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小说 > 青春校园 > 七秒记忆 > THE END
    第 71 章


    宋允橙没跑。


    冷静下来的时候,她想俞湛不过是前任,既不是男朋友,更不是丈夫,子宫是她的子宫,她要生谁的孩子,他有什么资格管?


    不过男人一副凶兽的样子,她还是挺怕的。


    恰好邱正卓来了,简直是大救星。


    “阿卓。”宋允橙冲邱正卓喊了声。


    俞湛眉头一凛,回头去寻人,就见邱正卓从他身边快步跑了过去。


    邱正卓跑到宋允橙面前,弯下腰,一眼看到她额头的伤,面色凝重:“他打你了?”


    “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宋允橙轻声解释,余光瞥到他身后的男人正大步走来,赶忙说,“你送我回家。”


    邱正卓点头说好,直起腰,去接替护士的工作,不料俞湛先他一步,抬手示意护士离开,扶住了轮椅。


    “邱总请让开。”俞湛声音冷沉,克制中带着几分警告。


    邱正卓脚步没动,看眼宋允橙。


    宋允橙也没理会俞湛,直接从轮椅上站起身,抓住邱正卓的手腕,手提包也不要了,抬腿就和邱正卓往外走。


    “橙。”俞湛轻唤了声,身体稍微移动,长臂一伸,一只手抓住姑娘的胳膊,将她往自己身边拽。


    邱正卓眼明手快,同时抬手,拉住宋允橙另一只胳膊,也用力将她往自己身边拽。


    站在一旁的护士目瞪口呆,没想到在这深夜寂寥的大厅里,还能见到如此狗血的剧情。


    而被两人争夺的姑娘,哼唧了一声,秀眉深深蹙起,是两边肩胛骨被他们扯痛了。


    俞湛慌忙放开手,邱正卓则顺势扶住宋允橙,拉起她的手腕,一同走出了大厅。


    大厅大门开着,冷风呼哧哧地兜头扑进来,灯火明亮,却冰冷空寂。


    俞湛一身颀长,身影被照在地上,一团漆黑,和浅色发光的地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手里拎着宋允橙的包,看着那两个消失在黑暗里的背影,捏紧的拳头青筋分明。


    *


    夏日浓夜将醒之时,空气中游荡着若有若无的湿凉,窗外皆是一片雾蓝,遮蔽着人的视野。


    宋允橙吹干头发后,趴在沙发靠背上。


    她用浴巾包裹着半具身体,两条又白又细的腿垂落下来,脚尖自然点地。


    身后,是俞湛在检查她的颈侧。


    “弄疼你了?”宋允橙收到消息时,还在因为信核那边的态度沉闷不欢。


    俞湛还是言简意赅的两句话:【卡曼,2315】


    反正心情不好,她拿上口罩和帽子出门。


    不知为何,今夜俞湛做得格外的狠,仿佛要将她撞碎,揉进他的骨子里。


    比前面几次更早进入正题,却又结束得更晚。


    宋允橙累了,他却不累。幽深晦暗的目光朝她投来,“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好了。”


    宋允橙垂下自己略有些疲倦的眼眸,先拿了瓶水来喝,以掩饰自己喉咙的滚动。


    不知何时,身后传来男人的呼吸声。


    她的腰很细,俞湛一只手便可以掐住,接着轻轻将她带入怀中,“可以?”,他问。


    宋允橙嗓子有些发紧。


    镜子里,男人瘦削而修长的手指扶着她的腰。


    往上,袖口挽起,手臂上交错的湛筋,彰显着深色西装下那具紧实有力的身躯。


    她原本以为,做这种事情,躺在那儿就好了,结果上次,整个人差点散架。


    “还可以……我先去洗澡。”


    她声音都在发抖,宋允橙觉得自己紧张得很丢人。


    好在,俞湛不会追根问底。


    估摸着浴缸里的水快凉了,俞湛松开她,撑着她身侧的桌沿,唇角微微牵起,“睡衣在床头。”


    他注视着她盘起头发,入目——


    是雪白柔软的颈。在她闭上眼,男人却只是用拇指抚弄她下巴,从薄唇里吐出两个字,“再议。”


    宋允橙眼睛微微睁开,眼底恢复清宋。


    是她想多了。“还有其他角度的图吗?”宋允橙问。


    “我马上给你拍,我觉得你一定会爱上它!”


    电话挂断后,Tina很快发了七八张图片来。


    宋允橙盯着图看了好一会儿,挑了张侧后方角度的,保存下来。


    随后,她点开置顶的聊天框。


    刚加上俞湛的时候,她以为他的微信头像是纯白色的,放大后,才发现是冬日雪景,白茫茫的一片里,除去杂乱的树枝,几乎没有其他颜色。


    包括他的朋友圈,也是一片空白,不是隐藏,单纯没发过。


    宋允橙很难因此判断他是个怎样的人。


    她一鼓作气落下指尖。不出众人所料,《冬夜》斩获最佳影片以及最佳导演,影片还没在内地上映过,几乎没有质疑声,大多是在祝贺。


    除此之外,今晚最大的话题度便是在宋允橙身上了。


    她出现在红毯上30s的视频,被剪刀手配以各种bgm,在各个平台上疯传。


    何越对此十分满意,电影节刚结束,回到休息室时,便答应了宋允橙的一顿放纵餐。


    “放心,我就吃这一顿,况且项蓝本就不是干瘦的形象,甚至有些丰腴。”


    项蓝是《暗流》的女主角,宋允橙早就把人物吃透。


    何越摇摇头,“我不建议你在这个人物上陷得太深。”


    宋允橙神色微凝。


    的确,在信河的操刀下,剧本最后被改成什么样子还不知道。


    从前她就有过对人物感情太深,结果拍摄途中各种加戏,人物逻辑崩坏,她走不出来的情况。


    “小吴,你帮我扯下拉链,我先把衣服换了。”宋允橙将高跟鞋脱下后,便起身,背对着助理。


    “好的姐。”助理连忙上前。


    宋允橙微微弯腰,方便对方将拉链扯下。


    聊天框里蹦出来那张背链的照片。


    单一张照片,没有其他文字。


    可发完后,宋允橙面红耳赤。


    隐秘又压抑的情/欲在她心底蔓延开。


    这对于她而言,已经是赤裸裸的引诱。


    “休息好了吗宋老师?”身侧工作人员声音传来,冲淡了她的羞耻心。


    接吻是爱人之间做的,他们不是。他的双胞胎哥哥,对宋允橙,暗恋已久。


    这在圈子里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不少次,俞墨都会在不让宋允橙知道的前提下,高调示爱,这样即便有人对宋允橙有想法,碍于俞墨,也不敢染指。


    不过俞墨常年带病在身,几乎足不出户,保不齐有人不顾及他的情面,夺人所好。


    俞湛回国接手集团事务后,哥哥便叮嘱他,对宋允橙多加关照。


    保护她,以及,宋里暗里给她安排资源。


    从小到大,俞湛同俞墨最是亲近,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既然答应下来,是该关照下。


    倏忽间,俞湛起身,顶光打在他宽展的肩背上,掷下一片阴影。


    见人离开。窗外天气由阴转晴,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尹敛光滑的肩头,一路吻过她纤细洁白的手臂,最终停留于那把玩着戒指的修长五指。


    尹敛思索片刻,觉得因为一枚戒指再去找萧玺野不太现实,他们自从一年前确定地下情人的关系,见面最多的地方除了佛罗伦萨的酒店,就是他在京市郊区的私宅。


    他们这样的关系,她当然知道不能干预对方太多,因此就连对于他的职业,除了从他事后偶尔的电话得知他从事投资以外,也没有太多了解。


    尹敛相信,他也一样。


    这样的关系很好,甚至就是她当初提出做情人时的理想状态,没理由去打破。


    打定主意,尹敛打开微信,准备告诉他遗落戒指这件事,并询问他是否同意到时让快递小哥把戒指和衬衫一道送过去,只是字刚打到一半,陈帆的电话就拨了进来。


    有了刚刚和乔安妮通话的教训,尹敛没什么犹豫地按了拒听,打开和陈帆的对话框告诉他自己昨天着凉了不方便说话,有什么事可以在微信里说。


    对话框最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只是过了几秒,还是保持着原样,尹敛等得眼睛都酸了,正准备放下手机,对面终于发了一条其短无比的短信。


    【陈帆】也没啥事,尚姐和我说你请假了,所以问问。


    【尹敛】有话直说。


    和这位艺术经纪人共事了一年多,尹敛早已深知他的禀性,要单纯只是询问自己身体,大可直接发短信,不必又是电话又是在对话框里犹豫那么长时间。


    不出尹敛所料,这句话之后,对话框最上方又开始了漫长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她干脆把手机放在一旁去煮了壶热水,回来的时候,陈帆刚发出一条短信。


    【陈帆】小敛,你没和我说昨天你是和孙总那帮人聚餐啊。


    踌躇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


    京市上流圈子就这么大,孙文荣那帮富二代从小就因为爹妈的原因一起长大,现在要么继承自家集团的事业,要么就自己创业,早已形成了坚不可摧又资源雄厚的小圈子。


    要是能顺着孙文荣那根杆子,试着往上攀攀姓萧姓凌那几人的关系,尹敛一个素人摇身一变成为艺术周刊封面上红透半边天的新兴音乐家,那简直是一句话的事。


    陈帆知道尹敛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上赶着的机会不抓住不是傻子嘛,这才编辑了好多遍才“委婉”地问了几句。


    【陈帆】你早和我说,我就买几份礼物拖你带上去了。


    【陈帆】小敛,你加他们微信了吗?


    【陈帆】把握住机会啊傻姑娘!!!!!


    第一句话就像是破了陈帆的封印,后面的信息无论是文字还是语音都朝着放飞自我的方向迈进,尹敛突然有些后悔和陈帆说“有话直说”这四个字了,安静半晌还是回复了句。


    【尹敛】加了几个。


    那头总算是安生了会儿。


    连浔总算松了口气,他和俞家两兄弟一起长大,和俞湛走得近些,和俞墨也感情不错,看俞墨难过,他总不忍心。


    游孟见状,问道,“俞总怎么走了?”


    人走后门关上,宋允橙才回过神。


    昂贵的套房里只剩下她一人,倦意忽然涌了上来。


    她沉下呼吸,从床上抱下一床被子,连带自己,一起塞在了沙发上。


    卧室里的沙发并不算大,刚好能让她完全躺下来。


    脊背贴合着沙发靠垫,手臂抱着枕头,让她能忽视偌大又寂静的房间。


    宋允橙不习惯一个人睡在空旷的床上。


    不论是在租的公寓,还是剧组,她都会带上几箱子的玩偶,然后在晚上的时候让它们陪着自己。


    “不过,做完了再穿吧。”他缓缓道。


    俞湛自始至终没换过姿势,无论是在桌子边,还是在床上,都是让宋允橙背对着他,不许她正面看他。


    到最后,他抱她到镜子面前,用黑色的领带蒙住她的眼睛。


    看不见,身后的感触便越发清晰,每一下,甚至俞湛的每一道喘息声,都让她难以忽略。


    宋允橙抖得比平日要更加厉害,脚也站不稳。


    担心滑下去,她死死抓住镜子边沿,纤细的手指泛着血红,因为沾染上水痕,指尖更加晶莹透亮。


    俞湛抬眸,看过镜子里那到倩影,随后,一把捞住她的腰,深深将她一按。


    不等她从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带有男人体温的大手忽然贴合上来,往下抚摸过她的手背。


    随后,强硬地卡进她的指缝里,同她——


    宋允橙白腻的脖子上,有条浅淡的红痕,本不大宋显,却还是被身后人瞧见,让她趴在了这儿。


    俞湛的膝盖抵在她身侧,一只手揽过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握着她的颈,拇指轻抚而过。


    他的指腹略微粗糙,一股酥麻往宋允橙身体里钻,如若不是有沙发挡着,她恐怕会直接向前扑去。


    她咬着唇回答问题,“项链掉下来的时候我没感觉。”大抵是这条项链原本就摇摇欲坠,俞湛在拨弄她头发时,不小心断掉了。


    做完后,俞湛发现地上有闪着碎光的东西,便捡了起来。


    今夜两人都抱着宣泄的态度,折腾到筋疲力尽时已经天宋。


    “项链我带走,修好之后还给你。”俞湛穿戴整齐,准备回公司开会。


    宋允橙的目光从他一身矜贵禁欲的西装上掠过,“嗯。”


    其实她很想弄乱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可她似乎没有这个资格。


    昨晚做那么狠,她试着吻他,却被他避开。


    这个男人,未免将身体上的欢愉,同情爱分得太泾渭分宋些。


    俞湛离开后,宋允橙也准备回家,她打算好好睡一觉。


    “俞湛,我这样明天怎么见人?”


    宋允橙秀眉拧起,抬手挡了挡自己的脖颈,感觉衣领遮不住。


    俞湛眉眼松软,对自己的杰作却很满意:“明天在家休息,不见人。”


    宋允橙鼻子轻哼,嫌弃地从镜子里瞪了眼男人。


    俞湛立刻改口:“那我下次咬下面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没休息,宋允橙感觉自己大脑有些迟钝,组织不出反驳的语言,就再瞪男人一眼算了。


    俞湛也从镜子里看她,姑娘刚才哭得眼睑有些红肿了,可是瞳仁却很亮,水光盈润。


    她越是瞪他,他越是受用。


    不过这会儿俞湛也不敢再惹她了。


    俞湛放下毛巾,从消毒器里拿出她的牙刷,挤上牙膏,递给她。


    看着她接了,又拿她的水杯接了杯温水,再递给她。


    欧式的镜前灯,在洗漱台前,将两人的身影笼出一层温馨的光芒。


    俞湛靠在姑娘身后,低声问:“手抬得起来吗?要不要我帮你刷?”


    “不用,我自己可以。”宋允橙垂了垂眼,抬起手肘推了推男人,“你离我远点,我手放不开。”


    俞湛轻哂,恶劣地在她头顶揉了一把,自顾走开,走到淋浴间,打开了水龙头,放热水。


    宋允橙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好奇问:“你要干嘛?”


    “洗澡。”尹敛抵达明诚二楼餐厅时,陈帆已经在门口早早候着。


    “尹敛,这里!”


    他一见尹敛就高高挥着手,眼底虽透着疲惫,但更多的是留有希望的欣悦。


    “我可是托了大佬才约到曹先生的,待会儿和人家好好沟通,把那孙子渎职的事情全和他说,说不定还能和他交个朋友,那咱昨晚也算没白等。”


    陈帆理所当然地认为昨天所有的不合理都是那个突然失联的艺术总监搞出来的,现在有机会向临艺老板亲自告状,就顺理成章地认为这事该解决了。


    尹敛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陈帆拉着进了餐厅的包厢。


    明诚的餐厅大都装修奢华,一打开门,靡衣玉食的氛围便弥漫在空气中。


    坐在正中央的就是临艺的老板曹翌,他旁边坐着个身材娉婷面容娇丽的女人,该是他的女伴。


    曹翌的视线从女伴移到缄默进门的尹敛身上,眼神里闪过一抹淡淡的惊艳,当即将手从女伴的腰上拿了下来,上下打量她。


    “你就是尹敛小姐吧。”


    尹敛被他的视线看得不太舒服,扬起得体的微笑说了些客套话,只希望他能快速切入正题。


    “唉,说起这件事,我也头疼,”曹翌迎着陈帆希冀的目光,水到渠成将所有过错推到李洪的身上,“我那么信任他,他居然给我捅出这个大篓子,把林小姐和尹小姐的合奏安排到了同一天,昨儿我已经说过他了,一定要他好好反省。”


    “光反省没有用啊,这事得解决啊,”陈帆一听就急了,“我们和李洪对接的时候可比他和林云琼对接早多了,现在离演出还有四五天,这安排重了,我们怎么和买票的观众交代?”


    “我也理解你们的心情,”曹翌笑着说,“这不,我临时让人想了解决办法,尹小姐的演出安排移在我们临艺的次厅,就换个楼的事,也能给观众个交代。”


    陈帆蹙紧眉头,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身旁的尹敛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曹先生,这恐怕不合适吧,”尹敛抿唇,与微笑着的曹翌对视,声音冷静,“论时间,是我们先申请正厅通过的,论谁最后一个被通知这场变动,那也是我们。为什么最后是我们必须接受调动,把原本专门给钢琴独奏的展厅搬到次厅去。”


    “不然呢?你想怎么解决?”


    软硬皆施似乎是每个商人谈判的底色,曹翌眼底的笑意淡去,嘴角冷凝起来。


    “林小姐的合奏团规模比你的大三倍,只有正厅能容纳这个规模。尹小姐如果还不满意,是需要曹某把李洪辞退,还是亲自下场把林小姐的合奏团劝退?”


    不得不说,曹翌是个精通颠倒黑白的商人。


    过错方轻而易举通过道德的施压将尹敛钉在了被动的一方,如果这时尹敛顺着他的引导说下去,那么辞退李洪和得罪林云琼的责任就全然落在了她的身上,真正导致这一闹剧的罪魁祸首却能完美隐身。


    但如果她答应呢?这个哑巴亏就只能她和她的观众承受,曹翌同样不用承担任何的罪责,里里外外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气氛一下僵滞起来,连中央空调吹过的风都显得森冷,尹敛虽早已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但真的面对这么不要脸的施压还是觉得语塞。


    “我不需要您‘善意’的调整,”她尽量好脾气地对曹翌道,“既然当初对接的是正厅,我就只会接受正厅,如果您不做到,就按违约处理吧。”


    这句话坠地,周遭空气顿时更冷,曹翌蹙眉,冷笑道:“尹小姐这是在我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最后的妥协,”尹敛一字一顿道,“希望您能主动以临艺的名义给我和我的观众一个交代,如果做不到按原来的安排让我表演,就请取消与我的合约,并把违约的补偿赔付给观众——”


    尹敛话还未说完,一声尖锐的响声从对面传来,是曹翌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向她。


    “你以为你是谁,敢这样和我说话?”他眯起眼睛,语气彻底沉了下来,“今天和你们见面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啊,陈帆。”


    他转头,开始威迫起一旁的陈帆:“你带出来的人原来就是这个德性?给台阶都不知道下。一个初出茅庐没有背景的新人和人家的国际合奏团能比吗?别给脸不要脸。”


    陈帆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哪边都不想得罪,下意识拍了拍尹敛的肩:“小敛,事情还有的商量”


    意思是曹翌背景不简单,不要把场面闹得太难看。


    尹敛怔了片刻,对陈帆的反应有点失望,回过神后当即挣脱了他的手臂,拿起手机就要走:“抱歉,如果我们谈不拢,我想今天就这样了——”


    “她的手机在录音!”


    曹翌身旁许久没说话的女人突然高声尖叫起来,尹敛抬眸望她,就见她猛地站起来,要抢她手里的手机。


    沉闷的空气骤然扰乱起来,尹敛下意识往门的方向后退,仍是被她用指甲抓上了手背,留下两道崎岖冒血的划痕。


    细密的痛楚从她抓挠过的地方蔓延开来,尹敛顿时蹙起眉头。


    她的后背贴上门板,单手压下门把手试图出去。


    可不仅是那女人,就连不远处的曹翌都在快步向她走来。


    愣神间,女人再次朝着她的手臂扑过来,手机被打到一旁的瓷砖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连带着尹敛都被她的力道撞得重心不稳,踉跄着朝身后倒去。


    眼前的景象瞬息颤动,尹敛下意识收起手肘欲减少摔倒地面的摩擦力,倏忽间被一只炙热的掌骨托住了腰身。


    空悬的心脏仿佛是没适应猝然的安逸,仍急剧地跳动着,几乎要撞破肋骨。


    他手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递到腰侧的肌肤,浓烈得似是要与她胸腔燃起的躁意融合为一。


    周缘的声音迅即安静得犹如噤蝉,也是在此刻,青年疏懒散漫的声音自尹敛身后响起,砸得周围人发聋振聩。


    “谁能解释下,这是什么情况?”


    “……”雨帘从夜幕中倾泻而下,落在伞骨上,发出清脆的噼里啪啦响声。


    尹敛送吴嘉宜回家之后,特意在她家里呆了会儿,一方面是为了躲雨,一方面也是为了拖时间。


    她大学出国后就不怎么回京市,就在长云区的一处老小区里租了个一室一厅以备不时之需。


    老小区建得有些年份,室外的漆一半都脱落,内里也只有楼梯没有电梯,老旧的灯泡摇摇晃晃,刺得人眼睛疼。


    尹敛租的房子在最高层六楼,不知是不是今晚社交消耗了太多能量,她爬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粗略扫了一眼,门口没人,尹敛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她今天特地拖到后半夜才回来,想来那大少爷也没耐心等她那么长时间。


    又或许,她的计谋奏了效,他觉得她家太破太偏,当时只是随意应和,根本没想过来。


    这样想着,一直绷紧的神经倏然松懈下来,尹敛从旁边的发财树盆栽下找出钥匙,打开门,里面一片漆黑,空气中有股许久没人居住的冷淡味道。


    尹敛上星期刚从佛罗伦萨回国,在尚姨那住了几天想回来,昨天就被萧玺野逮住做到了凌晨,今晚算是她半年里第一次回这里。


    她不在时有请阿姨每月打扫,故门外发财树长青,进去时也备好了一次性拖鞋,尹敛摸着黑脱了高跟鞋换上拖鞋,在墙壁处寻找灯开关——


    触到的不是灯开关,而是一具火热有力的身躯。


    掌心被烫得一颤,尹敛下意识抬腿自卫,却被青年精准地握住了脚踝,呈半包围式困在墙壁与胸膛之间。


    “你往哪踢呢?”


    带着揶揄的哂笑震得尹敛胸口发热,青年那双勾人的眼睛在乌黑的阴晦里亮得出奇。


    尹敛认出了萧玺野,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愈发警惕。


    两人的下半身周密地贴在一起,萧玺野自然也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变化。


    轻声微叹一声,那双烁眸却离她更近,尹敛不可抑制地眨了眨眼睛,两人长而密的睫毛纠缠在一起,扫起点点痒意。


    “怜怜,”他撩人的嗓音在这种境况下愈发勾得人心慌,尾音晃了晃,带起些诱人失守的委屈,“我等你好久。”


    尹敛的心尖不由自主的一颤,却不是被勾的,而是被吓的。


    萧玺野很少叫她名字,真要叫,也是连名带姓一起叫。


    叫她怜怜,从认识到现在只有两种情况。


    上/床后,和——


    上/床前。明明那么宽敞的走廊,攘来熙往因为他一句话凝冻似的,像陡然撞上冰山的舴。


    曹翌整张脸僵住,面庞涌上难堪之色,眼神不确定地在萧玺野和尹敛间踌躇。


    “萧玺野,你们认识?”


    “不认”“您好,您的快递急件到了。”


    四十分钟后,门铃响起,尹敛打开门,从快递小哥的手里拿过包装良好的塑料袋,匆忙道了声谢后关门,将袋子里面的白衬衫拿出来递给一旁的青年。


    “你将就一下,到家就可以换下来了。”


    这间房子尹敛平时也不怎么住,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但萧玺野确实是她带回来的第一个男人。


    她搜罗了一下衣柜里实在没什么他穿得下的衣服后,就在外卖软件试着搜索同城的急件快递。


    出乎她意料的是,还真有,只不过卖家是郊区的一家百货超市,而唯一符合萧玺野尺码的那件衬衫还挂着特价的标签,上面写着“十九块九包邮”。


    天知道尹敛想到它一会儿会穿在萧玺野身上有多想笑。


    淡淡瞥了一眼尹敛手里的塑料袋,再到那件与塑料袋相比好不到哪里去的白色衬衫。


    上面贴着的“促销爆款——仅需十九块九”标签,如同彰明较著的旗帜,很难不让人注意。


    萧玺野倒没有尹敛想象中的不情愿。


    他伸出手掌,自然地拿过衬衫,当着她的面就换了起来。


    他本就是极为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全身都笼罩着一层恰到好处的薄肌,八块腹肌中央是一条笔直的鲨鱼线,就算只是轻轻撑起手臂也能看到周身鼓动的青筋与肌肉。


    尹敛的眼眸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他的小臂所吸引,那里有两道结痂的红痕,又细又长的,也随着他的动作伏动起来。


    昨晚她到底抓了多少地方啊


    尹敛这样想着,也就忘了把眼神从青年身上移开,直到她听到面前低沉的声音,略带严肃地叫她的名字。


    “尹敛。”


    “嗯?”


    “我们再来一次?”


    砰!


    等到萧玺野回过神来,他已经被尹敛推搡着赶出了门,女人还不忘拿出一盒创可贴丢在他脚边,随后毫不留情地把门关上。


    胸腔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轻哼,嘴角却先勾起了弧度,萧玺野弯下膝盖捡起地上的创可贴,拇指捏起刚翻了个面,电话铃声响起来。


    “玺老板。”


    电话那头传来凌知维混不吝的声音,听背景音里隐约的风声该是在室外。


    “今儿天气那么好,一起去宏华打球?”


    萧玺野带着懒调的声音越来越远,尹敛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腿颤得厉害,裙子能透出来的那么点地方,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深浅吻痕。


    “”


    她总算知道萧玺野刚刚看自己的眼神里透着些什么了。


    本来打算今天还要去琴房里练会儿琴的,但现在这个样子别说琴房了,连门都出不了。


    尹敛轻叹一声,发信息和尚云宁请了假,泄了力般瘫倒在床上,眼睛蓦然被什么闪着光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是萧玺野的戒指。


    他怎么会大意到把戒指忘在她这里?


    尹敛微微蹙起眉头,望着那枚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银饰,不知怎的就回忆起她在佛罗伦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戴着这枚戒指。


    那时是她在佛音举办的第一场沙龙音乐会,设的场地狭小偏僻,时间又接近午夜,来的观众除了老师和同学外几乎没什么人。


    钢琴独奏刚弹到一半,负责人却突然告诉她有人将二楼的位置悉数包揽。


    抬眸望向二层,高台累榭处,陌生青年懒懒支起右手搭在分明下颚,桃花眼里的光泽冲破暗昧蒙尘,连同着右手处那枚烁亮的戒指,一同灼灼地望向她。


    尹敛不得不承认,他的长相气质,足以惊艳任何一个与他初识的人。


    只是可惜,对于她来说,望向他的第一瞬间,席卷而来的却只有久远而悚然的记忆。


    她见过他。


    确切地说,是在另一个人身边,见过他。


    本该时间地点都忘得彻底的匆匆一瞥,越涌过五年的泛滥口,在她望向他的须臾,被摹状得宛然在目。


    以至于后来发生的声色犬马,演变到如今不伦不类的情人关系,都是因为五年前的一瞥融于骨血,在佛罗伦萨那一夜被彻底点燃,沸腾翻涌到了刚愎自用的地步。


    所以


    她刚刚骗了他。


    她认识萧玺野,可不是在和他上床后。


    “关你什么事。”


    还没等尹敛说完,萧玺野哂笑一声,弯腰捡起瓷砖角落处的瓷砖,拇指翻了个面,望见屏幕上的录音记录,挑一边眉。


    “你这是说了什么浑话,还被人录上音了。”


    曹翌:“明明是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德性。”


    萧玺野将手机丢给一旁的尹敛,面上淡淡,意有所指:“丢人都丢到明诚来了,你外公知道吗?”


    一提到外公两个字,曹翌脸立马青了。


    碰到谁不好,怎么碰上这阎王爷了呢。


    窘态维持不过几秒,曹翌迅即恢复脸色,扯上抹还算友善的笑望尹敛:“我和尹敛闹着玩呢,是不是?”


    闹着玩?


    闹得见血,手机都飞出去的那种?


    尹敛自然瞧见了曹翌眼神里的警示,清丽的面容勾勒一抹极清淡的笑意,宛若荏弱的菟丝子:“嗯,闹着玩呢。”


    曹翌眸中闪过几许得意,刚想开口,就听到面前的女人继续道。


    “所以曹总不会介意,我把闹着玩的内容公布到网络上吧。”


    “”


    荏弱的菟丝子开了花,原来是朵绮丽的夹竹桃。


    尹敛仍然挂着那点极淡的笑,见曹翌嘴角渐渐僵硬,语调软和依旧。


    “曹总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给我拿支新牙刷。”


    “……”


    宋允橙想怼来着,却见男人开始脱衣服,那身侧线条流畅修长,背沟凹陷性感,臀部紧翘……


    她下意识转回头,弯腰刷牙,目光朝下,对着洗手池。


    其他的话全忘了。


    洗漱好,宋允橙从柜子里找出一支新牙刷搁在洗漱台上,自个回到房间,上床钻进被子,闭上眼,耳边水声萦绕,心情忽然有些难以复述。


    这棵回头草,她终究还是吃上了。


    怎么说今天是生日,就当是给自己的礼物吧,毕竟男人也不是一无是处。


    宋允橙躺在床上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还没完全做好,门就被推开了,俞湛腰腹上裹着一条白色浴巾就回来了。


    “这么快,洗干净了没?”宋允橙抬头看了眼,忍不住出声调侃。


    “你来检查。”


    男人发梢滴着水,宽肩窄腰的身体上,流线型的肌肉精实分明,透着湿润的水气,人鱼线的末尾没进浴巾里,隐约还有没擦干的水珠沾在腹沟深处。


    宋允橙不经意地吸了口气,看着男人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到她身边。


    距离足够近时,她情不自禁伸了手去,勾到他的浴巾。


    俞湛腹肌微绷,单手撑在她身侧,倾下身去吻她。


    宋允橙却想起什么,抬起一根手指,抵在他薄唇上。


    “我们先谈谈。”


    “谈什么?”


    男人张口,咬住那根手指,白牙细细碾磨,眸光里的侵略意味十分凶险。


    宋允橙却不怕这样的他,躺着抬了抬下巴,嗅到他唇齿间淡淡甜橙的香气。


    那是她的牙膏,是她喜欢的味道。


    她抽回手,抓住他作乱的手,轻翻身,面朝男人说:“先说好,你要想睡我这张床,那我们以后就只有床上关系,就是床伴炮友的意思,怎么样?”


    俞湛:“……”


    脊背僵硬了一下,稍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眼神微妙,变成了审视。


    他没想到姑娘会有这样的想法。


    宋允橙也没想到,但灵光闪过,她觉得不错,她承认自己被他吸引,她喜欢他,又怕喜欢他,其实就是怕伤害。


    那两人就不要深入感情,仅仅维持这样一份关系,对彼此都好。


    “我们不谈感情,也不许管彼此的私生活,不结婚,不准提孩子,你也不许耍手段让我怀孕,如果有一方想结束就结束,另一方不得纠缠,自始至终我们就保持单纯的床上伴侣的关系。”


    “如果你同意,今晚就留下来,不同意就走。”


    俞湛听完,放平手,低头埋进她颈窝,声音闷闷地:“不走。”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那我们今晚……”


    “今晚不行,下次买了套再说。”


    “我们玩点别的。”


    俞湛抬头,薄唇一抹妖冶,眸色摄人,暗哑的声音抵在她耳尖。


    “你想我用手,还是用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