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小说 > 百合耽美 > 暴戾太子穿成小可怜哥儿 > 11、第 11 章
    不消片刻,沈易安已经到了甘霖院,冲进来见长子还在床上躺着,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李洵的鼻子骂:“你这个逆子!仗着我与你姨娘不在府里,竟然戕害兄弟,我怎么会生出来你这么恶毒的孽障!”


    李洵这辈子还未被人指着鼻子骂过,很是有些“新鲜”。此刻将那吹凉了一些的药一口干了,空碗放在一旁,听见戕害兄弟四个字又莫名想笑:究竟是谁戕害谁?


    对于沈易安的指责,他也并不辩解,只冷笑道:“伯爷进到我这屋里,满屋子的药味可闻见了?”


    沈易安一愣,未料到他不答话,反问起自己来了。


    “我在这里喝药,伯爷睁着两只眼,又可曾看见了?张嘴就是指责,你问过一句我身体如何了?莫非只那沈椿一人是你的儿子,稍微着点凉就把你心疼成这样,我被人推进湖里险些淹死,死活却不值一提——恐怕死了才更趁你心吧,是也不是?”


    沈易安猝不及防被他一连串怼过来,眼睛都瞪大了:他虽然不怎么在意这个长子,但印象中长子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平日在自己面前还是很守规矩的。从前斥责他,也总是低着头不说话,或者哭哭啼啼惹人厌烦,怎么今日竟像换了个人似的,这般牙尖嘴利!


    不过被长子这么一连串地诘问,沈易安竟然奇异的有一丝心虚,来时的气势汹汹也减弱了半分。想到李洵话中所说,犹豫道:“你……”他琢磨来琢磨去,又觉得谁会将他推进湖里呢?定然是夸大了,只道:“你落水了?”


    柳玉拂已经跟了进来,没想到大公子上来就向沈易安告状。她余光扫了一眼沈易安的神色,软了声音将话岔开:“大公子怎么说这样的话?伯爷也是一时着急才疏漏了,您是伯爷的嫡长子,这府里谁也越不过您去,伯爷又怎么会不在意您的死活?您心中若是有什么怨气,只管冲我们母子,那都是应该的,但千万不要这样和伯爷说话。若是伤了父子情分,寒了伯爷做父亲的心可怎么好?”


    沈易安听她这话,果然又开始疑心,那所谓有人推他落水,是不是想诬告栽赃,脸色又转硬了。


    李洵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拱火拱的这么低级,也就伯爷色迷了心窍,才会吃你这套。”


    柳玉拂神色一僵。


    沈易安的火气果然又被拱上来了一些,但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朝柳玉拂扫了一眼,才斥道:“放肆!敢说你老子色迷心窍,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不是吗?”李洵再次不答反问,定定地看着沈易安:“我挺好奇的,你若是讨厌你的长子,何不赶紧将人嫁出去,眼不见为净——我今年十七了吧?京中勋贵家的女子和哥儿,十二三岁便开始寻摸人家,十三四岁便要定亲,十五六岁成亲的比比皆是。我十七了,却连亲事都没定。既厌恶我,为何要放在家中碍眼,给自己找这不痛快呢?”


    一旁的沈榶原本听这野鬼骂沈易安听得津津有味,心下十分爽快——就是他自己发挥也不过如此了,他自己发挥还要耗费心力,哪里有听嘴替叭叭舒爽呢?


    这时候却瞪大了眼,如遭雷击:!!!大哥!你在说什么?怎么忽然说起成亲的事了!再提醒了这老登,回头随便找个人家把我的身体嫁了!!!


    补药啊!


    他还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才能拿回身体,生怕那时候一个不小心已经儿女双全了……上哪儿说理去!


    李洵却不知他心中所想,还在继续输出:“也是这几日,被人推进湖里险些淹死,我才明白。”李洵冷笑一声:“我若是出嫁了,伯夫人的嫁妆自然要随我去夫家。不如让我在这府里不明不白的死了,伯夫人的嫁妆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


    沈易安大怒:“谁稀罕你母亲那点嫁妆?我们沈家也是累世勋贵,家资巨万,岂会将她那点嫁妆看在眼里!”


    当初伯夫人关云英去世的时候也念叨着那点嫁妆,还逼着沈易安立了字据。沈易安心里一直有把无名火,觉得被羞辱了,他福昌伯府差钱吗?凭什么觉得他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


    这会儿再被长子提起,更加气愤。


    李洵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这是重点吗?重点不是我被人推进湖里,险些淹死?”他嘴角含着三分讥笑:“看来你确实是一点也不在意你长子的死活呢。”


    沈易安:“………………”


    对上李洵嘲弄的表情,沈易安忽然就哑了火。


    他犹豫了片刻,才问:“你说有人推了你,你可亲眼看见了?”他是断不想承认自己家里会出这样的事的,但李洵偏揪着这话不放,也只得问上一句。


    李洵还真的看见了。


    那会儿他还在伯府上空飘着,神识有些混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飘到这里来,好像有什么引力吸着他过来的。


    他在空中往下看,就看见两个丫鬟,一个放风,一个推人,福昌伯府的大公子就掉进水里了。然后他就感觉到那股吸力变大,扯着他往湖里去。再睁开眼,他自己变成了福昌伯府的大公子。


    好晦气啊。


    李洵将那两个丫鬟的形容说了:“两个都梳着这种发型,”他示意了一下盏儿的头发,“一个长脸,细眉细眼的,下巴上有一颗红色的痣。一个脸又方又圆,个子不高,走路有些外八,头上戴了两朵粉色的绢花。”


    他不认得这二人,这四日也没再见过她们,但他描述得如此清晰,盏儿这些府里的老人自是听出了是谁:细眉细眼下巴上有颗红痣的,是沈松院子里的管事丫鬟杨梅。而那个脸又方又圆的,像极了甘霖院的盘儿!


    柳玉拂的脸色也变了。这件事她确实是安排给杨梅和盘儿去做,却没想到这二人如此不小心,竟被大公子给看见了。但她没有说话,并不分辨,只在沈易安身后小声啜泣了一下。


    沈易安自是见过沈松身边的大丫鬟的,这会儿听长子这么说,更加确认他是故意诬陷弟弟——然而李洵却抢在他之前开口了:“你肯定不信,反正我的死活你根本不关心嘛。你肯定认为我是故意诬陷你的好大儿,十分恶毒,其心可诛。”


    沈易安被他抢先说了心里话:“………”


    李洵冷笑:“因为你心里其实清楚的知道,整个伯府害死我能得到好处的都有谁,但你不愿意相信,那么就只能是我说谎了。”


    沈易安烦躁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我们贪图你娘留下的那点嫁妆银子!”


    “没错”,李洵点头道:“谁贪图谁心里有数。反正贪图伯夫人嫁妆的人,日后必定断子绝孙,横死街头,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日日上刀山夜夜下油锅……”


    柳玉拂的手在袖子里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胳膊,指甲陷进肉里,几乎要掐出血来。


    沈易安本人确实没有贪图原配妻子嫁妆的心思,但还是被长子一连串的诅咒说得火气越来越大,又不好发作,憋屈的很——你不是说你不贪图吗?那你恼什么?


    但这些诅咒又实在难听极了,过耳都让他觉得难受。沈易安不禁重新打量起自己的长子,有点想不起上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了。


    三个月前?还是五个月前?那时候,他也是现在这幅死样子吗?


    沈易安觉得自己再多见他几次,命都要被气短好几年。


    他不禁想到方才长子说,若看他实在碍眼,为何要将他留在家中,不将他早早嫁出去?何必要让自己难受呢?


    ……其实,福昌伯府也不是没有为这位大公子议过亲。


    福昌伯夫人关云英死于五年前,那时大公子十二岁,正是适合相看的年岁。


    关夫人病重时撑着一口气为自己的哥儿筹谋,然而这亲事始终高不成低不就。福昌伯虽有个爵位在身,但他一来在朝中并无差使实权,二来他养了个唱南曲的外室,还时常带着着外室回花楼故地重游,做了青楼快婿的笑料也在京中广为流传,正经些的人家都看不上他。


    而关夫人的母家盛国公府也早已被今上厌弃,于说亲一事上没有助力,反成拖累。


    最后好歹相了镇南伯的四子。然而还未来得及过礼,关夫人就去世了。去世不足七日,福昌伯便将柳玉拂母子三人从柳枝巷的别苑接回了府里,且让柳玉拂接管中馈,甚至出面操办了一部分关夫人的后事,大有一副有实无名、伯府主母的意思在。


    此事一出,镇南伯府便以大公子需守孝耽搁年岁为由,拒了这门亲事,再没登过福昌伯府的门。


    其实要说起来,勋贵子弟在外头养个外室算什么?生几个外室子也不算什么。


    这京中玩儿的比沈易安花的不知道有多少,包行首养戏子,一夜连御几男几女大被同眠,或置了别苑聚麀共牝的也大有人在。但就是玩得最花的纨绔也知道,玩是玩,娶亲是娶亲。正妻再无情趣也得娶一个摆着,可以不理会她,但纲常乱不得。


    沈易安的行径,连纨绔们也不愿与他为伍。


    沈易安不再续娶,只让娼门出身的妾室管中馈,就算自绝于勋贵圈了。与柳玉拂多说一句话,那些高门贵女出身的正头夫人都觉得脏了自己的吐沫。且因福昌伯府实际上的“主母”出身娼门,天知道会教养出什么德行的子女?谁又敢赌,娶个那玩意儿回来乱家!


    平日里各家内眷为相看所举办的赏花宴、诗会等宴会,再没人给福昌伯府下过帖子。


    因此长子的亲事才耽搁至如今。沈易安对于当年镇南伯府因何退亲,心里未必没数。只是他当然不想承认是因为自己的荒唐行径耽搁了长子,才一直逃避,故意忽略这件事。


    沈易安有些头疼,在李洵依然滔滔不绝的诅咒中叹了口气:“我看你是在这家里待不住了,我这就让你姨娘给你留心着亲事,只不过……”他语气弱了下去,也是知道这事儿为难,恐怕还要寻摸好些日子。


    其实这么些年,沈易安未必没有后悔过。倒不是为了长子,而是沈椿和沈松也渐渐长大了,这两块是他的心头肉,将来亲事又该怎么办?沈松也就罢了,身上有爵位总能说上亲。沈椿可就为难了,嫁得太低他舍不得。


    若是当年续娶个门户低些,性子绵软的……可每每对上柳玉拂泪盈盈的目光,他又说不出这话。


    一旁的沈榶心都悬了起来,生怕沈易安转头就给定下亲事。


    幸好。


    李洵嗤笑一声,他当然也知道这大公子的婚事,如今是个什么处境,阴阳怪气道:“她能给我留心什么,龟公还是戏子?挺好的,伯爷娶妓女,我嫁戏子,将来沈椿嫁龟公,咱们整整齐齐,一家子都是风月场里的常胜将军。”


    沈易安听到妓女两个字,那一点点愧疚又立刻被怒火冲散了:“你!”


    柳玉拂在他身后的啜泣声越来越大。


    他几番压抑,还是再也压抑不住怒火,高高扬起手就要打下去。盏儿等人一直绷着一根弦,见状都拥上来要挡。李洵一点不慌,只朝窗外看了看天色,露出一丝不耐的神色来。


    院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这是未出阁的大公子的房间,管家不敢擅入——若不是事出紧急,他根本都不该进二门,而是让女人们传话进来。只是一层层传过去,就不知道要耽搁多少时间了。此刻管家在房门口站定了背过身高声喊:“伯爷,宫中来人了!您快去前头接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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