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惠:……?
挂断与半田清舟的电话时,芽生抿在嘴角处的笑意也还在。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
说是不擅长与人交往,所以表现出来的样子总还是和中学时的“高岭之花”模式无差,还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但同样因为这一点,他的本性也格外的单纯和……好骗,在书道方面又很是一板一眼,过分地追求着遵照范本去书写。
不过偶尔又会因此而暴露本性中的暴脾气。
“要去的地方是……五岛列岛吗。”
芽生转动起身下座椅的朝向,将自己面向于电脑屏幕的正前方,边小声呢喃着几分钟前刚从半田清舟口中听到的地名——下乡目的地,边打开电脑娴熟地在搜索栏中输入了“五岛列岛”这几个字。
“原来是在九州的长崎县呀,难怪需要赶飞机,嘛,就祝你在那边玩的开心吧。”
芽生笑吟吟地阖上电脑亮起的屏幕盖,对半田清舟的悲剧遭遇毫无任何同情可言,甚至如果不是今天事先有约,她可能还会直接坐车赶到机场,亲眼去见证愁眉苦脸的半田清舟离开京都、奔向被海水环绕的五岛列岛。
不不不,或许喊上千代他们一起去机场给清拉横幅欢送他也可以。不过那样的话,事先定好的晚饭可就赶不上了……
在特意跑过去对着半田清舟幸灾乐祸和享受大餐之间,芽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没关系,我会记得拍下美食的照片,然后再发给清看的,希望他在下飞机时可以第一时间就收到我的高清图!——芽生立刻在心里做好了最优选。
就在芽生噙着笑而徐徐展开心理活动时,倏然耳边传来了一声扑通的闷响,紧随其后的还有玉犬们在朝她低声“嗷呜”的提醒,以及人类幼崽骤然发出的“呜呜呜”,音量不大,但颤颤巍巍的。
听着从惠口中哽咽而出的声响,芽生一个激灵就连忙站起身,眼都不眨地跑向了孩子。
眼前所见的是正揉着脑门哼哼唧唧的小惠,两只玉犬蹲守在他左右两侧,一只低下狗头正在舔小孩流着眼泪的花猫脸,另一只则耷拉着尾巴和脑袋,尴尬地看向芽生。
同一时间下,玉犬们也将方才的“事故”经过告诉了芽生。
原来是小惠跑得太急,一个急刹车没稳住脚,而黑玉犬习以为常地本能闪身到他的面前去接人,结果没想到恰好把狗脑袋和小惠栽下来的额头撞了个正着……而它们到底是由特级术师召唤出来的式神,脑袋会比三岁小朋友的脑门结实倒也……
芽生:“……咳。”
她抿了抿嘴,努力压下险些笑出声的欲望。
蹲下身,用手臂揽住惠的屁股和后背,以此成为其能够站稳的支撑点,随后芽生哄着小惠挪开挡在脑门上的手,轻声道:“好宝,给妈妈看看有没有撞红。”
当感受到来自母亲的体温和声音后,小惠含着泪花的眼睛眨了眨,立刻遵循本心地把自己扑进了面前芽生的怀里,搂着芽生的脖子啜泣道:“呜呜呜妈妈不怪玉犬,但是……好疼。”
他连哭的时候都像是只小猫似的只会吭吭唧唧的哭,大概是还记得芽生把他领到办公室前告诉过他不可以在外面大声喊叫妨碍别人……嗯,不过小惠本身就是比较安静的孩子,比起一些同龄小朋友擅长的胡搅蛮缠和耍脾气,他更多的时候都仅仅是沉迷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玩着玩具、看着芽生在干什么、或是认真地去观察家里的式神们和出现在电视里的动物有什么不同……
不过更小点的时候。
惠在家里也会哇哇的扯着嗓门哭号,芽生抱着哄也有偶尔不灵的时候,头疼的新手老妈急中生智——伸出手掌对准小孩张开的嘴巴一把罩了下去,罩下抬起、抬起罩下,原本刺痛脑神经的哭声瞬间就变成了“呜哇呜哇呜哇”的古怪动静,最后就连哭着的小惠本人都听到了,还会变得不好意思地住口。
似乎是从那之后,他就不喜欢咧开嘴巴大声地扯嗓子哭了。也许他也懂了,那样做只会让自己变本加厉地成为无良父母们寻找乐子的一种方式。
为自己天才般的机智鼓掌。——来自事后的芽生。
而当下。
芽生:“没事,妈妈呼呼就不疼了~”
被逗笑的芽生抱住小惠,掀掌撩开其脑门前的毛绒绒小短毛,边施展起反转术式,边用嘴轻轻地朝泛着微红的地方呼气。
几秒
过后,她松开怀里的小胖墩,又前后把孩子重新打量了一圈,揉着海胆头,问:“是不是不疼了?”
“嗯!”
玩累也哭累了的惠索性就这样继续赖在芽生的怀里不出去,他靠着芽生,把肉嘟嘟的小脸埋进后者的肩窝和脖子间,蹭了两下后就默不作声地趴着不动了。
芽生笑着拍拍他的屁股,“累了的话就睡觉,等睡醒后就能跟着妈妈下班去吃大餐了。”
“……妈妈。”
昏昏欲睡的小惠忽地喊道。
“嗯?”
“‘大餐’是什么?”
……对哦,好像小惠还没学过这个词。
一直蹲在地上的芽生就势把怀里的小孩抱起来,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顺便解释道:“嗯,就是指能吃到很多喜欢的好吃的。”
“那妈妈喜欢吃什么?你上次……对爸爸说的馋馋天予咒、咒……是什么?好吃吗?”
芽生:“……?”
在小孩子面前说胡话是我的不对,我反省。
芽生咳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尴尬说道:“不是啦,那是妈妈在和爸爸开玩笑。妈妈喜欢吃的是……冰淇凌,对就是开在咱家楼下那家店里的冰淇凌,宝宝你不是也陪妈妈去过吗?”
惠:“冰淇凌?可是爸爸说你不可以多吃。”
他幼稚的小脸上倏的闪出担忧的神情,扑闪扑闪的眼睛看向芽生,“去吃大、餐可以吗?”
“……”
芽生手下的动作突然一停,但很快又重新动了起来并作势要把小惠抛起来。
她面不改色,而嘴上却语速飞快地说道:“妈妈看你好像也不怎么困,不然妈妈陪你玩扔高高游戏吧。”
“不了,我睡觉,妈妈你去工作吧。”
说完这小鬼头就一撅屁股扭头睡在了芽生的臂弯中。
留下清醒的芽生独自揉额头,
陷入漫长的纠结和沉默中。
……家里的孩子太聪明、记性又特别好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啊。
……
等惠睡醒时,
他就发现钻进耳朵中的对话声中不仅有来自妈妈芽生的,还有个正压着音量的低沉男声,似乎自己老爸的。
揉了揉睡成一团的双眼,小小的惠熟练地从玉犬堆成的两座小山中翻身爬了出来,男孩坐在垫子上给自己穿好鞋子,朝着沐浴在阳光下的那两道高大的身影一路小跑了过去,并牢牢地一把抱住了芽生的小腿。
芽生的身体屹然不动,不过嘴上却开着玩笑道:“哎呦惠宝,怎么觉得你撞人的力道越来越有劲了,怪不得今天能跟玉犬把脑袋碰疼呢。”
在妈妈的口中他既是宝贝、又是宝宝、而且还能是小鬼、惠宝、小惠、惠惠或惠……虽然被喊到的名称很多变,但惠知道这些都是在喊他的,毕竟会被妈妈喊成“宝贝”的只有他。
惠眨了眨眼睛,对芽生展开双手求抱抱。
不过……
事与愿违,在下一秒惠就保持着伸出小手的姿势,而被人从身后架住胳肢窝抱了起来。
是我的野兽老爸。——小惠这么想着。
尽管他不清楚为什么要喊爸爸是“野兽老爸”,但常来他家做客的悟叔叔总是说他的父母是美女与野兽,而其中的那位野兽就是只粗鲁又蛮不讲理的大猩猩。笑着说出这些话的同时,悟叔叔还要把双手的食指竖在脑门前,往天上怼怼,把自己伪装成动画片里的恶魔形象。
被身高更高些的老爸抱起来后,惠便毫不留情地用手攒住手掌下的脖颈和一撮黑发,以求保持平衡。
甚尔:“……嘶。”
他熟练地把手绕到脑后,将自己岌岌可危的头发从儿子的手里解救下来。
甚尔耷拉着眼睛去看怀里黑发绿眼的小鬼头。
惠……
嗯,是他给起的名字,是恩惠的意思。
用手呼噜又呼噜了几下被惠睡得四仰八叉的爆炸头,甚尔捏了下小孩还红扑扑的脸蛋,嫌弃似的说道:“怎么芽生抱你就没事,每次我抱你的时候就要揪我头发?”
惠:“……”
你比妈妈高,抱我时还总是唰——的一下,被吓到了能怎么办啊。
稍作蹙眉沉思后,惠嘟起嘴,作势要安慰安慰这位怨气颇大的老父亲,但还没等对准甚尔脸颊的嘴巴撅过去呢,就被甚尔在半途中直接给拦了下来。
甚尔娴熟地给他擦起嘴,同时还说道:“行了行了,这嘴的口水都留给芽生去吧。”
被利落收拾干净的小惠就被甚尔端放到了芽生旁边的桌子上,小孩眨着眼睛去找更愿意接受自己亲亲的妈妈。
然后,惠这才发现,在自己和野兽老爸胡闹的时候,美女妈妈已经坐回办公桌这边照镜子、化妆了。
正好这时芽生在挑要涂什么颜色的口红好,见甚尔带着惠过来找自己后,立刻握住一把口红唇釉的展示给小惠看。
芽生笑着问道:“惠你觉得哪个颜色的好看?”
惠:“……”
……不都差不多吗?
冥思苦想却不求甚解的小孩在沉默数秒后,摇了摇头。
而站在他身后的甚尔,忽然用大手搓了两下小海胆的脑袋,同时递给后者一个“看好了”的眼神,随即摸着下巴与芽生有模有样地聊了起来:“这个吧,偏橘调和紫调的都不适合你,这个红色很好看,显白。”
芽生:“和我想的差不多呢甚尔,那就涂这个吧。”
惠:……?
小惠不可置信地看向游刃有余的甚尔。
第102章 第102章(加更)少年,漫画是……
惠被甚尔抱着走在路上,芽生跟在两人身后,举着手机换着各种角度对儿子录像拍照。
一开始的惠比较配合,还会学着芽生比划个剪刀手或单眨眼的wink,后来玩累了就把脑袋往甚尔的肩上一瘫,撅个嘴凑近甚尔的耳朵跟他说悄悄话,至于说了什么……
甚尔:叽里呱啦的听不出来什么东西。
无非就是看到了什么就跟老爸分享一下自己看到了什么,但很多名词不是他不会说、就是根本不知道叫什么,嗯,是人类幼崽特有的加密语言。
突然,惠的绿眸一亮,“啊”的一声提高了嗓音,探出脑袋和一只胳膊指向他们的身后。
惠:“Sugulu!”
芽生:“?”
在和甚尔相视一眼过后,两人同步地转头朝惠手指的方向看去。
而那里,正站着位明显是刚从书店走出来的怪刘海高中生,对方也愣了愣,而后才反应过来扬起笑脸和空闲着的手掌,和小惠挥了挥手。
夏油杰也显然是听到了惠喊他的声音,尽管那声音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两侧并不明显,但谁让在场的几位都是听力极佳的咒术师呢。
等夏油杰插着裤兜迈开大长腿走近他们以后,黑发丸子头的少年眯眼笑着说:“不是哦小惠,是Suguru(杰)。”
惠蹙眉,像是在思考有哪里不对,随即重振旗鼓地说道:“Sugu
lu。”
“啊……”
高中生苦恼似的挠了挠头,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到底掌握了多少学习技能、又能发挥其多少的程度,他也不是很清楚,“看来我的名字对你来说不是很好读啊。”
“就你一个人?”
芽生问他,然后好奇地看了眼身旁的学生班主任本人,意思是“你是不是多少清楚些学生们的活动安排?”。
甚尔随即回了个“非上课时间,我不清楚”的耸肩。
“这次有任务执行的是硝子和直哉,悟正窝在宿舍里打游戏,至于我……”夏油杰做出回复,同时举起打碰面起就一直被他拎在手中的包装袋,上面还有书店的图标,他说,“我想出来逛一逛,顺便买本新上架的漫画杂志。”
高中生,尤其是已经成为准一级咒术师的禅院直哉,在执行祓除诅咒的任务时并不需要老师左右指导。
芽生摩挲下巴,眨了眨眼睛去看漫画杂志的名称,想了下便说:“我记得这里有部作品最近在神展开嘛,还蛮有意思的,哦对了……”
她倏然反应过来似的看向夏油杰,而笑而不语的神情使得后者有些发毛。
夏油杰忽地产生了曾被面前的这位漂亮女士“拐骗”时的既视感,他无措地用手指抠了下脸颊,语气中夹带几分退怯和强装镇定的意味,“呃……芽生小姐?”
芽生咧开嘴笑道:“看样子还没吃晚饭?”
夏油杰:“……是还没有,不、我是说悟还在宿舍等我,直哉在任务结束时会给我们买好晚饭的,现在时间还早!”……假若听不出来对方的潜台词,那他就该重学国中的国语课本了。
夏油杰求助般的看向甚尔,瞳孔都放大了:老师!您倒是说句话啊!!这时候就不要由着对方胡来了!
不良教师选择彻底地无视掉来自学生的信号,甚尔颠了颠怀里的白皮小胖子,慢悠悠地说:“反正给那家伙订下的位置还在。”
说的是已经被推上飞机就此远行去观海的半田清舟。
夏油杰:那家伙?合着这不是你们一家三口去吃饭吗?啊等等不对,如果还有别人的话那我过去就更不合适了啊!
对于少年隐隐抗拒的眼神,芽生选择置若罔闻,她将大拇指往身后一戳,与夏油杰笑道:“就这样,我们带你去吃好吃的,少年。Letsgo!”
惠举起拳头,奶声奶气地附和:
“Go!”
夏油杰:“……”
我其实是很想拒绝的,但我觉得如果现在立刻逃跑,面前的这两位谁都能在下一秒就把我揪回来,所以……
面对强大且绝对的实力,高中生低下了头。
“……好吧。”-
这次说好会来参加聚会的朋友们。
除芽生和甚尔外,还有野崎梅太郎、佐仓千代、御子柴实琴和鹿岛游。
本来还会有个半田清舟来着的,毕竟这家伙虽然不大喜欢交际,但高中时可一直被同班的御子柴实琴和鹿岛游强拉着组成G班的帅哥组合,所以这时候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因为太生气而给了馆长一拳所以被送去下乡修行是什么鬼啊,太搞笑了清那家伙!”仍然梳着头帅气短发的鹿岛游拍桌大笑,在惨无人道的笑声中连眼泪都从眼角流了出来。
闻言,芽生脸上的笑容也加深了不少,边看着千代随身带过来准备送给小惠穿的新衣服,边抽空说道:“本来还想要不要大家一起去机场送他来着,但他那边的时间貌似安排得有些赶,恐怕会来不及。”
御子柴实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确实有些太突然了,连做条横幅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这位小帅哥打刚才起就很沉默呢,怎么,是被年长者们的成熟吓到了吗,我想也是呢,不过少年人可不要因此而怯场哦~”御子柴实琴脑袋一转,立刻开始对一旁安静不说话的夏油杰展开攻势。
夏油杰:礼貌微笑.jpg
佐仓千代淡淡地吐槽:“现在明显是小御御你更怯场吧,还有……拜托不要边说出这种话边往我身后躲。”
御子柴实琴惊恐状:“可是他长得好高好壮啊!高中时候的甚尔和野崎他俩有这么恐怖吗?!”
他在短时间内展开了头脑风暴,回忆着记忆中的那两位身高超出一米八的壮汉到底都是什么样的……反正怎么想都没有对面那个高中生的眼神吓人!
看清真相的佐仓千代拍拍他,“不要找茬啊小御御,你只是对野崎君和甚尔同学脱敏了而已,他俩当时并排一起走在学校里也是有不少学弟学妹们因此而受到惊吓的。”
御子柴实琴的表情闪过一丝空白,以及并不存在的记忆。
御子柴实琴:“咦?”
听到自己老爸名字的小惠突然探头,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环顾四周,最后仰头去看自己老爸的下巴,伸手戳了戳,“……爸爸?”
甚尔抓住某人捣乱的小手,继续喝着茶,同时将视线落在芽生的身上,挑了下眉,“我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此话一出,立刻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出声响应。
芽生:“啊?和现在没差啊。”
“很不错的素材来源!现在也是!”
“没我帅的帅哥。”
“……心灵手巧又温柔贤惠的芽生的幼驯染?”
“等下佐仓,那个人设在后来不是被推翻了吗?”
“咦?可是我一直都觉得还蛮符合甚尔同学的哎。小惠惠在出生后不也是由甚尔同学照顾的吗,还有笨蛋芽生……哎呀,幼驯染真美好呢~”
被成年人们包围的夏油杰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芽生会选择带他出席高中朋友们的聚会,倒不如说……在选择他之前,还有直哉和悟这两个更优选吧。
就算其的堂弟直哉正在完成任务,无法抽身过来陪同,那也还有同样无所事事的悟在,反正被带过来的人不该是他才对……
而且,这些人竟然都是非术师,似乎还都不清楚芽生小姐他们的身份,也不知晓世界上有咒术师和诅咒的存在。
他还以为……
陷入沉思中的夏油杰没控制好自己探究的视线,或者就算他有意隐藏也还是会被芽生发现的,而察觉到这道目光的芽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并没有刻意地解释什么。
在芽生的观察中,夏油杰的性格并没有他所刻意表现出的那么和善,在学校里亦是如此,关系最要好的两位狐朋狗友无非就是实力相当、能够齐头并进的禅院直哉和五条悟,与其他人来往时则始终保持着份浅尝辄止的疏离感。
哦这倒没什么,人对自身的保护程度当然会存在个体间的差异,尤其夏油杰还是生长在普通家庭的野生术师,对遇到的人或事抱有警惕心和提防是出于对他过往经历的一种总结。
但是——
芽生倏然露出一抹坏笑。
但这种性格的人也是最容易被以野崎梅太郎为首的这帮人给击垮的,详见过去的高岭之花——高中限定版本半田清。
而事情的发展亦如芽生所料,那边给自己洗脑成果的御子柴实琴果然已经开始拉着鹿岛游对夏油杰“发病”了。
御子柴实琴飒爽地一扫额前的红发,一顿输出猛如虎:“原来是甚尔的学生啊,那你的高中生活想必过得很快了吧,可爱的小猫咪~”
可爱的……小猫咪???——夏油杰的眯眯眼开始出现抽搐的现象。
鹿岛游紧随其后,身后则铺满了花团锦簇、金光闪闪的个人特效,“面对我们无需害羞,我的公主咳……我的小王子。”
“……”
夏油杰裂开了。
解救他的是漫画脑袋野崎梅太郎,后者发现了被少年带在身边的漫画杂志,瞬间眼睛发光地插入话题,把两位前任校园王子给硬生生地挤走了。
野崎梅太郎:“哦!这不是最近很受欢迎的那个漫画杂志么!我也有追更,
夏油你喜欢这里的哪部作品?”
夏油杰随口说了一部作品的名字。
“嗯嗯嗯很有眼光嘛!”
对面的成年人肯定的同时,两眼中也迸发出了感兴趣的光彩,并单方面地宣布自己和非常有审美的夏油杰一见如故了,开始疯狂输出。
夏油杰:“……?”
请问这群人到底是什么社交悍匪吗??!一个个的怎么比五条悟还夸张和随心所欲!呃,说到这个……初见芽生小姐时,是不是也经历过类似的自来熟情况?
夏油杰黑线地看向还在拿食物逗小惠开心的芽生,而眼神中逐渐出现了几分看淡一切的醒悟和通透。
结果,说是高中老朋友们久违地吃顿饭,可整张桌子上的人却都默契地聊起了有关漫画的东西,眼看着地变成了夏油杰很有既视感的校园漫画部中的研讨会。
但关键点是,
每个人说出的观点又好像……很有那么一回事?
夏油杰听到野崎梅太郎边指指点点,边认真地讨论道:“这部分的分镜很厉害呢,能看出作者很擅长使用鱼眼镜头,看起来人物的比例很夸张,但表现出来的动作却都非常具有张力……哦哦哦原来还能以这样的视角出发,值得学习呢~”
佐仓千代:“是啊,线条流畅,而且涂黑和留白的部分都处理得很灵活和自然,看起来整个画面既干净又清晰。”
鹿岛游探了下头,“我记得这个是王道热血漫画吧,剧情最近刚好写到小高[fpb]潮了,听前辈说一口气追下来会感觉身体啊——酥酥麻麻的。”
“咦,话说野崎怎么想起来要参考少年漫了?”御子柴问道。
“编辑说我正在连载的作品要准备完结的收尾工作了,最近在考虑下一部作品要写什么好,虽然还是以少女漫为核心,但也想尝试下新的风格呢。”
“什么?梦野咲子老师要准备新作品了吗?!!!我要当第一个读者!!”佐仓千代举手。
等下……
嗯?梦野咲子老师?
……这不是?
夏油杰歪了下头,震惊的视线扫向芽生,仿佛是在向其寻求肯定。
看出这道眼神中所表现的含义后,芽生点了点头,笑着给他介绍起野崎梅太郎,“没错啊,这位就是我当初跟小杰提到过的漫画家朋友——梦野咲子老师,创作少女恋爱漫画的专家哦~”
身高一米九、肩宽长腿、面无表情甚至丹凤眼还颇有些犀利感的少女恋爱漫画专家,即野崎梅太郎肯定地点头,并朝已经愣住的夏油杰竖起大拇指。
他铿锵有力地发声道:
“少年,漫画是可以改变世界的!”
第103章 第103章“杰……别犯蠢去当那……
久违地回了趟禅院家。
兀然从新兴区的高楼大厦过渡到了缄默压抑的武家屋敷,而远处还隐隐传出了来自寺社佛阁当中的钟鸣,其声回荡在山麓群林之下的宅邸间。
禅院直哉穿过松石林立的连廊小路,流水潺潺,盛满清水的鹿威倏然敲击在石头上,在碰撞间,竹筒发出了道清脆的响动。
铛——
僻静深幽的环境有利于咒术师沉淀心神。
即使感觉到传进耳中的声音忽然变得空旷了不少,但毕竟是从小就生活的地方,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让禅院直哉很快地就适应了这份变化。
不过……或许是在小时候没什么感觉,如今再从生活久了的学校里回来,倒是才发现原来禅院家有这么的死气沉沉。
难怪在小时候的记忆里,芽生姐常常会拉着甚尔哥跑出去,那两人有时就连大晦日当晚的年夜饭也会选择到外面吃。
禅院直哉背着身后的纯黑竹刀袋,唯一的一抹亮眼绯色是系在上面的绑带,是由禅院美佑亲手制作的,在升上高中且成为准一级咒术师后,曾经放在里面的社团专用竹刀就变成了一柄长太刀咒具,是芽生赠送给他的升学礼物。
【“起初的姿势其实并不好看,但这些都不要紧,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一步一步地纠正姿势,再一天比一天变得更自信。我认为小姐的‘强’强在这里。”】
曾经被年幼的他所费解的这句话,如今似乎也多少明白些了。
而告与他这番话的禅院雀本人,倒是仍还在国外读着书,明明眼看着他都快高中毕业了——其实才刚过去半年多点——这人却也还在上学。
不过他和对方偶尔有通过邮件联系,其中多数是在英语作业上遇到困难的时候。而且禅院雀似乎还一直将他当作当年那个期望得到伴手礼的孩子,在时不时跨洋送到禅院家的邮件中,总是会有一份单独送给他的礼物。
我又不是收到什么都会高兴到咿呀叫的小惠。——禅院直哉边收下来自禅院雀的礼物,边口是心非地说着。
这次回家是因为要帮夏油杰那家伙找几本漫画书,从芽生姐的书房里。
前者最近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痴迷上去看在上个世纪就早已完结的老漫画,去书店里又不好买。而当某天他无意地吐槽给芽生后,后者当机立断地就给夏油杰开放了自己位于禅院家的家主书房,还说青少年的零花钱都留着去买衣服和吃的就好,这些东西既然她有就用不着再浪费钱了。
反正正好回来看趟老妈,我倒也无所谓帮杰的这个忙。
而且,希望是他想太多了吧……
自打升上高中后,禅院直哉就敏锐地察觉到夏油杰的状态有些不对劲,这人不像他和五条悟一样是出身世家的咒术师,从小就看惯了咒术界里面的门门道道,所以他那个爱较真的脑袋会感到深受冲击也……不让人意外。
又或者,也可能是五条悟最近突飞猛进的势头让其受挫了?
禅院直哉发出了声似有似无的嗤笑,摇了摇头,随即跨过了脚下长廊的最后一块木板,并抬手推开了身前的门扉,等赤脚走进后,他又一把拉开了连通主屋的障子门。
“老妈,我回来……嗯?”
金发少年正往和室内扬声喊道,结果让他深感意外的画面却出现在了视野内。
禅院直哉眯起明锐的狐狸眼,牢牢地打量起屋中端坐在自己母亲身前的两个女孩,在禅院家并不常见的墨绿色头发,个头都和他印象里的小惠不相上下,梳着短发,不安地低着头不敢看他。
而在她们的身旁,还有他的那位许久不曾见过的叔父……禅院扇。
原来是我的那两个双胞胎堂妹啊,不过,这位带着自己的女儿们到我家登门拜访又是什么意思?——这么想着,禅院直哉啼笑皆非地勾起嘴角,似是在嘲讽似是在轻蔑。
少年犀利地发问道:
“可以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然后呢?”
一高一矮的两位少年依次掀开了挡在面前的黄色警戒线,然后猫腰从被手臂抬高的警戒线下方穿了过去。
金发少年耳朵上的黑色耳钉闪过一道亮光,同一时间中,他边将握在手上的太刀咒具收起来并系好绯色绑带,边不屑地回道:“还能有什么,这事无外乎就是
——没有术师资质的两姐妹被亲生父亲丢给亲戚了呗。”
正说着,禅院直哉又哦了一下,坦言道:“与其说是丢到我们家,不如说他原本的意图是想把孩子送到芽生姐的身边,不过这事在芽生姐的授意下被我老妈给拦下了。”
祓除诅咒成功后,为此而降下的“帐”也会随之消失,当两位少年先后走出发现有诅咒活动的废弃工厂时,位于他们头顶的黑色帐幕也消散地差不多了。
赶来和他们交接后续工作的是辅助监督和警察。
夏油杰率先在执行此次任务的人员名单上签好了名字,而等轮到禅院直哉时,前者才发现这人竟然已经和警察那边派来的人聊上了。
夏油杰递笔,禅院直哉在接下后则心无旁骛地继续着和身边的警察先生,即禅院正义对话。
禅院直哉:“你最近跑到这边工作了?”
禅院正义点点头,也很是熟络地说道:“上面指派了不少熟悉诅咒和咒术师的人负责现场的情况,听说是有不清楚事件状况的职员误入到帐中了,给同行的咒术师增添了额外的救援工作。”
“人没事?”
“就是受了点小挫伤,因为立刻就被反应过来的咒术师给敲晕了,所以本人其实是处在什么都不清楚的状态。”
“哦,话说这种废弃工厂还是赶紧拆除吧,不然还需要我们定期派人手过来巡查,而且等忙起来的时候可顾不上那么多的事情。”
“嗯,我清楚的直哉少爷,这事会立刻反馈的。”
禅院直哉停下签字的动作,无奈地揉了下眉心,“等下……这个狗屁称呼就用不着了啊。”
禅院正义怔了怔,随即开了个玩笑,“那,直哉先生?”
“咳,你看着来吧。”
再后面,两人谢绝了辅助监督要开车送他们回学校的提议。
今天原本就是休息日,而且又不是考试周,是以也不需要抽空学习,所以由此可得——学校里没什么可忙的事,倒不如多在外面留一会儿。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夏油杰这时才想起了他和禅院直哉方才未尽的对话。
“……刚才说的那件事,我好奇的是你叔父为什么要把女儿们送到芽生小姐的身边?就算没有天赋,以咒术师的财力养在自己家中也不妨碍什么吧。”
禅院直哉不以为意地回道:“因为对那老东西而言是没有利用价值的存在,所以哪怕是丢掉也无所谓吧,而在丢弃前,试着在家主的面前混个眼熟倒也未尝不可不是吗?反正在他的眼里,我就是靠这样不知廉耻的作为才能有如今的成就。”
“哦对了,听我老爸说,当年扇叔父还想认芽生姐做女儿来着的,结果现在却反过来要把女儿们送给芽生姐了,真是没脸没皮又龌龊的败类!”
夏油杰一怔,有点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的内容,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身旁的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我可不说谎话,既然说了就是发生过的事实。”
“你的堂妹们怎么办?”
“反正我妈她待在家里没事做,这不帮她打发时间的对象也出现了,于是就开始领着她们到处玩咯,昨天发给我的消息说她们正在青森县摘苹果。”
“……啊,这样。”
“‘子女是父母的所有物’、‘天赋大于一切’,这是我的那位叔父最爱挂在嘴上的两句话。”禅院直哉旁若无人地自说自话起来,“但这些废话都早已被我们家的人给打破了。”
夏油杰:“……?”
丸子头少年看过去,安静地倾听着禅院直哉的话。
“芽生姐说扇叔父这个老狭隘鬼的存在,就是——在家不积德,出门大雨濯。而为了京都府内的排水压力着想,她决定让叔父彻底禁足在禅院家内,老老实实地给自己和禅院家积些功德。”
夏油杰扑哧一笑,无奈地弯起眉眼,说:“……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禅院直哉清了下嗓,面不改色地正视着前方的道路。
他说:“我是想说,很多人看似没办法选择命运,但其实你到底要不要继续去做咒术师,下定决心的只会是你本人……现在,真正能左右你的人也只有你。”
“至于悟?人天生跑不过豹子是注定的,”戳了戳脑袋,少年发出了道不屑的哼声,“可前提是真的有人会蠢到去和四条腿的猎者比谁跑得快,杰……别犯蠢去当那种白痴。”
闻言后,怔愣的夏油杰立刻顿住脚步,他站在原地,神情有些恍惚,仿佛宕机的脑部程序无法对这突如其来的发言及时做出相应的处理。
夏油杰:“我还以为……”没有人发现这些。
禅院直哉:“别把我当成悟那种反应迟钝的家伙,他的人生一切都太想当然了,什么都要按照他的想法去运行,所以当然也就察觉不到身边人发生了哪些细微的变化。话说,你也不要觉得咒术师都是悟和芽生姐那样的奇葩,什么都钻牛角尖只会让你觉得越来越没意思。”
“你不会感到压力吗,直哉?……我是说大家都和悟是同期,但他最近进步得太快了,而且很快就会迈向更高一个维度的台阶。”
“他是他,我是我。”
禅院直哉嘁了一下,很是不爽地说,“我只要对我自己的人生负责就可以了。”
夏油杰:“……”
就在两人都陷入沉默的时刻,禅院直哉的手机倏然响了起来,神情嚣张的少年在看到来电备注是“甚尔哥”后,立刻换了个表情并把来电接通。
“是我,甚尔哥……什么?特级咒灵?!……不,我和杰现在在一起,悟没在……好,我马上去找他!那芽生姐那边?……嗯,知道了……你也小心。”
满脸严肃的禅院直哉在挂断通话的瞬间,就用力地拍了下夏油杰的后背,试图要借着这个力道将其拍醒。
而后他说:“甚尔哥遇到了一个特级咒灵,情况不太对,他现在怀疑那家伙还有同伙,咱们现在赶紧去找悟!”
第104章 第104章(加更)“你是在小看……
挂断电话后,甚尔再次灵活地闪身躲开了来自未知咒灵的袭击。
“这样真的好吗?明明都已经自身难保了,竟然还有心思去担心别人。”
青年样貌的咒灵如此说着。
他的脸上和裸露出的手臂上都布满了被缝合过的线条,所使用的语言是属于人类的、或说是日本语,能交流,说出的话还算有一定的逻辑性,至少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他很懂怎么嘲讽站在他对面的人。
是没有被记录在案的特级咒灵。
还有……缝合线啊。
甚尔舔舐了下干涩的嘴唇,毫不闪躲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咒灵,若有所思着——
虽然脸上分布了缝合线,但这个突然冒出来偷袭他的咒灵应该不是芽生口中的那位“加茂宪伦”,虽说能感受到其有很强的战斗意志,但……十有八九是诅咒与生俱来的好斗的天性和摧毁欲吧。
要说这种还不懂如何隐蔽自身欲望的咒灵,会是苦心经营某场谋划长达数百年的“实干家”,那对方的水平就未免太小儿科了。
所以,不是那家伙重新更换的壳子么。
思绪转得飞快,而且也很顺利地想通了面前的这位并非是曾被他和芽生所追击过的那个“千年遗老”。
“喂,我说啊——”
咒灵再次出拳袭来,语气轻浮,口吻则挑衅似的说道,“你来我往的聊天才算是聊天不是吗?难道是感受到害怕了吗?而且从刚才起就像说了啊……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当甚尔侧身闪开以后,咒灵攥紧数次和空气摩擦到不可开交的拳头,荡漾地笑道:“唔,不过并没有在你的身上感受到恐惧的气息呢,所以——”
倏然,他咧开嘴,表情狰狞,“你是在小看我吗?”
啊……
原来还是个一点就着的差脾气啊。——见状,甚尔不禁起了些坏心思。
甚尔嗤笑:“嘛,这全要看你的本事了。”
说着的同时,甚尔将丑宝盘踞到自己的肩头与肋骨间,从饲养多年的低级咒灵口中抽出连接着万里锁链的天逆鉾,可以在丑宝肚子中无限延长的万里锁暂时被调节到了一定的长度,而后便开始被魁梧的男子以手腕发出的巧力而抡转在手中。
鼓鼓的风声由此响起,在高速旋转下的万里锁链在甚尔的身侧划出了道道虚影,并渐渐形成了以肉眼可观的圆形轨迹。
咒灵见他终于有了几分准备战斗的架子,这下开心地收敛起了些许的气场和欲要进攻的攻势,双手摆在身前,气息平稳又灿烂地说:“在此之前呢,要不要来回答我的一个问题? ”
他不等甚尔做出回答,便马不停蹄地继续往下说道:“我啊,是从人类对彼此间的憎恨和恐惧中所诞生的咒灵,所以我能清楚地看到你们灵魂的形状……就像捏泥巴一样,人类,”他悬空着的双手开始隔空描绘起甚尔的身体轮廓,然后说,“灵魂的形状影响着肉[fpb]体的形状,进而将你塑造成了此时此刻的样子。”
“那,你认为是先有的灵魂还是肉[fpb]体呢?”
甚尔的动作不停,挑了挑眉。
他饶有兴致地欸了一声后,慢条斯理地反问道:“这算是……术式公开?”
“术式公开?”咒灵不解地歪了歪脑袋,身后的蓝色长发随之晃动,“在咒术师里,这个聊天的过程被叫做‘术式公开’吗?啊对了对了,我的名字是真人,术式名为‘无为转变’,这些是不是也要公开一下呢?”
甚尔:“……”
比预想中的还要一根筋,而且看样子对术式的知识也并不熟悉,反而像是个刚从蛋壳中出生的雏鸟,真的就是全凭本能在找茬啊。
甚尔觉得不用试探了,索性单刀直入地问道:“你和那个缝合线认识?”
“你是说羂索?”
很好,瞬间就知道对方的名字了。
甚尔哑然失笑,随即再问:“是他让你来找我的?你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杀戮也需要目的的吗?”
“那我换个说法,对你口中的羂索你了解多少?”
“哈……”
真人眨了下眼睛,随即便露出了阴森森的微笑,他说,“他只告诉我要想尽办法拦住你咯,你猜猜是为了什么呢?是五条悟?还是……那位马上就会遭遇生死一线的十种影?”
甚尔:“……”
在察觉到流露在空气中的情绪变动后,真人立刻大笑着拍了拍手,他似乎很享受甚尔会因为听到他的话而动怒的场面。
“表情突然变得好凶啊,是生气了呢~”
下一刻,有两股青蓝色的咒力团聚到了真人的双手上,宛如森然的火焰一般。
真人说道:“被我触及到的灵魂会改变形状,从而让你的肉[fpb]体发生改造,这就是我的术式,放心吧,我会尽快将你改造成功的,然后带‘你’去找十种影~”
呼——
甚尔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沉闷的气,以此来平复情绪。
他抡起手心中的链条,牵动着一节节在碰撞中发出叮当响声的锁链而运动,然后以离心力加剧着锁链顶端的天逆鉾的行动。
还好,从这家伙的口中得到的情报足以说明——那个被叫做羂索的存在,所收集到的有关我和芽生的信息并不全面……看来他并没有寄生在我们的左近活动,这倒不算是个坏消息。
而让这个咒灵来对付我,除了想牵住我以外,大抵也是想进一步地试探我吧,那么——
铮——!
甚尔灵活地以锁链抵御住了来自真人的出击,同时一转另一只手对万里锁的控制,将天逆鉾从空中给扽了过来,用绝对的蛮力使天逆鉾直愣愣地朝眼前的咒灵方向贯穿而去。
“什么?”
感受到术式在瞬间被消除的真人一惊,他立刻往后撤了一步与甚尔的万里锁拉开距离,并不可置信地打量起甚尔手中的那把胁差形状的咒具(天逆鉾)。
真人蹙眉道:“你的这把武器可以强制解除我的术式?”
但很快,真人又再次笑了起来,他伸长舌尖舔了舔方才被天逆鉾击中的手背,兴奋地说道:“虽然难搞了些,可我只要想办法避开这把刀就好了,是这样的吧,你是人类,只要是人类的灵魂就没有办法能抵抗的了我的术式……而且你也没办法对我产生伤害,所以,先一步被击垮的会是你!”
想要速战速决的甚尔在飞快地思考,当听到真人半是自我介绍、半是泄露情报的发言后,他立刻就顺藤摸瓜地将其的术式构成和概念给猜了个差不多。
那,这个的意思是……
只要能伤到他的灵魂就可以将其一击毙命,没错吧。
心中已有大概思路的甚尔笑了笑,然后便做出了一个让真人倍感意外的举动。
他将万里锁和天逆鉾通通收进了丑宝的口中。
真人:“?”
真人始料不及道:“你连自己唯一的保命手段也要放弃?如果是想跟我鱼死网破,那你的这个想法可真是太天真了。”
“不。”
甚尔否定道。
随即他从附在自己肩头的丑宝口中抽出了释魂刀,朴实无华的长刀在一闪而过中宛若一抹划过天际的皎白月牙。然后,甚尔便将这把能够斩断魂魄的武器扛到一侧的肩膀上,并牢牢地架好。
男子的绿眸忽然闪出盈盈的光芒,笑道:“他没有告诉你我是天予咒缚吗?”
“……什么意思?”真人一愣。
“我是指,说不定我的肉[fpb]身比你的术式还要强,而且……谁说我没有祓除你的办法了?”在邪恶的咒灵面前,反而更像是个反派的甚尔继续说道。
“嘛,尽快吧,我赶时间。”-
另一边。
芽生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女子,以及,她额头上的那道缝合线。
双手抱臂的芽生轻哼了声,不假思索道:“果然你可以随心所欲地更换壳子么,这个女人被你杀了?”
对方摊开手,一副于己无关的样子,“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原主是在我使用术式附身前就已经死了的人……你干什么?”
她忽然怔在原地,困惑地看向正在用手机给她拍照的,日本手机是无法关闭在拍照时所发出的提示音,所以常年混迹在现代社会中的羂索在听到连续的好几声咔咔——的声响后,自然也明白自己的脸已经被对方拍下来了。
拍到心满意足的照片后,芽生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随后就在其的亲眼见证下,直接将手中的手机丢尽了脚边正不断蠕动的一团影子里。
芽生笑着,回答她:“拍照啊。”
对方拧紧眉头,语气不善道:“你不会以为自己还有后路吧?现在没有天予咒缚在你的身边,你要怎么召唤出魔虚罗和我对抗?”
“说到这里,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
“不,我想要的是你的术式,禅院芽生。”
“历史上……说的是你曾袭击五条家六眼的那几次记录中,在那部分的时间节点中,我翻过家里的手札,可以肯定的是——你可从来没有对禅院家的十种影动过手。啊,对了,其实我们一开始都认为小悟才是你的目标,那又是什么因素致使你在途中改变了主意,开始想对我出手的?”
闻言,羂索则露出了一道诡异的微笑,随后她兴致盎然道:“看来你已经把我的事情查得差不多了,果然啊……是因为有胀相在身边,所以才会更加警惕我的存在么?”
“原来你知道胀相啊。”芽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是啊,他毕竟也是‘我’的孩子。”
她们被漆黑无比的帐所包围,虽然还没有尝试过,但芽生猜测——这个帐肯定是针对她个人所立下的。而不出所料的话,肯定是眼前的这位缝合线事先准备好的。
环视过一圈身边的环境后,
芽生重新回到两人的对话中。
“这次选择主动现身,想来也是因为找到对付我的办法了?我想想……先牵制住甚尔,让我无法召唤出魔虚罗,然后呢?你还有其他同伙可以帮你拦下小悟?”
“嘛。差不多吧。”
羂索双手合十,很满意地说道,“你真的很聪明,禅院芽生。聪明到能够想出从未出现在历史中的、其他形式的十种影法术的扩张术式。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对你产生兴趣吗,我可以告诉你。”
“你认为世界的本质是什么?”
芽生:“……”
“你们古人会思考这么深奥的东西吗?不过你如果真的很好奇的话,我可以帮你用电脑查一查。”
羂索一顿,但下一秒就面不改色地继续往下说道:“将‘咒力最优化’才是这个世界本应成为的最终形态,是我等所翘首以盼的新世界,但是……在新世界即将到来的前夕,那个时代下的六眼毁坏了我的计划,不、还不止,是每个时代的六眼都会受到命运的指引来绊住我的脚步!”
“所以你决定先下手为强,在六眼成长起来前就扼杀掉他们的存在?”芽生接话道,“我再猜猜看——然后你又发现当一个六眼消失后,世上很快又会出现新的六眼持有者,而且还是在你完成‘大业’之前,也就是说光是杀的话,你根本杀不完……然后你要出此下策,即寻找办法封印住这代的六眼小悟。”
“没错。”
“然后呢?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实现新世界的前提是什么吗?”
“呃,优胜劣汰?”
“姑且算你答对了,所谓的‘咒力最优化’便是将全人类的存在消灭,这意味着世界将再次迎来诅咒的全盛时代,而会被世界所再次选择的——就唯有咒术师和诅咒。而要祝我完成这场‘大业’的关键节点,就在你的身上,禅院芽生。”
“……”
“我需要你的十种影法术,用它去将我的一位老朋友降伏成为我的式神,来为我所用。”
芽生:“……?”
原来她的目标不是我的魔虚罗,人还怪好的呢。
还说要用十种影法术降伏什么变成式神,是因为我曾用这个办法将胀相降伏成功?欸……看来她还不清楚除我以外,现在还有个拥有“咒灵操术”的小杰其实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消息有点滞后啊,这位千年遗老……女士?
芽生:“好吧,我差不多已经明白了。尽管不是很想打击你,但是你的‘大业’确实该就此结束了。”
芽生双手握拳,交叠在身前,同时调动起体内的咒力。
“胀相。”
“收到。”
简单明了的对话随即响起。
眨眼间,两个朝天揪的式神瞠目欲裂,气急败坏地咬紧牙关,那个名字几近是从他的压缝间被迫挤出来的一般。
胀相:“加茂宪伦——!”
第105章 第105章“这里是虎杖香织的家……
短发的人类女性游刃有余地和特级式神周旋着。
她一边躲开来自胀相和式神鵺的双重夹击,一边俯瞰仍站在下方地面上的禅院芽生。
羂索朝下喊道:“你要继续和我这样耗下去?选择拖延时间只会对你不利,也不用妄自期待天予咒缚能赶过来。”
嗡——!
一道从禅院芽生掌心间射出的水线刺穿了云霄而来,是其将式神满象的术式特性再结合胀相的赤血操术的产物——将水流压缩到极致,当凝聚为一点时,再以音速喷射而出。
在羂索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这道超音速水线就已划破了她的脸颊,当羂索意识到这点时,鲜红的血液也已从脸上的伤口处流了出来。
羂索的表情倏然狰狞,手抚在正源源不断地流出鲜血的伤口上,瞠目咬牙道:“禅院芽生,你竟然还有余力使用出‘百敛穿血’!”
这是她曾经给予咒胎九相图的血液和力量,她怎么可能会不认识!
“算了,”
羂索忽地发出了道轻笑,然后只见她在闪避两个式神攻击的同时,快速地落脚在平地上,与禅院芽生对视,并将双手的十指交叉,说,“领域展开,胎藏遍野。”
“芽生!”
紧随其后落地的胀相担忧地喊道。
而站在她对面的特级术师却只是有点惊讶,口中喃喃道:“……领域?”
“……唔,和控制重力的能力有关系吗?”在短暂的诧异过后,已经被彻底拉进领域中的禅院芽生马上就开始凝神思考。
但她脸上的神情仿佛只严肃了一瞬,当羂索不过眨了一下眼睛的功夫里,此人看向她的眼神中就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被称为术师最强的女子失笑道:
“好啊,那就来比比看是谁先吞噬谁好了。”
领域展开,
——魍魉来飨。
……
如同黑洞一般,可以将万物无尽地吸引和吞没到其中。
是仿佛连光也无法从中逃脱的第二世界。
这就是,禅院芽生的领域?
虎杖香织的领域在顷刻间就陷入了瓦解和崩塌的状态,哪怕是处于失去魔虚罗的情况下,我……依旧对那个女人束手无措?
“……!!!!!!?”
羂索猛地唤醒了自身沉睡的意识。
而眼前所看到的景色却已然不再是禅院芽生那个疯女人的领域,而是片宁静又安全的海域,无垠的蔚蓝色海面一眼望不到尽头,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地拍打在松软的沙滩上,上空还有光彩夺目的骄阳。
……是咒胎陀艮的领域内部。
禅院芽生!
她又一次、又一次打乱了我的计划!
和曾发生在过去的那些事情简直一模一样,不论是突然得知身为十种影法术的她可以降伏身为咒灵的九相图,还是这家伙成功降伏最强式神魔虚罗……就是她禅院芽生,这个该死的十种影法术持有者竟然一次又一次地打乱了我原本既定的筹谋!
正当铩羽涸鳞的羂索还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时。
“你失败了,羂索。”
此刻正用手托举着羂索本体的咒灵花御,徐徐说道。
羂索:“……”
“……你救下的我?”
花御抬手指向另一边的海域,那里还有个仅剩下一个火山头的特级咒灵漂浮在海面上休养生息,以及这个领域的主人——陀艮。
花御给他解释道:“漏瑚袭击六眼的计划也失败了,不……漏瑚曾一度将要成功来着,但就在那关键时刻的降临之际,五条悟不仅掌握了反转术式,还成功领悟了领域,漏瑚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在屏蔽气息带走漏瑚后,就赶了过来找你。”
“看来真人没能打败天予咒缚啊,真是可惜了他的生得术式……”羂索苦笑道。
在漫长岁月的侵蚀下,
羂索的本体就仅仅剩下了他的原生大脑,而此时此刻,这个已经抛却了被寄生的临时身体而苟延残喘的大脑正被花御体贴地端在手中。
花御问道:“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羂索:“……”
“是准备放弃了吗?”
“无需质疑我计划的周全。”……不过是区区咒灵。
“那后面?”
“想办法去会一会我的老朋友。”-
这天,是芽生这边被特级咒灵组团袭击的一周后。
“小悟的伤怎么样了?”
脸上正贴着块绷带条的禅院直哉回道:“好得很,你看吧芽生姐,我脸上的这块擦伤就是那小子在昨天留下来的。”
五条悟那个混蛋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才刚恢复身体的基本机能就马上跑过来说是要拿他练手!也不知道是谁去独自逞能对抗特级咒灵,在即将被对方的生得领域把体内的咒力消耗殆尽时,还险些就被对方得手了!!
万幸的是就此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还好终于是领悟了能保住他狗……猫命的反转术式。
金发少年眼神凶狠又煞有其事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随即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非常可气的事情,倏然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他竟然敢打我的脸!”
芽生眨眨眼睛,用右手支撑着下颚。
等换好新的姿势后,她莞尔道:“看来你们都没怎么受到影响呀,不用我额外再担心什么也不错。”
禅院直哉:“……咳。”
被变相夸奖的禅院直哉面露羞意,侧过头欲盖弥彰地咳了一下清嗓。
几秒后,整顿好情绪的禅院直哉再次正色道:“我听说……高层决定让悟成为特级?”
芽生点了点头,“成为特级对小悟来说是迟早的事,不过其实呢,我本来是决定要把小杰和小悟他俩一起打包向烂橘子们申请特批这事的,但……羂索那家伙都已经挑明了是在搜罗式神使,而且这个式神使的术式要足以降伏特级咒灵级别的式神,所以我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我还不想让小杰由于成为特级的缘故而就此将他的存在暴露给羂索,现在,能拖就先拖着吧。”
说完,芽生看向跟着开始沉思的禅院直哉,倏然一笑,问道:“怎么?从中学一起长大的朋友们都可以升为特级的事让你不开心了?”
禅院直哉摇摇头,直白地表态道:“这算什么啊,我当术师又不是为了去成为特级。”
再说,成为特级术师的依据又不仅仅是看实力的强大与否,其生得术式的相性和破坏范围也都在被考虑的范畴内。——禅院直哉很早以前就知道的,拥有投射咒法的自己是无法
成为特级术师的,但他跟来也不屑于去在意那种事。
“欸——”
芽生饶有兴致地拉了个长音,眼中带笑道:“那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能跟在你和甚尔哥的身边啊。
但这句话禅院直哉才不会说呢。
少年将双手坠于身体两侧,目不斜视地岔开了话题,“那个女人的身份查到了吗?”
“正弦帮我查到了,名字叫做虎杖香织,家住宫城县,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不过她的个人信息上显示——此人在三天前就已经因车祸去世了。”
禅院直哉:“啧,被他逃了。”
“但是呢,”
说着,芽生便将双手交叠在胸前,姣好的容颜被尽然倚在手背上,指尖的那枚钻戒亦在她红唇的衬托下出现了闪闪可见的光亮,她说,“我们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禅院直哉:“……是什么?”-
步入深秋时节的天气逐渐转凉。
急转直下的气温差距在清晨时分格外的明显,而这则使得正推开家中房门的虎杖倭助不禁打了个颤,头发苍白的老人家不悦地抬起头,怒气汹汹地看向这位一大早就开始扰人清静的来者。
虎杖倭助皱着眉,家中还正因为儿子和儿媳妇相继去世的事情而在准备着葬礼,他没心情理会这位不请自来的陌生人。
登门拜访的人是位金发少年,生着狡诈又妩媚的狐狸眼,皮肤白皙,穿了一身虎杖倭助从未在宫城县内出现过的校园制服,而此人左右两侧的耳垂和耳廓上分别戴有几个耳钉,样式虽然不夸张,但……
虎杖倭助还是忍不住开口训斥了一声,“宽松世代真不像话!”*
少年笑了笑,没当作一回事。
他抬肩提了下挂在肩头的竹刀袋,并还算是礼貌地问道:
“这里是……”
“虎杖香织的家吗?”
第106章 第106章惠:妈妈,我能睁开眼……
数月后。
2006年7月30日,京都新兴区。
这天是休息日,谁都不用工作,也没有紧急的加班通知——特指正在担任高二咒术班班主任的甚尔,因此,家里的两位大人难得一起赖了个床。
夏天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早,受此影响,已经能独立照顾自己的小惠就也跟着他喜欢的太阳公公而早早地起了床,并开始洗漱。
隔壁屋的房门一开一合,以及四岁的小孩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走过地板的脚步声,就算房子的隔音做得再好,可这边的两个大人毕竟都有很敏锐的听觉,想不注意都难。
昨天才听总监部高层们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屁话的芽生翻了个身,眼睛都还紧闭着,手上却丝毫不落地凭借着这两三年所养成的习惯,而将两只玉犬通通都给召唤了出来。
两只大型犬抖了抖身上的毛,然后也习以为常地扭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它俩很会配合,一个撑起上半身用前爪扒拉了一下门把手,将门打开,另一个尾随其后,等又长又毛绒绒的两条尾巴都离开卧室的房间时,一扭身用敦实的屁股把门阖上。
然后就能听到从屋外传来的对话。
“早啊,小黑、小白。”
“嗷呜。”
“呜。”
“妈妈和爸爸现在不起来吗?”
“呜——”
“嗯嗯走吧,我们一起去吃早饭,有红豆包和牛奶。”
芽生听着儿子一本正经的声音,心里则觉得又可爱又好玩。
而且她还好奇过,惠到底是怎么做到能和她的式神们无障碍交流的,有些时候他说一句、再等式神们回一嗓子,两边鸡同鸭讲,但表现出来的结果倒还真挺像是那么回事似的。
随即,芽生便发出了道抑制不住的轻笑,并一边把自己的脑袋往被子里卷了卷,一边伸腿踢了旁边跟着赖床的大个头一脚。
芽生:“大懒虫,赶紧给惠宝做饭去。”
光吃红豆包怎么行!多少也要再煎点肉片和鸡蛋之类的吧。
甚尔:“……”
他装模做样地发出了声闷哼,然后就开始往芽生这边挪了半个身位,长臂一揽将人拥进热乎乎的怀里,低下头,隔着芽生盖在脑袋上的夏凉被使劲地用脸侧蹭了两下。
“好热!你别靠过来,去去去。”
嫌弃地推搡了这只正在撒娇的大型猫几下,被其箍住腰身的芽生立刻翻了个身,由此将单薄的背脊和纤长的后脖颈露给了身后的甚尔。
在惠的成长过程中,逐渐失去家庭地位和宠爱的甚尔见状,绿眸对准眼前被凌乱的黑发给衬托得分外白净的皮肤,磨了磨后槽牙,直直地张口咬了下去。
芽生:“?!”
芽生瞬间就清醒了大半。
……这是要开始一大清早的热身运动了?
黑发女子拉开身上的被子,小小地犹豫了两秒,但马上就抗拒道:“不行不行,先去做饭,惠要好好吃饭长身体的!”
闻言,甚尔又咬了一口。
此时此刻,他的整个上半身都已伏在了芽生的身上,而结实的右臂则顺其自然地撑在了另一边,全然将芽生圈禁在了由他所架构的区域内。
甚尔垂眸向下和芽生对视。
眼神中虽然正坦然地暴露着他的所有欲望,但所用的口吻却软绵绵的,依旧是在胡搅蛮缠地耍无赖。
声音略显低沉,“偶尔在我和小鬼之间,也偏心一下我啊。”
芽生眨了眨眼睛,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自己的脑袋里打架。
她稍作纠结了片刻,理智勉强地占据了上风一瞬。
芽生伸出手,盖住了甚尔正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的左手。嘛,两者之间的差距倒还是有的,她无法像卷心菜的外层般将内芯——甚尔的大手严严实实地包裹,但这不妨碍芽生用食指牢牢地钩住掌心下的手指。
“唔,我现在也饿了。”
她露出很是无辜的表情,商量道,“先给我和惠宝做个饭呢,哥哥?”
甚尔:“……”
嘶。
他感到心口像是被什么重重地打了一拳。
都过去多少年了,
可芽生每次一旦放出这个杀手锏,从其口中说出的称呼就仍具有毁天灭地的杀伤力。
芽生狡黠地笑了笑,继续发力。
将手轻轻地抚到甚尔的胸口,暗示道:“今天一整天都休息的。”
“……你说的。”
“我说的。”
“到时候怎么处理惠?”
“送到……等过会儿看看谁今天有空吧。不信的话我们拉钩?”
甚尔用力地呼出一口气,拽住芽生正勾起小拇指的手腕再递到自己的嘴边,在其微弯的小拇指上留下了道被咬合过后的齿印。随后,他并不怎么轻松地揉着肩膀从另一边坐起身,又随手捡起了放在床头的衣服穿好。
伟岸、强健的背肌架起了倒三角身型的肩膀线条,腰板则因此而被衬托得精瘦无比,仅有的半袖被夸张地撑开并贴合在他的身上。
甚尔回首,看了眼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芽生,发现这人正趴在枕头上偷笑看他。
等对视上以后,芽生笑眯着双眼,又迫不及待地冲他挥了挥手。
芽生说:“快去吧快去吧。”
……
屋外正在播放着《数码宝贝大冒险》的主题曲。
这是近几年来,电视台每逢夏天就要重播一次的动画片,惠也喜欢看,是会提前守候在电视机前准备观看的程度,还会听这方面的“大前辈”五条悟给他讲解某处看不懂的剧情,每当那时,惠就会聚精会神地睁着双眸,认真地看五条悟比比划划。
——不过,狗派的小惠更喜欢石田大和跟其的搭档加鲁鲁兽,和主角派的悟在这方面不太对付,而后者坚定不移地表示自己只喜欢战斗暴龙兽,所以战斗暴龙兽就是最强的。
“等等啊悟,在讨论个人喜好的时候就不要谈战斗力了啊。”——来自夏油杰地无奈吐槽。
“喂,现在怎么看都是‘究极体’在欺负‘成熟期’吧,垃圾神子,你可真好意思大言不惭地说出这些话。过来惠,来找舅舅玩,别理那个幼稚鬼。”——禅院直哉毒舌道,用双关内涵着五条悟的同时,还变脸似的露出了笑脸拉起惠的小手。
“人渣,小惠都要哭了。”——家入硝子把手里的巧克力棒分给小朋友。
五条悟:“……?”
被孤立的现任五条家家主不满地嘟起嘴,道:“搞什么,大家都在偏心小惠。”
“当然是因为小惠比你更懂事啊。”——同期们异口同声道。
听说后来的几天里,五条悟还特意表现出了闷闷不乐的作态,摆明了要大家去哄他,然后所有人只能边嫌弃地说“好麻烦的家伙啊”、“这种人真的能当好家主吗”、“幼稚死了”,边口不对心地一起哄着这位高中生。
屋外的主题曲播放完了,而且听声音也已进入到了正片的环节。
芽生坐在电脑前,在粗略地阅览咒术师的论坛网站,一边笑一边接过甚尔递过来的切块水果。
甚尔问:“在乐什么呢?”
“唔,想到前阵子成为众矢之的的小悟了。”
记性好的甚尔马上也想起了这回事,跟着笑了下,然后诋毁似的蛐蛐道:“五条才人倒是放心就这么把家主的位置让给他。”
“才人老爹也没理由继续当下去了。他在小悟升上高中时,原本也说过在小悟成年前自己只算是代理家主,现在不过提前了两年左右而已。”
“对这个消息,恐怕只有他本人和你是高兴的。”
闻言,芽生立刻弯起眉眼,轻笑道:“哈哈哈毕竟小悟成为家主后,想做很多事情的话也都变得更方便了呀。”
“还没问你昨天被喊去总监部都说了什么?”甚尔抬手给她打理起了铺在身后的长发。
“是乐岩寺校长又过去告状啦。说我不尊重他,不止一次又一次地偷偷溜进京都咒高,还总是劝他去组建老头儿乐队……真是怪了,我这不是在肯定他在音乐方面的能力吗!怎么就变成不尊老爱幼了。”
“就这?”
“还说了小悟最近强行罩下的几个年轻术师有问题,不仅在流程上不符合规章的,而且这些人还存在一定的危险性,然后……就是那些翻来覆去的陈年套话了,无外乎是说我建立的术师学校不可行,或是不该和阿伊努咒术连合作那些。”芽生无所谓地说道,同时拿起勺子,准备剜一口碗里的猕猴桃吃。
在晶莹剔透的绿色水果摆在嘴前时,芽生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看着甚尔又说了句,“还有……他们说我该赶紧找个合适的人选结婚,像是害怕极了我和哪个‘有天赋’的御三家术师看对眼,说不定各个都在偷乐着我现在选定的人是你。”
甚尔一怔,有点无语道:“……不是,这算是职场性骚扰吧。”
这词还是他从禅院正雪那里学来的,因为前者总是发牢骚同事们都被甚尔带坏了,一个个的不是喊他唐老鸭,就是雪见大尻。于是禅院正雪义正言辞地说谁再这样喊他就是在职场性骚扰,他要举报!举报!
甚尔:这帮已经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子管得可真多。
……不过他们喜闻乐见我和芽生一直绑死这事,我没意见。
芽生笑了笑,很得意。
“所以我昨天回家晚了呀,因为费了些时间在他们的面前把魔虚罗放出来了,然后把每个人都不轻不重地揍了一顿,高层近期应该会集体请假吧……刚才我在论坛上逛了一圈,没看到有人说昨晚总监部发生的轰动,哈哈原来那些烂橘子们还知道害臊啊。”
“还要等多久?”甚尔问。
“唔……应该很快了吧,由基也要回国了。别着急啦,要从当时刚当上禅院家家主的经历里吸取教训——在没有足够的人手前,我还不想立刻就取而代之,到时候一堆麻烦事不就又全都压在自己身上了么。而且……我反而还觉得偶尔去看看烂橘子们也很有趣,一想以后都听不到他们千奇百怪的言论,还有点可惜呢~”
芽生边说,边笑逐颜开地和甚尔眨了眨眼睛。
随即,她又剜了勺果肉放进嘴中。
可就在下一秒,
芽生倏然眉头紧皱,愕然地啊了声,并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她吐舌头道:“怎么里面还有不好吃的猕猴桃?是涩的!”
甚尔:“……”
黑发男子紧盯着芽生沉默不表。
在浅浅的一呼一吸结束时,他还是遵从本心地将手撑在芽生背后的座椅靠背上,并低头俯身亲了上去。
片刻后。
芽生气喘吁吁地推开他,“你是要把我的舌头吞下去吗?”
甚尔一抹嘴唇上晶莹的银光,得寸进尺地说:“现在还有没有涩感了?”
“……”
芽生出神地盯着他看了好几秒,而后跃然朝这人扑去。
吱呀——
就在两个大人正亲得难舍难分时,屋内的房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
两人齐齐地转头看过去。
是正用小胖手捂住双眼的小惠,海胆头的黑发小孩穿着身背带裤站在被全然打开的门口,而两条玉犬则一左一右地跟在他的身后。
小惠问:“妈妈,我能睁开眼睛了吗?”
“……咳。”
芽生赶紧清了清嗓,一并将某人已经探入衣服里的手给拽了出来,在迅速地整理好凌乱衣服后,她起身问道,“怎么啦,乖宝?”
得到询问的小惠了然地放下双手,小跑进屋中,并在甚尔犀利且无声的注视下,扑到芽生的怀里,然后亲昵地说道:“悠仁说要来找我玩。”
“来家里吗?”
在提出问题后,芽生紧跟着就想到了什么,马上若有所思地看向脸又黑了一个度的甚尔。
惠摇摇头,揽住芽生的手臂说:“我们去楼下的公园里玩。”
芽生又瞥了眼甚尔,发现这人跟变脸似的已经在笑了。
噗……
芽生含笑亲了亲面前惠的脸,跟软乎乎的小孩头抵着头,然后说:“那妈妈让玉犬陪着你们玩好不好,玩累了的话就先跟悠仁一起去他家吃饭,晚上让爸爸去接你回家。”
“嗯!”
惠乖乖地点头,眼睛也开心地亮了起来。
“那记得到了悠仁家以后,和悠仁一起盯好倭助爷爷,让他少抽烟。”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惠举起手掌,认真地比划在脑门前。
第107章 第107章妈妈爱你。
——虎杖香织,家住宫城县,普通的家庭主妇,与丈夫虎杖仁和其父亲虎杖倭助一同生活,且家中还有一个小儿子,叫虎杖悠仁,年仅三岁。
这是在半年多前,禅院正弦通过芽生所拍下的虎杖香织的正脸照片,而查到的个人信息,并且其芯子中的羂索对芽生出手未果后的第二天,虎杖夫妻就确认已因车祸身亡。
一夜间,虎杖家便仅剩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原本芽生这边仅仅是将虎杖一家当作了无辜的受害者,说得更准确些,即羂索为了伪装身份而无差别选择的普通家庭,是同样不知情且遭受欺瞒的对象。
所以一开始,芽生也没打算再去惊扰虎杖爷孙二人。
只是为了仔细搜查虎杖家及其附近是否还有羂索所残留下的线索,而拜托了胀相过去再查看一圈,毕竟至今为止,能看到羂索脑袋上的缝合线并亲自和他打过照面的只有胀相和芽生本人,而芽生身为人类,若是鬼鬼祟祟地一直徘徊在居民区怕不是要被警察请去喝茶问话。再者,如果她想摸进虎杖家勘察详细情况也并不容易,于是这件事就顺理成章地交到了胀相的身上。
而意外也就发生在了这里。
谁都不清楚胀相脑袋里的哪根筋又搭错了。
到虎杖家蹲点了半个白天后,他就倏然神智恍惚地跑了回来,双手用力地扣住芽生的肩膀,情难自已地大声吼道:“那是我的弟弟!!”
芽生:……?
……谁是你的弟弟?
其他几位九相图不都原封不动地被保存在禅院家里吗?
再然后,胀相就仿佛情绪崩溃般,边痛哭流涕边抱住自己,有点委屈的情绪,但更多的是憎恨,他哽咽地说道:“他伤害了我们的母亲还不够,如今竟然还在变本加厉地继续着他的恶行,害得我的弟弟……悠仁家破人忙。”
悠仁……?
懵逼中的芽生连忙火速地转动大脑,她借着这个被胀相喊在口中的名字,才终于明白到底谁是他口中的那个“弟弟”。
这不就是“虎杖香织”的儿子,虎杖悠仁么!
他才三岁!!
让我们选择性地无视双方间的年龄差距和辈分关系,重新思考——
芽生踌躇地问道:“我似乎明白了,胀相你的意思是说——虎杖悠仁这孩子,是羂索在套用虎杖香织的身体后而生下来的,所以他的身体里也留有着羂索的血液,和你一样?”
胀相点点头,笃定地说:
“我们手足之间的羁绊是坚不可摧的,所以我绝对不会误认自己的兄弟。”
“不过,”
胀相的声音一停,紧接着便有些失落地补充道,“悠仁大概是看不到诅咒的普通人,当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并不能看见我……还有,他的爷爷似乎是能隐约察觉到我的存在,但比起亲眼看到,倒不如说是他在凭借自身的某种直觉和感知。”
“欸,这样啊。”
“你要怎么做芽生?”胀相紧张地问道。
稍作沉思后,芽生微笑着看他,“尽管还不清楚羂索为什么要亲自上阵妊娠,但我觉得他不是会做徒劳无功这类事的家伙,那以防虎杖悠仁被羂索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而盯上,同时我们也可以试着从小家伙的身上寻找线索……”
闻言,胀相的眼中瞬间便迸发出了希望的光芒,他用力地点点头。
脸色苍白的式神道:“嗯嗯!”
芽生被他传递出来的喜悦所感染,笑容加深,继续说:“我会为虎杖家提供帮助,同时试着劝说虎杖倭助带着虎杖悠仁搬到京都居住,到时你想看望那孩子的话也会方便不少吧。呐,这个决定怎么样?大哥~”
胀相感动地热泪盈眶,“小妹!”
“啊当然了,”
芽生立刻支楞起双手阻挡在他们之间,正色地说道,“我和虎杖悠仁的辈分得各论各的,你喊谁弟弟妹妹都行,但他要喊我的肯定是‘漂亮的芽生阿姨’,这点不能无所谓。”
现在禅院家那边的辈分已经有足够乱套的了,她可不希望这边也是如此-
将时间的指针摆正,
此刻已是2006年8月初的某天上午。
“早上好!悠仁前来报道!哇,芽生阿姨,你又变漂亮了。”
樱发小男孩毫不吝啬地说着美言,与帮他打开房门的芽生问过好后,转头又格外憧憬地仰头去看站在屋中浇花的甚尔,目光闪闪亮亮的。
虎杖悠仁又说:“还有甚尔叔叔,超帅——!”
无法被他看到的胀相弯下腰,指了指自己绘有黑色咒印的脸,期许地问道:“这里这里,悠仁,快来喊句欧尼酱!”
芽生:“……”
似曾相识的画面呢。
脸上露出无奈神情的小惠拽了下虎杖悠仁的衣角,手指直直地指向上方的某一处,然后跟后者说道:“这里,胀相在和你打招呼。”
差点就要窜进屋内的虎杖悠仁赶紧一个急刹车,等站稳后,他扬起笑脸,对准惠所指的位置点了下头,又朝气蓬勃地说道:“好久不见,神秘的胀相大哥!”
胀相泪奔:“悠仁!”
芽生站在一旁憋笑扶额。
该说不说,这三、四岁的小朋友还真是有些神经大条,而且对所有事都有非常高的接受能力和适应性,偶尔被习惯跟在惠身边活动的玉犬们蹭到了身体,也会高兴地喊两句“看不见的狗狗!”。
让其较早的得知诅咒和咒术师的存在也是为了未雨绸缪,所以在得到其监护人虎杖倭助的认可后,芽生就将一些相对容易理解和常识性的东西告诉了虎杖悠仁。
比较出乎预料的是,虎杖倭助早先就已经察觉到了虎杖香织的不对劲,只是没能拦下恋爱脑的儿子做出与其结婚生子的一系列决定。
而当下,他老人家对诅咒什么的接受度也挺良好的……嗯,爷孙俩在这方面有点像。
此外,关于虎杖悠仁还有一点很值得一提。
他虽然在方方面面表现出来的样子,都和平常的普通人没差——看不到诅咒,也没有觉醒生得术式的迹象。但这孩子的体能和运动神经却都已经有了卓然不群的显露。
也不是天予咒缚,就是单纯的……很健康、很有活力。
虎杖悠仁和惠是一见如故的好朋友。
这里要额外点出的是,前者是个超级爽朗且友善的自来熟,再加上性格中带有一点点超乎这个年龄段孩子的细心和善解人意,带给人们的感受便活像是个具有百分百能量的小太阳。
由此可见,虎杖悠仁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因此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为了同龄人中难得能和聪慧的小惠达成正向沟通的好朋友。
当然了,惠也很开心。
但他比起性格外放的虎杖悠仁,要内敛和温吞的更多更多,所以他只会在和好朋友玩了一整天后,并困倦地躺在床上时,躲在芽生的耳边说今天玩得特别高兴。
……在这点上就和那个不善于表达的少年甚尔比较像了。
嘛,芽生表示无论性格更像父母中的谁,惠也都是她最好的宝宝。而身为妈妈的她可以做到的,便是亲亲怀中孩子的额头,再说上一句“妈妈爱你”。
“好了宝宝,你和悠仁今天乖乖在家里玩吧,有事就去使唤爸爸,他今天是你们的奴隶。”
中断了回忆的芽生站在玄关处,蹲下身给眼前这两个热得一脑门都是汗的男孩擦汗,她轻轻地捏了下小惠柔软的耳垂,然后含笑开起了玩笑。
被丢在家里照顾小鬼头们的甚尔:“……”
谁来替他发声。
惠昂首看向穿戴整齐的芽生,好奇地问道:“妈妈今天也有工作吗?”
他怎么记得听妈妈说过,经常喜欢对她说三道
四、指指点点的老爷爷们都身体不太好呢,然后还说最近会有更多的时间留在家里陪他,公司里的事情也都扔给正弦叔叔了。
彼时身穿单色半袖和牛仔短裤的芽生,仿佛看起来和在校大学生没什么两样,青春靓丽还富有朝气,她把黑发梳起,仅有些碎发散在鬓角和耳根,然后对着面前的全身镜戴正了一顶遮阳的鸭舌帽。
她单手叉腰,莞尔道:“今天妈妈有个朋友从国外回来了,妈妈现在要去机场接她。”
惠稚嫩的小脸上划过了一丝思考的痕迹,然后问:“是雀阿姨吗?”
“不是呦~”
……
数小时后,关西国际空港。
位于接机口的人流中,站着一位漂亮又高挑的年轻女子,她默不作声地将自己混在人群中,只是在低头看着手中的手机屏幕,可尽管如此,她带给他人的存在感也依旧很高。
“芽生!”
在一道没有征兆的呼唤响起时,黑发女子几乎是随声同步地抬起了头,并笑着和正单手拎行李箱前进的来者挥了挥手。
九十九由基在走到她面前后,布满了紧实肌肉的长臂一揽,就轻而易举地把相对她而言身型小了一两圈的芽生给招呼进了怀中,同时她开始低头,到反挂在自己胸前的背包里翻找了起来。
“嗯?我一直没找到的随身听原来被放在这里了?”翻找的途中,九十九由基也不忘自言自语,说完,她的手中便出现了一本装帧精致的书本,并不厚,看起来很新。
九十九由基咧开嘴,笑着就把书直接塞进了芽生的怀里。
芽生:“?”
芽生前前后后把书的封皮看了一圈,然后侧头去瞅笑得神秘又夸张的九十九由基,问:“这是什么?”
“小雀女士托我带给你的礼物,一本全权由她翻译成日文的外国文学。”
她在喊起禅院雀的名字时,又是尊敬又是不正经,听起来就像是在表达对一位关系很不错的朋友的尊重。
九十九由基眨眨眼睛,对芽生怀里的书努了努嘴巴。
芽生怔了下,然后慢慢地抚摩起书的压纹封面。手指所划过的材质起起伏伏,而来自记忆深处的对话也跟着起起伏伏地浮现了出来。
【“我想我大概想成为一名译者,这是我在这些年里深入了解和学习后才发现的。小姐,您可能未曾注意过……不,或者该说大部分的读者都无法察觉到这点。其实呢,我们所阅读过的部分外国书籍,里面的内容、所要表达的情感和用词,并未和当下译者所翻译呈现出的内容相吻合。”】
【“在由男性主导的宏观社会背景下,连文学翻译也难逃一劫。很多的译者在此影响下,都会无意识地做出社会化性别的翻译,进而加重了出现在段落中女性个体的存在感,同时满足了男凝视角的需求……”】
【“文学和译文不该被性别所束缚。至少,我希望能靠我的力量,做出一点点地改变,哪怕这个改变是微乎其微的。”】
芽生欣慰地笑了笑,“她也迈出自己梦想的一大步了。”
“咳咳,我这次回国肯定不仅仅是为了帮你们捎带礼物的。”
九十九由基装腔作势地清清嗓,等到芽生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她的身上时,她才竖起手指仿佛是在说一个秘密似的比划道:“很快,天元就要利用星浆体再度转生了。”
芽生手下的动作戛然而止,蹙眉问道:“……她已经通过什么途径找到了你吗?”
她还记得九十九由基曾说过——自己是为了天元而存在的星浆体。
“不,这次需要和她实现同化的星浆体另有其人,”九十九由基摇头,但紧随其后地又对芽生露出了她自信十足的笑容,“而我呢,则是想在此之前,先去找天元本人聊一聊。”
第108章 第108章无尽夏:我要成为爆漫……
嗡、嗡——
紧随梅雨季到来的,是声势浩大、倾盖而来的暴雨。
耳边皆是沉甸甸的雨水声,又重重地砸在宿舍的玻璃窗上,流下了道道湍急坠落的水痕,并发出如击鼓一般的咚咚动静,接连不断。
五条悟翻了个身,懵懵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看向窗外朦胧的光亮。
他边懒洋洋地打着哈气,边拿起从方才起就一直响个不停甚至扰人美梦的手机,翻盖壳的屏幕因来信提示而亮着醒目的白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尤为明显。
“搞什么啊。”
五条悟架起一条腿支撑住手臂和脑袋,同时打开了被备注为【黄毛狐狸】短信轰炸过的收件箱,下一刻,一连串的未读信件便铺天盖地地出现在了屏幕中,其中偶尔还夹杂着一两条来自【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以及【Megumi】的未读邮件。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都是东京咒高那边的新生。
由于东京咒高的校长没有像京都这边对无孔不入的芽生严防死守,进而导致校内情报、生源和后勤人员等基本都已经被芽生给彻底拿捏了,甚至还强硬地安插了性格至大至刚的夜蛾正道过去坐镇——说得更直白些,其实该叫架空校方的实权。
听说明年夜蛾正道就要当上东京咒高的新校长了。——五条悟吹了个口哨,心里想着跟着芽生混就是待遇好啊,直接能让某人跟坐上火箭似的超速升职加薪。
不过这其中也有身为学生的他所不知道的事。
比如夜蛾正道常常会在京都教师组的讨论群里吐槽,说咒高的选址太偏僻,而且校内的伙食也一般,宿舍周围全是山和树林在蚊虫繁育的夏天简直就是噩梦……另外,妻子说如果再这样天天不着家地住在学校里,那可就要跟他离婚了。——夜蛾正道本人表示宁愿不升这个职、不加这个薪。
总之,现在托宛如蛀虫般肆意侵蚀了东京咒高的芽生的功劳,他们这边时常会和东京的咒高生们开展合作,在两边得以加强了点到线的对接后,祓除诅咒等方面的工作也方便和轻松了不少。
快速地一拉到底后,五条悟任性地选择了对其他人的来信彻底无视,而单独打开了属于小惠的短信。
这小鬼能联系上自己还要得益于贺冬那边最近研发出的新产品,五条悟给那东西起了个方便自己记忆的外号,就叫“小天才蛙蛙手表”,能打电话,还能帮大字不识几个的小朋友们语音输入文字。
对了,鬼知道为什么戴在惠手上的手表款式会是绿青蛙啊,他最喜欢的小动物朋友不是那两只黑白双煞狗吗?倒是住在芽生她家楼下的那个能一蹦特别高的粉头发小鬼,戴着小老虎样式的同款好兄弟手表。
五条悟发散着由于刚睡醒,所以还有些百废待兴的脑回路,然后打开了惠的来信。
【Megumi】:觉叔叔,你好久没来找我玩了……学习很累吗?
这不是“小天才蛙蛙手表”,
是“地表最笨且没有之一的大废品”!
为什么我的名字——悟(Satoru),每次都会被这个电子设备默认成“觉(Satoru)”这个字啊,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蠢、最坏、最糟糕的发明,再说一遍,没有之一!
【悟】:夏天可是诅咒现象的多发期,嘛,毕竟叔叔我现在可是最强,会很忙的~
屁大点的小孩却毫无赖床的观念,哪怕是阴雨天都要勤勤恳恳地起床叠被子再帮父母擦擦家具上的灰尘,并确保自己有听妈妈的话在按时吃饭……所以那边收到回复的惠很快就又发来了新的消息,丝毫不马虎。
【Megumi】:可是爸爸跟我说最强的人是妈妈。
【Megumi】:你比妈妈还要忙吗?会不会没办法好好睡觉和好好吃饭啊,觉叔叔?
五条悟:“……”
五条悟:我要立刻把“觉”这个字从现代日语中剔除!
在耿直又单纯的小朋友面前,再随心所欲、口无遮拦的神子也会自觉变成更靠得住的正经大人……虽然也常常一秒破功,比如现在。
【悟】:好好睡觉和吃饭是正在长身体的小屁孩该做的,悟大人不需要做这些就完全可以长到一米九,看清楚惠,这是比你老妈老爸都要高的身高!快去好好认数字吧!好了,叔叔要去忙了,改天去找你。
……嘛,虽然这个短信十有八九会是惠去找甚尔给他读内容的,所以中间这段孩子气的攀比发言大概也会被大猩猩甚尔给无视。
算了,下次去找惠时我要当着他的面说。
五条悟丢开手机,随即从床上一跃而起,悠哉游哉地走进宿舍内的洗漱间。
少年揉了揉自己湛蓝色的眼睛,看着眼前出现在镜子里的人,掬起一捧清水,就此开始了每天都要老实进行的大工程,即洗脸刷牙。
……其实他也不忙啦。
否则这个时候也不会还能慢条斯理地赖在宿舍里睡懒觉。
尽管在成为唯三之一的特级术师后,总监部那边恨不得即刻开始把他当作牛马一般的到处使唤,但说一不二的芽生站在他的面前,并说“我让小悟成为特级不是为了来给你们打杂的,听不懂这句话的就出门左走,立刻离开这个位置”。
……就像小时候的那样,每逢才人开始对着他讲大道理和所谓的正论时,刚好待在旁边的芽生就也会把他拽到身后,挡住部分来自五条家长老们的视线。
那时的小小五条悟还没有现在这么恨比天高,只及芽生肩胛骨下边一点的位置,还能被前者当作玩具似的抛到天上,然后再被对方rua毛,笑着说炸了毛以后的他像是团可以随风飞走的蒲公英。
所以,其实他一直被站在身前的芽生保护得
很好。
在成为特级后,他的生活和原来也没有两样——上学在课堂里走神或丢纸团、被老师罚去打扫偏僻的校园卫生、休息时间找直哉和杰到篮球场或足球场运动运动,然后去参加社团,再回到专门为高中部咒术班所准备的、相对隐蔽的活动区域和宿舍,时不时再联合同期们对邪恶大boss禅院甚尔发起挑战。
他们之间应是“不是姐弟却胜似姐弟”那样的关系。
但最近的五条悟却在心里抵触着见到这位邻居家的姐姐大人,其中也没有发生什么复杂的事情,若是归其根因的话——
大概也只是他自己在闹别扭吧。
……
因为杰说,他或许不想继续去当咒术师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当天两人就一言不合地在学校里大打出手了一番,嗯,而且是五条悟率先动的手。然后闻讯赶来的直哉和一个一年级的咒言师新生负责拉架,头疼的家入硝子一边给老师们打电话,一边使用反转术式给鼻青脸肿的两人治疗。
事后,五条悟就被芽生喊走谈话了。
芽生不喜欢拐弯抹角地说话,所以在看到他时就选择了开门见山。
很肯定、很直接地跟他说:“小杰只是不当咒术师了而已,今后你们还是同学和朋友。”
那不一样。
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
意志不坚定的人是无法在咒术师这条路上走长远的。——这是国中时,担任过他们班主任的夜蛾正道常常喜欢挂在嘴边的话。
当时的五条悟不以为然,还没心没肺地在和直哉做鬼脸,说“你这家伙可不要临阵跑路”,对方则回以了一个超大的白眼,还哼了声说“要你啰嗦”。
因为这是世家术师从小时起就深信不疑的一条路,五条悟从未怀疑过在自己或禅院直哉当中,有谁会放弃。
但……杰和他们不一样。
芽生托腮,指尖把玩着一根签字笔,忽然话锋一转地问道:“每个人所看到的世界都不同,那……在小悟的眼里,看到的惠是什么样的?”
五条悟撅嘴,随口道:“屁大点的小豆丁,和你有些像,但有时候又完全不一样。”
芽生笑了起来,轻声说道:“他在我的眼里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宝物。而在某些人的视角下,又会变成我的弱点和他们的眼中钉……哪怕惠没有做什么,但当我们以自我的视角出发去审视他时,惠就已经变成了由我们所定义的人。”
“这就是我们所见到的世界的差别,带有一定的偏见、一定的个人情感、一定的狭隘。哪怕是六眼也看不到别人的心吧,就算是小悟你也没办法看清每个人和每件事……存在争执和己见是在所难免的。”
“……那杰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芽生:“欸——这个问题你该去问小杰本人的吧。”
“……”
五条悟低下头,默默把架在鼻梁上的那副墨镜戴板正,阻挡住来自芽生的目光,他觉得这个性格恶劣的大人能看穿他的很多小心思……和小时一样的讨厌,哼。
“还在不开心?”
“一般般吧,你都这么说了。”
“和我怎么说的其实也没关系啦,毕竟我也只是讲了些堂而皇之的东西,重点在于小悟你是怎么想的。”
“……”
……
我怎么想的?
五条悟看着面前镜子中,这个脸上挂满了水珠的少年人面孔,随即扯过放在一旁的毛巾擦脸。
谁知道杰那家伙到底要做什么啊!
试问在某天,一直和自己相处得并不和谐但又关系不错的挚友,突然跑过来并且超中二地对你说“我要成为爆漫王!”是什么感受?
五条悟表示自己的猫脑袋是嗡嗡作响的,连才吃到一半的雪糕都顾不得了,就想看明白这家伙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之前杰一直独自跑到芽生的朋友那边当漫画助手,大家聚在一起时也只是调侃既然想挣零花钱的话就认真完成咒术师的工作啦,至少有芽生在,不会有人在祓除诅咒的报酬上面苛责他们这群学生党的,结果杰总是避而不谈地笑一笑,然后用开玩笑似的口吻说“如果能创造出假面骑士那样的故事,想想也还蛮有趣的”。
【“喂,杰,你为什么想要去画漫画?当咒术师有什么不好的吗?”——他想不明白。】
【“……我很抱歉,悟。”】
【“等下,这事直哉那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
【“你们两个——”】
【“但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正确的道路。”】
【“哈?我来找你聊天可不是为了听你说什么正论的!”】
【“嗯我知道,所以我也希望借此和你解释清楚。那、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相信——漫画是可以改变世界的。”】
【“……?”】
【“我想哪怕如今的咒术界有芽生小姐在,但也并不能代表今后与未来都会照旧如此……芽生小姐说,光凭业内人士的努力是无法拯救所有人的。所以我想换种方式——靠漫画这个载体,去……创造一个跟‘诅咒’和‘咒术师’有关的故事,当某一天,在普通人的认知中诅咒会变成如同蟑螂一般的存在时,应该能改变很多的不幸吧。”】
【“所以你要去当那个英雄?”】
【“不,是漫画家啦。”】
咚——!
宿舍的房门被从外面暴力地打开了,伴随着声轰鸣。
五条悟从洗漱间往外探头,游荡在走廊中的水汽和溽热都被卷进了屋中,以及一并闯进来的惯犯本人——禅院直哉。
金发少年鄙弃地看了眼五条悟,又吊着那双十分会拉仇恨的狐狸眼瞥了下被随手丢在床铺上的手机,禅院直哉一边咂舌一边说道:“喂,烦人精神子,有任务来了!”
五条悟歪了下头,“什么啊?”
随即,他又垂眸用衣角擦拭沾上了水渍的墨镜,往眼前一遮,懒洋洋地说:“啊~啊~你们不是在执行已经失联两天的咒术师前辈们的援助任务吗?现在来找我干什么啦,难道是因为没有全知全能的悟大人在场,所以导致任务失败了?”
禅院直哉:“……”
这个臭小子。
禅院直哉咬牙切齿地一把扯住他的后脖领,然后用蛮力把这个超大只竹节虫往外面拽,同时言简意赅道:“现在是新任务,去保护星浆体。”
五条悟眨了眨墨镜背后的那双眼睛。
“……唔?星浆体?”
第109章 第109章无尽夏:京都幼驯染(……
“所以星浆体是什么?又为什么要和天元合体?”
“啧。”
……真麻烦啊,
为什么要给堂堂御三家之一的当代家主讲这么基础性的咒术界常识。
禅院直哉瞪了眼五条悟,而后开始边诋毁这人身为术师的正当性,边用三言两语简单地讲解起其中的概要和关系。
几分钟后,
五条悟恍然大悟地做出了自己的总结:“所以星浆体的存在就是为了阻止天元像孙悟空一样巨猿化咯,因为天元的本体只是普通人类而不是‘上级战士赛亚人’,所以在巨猿化以后
会失去理智,将事态变得不可控。”
这是连载于上世纪的瑰宝级漫画《龙珠》中的人物和设定,孙悟空便是本作的主人公……其中一小部分的内容,已经和五条悟说得八九不离十了。
行吧,倒也是这么个意思。
禅院直哉:“……呵。”
不过在听完后,禅院直哉还是被气笑了。
而五条悟则还在为自己超在线的理解能力沾沾自喜着。
然后他问向禅院直哉,“那直接带上星浆体去东京咒高找天元不就好了?”
两人一左一右并排走在阵雨中,区别在于——此刻正谨慎打着雨伞的只有禅院直哉。
因为掌握反转术式后的五条悟已经等于拥有无限蓝条了,他几乎可以无视时间宽度地任意开启“无下限术式”,即现在的五条悟就在使用生得术式,所有雨滴在将要落到他身上的瞬间,就会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断。
禅院直哉隔着雨帘,扭头盯着出现在灰蒙蒙视野中的这一抹皎白,从五条悟斜侧方的视角看,还能穿过侧面的墨镜腿看到他无垠澄明的蓝眸。
禅院直哉说道:“因为这次任务的目的并不是保护星浆体和天元顺利同化。”
“嗯?”
隐约听出这句话中深层含义的五条悟立刻侧眸,神情中也随之多了几分对此事的意兴。
禅院直哉用眼神告诉他确实和他猜的差不多。
但在双方神识简单地交流后,打伞的少年认为还是有必要将任务的详尽内容都表达清楚,毕竟谁都无法预料到——这位神子会在执行任务的途中怎么异想天开和随心所欲地大施拳脚。
为了避免对方在闯祸后,再把锅甩到他的头上以此抵赖。禅院直哉多年以来的经验告诉自己——在沟通的方面,绝对不能全靠五条悟此人去肆意地“意会”。
所以,禅院直哉在收回眼神后,马上便让自己的声音混入进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中。
他说道:“这次任务的目标,除了保护星浆体不被天元所同化,同时还要确保其不会遭受到其他组织或党徒们的伤害,她的身份在昨夜被曝光了。”
说到这里时,禅院直哉的臭脾气又立刻冒了出来,语气变得十分不善,“结果今早联系某人时却一直得不到回复。”
五条悟只当过耳旁风,问了另一个问题,“还有诅咒师?”
“从孔时雨那边得到的情报而论,确实会有个别的诅咒师集团从中插手,以此阻碍同化的可能性。”
“欸,我还以为这种存在早就被芽生给收拾干净了。”
“总有一两只老鼠是更擅长打洞躲藏的,他们将组织的原身伪装成了某种宗教教派的信徒。以防你缺乏这方面的知识,我再提醒一句,这种手段在普通社会中也很常见,某些暴力组织为了规避被政府所取缔,就会选择向房地产、股票等领域投资,进而将自身打造成白面的企业集团。但说到底,这两者不过都是换汤不换药,被发现各种猫腻也是迟早的事。”
“懂得真多呢,禅院家的小孩~”
五条悟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到底有听进去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嘴欠这事……该有的话,那就必然是不会落下的。
禅院直哉沉默了两秒,然后还是没忍住,嘴了回去,“是你不了解的常识太多了。”
“所以干嘛要特地来找我?”五条悟充耳不闻道。
“你是因为特级的缘故而被天元单独指名的,我会被喊来,则是为了监督你不要把事情搞得太夸张。”
“天元知道这个计划吗?我们现在不会是在搞什么灯下黑吧。”他的语气倏然变得有些兴奋和激动。
禅院直哉无语道:“在本州结界中发生的事都会被天元知道,瞒不过她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咒术界将其称为‘全知’?这个任务打从一开始就是在正大光明地进行。”
“……欸,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告诉我星浆体的身份啊。”
“名字叫做天内理子,目前正在东京的……廉直女子学院中等部里上课。”
少年们在雨中同行,直至走到已经停靠在校门口处的汽车前。
五条悟不满道:“什么啊,还只是个在上国中的小丫头,她能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吗?话说都这个时候了,她为什么还在学校里上课?一点被诅咒师盯上的紧张感都没有。”
……他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问题比小惠还要多。
麻烦死了……
禅院直哉黑着脸打开车门,声音清楚地透过雨声传进了五条悟的耳朵中。
他说:“诅咒师那边无需担心,芽生姐在得到消息后,就已事先做好了牵制对方行动的准备,至于让天内理子继续照常上课……这是因为我们应允她本人提出的诉求,七海和灰原现在都蹲点在学校附近。”
一边与五条悟交谈着,禅院直哉一边坐进了车厢内。
站在另一边的五条悟重复着他的动作,也匆匆矮身钻进了汽车后座的左侧空间,同时还拖着长音吐槽,“还真是任性啊~”
“难得从悟口中听到‘任性’这个词哈,尤其还是在点评其他人。”
当两位少年都纷纷阖上车门后,驾驶位立刻响起了一道调侃。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侧眸去看正把控着方向盘的司机本人。
随即撇了撇嘴,还说道:“为什么送我们去东京的不是辅助监督,而是本该在给一年级上课的正雪大叔啊。”
禅院正雪穿着身昂贵的西装,又臭屁地对准车内的后视镜内抛了个媚眼,在熟练地打开汽车雨刷和照明灯的同时,他还笑着回答了五条悟的问题,“一年级这周只会跟着普通班继续上课,咒术班这边的课程和任务都暂停了。”
五条悟:“哇哦,大手笔。”
禅院正雪利落地发动汽车。
车窗正前方的视野里,在漫无边际的远方上空则是另一番晴朗明媚的光景。
车内唯一的成年人吹嘘地说道:“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当然是因为这次的任务不是简单的祓除诅咒啊。尽管里面的各个环节都已被芽生安排好了,但也没有让你们几个高中生去肩负这个重担的道理。”
禅院正雪气势十足道:“这个时候就要仰仗可靠的大人们了啊!”
五条悟/禅院直哉:“……”
车内的未成年们立刻发出了鄙夷的嘘声:“噫——”
后排的两少年相视一眼,
然后便开始你一嘴我一句地蛐蛐起来,幼驯染之间的默契也只有在这种同仇敌忾的时候才能得到彰显——
“这话要是芽生说出来,倒还能有点信服力。”
“大叔,你学芽生姐说话可一点都不像。”
“还有啊,上次带惠去游乐场玩,是谁在进鬼屋前就已经躲到大部队的最后面去了?”
“呵,对‘可靠的大人’这点我必须持怀疑的态度。”
“不然各退一步,让甚尔来也行啊。”
“赞成。”
禅院正雪:“……???”
禅院正雪咬牙道:“两个无法无天、目中无人的臭小鬼!你们要考虑清楚现在是坐在谁开的车上——!”-
四小时后,东京。
已经变得犹如面条般软绵绵的白发神子出溜下汽车,等站稳后,他立刻展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拥抱东京上空灿烂的太阳。
五条悟揉了揉有些麻木的后腰和僵硬的肩膀,回首和禅院直哉说道:“咱们回去时,果然还是选择去坐新干线吧。”
禅院直哉应道:“至少能节省一半的时间。”
停好汽车的禅院正雪用手指灵活地转着车钥匙扣,然后戴上了一副墨镜,单手抵住车顶,在装酷的同时又高声招呼道:“好了好了少爷们,跟我一起去接人吧。”
禅院直哉:“……”
五条悟:“……啊。”
这人谁啊?
真的不熟好么,想逃。
五条悟错开一步的身位,悄声和禅院直哉耳语:“跑?”
心领神会的禅院直哉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做出回复,而是沉默地抓紧随身携带的竹刀袋的肩带,深吸了口气。
下一秒,
禅院直哉便推搡了五条悟一下,然后两人立刻同步转身,并迅速地翻进了就位于身后围墙内的校园,还不忘朝禅院正雪喊道:“大叔,我们渴了,去买水喝!”
禅院正雪:“……?”
这两个臭小子是当他傻吗?
冒充司机的禅院正雪原地怔住了几秒钟,等视野所及的范围内已经看不到两位叛逆少年的身影时,他才气不打一处来地摇摇头,同时找出口袋里的手机并拨打了个号码出去。
禅院正雪:“芽生啊,是,我已经把他俩送到廉直女子学院的门口了……这你也猜到了?什么叫我的行为举止太浮夸和时下的青少年们有代沟啊!我现在可是正值壮年的年纪好吗!”
“……那我现在就这么原路开车回去?……嗯 ?放假?!我也有份?”
“好的好的!感谢您我美丽大方聪明可爱强大无敌又善解人意、体恤下属,而且还是天下第一好的小姐。那我们下周再见!我这就去度假了!!”
挂断电话后,禅院正雪脸上的阴霾一扫而过,马上高兴地哼起流行在上个世纪的曲调,幸福地重新坐进车内,并驾车扬长离开。
……
此时还要等天内理子下课。
因为一开始和她说好的,就是在今天上午来校正常上课并且和同学、朋友们做个道别,所用的理由是她要转学了。
这些都是芽生从九十九由基的口中得知她的身份后,就立刻着手准备的必要沟通和对应处理的结果。在这方面,芽生也考虑到了自身和九十九由基都相较于才十四岁的天内理子有些年长,小朋友的部分心事不容易向陌生的年长者打开。
再加上她们俩的气场又太强,难免会有可能将交谈的场面迫害成单方面的审讯。
……想想也蛮恐怖的。
所以芽生只好喊来了家入硝子,由同为女孩子且年龄相差不大的高中生学姐去负责与天内理子交谈,然后也顺利地敲定了就此终止与天元同化的保护计划。
芽生这边会为她安排好后续所需的一切,比如新的身份、新的生活环境、不会再受到任何有关天元的影响和困扰,亦不会再有莫名其妙的组织(如诅咒师等)盯上她。
而天内理子提出了两个要求。
一、她想再上半天的课,并和朋友们告别。
二、她希望这个计划中能有一直以来都在照顾她的黑井美里的存在。
七海建人:“……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我和灰原的任务将会终止于前辈你们亲手接到天内本人为止。”
灰原雄点点头,笑道:“目前为止状况一切良好!”
在灰原雄的话音落下时,穿着咒高制服的七海建人看了眼正局促站在他们这堆少年中的黑井美里,后者是位中年女性,能看到诅咒却没有咒力和生得术式,姑且算是普通人。
黑井美里低下头,小声道:“那个……小姐的安全就拜托各位了。”
五条悟:“嘛嘛,既然都是被芽生安排好的,那就没问题。”
潦草地安抚完黑井美里以后,白发少年又侧头看向站在骄阳下的禅院直哉,打了个哈气,“那我们现在就在这里等小丫头下课就行了是吗?真是轻松的任务啊——”
与东京咒高派来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碰面还算顺利。
两人虽然皆是非术师世家的一年级新生,但也都对活跃在关西地区的特级术师五条悟略有耳闻,同样,由于一级术师禅院直哉是时常跟随芽生跑来东京咒高串门的常客,所以校内的师生和后勤工作者们对这位来自禅院家的嫡流也不陌生。
将情况交代清楚后,两位后辈就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了。
不过两者间亦有差别,
表情并不丰富的七海建人是非常明显的寡言实干派,而笑起来很开朗——用禅院直哉的形容就还有点傻气——的灰原雄则更加乐天和自来熟。
五条悟双手枕在白花花的脑后,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似是羡慕地说了句,“真好哦~能有性格做事这么互补的同期,不像我,身边只有一群性格差劲的坏家伙。”
禅院直哉语气平静道:“你在做自我介绍?”
五条悟摊手,“毕竟像直哉这样——已经坏到骨子里的人,是看不清自己本性的。”
“垃圾神子。”
“狡诈黄毛狐狸。”
“狭促鬼。”
“究极无敌姐控精。”
“人渣。”
“万年老二。”
“……我英语成绩一直比你高。”
五条悟单手叉腰,无事发生般将视线扫向校园内,“怎么还没到午休的时间啊~”
今日在吵架上略胜一筹的禅院直哉:“呵。”
状态外的灰原雄:“前辈们的关系可真要好啊!”
耳朵一动,面露恶寒的京都幼驯染立刻齐声道——
五条悟:“……谁和谁?我要yue了。”
禅院直哉:“恶心得想吐。”
七海建人:“………………”
旁观的七海建人紧蹙眉头,虽然并没有发言,但此时此刻他却仿佛在用皱起的五官在无声地说话:这两个幼稚到互相诋毁的人真的是来自御三家的天才术师?
至此,还未和咒术界有过深层交集的七海建人默默地认清了两个观念。
——传闻不可信。
——面前这两位术师前辈都非常的不靠谱。
第110章 第110章(二合一)无尽夏:教……
这边。
筵山山麓,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校内的最下层。
——薨星宫。
即为天元的居所。
芽生挂断了禅院正雪的电话后,浅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的诧异,随即又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般,笑着说道:“没想到在这里手机还能有信号啊,是比想象中更通情达理的结界呢~”
她开过玩笑后,用指尖拨开别在肩窝的一缕长发,继续与面前的人说:“抱歉,因为下属的电话而耽误了一会儿时间,现在继续我们的对话吧。”
施展结界术的本人天元:“……”
足以影响整个日本咒术界的全知术师难得产生了些心力交瘁的倦感,和曾经身为星浆体的九十九由基不同,这位现任的十种影法术持有者太……让她难以捉摸了。
芽生笑了笑,露出了然地神色,揶揄道:“你的脸上也出现了这种表情哎,天元。”
身穿红白叠色和服的浅发女子愣了愣,曾流行于平安时代的“袭色目”的穿衣搭配方式,仍保留在与世隔绝的她的身上。
天元问:“……什么意思?”
“你该知道我已经和羂索打过两次照面的事情吧,”芽生的话语一顿,而后倏的加重了后半句话的咬字重音,说,“作为分布在本州各地的结界的施术者。”
“当然。”
“她在说自己原本的计划中并不存在我的时候,也露出了和你一样的表情,所以——其实你就是她口中的那位‘老朋友’没错吧。”
芽生慢条斯理地说道,当察觉到天元在听到“羂索”的名字时眉眼中所一晃而过的无奈和郁结时,她唇角上的笑意则果断地加深了几分。
不等天元回答什么,芽生继续说:“你作为‘全知术师’的天花板,但似乎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并不了解,羂索可是正在以吞噬你的力量为阶段性目标努力着呢,难道你不知道吗?还是说天元你……已经和对方勾结在一起了?打算帮助她成就那份荒诞的大业?”
天元:“……”
此时此刻,已经活了近一千多年的她站在芽生眼前,直面对方毫不掩饰又夹枪带棒的逼迫式发问,竟忽然感到有些无所适从的无力和无措……多少年都没有和外人正常对话的生疏也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以及,其实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对一点
特别地在意。
……为什么在称呼羂索时,要用“她”?
好在意。
面对天元的沉默,芽生也没有立刻做出紧追不舍地逼问,而是和从刚才起就没有出声过的九十九由基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现在是对方发言的时机了。
九十九由基很默契地咳了下嗓。
秉持着自身曾也和天元有层关系的立场,充当起这场会谈中的红脸角色,她站出来帮天元反驳道:“如果天元选择帮助羂索的话,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同意我们进入到她的结界中了,芽生。”
芽生一听,无言地眨了两下眼仿佛是在思考,而后就表现出了她薛定谔的演技,很棒读似的恍然开口道:“还真是这样呢。”
天元:“…………”
天元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但又只好借着这两人浮夸的互动而下了台阶。
她正色地说:“羂索他的结界术并不逊于我,但咒力却并无法支撑他像我一样铺盖出区域如此广泛的结界,但也足够了,所以有些时候我也无法察觉他在做什么……而且,他身边的那几位诅咒中,有一位能展开生得领域,发生在领域内部的对话和事情,我同样无从可知。”
“那这次呢?”
芽生抱臂问道,犀利的目光落在天元穿着的如红叶般的和服上,“暴露天内理子身份的人不正是你吗?”
“是我。”
天元如实地回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九十九由基上前一步,隐忍着怒火而发问。
“因为我只能用这个方法,‘邀请’到你们来与我见面。”天元冷静地诉说着,毫无杂质的视线与两位特级术师交会在半空中,她说,“为了不被羂索察觉到我的计划,我只能这样做。”
九十九由基蹙眉问道:“什么意思?”
天元:“在……禅院家主——禅院芽生你与羂索的第二次交手前,我确实并不知晓他的计划,同样,也没有察觉到我体内正在慢慢发生的一些变化。”
“一直以来,六眼、星浆体和天元,这三者都是在依照因果定理而惜惜相生的,这些你们也已经从羂索的口中有所了解,也知晓了他当下的目的就是要封印六眼,以此达到——阻止我和星浆体实现同化的目的。”
芽生:“是这样,那家伙想利用你的‘病变’改造世界,而横插一脚在其中的我就是此前从未出现过的特例,因为羂索得知了我的扩张术式可以将特级级别的诅咒降伏为式神,为己所用。”
天元点点头,“所以,在得知九十九由基回国并和你取得联系后,我便想到了这个办法,我需要用‘天元和星浆体同化失败’的这个消息,误导羂索今后的决策。但我并不能直白地联系咒高人员、主动找到你们……这么做会让疑心颇重的羂索多虑。”
九十九由基:“但如果是我们因为星浆体的问题,而亲自找你的话,那就是两回事了……而且还能将此事虚构成是和你在交谈间发生了意见不合和冲突,进而达成‘抵制你和星浆体完成同化’的结果,而这个走势则显然正中了羂索的下怀。”
天元满意地笑了起来,语气逐渐变得温和。
她看向芽生,徐徐说道:“你们的计划我已知晓,如果你有自信可以做到在今后都不再依靠‘天元的结界’,那我会配合你们,毕竟……我也不希望被羂索得手。”
芽生看着面前的人类样女子——但此时的天元究竟还能不能被定义为人类,又还有谁能说清楚。她轻轻皱了下眉头,有点困惑道:“其实我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么做?”
天元微怔,但很快就又重新露出了笑颜,她摇了摇头。
似是在缅怀地说:“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禅院……不,师走芽生。最开始决定这样做的诱因,或许也只是想尽早终结那个百鬼众魅的时代吧,而作为人类的我在那时选择了站在人类的这一方,仅此而已。”
“再后来……我大概是在无尽的岁月中渐渐迷失和遗忘了很多东西,所以才会变成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并越发地执着起了‘不死’。”
芽生:“就算你这样想,其实也还是可以答应羂索的提议的,不论是由我在未来的哪一天将你祓除,还是由羂索把你彻底改造成另一维度的存在,你自身的意识都会消失。所以仅仅以你的终点而言,你选谁都无所谓。”
天元摇了摇头,否认了芽生的观点。
“不,如你所说,师走芽生,你的出现对我和羂索来说都是始料未及的岔路、分支,在过往的命运中,从未有过十种影法术的持有者出现过的迹象,而我相信……有些事情也该由意外或说是奇迹出现在这条道路上的你进行终结。而且,你似乎知晓着部分连我也无从可知的事情……”
“所以你在我和羂索之间选择了我吗?”
天元:“……”
在沉思了片刻后,天元倏然展露出了携有善意和淡然的笑容,她说:“与其这么说,不如该说是我选择了——让我回忆起自己曾做出立场选择时的那个‘自我’——的你。”
闻言后,芽生也笑了笑,“很感谢你在这场旅途的尽头,仍坚信着自己的立场。虽说是抱着‘无法达成共识就会动用暴力手段’的念头来的,但我当然还是更希望能尽可能地不对你动粗。”
说完,芽生又确信地说道:“我会尽快处理好境内人手的布局和调配等问题,至少确保在失去天元的结界庇佑后,整个境内的术师活动不至于陷入瘫痪。这些年来,通过和阿伊努咒术连的通力合作,双方都已经在有关术师等资源分配的方面相当熟络了,我想……这其中的很多人也已经做好迎接那一天的准备了。”
“……”
天元的脸上划过一丝愕然的神情,随后说:“原来你从那时起,就已经在未雨绸缪了吗。”
“哈哈我也只是做了些我能想到的事情。”
芽生揽住一旁的九十九由基,和站在这片空白世界中的天元挥挥手,告别道:“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哦对了,”
才走出几步后,芽生突然又转过了头,和身着和服的女子莞尔道,“由基在此之前就已经决定最近都会留在咒高这边了,如果感到寂寞的话就喊她来陪你聊天吧。”
九十九由基:“……?”
金发美女倏然拔高了一节音量,高呼道:“等下,为什么突然帮我做决定?!我之所以说要留在咒高也只是为了监督天元的行动而已,不要搞得我和她关系很好的样子好吗?!”
芽生:“欸——可是你不过来的话,又怎么留意天元的动向啊。”
“可恶,芽生你这个坏女人!给我下套让我去学校里当老师还不够,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给我挖坑!禅院甚尔那家伙真能接下你的这些恶趣味吗?他那副没几两心眼的傻白甜
样,看起来也太容易被你拿捏了!”
“哈哈哈哈谁知道呢~”
目送着两人走出结界的天元独自摇了摇头。
……所以她们到底有没有听出我话中的潜台词呢?
还是有些在意她们对羂索选用的称呼啊。
……
穿过山麓下的巨大御神木,乘坐返回地上的升降梯,在走出由天元的结界所虚构出的佛寺假象时,一抹来自万里高空中的阳光,透亮而炙热地洒在了芽生的脸上。
心感大功毕成的芽生伸了个懒腰,在盛夏阳光的烤灼下尽情地舒展起筋骨。
她的口中发出了道心旷神怡的轻哼,然后就在九十九由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之际,突然戴上了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太阳镜。
在利落戴好的同时,又嚣张地大手一挥道:
“好,那就决定去海边玩吧!”
九十九由基:“……?”-
另一边。
已经被五条悟等人带到东京咒高内的天内理子正满头大汗着,穿着身还来不及换下的制服水手裙,小姑娘气喘吁吁地站定在眼前一望无际的参道台阶上。
天内理子用所剩不多的力气喊道:“怎么还没有到啊?!”
“……”
分布在她前后左右,面不改色、气息平稳的一众少年们无奈又无辜地侧目看向她。
天内理子被看得脸一红,气急地羞赧道:“这、这么看着妾身做什么?难道妾身说的有错吗?普通人根本没力气走上去!为什么要把学校建在这么高的山麓上,而且还没有汽车可以通行的车道!”
禅院直哉:“看来还有体力。”
五条悟捂嘴坏笑,看向一旁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蔫坏地打趣道:“是啊是啊,快来问问这两个咒高生,为什么要在这么奇葩又荒僻的地方上学啊~”
突然被cue的两位后辈:“……”
灰原雄:“抱歉,我也不清楚呢,五条前辈!”
七海建人:“前辈,请不要问这种我们也没办法解答的问题。”
“NoNoNo——是有答案的哦~”
五条悟比划起双手的食指,开始故弄玄虚。
只不过他的后半截话还没来得及说,位于上方的参道处就以出现了两道逆光的高挑身影。
其中,身形更健壮些的那位金发女性,穿着件无袖背心和牛仔裤,并不浮夸却尽显力量感的肌肉包裹着她颀长的手臂;另一位黑发及腰,纯色半袖被掖在短裤的裤腰下,而架在其高挺鼻梁上的烟灰色太阳镜正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芽生率先开口道:“你们来得很快嘛。”
“芽生!”
“芽生姐!”
喊完后,五条悟和禅院直哉干脆丢下身后的众人,三步并作两步地迈开各自的步伐,朝芽生的位置跑去。
两人三两下就来到了芽生的身前,开始嘀嘀咕咕地告状。
五条悟先噘嘴说的,“芽生你干嘛给我们安排这种照顾小丫头的任务啦,一口一个‘妾身’之乎者也的,好麻烦啊——”
禅院直哉:“下次我绝对不要和悟一起执行任务了。”
“……?搞什么啊直哉,有老子出手就根本没有你出力的份好么,老老实实被老子带着躺赢的你有什么理由可先嫌弃老子的!”
“老子……?喂,在芽生姐的面前不许出言不逊!”
“哼,要你管,总是喜欢吃醋的幼稚小鬼,老子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说完,五条悟突然往芽生的肩头一窝,故作姿态地朝视野上方的芽生眨了眨眼睛,将洁白的眼睫毛眨成了两只扑闪扑闪的小蝴蝶,然后又茶里茶气地说——
“芽生,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好弟弟了吗!”
禅院直哉:“——??!!!”
芽生:“……”哇呜。
她饶有兴致地吹了个口哨,就这样看着五条悟表演,然后将被挡在镜片后的视线投到禅院直哉的身上,摆明了是一副在等着看他要作何行动的姿态。
另一边的禅院直哉简直不要气红了脸,眼看着五条悟还厚着脸皮倒在芽生的身上对他做鬼脸,怒形于色的少年索性眼睛一闭,飞速地闪身来到芽生身侧空荡荡的另一边。
同时,他一边视死如归地学着印象中小惠的动作而弯腰抱住芽生,一边咬牙切齿地朝五条悟喊道:“混蛋神子,这是我的姐姐!!”
突然就享受到了左拥右抱的人生赢家体验,芽生笑着揽住两人的肩头。
端水道:“好好好,都是我的好弟弟。”
“只能选一个!”
“我才不要和他平起平坐!”
芽生:“……”
芽生脸上的笑容立刻恢复了平静。
……真麻烦。
下一秒就感到厌倦的前人生赢家芽生叹了口气,不留痕迹地把这两只黏在自己身上的狐狸和猫崽依次摘下去,她拍了拍手,索然无味地说:“……你们两个到一边掐架去吧。”
怎么会有这么屑的人!——目睹了事情全貌的其他人都不禁在心中吐槽道。
随后赶上来的众人纷纷与芽生问好,会出现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耳闻和见到过芽生的面孔,而其中的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则表现得尤为紧张。
天内理子拽住裙摆,忐忑地看向面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芽生,怯怯地出声问道:“……那个,师走小姐,我们之后是要——?”
芽生身后的幼驯染哥俩突然开始耳语。
“不用‘妾身’这个自称了呢~”
“原来她可以好好说话,我在禅院家都没怎么听过有人用这个口癖。”
天内理子:“……”
天内理子红着脸喊道:“我听得到!还有这不是口癖!!”
芽生保持着和善的笑容,并反手对躲在自己身后的两人依次揪了下耳朵,然后又当作无事发生般继续说:“不用在意他俩,刚才你是想问后续要怎么办是吧。放心,天元那边已经处理好了,而在你们出国后索需要的新身份彻底办妥前——”
她莫测高深地将话停顿住了。
天内理子立刻追问道:“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我、我会和黑井尽全力配合的!”
哈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芽生咧嘴笑起来,指尖托住太阳镜的低端,在天内理子逐渐开始屏住呼吸的气氛下,忽然扬声笑道:“有哦,那就是——去海边玩!”
“海边?!”
“……玩?就这样吗?!”
“哎呀,”芽生抱臂侧过身,面对着在突然间都变得目瞪口呆的青少年们,煞有其事地说道,“在离开日本前,痛痛快快地玩几天难道不好么?而且是去九州那边的小岛上玩哦~哼哼,在场的人里肯定没有谁去过。”
说完,她又侧目去看同样已经呆住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两个身穿咒高校服的少年的面容还很稚嫩,面对她时还有几分的拘谨。
芽生问道:“你们两个要一起过去玩吗?我可以让夜蛾给你们批假哦~”
灰原雄:“请——!”
他的话才刚发出一段音节,在下一秒就立刻被身旁的七海建人给一把捂住了张开的嘴巴,反应迅速的后者说道:“感谢您的邀请,前辈。但我们还有额外的功课没有完成,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七海建人在心里默默吐槽:这种听上去和陪校长踢球根本没两样的活动,我是绝对不可能参加的!
看对方确实是没这个意思,那芽生也只好尊重其的意愿,于是跟两位咒高生挥挥手,随后就把两人通通都交代给了站在一旁、如被霜打了茄子般的九十九由基——她还在因为踩中了芽生所下的圈套而郁郁寡欢着。
“这位是最近会留在咒高校内的特级术师,九十九由基,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就去和可靠又强大的前辈讨教吧~”
九十九由基:“!”
下一秒,金发女子便如被充满了气的气球般,瞬间就支楞了起来。
她笑着用手指了指自己,说道:“没错!有什么问题就来询问前辈我吧!啊对了对了,你们两个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七海建人:“……”不靠谱的样子。
灰原雄:“哦,我喜欢胃口大的女孩子!九十九前辈!”
等九十九由基带着两位任务结束的咒高生离开后,芽生便立即气势高昂地抬手指向山下。
说:“好,我们也要开始属于我们的假期活动了!!”
“哦——假期!!”
五条悟兴高采烈地举手附和。
“芽生姐,只有我们几个人吗?”禅院直哉小跑了两步跟上。
“还有甚尔和惠宝啦,不过他俩已经事先坐飞机过去帮咱
们踩点了。”
“是现在就过去吗?我还没有收拾行李啊芽生!”
“带什么行李啊,你人过去就行了,其他的事我会安排好的。”
一个白色的身影唰地一下就冲下了山去。
“万岁——!海边——!”
双腿还在打颤的天内理子:“……等、等下,该不会现在又要下山了吧!!”-
离开东京咒高时,芽生还从校区的车库那边顺走了一辆面包车。
此刻,随行的众人都坐在车厢内。
芽生在开车,副驾驶上坐着禅院直哉。霸占在中间一排的是直接懒洋洋躺倒的五条悟,他手里把玩着芽生从影子里找出来的游戏机——某种意义上的逗猫棒;而坐在最后排的是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国中生女孩正在揉搓自己酸胀的小腿,五官狰狞。
五条悟边玩边问:“话说,我们这一路上根本连一个诅咒师的影都没碰到啊,是不是直哉你又传播虚假情报了。”
禅院直哉用力地一扯胸前的安全带,侧身往身后探头道:“什么叫‘又’啊!”
“……不过这事确实有点奇怪,芽生姐也只是跟我提了嘴有关诅咒师的事情不用担心。”禅院直哉好奇地看向右侧的芽生,问,“是甚尔哥出手解决的吗?”
芽生掌控着方向盘,轻声笑道:“怎么会,那里面也有很多不知情的普通人在的,而且甚尔的任务是照顾好惠宝,还有帮咱们提前收拾好住所。”
她又笑了笑,“别急,现在不就是要载你们去再见一个人吗。”
五条悟:“?”
禅院直哉:“……?”
以及从最后排,闻声而好奇露头的天内理子:“还有其他人吗?”
……
带着各种各样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时间来到了半个多小时后。
东京,盘星教。
亦是前身为某诅咒师集团大本营,现已改头换面成名为“盘星教”的宗教教徒们的据点所在地。
芽生停好面包车,并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待短信成功发送出去的五分钟过后,从里面匆匆走出来了几个神色凝重又严肃的人。
以及被他们拥护在身后、一位正穿着身件五条袈裟的……
五条悟:“……?”
禅院直哉:“谁?”
不可置信的白发少年甚至摘掉了眼前的墨镜,又揉了揉眼睛,他哑然地呼唤了对方的名字,然后立刻绷不住的笑喷了,“……杰,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和尚造型是什么鬼啊!!”
禅院直哉也捧腹在笑,“原来你的任务是负责出家吗。”
夏油杰皮笑肉不笑地抽搐了两下嘴角,求助中又隐隐带有谴责的眼神看向芽生。
夏油杰:“芽生小姐,您可算是过来了。”
“噗……”
芽生单手捂住嘴,但笑声还是不可控地从指缝间溜了出来。
等哈哈哈她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只是通知夏油杰和一位与他同行的辅助监督试着潜行到盘星教中当卧底,然后想些办法看能不能牵制住盘星教内个别诅咒师们的行动而已,但现在这个扮相是哪里来的?入教的前提是需要出家当和尚是吗?
但貌似又不是这样吧。——芽生转着眼珠,打量着跟随在夏油杰身后的几位普通人,其他的人扮相都很普通,这么一对比,倒是又显得夏油杰更加突出和奇怪了。
夏油杰在和她保持着联系的同时,并没有详细说自己在干什么,只是隔三岔五跟她汇报一句“一切良好,都控制住了”,而话起话落间,又偶尔透露着点催促和着急的情绪。可每当芽生一问他怎么了,这孩子就又马上说“没有任何异常”。
夏油杰:……
被围观嘲笑的夏油杰心如死灰。
芽生憋笑问:“……嗯,所以是发生什么了吗?”
她噙着满满的笑,瞥了眼同样被委派了卧底任务的辅助监督,而后者也很有眼力见,立刻迈步上前帮众人答疑解惑。
辅助监督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看了下袈裟在身的夏油杰,阐述道:“夏油同学由于自身在咒术师方面的能力太过优越,所以在进入盘星教不久后,诅咒师那边就……心甘情愿地诚服于夏油同学的实力了。”
五条悟用力地拍腿,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群人是傻瓜吗,都不会怀疑来者不安好心!”
芽生眨眨眼睛,又问:“嗯,那……那之后呢?”
辅助监督的声音瞬间小了不少,低头说:“然后夏油同学在和我交谈后,决定干脆就这样一劳永逸、一步到位,所以就……就直接成为了盘星教的现任教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这三个屑人过分又无耻的笑声,夏油杰挽尊道:“至少在位期间,我不仅拖住了诅咒师们的行动,还在教会中的普通人里找到了几位助手。”
“啊?什么助手?”
“噗哈哈,他说了‘在位’这个词欸。”
夏油杰面带微笑,“当然是漫画助手咯。”
“托大家的福,我准备参赛的短篇漫画已经完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一下子就感觉更好笑了啊,这就是教主大人平时对教徒们常用的糊弄人语气吗哈哈哈哈——!”
夏油杰:努力保持微笑.jpg
……
全员到齐,目标——
九州,五岛列岛!
上车前,笑到肚子疼的五条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有在和某人闹别扭,倏地——他扭头看向正站在面包车门前,先让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上车的夏油杰。
已经打开副驾驶车门并抬腿要坐上去的禅院直哉,立刻就注意到了五条悟微妙的变化,在轻嗤了一声后,金发少年便勾起笑唇、麻利地坐进了副驾驶。
夏油杰:“……?”
夏油杰在察觉到身上的这股目光后,不解地移头去看五条悟,并用眼神发出无声的询问。
五条悟故作矜持地咳了一声,
然后指指点点道:“那就先对我一句‘少爷请上车’吧。”
夏油杰微怔,但随即就轻笑了起来,和顺地说道:“……嗯,少爷请上车。”
等两人前后脚坐上车。
目视前方的芽生出声揶揄道:“哇,你们两个这是和好了?”
五条悟打岔道:“向大海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