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死了都要爱
可惜，打网球那天，宋允橙壮志未酬身先死，才上场没一会，脚踝就扭伤了。
谁叫她平时运动太少呢，一下子玩大的，不伤才怪。
“痛不痛？”俞湛蹲在地上看了看她的伤，确定没有骨折才放下了心。
刚才那一下摔倒，落地时实沉沉的一声闷响，着实吓得他慌了神。
“还好，没多大事。”宋允橙踮了踮伤腿，不甚在意。
说没多大事，可路都走不了了，最后还是俞湛将她背回寝室去了。
“想我背你直接说不就好了，把自己脚弄伤，代价也太大了点。”俞湛背着人，嗔怪着说。
“这不是为了给你表现的机会嘛。”宋允橙双手圈在他脖颈上，对着他耳朵说，“好好表现。”
俞湛笑，双手将人往上一托，血气方刚，从网球馆一口气背到了女生楼楼下，路上都不带歇的。
放下人时，脸颊两边滚着汗珠，衣领都被汗水洇湿了。
宿管阿姨站在楼梯口，她是认识俞湛的，听完了原由，看了看宋允橙的腿伤，倒是通情达理，说：“只给你10分钟，把人送到寝室就下来。”
“10分钟可能不够。”俞湛捋了一把汗，指了指宋允橙，说，“你别看她看起来瘦，其实挺重的，五层楼，有点高，给我20分钟吧。”
宋允橙好气又好笑，竟然说她重呢。
于是，她也对宿管阿姨说：“阿姨，这个人你别看他长得一副英明神武的样子，其实就是绣花枕头一个。他自己爬五楼都喘得要死，背上我，能20分钟下来就算是他的英勇壮举了。”
宿管阿姨被他俩逗得大笑，又磨了几句，最后一挥手：“行吧，快点背上去，20分钟内必须下来。”
“谢谢您。”宋允橙朝俞湛飞奔过去。
像以往的很多次一样，她飞扑到他怀里。
而俞湛也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切切实实地接住了她。
也才几天不见，还不到一周，宋允橙却是实在想他。
他大概是匆匆回来的，一身风尘仆仆，她却一点儿也不嫌弃他，就这么紧紧抱着他。
俞湛很喜欢她这样的怀抱。
就像抱住生命中很不可多得的宝物一样。
他被很多人在乎着，但他被这些人在乎的同时，又被索取更多的东西。
只有宋允橙，从来对他无欲无求。
或许，宋允橙是有所求的。
只是知道她要的，他不想给，所以她退出一步，很好地和她自己达成一个平衡。
俞湛喜爱她这样的自洽和分寸。
这会给一段关系带来很好的一个平衡性，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这就像他们永远在谈恋爱，永远不用堕入婚姻和生活的本质。
永远不用担忧成家之后的一地鸡毛。
俞家这样的悲剧太多了。
俞湛看过许多这样的悲剧，并不觉得他就会是例外。
而他也不想和家族去抗衡。
姐姐俞如愿的悲剧他并不想再经历一次。
目前他很满意和宋允橙这样的关系，他和她平衡，老宅那边的人也不会伸长手过来多加干涉。
所以，他和宋允橙的关系只能仅限于于此。
永远恋爱相处，也永远并无更进一步的可能。
宋允橙靠在他的怀里，狠狠地呼吸了一遍他身上的气息后，才说：“你什么时候到的？”
俞湛说：“刚下的飞机。”
她想了下，问：“是专门过来找我的吗？”
俞湛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你觉得我来临城能做什么？”
换做从前，宋允橙还能暗自得意，他是专程过来看她的。
可有温书渝那事发生在前，又有她临时放他鸽子在后，她有些不确定了，说：“你不是要下周才回来吗？我和温……”
还未等她说完，便听俞湛说：“昨晚没休息好？”
她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色，神情也有点苍白，可见夜里心事重重，没怎么睡好。
宋允橙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用手摸住自己的脸，抬起眼，小声地说：“很丑吗？”
俞湛倒是笑了，一时也没说话，只是抬手捏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瞧了瞧，过了会才说：“是有那么点。”
“……”
宋允橙拧眉，这下心里什么愧疚、忐忑不安的想法都没有了，只想转身走人。
只是身体才刚侧过去，就被俞湛一手揽回来，他的手放在她的腰间，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但是无端的就是存在感极强。
宋允橙就想，或许是她真的多虑了。
他这么匆匆从瑞典回来，落地的城市是临城，或许，他不是来怪罪她的，纯属只是想她了。
俞家的业务并不涉及这里，他确实没有过来这边的必要。
虽然临城是座出了名的旅游城市，可这人并没有旅游的爱好，更不说他这次出差的事未见得已经处理完毕。
可这人又真的是怪。
明明是专门过来找她的，明明他不愿待见她的家人，却还是选择来了医院。
他完全可以跟以前一样，在云顶那边找个房间，然后丢给她一个房间号，等她过去就是。
可他没有，他直接过来了，这样是见到她最快的方式。
宋允橙知道，自己不该想这么多的。
可能俞湛就没她想的这个意思，但有从前做派作对比，她免不了这样想。
她止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转而关心起他：“你还没吃早餐吧？要不要我陪你吃一点？”
他不答反问：“阿姨呢？”
他终于提到她的家人。
虽然多少有点逗趣在里边。
知道她放不下妈妈，俞湛并不想让她为难，说：“去照顾阿姨，我回酒店，你处理完这边的事再过来。”
这个时候，虽然高兴他过来，也想和他多呆一会，但是宋允橙确实放不下妈妈。
从小到大，妈妈都待她极好，从未因为她是女孩，又是第二胎，夹在哥哥和妹妹之间，冷落了她。
她对三个孩子的爱意是平等的，从未对谁有过偏颇。
不像爸爸，总说女儿是个赔钱货。
也是大了之后，妹妹读书读出去了，她又遇到俞湛，人生踏上了另一个高度，父亲这才一改以前的态度。
也开始会说，还是女儿好，女儿有出息。
宋允橙纠结了一会，说：“那我陪你吃个早餐吧，吃完你去云顶休息，我去医院照顾妈妈，晚上再过去找你。”
对于这样的安排，俞湛并无意见。
他累了这么几天，知道她在国内的事后，匆忙忙完那边的工作，又再见过母亲后，往回赶。
他确实要好好休息。
可能因为见面太匆匆，马上又要分开了，宋允橙倒是再没谈起和温书渝闹不愉快的事。
宋允橙本来想找个高档的餐厅带俞湛过去吃的。
但因为离得远，来回要好长的时间，医院附近不少的餐饮店，俞湛左右看了一会，找了一家看着还算干净的店，牵着宋允橙的手走进去。
俞湛看一眼宋允橙，重新背起她，爬上二楼脱离了宿管阿姨的目光时，他脚步忽然停下，将人在背上颠了颠：“我绣花枕头？嗯？”
“不是不是，你英明神武。”宋允橙本能得两只胳膊将男生的脖子抱紧了，身上也更贴紧了他。
柔柔软软，酥酥麻麻。
一阵狂乱的悸动，俞湛脚上像装了飞火轮，直要火箭般冲上天去。
往楼上爬的速度居然比平地上还要快。
迎面几个女生认出俞湛，发出惊叫声，顿时楼道里炸了锅，短短几分钟冒出很多人。
这下，俞湛背着人跑得更快。
到520门口，里面没人，宋允橙下了地，拿钥匙开门，后面有女生追过来，俞湛但求速度，想也不用想，径直将宋允橙拦腰抱起，撞进门去，“嘭”一声关上了。
一个惯性后置力，宋允橙头往后一仰，俞湛连忙扶住她。
室内静谧，到处充斥着女生寝室的清香味。
房门旁边有扇窗，为了防隐私，常年拉着窗帘，但有点儿薄，透着一层白色的光，此时有几个窥探的人影，和有所克制的讲话声。
宋允橙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的，似乎想跳出心房。
她可是乖乖女，循规蹈矩是她的本分，可此刻她居然带了一个男生回寝室！
“你走吧。”宋允橙松开手，偷着声音说，怕外面的尖耳朵们听见。
俞湛却比她大方：“急什么？不是有20分钟？”
宋允橙脸上不可控地红：“……”
当时和他一起争取时间的时候，心里其实不也想他多留一会的吗？
俞湛拉着她的手，四周稍微打量了一下，女生的寝室比他们男生的整洁宋暖的太多了，尤其犄角那张挂着白色蚊帐的，两边五彩蝴蝶的穗钩拢出一片清新的小世界。
他笑着问：“那个是你的床吗？”
“你怎么看出来的？”
“当然是眼睛看出来的。”
俞湛笑，扶着姑娘走到床前，让她躺上去，他给她揉揉。
“你说有云南白药的呢？”他问。
那是宋允橙先前在网球馆说的。
“在衣柜里。”宋允橙指了指自己的衣柜。
俞湛走过去开了柜门，看到里面叠放整齐的衣服，轻轻笑了下，找到一个急救包，从里面拿了云南白药出来。
“我自己来。”宋允橙脱了袜子，后背靠上被子枕头，屈了膝盖，放平了伤腿。
“我给你喷。”俞湛说。
他坐到床尾，让宋允橙调整了姿势，伤腿伸直了，可是一看干净的床单，又犹豫了下。
“有没有干的毛巾？别把床弄脏了。”
男生怎么可以这么心细？
宋允橙莫名脸红，朝阳台的晾衣架指了下：“白色那块是我的，应该干了。”
其实她不知道，俞湛心情也很激荡。
房门外一直有人影晃动，估计都在好奇他俩在里面干什么，而房里没开灯，光线不够明亮，就他们孤男寡女两个人，即使什么都不干，空气里都弥漫了刺激感。
这种环境下，他没办法让自己静下来，不停地走动，不停地找话，不停地四处看。
俞湛穿过卫生间，去阳台拿了毛巾，看到一个铁艺花架上，错落有致的摆着几盆花，他又好奇了：“这些花都是你养的吗？”
屋里轻轻“嗯”了一声。
一片青翠的龟背竹叶片上，有只青蛙。
俞湛抓起来看了看，认出是自己雕的，笑了声，摆在这儿还挺好。
回到屋里，他重新坐到床沿，将毛巾铺在自己大腿上，再将宋允橙的伤腿拉过来放在上面。
宋允橙低下头，抽动了一下腿，却被按更紧了。
女生的脚小，白玉寒竹一般，小巧，微凉。
握在掌心，心里万马奔腾。
俞湛往青肿的地方喷了云南白药，轻轻揉搓。
那触碰的地方又疼又痒，心头难捱。
宋允橙头低得更低，脸上更烫：“好了好了，不要了。”
“我轻点。”男生牢牢抓住那只脚，不让她挣扎半分，仿佛抓住了自己心里的猿马。
他换了指法，用大拇指一笔一笔轻轻地拨。
宋允橙渐渐适应下来，才放松了些，抬眸看去他，手势宋柔又耐心。
“你好像蛮会的。”
“我以前打球经常受伤，我妈妈学过护理，她就这样帮我揉。”
“真好，有妈妈疼。”
“你妈妈不疼你？”
“我6岁就没有妈妈了。”
宋允橙语气里不自觉流露出悲伤。
俞湛顿了两秒，心口莫名一疼，手指用力了一下，说：“以后我疼你。”
母亲是孩子童年里最好的避风港，面前的姑娘聪明，乖巧，却没想到她那么小就没有了妈妈。
“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不会再让你受伤。”
“就算受伤了，也有我。”
俞湛有些触动，反反复复地说，反而将宋允橙逗笑了。
她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第 42 章 他回来做三
回到学校，正常的上课作息又周而复始了。
第一天晚上晚自习结束时，宋允橙收到一条消息：【桦林道上等】，是俞湛发给她的。
桦林道，和明湖一样，是临大校园里著名风景之一，是教学楼通往女生楼的一段幽径之路。
路线蜿蜒曲折，两边紧密排列的桦树高耸入云，任俞时节的风云变幻都能赋予人们各种关于爱情的遐想。
比如此时，五月的夜晚清风微拂，桦树新生的枝叶层层叠叠，在月光里轻轻摇晃，和着风和风铃的声音。
那些风铃各种形状，全是心怀虔诚的情侣在这里许下的美好愿望。
远远地，宋允橙刚踏进去，就看见桦树林中一道笔直的身影，颀长，挺拔。
她笑了下，迎面走去。
对方也朝她走来，轮廓分明的脸上，一线柔白的月光，清隽又桀骜。
走近了，两人对看一眼，没有言语。
俞湛抬手捋了下姑娘额前的碎发，手背微微一侧，顺着她的脸颊滑下，落到她下巴尖儿，轻轻一抬，一个很轻佻的动作。
“几天不见，好像瘦了。”
他说。宋允橙在医院待到了晚上，她专门给妈妈订了间单独病房。
也才几个月不见，妈妈好像又老了许多，按理说，她这个年龄不宋该这么老才对。
宋允橙给她削了个苹果，说：“妈妈要不要和我去北城生活？”
李开珏说：“不了，人生地不熟的，我都活到这个岁数了，很难再去适宋新的环境了。再说了北方都下雪，还是临城待得舒服。”
她笑着说：“妈妈很怕冷的，你也知道。”
宋允橙说：“以前我也很怕冷的。”
李开珏说：“是，以前那么怕冷的一个人，现在也能适宋北城那样的气候了，上回我看你在大雪下拍视频，竟然面不改色的。”
又问：“真不冷吗？”
宋允橙说：“衣服有贴暖宝宝的，而且……”
像是想到什么，也觉得那话不好说，她止住。
妈妈也没问，而是说：“你确实过得挺好的，这回回来，看着人气色又更好了。”
宋允橙就想能不好吗？
当初刚认识那会，她气色是真的差，吃不好睡不好，人哪还有脸色可言。
后来和俞湛在一起了，他专门请了资深的老中医调理她的身体，又给她请营养师合理搭配饮食，经过一年多的调养，她终于焕然一新。
有时照镜子看着里边的人，宋允橙也会想，这还是当初那个头发干枯燥黄、瘦得像根竹竿的小女生吗？
现在，她身上已经很难看出当年的模样了。
她的蜕变全是来自于那个人。
宋允橙说：“社区有个老中医，治腰伤很不错，明天我请他上门给你看看。”
李开珏知道，女儿说了就是要，她也没反驳，就说：“好，我这边赶紧好，你才能快点回去，别耽误你工作了。”
宋允橙笑笑。
晚上她要留在医院陪床，李开珏不肯，宋游也不肯，说有他个大老爷们在，他能行。
宋允橙毫不掩饰：“你确定？”
宋游说：“我是不靠谱，但是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可以的。”
宋允橙回酒店。
赵亮那边给她找了个新的剧本，也是特出。因为她才刚拍完戏，威亚吊了那么长时间，得好好恢复下身体，再者最近剧本参差不齐的，赵亮挑了很久，才给她挑了一个特出的角色。
其实也是为难赵亮了。
宋允橙对拍戏没什么太大的追求，在如今靠着曝光扩大知名度，好拿代言和更好的影视资源的时代，她倒好，拍完戏就玩消失；而且明明背靠俞家这么大一个背景，想拿什么资源没有，却从来不伸手和俞湛要什么。
这可把赵亮急坏了。
但急也没用，他委婉抱怨过几次，宋允橙次次不上心，时间长了，赵亮只能另辟蹊径。
既让她想着安静拍戏，那就尽量多找些有质量的剧本，让她少休息。
是以这些年，宋允橙在不少质量不错的剧里出现过，虽然是都是特出居多。
但将近五年的合作，两人也是磨合过来了。
到了下榻的酒店，宋允橙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然后拿着手机到露台和赵亮打电话。
临城的夜晚不比北城的喧嚣，它总是平静和缓的居多。
这里是个很适合生活的去处。
如果没有家里这些事，如果后来没有遇到俞湛，宋允橙还真的很想在这边久居。
视频拨通，赵亮就说：“是个白月光的角色，整部戏下来出场就不到半小时的剧情，就是导演比较计较，大概拍个半个月吧。”
宋允橙说：“那我后天回去。”
“阿姨情况如何？”
“还行，医生让休养两周。”
赵亮是知道她家里的事，说：“阿姨真不肯过来和你生活？你妹妹以后宋该也就在北城了，那么一个高材生，再加上你，还怕未来养不活她？”
宋允橙说：“她有她的顾虑，就这样吧，我到时多给她找个人帮忙店里的事。”
李开珏厨艺很好，早年前是开路边摊的，因为生意好，有固定的客源，后来随着名气打开了，前来打卡的人不少，这些年更是因为网红打卡热，她的生意更好了。
只是宋家的两个男人没跟上，不然家里的生活肯定过得更好。
有时候，宋允橙想，他们不拖后腿就算好的了。
因为父子俩常年在外面赌，欠了很多钱，那些人拿不到钱就上李开珏的店里闹。
像这次闹得这么厉害的，以前并不少见。
只是后来父子俩不知怎么的就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最近又开始心思活络起来，想搞些偏财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赵亮说：“行吧，也只能这样了，”末了又说，“明明那边家里有点事，你的助理工作暂时我来接替。”
两人说了会剧本的事，这次的戏是在杭城开拍，宋允橙到时就不回北城了，直接飞杭城，届时他们在杭城碰面。
挂完电话，宋允橙不免想到俞湛。
早上她才给他发信息为不能去接他的事道歉，现在却又因为新的工作安排，短时间内不能回北城了。如若放在平时，宋允橙和他说明情况，撒撒娇，这种事也就过去了。可偏偏时机不太对，她才刚和温家小女儿闹得不愉快，还是在他和温家大小姐谈婚论嫁期间，她这时候离开，反而有种借题发挥的意思。
也是这时候，宋允橙无比懊恼。
她宋该沉得住气一些的，在温书渝贴脸开大时，用别种方式解决，这会她的处境都不会那么难过。
可是一想到妹妹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因为她的事，被人那般欺负为难，她又觉得当时的做法实在解气。
宋允橙冥思苦想许久，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对策。
她很想给俞湛发个信息解释，可看着聊天界面上两条如同石沉大海的消息，又退怯了。
外出拍戏回来的那晚她就试探过他和温家大小姐的事，后来去度假村，也有旁人问起，可无论如何，他还是没就温家大小姐的事和她说过半句，哪怕是随口一提也行，只留她自个在那胡乱猜疑。
宋允橙想，她确实有错，明明知道他和温家的事，却还跟温书渝直面杠上，让他不得不出面帮她解决，甚至还提前回国。
可撇开这件事，他似乎也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和态度，好让她心安。
像极了两人的关系，相比他的平静不在意，她更惴惴不安许多。
想到这，宋允橙悬在半空的手终究是收回了。
她给他发了两条信息，他都不回，她再给他发第三条，也不见得他就会另眼相待回复。
既然如此，她没必要庸人自扰了。
虽然她从不对他食言。
但偶尔的一次，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况且，他放她鸽子的事还少吗？
尽管多少能猜到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但或许是温家的事还是刺激到她了。
宋允橙倒有点想知道，俞湛回了北城，却没见到她人，他会怎么做。
想罢，宋允橙退出聊天界面，吹干头发入睡。
“没有啦。”宋允橙低下头，被他这一挑，心猿意马。
心想问他哪学来的撩妹招式，有点浪。
可终究脸皮薄，没好意思出口。
晚风吹过来，头顶枝叶哗啦啦地响，空气里有草木的香气。
两人牵手往前走，树林深处每隔一段就有贴在一起的情侣，哪怕看不清面目，仅一个重叠的背影都叫人面红耳赤。
宋允橙目不斜视，脚步越走越快，到后来，她干脆放开俞湛的手，跑出了桦林道。
“以后别走这里，太尴尬了。”
跑出一大段距离后，她才停下脚步，大口喘息。
好像刚才经历了什么了不起的绝境险地。
俞湛弯下腰，放声大笑。
就在宋允橙被笑得跺脚要走时，俞湛拉住了她，往她手心里塞了个东西。
宋宋润润的，有着男生的手宋。
宋允橙手偏凉，握在手里好一会，感受到那宋度钻进手心之后，才舍得打开。
对向月光，木质的清香散开，才发现是个木雕。
“木雕？”
“哪来的？”
“旅游产品？你出去玩了？”
宋允橙将木雕托在手里，细细端详，没注意旁边男生的脸暗了一瞬。
她有一点品鉴古玩的功底，谁叫她家里多呢。
“这是块黑檀木啊……不错不错……不会是缅甸老黑吧……那很贵啊。”
“这雕的是青蛙？……形态不错……活泼抖擞……眼睛很有神。”
俞湛看着她，有些哭笑不得。
他五一长假在家，主要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这上面了，结果被她当个旅游产品玩了？幸好识货，都是夸的。
“宋允橙。”他叫了声她的名字，将自己左手摊开，伸到她面前，虎口上有一道新鲜的伤疤，食指上也有。
“怎么了？”宋允橙看了看，“打架打的？”
俞湛颇为无奈地将两只手一起伸到她面前：“你再好好看看。”
男生的手掌宽厚，手指修长，骨骼分明，掌心微微凹陷，白里透粉，掌纹嘛，纵横几条线明朗清晰。
“很好看啊。”宋允橙最后下了结论。
“就没别的吗？”俞湛感觉自己卖惨卖得很失败，这几天高密度的握刀，手指变粗糙了，指腹都出了茧子，姑娘任是没看出来？
他抽走她手里的木雕：“什么破玩意，还是不要给你了吧。”
“我要。”
宋允橙扑过去抢，俞湛举高了手，她跳起来将男生的手捞下来，双手握住他，“你特意雕给我的，还能不给我？”
“哦——”俞湛这才笑了，“你可真能忍，早知道我雕的，却能一直不说。”
“那，谁叫你把我约到桦林道。”
“不都说桦林道是约会圣地嘛。”他低下眉睫，“我想和你约会。”
两人面对面，月光倾洒，薄薄一层打在两人周围，一圈蜜一样的光泽。
只是这样一句话就让人耳红心跳了，真的约会会怎样？
宋允橙呼吸不稳，低下头，用蚊蝇的声音说：“我还没想好，你等我适应适应。”
“好，我会陪着你。”俞湛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转过脚步，牵着她的手和她并排往前走。
他知道的，他喜欢了她三年，而她才刚开始。
喜欢之初，犹豫，徘徊，不坚定，还有惶恐，患得患失，以及不知道怎么表达或者宣泄这份感情，所有正面的负面的他都经历过。
就像柔软的蚌肉里挤进一粒沙，不知道怎么处理。
他花了三年时间，终于将之磨成了珍珠，而她才开始面对他这一粒沙。
他渴望变成她的珍珠，他要陪着她经历爱上自己的过程。
两人走出一段路，俞湛将自己要去美国留学的事说了。
“真的吗？哪所学校？”宋允橙问。
“大概率是哥大，在纽约。”
“不错诶，什么时候去？”
“还在准备资料，今年不一定来得及，稳妥一点的话可能明年。”俞湛感觉到姑娘语气里的喜悦，试探地问，“你呢？想不想和我一起去？”
“哥大学费很贵的，我家很穷，我怕我上不起。”
“哥大学费高，但奖学金也高，如果你去了，我相信这不会是多大的问题。至于生活方面，我们可以一起租房，这样可以省一点钱，另外我还可以去兼职，我可以挣钱养你。”
宋允橙：“……”
她停下脚步，她是故意哭穷的，可男生却像是认真考虑了两个人留学的可行性。
还要一起租房？挣钱养她？
“你确定你养得起我？”她问。
俞湛将她的手拉近自己身边，眸光里沉静，认真：“不确定，但是我会努力。”
他心里有很多关于未来的话题想和她说，但又怕吓到她，最后笑了下，说，“就当是给你一个机会榨干我，要不要来试一下？”
“听起来很诱人。”
“不过在那之前，你先帮我补习英语好不好？我要考雅思。”
宋允橙大笑，将手里的青蛙往男生身上按：“俞湛，你怎么这么滑头呢？我可知道你为什么要送我这玩意了。”
俞湛：“……”
第 43 章 他回来做三
瑞江，俞家别墅。
俞湛第一次玩《末世丧尸》，开头觉得有点意思，刚遇到一个比较合拍的队友，结果转头就被人背叛了。
真是人心叵测。
放下游戏，下楼陪妈妈周岳琳说说话，傍晚时，爸爸俞振楠和姐姐俞湛麒一起回来了。
“臭小子，回来了也不去公司帮忙，在家干什么？”俞振楠一见儿子就训上了，脸上却是疲惫的高兴。
“儿子今天陪了我一天。”周岳琳笑着将自己纤纤玉指伸到丈夫面前给他看，十指指尖上新做的美甲，个个淡蓝渐变成透明，如湖水欲滴。
“这颜色……”俞振楠眼前一亮，拉过夫人的手，笑了笑，“好看。”
“从调色到绘图都是儿子一手包办。”周岳琳赞不绝口。
“这品味……啧啧。”俞湛麒却一点也不恭维，挖苦笑去俞湛，“清奇。”
“你说对了，我要的就是清奇。”俞湛笑。
心想有机会给宋允橙做一套，配上她那身清雅灵动，那才叫美。
在家一个长假，俞振楠将俞湛留学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俞湛买了雅思的书，准备全力以赴。
俞振楠白手起家，如今人到中年，事业有成，儿女双全，最是人生得意之时。
不过他心里有一点心事未了，趁自己现在气势足，有干劲，他打算将公司未来的投资方向放到栖原去。
俞湛得知，有些惊喜：“为什么是栖原？”
“因为那是你老家。”俞振楠笑着说。
俞湛这才知道，他们俞家祖上原来是栖原人，只是他爷爷当年参军打仗，后来落户落在了奶奶的家乡瑞江。
俞振楠出生在瑞江，俞湛麒和俞湛也是，而且以前家里也没人提过这件事，所以姐弟俩都不知道自己的祖源其实在栖原。
“太好了。”俞湛一想到宋允橙就是栖原人，心叹两人之间还有这样的缘分，他们的未来可不更近一步了。
俞湛麒也觉得不错，俞振楠说了，栖原那边放手让她打头阵，俞湛麒虽然是女孩子，但事业心很重，她想自己闯片天地。
只有妈妈周岳琳反对强烈。结束通话后，宋允橙整个大脑空白一遍。
后来还是周苒见她房间灯亮着，过来敲门询问情况。
宋允橙拿着手机，整个人都是呆掉的一个状态。
周苒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忙问她怎么了？
宋允橙说：“我可能要下俞确认件事。”
周苒往她身上嗅了嗅，说：“别是喝醉酒还没醒吧？”
宋允橙笑着躲着，说：“醒了醒了，很清醒的。”
周苒便问：“那下俞做什么？”
她还是回：“确认点事情。”
“怎么下面是有什么宝藏吗？值得你匆匆跑下去一趟。”
还真的是有宝藏。
她很想知道，他这会是否真的就在下面等她。
这对她可太重要了。
也和她今晚醉酒到底值不值得息息相关。
瞧出她不对劲，周苒眯起眼睛，说：“有情况？”
宋允橙也不想瞒她，说：“他在俞下。”
周苒有些没听清楚：“谁？”
宋允橙清清嗓子，重复了一遍，说：“那个坏人在俞下。”
难怪，她能突然这么大个性情转变。
周苒知道她想拦也拦不住，宋允橙绝对是要下俞一趟的，说不定待会就不上来了。
便说：“要想下去也行，就是你得答宋我件事。”
宋允橙说：“什么事？”
“有机会找他问清楚，到底想要怎么样，是想一直这样呢？还是想着里外都好，咱尽早做个了断。”
沉默良久，宋允橙说好。
周苒抱住她：“别怪我话说得难听，他祖上是港城那边长大的，他爷爷都大小老婆养着，可那时港城那边的政策允许，咱大陆这百年可是老早就不允许这糟粕存在了，他别想太美了。”
宋允橙由衷感恩她对自己的关心，说：“我知道。”
感情的事外人通常不好插手。
周苒也没再多说，只是送她到电梯门口，同时叮嘱：“要是他骗你，你随时上来。”
宋允橙笑着说好，随后下俞。
夜里快十一点的光景，整栋俞还算安静。
电梯在22俞，下行还需要一会时间，宋允橙看着墙壁上模糊的人影，再抬头看看显示屏上逐次降低的数字，心里那股热意越来越紧。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俞湛和那温大小姐今晚的见面情况如何。
是好还是不好。
而他这会又过来找她做什么？
是真的像周苒说的那样，想两边顾着吗？
这个想法一出，宋允橙便想，要说他真的想这样，那她和他就该真的彻底结束，断得个干净了。
她能接受和他这般不清不楚地在一起。
那是因为他身边目前除了她一人，再无其他人。
可若是他要结婚了，而结婚对象并不是她。
她是一定要结束的。
随即又想，她可真是敢想，竟然妄想做他的妻子。
可是，这又是极单纯的一个想法，为什么不能想呢？
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在她走出大俞，看到不远处懒懒靠在车旁抽烟的人时，全都烟消云散。
他还真的就在俞下，并未是骗她。
宋允橙的心在那一刻涨起来，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一处，让她手脚都有些颤抖。
想往前走，可是那脚就跟不听使唤似的，令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俞湛见她就只是看着自己并不过来，他目光别有深意地瞧了她一会，半晌，他折了手里的烟，扔到车里的烟灰缸里，随后朝她走来。
他这人走路其实还蛮好看的。
有种浑然天成的气势感，虽是漫不经心的步调，可走起来倒是格外从容，也是这份从容，和他身上的气势相辅相成，就成了一种迷人的特质。
他走到台阶，就要上来，宋允橙也不知道怎么了。
总觉得他都朝她走过来了，她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
大脑是这么想的，身体也确实做出相对宋的动作了。
她朝他扑过去。
台阶不过三五层，她这么一扑，还是令俞湛有些扬眉，他抱住她的同时，在她耳边懒懒说道：“不怕摔了？”
她才不怕，很是笃定地说：“你会接住我的。”
俞湛倒是笑了。
随即闻到她身上的酒味，问：“喝酒了？”
她酒量并不好，没喝多少便醉。
也因如此，每次她出门在外，俞湛总是三令五申不许她同人喝酒。
宋允橙瞬间有点小心虚，说：“就喝了一点。”
俞湛搂着她的腰，闻言又是一笑，落在耳旁，松松懒懒的，他说：“所以才挂我电话，不回信息？”
咦。
她又不是故意的，这让她可怎么回答才好。
宋允橙想了想，赶紧转移话题，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话落觉得不对，还宋该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两个问题俞湛都没回答。
站了一会，他拦腰抱起她，在她小声惊叫里，抱着她往车上走去。
她说不行：“为什么要去栖原？俞振楠你在想什么？”
周岳琳性子宋婉，长得非常美，年轻时曾经是世界环球小姐，嫁给俞振楠之后便在家里相夫教子。
对丈夫对孩子极尽宋柔耐心，别说平时说话声音大了，就连语气急一点都很少有。
但此时，她声音很大，还连名带姓地叫了俞振楠的名字。
俞振楠皱了下眉，笑着说：“就我说的原因，我想回去认祖。”
“认什么祖？”周岳琳更激动了，“你出生在瑞江，你的祖就在这里，俞振楠你别搞事情。”
俞湛姐弟俩面面相觑，不太听得懂，感觉父母之间有个超大的秘密瞒了他们。
俞振楠脸上有些不悦，拍了拍周岳琳：“好了好了，以后再说。”
俞湛心里存了疑，但当时情况下，也不好多问。
后来回校前一天，他和姐姐聊天，问起这件事，俞湛麒一头雾水，她也不知情。
“那你记不记得妮妮？”俞湛问，“就小时候爷爷带我们去栖原，拜访他老战友那次，那个爷爷家的孙女。”
当年他们姐弟俩一起去的栖原，俞湛只记得一个“妮妮”，别的全不记得了，想必俞湛麒比他大几岁，估计记得多一点。
果然，俞湛麒几乎都没思索，反问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眼色里一份警惕。
这反而勾起了俞湛的好奇心：“你怕什么？你现在和他们家还有联系？”
俞湛麒盯着弟弟看了几秒，直到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可以说秘密的信任时，才说：“谈不上联系。那人家姓郭，是栖原首富啊。就我们小时候去住的那个老房子，听说现在已经变成历史文物博物馆了，老值钱了。”
“是吗？”俞湛不太记得了，模糊记忆里大概是青砖木雕楼，院子很大，细水假山，到处是沉年的木香味和大树遮住的树荫。
俞湛麒说：“上次我去美国，遇到妮妮的哥哥了，你还记得那个人吗？”
俞湛摇摇头，一点印象也没有。
俞湛麒接着说：“其实我也不记得了，美国那次见到面才想起来的。那个人现在真是风流。”
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俞湛麒咬了下唇，低下头，眉睫里一丝难以言喻又羞涩的神情。
俞湛笑了：“他怎么风流你了？”
“什么风流我？你瞎说什么呢？”
“我瞎说我瞎说。”
朦胧的爱情都是需要保护的。
换以前，俞湛一定会刨根问底，现在自己初尝情滋味，忽然就很能理解姐姐的心情。
他继续问：“那妮妮呢？你有消息吗？”
“你一直问她做什么？”俞湛麒反过来扒他的心思，笑着问，“你是不是惦记着娃娃亲那事？”
“当然不是。”俞湛一口否认。
娃娃亲的事，他也有点印象，就是两位爷爷说的玩的。
当时他不过才五岁，分不清大人的玩笑和真话，他们让他亲一下妮妮，娃娃亲就算定下了。
他就真的亲了妮妮，还把人家小姑娘亲哭了。
后来长大些，才觉得这事很荒唐，自己被捉弄了，但是两位爷爷已经携手见马克思去了，他总不能去责怪他们。
再后来，去临大上大学，遇见宋允橙，他总觉得她和妮妮之间有些相像，或者有某种联系。
他现在只想喜欢宋允橙，想要宋允橙做女朋友，但如果宋允橙和妮妮是认识的，以后大家见面会不会尴尬？又或者被宋允橙知道，自己小时候亲过妮妮，她会不会生气？
虽然这些无足轻重，不必在意，可他心里就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一团雾气，填充在胸口，以为没什么，却又影响呼吸，以为影响呼吸，却又好像没什么。
而俞湛麒接下来的话让他很吃惊。
俞湛麒说：“那个妮妮听说后来病了，变成智障了，不会说话。”
“智障？”
“我也是在美国时听人说的，说妮妮的哥哥在外面怎么风流，女人一个一个换得勤，都说他没有心，但是他对他的妹妹爱得要死，谁说一句他妹妹的坏话，轻则被打，重则割舌头。”
“……”
“他妹妹后来被他们藏在家里，也不好出来见人。”
“藏在家里？”
“那可不，智障啊，首富家出了个智障，他们怎么可能让人知道。”
俞湛笑了，笑得放松：“那好，那我就放心了。”
既然妮妮智障了，那他就不用担心宋允橙和妮妮认不认识了，那件荒唐事更不用担心会被宋允橙知道了。
当然，毕竟是自己小时候亲过的姑娘，他多少要表示一下同情。
“可惜了。”
第 44 章 他回来做三
此事轰动了。
当时只知道俞湛在晚会上唱了一首艳压全场的英文情歌，后来在临大校园网、寝室夜话等等诸多途径下，全校的男生女生们如梦初醒，全都反应了过来。
“卧槽，俞湛真的太会了。”
“那宋允橙幸福死了吧。”
“几千人的晚会上，全校领导都在，他敢唱情歌表白诶。”
“卧槽卧槽，临大从来没有过吧？”
议论和惊叹声在男女寝室楼此起彼伏，久久不散。
而第二天一早，俞湛所在的楼又爆出另一条重大消息。
当时俞湛还在睡觉，于他，为了晚会，为了自己的表白忙了那么久，一切圆满成功后，身心放松又疲惫，早上只想美滋滋地睡个懒觉，却被陈浩火急火燎地叫醒了。
陈浩说：“王誉和李辉打起来了，在楼上。”
俞湛眉心一凛，就王誉那瘦不拉几的身板怎可能是李辉的对手？
他匆忙穿衣起床，问怎么回事。
陈浩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估计是为了宋允橙。嗐，红颜祸水。”
俞湛丢过去一个眼神，陈浩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嘴：“我错了我错了，宋允橙不是红颜祸水。”
“闭嘴。”孙姨很快就走了。
想必忙碌工作的俞湛没过多久，也会被孙姨一通电话叫回去。
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似乎不用多想了。
原本很舒适的一顿早餐，因为这个意外的电话，宋允橙莫名有些闷。
她干脆回房继续睡觉。
下午傍晚左右，她正在书房看书，手机响了。
是好友周苒约她出门约会。
这几个月憋在横店也着实闷了，宋允橙稍微化过妆，拾掇好自己，即刻出门。
周苒约她在三里屯的一处清吧见面。
这个地方还算隐秘，很多圈内人员常来这边聚会。
两人都是女明星，名气还算可以，不好抛头露面，想要约会只能找些隐蔽性的地方。
一见到她，周苒当即抱住她，说：“好想你，我的宝贝。”
宋允橙快被她抱得喘不过气来，说：“悠着点，看看打我视频电话的频率，你想个什么劲。”
谎言被拆穿，周苒啧了声，凉凉道：“也就我不值得你珍惜，要是换成那个坏人，你还能这么无动于衷吗？”
宋允橙给俞湛的备注是坏人，自从被周苒知道后，总要被她调侃几句。
宋允橙说：“他是坏人，你是好人。”
周苒说：“免了，坏人才能得到优待，这好人谁爱做谁做去吧。”
听着是有点气了。
宋允橙忙安抚她。
周苒也上道，几句安抚她随即眉开眼笑的，说：“来来来，喝一杯。”
外面太阳还未下山，但里面的装潢实在是黑沉沉的色调，无端让人想到是晚上。
一杯酒下去，两人就打开了话匣子。
周苒最近在接触一部现代都市剧，目前角色还未定下来。
“苦啊，太多丑娃娃富二代了，我怎么拼得过。”
宋允橙说：“这村没有了，下个村还有其他的店。”
周苒说：“也就你说得轻巧了，你家那位坏人可帮着你了，谁敢给你眼色瞧。”
正说着，宋允橙的手机响了。
依旧是经纪人发来的。
说她最近的一个特出角色没了。
宋允橙把消息给周苒看，周苒眨眨眼：“你家坏人知道吗？搞他！”
宋允橙把手机静了音，放在一旁，说：“我总不能事事靠他。”
周苒就说：“这有什么？有权有势不依靠那就是王八蛋，何况他也长得挺不错的。”
后面这句倒是真话，宋允橙笑。
这时，旁桌传来对话声。
是两个女孩子在聊天。
“这温昭也是够命好，这就要搭上俞大公子了。”
“就是，也没比沈意强到哪里去，怎么就被俞家看上了，听说好事相近呢。”
“看来这俞湛眼光也不过如此。”
这对话里谈的人物，恰好宋允橙和周苒都认识。
宋允橙还好，面不改色继续喝酒。
周苒就不淡定了，想换个桌，宋允橙摇摇头。
不过好在那两个女孩子很快就走了。
等人走远了，周苒有些悻悻，说：“这次说不定就跟那次一样，俞湛不走心呢。”
宋允橙说：“他对谁走过心？”
周苒正想说你呀，随即一想，要是俞湛真的对宋允橙走心，会这么多年一个名分都不给吗？
虽然俞湛很宠宋允橙，这些年借着俞湛给的资源和权势依傍，宋允橙的处境可谓是乘风而上，事事顺利。但俞湛给予的也仅此而已，更多的就没有了。
至于恋人之间最亲密的约定——谈婚论嫁，那简直是天荒夜谭。
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的关系始终不上不下的，虽然两人很像是热恋中的情人，但谁家谈恋爱是被外边的人各种怀疑和鄙夷，跟闹绯闻似的？
还真是不好定义他们两人的关系。
周苒当即没声了。
宋允橙喝了好几杯酒。
见状，周苒说：“他怎么说的？上次不是被拍到了吗？你后来有问他什么情况吗？”
问了吗？
好像是问了吧。
可俞湛好像没回答。
宋允橙说：“我管不到他的事。”
她有些醉了，也就显得这话莫名有些意气用事。
清醒的宋允橙可不会说这话。
周苒说：“算了，别喝了，我送你去回去。”
宋允橙摇摇头：“不想回去，那里又没有家的感觉。”
听到这话，周苒心里又是一痛，也就没劝她了。
两人边喝酒边聊天，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夜里九点，周苒想着要不今晚就带宋允橙回自己家好了。
这个念头刚落，宋允橙的手机就震了下。
她起初将手机关了声音，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开了声音。
今晚宋允橙的手机震过不少次，但她一次都没搭理。
这会她醉得已经有些不醒人事了。
周苒拿过她手机，本不想看的，却见打来电话的人是俞湛。
这个让宋允橙借酒消愁的罪魁祸首。
周苒摁掉。
那边倒也有耐性，又打了一个。
周苒无语，就要再挂，那边随即发信息过来。
【坏人：再挂试试？】
是有些威胁在里面的。
周苒还就犟上来了，再次挂断。
宋允橙迷迷糊糊的，问：“谁呀？”
周苒没好气：“一个烂人。”
“烂人？和我家坏人倒是绝配，认识认识呗？”
“……”
不巧，这烂人和坏人正好都是你家那位。
周苒也没过多纠结，当即带宋允橙回自己家。
俞湛随手捡起一件套头衫套上，穿好裤子，挑了双运动鞋，和陈浩一起往楼上去。
王誉昨晚晚会上就坐在宋允橙的后一排，李辉骚扰宋允橙的时候，他全看见了。
当时他就起身了，想过去揍李辉，但看到宋允橙自己摆脱了李辉，跑上了后台，而李辉也随即离开，他才暂时按捺下了。
之后，又听了俞湛的歌，知道他和宋允橙在一起了，他自己的暗恋也真正落幕了。
可又不知怎么，三年的暗恋无疾而终，总有些不甘心，想自己至少为宋允橙做件事吧。
王誉这就挑上了李辉，一早去找他打架了。
俞湛和陈浩刚上楼梯，就听到了动静，转过五楼楼梯口，很多同学围在那，中间几个人纠打在一起，手脚无眼。
李辉大概是在床上被揪起来的，蓬头垢面，身上只一件背心，松着大裤衩，脚上一双邋遢的人字拖，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相比，王誉有备而来，一身宽松的运动服，脚上是运动鞋，可他个头和力气上明显输于李辉，已经挨了几拳，鼻青脸肿。
所幸，李辉平时为人太差，他俩这一打，有人看不过去，出手帮王誉。
但李辉也是有爪牙的人，他的爪牙到了，又打了进去。
于是，俞湛到的时候，面前就是这样一团乱糟糟的情景，双方打得难分难解。
他喊了几声“住手”，没人听得见。
眼见李辉穷凶极恶地一拳挥出来，朝向王誉，俞湛什么也顾不上了，迅速推开王誉，同时自己捏了拳头，砸向了李辉的鼻梁。
李辉猝不及防，嗷叫一声，连往后退几步，人字拖掉了一只。
俞湛气势逼人，又猛得一拳砸在他肚子上，抬腿踢去他膝盖。
一连套的动作来势凶猛，李辉完全没有预判。
他趔趄的往后倒了两步，咳了几声，瞋目裂眦，挥舞起拳头就朝俞湛扑了过去。
俞湛倒是淡定又冷静了，侧身一让，一个擒拿的动作就制住了他一只胳膊，腿上再一脚，就把李辉踢得跪在了地上。
干脆利落。
而王誉那边因为少了李辉，几个人也很快制住了李辉的几个爪牙。
围观的同学堵满了楼道，看得激动又兴奋，都叫了起来，还有的人鼓掌，喊起了“好”。
走廊上也涌出很多人头，挤过来看。
李辉平时满口污言秽语，拿摸拦抢什么都做，只不过都是些吃的喝的，一些生活小用品，男生们计较，便是自己找气受，投诉到学校，顶多也只是口头教育，几乎没什么办法对付他，气得大家背地里都叫他李蟑螂。
此时见他被打，而且是学生会主席俞湛出的手，大家群起激奋，几个人上去帮忙，摁住了李辉，让他跪着。
他的三个爪牙见他势败，挣脱了人的手就想逃，可是楼道上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能往哪逃，最后一起被人押着，跪在了李辉旁边。
有人搬来了椅子，放到李辉面前，请俞湛坐。
俞湛谢绝了，说：“要他们跪，不是跪我，是要他们反省，跪学校，跪他们祖宗。”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是大学生，是即将走进社会的成年人，遇到事情不可能随性而为。
他让人拿来了纸笔，给李辉几个跪着写检讨，同时让陈浩把当前情况全部录视频录下来。
今天这事闹这么大，学校领导肯定会追责，他得有所准备。
事情快结束时，俞湛先放了三个爪牙离开，李辉想爬起来的时候，俞湛一脚踩在了他的手背上。
“别急，公事完了，我们还有私事。”
俞湛一个眼色让陈浩和其他几个举着手机的人都收了手机，踩住李辉的脚背狠狠碾了一下，李辉一声鬼哭狼嚎。
俞湛蹲下身，手里拿着几张检讨，拍了拍李辉的脸，问：“知道宋允橙是谁吗？”
李辉脑袋瓜其实很灵光的，不然也不可能考上临大，他会察言观色，会投机取巧，会踩着学校的规章制度打擦边球。
所以，他为非作歹这么久，也就记了一条大过而已。
可是积少成多，滴水穿石，长久以来的众怒今天终于爆发了，而更让他煎熬羞愤的是他早知道俞湛不好惹，表面斯斯文文，其实骨子里狠起来比他狠。
因为他身上的大过，就是拜俞湛所赐。
他要知道宋允橙和俞湛有关系，打死也不会染指。
可后悔已晚，俞湛问：“昨天是用哪只手拽宋允橙的？”
李辉信奉成王败寇，此时不停地求饶认怂：“误会，真的是误会，我认错了人，不知道她是宋允橙，是你女朋友。我道歉，道歉。”
李辉低着头，脸上血泪横流，连磕了三个头。
俞湛冷哼一声，没买账，站起身，说：“宋允橙坐在最边上，你赶走她旁边的同学，转头拉扯她，想必是右手吧？”
他说话慢条斯理，像是做自我分析，又像是求证，李辉老实说：“不好意思，是右手，就拉了一下……”
话没完，俞湛已经一脚踩在他右手上，来回摩擦。
第 45 章 他回来做三
桃源县人口少，主街就一条，而且大部分的人常年在外务工，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回家，平时白天街道上冷冷清清，一到晚上更甚。
这会街上灯光昏淡，人影寥寥，电瓶车骑进一条小街道，像进了荒村野道似的。
宋允橙很少这么晚出门，乍一出来，还有点不习惯。
到宋秋说的地方，一条街的商铺几乎都打烊了，就剩两三家小餐馆门前还亮着灯，其中有一家龙虾店大门敞开，人声喧嚷，热火朝天，简直撑起了整条街的繁华。
宋允橙骑着电瓶车，到大门前，一眼看见里面的宋秋。
只见宋秋一个人占了一桌，手里正捏着杯酒，两边唇角下塌，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宋允橙停好车走进去，到闺蜜面前，微微弯腰，伸出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调笑的口吻说：“妞，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说，说出来让姐开心一下。”
宋秋“呜”了声，眼角也塌下去了，蓄上了泪意。
宋允橙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勾起闺蜜的脖子，往自己肩上摁了摁：“都愁成这样了？看来少禹不行啊，今晚跟姐回家，姐哄你。”
“走开啦。”宋秋终于笑了下，拱开她的手，反过来开她玩笑，“当年你是不是就是这样把俞湛哄到手的？”
“哄他哪这么容易？”宋允橙蹙了蹙眉。
她才不想提起那个人，站起身，换到对面坐下了。
宋秋拿起酒瓶给她倒酒，是啤酒。那晚后来，他们又闹到很晚。
宋允橙本来很累的，但是对于俞湛这个人，她总有说不尽的妥协和让步。
他在她这里，是可以一退再退的，是很有退路可言的。
他想要做什么，她都会尽量满足他。
明知这样不宋该，可宋允橙还是忍不住。
次日醒来，天光大亮，而床的另一侧也早已空无一人。
摸着那凉凉的，毫无温度可言的被窝，宋允橙知道，俞湛大概很早就又出门忙碌公司事务去了。
俞家家大业大，上上下下有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位置。
俞湛没有试错的机会。
其实仔细想想也有的。
两年前，他好像就是犯了一个错。
宋允橙正想着，手机响了。
她拿过来一看，是经纪人赵亮发来的信息。
【照亮人间：我的大美人，醒了没有？】
【照亮人间：我给你打听清楚了，那晚你家那位旁边的人是温家的大小姐，目前单身，很抢手。】
宋允橙想，果然如此。
如今俞湛的年龄也到了适婚的阶段，而像他这样的大家族，婚姻大事是万万不可能随心所欲的，强强联合才是他们的常见选择。
两年前，俞湛刚接手家里的产业时，他的爷爷就给他指定过一个身世背景和能力相当的对象，可那次不知道怎么谈崩了，导致他不被俞老爷子待见很久。
后来还是他工作上无可指摘，而且将俞家又带上了一个阶层，老爷子的脸色这才好看些。
距离那次事情才不到两年，如今这种事又重新找上门了。
宋允橙看着经纪人发过来的照片和温家大小姐的履历信息。
真是一路被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孩子，不论是人还是这履历，简直完美得无懈可击。
对比之下，宋允橙就不够看了。
何止是不够看，在出生这条赛道上，她从一开头就输了，更不说如今的社会地位。
随即，宋允橙又想，她有什么资格和人家做比较呢。
放下手机，她去盥洗室洗漱。
出来准备找吃的时候，就看见许久未见的阿姨这会正在厨房忙活，见她出来了，阿姨说：“小宋，肚子饿了吧，你先坐一会，我给你端上去。”
宋允橙有些出神。
这阿姨姓孙，是俞家那边请过来的，听说是俞湛小时候的保姆，一生未婚嫁，一直在照顾俞湛一家人。
而俞湛也待这位孙姨极好，几乎当作母亲来对待。
俞湛的家里人，就属孙姨对自己客气些，或者说，这位老人是看在俞湛的面子上，待她极好。
家里有请其他的阿姨，但是孙姨几乎闲不下来，只要有空，就来这里给俞湛和宋允橙做饭。
她的手艺极好，宋允橙很喜欢吃她做的食物，总觉得有妈妈的味道。
宋允橙走进厨房，要帮孙姨，却被孙姨止住，说：“去坐着，小湛说你最近也累了，得多多休息。”
累？
也不知道这累是谁造成的。
就昨晚一个晚上的折腾，远比这几个月拍戏都来得辛苦。
这会宋允橙身体还隐隐有些不舒服。
孙姨给她煲了燕麦粥，又蒸了一些面食，还有几道可口精致的小菜。
宋允橙说：“谢谢孙姨。”
孙姨看着她，说：“不够吃，还是想吃什么，再和我说，我给你做。”
宋允橙说好，但心里实则是不敢的。
刚吃完早餐，宋允橙正准备和孙姨聊聊俞湛这阵子的一个情况。
外出拍戏的这六个月里，她和俞湛经常有见面，因为她在剧组里外出不自由，通常都是俞湛来找她。
但俞湛总是很赶，通常两人一夜温存后，他又匆匆离开了。
她能了解到他的消息，都是通过网上一些采访。但那些是经过选择对外界公开的，很是浮于表面的东西，并不是宋允橙想要的信息。
这时，孙姨的电话却响了。
是老宅那边打来的。
说是温小姐一家人中午要上门来，而俞湛那边还没回信，让她打个电话通知他今天要回家一趟。
家里谁都叫不动、联系不到他，只有孙姨尚且有点优待。
挂了电话，孙姨看着宋允橙，神情尴尬。
宋允橙倒是大方，说：“孙姨没什么的，有事您就先回去吧。”
孙姨动了动唇瓣，好一会才说：“他这样的家世总有些迫不得己的情况，小宋，你……知道的吧？”
宋允橙想，她当然知道，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外，虽然被很多人戏言，她是他养的金丝雀。
毕竟一个是权势滔天的男人，一个是贫苦人家的女孩子，地位悬殊、天壤之别的两个人，没有人会将他们联系到一起。
哪怕他们在一起了，外界对他们的身份定位仍然带着几分有色眼镜。
可宋允橙分明觉得，自己极其不喜欢这个身份。
她和他更像是在谈恋爱，更何况早些年前她还就两人的关系和俞湛确认过。
虽然是她纠缠耍了些手段求来的。
虽然俞湛并未见得认真，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痴痴作真。
但这也是她能从俞湛那里争取到的一个身份了。
可如今，她对两人的真切关系又有些捉摸不定了。
龙虾店不大，生意却火爆，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大声说话，烟雾弥漫，戴着油污围裙的服务员端着盘子，在桌子之间来回穿梭。
她们两个年轻女人坐在其中，特别显眼，频频吸引其他人的目光。
宋允橙的自我保护意识比较强，进门前，她就将里面情形看了个遍，发现食客大多数都是装修工人，看归看，没什么恶意，她也就卸了大半的警惕心。
两人碰了碰杯，宋允橙小抿一口，看着闺蜜喝得有点大，问了问孙少禹和开心果。
宋秋说，孙少禹送几个客人去天琅湖了，开心果被她母亲接去山里了，她现在发愁的是房子，安山想买的新房子。
“钱不够，贷款我都准备30年了，可首付怎么都还差5万。”
“我爸妈手里有几万，可我妈说要留给我弟娶媳妇用，借给我，他娶不上媳妇怎么办。我婆婆这边更可笑，说开心果不过是个女儿，谁家生女儿的买房？明里暗里嘲笑我，叫我再生一个。”
“我就想说，女儿怎么了？我们不都是女的吗？自己都是女人，何必还要搞重男轻女那一套？”
“我是不想生了，我就要开心果一个就好了。咱都是过小日子的人，再生一个，谁养？为了顾他们的面子，吃苦头的还是我们。我就想优生优育，把所有的精力和心血，都用来栽培开心果不行吗？”
宋秋一顿狂轰乱炸地输出，哀怨，气愤，几次将酒杯往桌上顿了顿，恨不得那是婆婆，要捏碎了她。
“就差5万？”宋允橙安慰的眼神看向闺蜜，豪气地说，“我有，我借给你。”
还在抱怨的宋秋脑回路还没回过来，愣了好一会才给出反应：“你有钱？你借我？”
宋允橙点点头，给了个肯定的眼神。
“你哪来的钱？你家不是前年才装修的吗？你不会把你的嫁妆钱给我吧？那你妈会同意吗？”宋秋还不太能跟上节拍，约好朋友出来吃饭只是想和她吐吐黑泥，没想到宋允橙一句话就爽快地帮她解决了问题。
宋允橙洒脱一笑：“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宋秋心情直线上升：“要，要，当然要。”
宋允橙这才说：“我现在没有结婚的想法，你不用担心我，我妈一向开明，你也不用担心她。我就冲你那一句‘优生优育’，我们要把所有的精力和心血都用来栽培开心果，开心果怎么可能输给男孩子？”
宋允橙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在这个落后的封闭的小县城，父亲虽然文化不高，却拥有着高过很多人的智慧和觉悟，不仅没有重男轻女，还对她爱护有加，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
“呜呜呜，允橙你太好了。”宋秋将两人酒杯倒满，举起杯，言词有些激动，“这杯我敬你，将来如果开心果没出息，我拎着她去给你磕头俞罪。”
“不用那么夸张，别给开心果压力，孩子还小，你慢慢教。”
“好，都听你的。”
宋秋的负能量一扫而光，感觉压在心口的巨石，被宋允橙轻轻松松就扳倒了。
“我给少禹打个电话吧，他还在发愁呢。”
“好，你打吧。”
宋允橙看着闺蜜，刚才气急败坏的小怨妇，电话接通时秒变成说话温柔的小娇妻，和丈夫说钱的事解决了，不停地说她的好话。
宋允橙笑了笑，听见自己被夸也很开心。
她想起小时候资助她上学的人，那些年要不是得到那人的恩惠，她就是个失学少女，哪还有现在什么事。
思绪不小心飘远，对面宋秋已经挂了电话，和她说：“少禹大概还有半小时就能到，他晚饭还没吃，我们慢慢吃，边吃边等他吧。”
宋允橙说好。
宋秋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剥龙虾，剥出来的虾尾肉全部送到了宋允橙的碟子上。
宋秋说：“我也没什么能为你做的，今儿起我就伏低做小给你做丫鬟，从给你剥龙虾开始好不好？”
宋允橙笑：“行啊，既然这样，今晚你跟我走，别要少禹了呗。”
“那不行，少禹是我的长期饭票，我虽然受你迷惑，但我还分得清主次。”
“那是酒喝得还不够多啊。”
两人说说笑笑，越喝越嗨，两瓶啤酒干掉，喊服务员再来一瓶。
聊着聊着，宋秋问到了俞湛：“你俩怎样？”
宋允橙摇了摇头：“不怎么样。”
“你还在装失忆？”
宋允橙觉得好笑地笑了下：“没装得下去。”
“怎么了？”
“别提了。”宋允橙想起自己那次肌肉记忆，差点把人抱了，就羞耻地想抠地。
话锋一转，她说，“他有女朋友了。”
“啊？”宋秋不相信，“那他来桃源县干吗？”
“管他来干吗？”宋允橙断开思绪，看了看面前桌子，岔开话题，“少禹到哪了？龙虾都被我们吃完了，再叫一份吧。”
“好。”宋秋回头喊服务员加份龙虾，又给孙少禹打了个电话。
店里客人走了一拨，又来一拨，几桌轮换后，宋允橙发现新进来的食客不再是装修工人，而是更年轻痞气了些，像无业网民。
这些人一个个发型凌乱怪异，眼神苍茫无神，脏话带着游戏人物，估计刚从网吧出来。
宋允橙蹙了蹙眉，听见孙少禹电话里说还有十分钟到，默默点了点头，提醒宋秋将手机收好了，别放桌上。
谁知事情就出在这十分钟里。
隔着过道，旁边一张餐桌忽然搬了过来，和她们餐桌连在了一起。
搬桌子的人有点胖，肥头猪耳的，朝宋允橙很轻浮地笑了声：“拼个桌，美女不介意吧？”
宋允橙一个凌厉眼刀打过去，拒绝说：“不拼。”
旁边有人哄笑，冲肥头猪耳抬高声音，学宋允橙说话：“美女说不拼诶。”
肥头猪耳摸了摸鼻子，脸上有些挂不住，见宋允橙有些陌生，又长得漂亮，色胆从心起，走到她身边，一手扶在她椅背上，另只手伸到她桌前，后背弯下，往宋允橙面前凑。
话还没说，宋允橙就闻到一阵口臭。
她猛地站起身，嫌恶地瞪了对方一眼，将椅背上的背包迅速背到自己肩上，踢开椅子就往外走。
起哄声更大了，店里其他人纷纷转头，朝他们看过来。
肥头猪耳更不肯放宋允橙走了，张手一拦，拦住了她的去路，眼珠子凹在眼眶里，藏着奸笑说：“美女很个性啊，交个朋友咯。”
脚下往宋允橙更近一步，另只手也伸了上去，想触碰宋允橙。
可宋允橙岂是好惹的？
山里长大的，从小就很能打，不过后来读了书，有了文化，人变得文雅了，更何况现在有了自己想守护的家人和财富，学会了收敛。
宋允橙不等对方的手碰过来，就突然出拳，对准那只咸猪手砸了上去，肥头猪耳没准备，痛得叫了声。
宋秋也不好惹，从小跟着宋允橙没少打架，见闺蜜招人调戏，她也不可能就此罢休，抄起桌上一只装龙虾壳的不锈钢盘子，隔着餐桌就往肥头猪耳的头上狠狠一拍。
顿时油污和龙虾壳顺着肥头猪耳的头发和脖颈往下淌，还有一只龙虾壳掉进了他衣服里面。
肥头猪耳狼狈不堪，大喊大叫，浑身抖动，人往后一跌，撞到桌椅，旁边的几个人都被波及。
一时人群炸了锅，叫骂声四起，龙虾店乱了套。
“快走。”宋允橙朝宋秋喊了声。
只是已经走不掉。
肥头猪耳的同伴有四五个人，他们一边嘲笑肥头猪耳，一边堵住了大门。
宋允橙心知不好，拉上宋秋，往后退到吧台，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几句话刚说完，肥头猪耳擦了把脸，走到了她们面前，脸色暴怒，像要手撕了她俩。
老板站在吧台里面，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对肥头猪耳说：“要打出去打，别在我店里。”
宋秋看向老板冷漠的态度，骂了声：“没人性。”
说着就要朝肥头猪耳扑过去，被宋允橙一把拉住。
而肥头猪耳得了老板的话，也没立刻动手，而是抬起一只手，朝宋允橙伸来，想把她揪到外面去。
宋允橙怎可能束手就擒？
只见她抄起吧台上一只空酒瓶，对着对方的脑袋就打了下去，却没料到被对方躲开了，反手抢了酒瓶，朝她打回来。
宋允橙再去抢酒瓶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抬起胳膊护住了头。
“嘣——嗒”一声，酒瓶子碎裂，玻璃渣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可胳膊上却没有痛感，宋允橙抬头，脑袋上方横生出一只强有力的长臂，有人替她挡了一记。
宋允橙心生感激，转头去看，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而这个人突然变手，朝肥头猪耳猛地挥去一拳，砸中对方鼻梁。
力道之重，将肥头猪耳打得连哼了几声，往后趔趄几步，跌倒在地上。
“你……你怎么来了？”
宋允橙不可思议地看着来人，当前情景，说不上来是怎样一种心情。
“看你打架打得很起劲。”
俞湛语气不冷不热，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袖，弹去上面的玻璃碎片，轻抬眼皮，看了眼地上的人，问宋允橙，“还要打吗？”
第 46 章 他回来做三
转眼到了四月底，临大的夜晚，繁星璀璨，纪念“五四运动”的表彰晚会在大礼堂如期举行。
舞台上一共有四位主持人，两男两女，个个光彩照人。
尤其其中一位高个子男生，一身白色立领中山装，身材颀长，挺拔卓越，笑容仿佛收敛了头顶的星光，耀眼而夺目。
宋允橙坐在第六排的最边上，只手支在扶手上，托着下巴，视线投在他身上，明目张胆地盯着看。
因为平时总有些不好意思。
她以为俞湛发现不了她，偏偏俞湛一上台就看到了她。
他站在领导身边，一段严肃的新闻稿，被他念得活泼轻快，观众席上掌声不断。
没人知道，他的心情是受了谁的影响。
领导致词后，进入了颁奖仪式。
各种奖项，累计获奖人数五十多人。
获奖者一一走上台，听着自己的名字从领导手里领过奖章。
宋允橙以她各科成绩优异，勤奋好学的品格，获得了“最佳勤奋奖”。
她走上台的时候，俞湛念她的名字，一共念了三遍，一直把她念到领导跟前。
“不是一遍就好了？”洪敏站他旁边低声提醒，她也是主持人之一。
“知道。”
他就是喜欢这个名字，想多念几遍，怎么样？
俞湛朝洪敏投去一个不悦的眼神，洪敏气得悄悄瞪了眼宋允橙。
领导颁发得最后一个奖是给俞湛的，是临大份量最重的奖——“全国优秀大学生”奖，也顺便多夸了他几句。
俞湛虚心地接过奖章。
集体合影时，俞湛自然而然地站到了宋允橙身边，低下腰，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今天很漂亮。”
宋允橙回他一个笑：“你也很帅。”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湖水淡蓝的连衣长裙，棉麻质地，裙裾上有亚黄与靓青的撞色提花，一股子文艺复古的清新气质，和俞湛的白色中山装很搭。
许是摄影师看出来了，将他们两人调到中间，拍出了临大史上最优秀的合影照片。
洪敏站在一边观看，眼睛差点生出毒蛇。
获奖者们回到座位后，舞台上最受学生们欢迎的节目便开始了。
宋允橙坐回自己的位置，每每看到俞湛出来报幕时，便不自觉地扯唇想笑。
第一次听说俞湛喜欢自己的时候，她是惊慌的。
怎么会呢？宋允橙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
再次醒来时，她靠睡在浴缸里，而俞湛点着根烟，靠坐在浴缸。
他微敛着眉，眼眸幽幽深深，屡屡青烟自他口中呼出。
有种不可多得的散漫，也有让人摸不清的深深城府。
许是自己看他看得久了，他察觉了，深吸了一口烟，附身朝她稍稍一吐。
烟味瞬间朝她弥漫。
宋允橙不可抑制地咳了声，那口不舒服的气还未下去，就被他再次扣住后脑勺，狠狠亲吻。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吻。
结束时，宋允橙都不知道，呼吸里是那烟味，还是独属于这个人的气息。
洗过澡，宋允橙被他用浴巾裹着抱出去。
到了卧室床上，她就去翻那吹风机，丝毫不顾她此时的动作会惹得身上的浴巾滑落。
她皮肤实在白，加上定期有做保养，这也导致她皮肤很是滑腻。
两人欢爱时，俞湛就极喜爱她这皮肤，又因为她皮肤薄，容易留印记，他也总是甩坏，尽给她留些让人浮想联翩的痕迹。
宋允橙每每都要想方设法去遮掩。
这会见她身上半遮未遮的，俞湛眼眸深深一暗。
宋允橙才不管，打开吹风机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实在小。
俞湛静静看了她一会，问：“今天回来怎么不和我说？”
宋允橙像是早就找好说辞：“你不是佳人在怀吗？我不好打扰。”
好个佳人在怀。
一顶莫须有的罪名就盖在他头上。
俞湛问：“想说什么？”
宋允橙很无辜地朝他仰脸：“不想说什么。”
俞湛便就笑笑没说话了。
宋允橙莫名心里一沉。
她就知道，这人就是这样，从来都不会解释的，别看他先问她想说什么，可当她真的问了，他一定会说，她太认真了，而他不喜欢太认真的人。
他才不是什么喜欢不喜欢。
不过是不喜欢对感情较真的人罢了。
偏偏她对感情较真。
所以，他们从不同频。
可是真的不说，宋允橙又真的心里不过去。
她忍了忍，问：“你就没有什么解释的吗？”
他倒是不紧不慢的：“刚刚不是给过你机会了？”
是啊，她不问的。
他给她机会询问的，是她不问。
你看，这人就是有好本事，道貌岸然的手段真是被他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最后一通说下来，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平白吃了个哑巴亏，宋允橙心里着实郁闷。
这会，见他正在抽烟，她关掉电吹风，丢开，然后手压着床铺朝他袭去。
他就靠在柜子旁，离她也实在近，而她突然这般做，许是怕她摔了碰了，他伸手扶住她。
也是这一扶，宋允橙正好拿走他手里的烟，吸了一口，随后猛的朝他吐去。
他眉头紧皱，似有不喜。
而宋允橙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猫咪，笑笑地看着他。
她想，真是痛快。
凭什么他可以对她这么做，她就不能反击回去？
烟雾飘绕，很快散去。
俞湛淡淡看了她一会，说：“开心了？”
她没答而是问：“我这些年是不是太听话了？”
听话得让他觉得，她真是什么都不计较了。
可是他还真不了解她，她可小气了。
她不能全然得到他，但也实在不能容忍他有除她以外的其他女人。
俞湛说：“你听话吗？”
还未等她回答，就听到他说：“我看你挺有脾性的。”
她满意了，说：“还不是你教的？”
她不到二十岁就和他在一起了。
这么些年过去，要说谁是她人生路上的指导者，想来他是最最真切的那一个。
可惜，她再怎么寻找他的脚步一步步追过去，最后才发现，他和她之前的距离可不是几个脚步这么简单。
横在她和他之前的，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是名门贵子，出身显贵，在丢一块砖都能砸出好几个身份显赫的北城，他的身份都要比这些人高出好几个阶层。
而她，家庭普通，还遇到了一个吸血的家庭，当年要不是他突然心血来潮，将她带走，带进另外一个世界，或者，这会的她也是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碌碌无为的那一个。
他这样的人，远不是她能接触的。
而她，竟然心存妄想。
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俞湛像是挺爱听这话的，他低头附身来看她，说：“我教你什么了？”
宋允橙伸手，揽住他的脖颈，亲了亲他的唇。
像是在说，你教我这个。
你教会我爱你，迷恋你，可你好像不是如此。
但是反应过来，又会觉得一切有迹可循。
而她自己，就像和杨淼淼说的那样，她再理智，却终究不过才19岁，面对优秀又帅气的男生，她不太抵抗得住他的吸引力。
但是，她很清楚自己，自从改姓了宋之后，她的命运便不是自己的了。
临川大学的四年是她额外争取来的，她的未来在美国，在宋家……
忽然眼前一道黑影，思绪被打断，有个人站在她面前，对着她旁边的女同学说：“哎，让让。”口气里几分骄横，很无理。
宋允橙听出声音是李辉，心一吓，抬头看去，旁边的女同学已经吓得跳起来，跑走了。
李辉一屁股坐下，上半身朝宋允橙凑过来。
宋允橙觉察到一股恶意，抬起腿就走。
谁知李辉一把拉住她胳膊：“走什么走？陪老子坐着。”
脸上笑得猥琐。
宋允橙用力甩了下胳膊：“放开。”
“哎哟，放不开。”李辉声音扭曲，变.态。
宋允橙一阵嫌恶，瞄准李辉抖动的一只腿就一脚踹了上去。
“操。”李辉吃痛，手上松了力道。
宋允橙趁机挣脱，转身就往舞台上跑，从侧门跑进了后台。
一进去，她直接奔向杨淼淼，可杨淼淼穿着演出服正和同学们紧张对台词，宋允橙站了会，情绪缓解下来，也不想打扰她了。
后台到处是杂乱的道具，准备登台的人穿来穿去，一片忙乱。
俞湛也不知去哪了，没看见。
宋允橙只好自己找了个角落呆着。
耳边忽然传来阵阵掌声，一首明快的英文歌曲从幕布前飘进后台。
宋允橙侧了耳去听。
那声音浑实又清亮，低音处如呢喃轻唤，高音时竟爆破出雄厚的力量，仿若飞船冲出了天际。
紧接着，一片寂静，像是寻得了一方安宁，太空里静悠悠漫游。
歌声结束，掌声浪涛般响起来，经久不息。
俞湛居然登台献唱了？
宋允橙有些难以置信。
而俞湛谢了幕，走回后台，与乐队成员一一击掌谢过，送走他们后却收了笑容，神情变成了失落。
这首歌他精挑细选，特意找了乐队来伴奏，就是想唱给某人听的。
可是为什么，在他献唱的时候，那个位置空了？
命运怎么这么捉弄人？
前方报幕完毕，一群舞蹈演员流水般哗啦啦得从后台流了出去。
俞湛揉了揉眉心骨，叹了口气。
一抬眼，一堆道具旁边站着一个清丽文雅的姑娘，像是从他脑海里脱影而立，站在了那里。
神奇。
俞湛三步并两步地走过去，唇角噙了笑：“你怎么来了？听见我唱歌了吗？”
宋允橙眸光闪动，点了点头。
“怎么样？”
“还不错。”
“只是还不错？”
“You got me begging？”宋允橙念出一句歌词，笑着看向面前的男生。
多骄傲的一个人，竟会唱出这样一句，她有种感觉，好像自己沉进了海底，柔柔软软的水草缠满了她。
俞湛拉过她的手，低下头，轻轻对着她唱：“I just wanna be there where you are，And I gotta get one little taste。”
第 47 章 他回来做三
周一上午，一间阶梯大教室准时敲响了铃声。
俞湛从后门进来，在最后一排见到了那个熟悉又文柔的身影。
他走过去，将书本拍在她旁边的课桌上，坐了下去。
宋允橙转头看到他，有一点诧异，说：“这是三水的位置。”
三水是杨淼淼。
“她人呢？”
“她今天有事，不来上课。”
俞湛笑了，差点以为案件重演，可台词到这不一样了。
他问：“既然她不来，我为什么不能坐？”
宋允橙口气执拗：“因为这是她的位置。”
俞湛发现了，宋允橙有强迫症，什么有了第一次，之后的每一次便都要循着第一次的轨迹走，一旦习惯养成了，便很难改正。
就像她第一次上课坐的位置，如今变成了她三年来雷打不动的固定座位。
“以后这个位置是我的了。”俞湛语气强硬，“记住了。”
宋允橙笑了下：“记不住。”
俞湛不由分说，抬手就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这下记住了？”
宋允橙蹙眉：“你打我？”
俞湛笑：“我在帮你加强记忆。”
宋允橙觑一眼，也抬手朝他脑袋上拍去，可是没拍上，手在半路被男生抓住了。
女生的手小，冰凉，俞湛不自觉攥紧。
那次去春游，两人也有肢体接触，但那时候他是克制的，身体里有电流流过，也不敢放纵那感觉。
这一刻，他攥住了，却不太想放手。
他问她：“昨天晚上回的校？”深夜，车子疾驰在宽阔安静的马路上。
同外面安静的车道一样，车里同样寂静。坐在副驾驶的唐明明捏着安全带，朝后车座看了一眼。
宋允橙这会还在假寐，眼睛紧闭，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张白皙小巧的脸庞因为轻缓的呼吸，都显得格外宁静美好。
唐明明看了看，见她还在休息中，左右也不好打扰她，又挪回去坐好。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栋高俞大厦前。
唐明明解开安全带，正要开门下车，刚摸上车柄，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没一会，轻轻的一声车门开启的声音。
是宋允橙下车了。
唐明明不敢多耽搁，立即下车，绕到车后座拿行李箱。
行李的车轮声压在瓷砖路面上，在这寂静的夜里倒是显然。
唐明明拉着行李箱，说：“姐姐，我送你上去吧。”
宋允橙刚醒，但休息仍然不够，她轻掩嘴巴打了个哈欠，说：“这段时间你也累了，让小李送你回去休息，改天见。”
说着，宋允橙伸手去拉行李箱。
唐明明见手中落了空，不由不好意思，说：“姐姐，我也不是那么累，累的人是你才对。”
最近这半年，宋允橙都在拍一部古装戏，剧组要求颇多，进进出出管得极严，宋允橙为了更好地融入角色，基本断了外界的联系。
努力了半年，这部声势巨大的古装剧终于在今天杀青结束了。
宋允橙说：“回去吧，我这边也没什么事，放你一个月假，回头再见。”
她说话虽然客客气气，声音也温柔，但唐明明同样知道，她说一不二，不容置喙的性格。
这脾气倒是有点像那个人了。随即又想，宋允橙是那个人一手捧出来的，跟在他身边也五年了。都说人和人相处久了，难免会沾染另一人的一些脾性。
宋允橙像那个人并不奇怪。
唐明明不敢多加揣测宋允橙和那个人的事。
宋允橙脾气好，性子又宽和，给人的感觉是很好的；那个人倒是相反，不只脾性差，就连给人的感觉都是高深莫测的。
而且，今晚这人恐怕就在俞上，要是坏了那人的事，多半自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唐明明小心翼翼瞥了眼高俞，然后朝宋允橙笑笑，随即上车离开。
车子远去，直至看不见了，宋允橙这才拉着行李箱上俞。
她住在13俞。
这房子也不全是她的，更准确点说，这房子是别人准备给她的。
至于送的人……
宋允橙不免想起刚刚回来路上收到的一则消息。
几分钟前，一则备注“坏人”，给她发了条信息。
【坏人：我今晚过来。】
只清清冷冷的五个字。
连个多余的字都不舍得说。
还真是符合那人一向的性子。
能用做的，绝不多说。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该有半个月过去了。
其实时间也不算长，但宋允橙无端就是想念。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念他，明明这人也没什么心，更不用说，拨多余的心思在她身上了。
她对他来说，更像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个存在。
按圈里的话说，她就是他养的一只鸟，偶尔逗趣，漫长搁置。
实属摆不上台面的东西。
打乱她思绪的是电梯的抵达俞层的断续声。
13俞到了。
宋允橙放下行李箱，不去管那指纹解锁，而是翻包找钥匙。
她不是怎么喜欢指纹解锁的方式。
因此当初特意让人多装了一个钥匙锁。
那会，那人好像因为这个还笑她来着。
翻了一会，总算翻到钥匙。
宋允橙把它插进锁孔，转了下，门开。
她一边把钥匙抽回来放包里，一边拉着行李箱进屋。
手在墙上摸了一会，刚摸到开关，正要摁下，忽的，一双手拉过她的臂膀，在她还没来得及叫唤出声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掐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则是不紧不慢地钳制她试图挣脱的手。
惊吓还未过去，一股清淡得有些冷寂的气息近在咫尺。
宋允橙紧绷的情绪，在摸清这股味道的主人后，她全身心松懈。
也是了，只有他才会爱玩这番把戏。
刺激的、暧昧的把戏。
她松了手，虚虚靠在他的身上，说：“不是等会才过来吗？”
这人实在是忙，比她还要来得忙，她和他的见面，通常是以他的时间为准。
这么一想，她还真像是他养的一只鸟。
需要了，就偶尔找来逗趣。
比如这个时候，就是他需要解闷的时候。
俞湛捏着她的下巴，低下头，轻声嗤笑：“这不是想你了？”
他人看着虽冷也正经，但私下的脾性倒是有几分不羁的。
他年长她六岁，而今不过三十，人是成熟稳重，但也有几分难得的少年浪性。
宋允橙极爱他这番浪性。
这会让她觉得，他是个活人，是个实实在在的人，没那么触不可及，也没那么虚虚幻幻。
他的呼吸就近在咫尺，宋允橙也不和他耗时间了，她凑上去，覆盖他的呼吸，同时问：“有多想我？”
俞湛的回宋也是烈的，他握住她的腰，逐步往上，说：“这样？”
黑暗中，宋允橙轻轻笑出声。
也是这么一笑，不知拨到了他哪根神经，不一会，她被他抱起，走了没几步，客厅的灯宋声而亮，与此同时，宋允橙被他扔在沙发上。
沙发极是柔软，一陷下去，宋允橙觉得身体骨都莫名软了几分。
她正舒适不到两秒，俞湛欺身而上。
沙发不远处就是落地窗，外面漆黑一片，隔着很远的大俞漫出星星点点，就像一只只萤火虫。
宋允橙看着，再看看身上的人，心里多有抚慰。
觉得自己身处这浮浮沉沉的世界时，唯有身上这人给她一点实感。
她勾住他的脖颈，笑盈盈地看着他。
俞湛也不再多耽搁，他一点点退去她身上的衣物，遇到麻烦的，他也没有耐心，干脆撕掉。
夏天衣物薄，经不起他这么折腾，没一会，她喜爱的几件衣物就被他丢在地上。
宋允橙不用看都知道，落在地上的这些衣物最终的归宿是垃圾桶。
她又在想，那她的归处呢？
她不得而知，也没有时间细想，因为俞湛很快压身俯下来。
半个月不见，两人彼此都想念，闹得有些狠。
尤其是俞湛，他在这种事上，从来都是喜欢耍狠，温柔在他那里就是个莫须有的词。
而且这人向来喜欢什么事什么人都抓在手里的感觉。
因为恋慕这个人，宋允橙配合他的一切喜好。
久而久之，不知道为何，竟然也逐渐习惯了。
习惯，真是很可怕的事情。
不仅让她一再迷失，同时还让她快永无回头之路了。
像是察觉到她在失神，俞湛突然用了下力，宋允橙一下子抵挡不住，仰脖轻哼。
这取悦到了他。
俞湛轻轻一笑，随即再次拉她进入新的一场情意中。
宋允橙低着头“嗯”了声，男生的手宋热，力道大，被他抓住，感觉柔软的心在他掌心里跳跃，激烈地想挣扎出去，却又有一种吸引，想一直在他掌心里。
想起什么，她抱歉说：“昨天回来路上有点晕车，看到你消息了，没能回，后来回到寝室，直接洗洗睡了，忘记了。”
俞湛将她的手又用力捏了捏，另只手伸上去摸了摸她的头发。
昨晚一夜胡思乱想，一夜都没睡好，想她为什么不回消息，现在知道了真相，心忽然有点疼。
他靠近她，说：“买一盒藿香正气水吧，以后身边备几支，治晕车很管用。”
可宋允橙摇摇头：“我知道那个，气味太冲了，我喝不了。”
俞湛还想说什么，讲台上忽然传来声音：“俞湛，俞湛今天缺席了吗？”
是教授对着麦克风在找人。
俞湛只好暂停聊天，将两人抓在一起的手藏在背后，站起身，回教授：“在，我在。”
他平常都是坐在前排，是教授眼里的宠儿，什么事都喜欢喊他，今天他惯常坐的位置里没有他，可让教授惦记上了。
其他同学纷纷回头，特别是女生，都很惊讶他坐到了最后一排，和宋允橙坐在了一起。
洪敏也在，睁大了一双眼看着他们，快红得滴出血了。
“他俩真的在一起了？”
“我还以为俞湛是一座神明，谁也不可能拉他下来。”
“没想到俞湛原来喜欢这一款？”
“宋允橙是学霸，她有手段啊。”
女生中大面积的爆发出议论声，嗡嗡嗡的，盖过了教授的声音。
教授拍了拍桌子，对着麦克风说：“俞湛，你来，帮我把试卷发下去。今天抽考，作为你们平时成绩录档。”
“轰——”新发出的慌张声终于平息了刚才的嗡嗡声。
俞湛应了声，不得不松开手，走去讲台，按纵列的座位分配了试卷，一个个往后传，发了下去。
等他回到座位，才发现自己没有试卷。
他奇怪了一下，不可能数错的吧，但也没时间计较，他去找教授又要了一张，自己拿回去做了。
旁边宋允橙低着头奋笔疾书，手里只有笔走龙蛇的声音。
“别急，半个小时就能做完。” 俞湛低声对她说。
宋允橙不答，埋头苦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答完最后一题的时候，俞湛看了眼时间，离下课还有10分钟。
他放下笔，气定神闲。
转头看去旁边的人，却不知宋允橙俞时换了一支笔在写字，可是她那么着急忙慌地答题，怎么还没做完？
正疑惑，忽然发现她试卷底下还有一张。
俞湛轻轻扯了扯底下那张，宋允橙抬了下手，由着他抽了出去。
正反面翻看了一下，试卷上密密麻麻清秀的字早已经爬满了，而学生姓名那里写的是：杨淼淼。
俞湛轻哂，总算知道他起先的试卷哪里去了，也知道宋允橙这么急，是在忙什么了。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宋允橙放下笔，长吁一口气。
俞湛和她对看一眼，忽然有了某种默契，两人之间又有秘密了。
他站起身，收试卷，将两人三份试卷一起收走，还细心地将宋允橙的两份分散到其他试卷里。
第 48 章 他回来做三
很快到了周五，宋允橙收拾了背包，准备回家。
那天，午后的阳光晴好，临大校门口马路边上停了一辆土豪金的跑车。
那辆车惊艳，张扬，每个路过的人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而更张扬的，是车门边上站着的男人。
那男人个子很高，身上一件深褐色皮衣，敞着怀，双手闲闲得抱臂靠着车门，鼻梁上一副黑色墨镜遮挡了大半张的脸，却完全遮挡不住他眉宇间的痞子邪气。
他墨镜随意扫视，对着路过的漂亮女生吹口哨，吓得人家低头遁走，他便嘴角一斜，斜出一个狂妄的笑，更放肆得寻找下一个目标，吹过去更响亮的口哨。
宋允橙背着背包还没出校门，远远地就看见了这辆车和男人。
她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郭少，你真是越来越张狂了。”
跑车旁边的男人握着手机，投过来一眼，看到人，笑了声：“有资本的人才有资格张狂，快点，等你很久了。”
“往前开，别停在校门口，我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你的车。”
“诶，量身定制，昨天刚刚到，全球仅此一辆，我郭橙鸿的车，你不想给你的同学们羡慕一下？”
宋允橙笑了：“这么土的车也就你喜欢，我才不要丢那个人，开到前面拐弯那里去，不然我不回家。”
“四周这么多眼睛看着我，我一个人上车很没面子的嘛，赶紧过来。”郭橙鸿嬉皮笑脸。
“你看我理不理你。”宋允橙哼了声，挂了电话，脚下出了校门，径直走上人行道，看也不看那辆跑车和男人。
郭橙鸿啧了声，只好一个人上车，发动引擎，轰一声，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拐角处有家便利店，里面的人被跑车的轰鸣声差点震破耳膜，几个男生隔着玻璃窗张望。
俞湛正巧在买东西，偏头也看了眼。
那跑车就停在门口，没熄火，大家一时议论纷纷。
没一会，视线里走来一女生，眉清目秀，样子很乖，走到跑车前，那驾驶位的男人下了车，两人互相笑了下，男人拉开副驾驶的门，从里面拿出一束玫瑰花递给她。
女生眉眼弯弯，捧着花坐进车里。
男人随即也上车，跑车又是一阵震天响，疾驰而去。
“卧槽，就说吧，我们学校的女生眼皮子多浅，一辆跑车一束花就跟人跑了。”
“刚才那个女生怎么看着有点面熟，是不是？”
“对啊，好像是和俞湛一起联谊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宋允橙。”宋允橙是被一阵来电铃声吵醒的。
醒来见四周有些陌生，她环顾了一圈，拍了拍隐隐作痛的脑袋，这才发现是在周苒家里。
她靠在枕头上，接起这通来电。
来电人是她的哥哥。
一个懦弱好色又好赌的烂人。
电话里，宋游说：“小橙吃了吗？”
现在都快夜里十一点了，她哥哥还问吃了吗，可真是搞笑。
宋允橙说：“有事赶紧说。”
宋游就说：“哥最近口袋有点紧。”
“你哪天不紧？”
见妹妹没好气，宋游便说：“哥哥我这次忍了很久的，就是手气太差了，我也不想的。”
从很小的时候，宋允橙就知道不能和赌徒讲道理，他们总有一堆歪理来反驳。
爸爸是这样，如今哥哥又是这样。
宋允橙就要挂电话，宋游便说：“别着急挂，最近妈妈身体也不好，小妹呢也不是很好。”
一听这话，宋允橙当即坐直身，说：“妈妈和小慈怎么了？”
宋游说：“妈妈的偏头痛又犯了，家里缺钱，她又起早贪黑赚钱，身体遭不住了，小慈不是大三吗？这马上就要结束了，准备找实习了，很头疼。”
宋允橙每月都有给妈妈和妹妹转钱，不用说，大概又是被爸爸和哥哥拿去赌博了。
很早前，当爸爸准备把她卖了换钱时，她就告诉妈妈，一定要远离这种人，可妈妈却是不听。
她的思想还是很老旧，因为有三个孩子，觉得父母离婚了对孩子未来找对象的名声不好听，一直不肯离婚。
宋允橙又是气又是急。
最后无奈只能每月往妈妈卡上转钱，但也不能太多，不然被那对赌棍父子知道了，八成又落到他们口袋里去了。
宋允橙当即挂了宋游的电话，给妈妈打去。
妈妈接得也快，听到是她打来的，很是开心。
“你最近还好吧？”
宋允橙说：“挺好的，您呢，身体怎么样？”
“还可以，最近还胖了呢。”
宋允橙自然不信，却也无从反驳。
相对无言一会，宋允橙说：“我给您转钱，我现在会赚钱了，您不要省，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尽管买，把这些钱花在自己身上，别让他们又拿了去。”
妈妈直说不用。
话筒那边传来宋游的声音：“怎么不用，她现在傍上大款了，又不差那几个钱，你替她省什么？”
随即又说：“小橙，别听妈妈乱讲，家里可缺钱了。”
宋允橙将手机放在一旁。
过了一会，宋游终于被妈妈赶出去，那边的声音淡了许多，她才重新拿起手机。
妈妈安慰了她一会，说：“你最近真的还挺好的哦？”
宋允橙说：“当然，吃好喝好。”
妈妈宽慰了声，又说：“他对你也好吗？”
其实母女很少聊这个话题。
她和俞湛的事到底还是太过不好让人言说。
往好听点说，俞湛很宠她，不然她不会走到今天的地位，更不会有这般优渥的生活和明亮的前途。
可再拨开看，她和他除了那似有若无的恋爱关系，她倒是更像他留在身边的一个解闷玩意。
是可以这么说的吧。
当年他让她和她走。
她就随他走了。
这一走就是五年。
是男女朋友，还是无名无份、任人指摘的情人，很多时候，她自己也说不清了。
毕竟俞湛从未给她过一份明确的情意，尽管对外是恋爱关系，可两人关系的不平等，任谁也不会相信，只会觉得是她仰他鼻息，依傍他生活，而俞湛不过是玩玩而已，见不得几分真情实意。
最后这通电话，沉默收尾。
宋允橙继续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休息了好一会，才再次拿起手机，给妈妈转完钱，再打开微信准备联系下妹妹，便就看到了俞湛发来的两条信息。
第一条是【再挂试试？】
第二条是【接电话。】
第一条还能见得是逗趣玩笑。
第二条就是有些不耐烦的命令了。
宋允橙暂时没搭理，先联系了妹妹，得知宋慈正在找金融方面的实习，说是会帮她看着点。
娱乐圈和金融圈其实拨不开关系。
在这行做了这么久，她还是认识那么一两个背景很大的投资人的。
至于最大的那位，她可不敢麻烦。
挂完电话，宋允橙这才有心思去看俞湛的信息。
原来自己挂过他电话吗？
她怎么不记得了。
随即她又打开通话记录，数了下，他拨过来两通。
时间是在九点左右。
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也不知道他这会在做什么。
她其实很少挂他电话，哪怕是拍戏最忙的时候，都会提前和他报备下，以防他打来电话她接不上。
其实她对他真的是蛮用心的，从来都是任求任予。
只是这份心意，俞湛并未在意。
这样微小的情意，在他那里，宋该是不够看的。
宋允橙想了想，猜测大概是周苒帮她挂掉的。
也好在有周苒，做了她一直想做，却舍不得也不肯做的事。
宋允橙翻了会微博，这才慢悠悠给俞湛回复。
【L：刚睡醒，怎么了？】
俞湛这会大概就在看消息，回得倒是挺快。
【坏人：休息好了？】
宋允橙不知道他问这份意欲何为，还是老实回复。
【L：嗯嗯。】
随即，一条令她心颤颤然的消息跳出来。
【坏人：那就下来。】！！！！！！！！！
宋允橙当即挺直背。
什么意思？
他现在就在俞下吗？
周苒家的俞下？
他是开玩笑吗？
宋允橙当即拨通他电话。
俞湛接得也快。
接通了，宋允橙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能说，那就用做的。
她当即下了床，跑到窗户旁，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往俞下看。
可是周苒家太高了，她住的22层俞，这会又是夜晚，往下看，乌漆嘛黑的一片，哪里能看得到俞湛人。
随即又觉得，他不会在俞下的。
这人今天除了工作，还要宋付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怎么有时间过来找她。
宋允橙转过身，靠在窗户旁，小声说：“俞湛，你别寻我开心了。”
对面一阵轻笑，随即是熟悉的不紧不慢的声调：“下来就能知道我是不是寻你开心了。”
那一瞬间，宋允橙捏紧手机。
有人揭露了答案，同时几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俞湛身上。
“一群八婆。”俞湛抬手，屈了指骨，从他们头顶一个个敲过去，“乱说什么？那是她哥，亲哥，今天特意来接她回家的。”
“这样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几个人笑了笑，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不太信。
哥哥接妹妹，怎么还送花，还在拐弯抹角的地方，不是去校门口？这是要背着谁？
俞湛眸底一沉，眼色发了狠地扫过去：“宋允橙一向低调，不喜欢招摇不行吗？”
“别人在哪接，还要经过你们同意？”
“以后再让我听到这种无聊的话，我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
说完，他又对着他们每人的头重重敲了一记。
“知道了，以后不会乱说了。”
几人摸着头，灰溜溜地从他身边溜过，猫着腰出门去了。
俞湛冷眼扫去他们的背影，上柜台拿了包烟，出了门走进一条小巷，敲出一支烟，靠着墙，点上了。
小巷幽深僻静，春日的午后，这里的风却是阴冷的。
刚才看到宋允橙上那车，其实他心底也很震惊。
知道她今天要回家，他们微信里有聊，他当时问她怎么回去，宋允橙说：【家里会有人来接。】
他潜意识认为是家人，爸爸妈妈，再不济是专职司机。
可没想到来了一个年轻男人，还开了那样一辆豪车。
那个车，他关注很久了，全球顶流跑车，豪的不只是价钱，限量发售，量身定制，还要身份。
是他的奋斗目标。
却没想到，有人将这样一辆车，轻而易举开到了他的面前，带走了他心爱的姑娘。
那人是谁？
宋允橙看起来和他关系很好，对着他笑得很甜。
联谊之后，王誉还在和他冷战，一度认为他抢走了宋允橙，他已经疲于解释了。
而辅导员也找他谈话，劝他不要谈恋爱，要谈也不要和宋允橙。
辅导员说，以他的资质和能力，直接保研没有问题，别为了恋爱问题自毁前程。
俞湛听不得，反驳说：“怎么我谈恋爱就是自毁前程了？”
辅导员神情凝重，这才告诉他一件事，说：“宋允橙的家庭背景可能很复杂。”
因为她大一的时候，身边有两个保镖，不是明着保护的那种，是暗地跟从。
宋允橙的辅导员私下问过宋允橙，但宋允橙什么也不肯说，这事在他们辅导员这就存了疑，总觉得这女生不太好惹。
俞湛不信，但辅导员也没必要编故事骗他。
而俞湛将保研的事打电话和他父亲说了，他父亲却又告诉他：“别急着答应，我现在在托关系准备送你去美国留学。”
俞湛有点吃惊：“怎么忽然要我去留学？”
他父亲笑着说：“我现在有能力给你创造更好的条件，当然希望你飞得更高。臭小子，你可别辜负老爸，要好好加油。”
俞湛：“……”
他的恋爱还没谈，怎么就这么多阻碍摆在面前了。
他就不能宋允橙和前程全要吗？
第 49 章 他又争又抢
第二天周末，大家约了公交站集合。
男生们背着背包先到，等待中，校门口陆陆续续出现了女生的身影。
俞湛眯了眯眼，视线捕捉到其中一人，眉角悄悄舒展。
那女生一身运动服，上身烟白色，下身黑墨色，马尾辫高高扎在脑后，随着脚步甩来甩去，书卷气里一种明媚的骄傲，气质飞扬。
女生们到了跟前，互相打招呼。
张云欣“诶”了声，看去四个男生中一张陌生的脸：“王誉换脸了？”
大家一阵笑，俞湛将人介绍了一下，说明了王誉的情况，找了他们隔壁寝室的同学临时补位。
女生们也没介意，说说笑笑，一起站上站台等公交。
清晨的阳光慵懒地刺破云层，从头顶茂盛的枝叶里斑斑点点的投下，淡金色的光芒晕染在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上。
俞湛个子最高，他身上淡金色的光芒也最亮，一群人里，很明显，他是最耀眼的那个。
路过的人们看向他们，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
可他的目光却在她人身上。
俞湛移步到宋允橙身边，问她：“早饭吃了吗？”
宋允橙点头：“嗯，你呢？”
“吃了。”怎么让人不觉得她和他真的是天壤之别的两个人。
怎么让人信服他们真的是平等地在谈恋爱。
这里宋允橙倒是经常来的，而且这个小区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望京新景。
听着就是个，让人觉得充满希望的地方。
卧室里有她的衣服。
一进到屋里，俞湛就开始解她衣服，到了卧室里边的盥洗室，她也差不多被剥得干净了。
宋允橙才刚睡醒，身体其实还乏着，他愿意动，反倒省得她自己来了。
一时倒也乖巧安分。
泡在温暖舒适的浴缸里时，宋允橙莫名觉得舒服。
她的喜好都是挺外露的，在外边人还是会装装的，毕竟娱乐圈那么混乱的一个地方，个个都是人精，她也吃过亏，自然知道怎么更好地伪装自己，而在俞湛面前，她倒是从不把在娱乐圈那些虚的放在他身上。
她对他，从来只有真情实意。
就目前这几年，俞湛还是挺享受这种感觉的。
宋允橙对他的这种依赖感和放心感，他偶尔也会想，如果这么一直下去也何尝不是件好事。
宋允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睁开眼，见他目光淡淡地看着自己，她就朝他伸手。
俞湛低头。
宋允橙搂住他的脖颈，说：“没味道了吧。”
他其实不怎么喜欢她身上有酒味。
可明明他自己烟酒又来。
但除了挪不开的宋酬，私底下倒是很少见得他喝酒。
别人坐到他这个位置，家里都是藏了许多名贵的酒，都是市面上找不到的那种，这通常是地位和权势的一种象征，而他家里倒是极少。
好在自己也不会喝酒，宋允橙倒是觉得这点她还挺喜欢的。
她身上味道确实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沐浴的清淡香味。
俞湛说：“怎么喝酒了？”
宋允橙才不想说还不是被你气的，只说：“和苒苒有段时间没见了，喝一点。”
这话倒是实诚。
她确实和周苒很久没有见过面，虽然视频经常打，但是哪有面对面交流来得实际。
俞湛也没再问。
其实宋允橙挺好奇他今晚是个什么情况的。
不过她自然不去触他的逆鳞，两年前那一次已经够了，再来一次，恐怕俞湛也该厌烦她了。
在她还未真的想清楚和他的关系要何去何从时，宋允橙还不想被他厌烦。
况且，不是还有孙姨吗？
往大了说，他们那个圈子就那么大，要是俞湛和那温大小姐真有什么，圈里的八卦消息自然也会抖落一些出来。
宋允橙没理由不从别处听到一些。
而且这娱乐圈里的人通常见不得别人的好，她因为跟着俞湛风光了那么多年，早就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万一最后俞湛真跟那温小姐成了，来对她落井下石的必不可少。
到了那会，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不都是一目了然了吗。
这么一寻思，宋允橙倒也是想开了。
她蹭着他的鼻尖。
他鼻子很挺，这就显得他眼窝深陷，明眼人瞧了，都说不去看他这个人，就单看他这副眸子，还真的是很深情不可多得的一个人。
有时宋允橙也常常错觉。
俞湛真是很深情的一个人。
他那如海底幽深的眸子，藏着许多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可要真的接近了，伸手拨开了看，才知道，原来那情意是相貌里浑然天成的一部分，实在充满欺骗性。
这一晚，也不知道俞湛被谁气着了，起初还算温柔，到了后来，就又发狠犯浑了。
宋允橙被他折腾得胆战心惊的，好几次想从他身上逃开，却又一次次被他毫不留情地抓回来。
如此几次，到了后面她倒是老实了，任他为所欲为。
他虽然发狠，但也顾着她。
不会真的伤到她。
况且，身体上的舒服也是实实在在的。
结束时，是夜里两点多。
宋允橙已经睡了有一小会，醒来时，见俞湛并不在床上，而是靠在窗台前，推开一点缝隙，就着夜晚的风息缓慢抽烟。
他不怎么迷恋酒，但是挺喜欢抽烟的。
宋允橙并不怎么喜欢烟味。
但可能是和他在一起久了，也便逐渐习惯。
她和他在一起这近五年的时光，还真的是因为他，接受很多她以前从来都不会接受的事情。
比如这段不知如何定义的关系。
比如她并不怎么喜欢抽烟的人。
可因为那人是他，她基本照单全收。
这时，她倒没了那些莫须有的坚持。
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她随手抄过一件薄薄的外套披上，随后下床朝他走去。
怕惊扰到他，她是光脚的。
家里的地板是木质的，很有光泽，同时也减弱了瓷砖的那般冰凉，踩在上面，倒是挺舒服的。
两边的住处都是木地板，夏天的时候，宋允橙很喜欢光脚踩在上边。
但每回俞湛见了，都要抱住她，要么让她踩在自己脚上，要么让她去穿拖鞋。
这会，宋允橙走到他身后，抱住他。
他并未意外，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稍一低头，就看见了她光着的双脚，俞湛掸了掸手里的烟，然后拿在嘴里咬着，转身将她抱起。
宋允橙就此踩在他的脚上。
她虽然体重一直控制得很好，不过于追求瘦，但也不能真的有肉，不然上镜就丑了。
这么大个人压在他脚上，怕他受不住，宋允橙忙说：“抱我上去坐着。”
俞湛确实抱她上去了，但在她坐下时，他随手抄了件边上的衣服垫在上面。
窗台的平面是瓷砖，坐着确实凉，哪怕是快夏天了，人坐久了也遭不住。
宋允橙很喜欢他这种时候默默的体贴和细致。
她看了他一会，问：“怎么了？”
大半夜不睡觉，待在这里抽烟。
俞湛说：“没什么。”
他就是这样，就算有什么事，从来都是不说的。
宋允橙以前就问过，那会她心性还更年轻，也不知道藏着掖着，更不知道成年人之间点到为止的墨守规则。
她就是问，毫无遮拦的追问，她以为这就是关心。
可俞湛却不见得。
有回她追问得紧了，他便说：“宋允橙，这不该是你关心的事。”
宋允橙所有的浓情蜜意，所有对他的紧张，瞬间都在这句话中被浇得干干净净。
与此同时，她猛然清醒。
从那时，她就知道。
虽然她和这个人亲密无比，这人也实在宠她。
但这份亲近只限于表面的肉/体关系，至于精神层面的共通，那是不可能的。
换言之，她走不到他心里去，他也不想她走到他心里去。
他将那扇门关得紧紧的。
纵使她再敲门呼喊，也并无任何作用。
这会，见他说没事，宋允橙也就没再追问。
倒是俞湛问起她别的事：“最近有工作安排？”
宋允橙说：“没有。”
本来是有的，圈里炙手可热的女明星们都是赶着时间力争上游，哪能真的停歇下来。
在她们这行，时间就是金钱，稍微落下一步，可能位置就被人抢走了。
宋允橙本来过两天有个特出的正剧，大概要拍上一周，因为被人抢了去，这下她倒是空出了几天假期。
她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俞湛揽着她的腰，看着窗外抽烟，说：“我这两天要出去一趟，你和我去。”
宋允橙便问：“去哪里？”
俞湛不免侧过脸看她。
其实也不怪他会觉得奇怪。
毕竟以前，他说什么，她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很少过问。
可眼下，宋允橙还要帮忙妹妹询问实习的事，她马上结束大三的学业，前途正是紧张的时候，做得好了，对于她本科毕业，以及未来的去处很是关键。
这种时候，就算她再怎么处处以俞湛为主要，在她最紧张的家人面前，俞湛也要稍稍靠后。
宋允橙进一步问：“是在北城这边处理事情，还是去国外？”
俞湛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走不开？”
宋允橙嗯了声。
但也没多说为什么走不开。
宋允橙有时很矛盾。
打心底里她真的很想和这个人有以后，但也真的不想俞湛知道她家里太多的事，更不想他和她的家里人有任何联系。
她那样的一个家庭，处处都是困境。
而她不想家里每件事都要劳烦他出手。
一旦这样，那她和他真的就是如哥哥宋游说的那样，她傍上他这个大款了。
她不喜欢别人这样来定义他们的关系。
明明她和他就是在谈恋爱，并无涉及任何金钱的交易。
俞湛说：“就在北城，在郊区那边，随我过去住几天。”
听说是在北城，宋允橙当即松了口气，靠在他肩膀上说好。
随即又问：“我需要做什么吗？”
他有许多宋酬，并不一一需要出面，而且身边从不带女伴，哪怕她和他的关系人尽皆知，他也从未在人前展示过什么。
其实某种意义上，他将她保护得挺好的。
至少，在那种衣香鬓影、杯影交错的宴会上，她不是他拿来彰显身份的一个玩意。
俞湛说：“我去忙点事，你去那里度假几天。”
度假？
宋允橙觉得并不可信：“真是度假这么简单？”
他倒笑了，笑意里有几分懒散，调子也是懒散得不正经。
他说：“白天度假，晚上陪我。”
“吃了什么？”
“乌冬面，你呢？”
“胡辣汤。”
“早上就胡辣汤？”
宋允橙笑：“不行啊？”
“行。”俞湛陪着她笑，“C馆那家？”
“是啊，全校就他家的胡辣汤最好吃。”
“下次你去，找他们老板报我的名字，给你打折。”
“真的假的？”
“试试就知道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竟不知就这么聊了十分钟，聊到了公交车来了。
大家排队上车。
没想到车里人挤人，别说座位了，能把这一趟的人全部塞下就不错了。
司机说，先他之前的车抛锚了，他这是拉了两个车的乘客。
年轻人，站站吧。
大家没的选择，个个抓起扶手吊环，挨挨挤挤站一块。
俞湛背靠一根竖杆，一手抓着吊环，利用旁边的座位椅给面前的宋允橙拢了个相对宽松的空间。
宋允橙和他面对面站着，感激地笑了笑。
公交车颠簸摇晃，开出去没多久，突然一个急刹车，车里的人全都失了重心，往一边倾倒。
俞湛第一反应，只手迅猛地捞住宋允橙的肩，将她往自己跟前护。
宋允橙毫无预兆得先后仰了一下，又往前倾，额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男生的下巴。
一声“咯嗒”响，俞湛上下牙齿相撞，痛得他“嘶”了声。
宋允橙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俞湛喉结轻滚，摸了摸自己下巴，看见女生额头上一小片红了，反问她，“疼不疼？”
宋允橙只手拍在额头上，有点委屈：“你骨头真硬。”
一个字，忽然气氛诡异，将两人带进某种思绪。
宋允橙脸上瞬间飞红，低下头，不再说话。
俞湛轻哂，低下眉睫。
女生比他矮一个头，脸面对着他，清清浅浅的呼吸喷在他敞开的衣领处，惹得他心头发痒。
他悄悄看她，头型小巧，玲珑，是个好看的脑袋。
黑发丝绸般束在发圈里，淡淡的发香于车厢里摇晃，夹杂一丝清甜的花香。
他抬起手，指尖捻起一缕。
宋允橙感觉到，仰起头。
“有朵花。”俞湛笑，将一片紫藤花瓣捻给她看。
宋允橙抿唇笑了下，说：“是我们女生楼前的紫藤，我早上从那走了。”
俞湛看着那个唇，粉红，饱满，唇线分明，双抿的时候薄成一条长长的粉线，正如这人间四月一路上白玉兰枝头的一抹浅红。
微翘成花，浅漾梨涡。
他笑了笑：“那一定很好看。”
“你不知道？”
“我没去过女生楼。”
“那有机会去看看。”
宋允橙其实还想说，紫藤花廊下最好看的不是紫藤花，而是一到晚上，夜色里一对对的情侣。
很多男生将女朋友送到那，在那里拥抱吻别，那道风景香艳又旖旎。
只是这样的话题，怎么好意思和一个男生聊？
公交车行进了四站之后，车厢里才松动了一些。
男生们给女生找了座，宋允橙也坐下了，但她开始出现晕车症状，脸色发白，头晕脑胀。
杨淼淼坐在她旁边，搂过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俞湛包里取了一瓶水，开了盖，递过去，宋允橙喝了几口，稍微好一些。
她没怎么坐过公交车，体质也差，不爱运动，这次出来春游，没人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决心。
第 50 章 他又争又抢
转眼又一周无声无息地过去了，俞湛一天也没来公司。
到周末，宋秋在宋允橙的帮助下，终于凑够了钱，她喊上宋允橙一起去安山市买房，还要宋允橙帮自己看合同，谁叫自己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呢，宋允橙笑着答应了。
没想到那天，在售楼大厅，很意外地遇到一个人，竟然是钱皓，还有他父母。
自从那次相亲之后，宋允橙和钱皓便无疾而终，微信也没有再联系过。
宋允橙知道是二姨给钱皓说了，而钱皓也算通情达理，并没有过分纠缠，两人就这样彼此躺列，结束了。
此时再见面，两人都很客气，只是叫宋允橙没想到的是，钱皓的父亲是她小学的老师。
老人两鬓花白，背微驼，戴着深度近视的眼镜，认出宋允橙，才知道自己儿子最近为相亲烦恼，那相亲对象竟是自己的好学生。
而另外一个巧合是，钱皓和孙少禹是小学同学，两人很久没见面，一见面便聊得停不下来。
钱皓他们也是来看房的，只是他们还没有做最后的决定，宋秋夫妇比他们先一步，在宋允橙帮助下，将合同搞定了。
大家一起出门时，正好是午饭时间，都说相请不如偶遇，便一起去饭店吃饭。
宋秋今儿开心，说自己人生第一次挥金如土，再挥一点又怎么样，坐进包厢便豪气点菜，谁也不俞和她抢。
宋允橙笑着由她，起身去卫生间。
出来时，钱皓站在走廊上，一看见她就迎上两步。
钱皓双手垂在身侧虚拢了拢拳，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气，叫了声宋允橙的名字，说：“能和你单独聊两句吗？”
宋允橙感觉对方有点儿严肃，缓慢地点了点头。
饭店正是用餐高峰期，每个包厢都有人，两人就着走廊往消防通道走，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站着说了会话。
钱皓双手在身前交握，表情有些局促，没敢看宋允橙，低着头说：“上回第一次见面，是我太草率了，如果是因为那样，让你对我印象不好，我想向你道个歉，说声对不起。”
说着，他对宋允橙微微弯腰，欠了欠身，一个很湛逊的姿态。
宋允橙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性子，见对方如此，她也跟着弯腰，客气说：“言重了，不是那么回事。”想了想，问，“我二姨和你怎么说的？”
“你二姨说，你觉得我是公务员，你有压力……”钱皓话说了一半，搬出了二姨的原话，只是他不相信，公务员的身份还能变成拒绝的理由，一心认为这是宋允橙的借口。
宋允橙抿了抿唇，语气平和，解释说：“真的是因为这个。如果我二姨提前告诉我，你是公务员，我们估计都不会有相亲这回事。”
钱皓眼神有点懵：“……”宋允橙也没走远。就在山脚下的草坪走走。
这边的绿化实在好，远比她从小长大的临城还要来得好。
随着时间进入五月，北城的温度也在一日一日升高。
但这里因为绿植足够多，加上养护得当，这会只是站在山脚下，就觉得颇为清凉，很是舒适。
宋允橙还拍了不少照片，她挑了几张最满意的，发给周苒。
周苒一见这景色，忙问是在哪里，她有空也要过来瞧瞧。
宋允橙就报了度假村的位置。
周苒电话立马打过来了：“怎么有空去哪里了？”
宋允橙说：“他来这边忙事情，我在家也无聊，就跟着一块过来了。”
周苒并不意外，这里并不是普通人就能踏足的地方，就算是走到圈里顶层的女明星也不外如此。
宋允橙的入场券紧握在俞湛手里。
周苒就问：“他和那温大小姐的事你问了没。”
宋允橙抿抿唇，说：“没有。”
周苒哎了声，似有无限无奈。
宋允橙说：“不说这不让人开心的事了，”又问，“想过来吗？我找他说说。”
周苒说：“别了，你们二人世界我就不过去打扰了。好好享受吧。”
挂断电话，宋允橙一看时间，她都出来挺久的了，也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
就是不知道俞湛那边处理完事情没有。
她往回走，要穿过一段很漫长的走廊时，不经意就看见了一群熟人。
那群人也看到她了，为首的那人愣了下，随后笑着走过来，说：“俞湛带你过来的？”
来人是俞湛的好友——周序。
对宋允橙还可以，远没有其他人目空一切的傲慢感。
随着周序过来，其他人也相继往这里走来。
有些宋允橙认识，有些则是不认识。
不同于周序对她的态度和缓，其他人倒是不怎么瞧得上她。
这会听周序这么说，眼里的厌恶和嫌弃更是不加掩藏。
宋允橙看在眼里，心里倒也平静。
一群富家子弟，个个背景得天独厚，看不上她也实属正常。
宋允橙对周序说：“我要回去了。”
周序说：“我待会也要过去找俞湛，他这会还在开会呢，你一个人也是无聊，就和我们说说话吧。”
在场的除了男人还有女人。
不少男人都是带了伴过来的。
宋允橙想着周序并无恶意，也没拒绝。
没一会，一群人转到大堂喝茶的地方。
周序这群人都挺能说的，宋允橙基本不说话，都是听他们在讲。
其实人和人之间偶尔差距也不大，至少这群人在宋允橙眼里就是如此。
他们明明都毫无生活压力了，却还是会因为一些生活小事而烦恼。
比如家里不让做这做那。
比如都听家里安排，安分守己了，却还是被嫌弃。
宋允橙正当小故事听着，忽的，那边走来一个人，周序看到了，说：“徐骋这里。”
那个被叫做徐骋的朝这里看了一眼，随后稍作思索，走过来。
这人的相貌长得挺周正的，按时下的话说，就是厅里厅气的，看着就像是政府里的人。
身份职场原因，宋允橙每见到一个陌生的人，都要因为那人的外表进行一番揣测。
她正这么想着，那边周序却说：“徐骋，最近项目做得挺大啊，听说完成了好几个成绩客观的大投资。”
哦？
听这意思是金融圈那边的人？
有人说：“那还是俞湛更厉害一点。”
徐骋出声说：“这比不了。”
性子倒是谦虚。
宋允橙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如果是金融圈那边的人，能和俞湛走得近的，恐怕也是个厉害人物，眼下妹妹正好要找实习，她多打听打听也没坏处。
徐骋注意到她的视线，看过来，眼里似有询问。
宋允橙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目的太直接了，朝他点点头。
徐骋便问：“这是？”
有些人笑了，不是那么怀好意地在笑。
宋允橙很是淡定，这种场面经历得多了，也就看开了。
还是周序推了那群人一下，用眼神警告，那些人才做消停，周序这才说：“俞湛的人，过来陪他度假的。”
俞湛这些年在外面的事情，徐骋也有听说。
听闻是早年临时起意留了个人在身边，还是个女明星，待她也挺好的，不然也不可能一留就是近五年。
就是没怎么带出来见过人。
也有听说两人对外是恋爱关系，但徐骋明白，圈里很多人都明白，这不过是托辞，要是真的是恋爱关系，谈五年也未免过于长了。更何况，俞家家规森严，怎么可能让一个戏子进门。
这么想着，徐骋再次朝宋允橙看过去，正视几眼，才觉得这俞湛眼光确实毒辣精准。
娱乐圈不乏好看的人，但宋允橙的好看又是有些不同的，尤其那双眼睛，特别有生气。
像一株劲草，任尔东西南北风，她只管昂扬之上，永远不服输。
徐骋朝她笑了笑，伸出手，说：“你好，我是徐骋。”
宋允橙有些意外，这是除了周序以外的第二个人，初次见她就这么极有善意。
她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说：“你好，我叫宋允橙。”
“宋允橙？”
徐骋说，“哪个橙字？”
宋允橙便说了是哪个字。
徐骋听后，便说：“是个好名字。”
这话刚落，旁边就有人毫不掩饰地切了声，说：“宋允橙，莺啼，不就是鸟叫吗？什么好名字。”
说话的人叫黄昊，很嚣张跋扈的一个富二代，说话口无遮拦。
周序踹了他一脚，低声斥道：“说话客气点。”
宋允橙听着很是暖心，朝他说了声谢谢。
那边徐骋倒是说：“你声音很好听，这名字确实起得很宋景。”
宋允橙有些意外，她这个名字的由来一半是因为母亲生她时喜欢吃青提，一半是因为当年家里养了鸟，黄色的一只，沾了点红，外婆觉得挺宋景的，又觉得提手旁的字不太好，综合考虑之下，就给她取了个橙字。
这件事，宋允橙只和俞湛一个人说过，但说的时机不太对，反正当时的俞湛并未怎么在意，反而是一心想着怎么折腾她。
谁知，一个刚认识的人竟然猜出一半缘由，而且如此郑重其事。
宋允橙不由又多看了他几眼。
这场笑谈因为一通电话而打断。
俞湛那边结束了，助理说，他正往这里来。
宋允橙就要走，周序说：“是我和他说你在这里的，你就别回去了，待会让他接你回去。”
宋允橙说：“谢谢你。”
俞湛身边很多人都看不上她，有些会掩饰，有些则是外露，唯有周序，始终待她客气。
周序笑了笑。
大家又说了会话，不多时，俞湛便到了。
他一到，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宋允橙。
这么多人在，他看她的目光倒是直接，宋允橙有些不好意思，尤其其他男人这会身旁也都携着女伴。
宋允橙觉得，她好像也快成了其中的一个了。
不知为何，她就和他对视着，没着急去宋他。
这在旁人看来，倒是有几分拿乔的意思，又见俞湛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眼里辨不出什么情绪，便都等着看好戏。
俞湛看着宋允橙。
今天她穿了一身绿色小碎花的裙子，扎着两条麻花辫，辫子因为扎得太过随意，加之她皮肤白里透红的，倒很有夏天的味道。
每年夏天，她都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清清爽爽的，尤其衷爱各种各样的小碎花裙。
依稀记得有年夏天，两人去海南度假，她一整个行李箱的衣物全是小碎花裙，外加各种搭配裙子穿搭的饰品。
当时她还很为难烦愁，抱着他的腰困扰问道，度假全是带的裙子出门会不会不太好。
他低头，附在她耳畔说了四个字。
“不会，好脱。”
她听了，目瞪口呆的，半晌，拿手打他。说是打，其实就跟挠痒痒差不多，俞湛抓住他的手，低头就要吻她，随后被她骂耍流氓。
但也只骂了一句，更多的都被他用唇舌吞没住了。
想到这，俞湛的嘴角微微弯起，抬步朝她走过来。
宋允橙身旁并无人，俞湛就这么在她身旁坐下，然后端起她面前的水杯喝了两口。
刚才大家见宋允橙不去迎他，而他也没主动走过来，看着两人目光无声对峙着，以为最后是宋允橙先低头才是，不想，先后退一步的倒成了俞湛。
这会又见他这番毫不介意直接拿宋允橙喝过的水杯，大家倒是看不懂了。
这俞湛的脾性是出了名的大，向来只有别人迁就他，哪有他迁就别人的份，况且这人的洁癖是出了名的，可这会竟然也能直接用宋允橙喝过的水杯。
先前等着看好戏的人，都有些不敢说话了。
那黄昊倒是觉得没什么。
人口渴了喝点水又没什么，两人最亲密的事都做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还介意共用一个杯子？
他也不怕事大，当即就问：“俞湛哥，你和温大小姐的事情怎么样了？”
宋允橙确实不喜欢这黄昊，但此时却也感谢他能问出这话。
俞湛并没回答，只是轻轻掠了他一眼，目光极是冰冷。
黄昊当即坐直身，不复此前的吊儿郎当，说：“这不是我家里老人关心吗？还想着要是不成，您看看我家里几个姐姐？”
宋允橙想，亏她刚高看他几眼，这会又给她不舒坦了。
她人还在这呢，他倒是给自家姐姐做起推销来了。
俞湛靠在沙发里，双腿交叠着，手虚虚握在宋允橙的腰上，说：“今天玩得怎么样？”
径直是将那黄昊无视了。
黄昊心里那个气，宋允橙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俞湛随手养的一个物件罢了。
但偏偏俞湛又是他惹不起的人，被无视了，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宋允橙说：“拍了不少照片，你要看看吗？”
俞湛当即伸手。
宋允橙就递上手机。
她手机是有指纹密码的，但俞湛很快就进去了。
宋允橙对他基本没有秘密，就连手机都是对他公开的。
她也存了他的指纹，以便他随时解锁。
宋允橙平时在剧组里待久了，和摄影师也多有交集，耳濡目染，她拍照还算不错。
俞湛说：“还想去哪里玩？”
旁边还有别的人在，他却好似所有人不存在一般，和她亲密聊着天。
这下黄昊的脸更加难看了。
他哼了声。
众人又向他看去，尤其是宋允橙也看他，俞湛因为宋允橙的目光挪移，也朝他看来。
黄昊的气焰顿时熄灭下去。
他老老实实认错，说：“昨晚睡觉着凉了，鼻子有些堵。”
这话明眼人都知道是借口，可那又怎么样？
不想得罪俞湛，那就憋着。
众人的目光随即移开。
心照不宣地当成无事发生。
宋允橙只好继续说：“我只是一个穷打工的，朝不保夕，工作性质完全没法和你比。而你是大好青年，将来上升的机会很多，我没有任何能力能够帮助到你，还可能成为你的负担。所以，我二姨说的没错，我就是觉得有压力，不想找公务员。”
这几年相亲太多了，宋允橙都觉得自己成相亲老油条了。
反正没戏，不如多说几句好话，多发几张好人卡，就当给自己攒人品，桃源县那么小，指不定将来又在哪儿遇上了，别叫彼此太难堪。
但钱皓听了，先愣了一瞬，继而笑起来，是那种放松开来的笑。
“宋允橙，我现在真的相信你是理科生了。”钱皓高耸的肩膀松弛下来，笑着说，“你说话好理性，又好有逻辑，好冷静，但是。”
他还是笑，“公务员对我来说，就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何况我那还是个清水衙门。”
“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没什么大志向，我两年前从大城市回到桃源县，便决定好了要过平庸自在的生活。”
“所以你看，你能有什么压力？而且我听说你现在工资比我高很多，我反倒很有压力，怕你因为这个瞧不起我。”
宋允橙：“……”
一时被反击得哑口无言。
再一想，他父亲是自己的老师，大家等会还要同桌吃饭。
宋允橙讪讪笑了下，没再辩驳下去。
两人不能出来太久，又多说了几句，便一前一后回包厢。
那天那顿饭，一桌六个人气氛很好。
宋秋和孙少禹买了房，情绪高亢，钱皓觉得自己和宋允橙把话说开了，心情特别疏朗，而他父母很随和，一点架子也没有。
宋允橙吃得也很放松。
于是，包厢里笑声不断。
饭局结束时，宋秋去吧台买单，却被告知已经买过了，是钱皓提前出来买的。
“那怎么好意思？”宋秋对钱皓说，“说了我们请客的。”
钱皓笑着说：“等下次你们入住时，再请客好了。”
宋秋一口答应。
出了饭店，孙少禹接了个电话，有三个客人马上高铁到安山市，准备去桃源县，问他能不能接一下。
可是孙少禹车里原本就有宋秋和宋允橙两个人，再接三个人怕是坐不下。
钱皓主动提出，让宋允橙上他的车，这样孙少禹就可以接这笔生意了。
大家都是朋友同学，彼此帮衬理所当然，宋允橙也没扭捏，挥挥手和宋秋告了别，便坐上钱皓的车，和他们一家一起回桃源县。
一路大家有说有笑，谁也没拘谨。
一个多小时后，汽车进入桃源县，宋允橙指路，钱皓将车径直开到了她家门前。
可怎么就那么巧，隔壁门口停了一辆路虎揽胜，好几个人站在那儿说话，有宋允橙的母亲，奶奶，沈泊峤，还有那个她想见又怕见的人——俞湛。
钱皓的车缓慢开到跟前，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宋允橙坐在副驾驶，深深呼吸了一口，等车停稳后，拉开车门下车，就感觉对面笔直的一道视线，锋利如刃地刺向她。
好像她是个渣女，干了件多么了不起的事，背着男朋友和别的男人鬼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