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准备回宗门! 这么多年了,也该到我们……
江见寒开始回忆自己究竟在溯回阵中做了什么蠢事。
话多一些不要紧, 他如今的性格与以往不同,这种小变化总是该有的, 杀那魔物的速度太快也不要紧,他本就是为了此事进的溯回阵,此事理所应当,可非要抱着秦正野,带着秦正野一块御剑,还与秦正野说了那些话……至少这部分,他是怎么也圆不过去了。
这部分实在难以启齿,提起来未免太过丢人,他这辈子都不曾这么肉麻过,他只能支吾嗫嚅, 试图移开当下的话题。
秦正野似乎也不打算深究, 只是微微笑了笑, 便静了下来。
可他越是如此, 江见寒心中就越在意。
他将秦正野送到青阳之处,与秦正野说完那句话后, 便立即脱离了阵法,也就是说, 在此之后出现的,是当年那个尚还冷淡的他。
他有些难以想象……当他意识离去, 过往的他究竟会如何应对眼下的一切。
依龙尊所言, 他只是以意识影响了自己的决定, 他所行之事,过往的他会记得,他只需回忆,应该也能想起, 可不知是不是阵法影响,他试图去回忆这段过往时,却只觉混乱不已,像是好几段回忆交缠在一块,他根本分不清那哪段记忆才是正确的过往。
他看秦正野这模样,应当将此事记得很清楚,他若是觉得好奇,或许可以从秦正野这儿得到答案。
江见寒局促询问:“你的记忆……”
秦正野显然早就做好了回答的准备:“全都记得,过去与如今,二者皆有。”
江见寒小声说:“怎么会是这种结果?”
秦正野道:“此事只怕要问龙尊,这阵法毕竟是他弄出来的。”
江见寒沉默了一会儿:“我……抱你……”
秦正野笑吟吟说:“我知道,您是担心我害怕。”
江见寒:“那后来……我与你说的那句话……”
秦正野:“所以我信任承诺,来凌霄剑派找您了。”
江见寒:“……”
江见寒停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问起了自己的意识离开躯壳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正野想了片刻,道:“其实并无什么特殊,您只是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罢了。”
江见寒觉得也是如此。
他那时大概怎么也想不透自己的举止,或许还会觉得很丢脸,反正人都已经送到青云身边了,一言不发离开,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不过我扯着您的衣袖,不让您离开。”秦正野说道,“青云前辈便劝您多留一会儿,之后便同之前一般,待我睡着之后,您偷偷离开,把我丢给了一个我并不认识的老头儿。”
江见寒心虚道:“我也是你并不熟识的人。”
“救下自己的漂亮剑仙,总比方才见面的老头要好。”秦正野说,“青云前辈的确是个好人,他待我也极好,可初见时……还是会喜欢漂亮剑仙多一些。”
江见寒呆了片刻,有些艰难重复了一遍秦正野对他的称谓:“漂亮……剑仙?”
这形容怎么能与他搭上边?
外人不是说他冷淡,便是要骂他凶恶,许多人连与他对视都不敢,漂亮二字,形容他的灵剑倒是可以,用来形容他,未免也太过不妥帖了。
言谈之间,两人已回到了江见寒的住处,进了院中,秦正野才轻轻叹气,道:“所以我说,师尊您该多出去走一走,多少能知道他人私下是如何谈论您的。”
他一提此事,江见寒便想起自己刚收秦正野为徒时,在云山城客栈内见到的那一幕。
一群人围着劝说秦正野,说他太过凶恶,不会是个好师尊,他们劝秦正野另投他门,八荒中人对他的评价大多如此,他想起来便觉不快,忍不住道:“我不出去也知道。”
秦正野又道:“说到此事……师尊,回八荒之后,您随我一道出去逛逛吧?”
江见寒本就有些不快,秦正野还满脑子想着要出去玩乐,他不悦蹙眉,说:“怎么又想着玩乐?你也该好好练剑了吧?”
秦正野可怜兮兮道:“师尊……”
江见寒最吃不得秦正野这一套,他一对上秦正野的眼神,登时便将自己自己原想出口的说教咽了回去。
“你修为若有进步,我可以陪你外出。”江见寒说道,“反正接下来我有的是空闲……也该寻些事情做一做了。”
他到此时还有些恍然,像是不敢相信一切已经结束。
他本来只是想好好养个徒弟,中途忽而被打乱,到今日才能再有这份闲心,不过徒弟的能力已有些超出他所想,今后大概也不需要他照看,也不知还要不要他在剑术上答疑解惑。
他也不必再费心修炼,他需得停在如今这阶段,等着秦正野追上他,往后全是闲暇时光,他也该去找些消遣之事,譬如按着他师兄当初的想法,在门中觅些授业长老的活来干,指点指点年轻弟子,督促秦正野快些修炼。
但此事尚且着急,他可以待一切尘埃落定,回到八荒之后再想-
之后几日,江见寒多在调息回复自己的灵力。
灵液能够助他恢复的,不过只有自身灵力的两三成,此番他灵力亏损得太过严重,恢复起来也比平日要慢,江流观每日会来看他,秦正野更是全天候在他身边,虽然他其实无事可做,至多是给江见寒端端茶倒倒水,若江见寒催他早些回去修炼,他便耍赖说自己的修为差不了这么几日,至少得等他们顺利回到八荒之后再说。
这一回,江见寒倒能看得出来,秦正野显然还是有些不安。
秦正野大抵还在不安,龙尊与相澈已出海许多日,始终没有半点消息,如今江见寒的灵力已恢复了七八成,他们却还不知龙尊与相澈处理之事如何了,以至江见寒自己都又起了想要去寻这二人的心思,若真要交战,他总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他们在蓬洲岛上再蹉跎两日,这一日江流观来时,终于给他们带来了些消息。
相澈方给江流观传讯,他们应当已经处理了自己当年的过错,或许是担心自己的话语会令江流观与江见寒不快,其中具体细节,他并未细说。
至于他与龙尊,应当还不能立即回来——相澈生怕自己再失了手,遗留下什么残存的麻烦,他打算在魔域内再逗留几日,待彻底检查清楚之后,再返回蓬洲。
说这些话时,江流观看上去极为平静,仿佛相澈与龙尊除去的是与他们二人全无关系的人。
比起江流观的平静,江见寒有些恍然。
他没有特别如释重负的重感,更不用说什么情绪之上的开心或是感伤,像是并不如何重要的事被解决放下了。他本觉得自己会极为在乎这人的死活,可如今他也沉默片刻,怔着点了点头,道:“那我是时候回到宗门了。”
仅是如此而已。
像是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终结了一般,一个与他已不再有什么关联的恶人死去了,他本就不该有多少感触,他如今在意的,反而是他何时才能返回宗门,蓬洲这地方,他今后应当不打算再回来了。
“相澈让你们再等他几日。”江流观极平静说道,“他想要随你们一道回去。”
江见寒有些惊讶:“他要回宗门?”
江流观:“是,龙尊也有这想法。”
这可比听说相澈突然要回到宗门还令人吃惊。
龙族这东西,只在域海之外才有,八荒修士大多一辈子也没有见过龙,而在八荒的诸多古籍传闻中,这些人像是恨不得将龙抽筋断骨,将龙族的每一寸筋骨都充作修炼之能。
当初江见寒离开蓬洲进入凌霄剑派时,相澈特意要他隐瞒身份,正是在担忧此事,他害怕江见寒那时修为尚且浅薄,或许会遇到危险,在这种情况下,龙尊竟然想要来八荒……未免有些太过不思议了。
江流观见江见寒似乎完全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叹了口气,再补充道:“相澈与龙尊,是为了你才决定随行前往八荒的。”
江见寒:“为了我?事情还未处理完?路上还会有危险?”
江流观:“……”
江见寒:“若真有危险,他们陪我走了,蓬洲又怎么办,你身边更需要留人吧。”
江流观怔了好一会儿,无奈说道:“若不是不可离开蓬洲,我也想随行前往。”
江见寒:“?”
江流观:“这种人生大事,亲人师长,怎么能够不在场。”
“……大事?”江见寒颇为不解,“我能有什么大事?”
江流观:“……”
江流观只能转向思路正常一些的秦正野。
“你们不打算……”江流观有些不解,“你们回去之后,仍要以师徒相称?”
秦正野:“这得看师尊的意……”
江见寒:“不然呢?”
江流观:“……”
秦正野:“……”
片刻沉默之后,江流观轻轻扯过秦正野的衣角,凑得离秦正野近了一些,低声说:“……劝劝你师尊。”
秦正野叹气:“师尊说什么便是什么,师尊若是如此想,那便如此做吧。”
完全没听懂的江见寒:“劝我?劝我做什么?”
江流观:“……”
江见寒是个木头脑袋,他本该将希望寄托在秦正野身上,可这小子又是一副师尊如何都好的模样,他自己不擅与人交流这种事,若要他劝说,他是绝对不知道怎么开口的。
他不合适,可有人合适。
江流观默默退后半步距离,自怀中摸索出一物,江见寒实在好奇那是什么,略微凑近些许,瞥了一眼,那是八荒早年最常见的传音符,仅能充作传音之用,后来八荒众人多以玉符传讯,传音符便渐渐被淘汰了,蓬洲这边尚无传讯玉符这术法,便仍在以此物传音。
江见寒不明白江流观突然要给何人传讯,可还未等他发问,江流观手中灵符微微泛出亮光,江流观以极低的声音对着灵符一侧说了一句什么,而后江见寒便听见传音符内爆出了相澈的尖锐大叫。
“他说什么?!什么师徒?!”相澈在传音符另一端大声喊道,“给他给他!这兔崽子,你把传音符给他!”
江见寒:“?”
江流观几步走到江见寒身前,伸直了手将手中的传音符举到江见寒面前,极为严肃道:“你师尊找你。”
江见寒有些困惑:“……何事?”
相澈:“亲都亲上了,你们还装什么师徒啊?!”
江见寒:“……”
相澈:“终身大事难道不是大事吗!”
江见寒:“……”
相澈:“拖什么拖!回去赶紧结了吧!”
江见寒:“……”
相澈深吸了口气,顿住话语,最终恶狠狠丢出了一句话来。
相澈:“这么多年了,也该到我们剑宗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江见寒:“?”
等等,最后这又是什么?
怎么还和剑修扯上关系了啊?!
第132章 筹备 结契……应当从何处筹备起?……
剑修这么多年, 或者说,凌霄剑派这么多年, 整个宗门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有过暧昧对象。
这种事情在八荒上传闻当然不少,只不过剑修大多如此,大家见得多了,便也不觉得稀奇,至多是私下偷偷议论几句,感叹一声剑修总会如此,便也不会再有后续了。
若江见寒与秦正野要结契的消息外传,那便等同于凌霄剑派内一瞬便有了两个有道侣的人,还是两名剑修走到了一起, 这架势莫说是他们凌霄剑派亘古未有, 全天下的剑修可能都不曾有过这种了不起的好日子。
当然, 大多数剑修并不会在意这种无关修炼的小事。
可对相澈来说, 此事的意义便不同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扫除大家对剑修的刻板印象,江见寒与秦正野结契便是他最好的机会, 他活过万年,还没参加过任何一个徒弟徒孙的结契大典, 今日终于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他怎么也不能放过。
“就算你不介意剑修的名声, 也可怜可怜你师尊我吧。”相澈在传音符那端用力叹气, 说,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参加过其他人的结契大典,眼看青云那小子都享上了天伦之乐——”
江见寒冷冰冰打断相澈:“你要是喜欢,下次救了人, 我送到你身边去。”
秦正野小声在江见寒身边嘟囔:“您不是说不捡了吗……”
江见寒挑眉:“他想要。”
相澈有些慌了:“不不不,我不想要这个。”
秦正野更小声说:“再乱救人,又结孽缘……”
“我想看你二人结契,看我的徒弟徒孙终成正果,此事才是重中之重。”相澈说道,“往我身边塞凡人小孩可没有意思,我不想收徒,可你二人若有这意思,结契后能为我多收几个徒孙、徒玄孙——”
江见寒:“你做梦。”
相澈:“呃……这……”
他觉得江见寒似乎有些油盐不进,话都说此处了,江见寒不可能不明白他这些话的意思,可江见寒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也不知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江见寒倒是明白了。
江流观与相澈绕来绕去,想说的不过也与秦正野之事。
结契之事,他有想过,也早已做好了准备,可江见寒当初与秦正野有过约定,他说要等秦正野的修为追上他之后,再考虑二人是否结契,他都已定下了这种事,总不能现在忽然改口,说就算结契,他其实也什么问题。
毕竟为人师表,应当以身作则,不该食言 ——
相澈传音符的那一侧,忽而传来了龙尊的声音。
“这臭剑修一路话多,我听这他提起过不少与你二人有关的事。”龙尊说道, “小秦倒是个不错的好孩子。”
相澈忍不住嘟囔:“这种时候还要骂我。”
龙尊压根没理会相澈的话,道:“容貌出众不说,天资聪颖,还招人喜欢。”
相澈忽然领悟了龙尊这一番话语的用意,想也不想便接上了后半句话:“何止是招人喜欢,见寒,你在魔域这几年,我看小秦可在八荒闯下了不小的名声。”
江见寒:“……”
江见寒虽然很认同两人对秦正野的夸奖,可相澈那浮夸的语气,一看就是对他的激将法,他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就上当。
龙尊:“青年才俊,想来会有不少爱慕者。”
“不必说什么想来,已经有了。”相澈道,“前段时日我与我那大徒弟传信,他说——”
秦正野吓了一跳,急忙否认:“没有,绝对没有!”
江见寒:“……”
相澈:“孩子是谦虚了一些,可那时我的确听说——”
秦正野:“我没有!”
相澈:“八荒难得出一名——”
秦正野:“我真的没有!!”
秦正野有些焦急,江见寒可就在一侧听着,相澈与龙尊二人胡言乱语,说得好像江见寒不在的这五年,他在外拈花惹草,不知受了多少人追捧一般。他从来就没有这种心思,更害怕江见寒误会他有过这种心思,哪怕他心中清楚,他师尊这种人,大约是品不出来吃味这种情绪的感觉的。
他紧张回眸去看江见寒,却又很快注意到——
江见寒此刻的神色,看起来着实有些微妙。
“就算如今没有,拖的时间长了,保不齐以后会不会有。”相澈还在胡言,“就算本人无意,可拖延时间越长,难免会出些糟心之事。”
江见寒:“……”
“真要等上千年百年,其中变故几何,本无人能说。”龙尊轻声说道,“若无意外,你我寿元是较凡人要长久,可若有意外呢。”
相澈:“既已明确心意,还是不要为了无谓之事拖延,早些决定吧。”
江见寒皱了皱眉,在这两人唠叨出下一句话前,自江流观手中夺走了传音符,干脆利落断了这分外惹人心烦的交谈。
江流观觉得江见寒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他看不见江见寒如今的神色,可按着江见寒夺走传音符时的动作来判断,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管得太多了一些。
多年未见的弟弟好容易才愿意回家,他却在这种小事上惹人心烦,也着实太讨厌了一些。
江见寒深吸了口气,看向江流观,问:“你们想说的,就是这件事?”
江流观迟疑着微微颔首:“若你真不想要如此,其实也不是……”
江见寒移开目光,小声说:“可你不能离开蓬洲。”
江流观微微一怔。
“血脉亲人,我也只有你一人。”江见寒低声说,“若真要准备结契,你……总得来参加吧?”
江流观很惊讶。
他张了张唇,可吐不出半句话语,他与江见寒都是不善言辞的性子,对他二人而言,话说到此刻,似乎便已经足够了,于是两人静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江流观才轻轻点了点头,说:“我离不开蓬洲。”
江见寒:“嗯……”
他知道蓬洲诸多阵法,均由江流观维系,蓬洲岛主万不可离开此地,江流观也绝不会放下他身为岛主的职责,江见寒这想法……注定不可能实现。
秦正野甚是突兀询问:“流观岛主,蓬洲与八荒难以通信传讯,其中可有缘由?”
江见寒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传讯之事,不解看向秦正野。
江流观巴不得想要自方才的话题中摆脱出来,道:“你们用玉符传信,距离本有所限,蓬洲离得太远,自然便有困难。”
“方才师祖说,他与掌门师伯传过消息。”秦正野说道,“师尊入魔域时,他二人也有数次以术法传音,掌门师伯还说,师祖能传讯于魔域之中,这又是如何做到的?”
江流观道:“那是用了阵法,可八荒实在太远,就算能以阵法联通,传信也极为断续,所费灵力之大,仅可充作紧急之用。”
秦正野微微弯起眉眼,唇边带了些笑:“那师尊方才所言之事,也该能算是紧急之事了吧?”
江流观:“……”
“阵术之道,我略通一二。龙尊应当更精于此,龙族之内,或许能有不少这类术法,倒也可以试试能否更改此阵,至少能让蓬洲与八荒的联系更简便一些。”秦正野说道,“若能改进传讯之法,那或许也能有搭建传送法阵的希望。”
江流观下意识便要反驳,他脑中全是这件事的障碍,他觉得江见寒也不会愿意答应此事,他知道江见寒心中厌恶蓬洲,若八荒真与蓬洲恢复来往,那与江见寒有关的过往谣言,或许极快便会在八荒散播开来。
江流观不觉得这是好事,若此事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宁可不要有这样的进展。
“师尊。”秦正野忽而看向江见寒,问,“若通信便捷,您也会多与蓬洲联系吧?”
江见寒:“……”
面对江见寒,秦正野说话忽地便直接了许多,道:“我知道师尊很不喜欢蓬洲,也不怎么想回到蓬洲。”
他这话一出口,江见寒便忍不住微微蹙眉,连江流观也不由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神色。
大家都知道江见寒心中是如此想的,可除了秦正野外,其他人可不会直接将此事说出来。
秦正野又道:“就算师尊不在意,可这地方,我是喜欢不起来的。”
江见寒无奈说:“我不在乎的。”
“可若能传信,自然便不同了。 ”秦正野笑了笑,说,“蓬洲不是个好地方,可师尊一定很想与您的兄长——”
江见寒仓促打断他:“我没有。”
秦正野早知道江见寒是什么脾气,这话让江见寒主动来说,他当然做不到,秦正野极自然改口:“流观岛主总是很想与师尊联系的。”
江流观立即接上回答:“是。”
江见寒:“……”
秦正野:“既然如此,如何令蓬洲与八荒恢复传讯,便是当下最紧要的事情。”
这回江见寒没有反驳,秦正野便定了主意,反正他这几日除了守着江见寒外,也已无事可做,他可以想想办法,试着能不能在蓬洲内弄出个传讯法阵,至少先与宗门内联系上再说。
既只是尝试,那一时也用不着太多人相助,只需帮他备些材料便可,江流观安排了人帮忙,自己本也想跟过去,江见寒却又叫住了他。
“等一等。”江见寒迟疑道,“有一件事,我想与您商量。”
江流观:“还有什么事?”
“……是你们方才说的大事。”江见寒犹豫再三,还是下定决心,问,“若要筹 备……我该从何处下手?”
第133章 信物 定情了怎么连信物都没有啊!……
若要谈结契大典的筹备, 江流观可有得是话想说。
他以往从未想过江见寒能有今日,只不过因他是蓬洲岛主, 蓬洲岛上许多修士若需结契,总喜欢请他代为主持,或是特意邀他来参加,以至于这些年间,他已见识过了无数场结契大典,
结契大典这种事,总是有一套固定流程的。
结契大典虽省去了凡人婚礼的诸多烦扰,至少无需接亲拜堂之类的礼节,可又要多出许多凡人婚配不会有的步骤,它以结契为名, 结契便是重中之重。
只是这灵契究竟是何, 不同地方倒还有不同, 近年八荒之中人族修士结生契较多, 蓬洲岛民内以海族居多,他们所结灵契, 因族类而各有不同,如江见寒与秦正野这般异族结契的, 更是五花八门,依着哪边的规矩都有。
光是这一件事, 江流观便已能为江见寒列出十数种选择, 而除此之外, 总还得写好请柬,定下服饰衣着,算清该宴请的宾客……有许多事情需要一一商定,绝不是仓促之间便能定下的。
江流观总算压下唇边的笑:“你能如此想, 自然再好不过。”
江见寒总算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先移开目光,尽力用公事公办的声调说道:“毕竟您不能离开蓬洲,这已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了。”
江流观道:“那先将小秦叫回来吧,此事只有你一人决定可不够。”
江见寒匆忙拒绝,道:“我先将此事问清楚,具体如何,我……我问清了再告诉他。”
“等等……”江流观忽而意识到了此事中一个极大的漏洞,”这件事……你与小秦说过吗?“
江见寒小声说:“……我稍后会告诉他的。”
江流观:“稍后?”
江见寒心虚了一些:“待我将事情想好之后……”
江流观:“……”
江流观蹙眉看着江见寒,想了片刻,终于问出了那个他觉得极为紧要的事情。
“你二人既已定情……”江流观犹豫着措辞,试探着问,“那信物,送过了吗?”
江见寒:“啊?”
江流观:“……你不会不知此事吧?”
江见寒甚是困惑:“还需要信物?”
江流观:“……”
“我与他互知心意,不就已足够了吗?”江见寒蹙眉道,“信物这种东西,我平日也送过他许多——”
江流观打断他:“平日的礼物,与定情相赠之物,绝不相同。”
江见寒想了片刻,仍旧很是为难:“若一定要送……蓬洲之内的商铺,只怕不愿意做我的生意。”
江流观吸了口气:“你要直接去商铺中买?”
江见寒反问:“不然呢?”
江流观:“……”
“上回他生辰,我已送了他许多东西了。”江见寒万分头疼,“结契的数量……总比生辰要多吧。”
江流观:“……你靠数量取胜?”
江见寒又是一怔,再度反问:“不然呢?”
江流观:“……”
到了此刻,江流观是真想掰开他弟弟的脑子,好弄清里头装着的都是什么不开窍的玩意,究竟是怎么才能这么理直气壮说出这种话来。
怪他,都怪他。
江见寒小时候被藏在深院之中,以至江流观许多年后,才知自己还有个弟弟。
他好容易才将江见寒接到身边,可江见寒已是如今这性子了,他试图纠正,迟迟不见成效,他便想江见寒本不喜欢与人接触,那他不通人情世故,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在蓬洲时有他帮江见寒应付,就算去了八荒,还有相澈能挡一挡。
他现在后悔了。
他那时就该将这些世故人情全都灌进江见寒的脑子里,就算江见寒情感淡薄,他也该让江见寒将这些事背下来,全都刻进脑子里。
“定情信物。”江流观特意咬了重音,“与寻常礼物不同。”
江见寒带上了一分虚心求教的神色,好奇问:“原来还有不同?”
江流观深吸了几口气,竭力在心中告诉自己——是自己教出来的弟弟,至少有一半是他的错,他绝不能因此生气。
“信物或是需是对你而言意义重大之物,或是与你二人均有关的东西。”江流观说道,“就算不是如此,也该要精心准备,这可是定情之事,岂能如此草率?”
江见寒还是略有不解:“定情?我与他早就已经……”
江流观:“嘴上的承诺是是一回事,若事事都可嘴上承诺,那有何必还要有什么拜师之礼入门仪式结契大典。”
江见寒:“……”
江见寒有一些被说服了。
既然对他来说,徒弟入门时的拜师仪式很重要,那以他对秦正野的了解,诸如信物之类的东西……对秦正野来说,一定也很重要。
这小子能将他当初留下的那一点破布在剑上缠那么久,他送给秦正野的礼物,秦正野巴不得全都要珍藏,江流观说得没有错,他是该为秦正野准备一些特殊的礼物……譬如说,秦正野的灵剑。
他已送了秦正野一柄灵剑,又将龙尊准备的剑也送给了秦正野,可秦正野爱在灵剑外缠上那些破布,弄得剑身破破烂烂。
他若送了秦正野剑鞘剑穗,保不齐便能阻止此事,秦正野为了能将他所赠之物露出来,一定不会再用那破布将灵剑盖住,剑穗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若按着江流观所言之意,这东西不能去蓬洲的商铺之内买,他便拿不准应该用何物来制成送给秦正野的剑穗了。
“你得先定下此事,私下送给他也好,结契之时赠给他也行。”江流观稍稍一停,总觉得让江见寒想出一件信物已极尽为难,若还要让江见寒准备两次结契所需的信物,未免也有些太为难他了,他只好又改口,说,“若你们回到八荒之后,还需在宗门内再行一次结契之礼,那这信物,还是私下送了便好。”
江见寒苦恼不已:“寻常人的信物……都是从哪来的?”
江流观:“……”
江流观也沉默了。
他是参加过他人的结契大典,见证过数对道侣圆满,可他自己又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别人的定情信物,也不会向他解释由来,他顶多只能猜测,硬凑出数种可能。
“有些,应当是传家之宝吧。”江流观迟疑说道,“还有不少是自己亲手所制之物,或者是对两人而言都颇为重要的对象。”
江见寒的脑中一片空白。
江流观只好说:“反正结契之事还需准备许久,你可以再想上几日。”
江见寒:“……”
“但你得先将此事告诉小秦。”江流观说,“你二人先将结契之事议定后,我再为你们安排。”-
江见寒一气给自己折腾了两件头疼之事。
且不说定情信物如何,此事他好歹已有了些头绪,总可以慢慢思考,待想出何物对他而言极为重要后,再用术法制成剑穗便可。
可他想要在蓬洲与秦正野结契,回到宗门后还要再为此事费上一回神,这事他不知应当如何开口,倒像是他迫不及待想要去做此事一般。
江见寒很快找到了秦正野。
秦正野还在为蓬洲这阵法头疼,以他之力,若要长久连结相距甚远的八荒与蓬洲,困难只怕不小,若只是短时联系,倒还有些可能。
他知道江见寒并不精于阵术之道,此事问江见寒也不会有什么用处。
可蓬洲内有书库,他记得入溯回阵前好像在书库内见过与这阵法有关的消息,只是他是岛外之人,若无允许,他是进不了蓬洲的书库的。
“师尊。”秦正野未有多想,问,“我可以进蓬洲书库吗?”
江见寒恰也抱着晚死不若早死的心态,硬着头皮开了口,问:“你想在蓬洲结契吗?”
秦正野:“我……蓬洲……啊?”
江见寒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他耐着性子为此事解释,道:“我想,反正结契……也没人说只能有一次。”
秦正野:“……”
“我兄长去不了蓬洲,调整阵法怕也有困难。”江见寒道,“我便想……想在蓬洲先定一回结契,待之后回到宗门,也……也得再办一回,你知道掌门师兄的脾性,若回去不办,他一定要发脾气。”
秦正野还是呆怔怔看着他。
江见寒的声音更小了一些,几乎是嗫嚅着道:“我知道此事麻烦,放心,蓬洲之内……不会有多少人参加的。”
秦正野:“……”
“我在此处的亲朋,除了兄长之外,也只有师尊了。”江见寒皱了皱眉,又低声说,“龙尊……应当也会想要参加,倒也勉强可以……”
他已经心慌了。
秦正野迟迟没有言语,他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觉得或许是他在无理取闹,结契之事怎么能来两回?天下哪里有这种说法?
江见寒清清嗓子:“若你觉得麻烦……”
秦正野:“不麻烦!”
江见寒被秦正野这骤然提高的语调吓了一跳,他停顿片刻,还是接着方才话语:“若两次太多……”
“当然不多!”秦正野大声道,“区区两次而已,怎么能算多。”
江见寒:“那……”
“师尊要准备什么?”秦正野已全然抑不住唇边的笑,好似连眸子都已亮了起来,“既然宾客不多,请柬费不得什么事,我想想……师尊,是不是得先裁新衣?”
江见寒:“呃……这……”
“要准备之事实在太多。”秦正野笑吟吟问,“师尊想过定在何日吗?”
江见寒:“……”
江见寒什么都没想。
他只是有这么一个念头,具体应该如何去做,除了方才江流观与他说过的该准备定情之物外,他便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但信物之事,在他未曾完全准备好之前,他总不能先与秦正野说。
江见寒只能无措道:“要不……你与我哥哥商量呢?”
秦正野怔了片刻,噗嗤笑出了声来。
“师尊,这种事怎么也不该是我去与流观岛主商量吧?”秦正野说道,“此事对你我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江见寒的声音迟疑了一些:“那……我去与他商量?”
秦正野:“……”
“其实我方才已和他商量过了,他将此事说得好复杂。”江见寒小声说道,“若只是小办,只有几人参与,我想也用不着准备什么太复杂的流程。”
秦正野还是忍不住问:“师尊喜欢什么样的?”
江见寒:“这……”
他对这种事全无半点了解,所以才觉得……这种事,或许不该由他来决定。
秦正野却说:“与师尊有关的事,当然该由师尊来决定。”
江见寒:“我总有出格想法……怕是不妥。”
“师尊想到什么,我先记下来。”秦正野道,“若真出格得不能实现,再删去便好。”
江见寒迟疑了一会儿,微微抬手再落下时,手中已多了纸笔。
“既然如此,也不能只有我一人来说,你有什么想法,我也记下来。”江见寒说道,“若是蓬洲不能做到,便留到回宗门之后,待下次结契时,我再为你实现。”
第134章 关于结契的想法 他到底在纠结什么啊!……
既然已确定了接下来应做的事, 江见寒便不打算迟疑了。
他将纸笔递给秦正野,开始思考自己对结契大典的构想, 秦正野却欲言又止,反要问他:“师尊,就在这儿吗?”
这地方是江流观特意留给秦正野研究传讯阵法的,外头甚至还有两个领着秦正野过来的守卫,秦正野总担心他们会听见他与江见寒的交谈,虽说他与江见寒的交谈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可结契之事太过私密,他还是希望能在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好好与江见寒谈一谈。
秦正野有提议,江见寒不可能不答应, 两人回到江见寒居处的小院, 睡醒的酥糖趴在檐下等着他们, 一见二人出现, 立马开心摇着尾巴贴上前来,用力去蹭江见寒的腿, 反而不怎么理会一旁的秦正野。
江见寒摸了摸酥糖的脑袋,想要抱起酥糖, 一并带进屋中,秦正野却清了清嗓子, 道:“师尊, 这种事情, 还是别让酥糖在一旁听着了吧?”
江见寒一怔:“为何?”
秦正野摸摸鼻子,像是胡乱编出了一个理由:“大人说话……小动物还是别听了。”
酥糖:“嗷?”
江见寒:“……”
江见寒虽然一点也不明白秦正野这古怪理由的逻辑,可在谈这种大事之时,秦正野若不想酥糖在场, 他还是会配合秦正野的想法的。
可脚边的酥糖可怜兮兮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很想加入他们的这场谈话,江见寒想了片刻,竟将自己的灵剑召了出来,又朝灵剑挥了挥手,生硬道:“你们在院中待着。”
酥糖困惑不解,灵剑也微微摇了摇剑身。
江见寒重复强调:“你陪酥糖在院中玩。”
剑灵颤了颤剑身,像是可怜兮兮应下了江见寒的这个命令,可酥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和一柄漂浮在半空的灵剑玩,有灵智的灵兽本能思考,心智不在人类的幼童之下,它一步三回头朝院中走,那副可怜模样,无论是谁看了都会心有不忍。
剑灵更是不解,剑灵心智与人相当,江见寒还不许它化形,以至它只能维持如今的剑身模样,让它和灵兽玩……全天下都没有剑修能干出这种事来吧!
可江见寒已不再理会它们了,他进屋之后,秦正野还在他身后关上了门,江见寒这才在桌上铺开纸页,想将笔递给秦正野,秦正野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说:“师尊,不若你我将想做之事都先写在纸上?”
江见寒一怔:“我也写?”
“既是与你我有关之事,两人的想法都是重要的。”秦正野说道,“写下后互相比对,若有不妥,再删去便好。”
江见寒迟疑着点了点头。
于是二人面前都铺下了空白纸页,江见寒却全无头绪,只好从他所想的最初开始一点点将这这件事理清。
“仪典不必太大,参加之人……也只有我兄长,师尊,与龙尊三人罢了。”江见寒说道, “既是如此,应当不用请柬,与他们说一声便是。”
秦正野却说:“师尊,这一步……还是不要省略了吧?”
江见寒蹙眉:“那这请柬……”
让他写写剑谱可以,编点剑术指导也行,可写请柬这种事……未免也有些太过为难他了。
秦正野恨不得立即接上江见寒的话语,道:“我来写!”
他说这话时还有些激动,眼眸中满怀着期待之色,毫不犹豫便在自己面前的白纸上写下了请柬二字,一面还压抑着语调的兴奋,小声说:“我期待写这东西,已经很久了。”
江见寒:“……这么有意思?”
秦正野咧了嘴笑:“师尊不明白。”
江见寒:“……”
江见寒确实不明白。
“待回了宗门后,若要再办结契大典,请柬也都交给我。”秦正野说道,“师尊放心,每一封我都会亲笔认真写完的。”
江见寒又想,在蓬洲时还好,蓬洲他们需要邀请的“宾客”不过寥寥三人,所谓的请柬不过一刻钟便能写完,可若回到宗门,这数量便显得有些可怕了。
这数量若要一封封亲笔去写,江见寒不敢想这一件事便要费上多少功夫,这显然又是一件他想不明白的事情——他们都修仙了,这种体力活,就不能干脆交给术法来干吗?!
江见寒小声说:“其实抄写这类并无变化的文书,我有个术法——”
秦正野执着:“让我亲自来。”
江见寒:“只需眨眼,你想要几封便有几封——“
秦正野:“让我亲自来!”
江见寒:“……”
江见寒认真点了点头,也执着地在心中想,他这徒弟,果真有点什么毛病。
江见寒又说:“既然人数不多,一切便也不必太过繁复,大家聚在一块……呃,聚在一块一般能做什么?”
秦正野答:“既是结契,总需挑选新衣。”
江见寒:“这也是术法便能——”
秦正野无奈道:“师尊。”
江见寒:“……依你依你都依你。”
选件衣服罢了,费不了什么事,江见寒觉得一刻钟内便能结束,再加上写请柬的准备,他们这结契,如此也只需要两刻钟罢了。
“定亲之事,道侣结契多有忽略,师尊若想从简,这一步便先略去。”秦正野说道,“可结契道侣多结生契,师尊,你我之间……”
他伸出手,露出了手背之上生契留下的印迹。
自秦正野体内魔气清除,他的手已复寻常,手背上已不见未愈疤痕,只有江见寒当初留下的生契淡淡地映在他的皮肤上。
他二人之间早已经结下了生契,结契大典的这一步似乎已可以就此略过了,可这才是大典的关键,他便道:“我已有了师尊的生契,那结契大典时,该由我来……”
江见寒竟毫不犹豫拒绝了:“不行。”
秦正野一怔。
“我觉得结生契的办法很不好。”江见寒严肃说道,“有些像是人格羞辱。”
秦正野:“?”
“只有弱者的身上才有生契。”江见寒又说道,“最好找个时间,将你身上的生契也解除了。”
秦正野:“我……不对……师尊……”
“我问过兄长,结契之事,并非是生契才可。”江见寒还未觉有异,道,“对了,正好你想进蓬洲书库,这两日我同你一道过去,也看看书库内是否有关于此事的合适记录,翻出个适合结契的术法来。”
秦正野:“……”
秦正野张了张唇,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江见寒将寻着结契之术这几字写在纸上。
他其实并不觉得生契有什么不妥,他甚至还觉得将两人性命安危系在一处浪漫极了,生契还可在一方遇到危险时,将另一人送至身侧,可江见寒只将这术法充作保护之能,他好像连八荒内的修士为何多在节结契大典时结下生契这件事都弄不清。
秦正野又叹了口气,竭力说服自己接受此事。
既然师尊不喜欢,换一个术法确实也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他不知江见寒究竟会找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秦正野忧心忡忡,不由又轻轻叹了口气。
江见寒抬眼瞥了他几回,连着听见秦正野叹了两回气,江见寒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解释,道:“生契这东西,龙尊与他族内那些笨蛋龙不知结了多少,我……我想起来便有些别扭。”
秦正野:“……”
江见寒这么一说,秦正野不由也开始觉得别扭了。
生契在龙族之内的意义似乎完全不同,若能有更为合适恰当的术法,倒也可以以此为先,作为二人结契之用。
江见寒又想起了江流观所说的信物,试探着问:“我听闻结契之时,还需互相赠礼?”
秦正野只当江见寒是在为此事困扰,便道:“既然将定亲都省去了,这一步师尊若是不喜欢,略去便好。”
江见寒:“……”
不,江见寒其实还挺喜欢的。
他只是没想好该用什么作为信物,可此事可以私下来办,他不必将此事写下,江见寒略过这件事,思忖着道:“既然仪式一切从简,那到此,好像便已能结束了。”
秦正野轻轻咳嗽,像是有话想说。
江见寒还未注意,说:“回宗门后应当如何去办,到时候再问一问掌门师兄,按着八荒的规矩来吧。”
秦正野咳嗽得用力了一些,他要说的话,看起来十分急切。
江见寒还是没有注意,他看了看两人面前的纸页,特意准备了这么个道具,结果两人不过也只在上面写了寥寥几字,好像有些浪费。
江见寒便道:“大事都已定下,小细节上若还有想法,先写下来吧。”
秦正野:“……”
说完这话,江见寒便专心看着那纸页,琢磨起他所想的结契大典,应该还需要备上什么东西。
秦正野暗示失效,江见寒又不理他了,他只能撇嘴低头,捏着手中的笔,在纸上那请柬二字之下,一笔一划重重写下了完全被江见寒忽略的与结契有关的极为重要的事情。
「双修」
天底下什么人结契不双修?
将此事拖延到结契之时来做,已是八荒少见了,只是江见寒看起来完全不记得天下还有这么一回事,秦正野便也一直未提罢了。
可眼看着都已要结契,总不能还当此事不存在,他不能……绝不能……
不行,秦正野还是有些心虚。
他觉得自己好像写得太直白了一些,倒好像只有他,满脑子只想着这件事。
秦正野想将那两字涂掉,又担心留下痕迹,江见寒总要问他究竟写了些什么,他又偷看江见寒一眼,小心用了些术法,将双修二字尽数抹去,重新在那地方写下一行委婉些许的内容。
「与师尊共酌」
看起来就是结契该做的事,可也带了几分暗示,说不定他这榆木脑袋师尊能够突然开窍,在喝完酒后,一下便懂了呢?
秦正野又瞥了一眼江见寒,江见寒仍在纸上写着什么,他只好再想办法,胡乱编出些结契晚上该做的事情来。
秦正野将暗示写得更直白一些。
「凡人婚配,夜中有合卺」
他又担心江见寒不知道什么是合卺,细细在下写了两行字做注解,总之脑中胡思乱想,来去总有此事,却又不好直说,不知绕了多少弯子,恨不得风花雪月全在纸上写下一遍。
终于啰嗦完了全部废话,秦正野再抬眸时,发现江见寒已在等着他了。
秦正野紧张清一清嗓子,道:“师尊,我已写完了。”
江见寒好奇看了看他面前字迹密密麻麻纸页:“……这么多?”
他拿过秦正野的纸页,顺手将自己所写之物递到秦正野面前,道:“先互相看看吧。”
秦正野:“……”
秦正野心虚接过江见寒的纸页,心虚低下头。
在那结契之术后,江见寒极直白地写了一行字。
「新婚之夜,理应双修」
秦正野:“……”
第135章 当晚应当做些什么 既然都要做了,他怎……
秦正野开始后悔了。
他师尊都能如此直接, 他到底又在纠结什么啊!
他写了一整页的废话,都不如江见寒这一句话来得直接,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将那双修二字抹去,他们都要结契了,那双修对二人而言,不过是亲密关系中一件极小的事情罢了,他应该直接提。
秦正野立马放下了手中纸页,期待看向了正认真研读他所写事项的江见寒,满怀期待道:“师尊……”
江见寒蹙眉微微抬手,道:“你等一等,我先读完。”
秦正野:“可我写了许多废话……”
江见寒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 极诚恳说:“我觉得写得很好。”
秦正野看着江见寒神色, 不由一怔, 默默将话语咽回了一些, 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他想,不要紧的。
此事是殊途同归, 反正他列下那一堆事项的最终目的,也是同师尊双修, 他将常人洞房之夜该做的事情全都列上了一遍,只是没好意思提最后那件事罢了, 只要江见寒能将他写的东西看到最后, 便能明白他心中所想,
秦正野等了好一会儿,江见寒才终于放下手中纸页,看向秦正野,深深吸了口气。
秦正野秦正野满怀期待问:“师尊, 你看完了?”
江见寒沉重点了点头。
秦正野:“那……我们来聊聊结契之事?”
江见寒:“对不起。”
秦正野一怔,有些不明白江见寒为什么要和他道歉。
“是我太过肤浅,我没想到你竟然想了这么多。”江见寒很是愧疚,“结契之日,这么美好的夜晚,我却什么都没有想。”
秦正野觉得他的机会来了。
他若想更改自己先前所写下的那一通废话,如今便是最好的时机。
“我写得也不对。”秦正野说道,“师尊,是我将此事想得太复杂了。”
江见寒用力摇头。
他难得有如此情绪激动的时刻,连音调都已微微提高,还带着极明显的愧疚之意。
“结契之日!”江见寒大声说道,“怎么能只顾着双修呢!”
秦正野:“啊?”
“结契之日,如此特殊!”江见寒又说,“就不该双修!”
秦正野:“啊???”
江见寒拍了拍手中纸页,道:“我觉得你写得很好,我们应当一一施行。”
秦正野终于回神,也再顾不得什么不好意思提及,脱口道:“师尊,我觉得您写得比我好。”
江见寒有些愧疚:“结契之夜,我竟然还只想着修炼。”
秦正野:“……啊?”
等等,师尊所写的双修,原来重点在于“修”吗?
新婚之夜的双修,重点怎么能是“修”啊!
“以往未曾试过此事,难免有些好奇。”江见寒倒还很有道理,“看了一些功法研究,也想亲自实践实践。”
秦正野无奈叹气:“师尊……”
“我看了你所写之事,方才觉得我过分。”江见寒深吸了一口气,“这等重要之日,本只该谈情,勿论其他。”
秦正野:“……”
秦正野承认,自己确实是个极为好哄的人。
他或许不该这么轻易妥协,可师尊说要与他谈情哎,他木头一样迟钝的师尊,竟然愿意花上一整晚的时间,来与他谈情说爱。
秦正野立即便被说服了。
“那……师尊可要再写些其余想做的事情?”秦正野清一清嗓子,“既然有一整夜的时间可供消磨……”
江见寒迟疑片刻:“这种事不是修炼,若一条条列出照办,是不是也有些古怪?”
是,秦正野也觉得古怪。
可江见寒做事,实在太超出他预料,他很担心若不一一列出,江见寒还会有什么超出他所想的古怪想法,他实在害怕江见寒当晚突发奇想,再拉着他独特的修炼之术,亦或是非要检查他的心法剑术,将二人的亲热当做是他修炼进步的奖励……
这每一桩每一件,都是江见寒曾做过现今也可能会做的事,他师尊劣迹斑斑,他实在已经不能信任了。
“还是写下来吧。”秦正野谨慎说道,“至少……您得告诉我,您究竟想做些什么。”
江见寒蹙眉想了想:“这……其实我并无经验,只能略作假设。”
秦正野看着江见寒那一副颇为严肃的正经神色,莫名有了些不安之感。
这神色,他当然很熟悉。
以往每当江见寒认真钻研术法剑术时,总会露出这般严谨治学一般的模样来。
新婚之夜绝不能严谨治学,本该由激情而生的鱼水之欢,万不能与严谨二字沾上半点关系。
秦正野甚是焦急地试图打断江见寒。
秦正野:“师尊——”
江见寒恰在同时开口:“既要亲近,我想第一步,应当是相拥。”
秦正野止住了话头。
江见寒迟疑看他:“嗯?怎么了吗?”
秦正野也迟疑着摇了摇头。
至少这一回,江见寒的回答还没有太过离奇,他师尊看起来是在好好思考这件事的,他或许……应该也给师尊一些机会。
“合衣相拥总是疏离,是不是还得将衣服脱了?”江见寒又认真想了想,道,“相拥之后,自是亲吻,不过此事我却不擅长,应该说毫无经验,正野,我看你好像比较娴熟。”
秦正野的耳尖微微红了一些,有些支吾,匆忙摇头:“此事……此事我只与师尊时……略通……”
他答得混乱,江见寒倒还觉得没什么,认真与他点了点头,说:“那这几日要多研究研究 ”
秦正野清了清嗓子,移开目光。
江见寒又道:“我想想,赤身相拥长吻,而后也该有抚摸,再往后……唔,龙族交尾我知道,当初便听闻龙族之内雌龙稀少,所以常有雄龙作雌伏,此事呢?你知道吗?”
秦正野蹭的一下便脸红了。
“师……师尊……莫要再说了……”秦正野语无伦次,“我……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便好。”江见寒好像并无秦正野那般觉得此事窘迫难堪的想法,他甚是平淡点了点头,说,“龙族交尾,我只由书上看过,未曾目见,其实也不太清楚,龙与人更是稀奇,不知是否有异,不过我反正只以人形现世,人族之间如何做,我想你应当清楚。”
秦正野已连耳尖脖根都红透了,他自己想要江见寒说,可又没想到江见寒会一气说上这么多,床笫之事在他口中倒如吃饭喝水一般寻常,以至他总担心接下来江见寒便要在言语上与他探讨此事细节。
江见寒还没发觉异样,只是说:“我记得龙族之中,此事由体型相分,你比我高这么多……”
秦正野:“师尊!”
江见寒吓了一跳:“怎么了?!”
“挑……挑衣服比较重要。”秦正野满面通红,竭力维持着语调通顺,“不如先挑衣服吧。”
江见寒:“?”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方才不是秦正野 非要听他的想法吗?隔一会儿打断他便算了,怎么忽地又要去做其他事情了?
可秦正野已起了身,匆忙收起桌上数张纸页,闷着头便要往外走,江见寒自然只能跟上,在他身后极疑惑问:“你说要挑衣服?去何处挑衣服?”
不想他们方到院中,便撞见了江流观遣来唤他二人的仆役,打头第一句便是江流观嘱托,说准备了些许结契时可以穿的衣物,只不过还需挑选试穿,让二人留些时间,有空便过去。
此事正与秦正野的话语契合,秦正野恨不得立即随此人前往,江见寒也只好跟上,心中却还是困惑,只在秦正野身后问:“衣服这东西……不是红色的就好了吗?”
秦正野小声说:“恐怕不是。”
江见寒皱眉:“还能有不同?”
秦正野尚是面红,他如今连听江见寒说“穿衣”二字,心中都忍不了胡思乱想,只是面前尚有江流观派来为他二人领路之人,他不好意思再说,随意点了点头,便继续闷声跟着那人走。
江见寒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对。
他走得比秦正野略慢一些,在秦正野身后,抬眸便见秦正野尚还有些微微泛红的耳尖,可他想不出秦正野为何要如此,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说过什么过分之语,既然都要做了,怎么还能连提一提都害羞啊?
好在再过片刻后,秦正野便恢复了寻常,倒也能正常与江见寒交谈说话了,只是仍避着江见寒的目光。
他们在一处大殿内见到了江流观,此地本是江流观与蓬洲内诸位长老议事之用,地方颇大,可如今地方内摆满了诸多衣箱,摆满了各色布料,还立起了几个衣架子,不知摆放了多少衣物,江见寒只往里看了一眼,便直接顿住脚步,毫不犹豫握住了秦正野的手腕,扯着秦正野便要逃跑。
秦正野的反应略慢了一些,他与江流观不太熟悉,显然还不知道江流观的可怕,可江见寒却是实打实与江流观做了那么多年兄弟,他很清楚自己只要跑得再慢半步,那今天接下来所有的时间,大概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可江见寒还是慢了一步。
几乎在他扭头那一瞬,这大殿的房门便已被关上了。
江流观坐在大殿之上,笑吟吟问:“你们来了?”
江见寒不太敢说话。
可他这位目盲的兄长并非是普通的瞎子,哪怕他看不到眼前一切,灵力也能感知到身边究竟有什么人出现。
他很清楚江见寒与秦正野就在他面前,同样也很清楚江见寒不愿怎么也不愿说话的原因。
“反正时间还长。”江流观依旧带着笑意,说,“待龙尊与师尊回来之前,先将这些衣服都试一遍吧。”
江见寒:“……”
第136章 灵契 蜕生之时,麟角新生。
待到龙尊与相澈回到蓬洲时, 江见寒已被江流观迫着将所有衣物都试了一遍。
如今江流观正按着他挨个敲定大典流程,江见寒从未想过一个结契大典竟有如此复杂, 哪怕他只负责点头,大多事项是秦正野与江流观在商量,他还是有些几近崩溃,只恨不得此事快些结束。
龙尊与相澈终于返回蓬洲,对江见寒来说,倒还像是救了他。
他们正在为这大典应当依八荒还是蓬洲风俗而定头疼,江见寒不喜欢蓬洲,可他又确实出身蓬洲,等他返回八荒之后,在宗门内说不定还要再有一次大典, 两次或许该有不同, 江流观似乎也更期望他们这一回能照着蓬洲的风俗来。
可相澈一带着龙尊进来, 龙尊脱口便说:“路上我便想到了, 还是按龙族的规矩来吧!”
秦正野:“不行!”
江见寒:“绝无可能。”
龙尊:“呃……”
龙尊无奈看向了身边的相澈。
相澈竟也带着几分兴奋,迫不及待代龙尊解释, 道:“这是好事。”
江见寒执着:“我与龙族无关。”
“不不不,不需要全按龙族规矩, 只需要龙族的灵契。”相澈说,“路上通讯不便, 不好向你们解释, 可这臭长虫将灵契如何施行都同我说过了, 这可是好东西啊。”
龙尊生怕江见寒再拒绝,他接着相澈的话,抢着说:“龙族蜕生后才算是成年。”
江见寒挑眉:“与我何关?”
“与眷侣结成灵契后方能蜕生。”龙尊强调道,“蜕生之时, 麟角新生。”
江见寒这才一怔,终于明白相澈与龙尊为何都强调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情了。
他被拔麟断角,龙形受损极重,只是他不愿承认自己龙族身份,从不在他人面前显露龙形,所以并不在意这种事,反正没有麟角也不影响他修行,除了秦正野外,他也不可能再让第二个人见着他的龙形了。
可是……
江见寒看了一眼他身边的秦正野。
不出他所想,秦正野听龙尊提及灵契功效,神色霎时明亮,已迫不及待问:“真能新生?”
“见寒情况特殊,他受阵法影响太深,就算蜕生,新蜕后的麟角应当也会有些异样。”
龙尊说道,“不过我未曾见受损如何,具体能恢复成什么样,我也很难说清。”
他这意思,大概是想看看江见寒的具体情况,好判断这所谓的灵契,究竟能让他恢复到什么程度。
江见寒却皱眉,他一点也不想在其他人面前显露出那副模样,恢不恢复对他而言也并不重要,便还是冷着脸色,道:“……你不必知道。”
秦正野明白江见寒不快的缘由,他轻轻牵住江见寒的手,低声唤:“师尊……”
江见寒仍是攒眉:“不行。”
秦正野:“那……那能将结契时所用之契换成灵契吗。”
江见寒:“……”
秦正野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可怜兮兮道:“师尊……”
江见寒勉为其难:“……好吧。”
秦正野终于忍不住弯唇,笑吟吟道:“师尊对我最好了!”
江见寒:“……小事而已,你喜欢就好。”
十分想体验人间情爱却始终不得门而入的相澈轻轻吸了口气,低声嘟囔:“谈情说爱,就不能私下来吗……”
体验过人间情爱却被骗身骗心的龙尊很是惆怅:“年轻人感情好……是好事。”
只有什么也看不见又对情爱毫无兴趣的江流观很开心:“若能恢复,的确是好事。”
他虽因目盲,从未亲眼见过江见寒因阵法而成的模样,私下却也请相澈为他描述过救回江见寒时的境况。
此事他想起便觉心中隐隐作痛,他巴不得此事能够更改,便请龙尊细细与他们说了一遍他口中的灵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不过是结契大典上用于替换生契的一个仪式,其余部分他们如何做都行,龙尊并不打算干涉。
依照龙族之内的规矩,龙族寻着眷侣之后,会同对方立定灵契,灵契立定结合之时,龙族便会重新蜕生,自此方能算是龙族所言的成年,除此之外,灵契的功效,同生契也并无两样,或者该说是更进一步,算是同生共死。
江流观是觉得奇怪,也忍不住询问:“既有此方,以往您为何不曾提及。”
毕竟江见寒早因阵法而龙形有损,既然龙尊早知道能令他复原的法子,为何又迟迟不说,直到今日才提。
龙尊倒是略有些尴尬之色,小声道:“若他并无眷侣,也不结契,这法子是不会生效的啊……”
相澈像是知晓内情,他讪笑一声,先一步故意嘟囔着转开了话题,道:“关于这灵契,其实我比较在意另一件事。”
他修为高深,此时开口,自然所有人所有人都将注意移转到了他身上。
“龙族结契方算作成年。”相澈甚是感叹,“臭长虫,你不会还没成年吧。”
龙尊:“……”
相澈:“我看不会有人同你结灵契啊。”
龙尊:“你……”
相澈摸摸下巴:“你若未成年,我平日,该不会算是以大欺小吧?”
龙尊:“……”
眼看他二人又要因此吵起来,江见寒在心中忧虑不已的,确实另一件事。
龙尊未曾回来时,他本还未想起来这件事的。
可如今龙尊正在他面前,那此事便如同萦绕在他心头的阴云一般,怎么也消散不去,若不将此事弄清,这结契,他绝不会安心-
江见寒不打算在蓬洲蹉跎太多时日,他与秦正野结契的日子便定得极近,龙尊与相澈回来后不过几日,便到了结契之时。
江流观为他二人结契做足了准备,可这仪式,却只有他们几人参加。
江见寒其实并无多少同结契有关的实感,说要与秦正野结契,可却好像只有秦正野一人在激动,他的心情与往日一般,反倒还隐隐有些担忧。
他也不知自己这样究竟正不正常,可一看秦正野那按捺不住的兴奋模样,他不由便隐隐有些愧疚之意。
他总觉得在结契这么重要的事情上,他与秦正野的情绪并不相等,那对秦正野而言,此事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一些,更何况这几日他总心有踌躇,还有极重要的事情要与龙尊确认,只是这件事,他拖了这么多日,他竟也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大典开始之前,天色方亮时,他还是去寻了龙尊。
今日龙尊万般开心,毕竟江见寒同意让他参加结契大典,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承认了他二人的亲缘身份。
江见寒说有话才要与他说,他也乐呵呵地跟着江见寒走,到无人处,江见寒深吸了口气,道:“与您,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龙尊巴不得用力点头:“你不用与我客气!”
“你与他……”江见寒一顿,很是为难重新说,“龙族究竟是如何……”
不行,他还是说不出口。
龙尊好奇凑近一些:“怎么了?”
江见寒勉强道:“我师尊说,您当初是为了假龙蛋而闭门不出。”
龙尊:“……他胡扯!”
江见寒:“先前我真这么以为。”
龙尊:“我是忧心龙族不能繁衍,可……可龙族已经多年没有龙蛋了……”
江见寒恰好断续勉强挤出一句:“您……龙族……真的会有龙蛋吗?”
龙尊:“……”
龙尊好像忽而便明白江见寒究竟想要问些什么了。
他说不出懊恼,他不在江见寒身边,孩子也没有其他亲近龙族,竟在这种事情上忽视了对孩子的教育,但江见寒是在相澈身边长大的,怎么看起来……相澈也什么都没告诉他?
可这种事……龙尊也很难开口。
他以往也没想过自己还有教导孩子这种事的一天,就算在他还未察觉自己被人骗了感情之前,思及未来可能会有的子嗣,他心中最多的想象,也只是与他的龙裔玩闹,亦或是教导修炼,怎么也没想到孩子情窦初开时,他竟然还要教导这种事。
“龙族……与人类无异。”龙尊想了半天,才极为勉强道,“龙族不是那种海族,雄性不可能有孕。”
江见寒:“……”
龙尊:“若是实在想要,龙族内……倒是有术法,可以用二人灵力化作——”
江见寒:“不想要。”
龙尊不安看向他。
江见寒像是松了口气:“我安心了。”
可龙尊的话,却显然还未说完。
“还……还有待会儿的灵契。”龙尊不安道,“我说灵契只能待有眷侣之后方成,是因为……这灵契吧……”
江见寒:“灵契怎么了?”
龙尊:“需要以龙形交缠……”
江见寒惊讶睁大眼睛。
“你血脉不纯,我猜你应当化不出龙形,至多只有一半角态,所以灵契的效用不会有龙族那么好,却也能助你恢复一二。”龙尊窘迫搓了搓袖角,硬着头皮继续,“当……当然……我看那个臭剑修也不会教你,你若是不知怎么……”
江见寒:“……绝对不要。”
龙尊:“……”
“到此为止。”江见寒平静强调,“此事由我来告诉他,结契时,你半句也不许多说。”
龙尊:“……”
不对啊。
他不是来教育孩子的吗?
为什么在这种事上,江见寒看起来还比他要冷静啊?
第137章 化形 最后一步,得化形
为此事忧扰了数日的江见寒, 总算能够安心了。
他有了几分好心情,以至接下来被江流观硬着更换衣物时, 他的心情也依旧还算不错,最后待他见到秦正野时,他见秦正野也穿了繁复的红衣,目光相接时秦正野紧张得几乎不知该将自己的手往何处去放,却怎么也压不下眸中的喜色,江见寒才恍惚有了些今日将与秦正野结契时的实感。
他原是打算与平日一般同秦正野打招呼,可不知为何,他喉头有些发紧,像是怎么也吐不出那句言语,全然不知所措, 不知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话才好。
“师……师尊……”秦正野紧张得磕磕巴巴, “您……您今日……”
江见寒:“什么?”
秦正野咽下一口唾沫:“您今日看起来……”
他像是不知该怎么往下说了, 这话便卡在了此处, 怎么也没有了后文。
江见寒说话做事,远比秦正野要直白。
他绝不会因此而害羞, 什么结契双修,不过天理循常, 他根本不需在意这种事,秦正野年纪比他小, 道心不正, 难免受红尘纷扰影响, 还是看不开此事。
他就不一样了,他情思有损,对结契之事都全无感觉,就更不用说其他了。
两人结契, 总需有一人维持冷静。
还好,他就是冷静的那一人。
“这……这衣服……”江见寒结结巴巴说道,“你……你穿真好看。”
秦正野一怔,像是怎么也没想到江见寒会说出这句话。
“第……第一次见到师尊穿红衣。”秦正野又语无伦次道,“不……不对,上次试衣时已见过了……”
江见寒:“试衣时……有些不同。”
何止是不同,简直是太奇怪了。
试衣时他分明见过秦正野穿过这身衣服,可那时他至多是觉得秦正野生得好看,什么衣服都很衬他,除此外,便已经不再有其他感想了。
可到了今日,明明还是一样的衣物,他却觉得心中砰砰作响,举止无措,他这辈子也没有这种紧张窘迫的时刻。
他们这结契,并无其余宾客,参与其中的,不过也只有相澈、龙尊与江流观三人。
这繁文缛节之事少了大半,最重要的也只有灵契一步,江见寒自然伸手挽住了秦正野,
“关于这灵契。”江见寒终于恢复了些冷静,“我与龙尊谈过,有一事,你我需得注意。”
秦正野叹了口气,心想,江见寒这人,在谈到与修炼相关之事时,果真便会立即变得从容。
“您说吧。”秦正野无奈道,“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您一并告诉我便好。”
江见寒强作镇定:“结契之后。”
秦正野:“嗯嗯。”
江见寒:“……你我二人独处时。”
秦正野:“是。”
江见寒有些耳热:“我会暂现龙形。”
秦正野还没明白过来江见寒的意思,他想着灵契能令江见寒恢复,那确实是该现形看看恢复的情况,他便点了点头,没有更多反应。
江见寒只好说得更直接一些:“而后……也得是龙形。”
秦正野:“……什么?”
江见寒自己都觉得自己的龙形太过丑陋,还有些吓人,他其实并不想在这种亲密时刻显露出那副模样,灵契是无可奈何,偏生秦正野还听不懂他的暗示,以至于他只能说得更加直接。
江见寒支支吾吾:“这……这一晚上都得以龙形度过。”
秦正野睁大双眼。
“哪怕你我亲……亲密……”江见寒小声说,“也得是……”
“您是说……”秦正野好像比他还要语无伦次,“我得与您……”
江见寒垂下眼睫:“若是你不喜欢。”
“喜欢!”秦正野几乎是立即便接了话,“我喜欢师尊,只要是您,无论如何我都喜欢!”
江见寒:“……”
江见寒越发面热了起来。
他支支吾吾嘟囔了一句什么,可却连他自己都没有听清,他迎上秦正野那异常灼热的目光,心跳好像一点一点加快了,他原觉得自己情感淡薄,难及常人半分,可如今那异样难言的情绪,正在他心中跃动,情深至此,他不知所措,也无从表达。
他不会其他办法,他只能尽量直接一些,哪怕太过笨拙,至少他也能将话语出口。
江见寒深吸了口气,朝秦正野伸出了手。
“我……我已经知道了。”江见寒压着心中窘迫,腆着脸说,“我也对你……”
秦正野忽地凑近了一些:“您对我怎么了!”
江见寒:“……”
秦正野:“师尊也最喜欢我了,对吧!”
江见寒:“……”
这小子,怎么还抢他的话。
“我就知道!”秦正野凑得更近了一些,几乎贴到江见寒面前,那语调听起来可很有些得寸进尺的意思,“师尊,今日结契后,你我可就是道侣了。”
江见寒:“嗯……”
秦正野弯起眉眼:“既是道侣,您对我……总该与常人不同吧?”
江见寒不解:“你要什么不同?”
秦正野:“每日都重复一遍这句话?”
“重复什么?”江见寒一怔,下意识蹙眉,“……你要什么不同?”
秦正野:“说您最喜欢我!”
江见寒:“……”
秦正野笑吟吟道:“师尊,不过分吧?”
说实话,江见寒觉得……
很过分。
这话他出口困难,反是化为行动会轻易一些,于是他张唇数次,嘟囔着吐出了几字他自己都听不清的音节,最后干脆一闭眼,放弃挣扎此事,反而凑上前去,在秦正野唇上轻轻吻了吻。
江见寒这才冷静了一些,小声道:“我对你……本就与常人不同。”
毕竟除了秦正野之外,他已经不可能会与人这般亲近了。
秦正野的嘴角弯得更明显了一些。
“这……倒是也行。”秦正野道,“若您每日都能这般亲亲我,倒也能抵去这句话债。”
江见寒无奈道:“怎么就成债了。”
“您每日都着欠我那句话,所以才要用亲吻来还。”秦正野倒是理直气壮,“若您哪日”
江见寒辩不过他。
他红着脸飞快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了这件事,一面牵着秦正野的手,想快些离开此处,止住这话题,飞速道:“走吧……你我的结契大典,可不能迟到了。”
秦正野跟上他脚步,口中却不停歇,道:“师尊,我若新品上市,第一日开张,总得有什么折扣。”
江见寒尚觉耳热,也未领会秦正野的意思,只顾着含混点头:“嗯嗯。”
秦正野:“今日您这规矩新立,就没有什么买一送一的活动吗?”
江见寒顿住脚步。
“哦不不,我一般买一送十。”秦正野摆明了是要瞎编,“除此之外,还会附赠不少同类产品——”
他拖长了音调,还对江见寒用力眨了眨眼,这种明示,江见寒总不可能看不懂,他只迟疑了片刻,想着毕竟是自己不好意思说出那句话,也该算是他对秦正野的一点小小补偿。
于是在秦正野说完这话这之前,江见寒又凑上了前,在秦正野唇上吻了吻。
秦正野唇边的笑意几乎已要满溢出来,他怎么也压不住笑,还未来得及说下一句话,江见寒竟又亲了亲他,这吻落在唇畔,鼻尖,脸侧,眼睑……过了好一会儿,江见寒才退后了一些,小声说:“……双倍。”
秦正野这才回神,意识到江见寒方才吻他时竟还数了数,他胡编他平日卖药买一送十,江见寒便多吻了他双倍之数,他的师尊虽然有些木讷,似乎是不解风情,可在这种事上,他总是觉得师尊分外可爱。
“好了,该走了……”江见寒轻轻攥着他的衣襟,再度小声说,“若是再拖,你我可就真的要迟到了。”-
结契之礼时,江见寒心中的那股不实之感,终于彻底消失了。
今日毕竟没有外客,事情便被压缩得极为简单。
龙尊教他们结了灵契,这术法比生契要复杂不少,咒言也与八荒蓬洲常用的术法不同,可除此外,江见寒便并未察出多少异常了。
龙尊倒还要特意暗示他,小声道:“我与你说的那件事,是最后一步。”
江见寒:“……”
江见寒当然不可能忘记。
他微微颔首,却觉秦正野轻轻触了触他的手。
这本只是个极普通的举动,江见寒心跳却忽地快了起来。
可好在秦正野已没有再下一步举动,之后几人相聚饮宴,江流观取了仙酒,说是修仙之人也能微醺。
江见寒没有太多感觉,秦正野却好像稍稍有些面红,最后他莫名有些思维迟滞,还隐隐有些发昏,江流观才与相澈低语了几声,笑吟吟道:“今日便先到此吧。”
相澈非要接上半句:“可算给我们剑修争光了。”
江见寒:“?”
江见寒头昏,他有些听不明白两人的意思。
他只记得龙尊与他说的那灵契,最后一步,是要化形与秦正野亲密,他今晚都得如此度过,那最好还是早些离开,尽快将此事做完再说。
江流观本想给他们准备其余房间,可江见寒总觉得没有必要,他们便仍只是装饰了江见寒之前的住处,将被褥床幔等换作了红色,江见寒拉着秦正野回到了屋中,他走到半道时,那昏沉之感便已很是浓烈了,进屋时他还趔趄了一步,吓得秦正野匆忙拉住了他,问:“师尊,您没事吧?”
江见寒摇了摇头。
此刻他脑中只记得自己前几日非要列的那个步骤,好像是先拥抱触摸,再脱下衣服,亲吻对方……后面记不得了,他决定先从第一步开始做,他便立即回身,想也不想,一把搂住了秦正野的腰。
秦正野稍稍一怔,迟疑唤:“……师尊?”
江见寒没说话。
他昏昏沉沉回忆,第二步是什么来着?
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秦正野:“您不会……喝醉了吧?”
江见寒:“……”
江见寒想起来了。
他极自然伸手在秦正野腰上摸过,可这举动只是僵硬背板,不带半分暧昧之意,秦正野却好似忽而明白了,他极无奈按住江见寒的手,说:“这酒对您这么有效?”
江见寒低声道:“灵契还有一步……”
“是还有一步。”秦正野叹了口气,伸手关上了江见寒身后的房门,“可您别忘了,您今日说的这最后一步,究竟要做什么。”
江见寒喃喃重复:“……做什么?”
“师尊……”秦正野这时小声提醒,“您得化形。”
江见寒:“……”
第138章 结契 反正时间还长……
江见寒当然记得这一步。
他只是头昏, 倒也不至于失去记忆,龙尊反复强调灵契最后要行此事, 否则灵契难成,他既已经让龙尊教他如何结下灵契,总不能在此处功亏一篑。
可他自己定下的那步骤,他当然也要执行。
江见寒便想,他在纸上所写的下一步……好像是解衣。
秦正野尚在门边,江见寒自己便朝床边走,一面伸手去解他身上衣物——今日他穿得实在太多了一些,那日挑选时,能让他兄长满意的衣服,总得是层层迭迭, 以至于他若想亲手解下衣物, 都有些困难。
无妨, 他有法术。
法术, 就该用在这种地方。
待秦正野关好门回过身时,只看着床幔一动, 江见寒似乎先一些爬上了床,又将床幔扯下来了, 秦正野只能看见床幔内有人影晃动,他心中莫名异样紧张的情绪, 又在原地站了片刻, 才鼓足了勇气, 朝床边一侧走去。
走到床沿时,他方觉得此处似乎有灵气溢出,映在床幔上的人影在顷刻便有了变化,秦正野顿住脚步, 眼睁睁看着床上有条盘不住的鳞尾滑了下来,垂在床幔一侧,正好落在他脚边。
秦正野是见过江见寒的鳞尾的,但那日在江见寒洞府内匆匆一瞥,鳞片脱落,伤痕斑驳,他几乎不忍细看,如今垂下目光,看着鳞尾之上的痕迹,不由连呼吸都轻滞了几分。
他深吸了口气,伸手挑开床幔,恰见江见寒微微抬眸,朝他看来。
江见寒只着了最里的单衣,已现了原型,看向秦正野神色略显局促,他毕竟不习惯将这幅模样暴露人前,哪怕秦正野已经见过他这幅模样了,他却还是有些抑不住心中的紧张。
秦正野第一眼便将目光落在了江见寒发间那残缺的龙角上。
对他而言,鳞尾的冲击,远不及两只断角强烈。
龙尊说灵契之后,江见寒便可重新蜕生,断角与鳞尾均有修复可能,可在此之前,依照灵契的步骤,他得先与师尊交融灵力……也就是依双修之法,待二人亲热而灵力自然交汇后,灵契便能结成了。
他不知道龙族的灵契为何这样才会生效,不过听闻龙族在与眷侣的情事上一向极其开放,在术法上融入此事,或许也是寻常。
对,这本不算是什么难事,新婚之夜,本来就该做这种事。
可他看着满是伤痕的龙尾和残缺的龙角,心中隐隐作痛,几乎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他甚至怕连自己的触碰都会让江见寒觉得疼,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露出了些笑意,说:“师尊……我可以摸一摸您的角吧……”
江见寒扯住了他的衣袖,拉着他坐了下来,轻声道:“无妨,上回我便已与你说过了,只是旧时伤痕,都已不知过去多少年了,早就不会疼了。”
说完之后,他微微垂首,将龙角露给秦正野,一面说:“龙角只有根部方有血肉,就算是断角,有只会有片刻疼痛,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可怕。”
秦正野轻轻用手指摩挲过江见寒断裂的龙角,断面并不齐整,几乎像是硬生生掰断的一般,他微微张唇,吐不出半句话语,只能在心中宽慰自己——还好有灵契,还好灵契能令鳞角新生。
他几乎想也不想,便微微俯身,将今夜的第一个吻,轻轻落在了江见寒断裂的龙角上。
龙角本该并无触感,可江见寒却不由朝后瑟缩了一些,惊讶睁大双眼看向秦正野。
秦正野自然以为是不是自己动作让他不舒服了,他不由也立即松了手,紧张问:“师尊……怎么了?不舒服?”
江见寒摇了摇头。
他只是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感觉。
他以往受过一些连他自己都已不在意了的伤,伤处早已愈合,他也觉得自己要忘记此事了,可秦正野却在乎得很——当然,他知道兄长也很在乎,相澈大概也将此事记在心中,可却只有秦正野一个人,会小心翼翼到这种地步,像是担心自己的呼吸和触摸都会弄伤他,就像是……想要令这轻触穿越千年,到那暗无天日的锁龙阵中,到那一日他所见的那名少年身上。
那种令江见寒觉得古怪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
心中被难以言明的情绪填塞,几乎要满溢而出,他握住秦正野的手,迫不及待要将自己一时冲动的情绪化为行动,将亲吻印在了秦正野唇侧。
“没有不舒服。”江见寒低声说,“我很喜欢。”
床下的鳞尾贴着秦正野的后背爬上床榻,像是勾着催促秦正野快些到床上来,龙族的鳞尾力道甚大,秦正野几乎无可避闪,方嘟囔了一句“师尊”,就被江见寒的尾巴勾着倒在了床上。
江见寒没让江流观给他的房间内换张新床,如今他屋中所用的,还是他幼时睡的那张床,这张床对两人而言略显狭窄,若要放下床幔,江见寒还要将鳞尾收到床上来,他便只能用尾巴将两人环绕起来。
他原有些担心秦正野不会喜欢龙族鳞尾的这种触感,毕竟他的尾巴上尽是鳞片,不似不少妖修的尾巴毛茸,摸起来还总是冰冷,好像怎么也与新婚二字融不到一块。
他紧张盯着秦正野看,竭力在脑子里回忆自己先前在纸上记下的步骤,他……他方才做到哪一步了?他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这种事,教导双修的书册上压根没有写,上头可只说了吐纳心法,列了那么多心得体会,怎么忘了告诉他现在他应该做些什么啊!
江见寒总觉得自己是秦正野的师尊,那事事便都该由他来教导秦正野,今日之事算是失职,他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不懂,思来想去,也只能把一切怪罪在他失了大半情念这件事上。
哪怕他对秦正野不同,可 他……他比起常人总是缺了些什么,那他反应迟滞,不知所措,当然也很正常。
秦正野倒是比他要主动得多,他不知已期待了这一日多久,若想要叫他冷静,那才是不切实际。
他是有些生涩,可情事上的天赋,他不知比江见寒要强多少倍,他很快就掌握了此事,几乎只是亲吻,便已令江见寒心跳急促,以至说话时的尾音都有了几分轻微颤意。
“你……你为何会……”江见寒咬了唇,强将异样紊乱的吐息压下去,“你是何处学来的……”
“师尊……我已经肖想过很多次了。”秦正野低声在他耳边道,“今日是美梦成真,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江见寒:“……”
江见寒不说话了。
他想,哪怕他比秦正野年岁要长,哪怕他是秦正野师尊。
他本该会有不会的事情,有些事,能够让秦正野来教他怎么做,好像……也还不错。
……
可情事终了,灵契应当已经结成,江见寒的断角残鳞却全无变化,龙尊口中的蜕生,更不知在何处。
他虽不觉疲倦,可莫名脸热窘迫,心跳也较往日不知要快上多少,秦正野仔细看了看他发间的断角,又伸手去触他的尾巴,指尖不过方触上去,江见寒倒是噌地将鳞尾缩到了床上另一侧去,脑中还是方才之事,支支吾吾半晌,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秦正野似乎很担忧,忍不住问:“师尊,灵契成了吗?”
江见寒:“灵……灵力有变,应当是成了……”
秦正野:“可您为何没有变化?”
江见寒:“……”
秦正野蹙眉思索:“我如今灵力不足?所以这一步效果不好?”
江见寒小声说:“……应当不是。”
秦正野:“那……难道是方才的灵契出错了?”
江见寒:“……”
江见寒觉得,他们差的,应该只是时间。
他能感觉到灵契将成时的灵力转变,龙尊没与他细说,可他猜想他此刻需要的是闭关,只是……他以往总想着修炼,连结契之日晚上也巴不得要修炼,他现今知晓自己那时的想法实在过分,那至少在今日此时,他一点也不想从秦正野身边离开。
江见寒令尾尖稍稍向前勾了些许,绕到秦正野腰后,缠着秦正野的腰拉近距离,而后方腆着脸瞎编,道:“我觉得应当是……”
秦正野带着满面关切凑近。
江见寒:“……次数不够吧?”
秦正野:“……”
“反正……反正今夜还长。”江见寒头回发觉自己说谎竟丝毫不觉脸红,“明日之前,你我还有许多尝试的时间。”
秦正野显是有些脸热:“师尊的意思是……”
江见寒:“再……再试一回?”
秦正野:“……”
江见寒:“说不定……下回就成了呢?”
秦正野无奈低声叹气。
“……师尊,我觉得你在骗我。”秦正野蹙眉说道,“我想这类术法,生效应当需要时间,您若现在闭关,这一两日应当便能恢复了。”
江见寒小声嗫嚅:“又不急于一时。”
秦正野有些发怔,没有回应。
江见寒:“今日特殊,灵契又不着急……”
秦正野忽地凑上前,亲昵地吻了吻江见寒。
“灵契之事,当然着急。”秦正野低声说,“可您想多留一会儿,真是太好了。”
第139章 鳞角新生 师尊下回能不能偷偷给我看……
江见寒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他本不需睡眠,照理说也是不该睡着的, 可秦正野在他身边,离他那么近的距离,好似连气息都已交融,他便觉得很安心,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梦境对他来说,也算是件罕事。
少年时他有过梦境,可他在深院之中,每日只在修炼,梦境其实也不怎么愉快,而后他被困龙墟, 锁龙阵致他情念有损, 至此之后, 哪怕他入睡之时, 闭目也只剩一片浓墨般的漆黑,绝不会再有其他。
他几乎已忘记了做梦时的感觉, 在梦中见着幼时总是紧闭的小院出现时,他还很是恍然, 这么过了好一会儿,他竟然又有所感, 自己便能从中辨出些不同, 意识到——这显然是一场梦。
他默声握着剑, 迷茫望着梦中的一切,想要从梦中苏醒,却又不知应当如何脱离,过往的记忆逐渐复苏, 他不愿承认而甘心遗忘的所有,总觉得自己已然忘怀的一切,一点一滴在他心中浮现。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他需要脱离当下的梦境,可所有能令他摆脱的术法,在他梦中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不清,反倒是他不怎么愿意看见的那些人的幻影,在他的梦境中出现了。
紧闭的小院与昏暗潮湿的龙墟交迭,连穿过鳞尾的锁链带来的剧痛都那么清晰,他难有一梦,这梦境却像是铆足了劲要让他重温那段痛苦的过往,要让他觉得不舒服。
他只能沉默等待着这梦境结束。
可他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梦境中的昏暗淡去,好像有人轻轻抚了抚他的发梢,江见寒惊讶抬起眼,看见秦正野正在他面前,怔怔望着他。
他来不及开口,秦正野已伸出了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这动作同他清醒时几乎一般,秦正野极其温柔的动作,几乎像是害怕碰疼了他,可也就在这一瞬之间,异样冰冷潮湿的梦境像是忽然有了暖意,龙墟的幻境一瞬消散不见,小院又在他的梦境中出现,却好像已不是他记忆中的那副模样了。
他看见秦正野讶然的目光,看见秦正野对他露出温和的笑意,掌沿轻轻抚过他脸侧,江见寒微微睁大双眼,像是迟滞已久的呼吸忽而苏醒,他伸手想要去握住秦正野的手,指尖却一瞬从秦正野的手心穿过,梦境的迷雾霎时被驱散,他猛地睁开了眼。
他心跳尚有些急促,短暂有一瞬迷茫,而后便很快回过了神,第一眼入目之物,是几乎就贴在他面前的一寸衣料,与他自己散开在床榻上的长发。
他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衣物是被他压在身下的秦正野穿着的礼衣,而他长发散落,则是因为昨夜的那一通胡来。
他再微微垂下些目光,秦正野的手搂着他的腰,自后埋首在他颈上,而他的鳞尾绕过两人身躯,那姿势久了,有些发僵。
他动了动自己的尾巴,秦正野似有察觉,立即便醒了,却依旧维持着这姿势,呼吸在他肩颈之侧留下一片暖意,小声嘟囔着与他说:“搂着师尊睡觉……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江见寒蹙眉迟疑:“……你现今修为,应当也已不需要睡眠了吧?”
“是不需要。”秦正野还闭着眼,喃喃说,“可能搂着师尊——”
他稍稍一怔,江见寒的鳞尾从他的小腿上游走而过,细滑的鳞片擦过他的皮肤,他这才觉察到了几分不同,忽地抬首,有些惊讶睁大了眼睛。
江见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惊讶问:“怎么了?”
秦正野只是讶然盯着江见寒,几乎移不开目光,道:“师尊,龙角……”
江见寒:“……”
江见寒这才意识到,龙尊所说的灵契,好像已经生效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发间的角,原先断裂之处早已不见,虽比他见过的大多成年龙族的角都要小不少,可至少现今的龙角完好无损,断角已然新生,那他的尾巴应该也已有所不同。
他扶着床榻起身,匆匆去看自己的鳞尾,尾部的鳞片几乎已全都长好了,原先较深的伤痕还留在尾巴上,仍旧能够看见,可这效果已经足以让他觉得惊奇,怎么也不敢想在这一夜之间,竟然就能有这么大的转变。
秦正野也怔着了,他呆呆伸手去摸江见寒的尾巴,不可置信般道:“我原以为龙尊所说的蜕生……怎么也得脱下一层皮来……”
江见寒蹙眉:“我非蛇族,当然不会蜕皮。”
可他这话并未说完,秦正野的手逆着他尾部的细鳞往上轻轻抚而过,以至鳞片层迭着轻微倒竖,这怪异的酥麻软意令他的脸噌地红了,恨不得立即将尾巴滑开,原先的话语也跟着支吾了起来,道:“灵……灵契功效,当然与寻常妖物蜕皮……也不同……”
秦正野压不下唇边的笑,他好像根本没听见江见寒到底说了些什么,江见寒的尾巴溜走了,他也不在意,只是伸出手,又摸了摸江见寒的龙角。
江见寒自己都说过数回,龙角并无所感,只是因为与血肉相连,能感觉到角上有人触碰,除此之外,他不该有更多其他的感觉。
可他还是觉得不对劲,心跳快得惊人,脸上也热得发烫,可龙角没有尾巴灵活,他若低头避开秦正野的手,那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看起来像是拒绝,可他至多只是有些害羞罢了,他其实并不反感秦正野所做的事。
秦正野:“原来师尊的龙角,是白色的。”
江见寒:“……”
秦正野又道:“新生的鳞片也是银白……师尊若能有龙形,不会是条白龙吧?”
“胡闹。”江见寒小声说,“我至多只能如此,不会再有龙形了。”
“那更好。”秦正野道,“像师尊这般才好看。”
江见寒:“……”
江见寒恨不得用手挡住自己的脸,昨晚上他与秦正野亲热时,他都不曾觉得有这般窘迫,毕竟眷侣亲密本是寻常,没什么紧要,退一万步说,这也可以算是对他们未来双修的演练,练剑之事,何来害羞之说?
而今他鳞角新生,还是头一回将自己的这副模样露于人前,那人又偏是秦正野,他忍不住心中忐忑,只希望秦正野不要再朝他身上看了。
不对……江见寒忽地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灵契已经成功,那他还留着这部分龙形做什么?
江见寒飞快便将龙角和尾巴收了,沉着脸色恢复了常态,还用力清了清嗓子,为自己的举动辩解,道:“灵契已成,你我已没必要——”
秦正野竟笑吟吟打断了他的话:“师尊……不好意思了?”
江见寒板着脸:“没有。”
秦正野略有些惋惜:“那我下回不说了。”
江见寒:“嗯。”
可秦正野还甚是沉迷方才江见寒那鳞尾细滑的触感,他还要得寸进尺,笑吟吟问:“这回不说,下回师尊能偷偷给我看吗?“
江见寒:“……”
秦正野:“不给别人看,就给我看。”
江见寒:“……胡闹。”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秦正野,根本见不得秦正野露出那般神色,他只能假意要端师尊的架子,一面匆匆要更衣起身,还故意寻了个借口,道:“时辰不早,该起身了。”
秦正野故意摆出一副可怜模样:“师尊……”
“你莫要在我这装可怜。”江见寒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这法子你用了这么多遍,已经没有用处了。”
秦正野倒毫不气馁,他伸了手去扯江见寒的衣袖,道:“新婚第一日,起得晚一些,也当算是人之常情。”
江见寒:“胡言乱语。”
秦正野:“师尊,您今日总不会还唤我去练剑吧。”
江见寒:“……”
“您生气了?”秦正野笑吟吟说,“您的耳尖怎么这么红啊。”
大约是身份有了转变,以至江见寒如今连一句斥责之语都说不出口,更不必说端什么师尊的架子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耳尖发烫,飞快扫了秦正野一眼,整理好衣物,这才低声道:“我兄长他们应当还在等着你我。”
秦正野一怔:“应当不会吧。”
江见寒还要找借口:“就算……就算他们不在,酥糖也……”
他忽而一顿,终于意识到了些不对。
昨日结契时他还见过酥糖,在宴上趁着人不注意便偷吃的,偷尝桌上的酒时恰被江见寒看见了,江见寒生怕当初仙酒之事再演,还敲了敲酥糖的脑袋,酥糖便委屈蹲到一旁去了,再之后酥糖便不知去了何处,竟然整整一晚上都没来烦扰过他们。
江见寒不由想起了当初王清秋给燕白山的那壶仙酒。
当初酥糖略舔了几口便忽地长大了,昨晚上这酒江见寒喝了都觉得头晕,那……酥糖不会又喝多了在哪个地方趴着变大了吧?
江见寒抽了口气:“……酥糖在哪儿?”
秦正野怎么也想不到江见寒会在这时候问起酥糖,等听着了江见寒的担忧,他还怔了怔,道:“天星宫时,酥糖伤及灵脉,应当是没有长大的可能了……”
江见寒有些内疚:“一夜没见到它,以往它是会在我屋中歇息的。”
秦正野清了清嗓子:“昨日我与它做了个小小的交易。”
江见寒蹙眉:“交易?”
秦正野将声音压低了几分,颇有些不好意思:“只要它晚上不来打搅我和师尊,回宗门后,我每个月都给它买五十斤酱牛肉。”
江见寒:“……”
江见寒已整理好了衣物,他起了身,清了清嗓子,道:“我……是你师尊,你若要送,我也该稍微负点责任,回去之后,这东西还是由我来准备吧。”
秦正野反问:“只是师徒?
江见寒的耳尖稍稍红了一些:“也是……道侣。”
“既然是一家人,就不必如此计较了吧。”秦正野道,“不过说到此事……师尊打算什么时候回八荒?”
第140章 返回八荒 我和他结为道侣了。
江见寒微微攒眉, 也有些头疼这问题。
他不喜欢蓬洲,早已想要返回八荒, 却舍不得留在蓬洲的江流观,偏生他兄长又绝不可能离开蓬洲,他自己难以提出此事,可八荒异乱已解,蓬洲又极难与八荒联系,他总该快些回去,将此事告知掌门师兄才是。
龙尊似乎想随他们去八荒看看,此事绝无可能,就算是为了龙尊的安全,江见寒也不可能答应。
至于相澈……这些年来他丢下宗门事务, 强将宗主之位传给王清秋, 那就算是为了大师兄, 江见寒都得把相澈揪回去。
“师尊。”秦正野试探着说, “要不我们再留几日,待能将蓬洲与八荒传讯联通之上再走?”
江见寒微微蹙眉:“那怕便不是几日了。”
秦正野当然清楚是如此。
蓬洲与八荒联通的阵法, 若轻易便能钻研,江流观应该早有所获, 不至于拖延至今还未有结果,哪怕八荒玉符通信的确便捷领先蓬洲许多, 可此事想来便极难, 若真要费时钻研, 他们怕是得有段时日不能返回八荒了。
“若你能陪我……”江见寒又迟疑,“倒是能偶尔回来看看。”
秦正野惊讶:“师尊还愿意回来?”
江见寒再强调:“若你能陪我。”
秦正野:“我当然愿意!”
江见寒:“那便好。”
他似乎不太愿意再多说其他,似乎也不怎么想要去惦着此事,对他来说, 他当初不愿出海,不愿提及蓬洲,不过是厌恶忆起龙族与那人有关的过往,可今日他知那人已魂飞魄散,不可能再扰及他的生活,而他的兄长……而他……
他至少是惦着他的兄长的。
以往这感觉好像也并不如何强烈,或者说那时对他而言,世间的一切情感本都是淡薄的。
或许是因为秦正野,哪怕他尚且还不太会同常人一般表达,可至少他已不是一潭死水,也终于能够有所转变了。
既是如此,蓬洲已没有需要他们多留处理之事,他们已是时候该动身返回八荒了-
最初之时,江见寒本来在担心。
江流观显然不想让他们离开,若他忽然提及,或许会令兄长伤心,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倒是江流观先提及了此事,催他二人早些离开,尽早将这边的消息告知宗门,以免王清秋等人为他们担心。
他今日看起来心情简直好极了,待江见寒说要将相澈带回八荒后,他面上笑意更甚,江见寒很少见他这么开心,再回首一看相澈——嗯……他也很少看见相澈如此痛苦,不错,这边看起来也很让人满意。
龙尊很想和他们一道返回八荒,江见寒毫不留情拒绝了他,待秦正野说他们以后还会回来后,他才猛地有了精神,像是又找着了什么他立即需要去做的事情,恨不得立即保证,说等他们回来时,绝不会再有龙族去阻拦他们。
江流观为他们备了回去的灵舟,来时的灵舟当然可以使用,可另外那两位修士最近不知去了哪儿,他们若要返回八荒,也需灵舟,反正蓬洲灵舟甚多,那便将他们两人的灵舟留下,江见寒与秦正野先用蓬洲的灵舟回去便好。
到了这时候,江见寒才恍惚记起……他们此番出海,好像是借了天星宫的灵舟来的。
很糟糕,那两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燕……和……和穿衣服总很闪很刺眼的天星宫主。
到蓬洲之后,他们事情太多,江见寒平日又懒得理会旁人,他只知道天星宫那位燕长老,到蓬洲后便说要去研究什么海族异兽,立即便跑得没影了,天星宫主大概也陪着他。
江见寒甚至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系上这两人,他只能看向秦正野,他相信秦正野一定有八荒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不论他要找什么人,秦正野一定可以联系上。
秦正野先联系了燕白山。
他以灵力传讯,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燕白山灵力化形的虚幻人影在面前出现。
燕白山的面容,与江见寒记忆中的模样,好像已有了些不同。
他极度兴奋,容光焕发,那眼神亮得像在发光,他的衣袍不知为何扯破了几个角,发间沾着不知何处来的海草,传讯一接通,他就迫不及待高声大喊:“江兄,蓬洲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江见寒和秦正野都被他吓了一跳。
“蓬洲水土与八荒完全不同,莫说是灵兽,连鸟都生得不一样。”燕白山激动道,“海兽更是神奇,在八荒时我从未想还能有这般神奇的生物!”
江见寒:“……”
江见寒一点也不理解这种追求,他只能冷漠点头,假装自己听懂了燕白山的话。
“真好啊!”燕白山感慨,“我一辈子都不想回家了!”
江见寒:“你……”
燕白山:“啊!新的海兽!好可爱!”
江见寒:“你打算回——”
燕白山朝那所谓的新海兽猛冲而去,下一刻被一条巨大的触手掀飞出了玉符传讯的距离,传讯画面中空无一人,只听见极激烈的打斗声,与天星宫主在背景之外惊慌失措大喊师弟的声音。
江见寒:“……”
江见寒切断了与燕白山的传讯。
他沉默看着秦正野,好一会儿,才蹙眉问:“这人……回不来了吧?”
秦正野也沉默了一会儿,飞快令玉符给金玄衍传讯,道:“金宫主应当和燕长老在一起,我问问金宫主吧。”
好,很好,江见寒现在想起来那个衣服很闪亮的天星宫主姓金了。
传讯又接通了。
从面前出现的传讯画面里看,场面异样激烈,长得奇形怪状的海兽张着嘴想吞下燕白山,燕白山美滋滋数着海兽嘴里的牙,而金玄衍勉力用术法抵挡着海兽的攻击,在这间隙之中,他竟还抽空接通了传讯。
秦正野有些惊讶,唤:“金宫主,你们这是……”
金玄衍:“小秦!你师尊呢!”
江见寒好奇走到秦正野身边,往灵符传来的画面中看去。
“江长老!”金玄衍劈着嗓子大喊,“我求求您了,来一趟,把这小子揍一顿打晕了扛回八荒吧!”
江见寒:“……”-
江见寒仔细观察过玉符传讯而来的画面。
那海兽看起来虽然厉害,可金玄衍这种修行的人,肯定有制服它的办法,方才收敛一些,不过是怕将海兽弄死后,他那师弟会对他发火。
他们看起来挺乐在其中的,人家师兄弟的事情,他还是不去随便参与了。
那么要一块回到八荒的,就只剩他们三个人了。
相澈一点也不想走。
可他修炼早已不得突破,他觉得自己现今大约连江见寒都打不过,更别说还得搭上个秦正野,龙尊看起来也摩拳擦掌,想要加入这场将他驱逐回八荒的战斗。
如今他就算不想走也得走,要是多反抗一些,江见寒说不准会直接把他打晕带回去。
到回程当日,相澈几乎是含泪被押上了灵舟。
江见寒与江流观道了别,承诺若有机会,他会带秦正野一道返回蓬洲,随后他们便动身启程,返回八荒。
此番他们有龙尊跟随,回去时极为顺利,没有龙族上前阻挠,花费的时间少了不少,待进了迷雾后,龙尊便不再相送了。
相澈总担心他们会在迷雾中丢失方向,毕竟他来时在迷雾中走了大半年才成功抵达蓬洲,在他面对宗门的血雨腥风之前,他至少还能有半年的时间来劝说自己接受。
可不到半个月,江见寒便带他们出了迷雾,回到了八荒近海的海面上。
抵达近海之后,他们便能够用玉符与宗门联系了,秦正野催促江见寒早些将蓬洲之事告知王清秋,江见寒这才无奈摸出了玉符来,勉为其难朝玉符上看了一眼。
他的玉符上塞满了消息,大多是兰停雪发来的并不重要的内容,江见寒十分习惯性略过不看,直接给王清秋发去传讯。
江见寒:事情顺利,两日后抵宗门。
秦正野在江见寒身后重重叹气:“师尊,这种大事,你就说得这么简单?”
江见寒:“……不然呢?”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不觉得还需要什么其他解释。
秦正野:“掌门师伯的性子,若你说得这么简短,他一定会担心。”
江见寒觉得秦正野说得有道理。
他又取了玉符,在方才的传讯之后,多加了一句话。
江见寒:成功抓捕师尊,现下押送回门,师兄,你可以休息了。
王清秋:?-
这显然不是秦正野所说的那种合理解释。
果真下一刻,王清秋便立即给江见寒发来了传讯,焦急要以灵符幻出人像,好亲眼看一看江见寒是否平安。
江见寒最不喜欢这类传讯,远没有文字让他觉得舒服,他不太愿意接通传讯,犹豫了一会儿后,王清秋便又开始联系秦正野了。
江见寒没有办法,这件事毕竟因他而起,他打算自己解决,更不用说他需要和王清秋解释的可不止这件事,他和秦正野的关系,才是所有事情中,最该向王清秋说明的那部分。
这件事他必须要严肃以待,比如说,他得找个安静的地方,亲自亲口告诉王清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这件事时,相澈肯定不能在场,不然这老东西插科打诨,一定会搅乱他的话语,至于秦正野,这不是结契,江见寒觉得秦正野最好也不能在,毕竟秦正野容易影响他的情绪,只有秦正野不在的时候,他才能将话说得理智又清晰——并且不会这件事而丢人脸红。
对,这件事还是得这么处理。
他得把相澈和秦正野都支走,自己先和王清秋说。
秦正野正无奈看着江见寒,问:“……师尊,师伯的传讯,我该接吗?”
江见寒:“我来。”
他拿了秦正野的玉符,往一旁走了几步,见秦正野似是要跟上,他皱了皱眉,立即拦下了秦正野,道:“我自己与师兄说便好。”
秦正野:“您……可以吗?”
江见寒:“当然可以!”
秦正野:“……”
虽然不知道江见寒究竟想要做什么,还觉得江见寒很可能会搞砸,秦正野却还是无奈点了头,说:“若您需要我,我就在外边。”
江见寒立即转身踏入灵舟船舱,接通了与王清秋的传讯。
王清秋的灵力汇聚成型,在江见寒面前现出了影像。
王清秋唤的是秦正野的玉符,可出现的人却是江见寒,王清秋还略有些惊讶,头一句话便问:“见寒,你方才为何不接我的传讯?”
江见寒直入正题:“师兄,蓬洲有重要之事。”
王清秋:“啊?什么事?对了,小秦呢?怎么没见着他?”
江见寒:“师尊觉得还需在八荒还得再办一次结契大典,可我总觉得此事太过麻烦。”
王清秋:“结契……什么结契?”
江见寒:“我已与正野结为道侣。”
王清秋:“?”
江见寒:“结契大典办过了,在蓬洲。”
王清秋:“??”
江见寒:“好了,回去再面谈吧。”
王清秋:“???”
江见寒已经切断了传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