了一沓的贴纸后,拉上他一起装饰的大作。


    有次他被甚尔带去警视厅门口接芽生时,也背了这个小水杯。


    国小生的个头略有逊色,而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就发现芽生的身影并给到对方一个大惊喜,惠需要一个良好的视野。


    于是整个人便被甚尔二话不说地给架到了肩膀上。


    小短腿荡在孔武有力的老爸身前,双手抱住甚尔的脑袋以稳定重心,其中一只手的手腕上还拴着一根长长的线绳,连接着漂浮在空中的熊猫样氢气球——是在过来时的路上甚尔买给他的。后者则用单手护着他,就轻轻松松地往那一站,毫无压力。


    神态上颇有如出一辙那味道的父子俩很吸睛,很快就被疑似是对芽生有一定浅薄了解的人给认了出来。


    对方所表露出来的态度不怎么友好。


    都不用他说话,只是瞥了眼其脸上流露出的神情,甚尔就能想明白——毕竟他本就曾在禅院家中,见识过数不胜数的白眼和鄙夷。


    这让甚尔下意识地想起,禅院正雪有跟他提过一嘴的有关芽生在警视厅这边工作的现况。


    大致意思是说,年轻且突然空降到课长这么高职位的女性很少见,甚至可以说是稀少……五课内了解芽生身为咒术师实力和身份的术师们对此当然毫无怨言,而且还会全心支持和完成任务,但普通人(不论厅内还是外界)都芽生的来历都持有部分的猜忌,诸如是靠家庭背景或潜规则上位云云的质疑层出不穷。


    当女性以上位者的身份活跃在社会当中时,普遍被扩大的声音总是怀疑、揣测大于赞美,哪怕她们所展现出来的工作能力和成果要比某些男性更拔尖。


    芽生已经由内而外地将老古董禅院家改造成功了。


    所以对于上述的情况,她当然也会迎难而上,甚至越发加深了她势在必得的决心。


    除此之外呢,也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彼时走到他们身前,试图和父子俩套话的这家伙就是归于后一种分类的了。


    芽生是未婚状态的消息是透明的,所以……


    甚尔咋了下舌,老实讲他并不想让惠碰到这种场面……但就这样在警视厅大门前倏然动手揍人的话,显然也行不通。——甚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很多时候他反感的就是这些条条框框。


    而偏偏这男的就是有些想不开,偏偏要从惠的身上寻找切入口,还用着副在开玩笑似的语气说:“男孩子喜欢HelloKitty可是会被笑话的,对了,听说师走课长孩子的名字是‘惠’来着,欸……是不是换个不这么像女生的名字会更好些。”


    就在甚尔差点要挥手给他这个不尽如人意的脑袋开个瓢时,坐在他肩上的惠先开口了。


    惠说:“叔叔,你是觉得女孩子有哪里不好吗?”


    对方一愣,随即尴尬地笑了笑,问:“哈哈没有这回事,小朋友你怎么会这么想?”


    惠:“那我的喜好和名字像不像女孩子又有什么问题?”


    “而且,我妈妈说只要做我喜欢的事情就好了,叔叔你说这些事和我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没有关系。”


    对方被一个小孩子一本正经地反驳(指正)以后,很是下不来台,眼见有些人已经隐隐在注目和留意这里时,立刻就哑口无言地灰溜溜跑路了。


    惠低头,问已经笑出声而且有被爽到的甚尔,“爸爸,我说错什么了吗?那个叔叔怎么突然脸色变得那么难看?”


    甚尔没上儿子的当,因为熟悉这对母子的他当然能分辨出这俩人的无辜作态到底是不是演的。


    甚尔:“你是故意这么说的,还是心里就这么想的?”


    “……都有,我不太喜欢他看你时的表情。”


    惠扒在甚尔的耳边,郑重其事地说出了这番话。


    就当前而言,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几乎都来源于自己的父母。


    他可以感受到自己所遇到的、看到的世界的样貌,有很多其实都是被父母在小作装点后才呈现在他面前的。


    惠明白,自己每时每刻都在享受着来自父母的爱和保护。


    就算老爸时常表现出喜欢和他拌嘴,或是见不得他在家粘着妈妈不撒手,但有时他在睡下后并且还隐约有着点意识的时候,也曾感受到过老爸给他抻被角,还小声对他说“爸爸也爱你”。


    所以……


    他也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去保护自己所爱着的老爸和妈妈。


    惠眨眨眼睛,安慰似的抱了抱身前老爸的脑袋。


    甚尔无声地轻笑,颠了颠背上的小家伙,说:“周末带你去上野动物园看大熊猫。”


    “好!”


    从脑后传来了激动的声音。


    ……


    “既然已被确认为是自杀死亡,那么在类似的事件中增添人手、甚至额外划分出一个新的搜查五课,是否是种不必要的资源投入?”


    “哪怕是自杀,让死者做出这个决定的过程中也同样会存在各种诱因,而对自认为没必要的潜在因素选择视而不见,高高在上的冷漠和不重视无疑会成为另一种形式的推手。”


    “是否会导致人手不足呢?”


    “搜查五课内超过九成的工作人员,都不是从其他课调配过来的,而是以其他人员配备的方式选出合适的人选,其中的一条途径是从各地中学设立的特别班中提前录用预备队员,可以将这看作是警察学校的翻版。”


    车内。


    紧紧靠着甚尔的惠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被前者举在手中的手机屏幕,从里面传出的画面和声音,正是有关搜查五课的记者会的现场直播。


    身穿制服、佩戴警徽的芽生便出现在其中,在回答来自记者们的提问。


    负责开车的是禅院正雪。


    甚尔和惠一起坐在后车座上看直播。


    甚尔跟着看了会儿,然后就把手机丢给了看得全神贯注的儿子,同时还用手掌把小孩的脑门往后推了推,示意他注意用眼距离。


    随后便转移了注意力,问向禅院正雪,“你怎么没跟着芽生去参加这个?”


    以目前的职位而言,禅院正雪无疑是最适合和芽生同行的人员代表,但此时站立在芽生身后一同出镜的少年却是禅院直哉,现在被年长者们调侃穿上队服后就变得“人模狗样”的人也轮到了后者——之前还是禅院正雪吐槽穿上校服和教师正装后的甚尔。


    禅院正雪手握方向盘并耸了耸鼻子。


    在用气音哼了一声后,立刻自我吹嘘道:“总要给年轻人一些见识场面的机会啊,再说了,我现在又不需要这些东西来彰显自己。”


    他洋洋自得地用余光扫向后视镜,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甚尔似笑非笑的表情。


    禅院正雪:“喂!你丫的这个鄙视的表情怎么回事?!”


    甚尔耸了耸肩头,咧嘴坏笑,“谁在听说形象代表不是自己后,立刻就去办了好几家美容院的全年会员。”


    “……我这是必要的护理。”


    禅院正雪在嘴硬后,默声了两三秒,但很快他就又转了下头看过来,语气中夹带了些担忧感,说:“欸,不过你说我眼角的皱纹是不是——”


    没等他说完,甚尔就抬脚踹了下身前的驾驶座。


    在发出当啷一声响动的同时,甚尔乐不可支地说道:“好好开你的车吧。”


    “等你到这个年纪时看我怎么笑话你的。”


    禅院正雪翻了个大白眼给甚尔,忿忿地目视回前方继续驾车-


    芽生在结束发布会后,就已经是临近中午的时间了。


    她干脆带着禅院直哉一起回家吃饭,同时还顺便去趟家对面的贺冬总部,到里面把总是忘记吃午饭的禅院正弦也揪了出来。


    最后她宣布今天是场久违的禅院家大聚会。


    录完密码打开入户门时,芽生立刻就发现玄关处多了两双室外鞋,再往屋内一看  ,三个行李箱被统一安置在角落,然后还有一个已经被打开的正左右摊开在客厅的地板上,而惠正坐在小板凳上,帮着身边的禅院雀一起收拾这一整行李箱的伴手礼。


    禅院雀一抬头,看着一同走进屋的三个人便笑了起来。


    “欢迎回来。”


    芽生也笑着走上前,歪头道:“你这话是不是说反了,该是我对你说‘欢迎回来’才对嘛。”


    禅院雀:“怎样都好,快让我仔细看看你穿警队制服的样子,从电视里看到的时候就觉得真帅呢,我们芽生。”


    “只是有发布会才穿上的。”


    芽生为了展示,无奈却又乖乖地在禅院雀的面前转了两圈。


    “咳咳。”


    身后换好鞋的禅院直哉清了清嗓,示意该看看他了吧,现在穿着制服的人可不止芽生一个。


    闻声后的芽生和禅院雀一起转过头去看他,然后默契地相识一笑。


    这边叙旧也没叙多久,很快,忙在厨房的甚尔和禅院正雪就喊话宣布开饭。


    一伙人浩浩汤汤地落座摆满菜肴的餐桌。


    禅院雀和禅院正弦坐得比较近,在谈论着前者回国后的住处是否要跟着搬进这栋楼里,还说位置是事先安排好的,在聊妥后,便又谈论起了彼此的近况。


    禅院正雪在问直哉今天发布会结束后还有没有发生什么小插曲,


    而这边。


    很满意看到这副大家都聚在一起的场景的芽生笑了笑,在她正要就此低头吃饭时,梭巡的余光却倏然发现身旁的惠在心不在焉地戳饭碗,似乎没什么胃口。


    于是她问道:“爸爸做得咸肉焖饭不合胃口吗?”


    而后,她拿过惠的小碗,商量道:“这样,妈妈一口宝贝一口,咱们一起吃好不好?”


    惠点点头,不过又犹豫地说:“……我想吃小雀阿姨在刚才给我买的冰淇凌。”说完贼贼地看了眼对面的甚尔。


    甚尔则只当作没注意到,继续埋头吃饭。


    芽生:“……”


    好啊,原来是在吃饭前就已经差不多被溺爱他的长辈给投喂饱了。


    “你今天已经吃过了,如果想吃也要等明天。”


    “……嗯。”


    芽生使劲亲了口小孩的额头,发出吧唧一声,握住惠柔软又肉乎乎的小手,悄声说:“明天妈妈带你去吃好不好,咱们一起把所有口味都买下来,每一种都尝一尝。”


    “嗯!”


    第116章 第116章“我带你去吃狐狸关东……


    壹原侑子那边来了消息,说要芽生带着惠去东京愿望屋一趟。


    而彼时,母子二人正在参加惠的开学典礼。


    刚走出人满为患的大礼堂,芽生的手机就收到了讯息,她在读出来信中的文字后,立刻低头和正跟着自己手牵手的惠对视了一下。


    男孩顶着双绿油油的眼睛向上望,与校服配套的帽子则压下了一部分咋咋呼呼的头发,只留了些边边角角落在两鬓和帽檐下。


    芽生眨了眨眼睛,说:“那我们再顺路去看看美代子?”


    惠点头,嘴巴轻启,不过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从他们的斜侧方向就传来了道朝气蓬勃的喊声,其声音率先穿过了人群,引得芽生和惠一起转过头。


    “惠!芽生阿姨!”


    只见是和惠一同入校的虎杖悠仁。


    随即,粉发男孩就跑到了他们身前并站定,而他只穿了件校服的内衬白半袖,粉粉白白的,简直快要和时不时随风飘落的几瓣樱花融为一体了。


    “是悠仁啊,”芽生笑着打招呼,“怎么没穿外套?小心着凉了。”


    “放心吧,我超——健康的!”


    虎杖悠仁大大咧咧地摩挲了下鼻头,然后笑嘻嘻地说,“外套在爷爷那里。”


    说着,他伸出手并侧身指向身后的某个位置,示意芽生和惠看过去,是身穿银灰色三件套的虎杖倭助,老爷子难得穿了身合适又笔挺的正装,再加上今天还是宝贝孙子入学式的重要日子,远远瞧着整个人都精神和开朗了不少。


    那边的虎杖倭助在对上芽生的视线后,立刻笑着举了举戴在头顶的礼帽,算是打招呼了。


    芽生也笑着点点头,看对方现在的状态比三年前还是个老烟杆时健康了好几倍。


    她因为过去经历过美代子重病倒下的突然事故,所以会对身边老人家的身体情况格外地看重,甚至连禅院家出了名的酒鬼禅院直毘人在她的面前都难逃一劫。


    不过两者间亦有差别。


    其中跟前者打得是亲情牌,而后者嘛……问就是现在正是咒术界缺人手的关键时候,少说十年内都缺不了堂伯您啊!


    至于烟酒皆沾的壹原侑子……嗯,好吧,这位是跨维度存在的特例,没法管。


    这边,虎杖悠仁已经拉着惠聊起了天。


    “我们两个在同班欸,是芽生阿姨做的吗?”


    “……是吧,不过也可能是运气好。”


    “那倒也是嘿嘿。对了,过会儿你有什么事情吗?刚才有个学长拦下我还问我对足球部有没有兴趣,我想去看一看。”


    惠看了下芽生,犹豫地说:“我和妈妈说好了要去东京。”


    没等虎杖悠仁发出遗憾且失落的声音,芽生就先一步地拍了拍身前小孩的肩膀,然后笑道:“在此之前,你也可以先跟悠仁去逛一逛学校,然后等甚尔来找咱们去东京。”


    “太好了!走吧,惠!”


    虎杖悠仁比惠本人表现得还要高兴,待欢呼万岁结束后,立刻踌躇满志地拉上好朋友开始往校内操场的方向跑去。


    而惠则表现得收敛了不少,不过稚嫩的脸上也腆露着笑容-


    来到东京时,天上坠着小雨。


    青灰色的空气中划过了如细线般的雨丝,粉白色的樱花则绽放在枝头,此外,还有部分已然萌发的绿植。


    走进愿望屋的屋檐下时,芽生和甚尔分别合上了各自手中的雨伞,是他们在走下JR线发现有降雨时到便利店买的透明伞,甚尔会负责抱好惠,而小孩的身上还披了件一次性雨衣。


    帮他们一家三口推开建筑物大门的是全露和多露,然后这两个侍童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侑子小姐和四月一日已经等了很久了,连备好的姜茶都重新加热第二遍了。


    芽生立马拆穿道:“撒谎,他们怎么会不清楚我们什么时候到。”


    全露和多露对视一眼,纷纷笑起来,“被发现啦!”


    这时,已从厨房端着一盘茶具的四月一日君寻走了出来,有热气腾腾的水汽从壶口的顶端袅袅溜出,他穿着身黑色的中式长褂,上面缝缀着朱红盘扣。


    四月一日君寻透过镜片看过来,异色的双眼中流露出了友善且亲和的笑容。


    他说:“好久不见,小惠是不是又长个儿了?”


    “好久不见,君寻叔叔!”


    惠点着头,一本正经地说,“我最近已经和玉犬们坐下时一样高了。”


    “小惠真厉害啊~”


    ……哈。


    芽生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在心里嘀咕这人可真是个伪善的成年人,每次和惠见面时,


    都要摆出这种活像是个幼儿园老师或医院里儿科医生们的作态,轻飘飘的语气让了解他内里性格的熟人们听了直起寒毛。


    不过小惠当然没见过咯。


    或者以他的性子而言,就算知道也不在意。


    小孩子的世界……或说是惠的世界很单纯,他在面对这些被自己所在意的人时,不会考虑那么多有的没的,他就只希望大家都能开心健康就好。


    欸,我儿子真是个可爱的小鬼啊。——芽生在心里感慨着,同时揉了两下儿子的海胆头。


    小惠就这么跟个不倒翁似的被芽生盘了两圈,等芽生松开他的脑袋后,男孩立刻朝四月一日君寻小跑过去,然后自荐着要帮后者端盘子。


    四月一日君寻感动地流下两条海带泪,不过还是微笑着拒绝了惠的好意。


    四月一日君寻:“没关系,我来端就好了。啊,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就麻烦小惠走在前面帮我拉开里屋的障子门吧。”


    他在不麻烦小朋友的同时,也不忘照顾一下对方的情绪。


    “好的。”


    惠扬起还软成一团的包子脸,额前的碎发晃了晃,信誓旦旦地接下了来自四月一日君寻的求助。


    于是国小生便坚定地走在了他们这一行人的最前方,而还留在的原地没有立刻行动的四月一日君寻,却突然一改神情,扭头将快要溢出煞气的眼神投向了这边的屑人父母组合,眼里写着“看看你们懂事体贴的孩子!再看看你们两个!”。


    而后二者则如出一辙地面露着无关痛痒的笑容,耸肩的耸肩,厚脸皮的继续厚脸皮。


    四月一日君寻:……


    真是辛苦我们小惠了!


    ……


    壹原侑子要找惠的理由很简单。


    她说这么冷的天气让她突然有些想吃狐狸关东煮了,希望惠帮忙跑个腿。


    惠闻言转动小脑瓜,好奇地去看芽生,不过等看到后者依旧在面不改色地喝姜茶后,他就放弃向壹原侑子提出问题了——因为他相信妈妈。


    而且芽生也经常会带他去吃狐狸关东煮,他记得路和味道,想找的话倒是不难。


    倒是四月一日君寻没忍住,问道:“让我或者芽生帮你去买不就好了?”


    然后他又嘀咕道:“外面还下着雨呢。”


    壹原侑子睨了他一眼,轻笑道:“还是这样啊四月一日。”


    “……什么啊?”


    壹原侑子举起没有点燃的烟杆往他头上敲了敲,“把我教给你的东西通通都装进这里面,装好!”


    “欸——?”


    四月一日君寻吃痛地捂住被敲住的地方,眯起眼睛揉了揉,然后下意识地说,“我还以为侑子小姐你是因为太久没见到惠,所以才找芽生他们过来的。”为此,他还事先准备好了制作烤南瓜和汉堡肉饼的食材。


    结果到头来还是事出有因啊……


    “你总是这么马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正式继承这家店啊。”


    “咦?那侑子小姐你呢?”


    “笨蛋!我当然是要去找美代子和占卜婆婆玩啦!每天都待在店里也是很无聊的好吗!”


    “……平时你也没少出门吧。”


    “嗯?”


    四月一日君寻默默地闭上嘴:“……”


    壹原侑子清了清嗓,将话锋挪到起初托惠做事的上面。


    “至于报酬嘛……”


    她思考了片刻后,便伸出食指,朝芽生勾了勾。


    芽生:“?”


    壹原侑子托着一侧的脸颊,得意地笑道:“那个棒球棍模样的咒具,你还留着的,对吧。就把那个当作我拜托惠跑腿的报酬好了。”


    芽生无语地看着这位料事如神的魔女,尽管心里知道对方这么做是有根据的,但……


    芽生边从影子里掏出陪伴自己长大的棒球棍,边吐槽道:“……这和我送给惠宝有区别吗?”哪有朝孩子的亲妈索要酬劳,然后再转手送给孩子的。


    壹原侑子:“谁让你一直都没有交给惠呢~”


    那就让她送出去好咯。


    从芽生的手中接下咒具后,壹原侑子勾起红唇,又掂了掂手里还算趁手的“武器”,而后便递交给了懵懂的惠,她用涂有指甲油的手掌捏了下小孩手感极佳的脸蛋。


    说:“我现在教给你一句‘无敌的咒语’。”


    “咒语?”


    “没错,这个咒语就是——”


    “都绝对不会有问题。”*-


    “没问题的,悠仁!就在那个位置!”


    “包在我的身上!”


    男孩们的对话快而简洁,当无法看到咒灵存在的虎杖悠仁感到自己的脚下确实有踹到东西的实感时,他立刻扬声喊道:“惠——!”


    铛——


    下一刻,惠用力地挥舞出手中的球棒咒具,对准才吃到一击狠踢的低级咒灵敲了过去。


    只听得一声沙哑的嘶鸣,眼前的庞然咒灵便消散在了橙红色的余晖中。


    初次祓除诅咒成功的惠激动地攥紧了手里的棒球棍,而后就默契地和向自己跑过来的虎杖悠仁击掌庆祝。


    虎杖悠仁咧嘴笑道:“嘛,没想到我也能帮上忙!”


    惠:“抱歉,把你也扯了进来。虽然是低级咒灵,但……”


    虎杖悠仁屈肘怼了怼黑发男孩。


    不在意地说:“干嘛啦,跟我客气什么。”


    “哦对了。”


    想到了什么的虎杖悠仁倏然转头,看向他们两人合力从咒灵手中救下的帮助对象,是个正缩在墙角处的辫子头女孩,怀里的书包有些残破,因为就在几分钟前,这个书包替她抵挡了一次来自咒灵的威胁。


    虎杖悠仁连忙跑过去,弯腰跟对方伸出右手,同时问道:“你还好吗?”


    “……嗯。”


    女孩抽噎道,但却依然惊魂未定地呆坐在地上,过了几秒后才颤颤巍巍地将手搭在了虎杖悠仁的右手上,然后被后者用了点力气给拽了起来。


    “你和我们是同一所学校的欸,我叫虎杖悠仁,他叫惠,你呢?你叫什么?”


    “……津美纪,伏黑津美纪。”


    “你家在这边吗?我们两个送你回家吧,别害怕啦。”


    “……我、我,”津美纪顿了顿,眼眶里还湿漉漉地攒着一团水汽,她不好意思地抿着嘴,有几分抗拒地说,“家里没有人,我……我不想回去,很害怕。”


    磕磕绊绊地倾诉着,眼泪便又有了要再次决堤的迹象。


    家里没有人?


    一直没有搭话的惠蹙起眉,和同样开始无措挠头的虎杖悠仁对上了视线。


    惠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走上前。


    “这样吧,你饿了吗?”


    “欸?”


    津美纪被突如其来的话题搞得有点愣,呆呆地看向面前的黑发男孩。


    惠又说:“我带你去吃狐狸关东煮。”


    第117章 第117章“我妈妈是全世界最厉……


    这天是国小开学的第三周。


    稍有变化的生活节奏逐渐成为了主旋律,一家三口也都已习惯了家里的小朋友需要上学、放学的这一事实。


    若说都有什么发生了变化的话……


    比如之前偶尔需要甚尔在


    中午回趟家给惠做午饭,但现在他完全可以在早上就给惠准备好当天的午餐便当;或是在儿子提出隔天要和同学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时,直接省下部分需要早起准备便当的时间,然后再陪着芽生赖会儿床。


    又比如说,惠为了方便把壹原侑子交给他的球棒咒具名正言顺地随身携带——毕竟他又没有芽生的十种影法术那么方便把东西藏起来的术式,所以就加入了东山区的青少棒队伍,目前正在朝着第四棒的目标努力着。


    ——但关于这点,队伍中的教练却不太看好,尤其是在小惠开始长个儿头、变瘦后(他随芽生怎么也吃不胖,而且还身板纤瘦的基因慢慢凸显了出来)。


    不过芽生和甚尔倒是都表态支持态度,谁让惠是咒术师呢(至少他能凝练出咒力,以加强自身的体质),哪怕不擅长力量的较量,也还是会优于普通人的,至少在未来不用过于担心能否打出全垒打的问题。


    而过于擅长体育运动的虎杖悠仁在惠的邀请下,也加入了青少棒,担任着游击手预备队员的位置,由于他自身非常好的反应能力和脚力,听惠说其对盗垒一事简直称得上是上手就会,而且做得很好。


    于是两个孩子就有了额外的课后活动,而且在不依赖大人们接送的前提下,完全就能做到仅靠他们俩结伴上下学。


    这里芽生不得不感慨一句——


    没有诅咒师威胁的童年可真是快乐又自由啊。


    而甚尔则会在旁边插嘴,揭穿她说“你当时也没少偷偷溜出去玩”。


    然后芽生要乐呵呵地回他一句,“那不是因为有甚尔你在保护我嘛~”。


    看到面前的父母又开始肆无忌惮地秀恩爱后,原本还在写作业的惠则习以为常地收拾起书包和作业本,平淡地说“作业写完了,我去找悠仁玩”。


    等他坐到玄关的小台阶上换鞋时,芽生会跟过来,从后面弯下腰并亲一口他,说“玩得开心,还有记得注意安全”。


    以上,便是在惠入学国小后的家庭日常,而且重复过很多次。


    今天亦是如此。


    甚尔在结束了京都府立高台中学高中部特别班的工作后,和往常一样,是先去购买了晚饭所需要的食材。


    咒术班老师的上下班时间不一定,尤其是甚尔这样的带班老师,偶尔遇到需要带学生外出祓除诅咒的临时任务时,他就会被迫加班一两个小时,而这段时长的长度基本会取决于任务地点距离家的位置有多远。


    如果需要加班,那他就会事先通知芽生和惠(小天才手表),然后等他到家时再一家三口出门吃饭。


    之前惠不用上学时,甚尔则会带着小孩一起出门。


    甚至还为了此事而闹出过笑话——反正对芽生而言,算是个好玩的乐子。


    简而言之,


    是某天他带着五岁出头的惠去买菜时,不料才一个转身的功夫,屁股后的小孩就没影了,一瞬间什么他或芽生的仇家、没有解决的未知特级咒灵的袭击、或是从未在新兴区听闻过的人贩子偷小孩事件……


    天予暴君自诩从十岁起就在陪着家里的混世魔王(指芽生)溜出禅院家胡闹,而且当时可还是在躲避重重诅咒师视线的前提下进行的,难道他现在的警惕性能比那个时候还差?


    险些把整个商场掘地三尺地找人。


    然后去了商场内的广播站发布寻“师走惠小朋友”启事,结果等了五分钟还是杳无音信。


    给芽生打电话的时候,甚尔才意识到自己正紧张地双手发颤,不、不仅仅是手心冒冷汗和发抖那么简单,他连说出口的话都在战栗。


    而那边的芽生:“找不到惠了?”


    对面有些心大和浑不在意。


    还没等甚尔描述事情到底有多紧急时,芽生又笑着说:“你是不是从始至终都没给惠发过信息或打过电话?”


    “……”


    甚尔一愣,后知后觉自己确实没有联系过惠。


    听到他的沉默后,芽生乐不可支道:“他现在正在家里呢,不止装在手表里的定位是这么显示的,而且本人也已经给我回了消息。”


    “……定位?”


    “咦?你不会以为那个手表就单纯只是为了能让他联系别人吧,我没有和你说过这事……哎呀,可能是那阵子太忙所以忘记了吧。好了好了,现在知道宝宝没事就好,你是不是被吓了一跳?”


    甚尔抿了抿嘴,没说话。


    他只是在心里想——


    原来人在慌乱无措时,真的会失去理智和思考的能力;还有……惠比他心里所设想过的那个分量,要重得多,多到需要乘算无数倍。


    回家后,甚尔表现得很冷静,想唯惠是问,好好地问问这个偷偷跑回家的小鬼头是怎么想的,一般而言,遇到这种走散的情节,不该是站在原地等他去找的吗?


    结果还没等甚尔开口,反倒是惠先说“爸爸,你刚才怎么走丢了?”


    说着,黑发绿眼的小孩就露出了“还好我聪明知道你也会回家,所以就先回来”的眼神。


    甚尔:“……”


    这对母子可真是……


    操碎了心的甚尔重重地叹了口气。


    但所幸这只是一场让人啼笑皆非的乌龙事件。


    ……


    原本甚尔以为一切围绕着惠所发生的意外状况皆会随着他的上学,而有所减少。


    可事实证明,还是他太天真了。


    就像现在。


    甚尔正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站在惠身旁的小姑娘。


    惠帮她做的自我介绍是……


    “……伏黑津美纪?”


    甚尔跟着将对方的名字重复了一遍。


    不常见的姓氏。


    如果是生活在京都府内,那应该挺容易就能查到具体信息的。


    惠点了点头,然后解释起了自己和虎杖悠仁在结束青少队的训练后,在回家的途中遇到被咒灵欺负的这位同校同学的经过。


    说完救下伏黑津美纪的结果后,惠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面露胆怯和不安的女生,然后走到甚尔的旁边,示意身高超过了一米八的“巨人”老爸弯下腰。


    等甚尔把耳朵凑近惠的嘴巴,就听见自家儿子小声地说:“津美纪说,她的妈妈已经不见踪影快一个月了,给她留下的钱很少,在付完这个月的水电费和房租后就快要见底了……而且她才刚刚被咒灵袭击过。”


    ……如果前面的理由不太可行的话。那至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护非术师,是他们咒术师可以为其提供帮助的理由吧。——这是惠所想表达的意思。


    甚尔狐疑地瞥了眼正义感十足的儿子,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挺贴心的,生怕对方难堪,所以选择了跟自己咬耳朵说这些细节。


    同时,他也很快就明白了惠的意图。


    毕竟这小子正在用一种“很让你为难吗?但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总不能放任不管吧”的眼神在看他。


    甚尔轻笑了一声,站起身的同时用大手揉了揉惠蓬松的头发。


    然后说:“这事得等你妈回来再商量。”


    而且他还需要花点时间,去联系正弦查一下这女孩的家庭情况是不是真的如其所言。


    如果真的是被生母所抛弃的话……


    思及此,甚尔的眼神暗了暗,无声地将犀利的绿眸投向一旁的伏黑津美纪。


    只见褐发的小姑娘腼腆又乖巧地站在他们家的客厅中,身上的制服裙摆破了几个缺口,大抵是被咒灵掀倒在地上时弄坏的,脸上明显有哭过的痕迹,眼角周围的皮肤还都红红的,而且上面也还沾着些没有擦净的灰尘。


    欸……


    反正芽生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的。——甚尔暗搓搓地在心里想着。


    于是他又耐下心地说了句,


    “带着你的新朋友去洗个脸吧,等会儿吃饭。”


    闻言,惠的表情倏然就明媚了很多,脸上随即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至少他知道老爸能说出这句话,就基本等于可以将津美纪留在家里了,而妈妈那关则就再简单不过了……或者,其实他们也并非完全必要让津美纪一直住在他们家,总之可以先试着找一找她妈妈的下落,说不定对方没有想要抛弃津美纪的意愿呢?说不定对方只是不慎被困在了某个诅咒所制造的空间中在等着被救助……


    总之……


    都绝对不会有问题。


    一瞬间,聪慧的惠就觉得自己有些理解——侑子小姐告知自己这句“无敌的咒语”到底是为什么了。


    大概咒术师,不,是所有人,所有人都可以像这样抱有一定的期许和坚定的信念而努力地生活下去。


    惠软了软笑容,转头去看同样也松了口气的津美纪。


    而对方在对上他的视线后,先是一愣,而后又仿佛是忽地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于是神情因这份些许的不自在,开始变得紧张了起来。


    “没关系的。”


    惠安慰道,“我妈妈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她会有办法的。”


    “……嗯!”


    像是被感染了般,津美纪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第118章 第118章有人觉醒十种影法术了……


    在父子俩决定暂时收留伏黑津美纪的当晚。


    和芽生一同回家的还有已经定居在他家对门的禅院雀,她现在偶尔会负责一些照顾惠和虎杖悠仁的事情,比如陪这两个喜欢到处探险的泥小子玩一玩。


    毕竟,相较于基本是等同于家里蹲(居家办公)的禅院雀而言,虎杖倭助的精力显然并不足以照看这两位正在日渐长大的男孩子,而芽生和甚尔又都是有职在身的社畜,有时还要面临突然的加班……


    所以她会在学校的休息日带上这俩小孩出门


    逛逛,什么景区、游乐园、周边的商业街、图书馆、附近中学的体育项目的比赛,或是去电玩城等等地方。


    哦对,还有电影院。


    她喜欢在观看国外电影后,给男孩们讲一讲影片中有涉及到的诙谐搞笑梗,以及部分日本人所不了解的个中文化差异。


    于是哪怕她仅仅才回国一个月,就已经跟惠和虎杖悠仁混得很熟了,当然和前者本身的关系就也不差。


    在惠的口中,她就是那种——记忆里一直留学在海外、但又和他很聊得来的小姨。


    禅院雀这天是刚好在芽生就职的警视厅附近和出版社编辑见面。


    等谈话结束时,发现也是快芽生下班的时间了,就决定在等到对方下班后,再跟着来芽生家蹭顿饭,反正禅院雀一般的选择就是自己吃、去贺冬找禅院正弦一起(有必要关注这位工作狂有没有按时吃饭),或到芽生家。


    是以,禅院雀便也知晓了——


    惠和虎杖悠仁捡到一个同校女孩子的事情。


    “……单亲家庭?而且她的妈妈还已经快失联一个月了?其他亲戚呢?难道就放任这么个孩子自己生活吗?!”


    “正弦那边说没有查到父系亲属。”


    “意思是说压根就不知道这孩子的爸爸是谁?……啧,真够离谱的。”


    “伏黑有纪,国中辍学,半年前从埼玉县搬到的京都府这边,和一个老男人同居过一周左右,然后这两个人相继卷铺盖走人了……不过近期的失踪名单里没有她的名字。”


    “行吧,至少能排除意外受害和自杀的可能性了……这事,我们要告诉那孩子吗?”


    “你觉得她能没猜到?看看你儿子吧芽生,这么大的小鬼可聪明着呢。”


    芽生瞬间哑声,忿忿地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缝。


    她想,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都做不到对惠置之不理。


    说理解当初妈妈的遗弃行为其实都是自我安慰,更是因为她的身边还有美代子和侑子小姐相伴。


    ……可孤身一人的津美纪呢?


    如果今天惠和悠仁没有发现这孩子可怎么办?


    所有与伏黑有纪有关系的亲属,不是拒接电话、就是声称和此人不熟,在没有亲属愿意接任监护人这一职的情况下,等着津美纪的只有儿童养护设施。


    也许儿童养护设施还是很不错的情况?


    至少她远离了那些不负责任又冷漠的亲属,而且还能在福利院相对顺利的长大到成年。


    那其他可能呢?


    更坏的、更糟糕的……


    “……小惠?我们勇敢的小骑士和漂亮的小公主都已经洗漱好了吗?”


    禅院雀的倏然出声打断了芽生的思考,听着其含笑的打趣,还冷着脸的芽生不禁一愣,随即她连忙丢开脸上过于严肃的表情,转头去看两个小孩。


    刚才虎杖悠仁也来过她家一次。


    因为很关心有关伏黑津美纪的事情,他和惠都已经自动将才不过刚刚认识的小姑娘划进了自己的保护区——也许是因为心中的那份无法袖手旁观的正义,又也许是受到了某种相助他人所带来的成就感的影响。


    在得知大人们会妥善(尽能做到的最好的结果)着手伏黑津美纪的事后,虎杖悠仁就开心又满意地和屋中的两人说“明天见”了,因为他还得陪爷爷出门买点东西,不能久留。


    现在是晚饭结束后,惠和伏黑津美纪相继写完了各自的作业,然后为了之后能更舒服的窝在客厅沙发上看动画片,芽生就推着惠领着津美纪先去洗漱了,顺便给小姑娘找了套惠的背心短裤——还好虽然相差了两岁,但个头间的差距不是很大(津美纪有些营养不良)。


    芽生对两个小孩招招手。


    她立刻笑着说:“来,让我看看你们有没有把脸洗干净。”


    惠领着身后拘谨的伏黑津美纪走过来,犹豫地问:“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然后他抬起头朝抱臂在一旁的甚尔眨了眨眼睛,用眼神询问老爸现在的进展怎么样了。


    甚尔不动声色地耸了下肩头。


    芽生没有阻拦父子俩之间的举动,只当没发现眼前惠频繁眨眼的小动作,同时拉过惠和伏黑津美纪到自己面前依次检查了一圈,还煞有其事地点评道:“嗯——真不错,脸上都没有没洗干净的泡沫。”


    在女孩子的面前被芽生这样的亲近,惠还有些小别扭和害羞。


    他闹情绪似的说:“妈妈!”


    这么可爱又好玩的孩子到底为什么要被遗弃呢?何况哪怕惠没有这些优点,他哪怕再普通又或者有什么缺陷,可他都是我的孩子啊……是我的宝贝。——芽生代入了自己,感同身受地想。


    她用两指掐住惠的脸蛋,轻轻地拽了两下,然后看向津美纪说:“孩子,有关你妈妈的事——”


    没等她说完,津美纪便着急地开口道:“我、我知道的阿姨。”


    抢话的小姑娘看了看屋中的三位大人,有温暖的橙光打在她们的身上,不像她的家……总是黑漆漆的,仿佛是个能把她吞没的无底洞。


    延迟的恐惧瞬间袭来。


    伏黑津美纪不禁潸然泪下,哽咽着说:“我知道妈妈她不要我了,我、我……谢谢你们还有小惠和悠仁今天对我的帮助……我当时特别害怕,我看不到那些东西,还好小惠和悠仁救了我、呜……”


    “津美纪。”


    禅院雀忽然喊住她,并一把将抽噎的女孩揽进怀里。


    “……呜、我在?”


    “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生活?我可以想办法收养你,这不难。我的老家和芽生在一个地方,然后现在就住在他家的对门,你和小惠、悠仁已经成为好朋友了对吧,今后你们也可以一起上下学和……跟着我出门。”


    “我一个人生活,经常在家或去附近的咖啡厅、图书馆办公,对了,我是个译者,就是将那些外国文学翻译成日语汉字的人。你看,其实我是有些孤单的,也许你愿意来陪陪我?我们可以住在一起。”


    “——这个主意怎么样?”


    伏黑津美纪怔住:


    “我……”-


    在当事人愿意的前提下,想要收养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简直不要太轻松——对禅院家而言。


    伏黑津美纪在入住禅院雀家的第二个月就正式入籍了,并跟随“养母”禅院雀改姓氏为“禅院”,由此成为了禅院津美纪。


    大人们考虑了上学的孩子突然改姓会不会不太好——比如同学们总会八卦为什么会改姓的,没准其中还会出现一些与事实有所偏差的谣言。


    不过津美纪自觉良好,她很感激禅院雀愿意收养她,而且也说学校里的朋友们都很友好——惠悄悄补充说,如果有人欺负了津美纪,他会想办法出手解决问题。


    原本津美纪的概念里还没有儿童养护设施这些的存在,而独自生活在家里(或许那间公寓可以被称为“家”)时除了害怕就只剩下害怕了,当时的她每天都要被迫面临着——假若所剩不多的钱彻底被花光该怎么办?——这样的问题,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省钱,又或许有什么地方愿意接受童工。


    禅院雀说她们两人可以做朋友,把她当作关系要好的姐姐、阿姨都可以,不一定称呼她为妈妈(母亲),就算喊她“小雀”也未尝不可。


    这让津美纪有种……自己从未被放弃过的感觉。


    除此之外,同样让芽生感到意外的还有那天出自禅院雀口中的话。


    事后,她带有歉意地去和雀聊了聊——


    “我都没有考虑过你一个人生活会……寂寞这件事,雀。”


    “……?噗,别胡思乱想了,当时说的话显然是为了照顾津美纪才说的。全职可比你想得要忙得多,何况我都一个人在国外生活这么多年了,其实早就习惯自己生活了。”


    “那你带着津美纪会不会不方便?”


    “她很乖,也很懂事,回来以后会安静地陪在我身边写作业或看书,然后我们可以在饭桌上聊一聊她今天在学校都经历了什么。哦对了,我有时候会带津美纪去找正弦哥吃饭,他也说很喜欢津美纪,看起来像是要准备和我抢女儿了呵呵。”


    “正弦?……他就算了吧,到时候还不一定他和津美纪谁照顾谁呢。”


    “就是说啊,然后我跟你说——”


    就这样,这一点小插曲很快便被顺利地解决了。


    平日里会和惠结伴上下学的国小生队伍,也顺势增加了一位正在就读三年级的禅院津美纪小朋友。她和虎杖悠仁一样,是没有术式、看不见诅咒,也凝聚不出咒力的普通人,但她很喜欢自己现在的生活。


    她拥有了很多没有亲缘却可以尽情去依靠的家人,以及两位勇敢的“小骑士”弟弟。


    ……


    时间就这样波澜不惊地来到了盛夏。


    原本平静的生活却兀地被一道仿佛被什么撕裂般的声音划破,而那个在空中猝然劈了叉的铜锣嗓音再一次错愕地喊道:


    “什么?!有人觉醒十种影法术了?!!!”


    第119章 第119章“笨蛋直哉哥!最讨厌……


    禅院家与JR线接通是发生在十几年前的事情。


    当然,那时的禅院真依还没有出生,所以她也无法想象得到——在出行时若是没有JR线可该怎么办。


    这倒也不是说坐汽车或巴士就完全行不通。


    只是……但凡你坐过一次平稳又迅速的快线列车后(里面甚至有空调,还禁烟),真的会再难割舍这种出行方式。


    所以当她第一次从美佑堂伯母口中得知——再往前差不多十五年,禅院家都还没有与JR线接通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和身边的姐姐禅院真希一起发出了“这不可能”的质疑式诧异。


    家里是有电脑和互联网的,只要到网上查查就知道列车在日本的发展历史可不会只有十五年。由此推断,硕大的禅院家又怎么会被落下呢?


    真依说:“以禅院家的地位,怎么会?”


    真希冷静了一下,又尝试着问:“难道是为了对外隐藏禅院家的地址?”


    禅院美佑笑着摇摇头,仔细看着两姐妹相像却又不怎么像的容貌,不知怎么的,她忽然眼眶热了起来。


    “这些变化,都是多亏了芽生。”


    嗯?


    ……家主?


    禅院真依和姐姐相视一看,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困惑,以及正倒映在对方瞳孔中的、那个满脸好奇的自己。


    禅院芽生,这是咒术界对这位禅院家主的称呼。而这位强大且仿佛无所不能的特级术师女士,在普通人的社会中,还有着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师走芽生。


    尽管从禅院家族谱上的辈分出发,她们可以喊对方一声“堂姐”。


    但所有人都知道的,禅院芽生压根和本家的嫡流、哪怕是整个本家都没什么关系,而这个冠冕堂皇的本家身份不过是其初来乍到时所得到的虚名罢了。


    屁用没有!——禅院真依这么在心里想着。


    禅院芽生又不是靠本家的身份才成为家主的。


    分明是禅院家需要她,所以才必须给她最好的身份才对!


    如果可以的话,


    真依也宁愿自己和真希没有这个本家嫡流的身份。


    ……


    真希那家伙已经完全变成家主的迷妹了!


    禅院真依咬牙躲在侧缘外的角落,双手紧紧抱住蜷缩起来的双腿,郁闷又忿忿不平地想着。


    虽然她也承认并认为家主很值得尊敬和憧憬,尤其是在听过了美佑给她们讲得那些故事以后……


    但是——!


    但那都是咒术师的追求吧!


    混蛋真希一个没有咒力又看不到诅咒的家伙去凑什么热闹啊!


    她甚至不如我,不不不、不对……是明明我们都在成为咒术师这件事上没有任何的前景,可真希却疯了似地修行、疯了似地说要成为芽生家主那样的“大人物”、“狠角色”。


    ……嘁,谁还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啊,眼里的野心仿佛都快把她的笨蛋脑子填满了!


    真希她想做下一任的禅院家家主!


    她真的疯了!!!


    禅院真依发狠地看着庭院里一片片的水洼。


    今早才下了场雨。


    而家主一家就是在那时乘着那场太阳雨回到禅院家的,然后大傻子真希就二话不说地把她留在了这里(其实是她嘴硬说不想过去),自己跑去见家主了。


    哦对,真希还崇拜家主的爱人——那位没有一丁点咒力的天予咒缚,也是她们俩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堂哥,禅院甚尔。


    混蛋真希!大混蛋!天底下最混蛋最白痴最差劲的姐姐!


    视野里有翠绿色的蜻蜓压低了身子,轻轻点过澄澈无痕的水洼,而后在原本平静似镜的水面留下了一片涟漪。


    禅院真依出神地看着眼前的景色,心里不禁有些委屈。


    说回JR线,其实在有便利的交通方式的前提下,美佑说现在的禅院家内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到外面读书上学了——毕竟学堂里教的那些东西,除了有关咒术的知识外,确实就都是些早该被时代淘汰的无用产物了。所以更多的禅院者为了生计着想——不是谁都适合依傍“咒术”为生的,到普通社会学习、工作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依禅院真依看,


    她和真希也都该到外面的学校读书的,就算没有住在离学校更近些的居民区,但有JR线……也不要紧的吧。


    可偏偏真希就咬死了说自己要成为咒术师,整天都泡在武场里修行。


    她们现在才七岁!结果真希的合气道和剑道竟然都已经比划得有模有样了!连偶尔住在家里,然后会去道场逛一圈的直哉哥都夸过真希有足够的努力。


    努力又有个屁用!


    努力就能改变双生子的命运吗?努力就能改变先天的缺陷吗?努力就能让父亲和母亲改变主意、重新认她们做回女儿吗?努力就能成为一家之主吗?


    她们是被“咒术”和亲生父母所抛弃的孩子。


    ——真希看不见诅咒、又凝聚不出来咒力,祓除诅咒时都要带着咒具和一副笨兮兮的特殊眼镜(只有这样真希才能看到咒力和咒灵那些);


    而她空有那么一点点可有可无的咒力,身体里供给去容纳咒力的“匣子”也就那么大点,再多的咒力根本装不下!于是导致能被她使用的咒力就这么些,所以她也是个废物,是个毫无价值可言的废物。


    当她们还共生成长在母体中、被母亲的血液养育时,仿佛是被诅咒过的脐带就已然将她们紧紧地相连在一起,而这又宛如她们的人生。


    因为是妹妹——至少真依是这么“开道”自己的,所以才更要紧跟在姐姐的身后,所以当真希决定暂时不入学国小、在家踏实修行时,真依也紧随其后地和姐姐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但是她现在后悔了。


    很明显真希是过于异想天开了才会寄希望于她自身,而禅院家又怎么会允许一个没有咒力的废物成为家主呢?


    禅院真依高高地挥起手臂,丢出


    一直紧握在手里的一枚石子,用力又泄愤地砸向水洼。


    ……如果是真希把这个石头丢出去的话,肯定能溅起更大的水花。


    女孩撇嘴想着。


    心不甘情不愿地在心里承认着——至少真希的进步很快,比爱偷懒又不专心的她快十几倍,而且真希她的身上……多少有着些强化了肉[fpb]体的“天予咒缚”的影子在。


    不像我,


    连看到诅咒都害怕,也根本学不好合气道和剑道那些……


    “就知道你又躲在这里了。”


    倏然,禅院真依听到了一个熟悉且轻佻的声音。


    她猛地抬起头,往声音来源的拐角方向看去,果不其然,视线中立刻就出现了一个穿着休闲服的金发青年,戴在耳朵上的耳钉都快连成一片变成北斗七星了。


    迈开腿走过来几步后,禅院直哉便单手撑在墙壁上,另一只手叉腰,就这么站在真依的旁边并低下头和她对视。


    禅院真依赶紧埋下头擦了擦湿润的眼眶,然后口齿不清且鼻音很重地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众所周知,禅院直哉是个喜欢黏在禅院家家主身边的“势利眼”。


    哪怕真依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但比起家里的其他人,这位堂兄确实更喜欢家主则又是个不争的事实,连住在隔壁的五条家家主都深知其姐控的程度已无药可救。


    而且禅院直哉很忙,真依见到过对方偶尔会出现在电视或网络上的样子。


    反正……


    她是以为这人也会跟真希一样,跑去见家主的。


    禅院直哉笑了下,“怎么,我不能来?这里也是我家好吗。”


    “……家主和甚尔堂哥不是回来了吗,还带着他们的孩子,”真依抽了抽鼻子,小声说,“听说是因为学校放了暑假。”


    真好,他们还有假期可以休息。


    混蛋真希根本不知道给自己(包括要一直陪她修行的真依)放假。


    就算她真的通过努力得到了进步的成果,但那些努力对我又没有用。——禅院真依想。


    赌气的禅院真依继续说:“连姐姐都过去了。”


    禅院直哉:“那你猜是谁告诉我你又不开心躲起来了?”


    禅院真依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谁,于是立刻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前方的庭院,而此时,那只蜻蜓又飞回来了。


    禅院真依:“她的事情自己来做啊!拜托你算什么。凭什么让她又见到家主、又仿佛能靠你得到我的原谅!”


    最后,她义正词严地做出了总结:


    “狡猾又满嘴谎话的坏家伙,我最讨厌她了!”


    她后悔了!


    当初就该甩开讨厌鬼真希,然后自己去外面上学的!


    禅院直哉沉默了几秒,然后平淡地说:“这样啊,看来你是决心要跟真希分家了。那好吧,我看等这个暑假结束后,你就跟着我搬到新兴区那边,然后去惠的学校上学。”


    “不要!”


    真依眼都不眨,直接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真希那么招人烦,没有她在身边绝对会被别人孤立讨厌的,她不能离开真希。


    禅院直哉双手抱在一起,沉声道:“真希是为了在你们那个混蛋老爹面前争口气才决定成为咒术师的,当然我知道其中的原因也不仅如此。那么你呢,真依?只是单纯不想被真希落下的话,可不成火候哦。”


    含泪的真依瞪着他,“直哉哥懂什么!”


    坐在地上的真依用咒力构造出一把细沙,用力地扔向直哉,而后便彻底将脑袋藏进了膝盖中,大喊道:“笨蛋直哉哥!最讨厌你了!!”


    行吧,至少现在最讨厌的人是我了。——直哉耸耸肩。


    “你不能总这样干撒气。”


    禅院直哉叹了口气,盘腿坐在了小姑娘的身边。


    比起眼中总是燃烧着一团火焰的真希,此刻在他身旁抹眼泪的真依则更像是一片会随风而动的云,或是一汪会随波逐流的水。


    姐妹二人说长得相似——毕竟是同卵双胞胎,但性格与行为举止却大相径庭着。


    真希那跟头小倔牛没什么差别的性子,连他老爹禅院直毘人见了都要笑哈哈地说两句“好!”;而真依就没那么多的心思和恨比天高的志向,比起“大杀四方”的真希,她则像是个安安静静并试图永远藏匿于暗处的……不,其实真依更像是柄负责保护那把——竭力大杀四方的——利刀的刀鞘。


    刀和刀鞘啊……


    禅院直哉转头望向雨后的晴天,没有来得想起了一段往事,而他也不由得因此而笑了笑,随后抬手使劲搓了搓留着短发妹妹头的真依的脑袋。


    真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有点懵,刚要发脾气躲开这人的手,堂哥的声音就忽然传进了她的耳朵中。


    是说:“小真依啊,你有没有想过换种方式陪着真希?”


    “……什么?”


    “比如她要去当家主,那你就努力去成为我或是正弦、正雪,又或是甚尔哥呢?想跟在她身边的话,能走的路远比你想的还要多。”


    禅院真依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堂哥,青年将手拄在膝盖上,眼底的笑容中夹带着些许的轻浮,他就这样斜侧过有棱有角的下颚来与她对视,然后像是开玩笑似的说出了足以让人震惊不已的对白。


    女孩抿抿唇,泪水已经干了,此时此刻她所感受到的情绪更多的是好奇。


    她问:“……你不打算去当下一任家主的吗?”


    家里很多人都说嫡流又有相传术式,实力足够,而且深得禅院芽生信赖的禅院直哉有极大的可能成为下一任家主。


    “就算你没有这个想法,”禅院真依顿了下,眨了眨眼睛才说,“也还有惠啊……”


    虽然惠仅仅和她跟真希相差一岁,但论辈分却是她们姐妹二人的堂侄。


    禅院直哉嘁了声,“惠可不见得有多想去当家主,他最近的未来职业规划、或说是梦想是去上野动物园当能照顾大熊猫的饲养员。”


    真依:“……?”


    “不过有个前提来着,是他没能成为咒术师。”


    “那……如果成为咒术师呢?”


    “他说要进搜查五课。”


    “……哦。”


    这个信息有些意料之外和情理之中,不过还是让禅院真依有点转不过来脑子了。


    女孩翕动唇瓣,似乎在苦恼和犹豫着要继续说什么。


    就在这时,被骂了一大长篇的禅院真希突然从房子的侧面跑了过来,并气喘吁吁地站定在禅院直哉和禅院真依的面前,她呼呼地喘了一口大气,才刚直起腰看到真依,就愣了下,而后问向还红着眼睛的妹妹,“你哭了?”


    “……要你管!你不是去见家主去了吗!混蛋!”真依骂道。


    “哦对,”


    被提醒后,真希先是宠溺地笑了笑,并掏出口袋里的手帕递给像只红眼小兔子似的真依,然后她说道,“我是来告诉你们——”


    “就在几分钟前,惠觉醒生得术式了。”


    “而且还是十种影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