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对猫猫展开了亲切友好的教学


    廖筠好爱逗人玩,男人的窘迫和害羞,她并不会放在心上,反而会以此为乐。


    她闭着眼睛,嘴角噙着笑,手里拍拍的动作不停:“你还没睡着,说明我拍得不好,错误示范你怎么能学会,快睡觉。”


    阿杨默默地捏紧了手指,躺在那一动不敢动,当然也没有想睡觉的意思。


    不一会儿,廖筠拍打的力道渐渐降低,竟然是把自己给哄睡着了。


    阿杨朝她看过去,静静地望着她的睡颜,然后又看向她横在自己身前的胳膊,不重的压迫感,恰好抵住了他躁动的心口。他觉得一定是因为被她压着,所以心跳声才会如此清晰震耳。


    为了照顾廖筠,阿杨多休息了两天。


    这两天里的阿杨比往常更沉闷,虽然廖筠并没有感觉到他的变化,但是他自己心里很清楚,面对她的时候所产生的异样情绪,已经让他变得有点奇怪了。


    有时只是很简单的对视,她很快移开了,他却会多愣几秒。有时只是很自然的接触,她碰他一下就放手,他却会怔然良久。有时甚至只是她在说话,他却会发呆,完全没听进去她说什么。


    很快廖筠恢复如初,阿杨又继续去执行任务,某次去了一整晚,回来时天色微蒙。


    廖筠本来就有天亮时早醒的习惯,这段时间睡不安稳,基本醒了就起了。跟他说了几句话,他没反应,廖筠直接站在他面前死死盯着他,把他盯得耳根发烫,目光不自觉地闪躲。


    “……怎么了?”


    “说实话。”


    “……嗯?”


    “其实你也想离开这里吧,不管你能不能,你肯定想过。”


    “是想过。”


    “你想离开这里,去做什么?”


    阿杨一时没有想出最好的答案。


    廖筠继续说:“我知道你会有很多事情想做,想一件吧,想一件最想的!尽快告诉我,听见了没?吱一声。”


    阿杨不解:“为什么?”


    “因为你不吱声,我不知道你听见了没有,你最近老是在发呆。”


    “我是说,为什么要想一件事,为什么要尽快告诉你?”


    “因为我决定要走了,”廖筠很痛快地说,“我好得差不多了,你又不肯离开,我总不能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浪费一辈子,生命可是很短暂的。如果我还能活着出去,我一定帮你把事办了,就当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


    阿杨的眼神骤然恍惚了一下,嘴唇翕动,或许是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回答她的问题:“好,我想想。”


    廖筠头脑聪明,可惜单枪匹马,还没有武力值。她已经在这里耽搁了足够久了,走不出去当然是因为难度太大,先不说生存问题是个大麻烦,就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碰上一个,给她一枪都算痛快的,万一把她掳走,下场绝对会很惨。


    她趁着眼下物资丰富,每一顿都在努力吃饭,一有时间就锻炼身体,以求增强体力和力量。然后就是每天都在祈求各路神仙保佑,把剩下的一切交给命运安排。


    阿杨这人还是蛮靠谱的,主动给她找了一把趁手的武器,必要时可以防身。还给她找了地图和通讯设备,如果有特殊情况,赶得上的话……他可以去帮一把。


    某日夜里,廖筠正守着火堆拆装武器。阿杨在一旁拿着两张纸,在给她手绘离开的路线图。


    她有些烦躁,玩了一会儿没耐心,把武器放好,突然朝他凑了过来。


    “阿杨。”


    这是她给他的新称呼,有时候也会叫他猫猫,但他会装听不见。


    他笔下不断,应了一声。


    廖筠很自然地靠在他身边,胳膊贴着他的:“你无聊吗?”


    “我不会无聊。”


    “我马上就要走了,以后可能就不会再见面了,我们来玩点有趣的东西吧。”


    “玩什么?”


    “你知道什么是八卦吗?”


    阿杨想了想:“《周易》。”


    “……不是那个八卦。”


    “那是哪个?”大猫猫非常好学,当即放下笔,认真地看向她。


    “就是,你谈过恋爱吗?”


    猫猫茫然:“没有。”


    “碰过女人吗?”


    猫猫迷惑:“没有。”


    “那男人呢?”


    “杀过。”


    “……谁问你这个了。”


    猫猫一脸奇怪,但很诚实地回答她:“你问的。”


    “……”


    廖筠跟这种语言沟通略有障碍的人没法委婉,直截了当地说:“我是在问你,有没有过X经验?”


    猫猫眸光一颤,终于领悟到了她的意思,生硬地收回目光,捋了一下手里的纸,拿着笔,摆出一副正在忙的样子:“……没有。”


    廖筠单手撑在他身边,歪着头凑过去:“接吻也算的,自w也算,不能因为你们外国人玩得花就‘没有’。”


    猫猫被屡次入侵私人领地,明明都快习惯了这种社交距离,眼下却依然因为她而紧张到快要忘了呼吸,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廖筠不以为意:“这就是‘八卦’啊,八卦一下你的私生活,反正很无聊,随便聊聊。”


    猫猫小麦色的皮肤根本掩不住耳朵渐渐泛起的红色,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


    廖筠把他的变化看在眼里,坏心思压不住,想了个招逗他:“对了,我正好有件事拜托你。”


    猫猫没有抬头:“什么事?”


    她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对着他敏丨感的耳朵吹着气,小声说:“大家都是成年人,虽然我是女人,你是男人,但是有些难处,你应该也能明白。”


    他长这么大,大多时间都泡在这种鬼地方,他能明白什么?倒是见识过不少黄丨赌丨毒,可他从小的生活习性和任务要求,注定了他不会表达谷欠望,也没有什么喜好,就连抽烟喝酒都没碰过。所谓的人情世故不至于一窍不通,也确实了解不多。


    皱眉看了她一眼,猫猫难得有些别扭,但还是先问她:“……有什么难处?你直说,我会帮的。”


    廖筠憋着笑,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们认识有十几天了,算着日子,我可能快到生理期了,你能找到那么多东西,有没有见过卫生巾?我知道这种地方要东要西很麻烦,可如果我到处流血,目标太明显,一定会暴露的,而且说不定还会感染,得病。”


    猫猫很重视她的人身安全,认真回忆了一番:“可能有,不确定,先找一下。”


    廖筠不满意这个答案,持怀疑态度:“你竟然知道什么是生理期和卫生巾?你中文不是不好吗,这种词谁跟你说过?”


    猫猫老实回答:“我认字,看过杂志和报纸。”


    “那上面会有吗?”


    “有过。”


    “你印象倒是蛮深刻哦。”


    “没事做,一本杂志会反复看很久。”


    廖筠看着他脸上的青涩和害羞,那是一种跟他外表完全不搭的反差萌,不禁有些无奈:“笨蛋,那就是无聊啊。”


    他这人太特别了,只是看起来粗糙野蛮,生人勿近,实则细腻贤惠,真诚可爱,还很懂得照顾别人。


    他的长相不是那种精致的漂亮,和廖筠以前玩过的男人风格不同,他有着充满着野性的美感,线条偏向顿感的五官充满了攻击性,坚毅的棱骨犹如山地荒漠的岩石,让人觉得他强壮可靠的同时,丝毫不会怀疑他对阵敌人的残忍力度。


    粗丨黑的眉毛之下眉眼深邃,鼻梁高耸着,下巴偶尔会有来不及清理的胡茬,俊朗的侧颜一路蜿蜒而下,还有突出的喉丨结,宽阔厚实的肩膀,结实粗糙的手……组合在一起,散发着危险和荷尔蒙交织的气息。


    他的身材就更不用说了,跟那些健身房里喝着蛋白粉练出来的花架子不一样,每一块肌丨肉都紧实有力,作战时能对自己身体进行高度掌控,浑身上下都挑不出什么柔弱废物的地方,既实用又充满观赏性。


    他这种类型,就像是长在悬崖峭壁上的荆棘花,如果不是亲自涉身险境,永远也得不到他,甚至见都见不到,而一旦有机会靠近,想要将他摘掉也不难……


    廖筠觉得,走之前怎么着也应该集邮这一款,所以今天闲着没事,正好试试对他下手。


    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戳了一下他的脸颊,猫猫直接愣住,太近的距离就连睫毛的颤抖都暴露无遗。


    廖筠故意把下巴抵在手背上,呼吸轻轻柔柔地洒在他耳畔。闻着他身上跟自己同款的沐浴露香,明明他以前洗澡没有味道,猫猫的小心思还真是昭然若揭,分明在偷偷对她开屏。


    就算她对他动手不太地道,那也是他先勾引她的,她只是个女人,面对这种品质的诱惑把持不住,人之常情。


    “你知不知道,有的女人在生理期之前,会很想吃人。”


    猫猫不太确定地问:“你,你想吃人?你们那杀人不是犯法的吗?”


    廖筠嘴角一抽。这也就是他,但凡是别的男的,她都会觉得对方在装模作样。换了句话调戏他:“你有没有感觉自己长得挺好看的?”


    猫猫愈发茫然,明显是会错了意,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吃人会得病,这件事我不能帮你,你夸我也没用。”


    “……”


    有这种语言交流障碍横在他们两人面前,委婉纯属浪费时间,廖筠只怕调情都是在对牛弹琴,不如干脆果断。


    把他的脸掰过来,她对准他的嘴巴,倾身吻了上去,“吧唧”一口。


    只亲了很短暂的一下,嘬的一声倒是很响亮,被亲的猫猫完全愣住了,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萌得廖筠忍不住笑他:“你怎么不动了,被定身了?”


    猫猫后知后觉,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就是‘吃人’?”


    “是啊。对你来说,也可以叫‘吸猫’。”


    话音落,廖筠双手捧着他的脸又亲了他一下。


    起初只是很轻地贴近,慢慢转变成了唇丨齿的纠缠。猫猫对她的暴行毫无反抗之力,反而像是在打着滚露着肚皮,任她揉扁搓圆。


    廖筠亲了一会儿,点评他:“果然吻技很差啊。”


    猫猫眸色晦暗,有点幽怨地说:“可是你的好像很好。”


    廖筠不想在这种时候告诉他自己身经百战,亲过的帅哥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于是马上洗脑他:“别在意这种细节,那是因为我聪明。没关系,我教你。”


    安静的环境躁得刺耳。


    她又亲了两下,对猫猫展开了亲切友好的教学。


    猫猫很听话,不仅主动地跟着学习,还很坦然又从容地接受了自己被强丨吻的事实,甚至会积极地配合她的节奏和想法,让她不禁怀疑这只猫猫究竟有多闷骚,表面看起来那么淡定,内心早就想要扑进她的圈套里求蹂丨躏了吧。


    渐渐地,猫猫被暧丨昧因子拉扯着理智,想要尝试着反亲。


    廖筠感受着他按捺不住的激动,反手摁住他的手,趁机轻松撬开了他的牙齿,再次进一步掌握主导权,把他又给玩懵了,乖乖沦为她的掌中物。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谷欠望,这是身为动物的本能。


    阿杨隐忍克制了这么多年,谷欠望不曾消失,只是被压抑着锁了起来。而现在,廖筠手里有能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他们都知道她会打开,早晚的事罢了,但是他们谁都不清楚,打开之后会有怎样的代价。


    绘图的纸笔滚落,猫猫不知何时抱住了他的主人,他清楚自己力气大,容易没轻没重,所以只是抱着她的腰,甚至不敢太用力。


    亲着她倒在地上,猫猫还很懂事地用手掌垫住了她的后脑,及时地护住了她的安危。


    她喘着粗气仰躺在那,手扔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美味可口的大猫猫,有些可惜地说:“好了,教学结束,不能再亲了。”


    猫猫眼里有着明显不满足的渴望:“……为什么?”


    “因为这里不能给你体检,还没有套。”


    猫猫忍不住盯着她的嘴丨唇走神,好不容易目光上移,对上她的眼睛:“什么桃?你想吃水果?”


    “……安全丨套。”


    猫猫又红了脸,可能是觉得这样发展有点太快,不安地问:“你,你对很多人,都这样?”


    “我哪样?”廖筠装傻,顺便倒打一耙,“我只亲了你两下而已,谁让你一直亲我的?还把我推倒了亲,你个禽兽,你对别人也这样?”


    猫猫并不像她那样闪躲,而是直接摇头否认:“只对你,没有别人。”


    廖筠到底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故作妥协:“这样吧,要不你找卫生巾的时候,一起找一下,等你找回来,我教你一个更好玩的。你认识吗?”


    “……应该认识。”


    “这东西是有型号大小的,你要照着你的尺寸来找,不然用不上,知道吗?”


    “嗯。”


    这件事之后过了两天,阿杨把卫生巾找来了。


    廖筠接过翻了翻,竟然每一包都是完好的,日期也比较新,估计是他从什么特殊渠道买的。她这段时间身体受创,经期混乱,什么时候会来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想起这事儿,怕正好走的时候碰上生理期不方便,所以趁着调戏他的关头问问,没想到他还真弄来了。


    见他站在面前不走,她知道猫猫这是要亲亲的意思。


    她曾跟他说过:“我不是因为你有用才亲你的,也不是因为你帮过我。”


    他当时不太理解:“那是因为什么?”


    廖筠说:“因为我对你这个人本身很感兴趣,你长得不错,能力也不错,我们之间呢,属于异性之间的正常吸引。每次我想亲你的时候,就代表我被你所吸引了。亲吻不是交易,也不需要有利可图,我希望我们无论做什么,都能这样简单一点相处。”


    阿杨听过之后,这几天就像有瘾似的,会主动亲她,表示自己被她所吸引,也会主动等亲,希望自己能吸引到她。虽然从来不过分逾矩,也不会强迫她做什么,但就这么乖乖听话,然后眼巴巴在她跟前等着,谁又能忍住不吸猫!


    廖筠放下卫生巾,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低了一些,亲在他的嘴角,他立刻低头迎合。


    角落的空气不够他们两个人畅快呼吸,亲到喘不过气来,廖筠微微推开他,捏捏他的耳朵:“还没找到吗?”


    阿杨明白她在问什么,哑声道:“我不知道尺寸。”


    廖筠逗他:“哦,要我帮你量量?”


    阿杨不说话,闷声从旁边袋子里拿出来一大堆小盒子,各种尺寸,各种口味,各种形状,非常全面。


    廖筠哭笑不得:“你从哪儿弄的?人家没笑你吗?”


    “笑了。你怎么会知道?”


    “*你太可爱了,不用想都知道。”


    那时候廖筠还不懂得要维护处丨男那没用的尊严,不过幸好阿杨也不是那种忸怩敏丨感的人,看她笑,他反而不会多往坏处想。更何况她说他可爱,猫猫就差挺起胸膛在脖子上挂着“可爱猫猫”的牌子了,如果允许的话,恨不得招摇给所有人看看。


    他们已经辗转了很多地方,最近的这一处临时补给站非常安全,不仅有热水,还有发电机。


    廖筠把大猫猫洗得干干净净,抹得香香的,然后把他摁倒在了沙发上顺毛。


    不管是亲嘴巴还是摸耳朵,猫猫给出的反应都很大,好像不太习惯,很不适应。在她无意间略过他的脖子时,更是直接抓住了她的手。


    她顿了顿,故意用手指轻轻戳他的喉丨结,感受着他紧绷的精神和僵硬的身体,轻轻笑着说:“怎么,到现在还怕我会杀了你?”


    阿杨摇头否认:“职业病。”


    随后抓着她的手扣在心口处:“摸别的。”


    “别的什么?”廖筠另一只手的手背若有似无地划过起伏腹肌和小猫猫。


    他一瞬间瞳孔放大,惊慌到呼吸都停住了,回过神来紧接着连吞咽了两下,气息不稳,声音也略有颤抖地说:“……别,脏。”


    “嗯?你不是洗香香了么。”


    廖筠说着话,抽出放在他心口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别怕,我向你保证,除了不会杀了你,什么都会做的。”


    这里就算再安全也不是寻常地带,他们不能完全放下所有戒备。阿杨衣衫完好,现阶段只有领口和裤丨链部分不太雅观。


    廖筠不允许他乱动,哪怕她一直在不停地做坏事。当捂着他眼睛的手离开时,她故意凶他不准睁开眼,然后摸了一个小盒子过来:“这次我教你,以后你学会了要自己来,不能有想让我伺候你的念头,这是不对的,听到没?”


    阿杨双手捏紧在身侧,结实的小臂青筋暴起,敞着几颗扣子的胸丨膛起伏着,眼前仿佛有一片光怪陆离的黑暗。


    就这样交出自己身体的掌控权,对一个杀手来说无疑是非常危险的,甚至有一种与过去接受的教导和命令背道而驰的刺激感及毁灭感,让他异常兴奋又不安。


    他原本正在紧张和期待之中,听到她的这句话时,却好像被猛地泼了一盆冷水,一瞬间恢复了些许平静的理智。


    她决定要一个人走了,她即将离开这里,他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他又哪还有“以后”。


    第72章 全程红着小脸,努力地回报主人


    廖筠第一次跟这种品质的好货玩游戏,忽然觉得之前在外面玩的那些小玩具很一般。当时挑选的时候,当然也是挑了长相和身材上乘的,可跟阿杨一比,还是有些普通。


    倘若他们不是在这里相遇,廖筠绝对会主动表达出想包丨养他的意思,可惜不在这里相遇,那阿杨也就不是阿杨了。


    阿杨拧着眉头,紧闭着眼睛,睫毛阵阵发颤。面色潮丨红,唇瓣微张,一只手被她抓着,另一只手却捏得自己骨节泛白。忍了又忍,到底是忍不住问她:“……可以睁开眼吗?”


    廖筠正在兴头上,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可以。”


    大猫猫有点无助和委屈:“……我想看着你。”


    廖筠嘴角噙着笑,假装很为难地思考了一下,答应他:“那好吧。”


    在他睁开眼的前一秒,廖筠的手按在他肩膀上,俯身凑了过去,等他睁眼的瞬间,便看到她的脸放大在自己眼前。


    他们见过彼此最狼狈朴素的时候,可这不妨碍他觉得她长得很漂亮,是很明媚又凌厉的样子,让他每每与她对视的瞬间都像是被击中了心脏,鼓动如雷。


    她心情好的时候表情会有一点可爱,心情不好的时候脾气就会很暴躁,估计是被这讨厌的环境折腾得没了耐心,如果生病还会尤为愤怒,尤为充满报复世界的精神,恨不得让整个世界一键毁灭,反而不会有什么无谓的消沉低迷。


    阿杨不止一次想,跟她在一起相处好像很有意义。


    对,不是有趣那么简单,而是他过去荒芜的二十年里不曾有过的意义,是能让他的生命变得充实而有力量的意义。


    她完全不属于这里,但这里因为她熠熠生辉。


    阿杨情不自禁地抚丨摸她的脸,毫不掩饰自己被她所吸引,仰着头吻在她唇上。


    第一次游戏通关,廖筠没有允许他随便乱动,直到第二次游戏开始时才终于给他解禁。他抱着她不知所措,好不容易先给自己戴好,结果怎么都进入不了下一阶段,不一会儿急得满头都是汗,眼巴巴地问她:“怎么办?”


    廖筠一直看着他瞎忙活,忍不住笑,提醒他:“扶着点。”


    阿杨照办:“还是不行。”


    廖筠无奈:“不是扶着我,是扶着你自己。”


    阿杨理解了她的意思,全程红着小脸,严格地遵循着步骤认真学习,很快就学到了很多新的技巧,非常努力地回报主人。


    两局游戏结束。


    廖筠只要玩嗨了就会突然中止进度,只顾着自己开心,后面更是直接躺着休息,把力气活全都交给了对方。


    阿杨对她的所有命令全部听从,为了完全配合她的游戏体验,把自己搞得不上不下,看起来好像比之前更难受了。他声音很好听,但是他并不怎么出声,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情话更是不可能的,甚至连对她的称呼也很少有,就是喜欢亲她。


    廖筠知道,他这种人精力很旺盛,小打小闹的玩法根本无法尽兴,为了让他多叫两声听听,她开出条件:“只要你能做到,你就可以不用停下,继续玩,我不拦你,怎么样?”


    面对如此诱人的恩准,阿杨没有随便敷衍着答应,而是思索片刻:“我不会……叫,可能做不到。”


    廖筠摸摸乖顺的大猫猫:“那你就在能做到的时候继续玩,做不到了自己停下,好吗?”


    阿杨点头应下:“好。”


    说完又抱着她亲了好几下。


    廖筠平时对自己很娇惯,把自己宠得很好,而且并不喜欢完全没有退路,失去掌控和理智的感觉。如果她的极限承受能力是80,那么别人做到60她就觉得可以了。很多身材和尺寸都还不错的男人自以为做得很凶,其实也就那样,大部分也就能到55,所以她对阿杨也没有太过防备。


    等她在第三局游戏里再次玩嗨了的时候,阿杨反应也很大,猫猫动听的闷哼声回荡在耳边,触发了游戏可以继续进度的前置条件。


    廖筠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被他外表的乖巧给萌昏了头,这一次几乎让他的攻击程度越过了70。


    就像维持在抛物线的顶点坐过山车,每一次坠落都是为了再次上升。生物电流过载,意识几乎要解离崩析。


    不知道几秒过后,廖筠缓过神来,方才的大脑竟然一片空白,没有半点记忆,她说不上来这个感觉,舒坦当然舒坦,但是也有点太危险了,不禁恨恨地抓破了他的胳膊。


    阿杨全然不知过错,只觉得自己很遵守规则,也很听从命令,而且努力做到了她想听的。再次凑过去亲亲她的脸,结果被她一把推开。


    猫猫很茫然:“……怎么了?”


    廖筠声音沙哑,开口就没好气:“出去,都被你弄脏了,给我擦干净。”


    如果她说话太快或者太含糊,落在阿杨的耳朵里,就会像是一场很有难度的听力考试。眼下阿杨明显愣了一下,听岔了她的意思,不过他倒也没什么异议,当即爬起来,又跪下,然后亲了上去。


    不就是舌忝干净嘛,应该的。


    廖筠玩够了,开始睡觉。


    阿杨明明也很累,眼皮也很沉重,但是从她身后抱着她,愣愣地发呆了很久都没有困意。


    他试探着摸她的手心,带着茧子的手指想要钻进她的指缝,可惜努力了半天只碰到了一点点。她稍微一动,他就会立刻缩回来,如果打扰了她的好梦,他还会很自觉地拍一拍她,哄她入睡。


    这种行为真的很无聊,也很幼稚,可他乐此不疲。


    好像与她十指相扣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能在没有未来的眼下和她一起消磨时间,便已经足够让他满意。


    廖筠睡了一会儿,不太安稳地转醒,迷迷糊糊地回头,正好撞上阿杨的目光。他除了会害羞,平时面对她的时候都很大方,对她的好奇,欣赏和迷恋,他都不会敏感地遮掩躲避。


    廖筠翻过身来,抱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身上继续睡。


    没多久,她又突然爬了起来:“你好像很容易有反应。”


    阿杨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以前不这样。”


    “哦,只对我这样啊,”廖筠微微低头,齐肩发的发丝垂落在他脸庞,蹭得他痒痒的,让他有些分神。她故意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阿杨愣住,一时没有做出回答。


    “听不懂吗?”廖筠逗他,刻意放慢了语速,“我说你啊,是不是,喜欢我?”


    “听得懂,”阿杨停顿片刻,老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廖筠忍俊不禁:“你上次不是说很喜欢夏季的晴天吗,只喜欢天气,不喜欢我吗?”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阿杨是在长大后自己执行任务的枯燥岁月里,慢慢有了对喜欢的定义。


    他喜欢夏季的晴天,是站在那样的天气下很短暂的一种感受。因为那一刻简单而轻松的愉悦,所以自然地发出了感慨。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也可以随时不喜欢,喜欢没有负担,不喜欢也无所谓。


    但是对她的感情却不一样。


    对她,就好像是一个很漫长的,很复杂的,会从心里缓缓生根发芽的深刻过程。


    这个过程所带来的感觉,远高于他曾经自以为会喜欢的一切。


    他回答说:“如果喜欢你,就不喜欢夏季的晴天了。”


    廖筠没听懂:“为什么?”


    因为一旦用“喜欢”来表达他对她的感情,那“喜欢”这个词就被赋予了更高更重要的意义。


    不过阿杨的中文水平尚不能准确表达心里的想法,于是他思考了半天,有些懊恼:“不知道怎么说。”


    廖筠笑他:“有这么为难么。那你还是继续喜欢夏季的晴天好了。”


    几天后,廖筠终于到了要走的日子。


    阿杨本来要送她,结果他哥临时给了新的任务,他没办法,只能跟廖筠商量晚几天再走。


    然而当一个临时任务结束,又一个临时任务紧跟着到来,阿杨不得不开始怀疑,他哥可能已经发现了廖筠的存在。


    他身份敏丨感,不宜暴露,他给廖筠的那套设备是除了他哥之外,唯一可以直接联系到他的。极有可能是因为设备的启用,被他哥察觉了异常。


    故意拖住他,或许会有什么动作。


    意识到这一点,阿杨果断反悔,想让廖筠尽快离开。


    当时廖筠正在二楼的角落,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通讯设备。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愣愣地抬起头,眼角微微泛红,有些失神。


    阿杨从没见过她这样,心里不禁慌了一下,单膝跪在她面前,拇指轻轻擦过她的眼角:“你怎么了?”


    廖筠摇头,又垂下脑袋:“我在尝试联系大使馆,不知道串到哪儿去了,听见一个声音,好像我妈妈。我已经失踪很久了,他们一直以为我只是出来玩,如果我莫名其妙地死在外面,他们肯定会很难过的。”


    “不会死在外面,会回去的。”


    廖筠苦涩地笑了笑:“我洗脑了自己很久,什么玄学的方法都试过了。可你其实也知道,我一个人在外面危险程度很高吧,这件事到最后,全靠运气。”


    阿杨沉默了片刻:“我今天送你。”


    “今天?怎么这么急,你不是还有任务么。”


    “我哥可能已经发现你了,先走。这附近有特殊的信号干扰,走出这片区域之后,你会联系上的。”


    廖筠整理好心情,带上装备,跟阿杨一起离开。他没有送她太久,等到了一个跟本土司机提前约定好的接头地点,廖筠甚至来不及告别,两人便就此别过。


    又过了几天。


    阿杨的哥哥Cruz突然出现,拦住了阿杨的去路。


    两人见面,哥哥二话不说先派人把他控制住,随后亲自从他手里拿走武器,抵在他头上,扯着嘴角笑道:“Laúltimaveztedijequevolvieras,porquénomehicistecaso”


    阿杨挨了打,面无表情:“听不懂。”


    Cruz不悦地收回武器,拿在手里把玩着,改口说起了蹩脚的中文:“听不懂是你万能借口,从小到大,只要我说的话你不想听,你就‘听不懂’。走吧,我们好久不见了,小弟,跟哥哥回家。”


    说完不等阿杨有所反应,直接让人把他带走。


    回程的车上,Cruz像个笑面虎,开门见山地问:“你最近状态不好,总是不听命令,是因为你身边多了一个人,有什么麻烦?”


    阿杨装傻:“没有麻烦,没有人。”


    Cruz又笑了:“那个麻烦,是个女人,短发,灰色上衣,黑色裤子,来自中国。她看起来很年轻,充满了价值,如果她给你不好的影响,我可以帮你解决。”


    阿杨警惕地看他一眼:“什么意思?”


    Cruz故作无辜:“她手里有你的通讯设备,你知道她在哪。回家之后,你可以找找她。”


    阿杨这几天一直没敢联系廖筠,也没有执行任务,到处游走,就是想转移Cruz的注意力,结果没想到廖筠已经被抓了。他确实可以联系试试,但如果Cruz只是诈他,联系了之后,反而会让廖筠暴露。


    阿杨不能送她离开已经很难过了,眼下还要面临着这种极端煎熬的选择,倘若真的因为他给她带去了更多危险……


    车停下,Cruz接了通紧急电话,派人监视着阿杨回家。


    阿杨走了没多远,直接利落地把身边这几个三脚猫功夫的废物打晕,头也不回地从半路跑了。


    他放心不下,很紧张地开着车去往城市,借着人群掩藏自己的位置,随后在闹市之中的某个酒吧门外,着急地联系了廖筠。


    结果非常遗憾,廖筠没有接听,而位置也确实在Cruz家附近。


    他心如死灰,明知道哥哥很快就会找过来,没有半点要继续逃走的意思,而是呆呆地坐在太阳伞下看着人来人往。


    很快Cruz戴着墨镜气冲冲地出现,讽刺地笑着坐在他旁边:“怎么样,现在信了?为了一个认识几天的人,你竟然打伤自己的伙伴,违背我的命令。我不过试探你,你第一次这么经不起试探。看来她真的是麻烦。”


    阿杨不想理他,沉默了片刻:“你曾经答应过妈妈,如果我给你一个亿,你就给我一个买回自由的机会。”


    Cruz嗤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手里有这么多钱?难得啊,真有趣,你小时候就算饿死都没有吃饭的谷欠望,现在为了一个认识几天的人,突然想要自由了。”


    “我没有钱,”阿杨眼底一片深沉,“我也不想要自由。”


    Cruz不屑地笑着瞥他,就像在看着他瞎胡闹:“那你要什么?”


    阿杨转头看过去,迎着他的双眼:“我什么都不要。我放弃这个机会,你放过她。”


    Cruz嘴边的笑意渐渐僵硬,骤然平整成一条冰冷死寂的线,眼里渐渐燃起压制不住的怒意,后槽牙愤愤地紧咬:“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阿杨收回目光:“你听懂了。”


    以前阿杨根本不把这个机会放在心上,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也不觉得自己可以离开。他甚至手里没有多少钱,因为他不需要。他的一切都在Cruz的掌控之中,就像设定好程序的工具,只管听从命令。


    可是现在他却说要放弃这个机会。这不仅代表着廖筠对他深入骨髓的影响,更说明他开始想起了自由这件事。


    Cruz手扒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小弟,你现在变得很不正常。”


    阿杨手里的通讯设备在这时突然接到了异常信号。


    Cruz眼尖,非常激动地问他:“谁?是谁在联系你!”


    阿杨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的设备,整颗心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随后他再次望向Cruz,很肯定地说:“她不在你那。”


    Cruz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气得用那条假肢直拍桌子:“你怎么能允许外人随便联系你!一旦泄露机密怎么办!”


    阿杨才不管哥哥在莫名其妙地愤怒什么,心里只有窃喜。


    不愧是廖筠,竟然从他哥手里跑掉了,只是留下一台有可能暴露他的设备而已,根本不算什么,他从给出去的那一刻就不在乎这个问题了。


    他甚至想,如果能跟廖筠见面,她肯定会很得意又不屑地说:“你哥也就那样吧,我见过,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好得很呢,一点伤都没有,厉害吧?”


    捏紧了手里还在接受信号的设备,阿杨有些急切地站起来:“我没有接触机密,就算泄露,顶多就是我死而已,你不用紧张。”


    Cruz强行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皮笑肉不笑地换了个话题:“小弟,我们很久没见了,是应该好好聊聊,你刚才说要放弃……”


    “不,我要保留那个机会。”说完,阿杨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进小巷的拐角,阿杨立刻接听了通话,那边沉默不言,他反而更加兴奋地松了口气:“是我。”


    “阿杨!”


    廖筠这会儿正躺在一堆草垛上晒太阳,一个激灵坐起来,“怎么这么久才接,你现在安全吗?”


    “安全,你呢?”


    “我已经联系上大使馆了,搭了一辆农用皮卡,也已经安全的区域了。现在我们正在休息,马上就可以离开。”


    “注意一些,不要轻信别人。”


    “我知道,放心吧。我有个高中的学哥在美国,他也会过来接应我,接下来应该没什么危险,很快就会回家。”


    “嗯……”


    阿杨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皮卡的司机突然喊了廖筠的名字,叫她继续上路。


    这司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士,编着一根金色的辫子盖在鸭舌帽里,体型健壮,满身肌肉,和同伴的意大利妹妹一起经营着自己的农场。妹妹年轻的时候去中国读过书,现在还会说中文,路上教了廖筠几句,廖筠已经能用意大利跟她们简单沟通了。


    廖筠答应了一声,从这堆草垛上下去:“阿杨!我得走了,长话短说,你给我的设备被你哥拿走了,我现在用别人的设备随便联系你,不知道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本来以为联系不上的……”


    阿杨听着她匆忙的语气,兴奋过后的心口感觉空落落的。


    他不知道何时呆愣地站在了原地,捏着手,神色有些莫名的茫然和无措:“哦,好,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没有麻烦。”


    “那行,那就好。等我平安回国之后,一定会去帮你找杨阿姨的家乡,到时候有什么消息,就寄给你留给我的地址,我都已经背好了,你放心,一切顺利,拜拜!”


    “嗯,好,一切顺利,拜拜。”


    他机械地回应完,仍傻站在那,维持着通话的姿丨势一动不动。


    廖筠对他也有些不舍,但眼下面对着将要回家的喜悦,她也没想太多。本想挂断,把设备还给路边的人家,可是通话那边持续传来的落寞和孤独拉扯着她的脚步,让她还是忍不住停顿了一下:“阿杨……”


    “嗯?”阿杨再次听见她的声音,明显眼睛一亮,语调也跟着上扬。


    “要不,你还是跟我走吧,我觉得你哥那个面相活不长,而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能一个人跑出来的几率多小啊,比中彩票都难,这说明我是个很幸运的人,你真的不考虑跟我混吗?如果你现在朝我的方向赶过来,应该还来得及。”廖筠的语气半真半假,总有种开玩笑逗乐的意味,但阿杨知道,她是认真地给出了这个提议。


    从带她走,到跟她走。她早已经发现了他被迫留在这里的事实,所作所为,由不得自己。


    阿杨一想到这次一别就见不到了,心底说不出的难受,膨胀着隐隐的酸涩感:“……要一个亿。”


    “什么?”廖筠没听清。


    “要一个亿,才可以离开。”他给哥哥办事没多少酬劳,再活几辈子也攒不够,而他的任务环境危险性,注定了他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不可能有清晰的未来。可他把这一个亿的机会告诉了她,就好像在给自己一个希望,早晚有一天,万一可以呢,他们还是会见面的。


    只不过他没办法给她任何准确的时间,承诺倘若不能一定实现,就不应该被随便说出口,一味地让她等待,那太过卑鄙自私。


    廖筠追问他:“你说一个亿?”


    “嗯。”


    “只要有一个亿,你哥就会允许你离开?你确定?他没有骗你?”


    “没有骗我,是他和妈妈的约定。”


    “……你哥的人品我不了解,我再问你一遍啊,你真的确定,给了他一个亿,他就会马上允许你离开,随便你以后做什么,他不再有资格管你?你会恢复自由?”


    “确定。”


    “你不早说!”廖筠嘟囔着叹了口气,“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有的是钱吗?才一个亿,你纠结这么久。你现在在哪儿?我回去找你,我要见你哥。”


    第73章 我愿意跟你离开,直到你不再需要我


    廖筠是个商人,从小就懂得权衡利弊,完全没好处的事情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做。


    她经历了那么多天的心惊胆战,想象了无数种死在半路的可能,好不容易顺利离开了墨西哥的危险地带,而且搭上了两个好姐姐的车。整个逃生过程的成功几率说是堪比中彩票,一点也不夸张。


    现在她要回头去救阿杨,两个姐姐都不太同意,劝了她很久。


    这不光是要再临险境的问题,单说那一个亿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在她十八岁那年,事业版图还没有来得及展开,手里的人脉,关系,非常微薄。想要拿出一个亿的现金,起码也得到处凑一凑,说不定还要卖几套房子。


    她左思右想,仔细衡量了一番,最后还是觉得应该救人。


    如果真能把阿杨控制在手里,至少她以后的人身安全会得到相当强悍的保障,过了这个村,再花多少钱恐怕也买不到这么一个全能型的宠物。


    此举危险性虽高,但性价比也高。


    而她恰好是一个喜欢刺激,热于挑战的人,实在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廖筠并没有当天返回,而是先跟姐姐们到达了安全的城市,联系了家人朋友,汇报平安,随后等裴凛带人过来接应,把卢斯言的破事解决好,同时购入了齐全的随行装备,这才返回去找阿杨。


    裴凛的家族有很多科研人才,他跟在她身边,就像是被她挟持的人质,想要他安全,裴家人都得配合保证她的安危。而且裴凛会说西班牙语,如果必要,还可以当她的翻译。


    路上裴凛问到她的近况,问她想怎么解决卢斯言。


    廖筠开玩笑似的说:“这件事你就不用跟着费心了,我不会放过他和卢家的,虽然我现在玩不过他们,但他们最好祈祷我活不长,否则我早晚会扳回来,让他们跪下求我。等到那一天来的时候,我开个视频给你看热闹。”


    “之前胡鸿轩的事……”裴凛看她一眼,语气有些谨慎,“我最近才有听说,如果需要的话,你可以让我和张洵一起想想办法。”


    廖筠脸色微变,接着又笑了一下:“让你们想什么办法?你一个忙着搞科研的小机器人,他一个没什么实权的张大少爷,但凡你们本人谁说一句话,就能让胡鸿轩跪地求饶,我绝对会放下没用的脸面找你们帮忙,无非是欠个人情,为了我弟跟贺召妹,我愿意努力偿还。可事实上,你们自己摊上这个麻烦也没那么轻松,胡鸿轩和他那些狐朋狗友的背景太复杂,比卢家难搞多了,我还是不拖你们下水比较好。人这一辈子要树很多敌的,我有时间和他们慢慢算。”


    裴凛没再多说什么。


    她高三出了那么大的事,包括他在内的很多人却根本不知道。他并不怀疑她会凭本事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因为她从来都不是个懦弱地站在原地,一味地需要别人去拯救的角色。


    廖筠去而复返,再次踏入这片危险而熟悉的土地。


    从越野车上戴着墨镜下来的时候,阿杨正在不远处等她。裴凛跟在她身边,但只是静静地在车旁等待,没有上前。


    这里在Cruz家附近,并不是荒芜混乱的野外。两人再次见面,阿杨比她想象的还要激动,刚一走近就很自然也很积极地主动抓住了她的手。


    她笑了笑说:“嗨,好久不见。”上下打量他一圈,扯了扯他的皮衣外套,“你这一身穿得蛮好看的,很适合你,之前跟捡破烂的小乞丐似的,很影响你的颜值。”


    阿杨沉沉地望着她,没有她这么轻松:“……你真的回来了,这里很危险。”


    廖筠摘下墨镜:“危险就危险吧,又没办法,谁让你在这呢。你看到我为你只身涉险,有没有觉得很感动?”


    阿杨很诚实地说:“很感动。”


    廖筠拍拍他的脑袋:“真乖。时间紧急,你哥呢?我们直接去找他。”


    阿杨沉默了两秒,深知眼下并不适合浪费时间叙旧谈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紧紧捏着她的手:“跟我来。”


    他心里已经想好了。


    不管她跟他哥谈判的结果怎么样,不管他能不能得到自由,届时他就算是违背命令,就算是死,也一定会把她再次安全送离,绝不能让她因为这次回来出什么事。


    Cruz家里的装潢看起来很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或许只是他用于掩护自己的老巢之一。


    他屋里没有其他人,只是独自悠闲地坐在那,也不知道安保是怎么安排的。见廖筠牵着阿杨的手一起进门,他的脸色登时就变了,放下手里的咖啡,不悦对阿杨说:“Venaquí,noestsconscientedetuidentidadyposición”


    廖筠问阿杨:“他叽里呱啦说什么呢?”


    阿杨垂着眸子,根本不抬头:“不知道,听不懂。”


    Cruz:“……”


    廖筠忍不住笑,戳了戳他的脸:“他说的不是你的母语么,又听不懂了,真的假的?你怎么这么可爱。”


    Cruz的脸黑得跟鬼似的,气愤地站起来:“你们!别动手动脚。”


    廖筠无所谓地收回手,以示无辜:“别激动,原来你会说中文,那就好办了,本来还想带个翻译的。阿杨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来的目的,我们来谈谈吧。”


    Cruz惊讶地瞪了阿杨一眼:“她叫你什么?你竟然允许她给你取名字?”


    廖筠发现这个人压根就不怎么搭理自己,严重怀疑他是个变态的弟控,眼里只有他弟弟。把阿杨往自己身后藏了藏,她挡在阿杨面前,迎着Cruz的目光:“我说,我们谈一谈。”


    Cruz对于阿杨的态度极其愤怒,还以为阿杨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真的把这个女人带来了,气极反笑,冷哼着点了点头:“好,谈一谈。Teo,你去外面等。”


    一场不太友好的谈判,Cruz很不配合,单是泡咖啡就浪费了半天时间,泡完了又全都倒掉,一句话也不跟廖筠说。


    廖筠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杂志,并不着急。


    一段时间过后,Cruz先坐不住了,主动挑衅着问:“你认识他不足一个月,你愿意为他出钱,把他带走?你知道他的身份有多麻烦?”


    廖筠从杂志上移开目光,看向对面的男人:“这些不是你该担心的,我们要谈的最关键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条件。”


    Cruz轻笑:“一个亿。”


    廖筠秒回:“可以。”


    Cruz冷哼:“美金。”


    廖筠沉默了一下。


    她想过单位的问题,阿杨没提,当然不可能是故意坑她,反而是有可能Cruz在模糊,导致阿杨也不清楚。如果是按照墨西哥货币来算,一亿比索也就才不到五千万,可如果是按照美金来算,就变成了六倍多人民币了……


    “你说美金就美金?在杨阿姨临终前,你确定就是这么跟她说的,要你亲弟弟一个亿美金?”


    Cruz一点就炸:“什么杨阿姨,你不准提她!”


    “我就提了,怎么样?你敢说不敢认?”廖筠挑眉,不忘刻意放缓语速,让他听清楚,“我看你啊,就是个混蛋,为了糊弄你那生病的妈妈,再顺便坑骗你那年幼的弟弟,随口来了句一个亿,明知道你弟给你打工赚不到钱,就想这么一辈子拴住他。要我说,按照你的生活习俗,你默认的单位应该是比索才对,怎么会是美金?”


    Cruz气得鼻孔朝天,瞪了她半天,反而很自信地嗤笑了一声:“你们的老话,没本事,别逞英雄。我跟母亲签过合约,上面白纸黑字写的可是十个亿人民币。Teo小时候不识数,看成一个亿,我不跟他计较,但你没资格胡搅蛮缠。”


    合约?


    他大爷的,阿杨怎么完全没提过这个事。


    廖筠毫不犹豫地说:“我要看合约。”


    “不可能。*”


    “那你就是在放屁。”


    “你!”


    “你编瞎话骗骗你弟就算了,你说十个亿就十个亿?我还说你趁着你妈妈病重时期头晕眼花,故意骗她呢。她是中国人,如果单位真的是人民币,肯定是她不放心你,她要求起草合约,而她当时的情况,身边恐怕没什么信得过的人,你从中做手脚很容易。”


    Cruz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说不好是不是被她给猜对了。


    咬牙沉默半晌,他突然问她:“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Teo身边?”


    “我是谁,为什么出现在他身边,你应该已经调查过了。我是认真地想来跟你谈,在你必然损失阿杨的前提下,你应该同样认真地开出你的条件,否则我们谈不拢,你也知道,我已经联系过国内,报备过位置和情况了。我的身份继续留在你这,也很麻烦。”


    Cruz思索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再次开口时,他换了个话题:“在外面等你的人,PatrickPei?”


    廖筠有点意外,没想到他还有点文化,竟然认识裴凛的爸爸,带着裴凛来还来对了:“外面那个是他儿子,裴凛。”


    然而Cruz分外不屑地笑了一声:“裴凛,我跟他父亲有仇。”


    廖筠:“……”


    “既然你要带走我弟弟,还带了个仇人过来,那就十个亿人民币,我们按照合约来,我也不为难你。至于怎么签的合约,跟你没关系。”


    “等一下!”廖筠打断他,“一开始不是说一个亿美金么。美金这个单位,我觉得其实也还不错……”


    “就十个亿。”Cruz咬死了不松口,明摆着打算无赖到底。


    十个亿,廖筠为了手里的公司能正常运转,为了事业以后的继续发展,得卖掉好几栋留着收租的楼,还不能卖掉地段太好的,不然赔得更多,可地段不好的,又兑不出那么多钱。


    她在心里飙了一万句脏话,头一次谈判把自己给谈进去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非常被动,她也料到了会很棘手。可是来都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白跑一趟。无论怎么样,这次总得吃个亏。


    “先拟一份合同,”廖筠向后倚着沙发靠背,语调不免有些沉重,“合同只约束君子,防不住小人。但我是个正经的生意人,我需要一份协议,这样以后闹翻了,也好有理有据地面对你。不过到那个时候,就不只是这一个人和这一笔钱的问题了。”


    Cruz难以置信:“你真的愿意为了他支付十个亿?”


    廖筠正心疼着呢,还问问问。


    闭了闭眼,她叹气道:“……别问了,分期。我需要时间准备现金。同意就同意,不同意算了。”


    与此同时的屋外,沉默的小机器人和沉默的大猫猫两个人各闷各的,没跟对方搭过一句话。


    阿杨坐在树下,环境从起初的凉爽,到后来变得干燥又闷热。他坐不住,但也不敢擅自起身,很紧张地呆在那,不断地胡思乱想。


    他很清楚自己的作用,哥哥绝对不会随便放他走。而他长这么大,一直在听从命令和为别人付出的路上,唯一为他付出的,就只有临死前的妈妈,强行要求哥哥签下了那一纸合约。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得到自由,廖筠总共才跟他认识不久的时间,为他出那么多钱,肯定会很为难吧。谈判过去了这么久,情况估计很胶着,如果她最后决定放弃他,他也会尊重……


    他会送她离开,然后一个人重新回到没有遇见她的日子里,继续和过去一样的生活。以赚到一个亿赎身为目的,到死也期盼着来生和她的见面。


    这辈子没有缘分,他没有资格,也不舍得强求。


    只不过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心里浓重的失落让他有些难过。


    尤其是在经历过她的离开又回来,低落又期望过后,他真的有那么短暂的瞬间胆大妄为地想象过,被她带走的未来会是什么模样。她所提到的家乡,依山傍海的云州,关系很好的发小,很爱她的家人,她的大学生活,每天繁琐又忙碌的日常,平静无趣又幸福自在的生活,他做梦都想要去看一看。


    胸口又酸又涩的感觉膨胀着,拥堵着。


    他垂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戳着路边的小草,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别扭的感受。


    他真的不是一个容易别扭的人来着……


    “阿杨!”


    谈判结束的廖筠出来,远远地朝他招手,叫了他一声。


    他心口砰砰直跳着站起身,回过头去,廖筠已经跑到了他面前,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阿杨……”她的语气听着不太好,说不出的委屈。


    阿杨的心瞬间被揪了起来,下意识拍了拍她的背:“怎么了,是不是我哥为难你了?”


    廖筠唉声叹气,很难过地说:“对不起,阿杨,他要的钱实在是太多了,不是一个亿,是十个亿!……我猜他肯定在当时的合约上做了手脚,不然你不至于一个亿和十个亿都分不清啊,他就是故意不想放你走,一点也不配合……怎么办?我就算把家里的公司和房子全卖掉,全家上下几十口人一起喝西北风也没办法一下子满足他的要求,何况我也不能真的都卖掉,家里人会怪我的。”


    阿杨很无措,也很心疼,紧紧地抱着她,粗糙的大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安抚她的情绪:“没关系,廖筠,不要说对不起……”


    廖筠好像哭了似的,埋在他肩头一阵哼哼唧唧:“可是这样我就不能带你走了,怎么办啊?他真好意思开那个口,跟卖弟弟有什么区别?脸皮真厚。我要是真给了他那么多钱,你还不得上下八百辈子都给我当牛做马回报我?他怎么能这样,完全不为你着想,他太坏了。”


    阿杨也觉得他哥哥很坏。怀抱分外忧愁地拥着她,脸埋在她肩窝,鼻腔充斥着属于她的气息,却依然无法抚平灵魂的不安。


    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离别,但绝对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令人窒息的痛苦。听着她难过的语气,自然而然地跟着她一起难过,难过到胃里翻腾,悲伤倒灌,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不停地在心里怪罪自己。


    “不要管他了,不要答应他的条件,”他哑着声音说,“我会送你走。”


    廖筠装模作样地问:“送我走,然后呢?你愿意偷偷跟我私奔吗?”


    阿杨心情复杂,好像真的在想跟她私奔的可行性。


    还不等他做出什么回答,廖筠突然在这煽情的关头忍不住笑了出来,打破了周边的氛围感。


    推开他,见他竟然红着眼睛,神色那么茫然无助,廖筠脸上调皮捣蛋的笑意不禁染上了几分惊讶,捧着他的脸给他抹泪:“你怎么哭了?我开玩笑的,不私奔就不私奔嘛。”


    阿杨没反应过来她开了什么玩笑,抓住她的手,微微低头,轻吻她手心,格外严肃又认真地答应她:“我很想去你的云州,很想亲眼去找妈妈的家乡,我不是不想走,只是怕我走了会给你带来麻烦。可能我不该想那么多,反而让你困扰,也没有你勇敢……我决定好了,我愿意跟你一起离开,我会送你平安地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直到你不再需要我。”


    一边说着,眼泪从他脸庞滚落,没入她指缝。


    他已经在短时间内理清了自己的思绪,也做出了这辈子最大胆,最不顾一切的决定。


    私奔啊,好,现在就出发。


    此举的后果再严重,无非就是惹恼他哥哥,只要她安全地回到她的国家,哥哥就不能把她怎么样,而他会珍惜能留在她身边的每一天,直到不再能留下。他下场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一个人回到没有她的黑暗里更孤独可怖了。


    廖筠愣愣地回望着他湿润而深情的眼睛,感受着手心的灼丨热,心里除了动容之外,第一个念头是:他哭得还挺好看的。


    把这么一个大猫猫逗哭,心头的感觉有点爽。这笔钱出的果然很值,养他一定会很有用,也很有趣。


    廖筠欣慰地笑了笑,拇指轻轻摩丨挲着他的脸:“傻瓜,有你这句话,那你就做好上下八百辈子给我当牛做马回报我的准备吧。刚才是逗你的,我已经把你买下来了,一时间拿不出太多,分期付款,要好几年呢,现在需要先给你准备一些手续,然后你跟我一起回国。放心,这几天我会等你。”


    阿杨有些懵。


    “不过你那个死人哥哥有个特殊条件,”廖筠说起Cruz,语气不善,“在我给他还债期间,只要你出国,他要找你,你还是得帮他办事。我和他说了,不准有危险活动,到时候万一的万一真被他找上,必须先让我过目,别被他给骗走,听到了吗?”


    阿杨反应迟钝似的:“我,我没理解,你是说……你们谈判成功了?我现在属于你,可以跟你离开?”


    “是啊,你已经属于我了,以后我是你唯一的主人,”廖筠笑着捏捏他的脸,“别哭了,虽然我还蛮喜欢看你哭的,但是今天应该开心一点,我花那么多钱,单是利息都心疼死我了。”


    廖筠是真的对那笔钱心疼得要死,她手里的资产其实不少,之所以谈了个长分期,是不想让自己在短时间内过得太极限,从而导致事业崩盘。刚才把合约的细节亲自看了又看,每一个条款都来回拉扯着谈了半天,并且联系了法务进一步审核。


    Cruz干的买卖不大,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他对这笔钱很心动,看她真的拿得出,估计也是觉得弟弟跟着她能混得不错,所以越往后谈判,心意反而越诚。


    谈判整整过去了五个多小时。


    这五个小时的时间里,阿杨在煎熬,廖筠却已经想好了,回去就让他跟她姓,这样以后就算玩够了,不想在一起了,也必须得拴着他让他继续当牛做马,实在不行还可以认她当干妈,给她养老送终嘛,反正他这辈子都得听她的话。


    她可能会是一个比Cruz更懂得压榨他的坏人,没办法,他自己心甘情愿跳进来的。


    几天后,阿杨第一次用干净能见光的身份,和她一起坐飞机回国,全程都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很多事情用不着她多吩咐,他眼里就只有她,自然很懂得怎样为她服务。


    她对他说:“以后你呢,就是我的贴身保镖,你最重要的任务,一个是保护我的安危,另一个是照顾好我的生活,让我每天开心,知道吗?”


    他很乖巧地点头:“嗯,知道。”


    “你在别人面前要叫我廖总,给我面子,称呼我的时候要用‘您’,称呼别人就无所谓了。反正平时跟我出席一些场合,要有眼力见,看我心情行事,知道吗?”


    “嗯,知道。”


    “还有啊,国内的治安是很好的,非必要情况,你不需要随便动手,动手也不能下死手,打坏了还要赔。你作为我的保镖,要有基本礼貌,要懂得以礼待人,要遵纪守法,尤其是一定要听我的话。我们现在有很多负债,家里因为你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凡事低调一点,知道吗?”


    “嗯,知道。”


    廖筠看着懂事的大猫猫,开心地摸了摸猫猫头,完全没有变贫穷的忧伤。什么穷不穷的,逗他玩罢了。


    她打小就善良,乐于助人,后来对自己感兴趣的小男人,逐渐演变成了救风尘。阿杨是她下手的第一个,成本很高,但回馈也很足。


    而今已经过去了漫长的六年时间,她跟Cruz的债早已经还完了,她的事业蒸蒸日上,大猫猫还是那么讨她喜欢。


    在她的宠爱和包容之下,阿杨渐渐的变得越来越放松,不那么死板,不那么沉闷,偶尔也会机灵地耍点小滑头,比如不知道跟谁偷偷学了抽烟,比如背地里跟她的小宠物们争风吃醋。


    前阵子听她又提了一嘴想要筛选优质基因生女儿的事,他还很积极主动地戒了烟,故意在她面前健身展示身材,甚至还打算学做饭,方方面面地向她开屏自己的优势。


    被她看在眼里,就像主人看着小猫恃宠而骄,倒也无伤大雅,只会觉得他很可爱。


    高铁在山风中疾驰。


    廖筠挠了挠大猫猫的下巴:“回去坐着吧,累不累?”


    单膝跪在她面前的猫猫摇头,关心她:“我不累,要喝点东西吗?”


    “想喝酒。”


    “现在还不可以,要不喝点果汁?”


    “小麦果汁吧。”


    “芒果汁。”


    “……也行。”


    大猫猫起身去拿给她准备好的饮料。


    她感觉到身边的小狗动了动,就知道这狗一直没睡着,偷偷盯着呢,又醋又敏感。


    有些话她懒得说出口,其实在邵敏眼里的刻骨铭心,在她眼里压根不值一提。阿杨,张洵,甚至卢斯言,沈白珩,赵曦玉,哪个跟她不是刻骨铭心。他们那些要死要活的过去,对她来说,并没有过分的特别之处。


    她经历的事情多了去了,跟她有牵绊的人更是多得数不过来,如果生命只是一场单调的爱情电影,他们就算争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也不可能争得出男一号。更别说她的人生从来都不单调,她还有亲人,有朋友,有事业,随便哪一个,都比这些男人们更值得她用心爱护。


    定格在某一阶段,或许某人的参与感会相对重要一些,但放眼这一辈子,每个男人都是她的小配角。


    她在什么时候,选择了谁,看向了谁,谁才能有幸参与进她的故事中。


    而她这么善良的好女人,当然是……这个也看一眼,那个也看一眼,今天看这个,明天看那个,都看看嘛,闲着也是闲着。


    高铁到站。


    廖筠的妈妈和爸爸,她弟廖然,她妹甜喜等等一众发小,还有莫寻,以及跟着妹妹混进来的莫祈,都守在那抱着花和礼物,等着迎接她。


    廖筠她妈李女士担心人太多扰民,堵在这影响交通,像是张洵,沈白珩他们全都被赶出去了,不准跟进来。


    第74章 只要表现得好,有的是被宠幸的机会


    廖筠笑着出去,先接过妈妈送的花:“都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这么多人啊,说了不用接的。”


    李女士抱着她一阵心疼:“我的盈盈,小张怎么说你受伤了?我都想跟寻寻一起去看看你,你也不回来,也不来个准信儿,急死我了。”


    廖筠无奈:“这不就是怕你们担心么,张洵乱说话,你别听他的。”说着话,不忘给莫寻一个眼神。


    莫寻心领神会,立马好话哄着,跟她哥一块儿把李女士拉走。


    楚逸风更是及时地带着俩孩子冲出来,一个娃扑一个,把廖筠的父母给安抚住了。


    甜喜凑到廖筠跟前要抱抱,紧随其后的廖然却一眼发现了多出来的邵敏,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抱着胳膊在旁边阴阳怪气:“哟,这谁啊?这不是我那姐夫……唔唔唔……”


    阿杨默默地把廖然拖住,低声提醒:“满爷,谨言慎行。”


    贺召跟方翳明两个面面相觑。邵敏还没在廖筠爸妈面前正式出现过,在她发话之前,谁也没敢找死多言语。


    廖筠懒得理他们,抱着甜喜好一顿亲亲捏捏,边往外走边介绍:“阿甜,这个是我在镜州认识的新朋友,棠棠,你叫她姐姐就行。她会弹古筝还会攀岩,徒手爬……爬几楼来着?”


    棠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摆手道:“哎呀别提这个了,那个楼外立面结构特殊,没多难。”


    甜喜一脸崇拜,主动帮着棠棠拿行李包:“姐姐你真厉害!我之前也想学攀岩来着,对新手入门的要求高吗?”


    贺召跟在后面欲言又止,甜喜现在兴趣爱好广泛,再多学一门,他真是一点休闲时间都逮不着她了。


    棠棠很豪气地说:“不会的!一点也不高。女性重心较低,柔韧性更好,更灵活,更容易上手!关键是要技巧,多加锻炼,力量够就没问题。要是感兴趣,你可以找个馆试试,先玩他一两个月,不危险的。”


    “真的吗,那我要玩!我们加个微信……”


    天早就黑了,一行人从高铁站出来,张洵和沈白珩正老老实实地站路边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看起来氛围并不好。


    张洵穿着修身剪裁的名贵西装,脸色很臭,一看就是刚从公司忙完。单手揣着兜,梳好的头发有几丝自然地垂落。见到廖筠露面,很快变了副面孔,笑着起身面向她,嘴角抿着上扬,好像摇着尾巴的小狐狸。


    张洵本来就很讲究体面,这两年的历练,跟家族和骆炀的不断争斗,磨得他沉稳了不少,也就在廖筠面前会露出以前那种纨绔幼稚的样子。


    走到跟前,不管廖筠身边有多少人,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轻轻吻在她耳畔:“宝宝,欢迎回家,好想你。”


    廖筠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抽了一枝花别在他的耳边:“你这么忙还特意来接我,真乖。我这有朋友,今晚可能顾不上你了,明天跟你一起吃饭。”


    “好。”


    张洵笑着放开她,非常懂事又大方。


    然而等她领着身边人走了,他的眼神瞬间冰冷如刀,精准地扎到邵敏身上。笑意渐渐散去,面色不善地挡在那,为了不被廖筠听见,甚至刻意压低了声音:“你竟然真的回来了。大难不死,贱得可以。”


    廖然终于有了同盟,推开阿杨:“就是!你们多领了个人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也不怕把我妈吓着。”


    阿杨随时准备着要把廖然的嘴捂住,刚要抬手,廖然立刻往张洵身后边躲:“干嘛!我警告你,不准动我!我张哥在这呢!”


    张洵冷着脸,嗤笑一声,揪着廖然的衣领把人狠狠丢了出去,面无表情地嫌弃:“有架少往你张哥身上引,你张哥打不过他。”


    被这么一群人围着,邵敏深知阿杨也不可能向着他,他倒不是想在这个关头装什么柔弱小白花,而是一旦再挨打,又不能随便反击,他的身体可能真要扛不住了。大庭广众之下乱来,还会惹廖筠不高兴。


    来不及过多思考,他张嘴就喊:“盈盈!”


    廖筠还没走远,和家人朋友们刚走到车边,闻声回过头:“怎么了?”


    在廖筠的注视之下,谁也没敢有什么大动作,邵敏就这样神色自若地绕过张洵:“你慢点,我走不快……”


    廖筠无奈,朝他伸手:“快走,腿又没受伤。”等他到了跟前,不悦地说他,“干嘛突然叫我小名,喊那么大声,我妈看着呢。”


    邵敏不知道回答了什么,总之是很不要脸地把手塞进了她手里,被她拉着坐进了她的车。同行的还有甜喜,棠棠,以及廖筠的父母。在这辆车上,李女士绝对会问邵敏的身份,廖筠这是不打算藏他了。


    廖然直叫:“完了!我姐怎么让他上车了。”


    阿杨没空理他们,快步跟过去。


    不争不抢慢吞吞的沈白珩刚刚走进战场的中心,嘴角挂着一抹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邵敏。看来他们冰释前嫌了,邵敏变化也挺大的。”


    张洵不乐意,歪头瞥过去:“姓沈的你有毛病吧?你笑得这么开心干什么?”


    廖然一个箭步窜到张洵身边,跟着帮腔:“就是!你当年跟我姐谈恋爱的时候被他从中截胡,这可是夺妻之仇!你他么!……么,默不作声就算了,老实待着去,别出来捣乱!”


    张洵眉头一抽,拽着廖然的衣领又把人扔了出去:“离我远点,廖筠扇你的时候再刮着我。”


    “嘿!我帮你说话呢!再说了,我又没骂人。”廖然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又去找贺召和方翳明。


    廖然从高三跟贺召一起退学之后,平时几乎不在家,也不在廖筠眼皮子底下晃悠,又没有老师管着,做过汽车修理工,还跟贺召跑过装修队,就像个市井地痞,口癖脏得要命,完全没什么素质可言。这几年当上老板了,廖筠也专门派人盯着他改过口癖,现在已经改了不少,至少在脏话骂出来之前能及时闭嘴。


    贺召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建议:“满爷,你分不清哪个是你姐夫,倒不如别瞎站队。”


    廖然不服气:“谁说我分不清?你分得清?这就跟后宫争宠一样,不站队回头还不是一样吃亏,不如赌个大的!”


    方翳明认真地说:“那我还是支持阿杨。”


    张洵一听又不乐意了,皮笑肉不笑:“贺总,你们公司的小员工向来这么会说话么?”


    方翳明哪是什么小员工,是张洵明摆着不想给面子。


    贺召摊手,不想掺和他们这些事,扭头走人。


    时间早已经过了晚饭点,廖筠没打算折腾这些人陪着自己,在车上简单叙叙旧,把人送回家,又把棠棠送到酒店,然后她就回自己的住处了。


    莫祈完全是跟着妹妹莫寻沾光,有幸坐在护送楚逸风和孩子的那辆车上,可惜全程依然没什么机会跟廖筠多聊天,在廖筠家地库分别时,好不容易拉着她说了两句话,邵敏立刻冒出来,一手拎着一件行李,不顾保镖好心提醒他注意身体,非要跟着干活,卖惨的心思昭然若揭。


    廖筠捏了捏莫祈的手:“我先回去了,会在云州住一段时间的,改天再见。”


    “嗯,早点休息。”莫祈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目送着她坐进电梯。


    莫寻现在不在这里住,但是廖筠都回来了,她当然是果断甩开她哥:“我今晚留下跟廖总睡,你自己走吧拜拜!”


    话音没完,拎着两件行李就跑了。


    廖筠回到家,保姆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她先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邵敏很贤惠地又炒了两道菜。几人坐在桌边,最紧张的莫过于邵敏,再次和她重聚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仿佛眼前还浮现着过往的一幕幕回忆。


    而这些回忆中,大多都不那么美好,更是让他难以自在。


    廖筠看得出他的敏丨感,不过她劳累了这几天,哄他的耐心早就用光了,权当没看见,吃饭的时候一边跟莫寻聊天,一边给姐几个拉了个新群聊。


    甜喜在群里问棠棠学攀岩的问题,不一会儿庆衾也被拖了进来,东拉西扯着,转眼就聊出了99+。


    饭还没吃完,有客人来访,阿杨起身去开门,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不请自来的张洵。


    张洵现在总是耷拉着脸,就跟别人欠他钱似的,见了熟人态度也不怎么样,冷冰冰地说阿杨:“起开,别挡路。”


    阿杨打量了他一圈,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换了套新衣服,看这面料,看这首饰,打扮得跟鸭子似的。


    廖筠在餐厅里问:“谁啊?”


    阿杨回答:“小张总过来了。”


    张洵赶紧笑着接话:“是我!”在玄关换鞋,语气不善地低声纠正阿杨,“我已经不是‘小’张总了。”


    阿杨不以为意,关上门的同时回怼他:“我跟着廖总叫,你有什么意见当面跟她说。”


    如果是别人,忌惮阿杨几分,肯定会吃下这个哑巴亏,然而张洵不是一般人,他被廖筠养得完全不要脸,是真的会当面跟廖筠说的,还会添油加醋撒个娇,让廖筠管管阿杨的嘴。


    他在廖筠面前的地位全靠自己又争又抢,进门后自己加了个凳子,旁若无人地坐在廖筠身边,没多久就拉着廖筠回屋了。


    廖筠去洗漱,他先把门反锁了,随后跟在廖筠身边挂着,从她身后死乞白赖地抱着她,黏黏糊糊地不松手。等她洗漱完,直接把人抱走滚到床上。


    他倒是没打算也没胆子单方面做什么,知道她路上辛苦,只是想腻着她,占有她的时间罢了。


    廖筠无奈地笑着被他亲了又亲,听着他在耳边不停地嘟囔着叫她的名字,忍不住说:“好了,别叫了,不是说好明天再见的么,这么晚往这跑。我听说你白天工作忙了一天呢。”


    张洵扣着她的手,在她耳后一点一点地亲,哼哼唧唧地撒娇:“我想你了,谁让你不按约定回来,你就会骗我,糊弄我……我好想你,我想你了,听到没有,筠筠,你想不想我?”


    廖筠给他顺了顺毛,回答多少有些敷衍:“听到了,想你,行了吧?你个小狐狸精,身上怎么这么香。”


    张洵胳膊撑在她身边,微微抬起头:“那你喜不喜欢?”


    廖筠近距离看着他漂亮的脸蛋,很明显感觉到他的皮肤质感比以前更好了,可能是因为一段时间没见,变化尤为清晰。她摸了摸他的脸,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模样却越来越有少年感,越来越合她的口味,还有种赏心悦目的精致美。


    “喜欢,你真可爱,”廖筠说着,亲了亲他的嘴巴,“嫩得像小奶狗一样。”


    “我才不像狗。”张洵冷哼,循着她的吻热情主动地迎上去。


    这几年张洵工作变忙碌,又操心又熬夜,经常要出席各种应酬,为了保持颜值和身材,不被其他男人比下去,他除了每晚的健康餐食,每周最少五天雷打不动的健身锻炼,还要做脸,脱毛,连眉毛都刚文过,抽烟早就戒了,非必要情况酒都不喝,时刻做好最万全的准备等着廖筠回来。


    异地分别这两年,他压力大到焦虑,有时候跑锦城找她,还会被她训两句“不务正业”,常常闹得不欢而散。


    他早就想好了,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她毕业,无论如何都要把她留在云州,或者跟她一起离开,反正以后坚决不分居。


    把她亲得到处都是口水,张洵哑着动听的嗓音,开始说起了正事:“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承诺过我的。”


    廖筠下意识装傻:“什么时候?”


    张洵声音一沉:“你那天可没喝一滴酒,你忘了?”


    廖筠眨了眨眼睛,还真有点想不起来:“哦,那天啊,我怎么说的来着?”


    “你明明就是忘了!是你说以后不乱玩了,你要收心,你说会对我好的,”张洵说话的功夫,漂亮纤长的手指已经解开了她的衣领,“结果你出门一趟,又把陌生人领回来了。领着姓楚的就算了,我知道他是个用孩子拿捏你骚扰你的败类,可是那个姓慕的,他莫名其妙冒出来,你都不跟我说,你故意瞒我是不是?”


    “邵敏……嘶。”


    廖筠嘴里刚说出邵敏的名字,小狐狸已经气呼呼地低头咬了她一口,他最爱滚雪玩,总是有各种方法先把她伺候好了,然后自然而然地勾丨引她玩游戏。


    廖筠的目光恍惚了一下,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纵容着他亲昵的行为:“我去的时候又不知道他也在那,意外碰上了。他是死是活一直没个准信,我一见了他也很惊讶的。这不是怕你担心么,怕你胡思乱想,不肯老老实实守着公司。我这不算是故意瞒你,我是在关心你。”


    “你在那又是受伤,又是被绑架,我能不担心么?”小狐狸不满,嘴里像是故意的,嘬得直响,抬着妩媚的狐狸眼睛望着她,语气却委屈巴巴,“你从很久以前就说过,你不会爱任何人,你答应我的。”


    廖筠哭笑不得:“我现在也没爱他啊。”


    “给他错觉也不行,不准,你不准对别人那么好。”


    廖筠想起邵敏。之前都快被她玩死了,回来之后不仅是身体落下了后遗症,心理疾病更是严重到痛苦,满身的伤疤即便是做过多次手术也清除不掉,临回云州之前还被她利用着钓了卢斯言一把。


    她对他好吗?


    她只有编瞎话骗小狗的时候才会这么说,没想到在张洵眼里竟然也算是“好”,肯定是哪一段PUA在实施的时候出了问题。


    “宝宝,”廖筠抓着小狐狸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你认真回答我,你真的觉得我对他比对你更好?”


    张洵像只狐狸精似的爬上来,亲她的嘴:“我不是真的这么觉得,我就是看不惯他,我不喜欢他嘛。”


    廖筠捏捏他的嫩脸:“既然不觉得,以后不可以这样乱说了,我会伤心的。要懂事一点,知道吗?”


    “嗯……”


    亲了半天,比起想要勾引她玩游戏,张洵是真的想照顾得她舒丨服一点,毕竟只要表现得好,接下来有的是被宠幸的机会。


    可是连亲都没亲得尽兴,廖筠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喘着不平稳的气息推开他:“手机……”


    他把她脸掰过来:“不管。”


    手机铃声非常刺耳,廖筠再次推开他:“看一眼,是不是阿甜打电话……”


    张洵一脸幽怨,像个怨夫似的,起身把手机摸过来,一看来电显示,还真是甜喜,没办法擅自挂断,只能把手机交给她。


    廖筠接起电话,原来是姐几个在群里商量着晚上出去玩,看她不回消息,想问问她是不是睡了。


    就她这脾气,也就只有被她宠着的阿甜妹妹才敢用直接打电话的方式过来问。


    她一边听着甜喜的声音,一边笑着从床上起来,随手拢好衣服:“醒着呢,哪有这么早睡。找好地方了?……行啊,我这就过去……好,寻寻在楼下呢,她开车……行,你们路上也小心点。”


    廖筠被甜喜三两句话给约走,张洵有火都没处发,还不能表现得太不懂事,怕惹她不高兴。闷闷不乐地主动帮她换衣服,捎带着打听:“去哪儿啊?”


    “酒吧咯,这么晚还能去哪儿。”


    “你别忘了你说……”


    “记得呢,”廖筠非常敷衍,“我这么忙,这么累,不会乱玩的,我这几年已经收心了,又没骗你,对不对?”


    张洵跟着她从卧室出去,胳膊一直揽在她腰上不舍得放开,走到客厅,故意娇滴*滴地凑到她跟前:“亲一下。”


    廖筠亲了亲他的脸,拿起外套。


    坐在沙发上的邵敏怀里抱着廖大爷,一人一狗都非常警惕,听见声音便站了起来。


    廖筠嘱咐:“敏敏,我出去一趟,你们在家要好好相处,不可以打架,听见没?”


    邵敏看了张洵一眼,两人只是浅浅对视,浓重的火药味差点挡不住。他乖乖地对廖筠点头:“听到了。”


    廖大爷摇着尾巴欢腾地跑过来,廖筠蹲下摸了摸廖大爷的狗头:“乖宝,妈妈要出门了,今天不陪你玩,在家看门哦。”


    阿杨已经在玄关等着了,手里拿着她的包。


    她接过来,扶着阿杨这个人形支架换鞋:“寻寻开车,你不用去了。你在家看着他们几个。”


    “好。”


    急匆匆地忙活了一通,廖筠说走就走。


    关上门,瞬间变得空旷的房间安静了好一阵子,接着猝不及防的,张洵冲过去抬手给了邵敏一拳,吓得廖大爷扑腾着小短腿跑到了阿杨身边求抱抱。


    邵敏被打得踉跄,退回了沙发旁。


    张洵全然不见什么优雅沉稳,只有痞里痞气的狠劲儿。


    原本对邵敏的不满,连带着刚才突然失去廖筠宠爱的幽怨,堆积在一块儿无处发泄,直接把人打倒,一把攥住邵敏的衣领:“**爹,你个死孤儿,你没有家吗?又往这跑。你死都死了,怎么能活得这么不要脸?还好意思回来?”


    邵敏仰着头,眼神一片荒芜冰冷:“我是没有家,但我妈和我爸都还活着,你比较接近孤儿。”


    张洵冒火,又骂了一句脏话,抄起手边的玻璃杯就要往他脸上砸。


    作为纪律委员,阿杨抱着廖大爷看热闹不嫌事大,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不轻不重的声音恰到好处地阻拦了张洵的动作。张洵举着杯子停在那,目光不善地扭头瞪他:“拍什么?”


    阿杨说:“发给廖总看看,你们继续。”


    “咚”的一声,张洵把杯子重重地放下,爬起来,正好还有账还没冲着阿杨算:“你在这说什么风凉话?不是去安葬赵曦玉么?又领了个丧门星回来,招魂呢?一个死人换一个死人?你们在那儿那么长时间不回来,我就知道有问题!她又是受伤又是被绑架,你在旁边干什么吃的?”


    阿杨默默地收起手机,抱着廖大爷,两脸无辜:“在镜州的时候,邵敏有一个留长头发的收藏家朋友,廖总说他长得很漂亮。结果他竟然趁着喝醉酒强丨吻廖总,廖总特别生气。”


    张洵一听,果然又骂骂咧咧地冲着邵敏去了。


    说起苏景时的那次强丨吻,邵敏也没什么好脾气。他跟张洵都不是老实懂事的性格,反而像炸药似的,一点就发疯,撕扯之中到底是打了起来。


    “屋里有监控。”阿杨倚在桌边,端着给廖筠准备的果汁喝了一口,悠闲地抱着狗看着他们俩打架。


    监控虽多,但廖筠并不会实时查看,尤其是她这两年不在家,平时也没有养成看监控的习惯。


    不过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张洵狠给了邵敏一下,还是谨慎地站了起来,撸起袖子:“跟老子出去打。”


    邵敏机灵着呢,扶着桌子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哐啷”又倒在了地上,顺便还调整了一下面向和角度:“对不起,张哥,我知道,就算我没做错事,你也总是讨厌我。打了我这么久,你该消气了,放过我一次吧……咳咳,我本来就有伤……”


    张洵一口气没上来,冲上去就要抽他:“操你大爷!你又开始了是吧?你个死绿茶。”


    就在这时,阿杨的手机响起了廖筠的专属铃声。他慌忙放下果汁,沉声提醒:“别吵了!廖总电话。”


    第75章 情敌哪有什么统一战线


    廖筠坐上法拉利Portofino,莫寻给她拿来了提前准备好的果汁。


    喝了两口,阿杨终于慢吞吞地接听电话,她示意莫寻先别急着出发,问阿杨:“他们两个在家干嘛呢?”


    阿杨抱着廖大爷,抬起略显沉重的目光看向客厅。


    邵敏已经默默地扶着沙发爬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坐在那,端着茶几上的水杯给另一个空水杯倒水。


    张洵好像很忙似的,“收拾”了一遍吧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碰巧”找到了遥控器,神色自若地倚着吧台打开了电视。


    一片和谐。


    阿杨清了清嗓子:“喝水,看电视。”


    “真的假的,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阿杨面对廖筠实在是不怎么会撒谎,低头看了看廖大爷,赶紧给它塞了一块肉条:“我……在喂狗。”


    “好吧,我刚想跟你说呢,寻寻说廖大爷最近有点营养过剩,别给它喂好吃的了,年纪轻轻再弄一身老人病。”


    “好,不喂了。”阿杨直接从廖大爷嘴里把肉条抢了回来。


    听到电话这边车子启动的声音,阿杨在心里松了口气,然而廖筠下一句就说:“今晚家里的监控备一份发给我。”


    “……好。”


    通话结束,屋里依然非常安静。


    阿杨知道其他两位都在等待通知,他故意卖了会儿关子,不紧不慢地开口:“好消息,廖总还没看监控。坏消息,她让我把今晚的监控发给她。你们完了。”


    话音落,邵敏有些懊恼地闭了闭眼睛,张洵直接骂骂咧咧把遥控器扔到了一边。


    监控这点小麻烦,张洵让楚逸风操作一下就能解决,但问题是面对廖筠,谁敢这么骗她,那不是找死么。


    也就邵敏这个不怕死的疯狗敢骗她骗得那么狠,这都多亏了他长了一颗毫无杂质的恋爱脑,对廖筠的所有心机都是为了勾引她,为了求她疼爱,没有半点利益私心,否则他的下场绝对比现在惨多了。


    张洵都能想象到,为了让廖筠消气,这个死绿茶会用什么手段搬弄是非。作为正宫,他绝对不能容忍这种货色动摇地位,当即便决定去没有监控的露台上开个视频会议,想要通过拉帮结派的方式,商讨邵敏回来争宠的问题。


    夜色缭绕。


    屋里的电视机前,邵敏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挺直笔直的脊背,一动不动。


    屋外的露台间,阿杨倚着藤椅,左腿横在右腿的膝盖上,怀里还抱着啃玩具的廖大爷。张洵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先拉莫祈,再把已经睡着的沈白珩叫起来,没多久,楚逸风不请自来,自己主动加入。


    沈白珩穿着奶白色毛茸茸的睡衣,打着哈欠揉眼睛,耐心地听张洵说完,茫然地问:“邵敏现在在哪儿?”


    张洵嚼着口香糖,扬了扬头:“在屋里呢,他不敢出来,心里门儿清,没有一个人看他顺眼,敢出来看我弄不死他。”


    莫祈边忙工作边听,敲着键盘插嘴:“你对他的针对性会不会太强了?如果他把我们聊天不带他这件事告诉廖筠,我们也会跟你吃亏。”


    沈白珩心里一惊:“啊?不会吧……”


    “你个老男人屁话怎么这么多,”张洵抬手给扰乱军心的莫祈点了禁言,转头向别人引战,“姓楚的,你没事儿带着孩子跑去镜州,我还以为你能怎么着,结果你眼睁睁看着廖筠把邵敏领回来,这件事责任在你,你说吧,你想怎么办。”


    楚逸风刚加入就被点名,非常无辜:“阿杨也在那,他们俩还打过架呢,他都打不过,我还带着孩子,我能怎么办?我觉得这是阿杨的问题,他肯定放水了。”


    张洵转头看向阿杨:“你跟邵敏这种毒瘤打架还放水?你脑子进水了?”


    阿杨一脸高冷,并不解释,而是淡淡地开口甩锅:“当时廖总发现邵敏,第一时间怀疑卢斯言在附近,因此才决定利用邵敏对付卢家。你们也知道,廖总思维缜密,心地善良,邵敏受伤后被她带回来其实很正常,这件事要怪就怪卢斯言。”


    “我也这么觉得,”沈白珩困得睁不动眼,强撑着精神搭话,“盈盈把被绑架消耗的时间都算好了,顺利地回到云州,说明她并不为难。至于带邵敏……她不说,可能是因为没必要,说了,反而好像有什么特别的。归根结底,还是卢斯言的错。”


    楚逸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本以为他会发表什么了不起的见解,结果他突然开口:“哎,你们说,廖筠今年是不是应该在云州过生日?我把云州所有大屏都包下来给她好不好?”


    张洵嘴角一抽,嫌弃他跑题:“啧,你快死吧你。”抬手把楚逸风踢了出去。


    然而没两秒,楚逸风自己又黑进来了,顺便把莫祈的禁言解开,一脸无所谓地挑衅:“莫总,你们公司那么高科技,没想过这一招吧?我已经先说出来了,你不能跟我抢。”


    现在距离廖筠生日还有不到两个月,莫祈听了赶紧看了一眼时间,又在心里默默地想了一遍自己的安排,这才放下心,不咸不淡地回击:“你说的这种祝福方式早就烂大街了,我不会跟你抢的。”


    张洵很不爽:“你们在公司的时候也这么多废话?能不能讨论正事?”


    莫祈主动表示:“我不站队。无论邵敏有什么特殊计划,我有寻寻这层关系,我跟你们不一样。”


    其实他想的是两年前,和邵敏初次见面的时候,他既然能赢邵敏一次,就能赢很多次,他清楚邵敏不简单,但他有自己的想法,不想跟张洵一样把事闹到明面上,不好看。


    “行,姓莫的,不站队就是支持邵敏,我先把你删了。”张洵说完把莫祈踢了出去。


    然而又过了两秒,楚逸风把莫祈又弄进来了:“别走啊,一共没几个人,大晚上的闲着也是闲着,大家聊聊呗,你们打算给廖筠送什么生日礼物?”


    张洵骂了一句脏话:“老楚你要不要脸?你当人傻,谁有好主意告诉你?我真是想不通,就你这种智障水平凭什么能跟我争宠。”


    楚逸风直接把张洵禁言,嘚嘚瑟瑟地开玩笑:“老张,我们认识这么久,我是什么人你很了解,为了女人我可以插兄弟两刀,我认识的兄弟不多,你算一个,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把你插成蜂窝煤。”


    张洵翻了个白眼,拿起手机来给楚逸风打电话,楚逸风不接,他只能在电脑上敲字:“给我解开!你想死?”


    沈白珩困得哈欠连天:“好困啊,我们到底在讨论什么啊?生日的事各凭本事吧,我先下了,明早还要开会。”


    莫祈点头:“再见。”


    楚逸风见大家都走了,叹气道:“唉,你们作为前辈支支招怎么了,小气得要死,走了。”


    视频会议戛然而止。


    张洵被这几个同伙气得想骂人,愤愤地推开电脑:“算了,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有没有邵敏这个毒瘤不影响他们是群废物。”抬眼看向阿杨,“你!必须跟我统一战线。”


    阿杨挑眉,含糊地回答:“都行。”


    他们几个虽然认识,但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平时生意上来的往来并不多,坐下来聊天的机会更少。即便现在张洵想要一致对邵敏,他们各自心里的算盘依然打得叮当响。


    说白了,他们可是情敌,哪有什么统一战线。


    与此同时,廖筠和姐几个在酒吧碰面。


    除了甜喜有一个纯爱又稳定的对象,其他女性都是单身,有廖筠参与其中,猎艳是很平常的事。哪怕她现在“收心”了,也不妨碍她欣赏帅哥,搭个讪,摸摸小手,喝点小酒,都是情趣而已,人之常情,既不犯法,又没出轨。


    玩了好一会儿,大家都心情不错。甜喜起身去接了通贺召打来的电话,棠棠和庆衾并不是很习惯这种场合,原本聊得火热突然中止,正好一块儿去卫生间。


    莫寻最喜欢守在廖筠身边,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给小帅哥看手相,看了半天也不觉得烦。


    小帅哥腼腆地红着脸,据说是刚上大一,第一次来这玩,陪朋友过生日。好几次说要回去找朋友了,但是屁丨股却半点也不舍得抬起来,更像是欲拒还迎,想让廖筠多留他一阵。


    廖筠说他看起来慢吞吞的,很可爱,他笑着问:“姐姐你猜我叫什么名字?”


    廖筠捏着他白嫩的手指,目光打量他:“这种问题一般都会带有隐晦的提示,让我猜猜,你叫……‘姐姐的心动小奶狗’?”


    小奶狗害羞地笑个不停:“那是我的昵称,我叫傅漫漫,我朋友都说我很有福,而且慢吞吞的。不过第一次有人说我可爱……”


    廖筠愣了一下,她弟廖然的小名就叫满满,她听见这个名就烦,顿感扫兴。无奈地收回手来,话锋一转:“时候不早了,你朋友不是还过生日么,快去看看吧,别怠慢了寿星。下次再来玩哈。”


    傅漫漫还没从姐姐的温柔爱意中缓过劲儿来,突然就被下了逐客令,一脸茫然。


    莫寻很体面地起身送客:“我刚才看你朋友往那边去了,我送你过去吧。”


    偌大的卡座只剩下廖筠自己,还有远处的她的保镖。她受伤之后有好一阵子没喝酒了,正好阿杨没跟着,她打算喝个痛快,再有小帅哥过来搭讪她全然不理,兴致缺缺地让对方赶紧滚蛋。


    又过了一会儿,甜喜和莫寻还没信儿,她手机上接到了庆衾的消息,说是在卫生间旁边遇到有人在起冲突,让她赶紧过去看看。


    这是一家新酒吧,廖筠也是第一次来,就算她现在有点名气,在这种光线不清晰的环境下,倒也没人能贴脸认出她的身份。


    她直接拎着酒瓶晃晃悠悠地过去,还没看到棠棠和庆衾,先听见那边吵吵嚷嚷的动静,零零散散的人群围着热闹的中心,里面传出来一口一句骂娘的话,在这种场合果然永远不会缺席。


    她小时候青春叛逆期,没素质,骂人也会带脏字,但她不管男女老少,脾气上来全都会骂一遍,主打的就是雨露均沾。


    后来她发现骂男的脏话太少了,父丨权社会之下把男性亲属捧得高高在上,到了骂人的时候挖出十八辈祖宗却不舍得多骂爹两句,这让她在吵架的时候即便吵赢了,也仍然觉得自己作为女性被骂输了,于是她便有了自己的规矩——当着她的面,骂人不准沾女人。


    这条规矩定制至今,除了朋友偶尔嘴快说习惯了的,几乎没人敢在她面前刻意挑衅,以至于她现在听见这种带女人的脏话会很敏感,手痒痒,就想给对方来两巴掌。


    她拎着酒瓶走近,骂人的那个男的脸红脖子粗,正扯着一个女生的衣服,说这女生往他身上吐酒,还勾引他,是个出来卖的小姐。明码标价被他拒绝之后嘲讽他,摔坏了他的手机,他气不过,所以要让这女生赔礼道歉。


    女生显然已经喝多了,头晕眼花,被扯了半天,反驳的话都说不利索,夹杂着说了几句“对不起”,但那男的并不接受,非要把她拽走。


    这种事要解决其实很简单,查监控就行,不过酒吧不一定配合,面对这种闹事的酒鬼,路人也懒得多掺和。


    廖筠不清楚事情经过,听也没听全,只知道这个女生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原本正常的衣着被扯得领口大开,再继续争执下去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多男的已经开始起哄了,那掩不住淫丨荡气质的笑声格外刺耳,对这个女生来说非常不利。


    不管她有没有错,轮不到这些冠冕堂皇的男人滥用“私刑”羞丨辱她。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按照男人对女人的标准去做事,那这个酒吧里,起码一半的男人都应该跪在地上被扒光了抽嘴巴子。


    廖筠一阵不爽,揉了揉晕乎的脑袋,正要上前,这时棠棠却先她一步站出去阻止:“行了吧!你一直吵了半天,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她都醉得说不清楚话了,是真是假还不是凭你一面之词?你是受害者那你报警啊!让警察调监控!”


    “你他妈谁啊你?”


    “你管我是谁!”棠棠强硬的声音有些许发抖,紧握的双拳也足以证明她的紧张,她挺胸抬头站出来,只是为了帮这个喝醉的女生说句话,“她有问题,那就拘留她,警察说赔你多少就赔多少,用不着你装模作样扒人家衣服,你笑的样子我都嫌恶心!我还想问你谁啊你,你凭什么在这闹事?”


    人群里有人喝了一声倒彩,这男的手劲一松,把女生随手丢开,气冲冲地朝着棠棠走过来。


    “我丨操,大妈,你更年期不回家多喝热水跑出来发什么癫?又丑又肥跟个坦克一样,还来酒吧装正义勇士……”


    “哐——”


    人群中精准地丢出一个酒瓶,炸碎在这男人的身上,打断了他的话。


    嘈杂的环境默契地停顿了片刻。


    满身酒气的廖筠主动站出来,接住了众人好奇的目光,随后径直走到这男的面前,把棠棠挡在了自己身后。


    她本来就长得高,今天恰好穿着高跟的靴子,比这男的还高出几厘米,身高体型和气场的压制最容易在争执中抢夺碾压性的先机,她垂着眸子和他对视,很平静地问他:“更年期是什么?”


    男的仰着头没反应过来:“啊?”


    “啪”


    廖筠直接甩了他一耳光,醉醺醺的味儿直往他脸上喷:“我问你,更年期是什么?”


    说完,不等他给出任何攻击性的反应,廖筠又抽了他一巴掌,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地问他:“我问你更年期是什么,听不见吗,还是脑力匮乏装傻?刚才那股废话连天的劲儿呢?”


    男的气得捂着脸直跳:“你他妈也更年期是吧!”


    “哐啷!”


    廖筠夺过路人手里的酒杯猛地砸在他身上,显然这个男的并不是真鲁莽,也不是真勇士,只是欺软怕硬叫得响,被连砸两下看见血,整个人已经懵了。


    酒吧起冲突很常见,看热闹的怕被伤到,都往后站得很远,人群内圈有几个着装统一的保镖全都是廖筠的人。


    廖筠像扇巴掌一样拍了拍他的脸:“我给你科普一下,更年期,是所有女性必然经历的生殖系统衰老的过程,是卵巢功能衰退至停经的过渡期,一般发生在女性45到55岁之间,其中80%的女性都会出现明显症状。[注1]你随口就能用这个词骂人,说明你不仅无知,生物学得不好,成绩太差,素质低下,脑前额叶功能障碍,在你不尊重你妈的前提下,还说明你对你爸很不关心。


    “你不知道你爸也可能有更年期吗?废物一样的中年男人从40岁开始要经过数十年的变化,睾酮水平每年都要下降1%,不仅会抑郁,失眠,暴怒,还会阳丨痿。你关心过他吗?有用更年期骂过男人吗?不会是想挑拨男女对立吧?这么双标啊?他痿不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只会用你爸的青春钱来酒吧造谣生事,你这个不孝子。”


    “你!”


    这男的本想说点什么,可他突然发现,周围早已经鸦雀无声,没有谁再继续给他煽动闹事的底气。


    他心里一慌,立马改口,强硬地说:“报警!我要让警察抓你们!你们卖丨淫不成还打人,我报警把你们一窝小姐全抓起来!”


    就在这时,酒吧的几个负责人急急忙忙冲了过来。


    其中一个拉住这个男的,神色紧张地说:“你干什么呢!你知不知道她是谁?胡说八道你疯了吧!”


    另外的负责人分工很明确,有的把醉酒的女生扶了起来,披上衣服,有的在驱散人群,还有一个点头哈腰向廖筠道歉:“对不起廖总,对不起对不起!有些误会!真是误会!你看这事儿闹的,我姓张,您叫我小张就行,这件事我来负责解决……”


    廖筠拿出手机,一边打开报警的拨号界面,一边抬头确定周围监控的位置,随手指了指:“那个,在最里面,能看出他们俩谁先搭讪谁。这个,在最上头,能看出他的手机是谁摔的。这个,离得最近的,肯定收音了。除了监控,还有在场这么多人都听着呢,他对我的造谣。所有证据,老老实实交给警察同志,但凡少一秒钟,你们酒吧马上关门大吉。”


    “您消消气,别别别,别报警……”


    “消什么气?我不管他跟这个女生之间真相怎么样,我打了他,我应该负责任。他骂我朋友,造谣我,我也不会放过他的。等他的判决书下来的那一天,我会一路贴到他家祖坟上,让他光宗耀祖。还有你们酒吧,到时候帮他贴两张,不过分吧?”


    “廖总!”莫寻姗姗来迟,甜喜也跟着跑过来。


    廖筠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人身上,也不想听酒吧对她道什么没用的歉,和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那是对自己最大的惩罚。她把手机和剩下的事全都交给莫寻,今晚的活动就这么散了。


    她看得出棠棠情绪不太好,和上次碰到那俩猥琐男的时候一样,怕棠棠出什么事,她让两个保镖先送甜喜和庆衾回家,约了改天再聚,然后领着棠棠在附近找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瓶水醒酒。


    夜里客人很少,店员也在偷偷玩手机。


    她们坐在玻璃窗边的用餐台,和店里的明亮不同,屋外安静又昏沉,隐约能看见她的另外几个保镖,正尽职尽责地守在暗处。


    起初棠棠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突然不太自在地说:“有点闷,我们出去走走吧?”


    “行啊。”廖筠拎着没喝完的水,和她一起出去的同时,特意丢给保镖一个眼神,让他们别跟太紧。


    她们并没有走太远,就在酒吧附近,待会儿还要等着莫寻一起回家。


    秋天的云州深夜已经有些冷了,廖筠裹了裹外套,听见棠棠在吸鼻子。两人溜达了一会儿,随意地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头顶一盏不太明亮的灯洒下来将她们笼罩在内,散发着一种与这个黑暗世界背道而驰的温柔,莫名充满了安全感。


    廖筠查看莫寻刚发来的消息,顺便吩咐保镖去买两包纸巾。


    “你每次都好勇敢。”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环境里,棠棠终于开口。


    廖筠礼貌地收起手机,看向她:“你也很勇敢啊。”


    棠棠摇了摇头,语气很低落:“我刚才怕得手都抖,说实话,我知道庆衾让你过来才敢去的。如果没有你……我并不会站出来。我在外旅游这段时间,见过很多事情,最开始我以为自己能像女侠一样行侠仗义,结果没多久就挨打了,医药费还是自己出的,我帮的那个人跑得比谁都快,也不肯出来作证。还有一次我为了帮忙,被人家抢了钱,手机也被摔坏了,在快餐店门口坐了一晚上……我真没有什么勇敢的想法。”


    廖筠换上轻快的语气:“很正常,你这样是对的,你首先要保护自己,才能去帮助别人嘛。庆衾是个柔弱的姑娘,这种事她不敢也不该随便掺和,所以她才第一时间找我。我每次出头也不是盲目地给自己找麻烦,我首先知道整个环境对我而言是安全的,其次我的保镖就在附近,最后,我有钱,有能力,解决后续的一系列问题。


    “我并不建议女生出门在外随便帮忙,生活不是小说,我们也不是女主角,没有什么金手指爽文设定,普通人与受害者无非只是一念之差。我们不能指望坏人和胡搅蛮缠的人真的会讲道理,也不能用自己的安全去证明什么,那些对我道歉的,对我忌惮的,从来不是因为我有理,而是因为我的身份,他衡量过后知道惹不起。”


    棠棠红着眼眶看她一眼,可能是想笑一下缓解气氛,但嘴角扯了扯,反而更委屈了:“我甚至不敢报警,之前有一次我碰见有人打架,帮着报了警,没想到那个受害者反过来讹我,让我赔钱,警察也要求我去做笔录,根本没人在乎我被耽误的时间,派出所里特别吓人,我那天的工资都扣光了……我刚才想着,如果你来解决,你会有办法的,不用牵扯到我……我是不是很自私,很胆小?我知道我很坏。”


    廖筠早就看出棠棠是个敏丨感内耗的人,也一直想找机会和她聊聊天,疼惜地摸摸她的脑袋:“怎么会呢,不要这么想自己。你有想帮人的心,有美好的良知和共情力,这已经说明你很好了。只不过人活在世,总不能那么童话,要考虑的太多,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既然没有错,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我发现我遇到事情的时候太懦弱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发现坏人可以很无所谓地攻击我,但我根本不想像他们一样那么坏。我真的……就是……反正,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廖筠怎么会不明白,这种矛盾又茫然的阶段,她以前又不是经历过。


    很轻地叹了口气:“世界本来就不公平,正义和规则只是用来维丨稳普通人的骗局。有一天你会发现,很多站在高处有钱有势的人,既不受正义审判,也不听规则管教,而很多挤在下层过得不好的,既不跟你讲正义,也不管所谓的狗屁规则。最后只有真正老实善良的人,被一遍一遍地榨干心气和力气,无处说理。就像你一样。”


    沉默了片刻,或许是觉得说法太过消极,她又改口鼓励她:“所以我们要让自己站得高一点呀,把更多权力握在自己手里。这不是为了和别人同流合污,而是至少在我想要正义的时候,我有更多底气争取讲道理的机会,有更多可能让正义及时出现。哪怕这种正义不那么纯粹,但世界都烂成这样了,几千年也不会改变,有人的地方就是有肮脏复杂的人性,我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教谁改邪归正,我只需要让坏人接受坏结果就好了,不是吗?”


    棠棠抹了抹眼角,哭哭啼啼地抱住她,脑袋靠在她肩膀上,哑着哭腔喊她:“筠筠……”


    廖筠拍拍她的后背安抚她:“嗯。”


    “你真好,我今晚能不能跟你一起睡,我害怕。”


    第76章 声音越来越哑,眼里落满了星星的垂怜


    等莫寻处理完酒吧的事,时间已经奔向了后半夜。


    廖筠陪着棠棠回酒店,最高层的总统套房足足三百多平,也不怪棠棠觉得害怕,她长这么大从没一个人住过这么大的房间,缩在卧室角落里浑身难受,幸好刚才甜喜她们提议出去玩,不然她自己多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今晚廖筠留下陪她,莫寻也睡在了套房的另一个卧室。


    她不知道主卧配备了玻璃穹顶,可以很完全地欣赏夜空星海。看到廖筠打开天花板,她愣愣地躺在星空照耀的大床上望了半天,醉醺醺的廖筠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她却越看越精神。


    拍了拍廖筠的胳膊:“筠筠,你睡了吗?”


    廖筠迷迷糊糊被叫醒:“嗯?……”


    “你没睡,我们聊聊天吧。”


    “……”


    廖筠酒量好,但是在没什么事的前提下,睡都睡了,想立刻清醒也没那么容易。幸好棠棠只是随便聊聊,说的话不太费脑子,廖筠有一句忘一句的听着,好半天终于慢慢醒了过来。


    棠棠说的是她家里的事。


    不出廖筠所料,敏丨感早熟的女孩,家庭状态绝对有大问题。


    在棠棠口中,她的父母是自然相爱的,朴素的女人嫁给了贫穷的男人,婚后白手起家,也曾赚过一些小钱,生活非常幸福。


    可惜现实里的爱情没有作者设定的HE,只有吵不完的鸡毛蒜皮,讲不清的破烂道理。


    在那个没有微信,靠小灵通发短信的年代,棠棠的她爸为了和异性网友聊天,话费账单一度高达上万。信用卡明细里被无意间发现的纸尿裤和奶粉,至今不知道买给了谁。有时她爸出没在麻将馆,游戏厅,有时干脆消失,好几夜都不见人。好不容易回家了,只要吵架,一定会摔东西,砸家电,弄得一地狼藉。


    棠棠到现在还记得,晚上写完作业后,等她妈忙完工作,会牵着她在路灯不清晰的夜里不停地走,不知道去哪儿,因为不知道她爸在哪儿。


    那一幕幕的噩梦对年幼的她来说,如同一种无形的伤害,她没办法不早熟,没办法不敏丨感。


    廖筠听过一种说法。


    大部分普通人的婚姻就像一场骗局,它的本质并不是两个人的情感共鸣,或是浪漫承诺,更不可能是风雨中能得到的相互扶持,而是一方的压榨和索取,另一方的容忍妥协。显然棠棠家和许许多多的家庭一样,被压垮的那一方是女性。


    这个世界对女性的规训,是从她小的时候就洗脑她要贤惠温柔,告诉她学习和事业都不重要,结婚才是人生大事,告诉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有捆住一桩婚姻,绑住一个男人,才是幸福又好运的体现。


    在女性生存的环境中,单身是有病的,不结婚是错的,离婚会被耻笑,沾不沾男人都会被造谣,好像唯有从一个陷阱跳进另一个陷阱才是她的必然宿命,她没有家,也没有根,被窒息的压迫着,怎么也看不到的希望。


    多少勇敢的女人不过是挣脱了婚姻的枷锁,却被说是毒妇抛夫弃子,说是浪丨货跟野男人跑了,说是拜金嫌老公没钱没出息,说是吃不了苦,一看就不是正经过日子的人。然后她们承担着这种千古骂名,成为了无罪的罪人。


    棠棠她妈每一次离婚的念头,都在这样畸形环境的强压下一忍再忍。


    忍耐到最后,心里的抱怨和*悔恨,所有想改变但无从改变的念头,每一份对情感的需求,全都转移到了女儿身上。


    棠棠从小就为了妈妈牺牲掉了纯真的童年,过早地承担起了母亲“丈夫”的身份。这个困住了妈妈的家里不能没有棠棠,哪怕棠棠向往自由。


    棠棠第一次提出反抗,是她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选了一所离家很远的重点大学,妈妈面对着与她的离别,首先想到的不是和她谈谈,而是劝她留下,告诉她反正早晚要结婚,恶毒地想要将她绊住,就像自己曾经被绊住的那样。


    棠棠不明白,为什么她们就像姐妹一样度过了这么多年,妈妈一直把她当大人看待,却在她真正长大之后对她恶语相向,再也没办法平和沟通了。


    前两年妈妈查出严重的子宫肌瘤,腹部涨丨大,肿丨痛,无奈切除了整个子宫。刚才听到廖筠提起女性更年期的年龄段,她忽然意识到,她大学这段时间,好像正好是妈妈的更年期。


    妈妈一定过得很痛苦吧,她想想就要心疼到掉泪了,可她却根本不想表达关心,离开家这么久,她也没有发过一条消息。


    每当她心软的时候,她会不断地想起妈妈要死要活的威胁之下,她没能填报的那所大学;想起自己跟妈妈分享日常生活时,被当头泼下的冷水;想起自己打工赚钱想带妈妈出去旅游,结果骂得很难听;想起自己被人欺负,妈妈除了指责,给不了她任何安慰和解决方案。


    她会想起所有因为家庭而拥有的痛苦,然后又因为这种痛苦无从缓解而崩溃。


    说着说着,棠棠的声音越来越哑,眼里好像落满了星星的垂怜。


    “我不恨我妈,因为该讨厌的另有其人。我很能理解她,我知道她不容易,我知道她的今天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当我意识到,她已经被那个环境扭曲了,无能的我非但救不了她,还会被她拉下水,那么为了活下去,我就只能自私地远离。倘若我重蹈她的覆辙,继承她的苦难,那是对我们两个人的背叛……你能理解吗?我是不是很偏激?”


    廖筠有些反应迟钝地眨了眨眼。


    她发现棠棠每次表达自我,最后都会定格在自嘲和自贬,会在别人评价她之前,先把自己骂一顿。


    明明棠棠很懂事,可是不被托举的女孩,单是能突出重围,好好活着,就已经很难了。


    廖筠摸了摸她的干枯的发尾,忽然想起以前认识的一个女同学,因为剪发太贵,短发又难打理,所以总是留着不长不短的头发,再简单绑起来。得不到养护,头发会毛躁,分叉,脱落,并不漂亮,也不方便,可那头发就像麻绳一样捆着她,让她没有那么容易挣脱。


    “你先保护好自己,这是对的,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你在发现危险之后,还傻傻地待在原地不自救,听天由命,那我们就不会认识了,也省得来气我,”微醺的廖筠说话慢吞吞的,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要不要换个发型?明天就去吧?我还挺喜欢捯饬自己的,不管是换发型,换衣服,还是换配饰,总有种换心情的感觉。”


    棠棠摸了摸自己的发顶,翻过身来面对着她:“换什么呀?好看的发型需要打理,需要搭配,我太土了,又很懒,不好看。”


    “怎么会呢,小时候我总听我三姨担心自己卡粉,卡粉,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其实就是正常的皮肤纹理和毛孔,根本不明显。发型也一样,就算是大明星也不会360度无死角的,你喜欢不就好了么,千金难买你乐意。”


    棠棠心里十分动容,往她身边挪了挪:“筠筠你真好,你是我见过最可靠的人,跟你在一起真的特别开心。网上说,有这种感觉是因为我太笨了,你太聪明,你在容忍我。要是我讨厌到你,你不要太容忍,你可以告诉我的。”


    廖筠哭笑不得:“你觉得我好,觉得跟我在一起开心,那是因为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朋友之间是相互的,别想太多。”


    棠棠又往前挪了挪,胳膊凑过去贴着她的:“我真想早点认识你。你就比我大几岁,现在这么厉害,以前肯定很辛苦吧。”


    “辛苦?……”


    廖筠被问愣了一下,她还真没怎么听过这个问题。


    她天生就是个聪明人,作风强势,精致利己。当初妈妈生产的时候,男孩先出来,本该是当哥哥的,结果后来的她一脚把人给踹开,凭本事当了姐姐。


    她从幼儿园就是好学生,而且有着跟同龄人不一样的犀利眼光,小的时候廖然天天玩泥巴,她却喜欢看书,听广播,看新闻。奶奶想买保健品,她让奶奶买房子,爷爷想给廖然买小汽车,她让爷爷买彩票。后来她能有那么多房子收租,有那么强大的金钱基础,跟早期入手的老房拆迁和地段投资离不开关系。


    01年中国刚加入WTO,她还是个小孩,外贸爆发期,轻工业出口年均增长超过20%,她在二姑的影响下开始接触多门外语学习,而且拥有了二姑用奖学金送给她的第一台电脑。


    十岁那年,她三姨去浙江读大学,那时跨境电商还没有普及,但是她接触过很多外贸平台,也摸到过国外的网站。她知道三姨爱美,会缝纫机,手工能力强,而当时外贸门槛低,试错成本相对可控,于是建议三姨做外贸,后来三姨给国外童装做贴牌,有了小型团队后,单是一年利润就突破了五百多万。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是一个军师一样的角色,并不在前线征战,只负责给别人出主意,而她独到的思想和眼光也确实带来了可观的利益,于是在想法和认知更加成熟的十几岁,正式接手了家里的财政大权。


    从那以后,廖家的风头越来越盛,整个家族的主心骨却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无权无势的廖家莫名其妙变得有钱,难免招惹来一些是非,被同行针对都算小事了,大厂的压制好几次让她差点难以翻身。


    再加上学业上的忙碌,青春期激丨素的影响,以及别人对她女性身份的歧视,一年一年地在她身上堆积压力。


    即便财神爷关照,她的财运和事业运整体来说比较顺利,但她依然很辛苦。


    甚至到今天,还是有不了解她的人以为她是富二代,以为她站在贵人的肩膀上,编排她的起家史,猜测她有什么干爹,把她的成功简单归结于好运,或者滔滔不绝地臆想她的私生活。


    她深深地明白,活在当下的世界里,审视女人还是太简单了。


    怎么能不辛苦呢。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廖筠没有回答棠棠的问题,而是反问她。


    棠棠很茫然地想了想:“我不知道,本来想先旅游一段时间的,如果喜欢哪个城市,可能就在当地留下了,随便找份工作……然后……我也不知道。”


    “那你妈妈怎么办?”


    “……不知道。”


    “你以前的梦想呢?”


    “早就不想了。”


    廖筠整理了一下被子,很舒服地吁了一口气:“明天去我的公司转转吧,可能你现阶段的所有问题,都会有答案。”


    当晚,棠棠很紧张地在网上搜廖筠的资料,担心自己穿着言行不得体会给廖筠丢人,一晚上没睡好觉。


    第二天清晨,廖筠刚醒就直接起来了。


    穿着一身嘻哈风的卫衣和休闲裤,踩着老爹鞋,随手绑了个马尾,洗漱回来看见棠棠挂着黑眼圈蹲在行李箱跟前,奇怪地问:“你在干嘛?”


    棠棠一脸懊恼:“……我没有合适的衣服,要不我先去买一身?”


    廖筠过去帮她找了一套:“这套不行吗?没见你穿过。”


    “这套太休闲了,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公司没那么多讲究,”廖筠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卫衣,“老娘里面都没穿bra,谁敢说不合适?”


    “可是,可是你是老板……”


    廖筠无奈:“正因为我是老板,所以我说了算。上班而已,穿去公司的衣服只要干净,大方,不稀奇古怪,不刻意暴露,剩下的就只管舒适,好看,你喜欢。你不信就跟我去看看,保准穿短裤穿睡衣的都有。”


    棠棠没有正式踏入过职场,听她这么说,很不自信地换上了衣服,一路上都在内耗和纠结。


    廖氏集团在云州的总部有一整栋大楼,下属公司涉及业务较多,有专业且成熟的管理体系,廖筠这两年已经不怎么管这边的事了。她跟发小贺召不一样,贺召是无心工作,一心只想照顾甜喜,所以把手里的事一点一点交了出去,而她是野心不断,征战的成果交给放心的人,才能继续征战下一块版图。


    走进公司大门,莫寻原本跟在廖筠身边,忽然有一个自然卷的女人风风火火地朝着她们走过来,理都不理廖筠,径直拦住了莫寻。


    对方穿着很普通的卫衣牛仔裤,脸上有可爱的小雀斑,板着一张脸。


    凶猛的架势吓了棠棠一跳,廖筠却是见怪不怪,一边领着棠棠往里走一边随口介绍:“那个是孟副总,孟宇。”


    棠棠小声问:“她好像生气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经过打卡机,廖筠回头看了一眼情况,无所谓地说,“估计莫寻昨天开会的时候又怎么惹着她了,她手里管的项目多,跟莫寻有矛盾很正常,一般这种情况,俩人吵一架就好了。”


    “啊?真吵架?”


    “是啊,谁吵赢听谁的,”廖筠开玩笑似的说完,有保安认出了她,很激动地朝她打招呼,她随意地笑着招了招手,不想太声张,快步往里走着,继续对棠棠说,“不过这可不是在菜市场门口吵架,胡搅蛮缠,也不是老登职场,用官职压人。她们俩谁能说服谁全凭本事,你不用担心。孟副总人挺好的,做事相当靠谱,平时很幽默,还有点嘴毒,唯一的毛病就是容易生气,还很护短,没事千万不能招惹她手底下的人。”


    棠棠第一次接触这些,感觉很稀奇,跟着傻乐:“怎么听你说的怪好玩的。感觉你一点也不像老板,她也不像副总……”


    廖筠笑说:“公司是一个集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和任务,大家做好分内的事,再一起配合做好这个公司,既能满足自我价值,时间不荒废,还能多赚钱,提高生活质量。共赢,就是我做公司的期望。虽然太过理想,不可能真的实现,但是企业文化摆在那,整体氛围还是不错的。”


    电梯间,已经有不少员工在等着上班了。廖筠领着棠棠走进电梯,快要关门时,身后忽然有两个姑娘急匆匆地赶过来。


    打头的这位留着刚到下巴的短发,手里拿着的工牌显示姓名“鹿桔”,进来之后狂戳手机打卡:“Yes!正好八点二十九,今晚可以五点半下班!思思你快点!”


    一旁的思思圆脸齐刘海,一头棕橘色的羊毛卷特别扎眼,同样成功打卡之后,很开心地说:“我肯定从三点就开始期待了,然后每隔五分钟看一次时间!”


    “我也是!”


    员工当着廖筠这个大老板的面光明正大地讨论“摸鱼”,棠棠替人紧张尴尬的毛病又犯了,看了廖筠一眼,没想到廖筠完全是个社牛,直接加入对方:“你们下班要去干嘛?晚上有什么活动吗?”


    她们俩都刚转正不久,并不认识廖筠。思思很热情地说:“你不知道,上次年中大会,我们任总发了演唱会门票兑换券,哪个明星都可以!我跟鹿桔兑换了两张今天李天王的内场!”


    “演唱会啊,”廖筠点点头,“五点半下班来得及吗?地铁可能会堵。”


    鹿桔说:“如果运气好就能卡点进场,希望检票别太慢。”


    两个姑娘兴奋地聊了一路,到达业务部的楼层,任拂晓正好站在电梯口,见到廖筠在人群里,很惊讶地愣了一下。


    廖筠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先进来,等鹿桔和思思离开,电梯门关上,任拂晓这才扫了一圈周围的其他人,很隐晦地问廖筠:“怎么这么早过来?这么突然,也没人跟着你……”


    “跟着我干嘛,又没什么事,对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五点半下班了?”


    任拂晓无所谓地说:“弹性时间,早打卡当然早下班。反正我们看业绩说话,只要业绩做得漂亮,其他问题都不算问题。”


    廖筠忍不住笑:“可以啊任总,管人有一套。”


    电梯停了几层继续上行,除了她们几个已经没有其他员工了。任拂晓见棠棠还在里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跟着廖筠来的:“这位是?”


    廖筠为两人介绍:“她叫棠棠,我朋友,过来转转。这是我表姐,任拂晓,你就……都叫姐姐吧。”


    棠棠很乖巧:“姐姐好!”


    任拂晓笑着说:“你好呀,应届生?”


    “嗯!”


    “是要来我们公司就职吗?”


    棠棠支吾:“啊?我……”


    “她只是来参观的,不是来应聘的,”廖筠接过话,随口闲聊,“刚才那俩姑娘看着年纪也不大。”


    “嗯,也是应届,不过从三月份就来实习了。”


    “你们不是不喜欢招没毕业的么?”


    “没办法,有能力的谁不是抢着要。那个短发的丫头,刚来公司的时候对专业一窍不通,汪晨看好她,跟几个老师傅手把手教,她自己也上进,现在专业熟练了,办事很利落,业务没问题。还有那个羊毛卷妹妹,你看她长得可爱,每天乐乐呵呵的,在客户现场反应特别快,而且心态很好,之前实习期迟迟没进度,一点儿也不气馁,现在做得不比前辈差了,也被汪晨抢走了。”


    廖筠看着表姐现在从容不迫的样子,多少有些感慨:“挺好的。你带人,我放心。”


    廖筠的目的地是莫寻办公室,任拂晓本来有别的安排,正好碰见廖筠,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走了一路,棠棠发现这么大的场所,员工并不多,很多工位都空着,奇怪地问:“还没到上班时间吗?”


    任拂晓很喜欢小妹妹,主动笑着回答:“正常来说是九点上班的。”


    棠棠一边四处看,一边点头:“好多女生啊。”


    “我们女员工的比例大概占据了80%以上,很多女性高管都是廖总专门挖过来的,也有些是主动跳槽,或者慢慢培养起来的,”任拂晓说着,朝廖筠眨了眨眼睛,“我就是廖总亲手培养的,是吧?”


    廖筠见棠棠一脸惊讶,打趣着解释:“我表姐的青春喂了狗,来公司来得晚,我好心帮帮她。公司里各个年龄段的员工都有,领导层有很多优秀的姐姐,不只是靠我一个人。”


    棠棠有点迷惑:“不是女性向行业也能招来这么多女生?你们会给女生优待吗?”


    廖筠摇头:“那倒没有,开公司又不是做慈善,所有招聘都是经过公平公正的考量过后,根据对方的能力和综合素质做出的合规选择。对女生没什么优待,只不过是没有歧视罢了。事实上,女性的确能胜任更多岗位。”


    三人在莫寻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泡了一壶茶。前脚任拂晓刚走,后脚廖筠来公司的消息就传开了。


    蒋凤第一个带着人闯进来,刚碰面就质问:“廖总,你在镜州到底是怎么回事?微信上说的不明不白,你要急死谁啊。”


    绿植旁边,廖筠跟棠棠正围在那研究该怎么抢救,刚才她们不小心把热茶给倒进去了,还倒了不少。


    见蒋凤气势汹汹,廖筠不紧不慢,先用纸巾吸了吸土壤上堆积的茶水:“什么怎么回事,我这不好好的么。”


    蒋凤急匆匆地走上前,强行拉着她的胳膊,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了一番:“绑架视频是你自愿拍的?那个姓卢的没找你麻烦?”


    廖筠任她检查:“放心吧,我真没事,我能上卢斯言的当么,你也太小瞧我了,都在我的计划之内。”


    “没事?小腿上是什么?”


    “哎呀好姐姐,这个伤早都已经好了,要不我脱了裤子给你看?”


    蒋凤很无奈,总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让她脱了看。


    把她手里的湿纸巾拿走扔掉,蒋凤向她介绍身边的人:“知道你忙,逮住你还真不容易,说点正事,这是我的技术,萧以臻。博士毕业,研究理论物理,一直想跟你认识一下,我来搭个线。”


    萧以臻戴着黑框眼镜,抱着一沓资料,看起来有点木讷内向,被蒋凤推到廖筠面前,明显是有些不好意思。


    廖筠从没见过这种阵仗,忍俊不禁:“你好啊,我是学金融的,理论物理我可不太懂。”


    萧以臻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说:“你好廖总,我叫萧以臻,这是我在PRL发表的两篇论文,被引超了400多次,我在国际引力研究基金会获得过青年科学家奖,现在被正式邀请参加明年的索尔维会议。在我读博之前,家里人都想让我当老师,因为我性格内向,不圆滑,不擅长职场争斗。可是在我毕业之后,没想到能来你们公司,给了我专心研究的机会。这份资料我想送给你,希望你也能把你的论文送给我。”


    廖筠读的是金融系专硕,虽然有写论文,但并不像萧以臻这样含金量顶级,她看得出对方非常重视这件事,解释过后答应了论文互赠。


    刚通过微信好友,市场部姚清婉也领着自己的人过来了。


    其中有一个大数据分析师廖筠有所耳闻,不止一次听姚清婉夸过,名字叫程溪,是个清冷理智型的高智商天才,京州重点大学研究生毕业,专门跑到云州来求职,就是冲着廖筠来的,结果正好赶上廖筠读研去了锦城,完美错过。


    这两年时间,廖筠就算回云州也几乎不来公司,她上学期间行事低调,但防不住员工对她欣赏崇拜,尤其是女生,就像把她当成了方向和希望。


    她好不容易正式露面,很多员工都想找机会见她,人越来越多,差点把莫寻的办公室搞成见面会现场。


    这边廖筠把程溪的微信也加上,姚清婉又夸了程溪好半天。莫寻终于姗姗来迟,看着满满当当的办公室,赶紧派人去把电梯口堵住,坚决不让再进人了。


    中午廖筠领着棠棠去食堂,莫寻怕人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从莫总再次变身保镖,在廖筠身边守着。


    棠棠看着那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自助区,竟然只需要刷卡里的员工积分,不用多花一毛钱,不禁连连感叹:“这哪是公司,这是天堂吧,你们保洁保安还招人吗?”


    廖筠知道她在开玩笑:“招啊,我们保洁是八小时工作制,双休的。保安时间长一点,需要早晚班,有加班费。”


    棠棠震惊:“什么?快告诉我工资很低!”


    “保洁人数多,工作轻松,去掉五险一金,到手好像是五六千吧。保安我不太清楚。”


    “……我真的要来你们公司当保洁了。”


    莫寻刷卡给棠棠买了饭,她们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一个看起来很丧的女生端着盘子默默地来到了她们身边。


    她的动作太自然了,神色也很坦荡,就好像不认识廖筠似的,以至于谁都没反应过来。筷子戳了两下饭菜,她缓缓扭头看向廖筠:“你好。”


    廖筠愣了一下,确认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你好?”


    “请问你是廖总吗?”


    廖筠习惯性地先看了一眼她的工牌,实习生,温韵。


    “我是,你……有事吗?”


    温韵平复了一下心情,深呼吸一口气,掏出手机,从桌子上推过去,顺便还送过去一个小信封,语速飞快地说:“加个微信好吗?求求了!我是云州理工大计算机系毕业的,你在学校建的工作室帮了我很多,我还拿过你捐的奖学金!我特别崇拜你!我平时绝对不打扰你,保证在你列表安静躺平!”


    廖筠的微信再加下去就要爆了,不过她还是成功用大号添加了温韵的好友。反正就算好友位置不够,她自然会删掉一些没用的男人,怎么能拒绝勇敢提出请求的女孩子呢。


    “你是实习生?”


    温韵一说到这个又有点丧,弱弱地说:“……我会转正的。”


    廖筠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食堂的饭挺好吃的,为了饭可以考虑留下。”


    温韵感动地点点头:“我也觉得很好吃,一定会转正的!如果转正不成,我就应聘保洁,做一条咸鱼。”


    廖筠:“……”


    莫寻真不知道她们是从哪儿听说了保洁待遇好,语重心长地解释:“保洁真的不缺人。”


    温韵无所谓:“那就应聘厨子。”


    正说着话,甜品区新上了刚做好的糕点,廖筠知道棠棠好甜口,主动领着她去拿。


    半路排队的时候,萧以臻和程溪都在她们前面。萧以臻眨巴着眼数了数人数,问她们:“你们想要什么口味的?”


    廖筠代替棠棠回答:“芒果,抹茶,红丝绒?”


    棠棠点头:“嗯!”


    萧以臻总是一脸认真:“我会给你们每样留一块的。”


    廖筠失笑:“看来我们家的甜品师深得你心啊。”


    就在这时,一个矮个小妹戴着围裙从旁边跑过来,状似随意地从兜里掏了几块小饼干,很熟练地塞进萧以臻和程溪怀里,正要走人,回头撞见了廖筠,目光一怔:“廖总?”


    廖筠很意外:“沫沫?你……这是什么打扮?”


    沫沫扶正了自己头顶的厨师帽:“我现在在兼职做甜品!不说了,忙着呢,回头再聊!”说完很大方地往廖筠和棠棠怀里也塞了好几块小饼干。


    小饼干都是刚烤好的,简单包装,非常香甜,一看沫沫送饼干的动作就知道她平时没少跟人“私联”。


    程溪很奇怪:“沫沫竟然认识你?她从来没提过。”


    廖筠莞尔一笑:“她啊,小机灵鬼,可能是怕我太忙了,提了也不好意思联系我。她是我同班同学,性格温柔可爱,总有人以为她好拿捏。其实她能力很强的,吊打那些没用的废物男人。没想到她还有心情跑来做饼干,真是闲不住她。”


    程溪神色淡淡的,语出惊人:“怪不得她总说她上头有人,我还以为她有病。”


    廖筠忍不住笑出声:“她说话比较夸张。”


    一顿午饭拖拖拉拉地解决完,廖筠让阿杨开车过来接人,打算趁这个时间休息一下再陪棠棠去理发。


    她和棠棠一起坐在休闲区的沙发,隔着玻璃晒着秋日温和的太阳,手里端着鲜榨的果汁,惬意到让人犯困。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员工都在午睡,公司里很安静。


    廖筠问棠棠:“怎么样,今天来参观,感觉如何?”


    棠棠认真地思索片刻:“……有点复杂。”


    “怎么个复杂法?”


    “就是,挺开心的,见到了很多很好的同龄人,很多很好的姐姐……我很喜欢这里,但是又感觉这种生活好像很遥远,一旦走出去,就像做了场梦一样。”


    “你喜欢,也可以留下。”


    棠棠不太自在地挠了挠头,没接话。


    廖筠吸着果汁,很随意地说:“你知道吗,在公司我并不负责管人,因为我不擅长。一开始公司规模扩大,我们专门讨论过要不要规定穿着,我觉得强制一个人必须化妆或者不化妆,必须穿高跟鞋或者什么鞋,必须穿西装或者什么装,不过是一场服从性测试,没什么实际意义。


    “一个真正舒适自由的人,她应该是化妆不化妆都可以,今天开心就穿这样,明天不开心就穿那样,无论做与不做,都没有任何人会说她不好,不对,不美。在这样舒适自由的环境下,她绝对会比被约束着效率更高,更有积极性。所以除了特殊工作场合,我们的员工在不影响正常工作的前提下,都可以自由着装。即便需要换装,公司也有更衣室,几分钟就换掉了。


    “后来数据证明,我们公司的离职率很低,和这种舒适自由的环境有着一定的关系,员工来上班之前,起码不会想着,她即将去一个很讨厌的地方。久而久之,对员工的基本尊重,是我们公司最大的特点之一。而这种特点,在很多‘会管人’的公司里,反而不存在。”


    棠棠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如果公司的领导都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廖筠笑道:“那你为什么不想,如果你也是公司领导就好了?”


    “我?”棠棠直摇头,下意识否认自己,“我怎么可能……”


    “可是那些你觉得很好的同龄人,很好的姐姐,也不是一出生的时候就那么好的,能被托举的女孩少之又少,这不影响她们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能走向好结果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而想拥有这个过程,更重要的是开始。”


    第77章 都是朋友,住一起有个照应怎么了?


    廖筠没打算因为几句话就让棠棠怎么样。她很清楚棠棠是个有主见的女孩,无论棠棠做什么决定,一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只是现在棠棠陷入了人生的迷茫期,心态有些消极,而她正好可以给棠棠带去一些积极的情绪。


    男宝小时候尿得远都有人夸,长大了随地大小便也不会被指责,而太多女性在这一生中缺少的,恰恰是肯定和鼓励,还有来自身边人提供的依靠和底气。


    公司里员工那么多,有的初入职场,有的工作多年,有的同样困顿茫然,有的却非常自信张扬。那种忙碌而快节奏的环境,并不会让人感到沉闷压抑,反而就像一种未来美好期望的投影,带动着棠棠的心情,让她变得轻松了许多。


    等阿杨开车过来,廖筠带着棠棠去理发。


    为了不让棠棠觉得不自在,廖筠特意挑了一家店面适中,环境热闹的理发店。只不过老板为了保证廖筠这种金主的理发体验,还是把她们带到了VIP区。


    理发师在跟棠棠沟通剪发思路,廖筠往那一坐,正好闲得无聊,想染个新发色。


    勾勾手指让阿杨过来,大猫猫端着一杯花茶,单膝跪在她的身边:“您昨晚喝了太多酒,喝点茶吧。”


    廖筠朝他瞥过去,哪能听不出他的语气有问题,故意板着脸:“怎么,想管我?那些保镖到底是我的人还是你的人,整天什么事不干,就为了给你通风报信?”


    阿杨不会什么花言巧语,老实地回答:“昨晚莫寻半夜报警,为了您的安全,他们告诉我是正常流程。而且您在酒店换下的衣服我去收走了,有很重的酒味。”


    廖筠冷哼一声,把阿杨晾在这,扭头跟理发师沟通了几种灰色。


    她现在的发型是鲻鱼头狼尾,纯黑色看起来太单调了,她打算挑染发尾,回头看够了,不喜欢了还能直接剪掉。


    理发师在设计具体方案时,有专人来给她进行肩颈按丨摩。她终于接过阿杨手里的茶喝了一口,淡淡地说:“昨晚闹得挺大啊,我在外面忙,你们在家也没闲着。”


    阿杨面对廖筠向来坦荡真诚,这次却因为看热闹栽在了张洵和邵敏手里,清了清嗓子,有点心虚:“……一开始有点矛盾,后来好了,他们不敢闹事。”


    廖筠根本没空看监控,猜都猜得到他们肯定打得很激烈。把茶杯放在一旁,她摸了摸阿杨的脑袋,语重心长:“阿杨。”


    大猫猫抬头:“在。”


    “你可不能跟小张总学坏了,小张总有多恶劣你很清楚,还有那个邵敏,他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被我发现你染上他们俩的毛病,我不会轻饶了你。”


    阿杨面色顿时严肃,认真地保证:“不会的。”


    “筠筠!”


    一旁的棠棠突然叫她,探着胳膊把手机递过来,“你觉得这个发型好吗?”


    廖筠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可以啊,平时你懒得打理,吹干了就好,也不会太出错。”


    棠棠有点腼腆,又有点兴奋:“你都说好,那肯定没问题,就选这个吧!”


    屋里配置着大屏幕播放热门剧集,廖筠和棠棠都不是爱看剧的人,理发的过程中一直在聊天。


    棠棠的确因为去了一趟廖筠的公司而产生了很多新想法,像打了鸡血似的,主动对廖筠说:“我以前想写小说,我就是因为特别喜欢语文,喜欢看书,所以才学汉语言的。不过我们这个专业似乎也没什么就业市场。前阵子我出来旅游,我还想当旅游博主!不过我大多时间都在打工,实在没什么内容记录。网上那些穷游博主都是摆拍的,根本没一个像我这么穷。”


    廖筠一边随手摸着猫猫头,一边饶有兴趣地问:“写小说好啊,你怎么没写呢?”


    棠棠支吾了一会儿:“这个嘛……怎么说呢。我爸一直嫌我看小说是脑子有病,写小说更是不务正业,给他丢人。他说我净搞一些女人小家子气的意丨淫,白日做梦,不切实际,把我贬得一无是处。后来我只要一碰到键盘,一想写什么东西,总能想到他那天嫌弃我的样子……”


    廖筠听了这话,从鼻腔里不屑地“嗤”了一声,不顾身后人还在给她按丨摩,直接坐了起来,胳膊搭在扶手上,倾身朝着棠棠的方向:“棠棠,虽然我不知道你写的是什么,但你就因为他这几句话丧失信心,会不会太没必要了?”


    棠棠低下头:“我知道没必要,主要是……”


    “不,你先不要内耗,先听我说。你随便挑几部动漫,就算不是男性向,里面的女角色也会有很多大丨胸波丨霸,逆天长腿。要是*美女一类的,八成有两个脱离地心引力的球。而稍微正常身材的女角色,大多会被塑造成没有女人味,或者强调她的魅力平凡普通。甚至有些原本正常的形象,在变成手办的时候,也依然会被批量地做成大丨胸。


    “在这种作品里,貌美但无脑的花瓶女角色一抓一大把,很多有脑力的女性,在面对男主时,竟然也会变成愚蠢的附庸。她们的出色好像不是为了表达自我,而是为了让男主得到她的时候,更有征服欲。可以说设定这些角色的最初,就是为了让男主感觉爽。你说,这算不算意丨淫?”


    廖筠说完,屋里其他人都在愣愣地思考。


    棠棠皱着眉:“算吧,这很意丨淫了。”


    “好,再说那些片。欧美男起码有自己的优势,但咱这呢,每一部女主都很漂亮,身材或是其他,绝对有很吸睛的魅力之处,男主却是多丑多老多恶心的都有,有的y了还是那么口口,完全只为了方便男性看片时更好地代入。屏幕前的观众想想自己那丑陋的脸,口口的鸟,胖成猪的身材,再听着美女尽心尽力演出来的叫声,成就感直接拉满了。这不是意丨淫吗?(审核你好,这里前后一大段只是说点实话,虽然用词粗鄙,但那是因为我个人没素质,我就是个没素质的土鳖,说话就这么实在,一没有攻击别人,二没有颜色描写,已经尽力删除了粗鄙词,请你大晚上的看清楚哈,端正态度,请勿代入)


    “再普通的男人都可以随便找个电影,立刻获得身心满足,而我作为女人,根本没在市面上见过多少真正女性向,考虑女性X需求的作品。甚至服务女性的偶像剧也越来越粗制滥造了,随便找个丑的烂的,人设崩塌的,炒作一番就能当男神。


    “相比较这些而言,你不过是随便写写小说,这年头审核还那么严格,只要你有基本的是非观,你也写不出什么违法擦边的花儿来,哪个男的配说你一句不是?”


    棠棠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跟着坐直了:“对哦,我就写个小说,好像我犯了什么罪似的。真会给我扣帽子。”


    “我一直记得我初中同桌,拿个卫生巾竟然还要藏起来,因为她的内丨衣有痕迹,之前被男同学叫了两年外号。你说这个世界多奇怪,那男的小小年纪那么猥琐,专往女人内丨衣上看,癖好是给女人内丨衣起外号,还好意思光明正大搞霸凌。这听起来难道合理吗?我觉得我们就应该坚定地认同自己的性别,认同自己做为一个活着的女人,该有的一切情感和X需求,然后才能让这些傻屌货色丢人现眼,自惭形秽。”


    廖筠的本事在于,她要是说谁不好,谁也不敢还嘴,因为她的地位和能力碾压对方,要么对她心服口服,要么不服憋着。


    理发店里的女性员工听她说完都很崇拜她,至于男性员工怎么想,那不重要,没人在乎。


    棠棠在廖筠身边,好像能吸收到无限的力量和养分,被她开导完,对自己的所有兴趣爱好再次充满了信心,兴奋地拿出手机来给她安利自己喜欢的小说。直到理发结束,棠棠看着自己的新发型,突然一时兴起,想一个人去附近的图书馆逛逛。


    正好廖筠已经让人在酒店给她换了一个大小更舒适的房间,剩的时间她可以自己去云州各处玩玩。


    下午两人分别,廖筠坐着阿杨的车去工厂,沈白珩也在工厂,说不定两人还能碰上。


    路上廖筠打了几通工作电话,好不容易闲下来,又跟阿杨提起了昨晚的事。


    “昨晚张洵在我房间睡的?”


    “是的。”


    “邵敏呢,在客厅?你在客卧?”


    “对。”


    “你觉得你们这样相处好吗?”


    “……不是很好。”


    阿杨回答的是他们三个人的表现。


    廖筠单手托腮:“我是说,你觉得你们以后继续这样相处下去好不好?住在一起,或者……住得比较近?会一直打架吗?”


    阿杨不明所以:“您想让我们住在一起?”


    “刚刚有这个考虑,”廖筠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节拍,“现阶段,住别墅应该不行,领地意识太强,不强行分笼肯定要出事。但是一栋楼买好几层……估计你们平时也还是会来找我,自己家空着很浪费。你觉得呢?怎么办才能让你们几个和谐一点?”


    “我没明白您的意思,为什么要住一起?”


    “都是朋友,住在一起有个照应怎么了?正好给你们建个动物园,应该蛮好玩的。”廖筠理直气壮地回答。


    阿杨认真思索片刻:“那,我觉得……”


    “什么?”


    “可以把我和莫寻的房子给他们。”


    “嗯……寻寻现在不在这住,偶尔过来找我直接住客卧更方便,确实可以用她的房子养一个。不过,那你怎么办?”廖筠刚问完就反应过来了,看了阿杨一眼,笑着逗他,“哦,你也不想在这住了,你也要走啊?”


    “我没有要走的意思!”阿杨快速否认完,并没有继续解释他本来的意思。


    坚毅的侧脸看得出一丝委屈和为难,可能是实在说不出口那句想搬去跟她住。


    虽然他在她面前直白又简单,但是一旦涉及到对她的索求,他就无法顺畅表达了。就像她教过的那样,不能有任何想让她伺候他的念头,这是不对的。所以他一直在仰望她,心甘情愿地单方面付出,尽心尽力地服务于她,不需要任何同等的回应。


    哪怕气氛都到这了,如果是别的小宠物,绝对会顺势提一提,为自己争取这个机会,阿杨却不能。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他做不出这种事。


    “停车。”廖筠忽然开口。


    阿杨靠边停下,不解地看向她:“怎么了?”


    “栗雪的店,”廖筠指了指外面,“去看看。”


    阿杨将车停好,两人一起往路边的甜品店走去。


    这是一家很有名气的私人烘焙,装修充满了法式格调。老板是一名美女富二代,名叫栗雪,和廖筠之前那个在国外读书的朋友谢昭一样[注1],都是廖筠以前的同学。


    栗雪情商高,性格好,但是并不喜欢和复杂的人打交道,一心只喜欢做甜品。


    廖筠本身不是很爱吃甜,可自从赵曦玉死后,她偶尔吃一些,倒也没觉得那么腻。


    她对赵曦玉这个人,除了那突然在她眼前快速死亡的震撼,实在是没有太多印象了,更不可能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唯独甜品,就像一个回忆的锚点,证明他曾经在她身边存在过。


    在店里坐了一会儿,栗雪随口聊起了骆炀的妻子,赵清晏。


    张洵这几年借着廖筠和金家的势力抢占了磬耀,骆炀却因为死了爹,无依无靠。为了跟张洵抗衡,主动联姻,娶了这位赵家大小姐。不过和那些利益纠葛的桥段不同,骆炀是真心喜欢赵清晏,两人认识很多年了,之前赵清晏就说过可以通过联姻的方式帮助他,只是他太过自卑,没同意。


    现在张家的争斗已经基本落下了帷幕,赢的不是张洵,也不是骆炀,而是背后翻云覆雨的廖筠。


    赵清晏怀孕后,骆炀渐渐地低调了不少,改做了别的业务,好像也很赚钱。赵清晏常来栗雪的店,刚才顺路买了一些点心离开,跟廖筠只错过了不到十分钟。


    “她似乎身体不太好,”栗雪回忆道,“不只是怀孕那么简单,我觉得她气色很苍白,总觉得有些疲惫。”


    廖筠皱眉:“骆炀那种没用的混蛋,竟然能娶到这么优秀的老婆,可怜的赵大小姐,估计没少为了骆炀的破事操心,倒了霉了。”


    “是啊,男人实在是拖累了她。我听她提起了一个叫赵曦玉的人,是骆先生那边的亲戚,你是不是也认识来着?”


    廖筠再听见这个名字,有些惊讶:“是认识,赵小姐说他什么?”


    “她说那个赵曦玉年纪不大,前阵子因为生病去世了,生前也很喜欢做甜品,还会热情地送去给她吃。两人同姓,她曾提议过要认赵曦玉做弟弟,但骆先生死活不同意。她刚才感慨了好多句呢,我看她状态实在让人有些担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了,这么多愁善感。你知道那人是因为什么病去世的吗?”


    “血友病。”


    “那应该是先天性的吧,真可惜,唉,世事无常,过好当下,以后的事真说不好会变成什么样。”


    廖筠心情沉重,没再多言语,拎着打包好的甜品离开。


    出了店门,她面色不太好,下楼梯时拧着眉心,问阿杨:“骆炀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一直在盯着,没被他发现。”


    “证据呢?”


    “还要再等等。他接触的人一直在国外,比较麻烦,不过一旦证据完全,他涉黑和走私的事,翻不了身。”


    “这种男人,真废物,不愧是他爸最爱的儿子,繁殖两个字刻脑子里了,什么时候了不忘给自己留个后代,”站定在车前,廖筠非常烦躁,“等到证据收集好,直接把他送进去,我不想看他再出来了。”


    “好。”


    廖筠之前意外发现骆炀在联系那个胖哥以前的上家,做的虽然不是强迫卖丨淫的生意,但是涉黑走私更加严重。她没有直接证据,不想打草惊蛇,本想慢慢处理,反正有她盯着,有她撑腰,骆炀不管怎么样都威胁不到张洵。


    没想到骆炀明知道自己站在悬崖边,赚这种没有明天的钱,还敢祸害人家赵大小姐,让人家怀孕。


    廖筠越想越不爽,她跟赵清晏不认识,在两方明显是仇家的情况下,她倒也不至于傻乎乎地跑去赵清晏面前说骆炀的坏话。只能说人各有命吧,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自己一步一步的选择。骆炀的所作所为,她不信赵清晏真的一无所知。


    坐回车里,廖筠一边吃点心,一边给张洵打了通电话。


    不顾张洵正在开会,廖筠开口就是阴阳怪气,骂了他好几句。


    把人前狠戾果决的小张总骂得半个字都不敢还嘴,低着头,弓着腰,小心翼翼地举着电话匆匆地地往外走,走到安静无人处,好声好气叫了她好几声宝宝,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与此同时,邵敏坐在邵家别墅的花园里,对面的女人是邵颜。


    邵颜在这里扎根之后,邵风沛拖家带口过来,每天帮着看孩子,几乎不怎么回锦城。邵敏和廖筠昨夜出现在云州高铁站的消息一经传开,她立马派人去把表弟抓回了家。


    邵敏怕给廖筠招惹是非,全程呆呆地配合,倒也没反抗。


    然而这副模样看在邵颜的眼里,只觉得他像极了之前在国外养病的时期,还以为他跟廖筠相处不愉快,赶紧又派了人来给他收拾,打扮,再给他做了一桌子好菜,想让他别那么消极沉闷。


    他还是没什么反应,筷子也不动,只是说:“你没必要把我叫来,这又不是我家。我来了,舅舅还要躲着。”


    邵颜嫌弃:“我都不想说你,看看你的熊样,你别忘了你是我们邵家的人,我们邵家从来没有谁像你这样贱兮兮地给人家当孙子。你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还拎不清呢?你跟着廖筠干嘛?姑姑知道你现在又跟她在一起了?”


    邵敏神色淡淡的,有些敷衍:“我已经跟我妈说过了,我的情况她知道。不过卢斯言的事,她故意隐瞒了我一些消息,现在我联系不上她了,如果哪天你联系到她,记得替我转告她一句话……”


    “不转!我欠你的,什么破事都让我办?”


    邵颜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站起身,抱着胳膊踱步:“你应该知道,卢斯言已经被廖筠送进去了,你真看不出她有多心狠?你‘死’这里两年,她压根没有派任何人找过你,连你的死讯到底是真是假她都没在乎过。更别说你心心念念的过去,她根本就不感兴趣!我不想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又是一副死人样,你好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我希望你起码能好好活着,别再犯傻了,行吗?”


    邵敏低垂着眸子,眨了眨眼睛,好像陷入了一种沉思,紧接着突然冒出一句:“廖筠不是你说的那样。”


    “什么?”邵颜没听清他在嘟囔什么东西。


    邵敏抬眸,说起廖筠的时候一脸认真,态度极为端正地帮着心上人辩解:“她很在乎我,她已经跟我道歉了。而且以前的事,她也不是不感兴趣,她说过,改天有空让我亲口说给她听。”


    邵颜真是要被他气笑了,扯了扯嘴角:“邵敏啊,要不你还是改姓吧,你姓邵让我觉得特别丢人。”


    邵敏才不管那么多,一门心思地维护廖筠:“总之她是很好的人,你不要说她坏话。”


    邵颜无奈地摇头:“行,那我问你,她怎么跟你道歉的?当年她虽然做的不对,但也没到要跟你道歉的地步,一切都是你自己犯蠢,又不是她的错。你给我重复一遍她怎么道歉的,我来给你分析一下,你是不是又让她骗了。”


    邵敏沉默。


    邵颜追问道:“她说‘对不起’了?她明确地说,邵敏,对不起,她对以前的事很抱歉?说了吗?”


    廖筠当然不可能说这种话,反倒是被道歉的邵敏说了好几次“对不起”。


    邵敏小声但坚定:“反正她已经道歉了,怎么说的不用你管。”


    邵颜跟这种恋爱脑真是说不清,话不投机半句多,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丢过去:“老宅的钥匙。你的不是在海上丢了么,好好保管,别把爷爷奶奶气活了。”


    邵敏愣了愣,拿起来。


    老宅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们家以女为尊,一直都是女性做继承人,他本来也都是叫爷爷奶奶的。只是后来被迫去了锦城,慕祥富让他改口,再加上社会的规则,总是把妈妈的父母称呼为外公外婆,他也就对外那么说了。


    “还有,抽空别忘了看看你那个妹妹。都跟你说几次了,她一直很想见你,你倒好,脑子里只有廖筠,自己的妹妹连管都不管。”


    “见我做什么?”邵敏把钥匙收起来,“她那么大的人了,不需要我管她。”


    他不是挑衅,也不是对江唯一有什么意见,而是他性情如此,对亲人朋友都没什么太深厚的感情,哪怕是关心他的表姐和妹妹,没事的时候他依然觉得没什么好见的,莫名其妙的叙旧寒暄,会让他觉得没意思,也没必要。


    但如果是见廖筠就不一样。


    就算什么都不说,只是跟在廖筠身边,他也会觉得很喜欢。


    说白了,他确实是一条长着恋爱脑的白眼狼。


    他心里盘算着,拿着老宅的钥匙,等廖筠有空的时候,可以直接带她过去,给她看以前上学的时候留下的回忆。还有他们初遇时她送他的伞,至今仍然完好地保存在那里。到时候他就把过去的事情一点一点地告诉她……


    这么想着,邵敏终于动筷子吃了点东西。


    傍晚时,邵敏实在是把邵颜烦得够呛,终于离开了邵家。


    在这种危急时刻,他必须得积极地表现自己,包含但不限于争宠,抢活,从各个角度无微不至地伺候廖筠,争取能第一个被她宠丨幸,从而进行有效告状,才让廖筠不为打架的事生他的气。


    锅里的牛肉还在炖着,邵敏头发微卷,穿着很简单但很心机的白色T恤,戴着可爱的粉色小围裙,一副贤惠小娇夫的模样站在厨房。浑身上下散发着等老婆疼爱的柔弱小白花气息,总算是等到了廖筠回家。


    不过他没料到的是,廖筠身后竟然跟着一个叽叽喳喳的女生,正是那个被他忘在脑后的妹妹,江唯一。


    江唯一嬉嬉笑笑地挽着廖筠的胳膊,就像没看见邵敏似的,一口一个“姐姐”叫着,全程腻在廖筠身边,廖筠走哪儿她跟哪儿,犹如一只漂亮可爱的小蝴蝶,吓得邵敏站在厨房一步也没敢出去。


    他忽然意识到,他跟廖筠之间还有江唯一这么个惊天巨雷忘了解释。


    如果在这种关头,被廖筠发现他还有事骗她,那不就完了吗……


    好在江唯一没打算留下,好似只是过来拿什么东西。廖筠回屋去找来给她,她便高高兴兴地走了。


    趁着廖筠去洗澡,邵敏放下锅铲,赶忙跟着江唯一下楼,刚到地库,他直接扯着江唯一的胳膊把人带到监控死角,紧绷着声线沉沉地质问她:“你来干嘛?”


    江唯一笑意渐渐散去,毫不客气地甩开他:“怎么,我来找廖筠姐姐,跟你有什么关系?邵颜姐姐说了,你说咱没什么好见的嘛。没关系,不就是你‘死’了两年么,我以后都当你死了。”


    邵敏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假死是妈妈的决定,后来为什么没联系你,你应该知道,我怕你脑子不好说错话。你生气我理解,我也没什么要狡辩的。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廖筠不知道你是我妹妹,你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我会找合适的时机告诉她。”


    “是么,”江唯一眼珠子一转,轻挑眉头,故意说,“那,我要说廖筠姐姐已经知道了呢?你怎么办,弄死我?”


    邵敏果然瞬间变脸,肉眼可见地燃起了怒意,声音一沉:“你为什么告诉她,谁让你乱说话的!”


    江唯一不以为意,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嘚瑟地显摆着打开,里面竟然是那枚他亲手送给廖筠的红钻,OGNICOSA。


    早在以前,江唯一就很想见见这枚传说中的红钻戒指,但是邵敏不答应。没关系,现在她可以直接找廖筠,廖筠姐姐会宠她的。


    邵敏阴沉着脸,正要把戒指抢回去,江唯一却先一步跑开,笑嘻嘻地说:“哎!干嘛,这是姐姐给我的,她允许我玩两天,你现在抢回去,不怕她生气吗?……哦对了,我是不是应该叫她嫂嫂?我的好哥哥,你还是快上去看看吧,嫂嫂说有一个叫沈白珩的被阿杨送回家去了,待会儿马上就过来。”


    江唯一像个绿茶一样故意气人的讨厌样,跟邵敏如出一辙,不愧是兄妹俩。邵敏咬牙切齿,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心神不宁地上楼去。


    等他回家,沈白珩果然已经来了,并且彻底代替了他的位置,占据了厨房。


    廖筠洗完澡,换好了睡裙,正站在酒柜前选酒。见他回来,不咸不淡地说:“回来了。过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邵敏心头一紧,已然被不安席卷了大脑,吞了口唾沫:“盈盈,我……”


    “跟我来,我们去书房,单独说。”廖筠拿着酒和酒杯,先一步走向书房。


    邵敏身上还戴着围裙,心如死灰地脱下来,放到一边,用不着他伪装可怜扮无辜,现在的小模样已经我见犹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