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榆荫小屋，地下训练室。 五条悟趴在地上，
榆荫小屋，地下训练室。
五条悟趴在地上，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他精疲力尽地用手撑地，将自己整个人翻过来，仰躺在夏油杰身边。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六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纹路，伸出一只手，手臂盖住了眼睛。
“甚尔，你愿不愿意来高专当老师啊？”
甚尔也出了不少汗，这两个家伙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不过单论体术而言，两个人想打败他恐怕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明都从一边的箱子里拆出来矿泉水分给他们，“先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甚尔仰头灌水，用毛巾抹了抹挂在脸上的汗才说话：“去高专教体术么？可以啊，但不是现在。”
夏油杰散开了头发，现在也在喝水休整，听到甚尔的回答疑惑地问他：“现在有什么问题吗？”
甚尔没有正面回答他们原因，只说是明都要求的，暂时还要保密。
五条悟坐起来，六眼紧紧地盯着坐在一边面上平静的明都，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毫无波澜，根本看不出情绪来。
夏油杰看她的样子就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关于预言，除非是天气预报这样的小事，其他的明都很少会透露给他们。
五条悟和夏油杰刚才都接到了消息，夜蛾正道通知他们回学校，有个任务需要他们去，两个人收拾了一下就准备走了。
临行前明都就方才谈论的事情安抚他们：“再等等吧，很快就可以了。”
虽然夏油杰和五条悟都不知道她们在等什么，但是还是作罢了。
夏油杰跟着五条悟走上台阶，似有所感地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明都和甚尔仍然站在原地目送他们，他的心突然慌了一下，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五条悟突然听见夏油杰停下来，转过头来看他，奇怪地出声催促：“快走吧，杰，夜蛾那家伙又在催了。”
夏油杰回过神，听他的声音心下稍安，“好，知道了。”
他回头三步并两步跑上台阶跟上五条悟，没事的，明都这么厉害，甚尔的身手那么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
这一年总体来说过得还是很快乐的，有明都带头抵制过多的任务，他们的任务频率从一周出勤四到五次，降低到了一周才一到两次。
如果不是学姐庵歌姬和他们吐槽，他们还不知道原来学姐她们之前都是007的，根本不是现在周末双休的855。
果然，利益是靠自己争取才能得到的！
高专按时放了暑假，只要非特级的任务不会在假期打扰学生了，本来就是在校未成年，谈什么拯救世界的责任和义务，要是连三个学生的假都放不出来，这个世界还是早早毁灭好了。
这个暑假五条悟没有回家去，而是选择赖在了榆荫小屋，他现在翅膀确实硬了，在明都家里玩得乐不思蜀，完全不理会五条家老爷爷们的唠叨。
夏油杰基本是两头跑，夏油夫妇一直都很关心夏油杰的情况的，经常给在学校里的夏油杰用电脑打视频通话，假期里他和父母出游了几回，主要是在国内游玩。
家入硝子仍然常驻高专，只有偶尔才能回来榆荫小屋小住，现在是最忙碌的夏天，咒术师们都在忙于祓除咒灵，受伤的情况必不可免。
伤者被源源不断地送到了高专的医务室里，作为咒术界唯一一个天生反转术式拥有者，她实在被缠得脱不开身来。
明都为了解放家入硝子做出了许多努力，在入学时就向夜蛾正道表达了自己想要学习他制作咒骸的技术，夜蛾正道一点也不藏拙，将除了自身术式以外的技术都教给了她。
终于在八月到来之前，家入硝子迎来了自由。
*
炼金室里。
家入硝子好奇地用手指戳着躺在炼金台上的无脸人偶，“你说的就是这个东西？怎么用呢？”
明都对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精灵语和图纸，向大家介绍她的大作，“这是分身傀儡，结合了精灵和夜蛾老师的智慧制造出来的工匠物品，作用顾名思义，就是‘分身’。
操纵者将咒力灌输到分身傀儡身体里，分身傀儡将会变成操纵者的模样，操纵者可以通过远程操纵来释放术式，分身傀儡的智力很高，还可以完成一些挂机操作。”
家入硝子立马明白这就是她的救星！
总监会根本不做人！她的同期们在校的时候唯唯诺诺，下午五点放学以后就很少会送伤者过来了。
结果一到假期就不管她的死活了，总是大半夜把她叫起来，不起来又不行，总不能让人真的就这样让人在医务室里死掉。
有了这个东西她就可以长时间呆在榆荫小屋了，只需要远程操控来完成治疗，完美解决了她的麻烦。
家入硝子两眼放光，黑眼圈几乎原地消失，她兴冲冲地对着分身傀儡释放反转术式。
五条悟和夏油杰分食着早纪做的曲奇饼干，五条悟嚼吧嚼吧提出疑问：“这个分身傀儡的咒力存储怎么样？”
明都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表示他问道点上了，“咒力存储大致有三个硝子吧，关于这方面采用了我那边精灵的工艺，一种远程传输能量的的方式，具体就不讲解了，只要第一次灌入咒力进行绑定，接下来就可以远程传输咒力，不用近距离补充了。”
五条悟震惊，嘴里也不嚼吧了：“这也太超模了吧！”
夏油杰抿了一口红茶，不涩，又香又醇，搭着曲奇正正好好，“那太好了，上次我们说的旅游计划硝子总算可以参加了。”
随着咒力的灌入，银白色的分身傀儡逐渐膨大，生长至家入硝子般的身形，肤色渐渐由银白转化成人类的肤色，光溜溜的脑袋也生出了乌黑的头发。
五条悟抱住夏油杰，惊恐地看着这个略显诡异的场景：“好掉SAN啊！”
夏油杰也略感不适，只是在场的另外两个女生完全不在乎。
家入硝子看见分身傀儡变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简直狂喜，长这么像，连夜蛾老师来了都找不出破绽，骗骗总监会的老橘子们简直易如反掌。
明都也很高兴，分身傀儡的课题就此结业，大获成功，她几乎以慈祥的眼神看着炼金台上的“家入硝子”。
“试试吧硝子，这个过程不会太难的。”
家入硝子尝试操纵着分身傀儡站起来，分身傀儡顺从地从炼金台上坐起来然后站在地板上，抬起头来的动作几乎与家入硝子无疑。
家入硝子能够操纵咒力完成很精细的操作，这都归功于一直以来在伤者身上的实践，操纵傀儡并不如她想象中的困难，仿佛是操控左右手一般自如。
大概测试了一下目前她能够操纵傀儡的极限，家入硝子高兴地和明都说：“真是帮大忙了！连反转术式都可以简单运转了，再给我一些时间，大概就可以让它替我留在高专了。”
明都满意点头，摘下了手套，收拾起操作台来，“那就行，你先用着吧，遇到哪里还有不足就告诉我，我再想办法改进。”
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蹲在角落里大声地窃窃私语。
“她们两个好可怕。”
“是啊是啊。”
家入硝子不予理会，兴致冲冲地快进到下一个话题：“来讲讲去哪里旅行吧！”
五条悟立马抛下夏油杰“噌——”地一下站起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平板电脑，手指快速滑动页面，恭敬地递到家入硝子的面前：“大小姐，请！”
家入硝子匆匆掠过了几个方案，手指在一个图片上停下，“这个怎么样？”
五条悟探头看了一眼，“俄罗斯？这是怎么混进来的？”
明都倒是有点想法：“是杰吧。”
“嗯，这是我加的。”夏油杰贴过来，“既然要出去玩，索性就走得更远一点吧。”
家入硝子觉得有些刺激，“是啊，八月份还下雪呢！我们可以去看极光。”
明都笑眯眯，主动提出承担翻译的责任：“我会俄语。”
五条悟当即拍板，“那就去！好耶，我想去滑雪！”
夏油杰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你们的护照怎么办，你和硝子可以出国么？”
说到这个五条悟也感觉都点棘手了，要是出国肯定是瞒不过老头子们的，搞不好真的会被扣下。
一头白毛都塌了，五条悟用头顶一下又一下顶着夏油杰的背，超级沮丧地说话：“那怎么办啊，我和硝子肯定会被拦下来的。”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一起看向明都，明都总有办法的！
明都不负众望，一手包办，一米七五的身高尽显高大伟岸：“那就不用你们自己的证件好了，这件事情我来解决。”
三人立马化身Q版小人齐齐跪地，蛋花眼齐声高喊：“明都真是一个魁梧的女子！”
明都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赞美，还炫耀了一下自己健硕的肌肉。
“那就这样吧，这几天完善一下行程，硝子好好研究分身傀儡，争取反转术式操纵自如，至少要撑到我们回来。悟没关系，杰记得和爸爸妈妈报备一下，你们这两天看着收拾行李，到时候统一放到我背包里，我们轻装出行。
以上，明白？”
家入硝子挂到明都身上去，“知道啦！”
“明白——”
第42章 远行
五条悟的房间。
五条悟兴致勃勃地从衣柜里翻出衣服丢到床上，行李箱大开的躺在地上，乱七八糟的衣服统统堆在床上。
家入硝子一把摘下飞到脑袋上的帽子，转过头来愤怒地丢到五条悟身上，“你非要现在收拾么？！”
“就是要早一点收拾才知道少了什么，然后赶紧买来嘛！”五条悟整个人都钻到衣柜里，不知道又在翻找什么。
家入硝子抨击他的歪理：“也不早这么两分钟啊！我们都还没收拾呢！”
因为五条悟吵着要现在收拾行李，但是又想参与行程的讨论，于是大家临时决定在他的房间里召开讨论会议。
三个人围着小茶几直接坐在地毯上，小茶几上还摆着笔记本电脑和平板，页面正是俄罗斯的旅游景点推荐。
这次的时间没有很赶，明都也并不打算特种兵旅行，本次旅行主要是体验异国风光的休闲旅，现在的讨论只是先把要到的几个城市先定下来方便一起订机票。
在确定目的地是俄国以后，明都就联系了孔时雨置办了四套假身份还有护照、签证。
处理完这些琐事，明都也催着剩下的两个人赶紧收拾行李了，趁着时间还早，下午正好可以去商场采买缺少的东西。
明都一边推着其他两人出门，一边还不忘回头对着五条悟说话：“俄国八月份很凉快了，不要带那么多短袖，按秋天的衣服带，爬山的衣服和护具一会儿我们去商场买。”
五条悟看着行李箱里一大堆短袖短裤挠挠头，应好：“知道啦。”
*
飞机起飞，在轻微的颠簸之后平稳飞行，机翼破开云层，将东京远远抛在身后。
经过了长达13个小时的旅程，飞机降落在伊尔库克兹，这里是离贝加尔湖最近的城市。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飞机飞了几个小时他们就睡了几个小时，落地以后就精神饱满地准备出发旅行的第一站。
今天的气温很低，风也很大，大家都自觉穿起了厚卫衣和长裤。
贝加尔湖就像是一颗巨大的蓝宝石，镶嵌在碧绿的原野上。
湖水被风推着拍打在湖畔的石滩上，原野上的牛羊悠闲地吃着草。
他们租了一只小船，婉拒了船夫的帮助，把小船开到了湖面上。
小船距离岸边越来越远，直到远处碧绿的山坡上吃草的牛羊都变成了一个点，驾驶小船的夏油杰停下了小船，让它在湖面上静静地飘着。
湛蓝的天空，深蓝的湖水，他们躺在这叶随着风浪摇摆的扁舟之中，躺在自然宁静的怀抱里，时光仿佛停止在这一刻。
陌生的国度，陌生的长相，这里给夏油杰的印象与他一直以来通过文学了解到的模样相近，又相差甚远。
这个国家不再是文字描述的冷硬模糊，在踏足这片土地的那刻，眼睛看到的景象，耳边听见的声音，鼻子闻见的气味，都将抽象的文字化成现实。
这个国家在他心中具象化，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愿永远留在小小*的东京。
他为了一些遥远的想法付出了不少努力，跟着网上的课程学习，耳机里常常播放着俄语的音频，时常会和明都请教问题。
在明都和当地人沟通的时候他能听懂不少话，口语上的表达也有长足的进步。
他想，至少要给自己再多一点选择，至少不要让未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自己再被语言的障碍阻挠。
五条悟没有和大家一样躺下，他靠在围栏上，那双天空延展般的眼睛注视着沉静的湖水。
五条悟好像又了解了夏油杰一点，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夏油杰原来会俄语。
不，不对，他是知道的。
五条悟常去夏油杰的房间，不管是学校的宿舍还是榆荫小屋的房间，书桌上常常按着没看完的俄语书籍，一边摆放着词典，方便主人随时查询词语的意思。
摆在小茶几上的电脑永远常亮着，有时是不同的人站在黑板的前面，黑板上密密麻麻地用粉笔书写着他看不懂的文字；有时是俄语的电影，在原台词的下方还有小小的日语字幕……
明都知道什么都不奇怪，她途经多个世界，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阅历也在不断增加。
但是夏油杰一个从没有出过国的高中生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学习一门可能这辈子都用不上的语言呢？
他的心里或许早有答案。
家入硝子闭着眼睛享受着难得的闲暇，这样的机会实在来之不易，她不由得感叹：“要是再也不用回去就好了，连空气都是自由的气息，咒灵也少得可怜。”
夏油杰坐起来和五条悟靠在一起，向远处眺望，可能是脱离了旧环境，他现在看这里哪哪都顺眼。
他庆幸地说：“还好我们来了，这里给我的感觉和日本完全不一样。”
五条悟一想到马上要说的话，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哪里不一样？是因为这边的街道上不会有阴暗批梗着肩膀撞人么？”
家入硝子睁开眼睛大笑起来，伸手拍五条悟的大腿，“你这家伙真是越来越犀利了！”
夏油杰也觉得好笑，“这样说也没错啦。”
明都也笑，“因为面对负面情绪的处理方式不同吧，这边有矛盾很多都是当面解决的。”
五条悟眨眨眼睛，天空中云朵漂浮在他的眼睛里：“不过咒灵少到这种程度真是有些稀奇了。”
这一路基本没有看到什么咒灵，最多不过三级，明明旅客来往不少，至少在日本绝对不会这么少……就好像只有日本饱受着咒灵的侵扰，为什么？
“嗯……这个问题等回学校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明都卖了个关子。
五条悟和夏油杰脑袋靠到一块儿嘀嘀咕咕：“又开始了，这家伙又在装神秘。”
“呐呐，又是什么不能说的预言吧。”
*
离开了贝加尔湖畔，他们前往了下一个地点，目的地是一所教堂。
这个国家散发着铁血肃穆的气息，空阔的广场上有一所巨大的钢铁巨人雕像，空中不时掠过几只白鸟。
教堂神圣庄严，夏油杰抬头看向高耸的穹顶，那里有个巨大的人头像：“特色很鲜明啊。”
明都点点头认同：“毕竟是本土最大的宗教嘛。”
家入硝子举着相机到处拍照，快门按得咔咔响，“是啊，没想到这里可以拍照欸。”
五条悟也拿着手机自拍，“日本就没有这样的建筑，一点意思都没有。”
夏油杰回复他：“不是还有很多的神社和寺庙么？”
五条悟撇撇嘴，他自己就住在那种上了年头的老宅里，看本土的那些“特色”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明都插话：“还有邪/教。”
因为政策的原因，日本的宗教可以称得上遍地开花，五花八门，虽然这些年爆出来不少邪/教害人的事件，但是不少宗教都是以会社的形式存在的，甚至还按时纳税，以至于现在不好取缔。
五条悟捂着肚子爆笑，夏油杰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家入硝子吐槽：“这也太地狱了。”
*
告别伊尔库克兹，他们转乘去了摩尔曼斯克，根据明都的预言，他们在回去之前可以在这里看到一次极光。
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餐时间了。
午餐吃的是一家有名的当地餐厅，这家餐厅的风评很不错，用餐还需要提前预定，夏油杰早在出发前就预约好了。
菜上来，相机先吃。
明都在和早纪打电话，家入硝子和五条悟两个对着餐点咔咔一顿乱拍，夏油杰见状聊天也举起手机拍了两张。
夏油杰顺手发送到了和父母的小群里。
夏油杰：已经到摩尔曼斯克了，中午在这家餐厅吃饭，看起来很不错。
日本和俄国的时差是六个小时，这个时候也正是夏油夫妇吃晚餐的时候。
夏油夫妇直接弹了个视频过来。
夏油杰把手机架好接通，和爸爸妈妈打招呼，“晚上好哦，爸爸妈妈你们晚餐吃得什么？”
看夏油夫妇的视频背景，两人应该是在外面吃饭。
五条悟看到夏油杰打视频好奇地探过头来入镜，“叔叔阿姨好！”
夏油玟子看见屏幕里突然多了一个白色头发的男孩子，真是好一张池面脸啊，她立马就知道了这是小杰在家里常说的好朋友。
她笑眯眯地说：“呐，你好啊，你就是悟君吧？小杰经常在家里提起你哦。”
五条悟立马得意起来，对着夏油杰挤眉弄眼，转过头来又装正经道：“是的阿姨，我就是五条悟，是杰的挚友哦！”
夏油杰红着耳朵一把按住五条悟的脸，把他推到一边，“别管他，这家伙好烦。”
“呐呐，悟君的性格很有意思嘛。”夏油爸爸笑起来，像一只笑眯眯的狐狸。
“我和妈妈晚餐准备去吃寿喜烧哦。”
又聊了几句夏油夫妇就遇到了熟人，要挂断视频了。
“小杰拜拜！要多拍一点照片发给我们看哦！”
“嗯，好。”
“叔叔阿姨拜拜！”
“拜拜悟君！下次和小杰回来家里玩啦！”
“好哦！”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积极啊！”
……
*
明都用餐刀切下一块肉排放进嘴里，酱汁的风味很独特，明都尝试分辨酱汁用到的食材，可惜她只吃出来黑胡椒的味道，看来还是功课没到家啊。
经典的俄式肉排酱汁很不错，简单美味的土豆焗蘑菇，浓郁鲜美的炖牛肉，口感湿润的黑面包……
餐厅的招牌甜点是牛奶蛋奶酥，口感丝滑又蓬松，表面的巧克力淡淡的苦涩感很好地中和了整体的甜腻，五条悟还挺喜欢这个。
他强烈要求再打包几份放到明都的背包里带回家去，“拜托了！这是我一生不止一次的请求！”
夏油杰笑死了，“你这家伙求人都不好好求。”
明都受他提醒，在临走之前，出了五条悟的甜点以外，还特地打包了几份味道不错的餐点，准备带回去和伏黑一家分享。
*
6月到8月是鲸群的活跃期，摩尔曼斯克在这段时间里经常能够看到北极鲸和座头鲸。
明都出面和船家沟通买到了四张船票，大家准备到海面上追鲸。
浩渺无垠的海面，阵阵海风吹来冰凉腥甜的气息。
约莫才行驶了半个多钟头，经验丰富的船长就发现了鲸群的踪迹，他驾驶着船小心靠近鲸鱼们。
五条悟双手扒着围栏，海风将他纯白的头发吹得凌乱，六眼卓越的视力让他远远的就看到了海中的巨兽，他大声地喊道：“这是什么鲸鱼？”
明都眯着深蓝的眼睛辨认了一下，虽然距离还是有些远，不过这种鲸类的特征相当明显，雪白的腹部一眼就能看见。
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座头鲸，数量还不少呢，是个大家族，看来我们今天的运气很不错哦。”
“呜————”
庞大的巨兽成群出现，它们在这片海域里徘徊逡巡，不时发出悠长的鸣叫，诉说着人类听不懂的密语。
鲸身挺出海水，雪白的腹部拍打在海面上，展现出巨大的尾鳍随后潜入深海。
“是鲸跃！真是好运啊！”
不远处的游客传来惊呼。
夏油杰察觉到了家入硝子望向游客们的好奇目光，那几名游客是种花人，他为家入硝子翻译道：“他们说能看到‘鲸跃’这样的景象是很好的兆头。”
“你这家伙中文学得不错嘛！”家入硝子真的要高看他一眼了，然后一副了然的模样，她举例道：“就像是在寺庙里抽签抽到‘吉’一样么？”
夏油杰笑着点头，赞同道：“是这样的。”
五条悟感叹：“真大啊，比我们的船还要大好多。”
夏油杰也觉得很神奇：“真的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比它们更大的生物。”
“欸？！还有比这大家伙还要大的么？”五条悟震惊，手指指着鲸群里最大的那头座头鲸。
明都回答：“是啊，世界上最大的动物是蓝鲸哦，成年的蓝鲸几乎是成年座头鲸的2～3倍大呢。”
五条悟目送着鲸群远去，目睹这些庞然大物的刺激感还在他的脑海中回味，他咂舌道：“真想亲眼看看这些大家伙啊。”
夏油杰露出了一个笑容，“有很多地方都可以潜水追鲸啊，悟以后有机会再去看吧。”
五条悟又高兴起来，“好啊，杰也要一起！”
夏油杰笑骂道：“那是肯定的吧，混蛋悟！”
他们在海上一直飘到了日落，霞光将片片云朵烧得热烈，不留余地地照耀着广阔无垠的海域，他们被余晖簇拥着返航。
……
*
船靠岸的时候才堪堪天黑，四个人并肩而行，沿着海岸线散步。
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只有一盏又一盏路灯两两相望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享受着无所事事的快乐。
家入硝子用手理了理被风拂乱的短发，突然提议道：“我说，我们找个酒馆坐坐吧？来这里这么久，还没有尝过这里的特色欸。”
五条悟用手指戳她，不满地说：“硝子这个大酒鬼，一点都不体谅不能喝酒的同期！”
家入硝子拍开他的手，闪身躲到了明都的身后，探出脑袋来对着五条悟做鬼脸：“混蛋五条！宝宝酒量就不要说话了。”
五条悟恼羞成怒追击家入硝子，两个人围着明都和夏油杰玩起了秦王绕柱。
两名被当作柱子的当事人也没在意，自顾自地聊起来。
夏油杰思量着家入硝子的提议，“酒馆么？也不错啦，正好还没吃饭，去看看也挺好的。”
明都也同意，这个国家的酿酒业十分发达，烈酒的美名也是闻名世界的，“确实，都来这里了，不去一趟酒馆就太可惜了，我准备买一批酒带回去。”
夏油杰：“收藏么？”
明都摇头：“就是当作储备而已，就像冰箱里的蜂蜜酒一样。”
只要是能用钱买到的东西，明都都拥有一组以上的储备，这里点名感谢格斯。
撇去五条悟的猫言猫语不提，去酒馆的提议还是被全票通过了。
导航搜索到了最近的酒馆，四个人就溜溜达达地步行前去了。
导航带着他们走到了一个两层的木屋前，木屋的房门紧闭着，只有挂在墙上的小牌子上写着“欢迎光临”。
家入硝子看不懂俄文，一边举着手机查看目的地，一边抬头看紧闭着的房门，她发出不确定的声音：“这是给我们导航到别人家里去了吗？”
夏油杰辨认了一下墙上木牌上的字迹，“没有走错，应该就是这里。”
明都上前握住把手打开了房门。
不过一张门板之隔，屋外冷冷清清，空荡荡的路上甚至没有行人，屋内热火朝天，灯火通明，毛子们三三两两坐着，举着酒杯碰来碰去，大声地说着话。
门开的动静只引来了酒保的注目，一个女服务生上前准备带他们到一张空桌坐下，她抬头看见了来人的脸就是一愣，开口就是叽里咕噜。
家入硝子和她两两相对，迷茫地转头看向明都。
明都上前拿出了所有人的证件给她检查，女服务生低头翻看证件。
家入硝子和五条悟又转头去看夏油杰，夏油杰忍笑给他们翻译道：“她问你们两个是不是未成年。”
两人当即汗流浃背，还好孔时雨给他们办的假身份都是成年人，要不然就出事了。
家入硝子疑惑地问：“为什么不问你们两个？”
家入硝子今天出门还化了淡妆，看起来就是很青春靓丽的女高中生，五条悟这家伙本来就是个娃娃脸，也没有什么好值得在意的。
但是明都的长相看起来也不像成年人啊，还有夏油杰，没有被盘问绝对是因为气质像R18吧！
五条悟上前踩夏油杰痛脚：“绝对是杰长得太显老了吧！”
“哈？”夏油杰当即破防，不动声色地祸水东引，“你的意思是明都长得也显老么？”
明都带着查完的证件回来了，五条悟瞬间汗流浃背，试图转移话题：“那个，那个……”
家入硝子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倒霉。
明都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这几个家伙没干好事了，她安静地盯着五条悟，看他怎么辩解。
五条悟在她平静的视线下越变越小，支支吾吾，最后还是夏油杰看不下去“好心”解救。
“他们在说为什么我们两个没有被当成未成年人。”
明都收回视线，五条悟“嗖”地一下就钻到了夏油杰身后，完全忘了自己刚刚的困境是谁造成的。
他们跟着女服务员到空桌坐下，她拿来了酒水单给他们。
明都把单子递给了夏油杰，叫他们先点东西吃，她则是和这位女服务生聊起天来。
这名女服务生的名字叫做拉丽莎，是个斯拉夫人，有着漂亮的浅金色盘发和灰蓝色的眼睛。
拉丽莎好奇地问明都：“我们这里很少有外国人来，只有本地人会来这里，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明都回答她：“我们刚从海上回来，就想着找家酒馆坐坐，导航带我们来这里的。我的同伴们很好奇，他们刚才向我询问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被当作了未成年人，而我们两个没有呢？”
拉丽莎不好意思地说：“你看起来是个种花人，种花人看起来是很显小的，只是你的气质真的很稳重啦。
那个帅哥的话，看起来就像是谈过很多女孩子的样子，绝对不可能是未成年啦。”
夏油杰风评被害，无奈地喝了口另外一个男服务生送来的精酿啤酒，拒绝为另外两个“未成年”翻译。
明都没有给他留面子，直接翻译给两位“未成年”，笑得这两个家伙狂锤桌子。
夏油杰只当自己没听见，不跟这两个幼稚鬼计较，叉着热气腾腾刚上桌的小肋排吃。
他皮笑肉不笑：“呐呐，可怜有些人只能喝可乐啊。”
五条悟直接炸毛，“喝可乐怎么了！我是为了你们的旅行安全才不喝酒的好嘛！”
家入硝子直接抛弃了这个临时同盟，她点的伏特加上桌了，没空理会不能喝酒的宝宝悟了。
家入硝子把伏特加打开以后分别倒进了三个小杯里，然后推到了明都和夏油杰的面前。
冰镇之后的伏特加已经没有了太多酒精的味道，冷冽的酒液一口闷掉，烈火直接从胃袋里燃烧到喉咙。
烈得夏油杰咳嗽了两声，摆摆手退出战场，喝他的精酿啤酒去了。
家入硝子感觉蛮惊喜的，“出乎意料的不难喝欸，我还以为这样的烈酒空口喝酒精味道会很重。”
明都用签子插酸黄瓜吃，“搭下酒菜很不错，冰过以后就好很多。”
五条悟看看夏油杰，又看看两个女生，默不作声地和夏油杰一起啃小肋排。
一起出去玩这么久，他已经很习惯一个人喝饮料了，对酒精这种会让脑袋变成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线球的东西完全退避三舍，才不会被某些狐狸的激将法激到。
连杰都不喝了，真不敢想象这个东西有多难喝。
酒杯交错，他们在明黄的灯光下交谈着白日里的所见所闻，谈论着海洋巨兽的神秘，感叹着生命的奇迹。
桌上渐渐堆起了空酒杯，大多是接来的精酿啤酒，明都和家入硝子只喝了两瓶伏特加，明天他们还有别的行程，今天晚上没打算宿醉。
豪放的酒量引来了隔壁桌本地毛子的注视，本来平日里只有本地人的酒馆出现了外国面孔就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同行的两个女生的酒量不说和另外两个男生相比，就是和酒馆里的一些酒鬼大汉相比也要好上一些了。
一个俄罗斯大汉站起来，举着一只装满了精酿啤酒的酒杯，大声地对着明都和家入硝子说了什么，然后大笑着把杯子里的酒喝尽了。
明都也站起来和他说话，挑衅似的喝了一杯酒。
夏油杰迅速为另外两个人翻译，“他说你们两个的酒量真好，想和你们拼酒。”
五条悟瞬间蠢蠢欲动，虽然他不能喝酒，但是他喜欢凑热闹，他立马撺掇家入硝子：“上啊硝子，让他们看看你的实力！”
家入硝子对他翻了个白眼，“我才不要，万一真的喝过头了，耽误了明天的行程就麻烦了。”
五条悟失望，恨铁不成钢地看她，见真的怂恿不动，又转头去找明都。
“欸？明都呢？”
五条悟左看右看，找不到人影。
“喏，在那里。”夏油杰指了指混到了隔壁桌的明都，“听见硝子说不去了以后她就出击了。”
五条悟兴冲冲地站起来跑去看戏。
玩了一会儿然后又灰溜溜地回来。
夏油杰从酒馆门口提回来了订的小蛋糕，看见他回来还有点诧异，“怎么回来了？刚才不还玩儿得好好的？”
五条悟虚虚地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明都把隔壁一桌都喝趴了，有个大叔耍酒疯非要拉着我喝一杯……”
好在明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顺手把宝宝悟捞了出来，直接赶回来了。
家入硝子要笑死了，又去吧台给他拿了瓶可乐，“你还是喝这个吧哈哈哈哈。”
五条悟都没心思和她斗嘴了，心有余悸地接过可乐，然后舀小蛋糕吃。
……
月上柳梢，时间不早了，四个人收拾好了东西离开了酒馆，只留下了一桌桌趴在桌子上的毛子，还有明都结清了的账单。
*
八月份的极光相当罕见，根据明都的预言，今天晚上他们可以看到极光爆发，虽然雪山并不是必爬项目，小镇上也完全可以看到极光，但是大家对夏天玩雪这件事情充满积极，于是加上了登雪山的行程。
他们提前了解了雪山的攀登路线，以及适合露营的地点，在小镇上租到了合适的露营帐篷和其他的一些装备。
东西统统装到了明都的背包里，他们没有找导游，直接在租车行租了车，由明都驾驶，驱车前往。
高耸的雪山仍然有厚厚的积雪，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没有下雪，风也不太大。
能在本该炎热的夏天看见冰凉的雪，着实是一种少见的经历。
“这里真干净。”
五条悟的脸上没有戴着他常戴的那副圆墨镜了，现在戴着的是在家时挑选的一副橙色的护目镜。
他说着话，停下来艰难地用带着手套的手去揪自己的帽子，讨厌死了这个帽子，挠了他一路了，怎么扯都搞不好。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夏油杰伸手给他调整了一下脑袋上的毛线帽子，他们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是啊，人烟罕至，一眼望去一片纯白，完全没有咒灵的踪迹。”
五条悟转了转脑袋，感觉舒服多了，“好了，它不挠我了。”
明都拧开了保温杯递给家入硝子，“喝点吧，累不累？”
“还好啦，这点运动量还比不上在高专上体术课的。”家入硝子抿了口杯子里的液体，惊讶地瞪大眼睛，“嚯，伏特加啊。”
明都点点头，“昨天的阿尔泰姆告诉我登雪山来口伏特加热得快，他们这边常这样干。要水么？这个杯子是热水。”
家入硝子摆摆手，又喝了一口，“我喝这个就行，啊，一下子就暖和起来啦。”
夏油杰从明都手里接过盛着热水的保温杯，刚拧开了盖子热气就冒出来了，他面不改色地直接喝了一大口，喉结咕噜了两下就咽下去了。
五条悟看夏油杰喝水的样子还以为水不烫呢，嘴上喊着“我也要喝，我也要喝。”人就凑过来了，就着夏油杰的手就灌了一口。
夏油杰大惊，连忙阻止：“很烫的，慢一点喝啊。”
五条悟顿了一下，直接从脖子一路红到了头顶，艰难地咽下去以后，张着嘴吐着舌头散热，嘴里吱哇乱叫，控诉夏油杰，“烫死我了！杰！你的嘴难道是铁打的么，呜略略略略……”
夏油杰无语：“都叫你不要喝得那么快了，我是因为常喝热水所以没觉得烫。”
就着两个DK吵闹的背景音，明都观察了一下路况，“再往前走一段吧，看看哪里可以扎营。”
“那就快走吧。”家入硝子现在身上暖呼呼的，“喂！你们两个别闹了！”
两个DK早就从言语挑衅升级到肢体斗殴了，你来我往地打闹，然后在雪地里打作一团。
这两个家伙收拾地整整齐齐又在雪地里滚得乱七八糟。
夏油杰很快就把身上的雪抖干净了，转头去看五条悟，头上冒出黑线来。
五条悟又在和他的帽子作斗争，“可恶！这个帽子真是太烦人了啊！”
“这个不是你自己挑的吗？明明明都选的那个就很好。”夏油杰看不过去又上前给他调整，“刚刚都给你搞好了，又要打架。”
五条悟低着头乖乖地等着他调整帽子，嘴上还不安分地嘀嘀咕咕：“什么嘛，本来就是杰不对……”
“你们两个快一点啊！”
远处的家入硝子又在催了。
“来了来了——”
*
这个位置很不错，平坦又空旷，今天晚上风很小，没有避风的需求。
“就在这里吧，悟和杰一起把帐篷支起来，我和硝子准备烧烤。”明都选定地方以后就开始指挥大家干活了。
“好——”三个人异口同声应道。
得幸于明都的异次元背包，他们才可以轻装上阵，还带上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除了露营必备的帐篷睡袋以外，还另外准备了烧烤架和食材，准备野外BBQ。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是第一次接触帐篷，虽然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但是看了两眼安装说明书，两顶帐篷还是很快屹立在空旷的雪地上了。
“好香！什么味道？”五条悟把帐篷的拉链拉开，把他们的睡袋丢进去，站起身来看明都面前的烧烤架。
明都的动作很利索，有魔法辅助，燃烧的火焰很快就烧红了木炭，家入硝子正在拆封提前包装好的食材，烧烤架上已经有食物散发着香气了。
明都的手快速地翻转着羊肉串，羊肉被炙烤得冒出诱人的油脂，羊肉特有的膻味和孜然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让人食指大动。
“这边盘子里的好了，来吃吧。”
烤熟了的羊肉串放到了提前支好的小方桌上，三人齐齐围坐在一旁。
双手合十，异口同声地说着：
“我开动了——”
五条悟脸颊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夸赞：“好吃……唔……”
明都手上举着调料瓶，问他们：“淡不淡？要不要再加点椒盐？”
夏油杰一边看护着正在煮红酒的小炉子，一边竖起大拇指，“正正好好！好香。”
家入硝子对着小炉子里沸腾的红酒垂涎欲滴，已读乱回：“是啊，香、香……”
日薄西山，天上没有什么云，就着果香的热红酒他们赏了一场金灿灿的晚霞。
家入硝子按下相机的快门，将这个瞬间永恒定格。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经能够看见夜幕中一闪一闪的繁星了。
饱餐一顿，他们收拾了烧烤架，就地取材，用白雪熄灭了炭火，直接打包塞到了明都的背包里，等回到旅店再处理。
四个人围坐着煮红酒的小炉子烤火，炉子里的热红酒沸腾又被倒出，添了一次又一次。
五条悟摘掉了护目镜，手上捧着“五条悟特供热奶茶”暖手，仰头用他那双漂亮的六眼看着夜空，难得安静地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极光。
他突然眼神一定，激动地举起手指着夜空大声地说：“快看！”
三人听闻纷纷抬起头来仰头看天。
夜空中突然出现浅浅的白色光带，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大片大片的绿色极光就铺满了整片夜空。
明都感叹道：“真是震撼啊，极光爆发了。”
预言终于在这一刻走到了正在进行时。
绚烂的极光肆无忌惮地流动着，漂浮着，近的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夏油杰收回什么都没有抓到的手，那双紫色眼睛怔怔地注视着这场命中注定的绝景。
要是……要是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不用面对未来可能的离别……
他在这一刻清楚的意识到这次的出游几乎是一场不可复制的奇迹。
拥有了分身傀儡才得以摆脱高专的家入硝子，有假身份才能够离开日本的他们。
为了这场出游，明都付出了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
真的还有下一次么？
眼看着在今年的就要来临的特级评定，等成为特级以后就会接到更多的任务，那时的他真的能够拒绝的了一级咒术师们完成不了的任务么？
他心里很清楚，他的责任心不会允许他对弱者放任不管的，既然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天赋，既然和五条悟一起成为了咒术界的“最强”，他也该承担起责任来。
“杰！你在想什么呢？”五条悟的脸突然出现在了眼前，他抱怨着，“搞什么嘛，叫了你好几声了欸！”
夏油杰回过神，把这些烦恼统统打包丢到脑后，“怎么了？”
五条悟把相机塞到夏油杰手里，“快点，我们得趁着还看得见极光赶紧拍合照。”
夏油杰按他的指挥放出咒灵飞到不远处充当摄影师，人生照片再加一。
五条悟兴致勃勃地冲向咒灵，夏油杰驱使着咒灵飞过来把相机递到五条悟手上。
五条悟快速地按动相机的按键，嘴里嘟囔着：“让我看看……”
相片的一角是帐篷的尖角，画面中心的小炉子燃烧的火光，围坐着的四人。
面朝着相机肆意大笑的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夏油杰微笑着看镜头，明都的脸微侧，神情平静地注视着燃烧的火光，巍峨耸立的雪山，绚烂神秘的极光，更古不变的银河。
家入硝子端详着相片，夸赞夏油杰：“你这家伙拍得还挺不错的嘛！”
明都拜托家入硝子，“回头把电子版发我一份吧，我想给早纪看。”
家入硝子爽快答应，“当然，到时候我导出来发到群里，再去一起洗出来。”
这场极光一共出现了半个多小时，极光消失以后他们还意犹未尽地看了好一会儿星星。
煮红酒的小炉子仍然沸腾着，他们烤着火，温暖的火光照在少年人的脸上。
他们谈论着不想开学，说起下一届会有两个学弟，又说起下一次的旅行一定要挑选一个温暖的时候去潜水追鲸。
他们三言两语就约定好，一定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心满意足的众人灭掉了炉火，各自互道晚安以后两两回到了帐篷里休息。
在浩渺银河的注视下，在巍峨雪山的拥抱中，他们怀抱着对未来美好的期愿沉沉睡去，梦乡中的少年人仍在冒险。
第43章 学弟
飞机掠过小半个地球，从摩尔曼斯克出发回到了东京，等到双脚彻底踩到了坚实的土地，目光所及之处的路牌不再是俄语而是熟悉的日文时，他们才切实地感受到开学在即了。
五条悟在休闲室不顾两个小孩异样的目光，小猫状抱头痛哭，嘴里哭喊着：“不要啊！我不要开学！呜呜……”
家入硝子沧桑地劝他接受现实，“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接受现实吧五条。”
夏油杰满头黑线，“你劝悟接受现实的时候能不能放过那个饼干啊！”
家入硝子用两根手指夹着一支长条饼干假抽着，“啰嗦！这不是有小孩子在嘛！”
伏黑惠欲言又止，“那个，可以不用在意我们的……”
伏黑津美纪小鸡啄米式点头附议。
家入硝子终于还是决定放过了那根饼干，咬得嘎嘣响，“你也啰嗦！我是绝对不可能做出当着小孩面抽烟的人渣行径的！”
五条悟愤怒反驳：“我们也没有做这种事情啊！”
夏油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他，“你代号入座做什么？”
伏黑津美纪迅速伸手捂住弟弟的耳朵，嘴里开始碎碎念：“不要变成人渣，不要变成人渣……”
家入硝子艰难地咽下干巴巴的饼干，然后开始原地爆笑，兴奋地庆祝同期终于变成了傻子，“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脑子宕机了，反应过来以后恼羞成怒地指责家入硝子：“都怪硝子！天天骂我们是人渣！”
夏油杰忍无可忍地一把将五条悟按倒在沙发上：“笨蛋！不要带上我啊！”
伏黑惠半月眼，小小年纪就在三人组的吵闹中和姐姐的碎碎念中入定了。
“小姨救命……”
伏黑津美纪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
*
新学期开学的时候，东京咒术高专加入了两名一年级，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两人都是普通人出身，然后被总监会发掘再升学到高专的。
灰原雄是一个一眼就看得出来的乐天派，个性很阳光开朗，不过介于咒术师的力量来源，明都私心认为这个家伙可能是个白切黑。
七海建人是个实干派，意志很坚定，看起来是个小惠会崇拜的“靠谱的成年人”预备役。
这两人的加入一度让家入硝子认为高专有救了，这个天下终于不是由人渣统治的了，不过这个美好的*期望很快就被看似纯善的一年级亲手破碎了。
少不经事的灰原雄被表面正经又不良的夏油杰带过一次路以后就被夏油杰俘获了。
灰原雄铁了心认为夏油学长绝不是和五条学长一起同流合污的人渣，而是个可敬又可靠的好学长。
这一错误认知还被他安利给了他唯一的同期七海建人，遭到了七海建人的严词拒绝。
这一诡异认知引来了五条悟和家入硝子的窃窃私语，他们两个当着夏油杰的面大声探讨。
家入硝子愤然抨击夏油杰：“一定是诡计多端的夏油杰蛊惑了稚嫩的学弟！”
五条悟愤愤不平，拍桌而起：“这个学弟也是个傻的！”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五条学长的好！
还没等夏油杰装模做样地反驳，两个人率先迎来了夜蛾正道的制裁。
铁拳虽迟但到，伴随着怒吼声：“你们两个！给我滚到后面去罚站！”
明都和夏油杰发出闷笑，家入硝子和五条悟两个人灰溜溜地站到后面去了。
不同于灰原雄一眼将自己带入歧途，年纪轻轻就有成年人风范的七海建人找出了这四位前辈里唯一靠谱的人——明都。
不过事实证明年轻的七海建人还是太年轻了，社会的毒打还是吃少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人渣玩到一起的能是什么好货啊。
明都学姐虽然相比较其他三位学姐学长确实更加靠谱，办事也成熟圆滑，对人体贴细心，但是她的神经出人意料的大条，总是突发一些令人无法想象的冲动事件。
比如现在，夜蛾正道找到明都安抚，原来因为过去很长一段的时间里明都带头抵制任务的行为现在遭到了总监会的刁难。
也是这个时候，灰原雄和七海建人才知道从前在二年级还没有开始反抗前，他们的日常任务几乎是现在的三倍不止。
东京咒术高专的学生很少（京都的也多不到哪里去），但是二年级的阵营是相当豪华的。
一位是整个咒术界的“天才”，唯一的天生反转术式的拥有者，一位是御三家中五条家苦等百年的六眼神子，一位是术式上限奇高无比，前途无量的咒灵操使，一位是未加入高专之前就只身祓除过一只特级咒灵的少年天才。
总监会自然不敢在明面上故意和他们作对，只能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折腾他们。
就说现在，仅仅两天内，明都提交的任务报告已经被打回来三次了，要知道明都是整个高专最擅长文书工作的人，就连她的辅助监督高桥留木也未必有她做的好。
此前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这种连傻子都看得出来的刁难，明都当然心知肚明。
忍是不可能忍的，明都当即决定直接上门讨说法。
窗只是情报部门，这种任务结束以后的报告书是交由总监会负责的，明都在早上的课程结束以后就向夜蛾正道请假出门去了。
为了防止总监会找辅助监督高桥留木的麻烦，她特地问来了总监会的地址，然后打车去的。
也为了防止误伤无辜的人民群众，明都学姐非常有礼貌先是直接去了文书管理的部门，询问报告书的问题出在哪里。
这份报告书和过往的一样，堪称完美无缺，不管是对咒灵的描述还是关于战斗过程、现场环境的报损都非常详尽。
工作人员也是完全没有想到当事人会直接上门来讨说法的，一时间竟然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来。
明都也没打算为难他，她与他无冤无仇的，说到底也只是替高层办事的打工人而已，她只管往上去找能解决这件事情的人就好了。
明都一级一级往上找麻烦，说不清楚话的就直接略过去，让她等着不来的就直接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问问为什么故意躲着不见人，最后竟然直接放倒了门口的两个一级术士，闯进了老橘子们的会议室里。
会议室的大门被猛地踹开狠狠的砸到了墙上，两个守门的一级术士生死不知地瘫倒在地，黑色的长靴不紧不慢地跨过了地上伸出来的手，一步又一步慢条斯理地走进了会议室。
大门被无形的手缓缓合上，将两方世界彻底隔绝。
老橘子们大惊失色，加茂家的老头躲在屏风后面大声质问明都：“行事莽撞，粗俗无礼！谁允许你进来的？”
又一个老橘子阴阳怪气地说：“夜蛾正道难道就是这样教学生的吗？”
明都环顾四周，空旷的大厅里，总监会的老橘子们统统躲在高大的屏风后面你一句我一句地评判她。
没有理会他们的责问，明都抬起手来，手心出现了褐色的光晕，遮挡着双方视线的屏风顷刻间化为灰烬烟消云散，露出躲在背后苍老惊恐的丑陋模样。
“！！！？？”
整个会议室里当场安静如鸡，连地上落下一根针都能听见。
明都平静的语调一点变化都没有，“我以为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尊重就是看着他的眼睛说话，老爷爷们要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的话，也轮不到你来探讨我的教养问题了。”
五条家的老头们还算镇静，毕竟自家的神子和明都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先前他们也都有在五条家见过借书的明都，并没有鼠目寸光地参与为难明都这件事情。
其他的橘子们惊慌失措地看着她，加茂家的老头离她最近，被她吓得话都说不明白：“你、你——”
明都抬起没有高光的深蓝眼睛看他，“您怎么了？老年痴呆就及时治疗啊，没病的话还是趁早回家休息吧，免得连文书都看不明白。”
会议室里一片鸦雀无声，明都缓缓扫视着所有人，慢条斯理地开口说话：“都一把年纪了，该退休就退休吧，也省的尸餐素位。文书有哪里看不懂的么？我现在正好有空可以给老爷爷们好好解释一下。”
五条家的老头们听到这句话立马扭头幸灾乐祸地看向房间的一角。
总监会并不是全由御三家构成的，还有很多别家上来的老头以及政府派来监督的几个高层，政府的官员并非每次都在的，其他的高层想搞事情总是背着官方偷偷搞，这次的事情就是加茂家和另外几个小家族牵头的。
总监会其他的守卫迟迟未到，那些个罪魁祸首都快坐不住了，就怕明都一个精神病大爆发把他们也当屏风碾了。
加茂家另外一个老橘子硬着头皮打圆场，冷汗淋淋，“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恐怕是下面的人审核有误，你的报告书做的一直都很好，这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明都暗沉沉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把这个腐朽的老橘子盯到冷汗直冒才说话：“那就好，也还请接下来总监会好好检查审核系统了，也免得我和其他的同期总是胡思乱想，以为是某些人刻意针对的好。”
加茂家的老头连忙擦着额角的冷汗应声附和道：“是、是，接下来一定责令下面好好整改。”
明都得到了答复，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说到底这件事情不小不大，很难对罪魁祸首造成什么伤害的。
会议室的门自己开了，明都转身出去，门口密密麻麻站着前来支援的一级术士。
“在这里堵着做什么？”
门里的老橘子们还在对着外面的守卫使眼色，堵在门口的一级术士们只好让开去路，站在走道的两侧目送明都离开了。
确保明都离开总监会的办公大楼以后，老橘子们才把人叫进来骂，“一帮废物！怎么现在才来？”
保卫部部长连忙辩解：“方才门关上以后就出现了一道结界，我们尝试了很多方法，但是……”
“真是没用！连个还没评上特级的红毛丫头都拦不住！”
……
放完狠话之后明都仿佛一副无事发生的回到学校参加了下午的实训课程。
因为明都一直以来的靠谱形象和离开的时间确实不长，谁都没有想到就这么两个小时的时间她就干了这么一件大事来。
直到夜蛾正道收到了问责的消息以后，大家才知道原来明都请假是去找总监会的麻烦了。
看着眼前正在向明都了解事情经过的夜蛾正道，起哄“为什么找总监会麻烦不带上我”的五条悟学长，回答“下次一定”的当事人明都学姐。
七海建人陷入了自入学以来不知道多少次的沉默，隐隐有“天塌了”的声音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不在沉默中扭曲就在沉默中爆发么？人怎么可以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第44章 山雨欲来
总监会，会议室。
老橘子们躲藏在上次明都闹事过后就立即重新添置的屏风后发表言论。
“马上要到天元大人同化的日子了，关于星浆体的护送人选应当交予谁负责？”
“天元大人钦点了高专的五条悟和夏油杰，按照天元大人的指令应当不会出错。”
“不如就让高专二年级的全员出动护送星浆体吧，由三个特级预备负责此事应当是万无一失。”
加茂家的老橘子阴沉着一张老脸，皱巴巴的额头上有一道显眼无比的巨大缝合线，站在两旁的守卫对他身上的异样熟视无睹。
他缓慢地抬起眼皮子，嘶哑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来，“不妥，那明都性情桀骜，前几日还上门大闹过一场，倘若又出了什么差错，恐怕不得安宁。”
禅院家的老橘子也赞同他的说法，“倒是有些道理，不若就由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负责吧。”
五条家没有反对，天元大人的同化关乎着整个咒术界的利益，人选也是由天元大人亲自定下的，这种事情还是交到自家手里最放心。
总监会全票通过这项决议，这件事情就此敲定下来。
加茂长宏闭上眼睛，将眼底的阴鸷掩藏起来。
这一次，绝不能让计划再次被她破坏了。
他的眼前再次浮现那个身影，灼眼的红色长发，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如同将人悄然溺毙的深海。
这是他这千年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加茂长宏攥紧干枯的手。
无论如何，我的夙愿必将完成。
*
不过两天，关于星浆体护卫的调令就派到了高专，兹事体大，夜蛾正道将五条悟和夏油杰单独叫到了办公室嘱咐。
“星浆体的所在地址遭到泄露，目前想杀星浆体的人分为两部分，一是企图让天元失控，借此颠覆当前咒术界的诅咒师集团Q，二是信仰并崇拜天元大人的宗教团体，盘星教【时器会】。”
五条悟沉思两秒，脑袋一歪，一个金灿灿的问号从他的脑袋上飘起来，“天元大人是谁？”
“真是让人不敢相信你是从五条家出来的啊。”
夏油杰吃惊于五条悟居然真的浑然不知，只好无奈解释。
天元大人拥有不死的术式，但并非不老，衰老到一定程度以后，术式就会试图重新构筑**，就是“进化”，它会变成非人的更高级的存在，而进入那个阶段以后就会失去人格，天元大人将不再是天元大人。
高专各校以及咒术界各据点的结界、大多数辅助监督的结界术都借由天元大人的力量进行了加强，倘若失去了天元的帮助，这些基于天元力量加强的结界都将大打折扣，最坏的情况天元大人可能会成为人类的敌人。
所以每过500年，天元大人会与星浆体即体质相合的人同化，以此改写**信息，**焕然一新以后，术式效果也会初始化。
夜蛾正道严肃地叮嘱他们：“务必要将星浆体安全护送回高专，并且抹消。”
五条悟吊儿郎当地应道：“知道了知道了，老师你都说了好多遍了。”
夜蛾正道愤怒地吼道：“既然知道我说了那么多遍，那就给我重视起来啊！”
夏油杰连忙推着五条悟走了，“知道了老师！我们会顺利带着星浆体回来的。”
“嘁，要不是夜蛾太啰嗦了，我们早就出发了。”
夏油杰无奈道：“少说两句吧悟。”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在快到大门口时停住了。
熟悉的红发法师站在不断蜿蜒的鸟居下，显然是在等他们，她听见了脚步声，侧过脸来看他们。
“明都，你怎么在这儿？”夏油杰先出声和她打招呼，看见她就想起他们刚才接到的任务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任务我们竟然不是一起行动的。”
五条悟撇了撇嘴，他倒是没在意这件事情，“只是一些诅咒师而已，还不配我们三个一起出动吧。”
夏油杰看见明都露出了一个笑容，意外地看不明白她为什么笑，跃跃欲试……么？
明都笑得有一点奇怪，看起来期待又平静，嘴角勾起来的弧度有一丝癫狂的意味。
她问夏油杰：“杰，在你心中什么样的人才配称作强者呢？”
夏油杰顿了一下，说来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明都特地在这里堵住他们就是为了问他这个问题。
“嗯……从前我认为咒术师就是强者，咒术师的责任就是祓除非术士产生的咒灵，而身为‘弱者’的非术士却根本不知道咒术师以及他们产生的“垃圾”的存在……
我现在不这么认为了，至少单单是‘强者’这个概念就让我想到了甚尔，他并不能算是一个咒术师吧。”
的确，甚尔并不是一个咒术师，因为天与咒缚的原因，他没有咒力，不能通过自己本身的力量祓除咒灵，只能凭借咒具来祓除咒灵。严格来说他也不能被算作非术士，因为他并不会产生咒灵，实在是极其少见的特例。
夏油杰心中有强者模样，只是这个标签被创建的时间有些许久远了，或许可以追溯到他刚刚觉醒术式的时候。
长久以来的潜移默化，他的观念绝对发生了改变，只是他还来得及更新这个标签的内容，至少在此刻，甚尔的存在已经动摇了他的想法。
明都没有回应夏油杰了，她的神情也没有变化，说不上对夏油杰的回答有什么看法，只是嘱咐他们：“不要掉以轻心。这个任务可以解答很多的疑惑，不要停止思考。我们明天见。”
五条悟疑惑，“欸？是两天后同化吧？我们明天可能回不来哦。”
五条悟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明都每每遇到关于预言的话题时就会变得神神秘秘的，这种东西她只会告诉甚尔。
他有一点点郁闷地说：“又是不可以说的预言么？”
明都点点头，安抚他道：“放心吧，我保证会是HappyEnding哦。”
五条悟勉强接受了这个回答，“好吧，那结束以后可以告诉我们你预言到了什么吗？”
五条悟总觉得明都在憋一个大的，他睁圆了猫眼看着明都等着她的回答。
夏油杰也看她，他面上没有动静，心里却有点犯嘀咕了。
明都出乎夏油杰意料地再次点头了，“当然。”
不等夏油杰再细问，明都就打断了他。
“快些出发吧，那个孩子的处境并不算安全。”
……
*
家入硝子坐在医务室的椅子上，桌面上还摊着一本医术，既然以后只有医生这条路可以走了，她索性也在这方面下点功夫考个医师证来，也不算浪费光阴。
明都正好手上没事了，提前打过了招呼，做好了午饭到医务室里找她聊聊天。
“你打算考证了？”
家入硝子接过明都带来的保温饭盒，一层一层将餐盒分开，嘴上不忘回答明都的问题，“是啊，本来也是要学这些东西的，那就顺便考个证好了。”
明都倒是不怀疑家入硝子的能力，只是对高专学历的可靠性存疑，家入硝子的年龄也绝对不够：“能考么？”
“能的，我和高桥先生联系过了，他说总监会会帮我解决考试资格的问题，证还是要我凭自己的本事考的。”
家入硝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丰盛的饭菜，炸得金灿灿又外酥里嫩的天妇罗，炖得软烂的番茄牛腩，酸辣爽口的凉拌贡菜，一碟咸鲜清香的盐水毛豆，还有一碗分量不算太大的白米饭。
“感觉还少了一点滋味。”家入硝子冲着明都眨眨眼睛，试图暗示她。
明都秒懂她的意思，反手从背包里拿出了一瓶金星的上古水果果酒，家入硝子立马站起身来从冰箱里翻出了两个冰杯和起瓶器。
神秘的蓝紫色酒液缓缓倒入泛起白霜的冰杯中，微微晃动，奇异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上次我就想说了，到底是怎么才能做到又清爽又醇厚的呢？很难用语言去形容这个果酒欸。”家入硝子美滋滋地尝了一口果酒，因为欢快地心情忍不住晃悠了两下。
明都也陪她吃了一点菜，“上古水果的种类我也不知道，不过味道确实不错，这大概就是魔法世界的奇特之处吧？”
家入硝子一边捡毛豆吃，一边想起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两个人渣同期，“他们两个到底出什么任务去了？这都第二天了，怎么还没回来？”
明都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呢，两人的手机就响了。
家入硝子查看群聊，只看见五条悟发布了一张照片。
湛蓝的天空，金黄的沙滩，还能看见海水拍打在沙滩上激起的大片大片的浪花。
“！！！？”
家入硝子瞪大了眼睛，“搞什么嘛！！这两个家伙怎么偷偷跑去冲绳了？这也太过分了吧！”
闻言明都也打开了手机看了一眼，她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是绑架犯把人质带到冲绳去了。”
家入硝子眼里冒火星，快速地打字攻击她的同期，连餐桌上美味的下酒菜一时之间都唤不回她的注意力了，“可恶啊！真是太可恶了！早知道就和他们一起去做任务了。”
“哈哈哈哈……”明都笑起来，给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安慰她：“跟着他们两个出去的话，今晚觉都没法睡了，他们两个还远程给一年级安排了事情做呢。”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七海建人的报备：“两位学长联系我和灰原雄去排查机场了，他们两个临时改变了主意要明天再回来。”
“阿拉拉……”家入硝子不再理会手机另一头和她吵架的五条悟，喝了一口果酒，“真是可怜啊……”
第45章 明天见
蔚蓝的海水一浪又一浪地拍打在金黄的沙滩上，这个时节很适合在海边度假。
太阳不算火辣，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兴致勃勃地挑选了泳衣和防晒的外套，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则是选择了五颜六色的花衬衫和花裤衩。
下午他们体验了海水浴，一直在海边笑闹到该出发回到高专的时间。
夏油杰在他们玩闹时一直心不在焉，悟显然是把昨天和明都说的话忘到脑后了。
明都说了明天见的，那就是今天，都下午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一定要回去了么？
手机的闹钟才响了一声就被夏油杰关掉了。
夏油杰招呼正在海边玩海参的两个人，“悟，我们该回去了。”
欢笑声戛然而止，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天内理子的神情还是不可抑制的低落下来。
五条悟低头看她，复杂的情绪从他眼里一闪而过，他转头和夏油杰说话：“杰，我们明天再回去吧。”
天内理子立马又精神起来，期待地看到夏油杰无奈点头之后才兴奋地和黑井美里商量起一会儿的活动来。
夏油杰担心地靠近五条悟，“你的无下限已经连续开着一天一夜了吧？不回高专真的没事吗？”
五条悟顿了一下，握起拳头轻砸在夏油杰的胸口，他轻快地说：“没关系的，还不如当时我们通宵两个晚上打游戏来的累。”
他起步准备跟上不知不觉走得有些远的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夏油杰还在原地纠结着。
“反正不是还有你么？”
五条悟跟上去了。
夏油杰安静地在原地露出一个笑来，也抬步跟上。
*
经过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的热烈讨论，她们将晚上最后一个项目定在了海洋馆。
走过蜿蜒的海底隧道，五颜六色的鱼群徘徊着，庞大的鲸鲨从隧道的上方缓缓游过，与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比较，人类就像是渺小的沙砾一般。
这条海底隧道不算长，终点通向海洋馆的水母馆。
透明的玻璃隔绝着两方世界，淡蓝色的水母宁静的发着微光，它们被困在巨大的‘缸’里，算不上自由自在。
天内理子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近乎虔诚地看着眼前深蓝的海水，她的视线缓缓移动，眨眼间又坠入另一处深海，最后定格在一片热烈上。
“好漂亮……”她怔怔地望着，喃喃自语道。
“嗯？”
夏油杰听到了天内理子的呓语，眼睛也顺着天内理子的目光看去，惊喜地说：“明都！？你还真来了。”
“欸！？明都！”五条悟一副超级震惊的模样，“你不是应该在高专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六眼上上下下地扫视着眼前穿着常服的明都，终于确定真的是他们的同期，而不是诅咒师假冒的。
那个“好漂亮”的红发大姐姐冲着天内理子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转头和五条悟还有夏油杰说起话来。
天内理子红着脸躲到了黑井美里身后，时不时偷偷探出头来看明都。
她好高啊……
明都笑了一下，问他们两个：“怎么反应这么大？昨天不就说了么，我今天会来找你们的。”
五条悟挠了挠头，绞尽脑汁总算是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情。
夏油杰看了眼人来人往的过道，“你是有事情和我们说吧？换个地方谈吧。”
*
海洋馆休闲区的咖啡店里。
热气腾腾的拿铁端了上来，明都随手取了两粒方糖丢进杯子里，她垂眸看着飘散的热气，手上的小匙不时地搅动一下。
“我是为了星浆体的事情来的。”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明都并没有被获准参与这次护送星浆体的行动，在他们离开学校之前，总监会还给明都发布了一个一级咒灵的任务。
她特地千里迢迢从东京赶到冲绳，也只能是因为星浆体。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没有什么事情是一个电话通知不到的，恐怕明都这次的行程也是保密的。
任务进行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过他们无法解决的事情，这样的话明都到来的原因就有些难以捉摸了。
夏油杰皱起了眉头，“这次的任务有坑么？”
明都抿了一口咖啡，“当然。根据我查到的线索，天内小姐在幼年的时候就被总监会发现并且保护起来，并由世代照顾星浆体的黑井家的黑井美里照顾。
天内小姐的个人信息遭到泄露，住址和学校都被诅咒师找上门来。作为这一代最有可能和天元大人同化的星浆体，她的信息绝对是受到总监会层层保护的，而今信息泄露，只能说明总监会内部有人和诅咒师勾结。”
天内理子听着这些话，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攥起了裙子。
黑井美里拍拍天内理子的手，眼神担忧地看着她。
五条悟终于能够解开无下限休息一下了，夏油杰和明都都在这里，没有人能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悄悄偷袭他的。
他用叉子插小蛋糕吃，嘴巴里塞得鼓鼓囊囊，满足地眯起眼睛，感受高速运转的脑袋因为补充了糖分而舒缓。
五条悟含糊不清地说：“竟然毫不意外呢，老橘子就是这样发烂发臭的。”
夏油杰眉头紧皱，他现在烦躁得很，本来他们对抗的势力只有诅咒师集团Q还有普通人的组织盘星教，Q因为最强战力拜尔的退出已经解散，而天内理子被悬赏三千万恐怕和盘星教脱不开关系。
眼下除了这些，还多出了来自总监会高层的内奸。
“可是天元大人是咒术界的根基啊，如果天元大人出事，总监会的地位是第一个受到威胁的吧？
再者，这么重要的事情本来也该我们三个一起出动才对？为什么总监会还将明都派离了东京呢？”
就算目光再短浅也不应该做出这种舍本逐末的事情。
明都点点头，对夏油杰的猜测表以认同，“没错，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了。两位，接下来的话你们可能不适合在听下去了，这附近很安全，你们可以出去走走。”
这话是对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说的，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她们也明白这个道理，索性就站起来走出咖啡店了。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接受命运也没什么不好的……
天内理子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着刺眼的太阳，她太弱小了，连说‘不’的权力都没有，只能自欺欺人地劝自己接受现实。
“真是刺眼啊……”
*
咖啡店里的谈话还在继续。
“天元能够通过结界来获取信息，显而易见的，它绝对明白我们三个的实力不出一年的时间绝对评得上特级，没道理这次的任务只点名了你们两个，它知道我是异世来客，因此忌惮我，不敢让我进薨星宫。
总监会内谈时未必没有高层提及我，只可能是被那个‘内奸’压下了，能够说动其余的高层，他的地位不低。将我派离东京也是为了防备我参与星浆体一事。”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天元察觉到你的身份的？”五条悟把小蛋糕吃干净了，伸手把空盘子推远，拿过一旁的奶茶喝起来，“那你一定对这个‘内奸’也有猜想了？”
夏油杰的神色很凝重，这也是他想问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是我们第一次去高专忌库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它在观察我，被我发现以后又迅速消失了。恐怕在那个时候它就发现我的问题了。”
明都短暂思索了一下，说：“关于‘内奸’的猜想，上次我去总监会回访报告的事情，意外发现是加茂家的高层在针对我。”
夏油杰疑问：“为什么？如果是禅院家我都能理解，我们似乎没有得罪过加茂家？”
御三家传承至今依靠的就是维护血脉的纯正，一般而言绝不会让血脉流落在外。
不提有术式天赋的族人，就连没有术式的族人也会被安排留在家中作为侍从，为了防止被有心人掳走，这些侍从甚至不能随意离开家族。
甚尔毕竟是禅院家的人，身上留着禅院家的血，他和一个普通人结婚并且有了一个孩子的消息对禅院家来说并不是秘密，至少对当代禅院家家主禅院直毘人来说不是。
作为这个家族中为数不多认可甚尔实力的人，禅院直毘人到现在仍然时不时关注甚尔的信息。
明都垂着眸安静地看着窗外飘过的云朵投射在玻璃桌面上的倒影，嘴上无动于衷地说着可怕的话：“是旧敌，这件事情要从四年前说起……”
夏油杰听见这个时间点，瞳孔猛地一缩，这个时间也是他刚刚和明都认识的时候。
“那时候早纪怀孕不久，我意外发现了她身上的诅咒，甚尔毫无咒力，一直以来都没有察觉。
我们解决了那个诅咒不久，施咒者就前来查看情况了。”
五条悟举手抢答：“我知道！犯罪嫌疑人总会回到案发现场！”
明都笑着点点头，继续说下去：“我和甚尔埋伏了这个家伙，将他击杀，他的额头上有一道贯穿额面的缝合线，甚尔看不见。
我让甚尔剖开了他的头颅，里面的大脑龇着奇怪的牙齿，在短暂闪烁以后只留下了空空如也的脑壳，他的大脑不翼而飞了。”
夏油杰听得多少有些汗流浃背了，这简直像是什么鬼故事。
五条悟听明都的描述倒是有了一点猜想，“缝合线是术式的束缚吧，这种术式是寄生？本体不会是个大脑吧，听起来倒像是咒灵了。不过为什么会闪烁……？”
第46章 谈话
对于那个的大脑奇怪的消失现象明都暂时也没有什么想法，她没能从中村跃茂的尸体上获取更多的讯息，这个问题只好暂时搁置了。
明都倒是不认为对方是个咒灵，毕竟它还会那种高级的灵魂诅咒，“行事狡诈，虽然不清楚他的目的，但是这个东西明显有自己的意图，我认为他出手更像是个狡猾老练的术师。”
咒灵往往随心所欲，想要的东西会更直接地通过暴力和别的一些手段获得，而这些手段往往不在乎人类，毕竟人类对于咒灵而言也只是食谱上的内容而已。
谁家的咒灵会装模做样地上桌和食物一起搬弄权术？
只有人会这么做。
夏油杰简单联系上下文就明白了，“你认为它现在就藏在加茂家？”
明都张口就把怀疑目标直接钉死在了加茂家的高层身上，她想起那天找上门时和稀泥的老头。那个老头打圆场时的神情就是一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是谁提议把我调离东京的，那就是谁。”
五条悟尝试思考，“那它想做什么？杀死星浆体？有谁能在我和杰眼皮子底下弄死天内理子？”
明都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发生变化，保持着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她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
夏油杰一时之间盯着眼前的咖啡杯也陷入了头脑风暴，正如五条悟所说，在他们已知范围之内能够杀死星浆体的人不超过两个，而这两个人……
他整个人突然僵住了，一卡一卡地抬起头来和脸上似笑非笑的明都对上视线，窗外是缓缓下落的残阳，海边的温度降下去还需要一点时间，可他只觉得背后发凉。
五条悟也凭借着第六感发现了不对，像只看见了天敌的猫咪，蓬松的白发炸了一下，“不会吧……”
“你们没猜错哦。”明都脸上还是那副诡异的神情，“我和甚尔接下了杀死星浆体的任务。”
天塌了。
夏油杰眼前一黑，感觉看不到高专的未来。
“真的啊？”五条悟顿时觉得太精彩了，举手招呼*服务员又要来两份小点心，“展开讲讲。”
明都收起了那副故意吓小孩的模样，终于向他们袒露了自己的计划。
“盘星教的教主找到我和甚尔的中介，先向甚尔支付了三千万日元的定金，要求甚尔杀死星浆体。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甚尔很久之前就没做了，因为‘旧地’的原因，我让他接了下来。”
夏油杰疑惑地问：“为什么一定是甚尔？”
甚尔没有咒力，对上五条悟的无下限是相当吃亏的，除了他本身**的强度以外，是什么引起了那个东西的注意？
“是因果。”
明都简单地讲述了关于天元大人的辛秘，“因为天元术式产生的因果，星浆体死后会产生新的星浆体。而甚尔是反向的天与咒缚，没有咒力，他的特殊性令他不受因果的限制，由他杀死星浆体，就能够斩断因果，不会再有新的星浆体产生。”
夏油杰并不理解为什么那个东西要对无辜的人出手，就现在甚尔的表现来看，就算早纪姐真的死去，甚尔也不一定会继续做一个诅咒师，“那为什么它要对早纪姐下咒呢？”
明都叹了一口气：“在我没有干预的命运里，早纪的死亡会让甚尔一蹶不振，甚至把惠卖给了禅院家，变成一个无药可救的烂人，并且主动在这个时候接取杀死星浆体的任务。”
甚尔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之前的名声也很差，但是他和早纪姐在一起以后，会做美味的饭菜，会打理好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活，会每天准时接送小惠和津美纪上下学，还会和津美纪一起看育儿节目。
夏油杰有些不敢相信，他完全不能将明都口中的这个烂人和他印象里的那个情绪稳定的家庭主夫对上号。
五条悟的注意点则完全不在这里，相比较于甚尔会不会变成烂人，他更在乎甚尔有没有在他和夏油杰的阻挠下杀死星浆体。
他睁着圆咕隆咚的猫眼盯着明都：“那他成功了么？”
“该怎么定义这个成功呢？”明都思索着摸了摸下巴，“如果单是杀死星浆体这一项，那甚尔的确成功了。”
“哈！？”五条悟瞬间恼羞成怒，“这个家伙和我们切磋的时候还留手了嘛！！？”
“本来切磋也是以训练和学习为主吧，你不是也没出全力么？”夏油杰无奈地把歪掉的话题拉回来，“既然明都向我们坦白了，那就不会是冲着杀死星浆体来的吧？”
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脚刚迈进角落就听到了这番话，刚刚看过绚烂日落的美好心情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两人同时僵在了原地。
明都看见她们进来了，向她们招招手，示意她们坐下。
当着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的面，明都询问她们的护卫者：“你们对护送星浆体同化的这个任务怎么看？”
天内理子浑身僵硬地低着头，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她的眼神放空，辫子也耷拉着，静静地等待着脖子上的铡刀落下。
夏油杰看了一眼默不作声低着头的天内理子，转头和五条悟对视一眼，然后又看向明都的眼睛：“如果理子酱不想同化，我们就放她走。”
天内理子浑身一震，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夏油杰和五条悟，嘴唇颤抖着张启了两下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她嗫嚅着：“……为什么？”
五条悟咬着脆脆的蛋挞皮，装作没看见，转过头去不看她脸上瞬间滑落的眼泪。
夏油杰安慰天内理子，“夜蛾老师在发布任务的时候不提‘同化’，而是用了‘抹消’这个词，这表示他对这件事情抱有相对的罪恶感，我们的老师是个肌肉脑袋，却常常做一些绕圈子的事情。这件事我和悟在找理子酱的路上就说好了，我们可是最强啊，能够保证你的安全的。”
五条悟咽下蛋挞，手上的蛋挞碎屑都没拍掉，就伸手拍拍天内理子的肩膀说：“没错！我们可是最强欸！不管是总监会还是天元大人都不足为惧！”
天内理子用袖子拭去了脸上的泪水，水汪汪的眼睛终于多了两分希望，“嗯！”
黑井美里高兴地握住了天内理子的手，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照顾的孩子就这么死去。
“既然如此，那就来谈谈怎么送她们离开吧。”
……
*
这不是一件麻烦事。
酒店里。
明都很快为他们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天内理子’必须死去，否则你们永远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提前准备好的**，两张从冲绳出发去国外的机票，一具用于交任务的‘尸体’和一个傀儡，一张存着的金额足够他们安稳过完下半辈子的银行卡。
夏油杰突然想起他们联系了高专的排查机场，“飞机可能不安全。”有被发现的可能。
这点明都早有准备，“我和铃木集团有些交情，过会儿我送她们直接上铃木集团的私人飞机。绕过高专的人员就可以了。”
“落地以后有人接机，跟着他们走就好了。”
明都嘱咐她们，安慰天内理子：“不用舍不得同学们，你只当是自己换了个地方读书，等过个几年安全了我就通知你。”
天内理子眼眶又红了，含着眼泪不肯让它们掉下来，“我知道了，谢谢你。”
明都顺手将银行卡交给黑井美里，看着那张银行卡，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很不好意思，能够安全离开已经是最大的幸事了，怎么能再拿走明都这么一大笔钱呢？
“这……我们实在不能收下……”
明都让她们放心拿着，“没关系的，这是盘星教给你们的买命钱，黑市里悬赏的三千万不过是他们给我们的定金而已，尾款不会少于这个数。”明都对着她们比了一个手势。
“我的朋友也同意了，收下吧。”
黑井美里松了一口气，既然明都的那位同伙也同意这件事情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说服自己，这是小姐的买命钱，合该小姐用才对。
夏油杰语塞地看着五条悟和天内理子两个人摆弄着地上的‘天内理子尸体’，和明都说：“你的准备还真是充分啊……”
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端详着‘天内理子尸体’和‘黑井美里傀儡’的脸试图找出不同之处来。
“为什么一个是尸体一个是傀儡呢？”
夏油杰摸摸鼻子，可能两个炼金产物的功能不同？
明都回答他们：“因为一个身体里有血浆一个没有。”
夏油杰：“……”
啊，想多了。
五条悟用两根指头捻起了‘天内理子尸体’的辫子观察，嘴上还说着：“我还以为以明都的脾气一定会直接打上总监会呢。”
明都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这样会打草惊蛇的啦。”
明都将操纵‘尸体’和傀儡的权限交给了夏油杰，咒灵操使本来就是能够同时驱使多个咒灵进行战斗的术式，分心操控两个炼金道具不算什么。
明都得提前带着她们两个到机场去，夏油杰和五条悟则是要按照原计划，将‘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带回高专。
“进了高专就在天元的眼皮底下了，你们还是得和甚尔打一架，他可不会留手哦。那个东西进不了高专，这场戏主要是做给天元看，借这个机会我还想见天元一面。”
至于明都甚尔和那个东西的恩怨，恐怕要等交付任务的时候才能了结了。
第47章 回校
事情全部安排妥当，明都祭出法杖，准备带着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直接瞬移到机场去。
“等等，明都。”
“嗯？”
夏油杰出声喊住明都，他还有一个问题，如果盘星教的三千万是给甚尔当作定金的话，那么那个悬赏又是怎么回事？
他这么想着，话也问出口了。
“嗯……这个嘛……”
*
“嘣！！！——”
巨大的爆炸声从不远处的高楼传来，甚尔和中介孔时雨站在落地窗前看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
不知道第几层的落地窗连带着墙面都被炸掉了，因爆炸产生的浓重黑烟遮挡住了外界窥见房间内的视线，一个少女忽然从高处落下，身穿高专制服的DK乘着鳐鱼模样的咒灵飞身将人接住。
甚尔的左耳上带着蓝牙耳机，好像感叹一样地说：“好大的动静。”
这动静比咒灵闹出来的还大，孔时雨感慨地摇摇头，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他说起了正事，“那就是星浆体吧？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接这个任务？”
盘星教的负责人因为甚尔‘术式杀手’的名声找上了孔时雨，刺杀星浆体，光是这个任务的定金就有三千万，实在是少见的买卖。
甚尔对刺杀一个才上初中的小鬼没有兴趣，钱虽然多，但要被早纪知道他对一个小孩儿动手，他绝对要完蛋。
有这个闲工夫，他还不如回家煲盅好汤，这样好歹还能得早纪两句夸赞。
他懒洋洋撑开眼皮子准备回绝了孔时雨，耳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甚尔，接下来。”
甚尔挑了挑眉，孔时雨还在边上，他也没问明都要干嘛，转口同意了。
“告诉盘星教，这个任务我接了，让他们准备好尾款吧。”
孔时雨挑了挑眉，他还算是了解甚尔的，本来还以为甚尔不会接这个任务，都准备回绝掉对方了。
不过既然当事人都同意了，他也懒得多问，准备去联系雇主。
“行，那我现在去联系。”
……
*
榆荫小屋的客厅里，甚尔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侧着头看着正在吧台前调酒的明都。
“你什么时候对欺负初中生感兴趣了？”
明都从酒柜上挑了一瓶伏特加打开，“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初中生就好了，你应该知道天元？”
甚尔拿着遥控器找频道看，“知道，一个活了上千年的老东西。”
“你喝么？”
“来点。”
明都从柜子里拿出了两个古典杯，“这次的委托就是来自我们一直等待的敌人。”
客厅一时之间只有搅拌冰块的碰撞声和电视里激昂的赛马解说。
“那个东西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明都也只有一点头绪，“它想借你的手除掉星浆体，被你杀死以后就不会产生新的星浆体了，也就是说，它希望天元同化失败。”
甚尔这才上了一点心，“失败了会怎么样？”
明都将适量的伏特加和咖啡利口酒倒进了古典杯里，开始搅拌，“它的术式会解构它的**，使它进化，有很大的概率会变成咒灵呢。”
“偏偏这一代还有一个难得的咒灵操使，那个东西的图谋绕不开夏油杰。”
甚尔站起来绕过沙发，他到吧台边的高脚凳上坐下，“那还管那么多做什么，只要让它彻底死掉就好了。”
夏油杰也好，五条悟也罢，都算是他半个学生了，这个东西还是趁早去死比较好。
明都把调好的酒推到甚尔面前，自己端起一杯，借着吧台昏黄的灯光欣赏杯子里澄澈的酒液。
她抿了一口，伏特加和咖啡的气息混合以后释放着香甜的气息，很好入口，味道不错。
“你说的对。”
*
甚尔看着懒散，但是脑子相当活络，他很快就想到了怎么在六眼和咒灵操使的眼皮子底下‘刺杀星浆体’。
他让孔时雨将盘星教打来的三千万定金都投进了黑市，用于悬赏天内理子，通过为了赏金而来的源源不断的诅咒师们去消耗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精力。
赌马和收集武器算是这个男人为数不多的爱好，他的手上有一柄极特殊的特级咒具，恰巧是对付六眼的利器。
当五条悟和夏油杰抵达高专，任务结束时松懈的那一刻就是屠刀落下的时候。
“要是我真的准备拿这笔赏金，一定会这么做的。”
*
明都只是简单将悬赏的事情告知了夏油杰和五条悟，旁的计划一概没说，还顺便替甚尔打掩护：“至少不能让雇主发现我们在磨洋工吧。”
“这样么……”夏油杰还是有些疑虑，只是现在将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送走更加重要，他也就不多问了。
明都问他们接下来的安排：“你们呢？什么时候回去？”
夏油杰想着不能白来：“来都来了，索性就按着原计划每天早上再走吧。”
五条悟同意，反正最重要的部分已经交给了明都负责，剩下的时间他还是得开着无下限防备诅咒师偷袭，不如找东西玩一下。
“我还有两个地方要去玩一下，正好明天在飞机上把剩下的悬赏时间熬过去！”
明都了解完情况以后就带着两人和DK告别，直接传送到了冲绳机场。
夜间的气温不比白天，温暖好像都随着太阳的落山逐渐散去了，天内理子被凉风一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天内理子憧憬地看着人来人往的机场，仿佛感受不到凉风了，自由唾手可得，她的心沸腾着。
肩上忽然一重，天内理子扭头看去，黑井美里将匆匆从机场免税店里买来的外衣披在她的肩膀上。
那双一直注视着她的黑眼睛带着一点温热的泪水，黑井美里抱住她，“太好了……不必走向那样的未来……真是太好了……”
天内理子紧紧地回抱她，她的声音颤抖着：“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照顾我，我只有你一个家人了，以后的路我们要一起走。”
“嗯。”
明都目送着她们怀抱自由，那架将要跨越远洋的飞机终于起飞，随着轰鸣声远去，她们离开了冲绳。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明都随手接通，转身准备离开。
“甚尔，我把星浆体送走了，杰和悟会在悬赏时限结束以后再回高专。”
“知道了，剩下的我来吧，你收拾收拾准备见天元。”
*
高专，鸟居。
“啊——终于回来了——”
五条悟像只大猫一样伸了一个懒腰，这两天都没有好好睡觉，把他累惨了。
夏油杰也松了一口气：“悬赏也结束了，有高专的结界在就不用担心了。”
高专的结界是天元大人布下的，未登记的人员在无人带领的情况下是无法进入结界内部的，现在就不用担心有人混进来了。
他也没有休息好，这一路还要分神操控两具炼金道具，实在算不上轻松。
夏油杰笑眯眯地看着五条悟，刚要开口去下一站交任务，就僵在原地，瞳孔紧缩。
一柄利刃从背部贯穿了五条悟的胸膛！
偷袭者赫然是甚尔。
怎么可能！这可是高专结界内部啊！他怎么进来的！？
不对，甚尔这家伙没有咒力，高专的结界根本没有办法识别他！
“悟！”
夏油杰瞳孔地震，一时之间甚至忘记了操控两具傀儡，好在‘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秉持着炼金道具的素养没有五官乱飞，脸上一片空白，看起来像是被吓傻了。
做戏要做到这种程度吗！？？这绝对是公报私仇吧！！
甚尔见没能一击毙命，迅速抽刀后撤。
五条悟当即用咒力护住了伤口，他也反应过来这是明都的计划，于是顺水推舟让夏油杰带着‘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先走。
“杰！先护送她们离开！”
夏油杰本来还是打算装模作样一下的，但是看着甚尔毫不留情地出手又有点不太确定了，一时间居然有些真情实感：“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么？”
要不然我直接操控傀儡去找明都吧？！我们一块打甚尔！
五条悟死死地盯着甚尔，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手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黄澄澄的像素小人挂到了脖子上，嘴上犟道：“没事，我一个人就行，还是星浆体要紧。”
真是太可恶了，居然偷袭！我一个人会会他！你走你的！
夏油杰嘴角抽搐，看见他戴上了不死图腾，还是按照原计划带着‘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去薨星宫，万一拜托给明都，天元大人不给明都开门就麻烦了。
甚尔也不急，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夏油杰带着她们离开以后将视线转到了五条悟身上。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液逐渐沸腾，战意也变得热烈。
六眼降生以后，甚尔曾因为凑热闹偷偷跑到五条家看过五条悟，作为没有咒力的独特个体，这是他此生唯一一次被人察觉到他站在身后。
甚尔是禅院家的废物，没有咒力没有术式的弱者，但是挑战这个天才的野望一直存在于他的心中，如果不是因为明都的原因，恐怕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五条悟戒备地盯着甚尔，这两天彻夜未眠开着无下限还是让他的大脑筋疲力尽，明都的预言让他耿耿于怀，他才不会这么轻易就让这个家伙得逞呢！
甚尔从缠绕在身上的虫子口中取出来无限之刃，有明都做担保，这次他会全力以赴。
他的嘴角勾起，唇上的疤痕也被牵动，那双属于野兽的绿色眼眸紧盯着他的猎物。
“六眼，为我让路吧——”
第48章 同化
另一边，夏油杰带着‘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快速赶往薨星宫。
还没到后山呢，远远的夏油杰就又看见熟悉的人影了，明都往那里一站就开始堵人。
夏油杰欲言又止，欲止又言：“你这个习惯真是……我感受到了槽点，但是吐不出来……”
明都也是装聋作哑的一把好手，她只当自己没听到夏油杰的吐槽，只是朝着他们招招手，“赶紧走，动作快点还赶得上晚饭。”
*
五条悟大脑高速运转寻找着甚尔的踪影，六眼的视野范围是360度的，只是甚尔身为天与咒缚没有一丝咒力就如同透明人一般，饶是以六眼的特殊性也难以捕捉天与暴君的身影。
微不可见的咒力从身后一闪而过——是那只虫子！
他迅速转过身防备——太快了，还来不及反应就消失了。
汗水浸湿了头发，从额角缓缓滑落。
不管是周围的房屋，还是高大的树木都太方便甚尔躲藏了……
“那就让你无处可藏！”
五条悟直接原地手搓螺旋丸：“术式顺转——最大输出——苍！”
咒力在五条悟的手中汇聚，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就膨胀成为了一个巨大的能量体！
“轰——”
他操控着能量体旋转，强大的引力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了战场周围的房屋和树木，偌大的战场只剩下五条悟脚下半径不过三米的高地！
没有掩体了，这家伙没办法再偷袭了，是躲进树林里了吗？
远处的树林里突然冒出了铺天盖地的四级咒灵，它们直冲冲朝着五条悟飞过来，围绕着五条悟盘旋。
咒灵的杂乱咒力将甚尔身上虫子的咒力完全掩盖，五条悟一时之间又失去了甚尔的位置。
五条悟试图把甚尔诈出来，“不是吧大叔，你该不会指望这些蝇头来干掉我吧？”
他突然心神一动，不对！
他难道是在拖延时间！？杰他们……
五条悟连忙转过身去，看向薨星宫的方向。
在他转身的瞬间，一柄模样奇特的短刃直接穿透了他的无下限，从正面贯穿了他的胸膛。
无下限被解除了！？
五条悟瞪大了眼睛，一边吐着血一边控诉他：“……你、你这是作弊……”
甚尔利索地拔出天逆鉾，左手直接将五条悟试图反击的手臂攘到一边，相当顺手地用刀柄给他的后脖颈来了一下子。
五条悟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甚尔心情很好地随手甩了甩天逆鉾上的血，然后把天逆鉾塞到了丑宝的嘴里。
走之前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五条悟，脖子上还挂着明都给的不死图腾，身上还有一层隔开咒灵的白色荧光，看样子完全用不着他担心了。
甚尔挠了挠头，还好心给五条悟把衣服拉拉好，然后溜溜达达地找去薨星宫。
*
薨星宫。
夏油杰领着明都和傀儡乘坐着电梯直达地底，又走过漫长的地道，步入光亮处时，眼前豁然开朗。
庞大的古树沿伸进看不见尽头的高处，不明用处的绳索缠绕着粗壮的树干，一层又一层的房屋围绕着中心的古树，落地于高专的最深处。
明都环顾四周，房屋老旧，基本上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就是这里了吗？”
夏油杰眺望着眼前巨大的古树，天元的术式千年以来一直将它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对，这里天元大人膝下，国内主要结界的基底，薨星宫主殿。”
夏油杰没有转过头，只是叮嘱‘天内理子’，说：“接下来的路要你自己往前走了，我们没有得到天元大人的邀请，是无法进入薨星宫内部的，在同化之前，天元大人会保护你。”
早在进入薨星宫之前，炼金傀儡的操纵权就重新回到了明都手里。
‘天内理子’看向‘黑井美里’，刚要开口说话就被震耳的撞击声打断，她惊慌失措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枚骤然出现在‘天内理子’耳畔的子弹被明都抬手祭出的法盾惊险挡下。
夏油杰立刻找到了袭击者的位置，不远处地道的入口，身着黑色紧身短袖和练功裤的男人缓缓地黑暗里走出来。
是甚尔。
“！！！！”
夏油杰大惊：“你怎么会在这里！？悟呢？”
甚尔把偷袭失败的手枪收了起来，从丑宝的口中拿出了一柄大刀。
“他啊，现在应该是躺在高专门口的地上吧。”
“啊！？？”
这就被打倒了？！
夏油杰震惊失语，不过他也明白现在该轮到他的戏份了，他大手一挥：“明都！你护送星浆体去同化！我来拦住这个家伙！”
明都演得很敷衍，都没和他客套两句就带着‘天内理子’跑进了薨星宫内部。
甚尔倒是很给面子，等着明都带着人走了以后才动手。
他现在脾气真的好了很多，动手之前还不忘提醒一下夏油杰：“要小心了。”
甚尔手上的这把咒具是一把特级咒具，该咒具名为释魂刀，能够无视一切物体的硬度，它的伤害直接作用于魂魄，也就是真伤。
夏油杰是知道这把刀的，释魂刀还是甚尔和明都带着他和五条悟见世面的时候从黑市的拍卖行花了两个亿买下来的。
因为这把刀的特性，夏油杰和五条悟还好奇过能不能破开虹龙的防御，要知道虹龙可是夏油杰手下硬度最高的咒灵。
为此他们还特地向甚尔借来了释魂刀做过实验，本来夏油杰对虹龙还是很有信心的，谁料五条悟这个没轻没重的家伙，举着释魂刀相当轻松地就把虹龙的尾巴砍下来了，受伤的虹龙恢复了很久才把那节被砍掉的尾巴养回来。
五条悟的实力夏油杰相当清楚，甚尔能这么快就打败五条悟，说明不仅他的实力相当强悍，而且他绝对用了什么特殊手段，不然他怎么破开五条悟的无下限的？？
他一点也不敢托大，也不打算把虹龙叫出来给甚尔砍了，只好召唤出狮王与甚尔周旋。
狮王绕着甚尔走了两步，尾巴上的火焰零星地落在木制的房屋上点燃周围的建筑，它对着甚尔张开了血盆大口：“吼——”
你来我往之间，两方摧毁了一大片建筑，里面有九成都是狮王烧的。
甚尔头发都被燎卷了一撮，索性收起了释魂刀，转而拿出了特级咒具游云。
“让我考校一下你的成果吧。”
……
*
另一边。
刺杀者追着星浆体进入了薨星宫内部，形势紧急，天元大人打开了主殿的特殊结界，让明都带着两个傀儡顺利躲进主殿。
薨星宫主殿很明亮，虽然主要建筑都是木制的，但是光源却来自墙壁上的火把以及装点在四周的烛台。
红木之下处处都散发着腐朽的气息，明都将‘黑井美里’暂时留在了主殿内，带着‘天内理子’继续往深处前进。
终于抵达薨星宫最深处，树干上的巨大面孔长着四只眼睛，待到明都走到它面前的时候，天元睁开了眼睛，纯黑的眼瞳短暂地看了一眼‘天内理子’，最后落在明都身上。
它张开了嘴，喉咙里发出了苍老嘶哑的声音，“这个星浆体是假的。”
天元的术式完全没有和眼前的‘天内理子’产生共鸣，这个女孩甚至不能算是一个人。
明都抬起头来直视它，她本来也没指望瞒过天元，“没错，星浆体已经被我送出国了，绝无可能再和你同化。”
今夜满月时刻的同化注定失败，天元也很清楚这一点，刺杀者是天与咒缚，特殊的体质使得高专的结界在他面前视若无物，偌大的高专任他来去自如。
就连当代六眼和咒灵操使都被他击败，而这一切恐怕都与眼前的人有关。
索性它就略过了星浆体的话题，这点已经无法追究了，直接开门见山询问明都的来意：“那么你费尽心机来到这里是想做什么？异乡者。”
红色长发的异乡人完全没有因为身份暴露被它恐吓到，她顺着天元给的台阶说明自己的来意，“我来到这里，只为了解决两个疑惑。”
“你问吧。”
这家伙的反应倒是比明都意料之中更好说话，按道理来说明都送走了星浆体导致同化失败，这件事情显然是触及了天元的核心利益，可是从它的表露出来的情绪看，明都并没有发现太多的惋惜和恼怒。
明都留了一个心眼，将这点暂时放到了一边。
她从背包里取出了中村跃茂的尸首，纵使这具肉/体已经死去四年，但是除了事后的解剖检查以外，尸体一直存放在箱子里，而箱子和背包里的时间都是停止的，因此这具尸体看起来还是相当新鲜。
尸体的天灵盖沿着额头的刀痕被剖开，头颅中空空如也，本该躺在头颅中的大脑不翼而飞。
“四年前，‘中村跃茂’袭击了我的家人，他的脑袋上有一条甚尔看不见的缝合线，我剖开了他的尸体，发现他没有大脑。我尝试通过头颅内的咒力残秽追踪它，但是结果却指向了一个死去已久的女人。
后来我和六眼有过交谈，我们一致认为它的术式可以通过寄生尸体来达到操作尸体以及存活的目的。
它出手狠辣，对我的家人下咒，直接作用于灵魂，能够有这样的知识维度，想必是个活了不少年的老家伙。
只是无论是高专，还是五条家，两者的藏书我均已阅尽，能够从中得到的讯息实在太少，只好冒昧来问您了。”
第49章 交易
天元一见到中村跃茂的尸体心中就有了判断，这样的术式实在太过于特殊罕见，哪怕是天元，这千年以来也只见过一例，只能是他。
羂索。
天元本来并不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羂索是当今唯一和它一样从千年之前就存在的人，出于一些复杂的心理，它并不愿意将他的信息告知明都。
只是现在无论是派那个禅院家的天与咒缚来刺杀星浆体也好，还是眼前确凿的失去大脑的尸体都无一不在佐证羂索对它确实有所图谋。
结合高专校内的咒灵操使，天元不禁心生寒意，因为同化失败而导致进化的它，在人类和咒灵之间它的形态会更加接近咒灵，毫无疑问会成为咒灵操使的术式对象。
不管羂索现在想做些什么，它都没必要将这些继续隐瞒下去，否则在此之后夏油杰就会成为羂索的下一个目标，然后就会是它。
天元在明都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心中就有了决断，它沉吟了两秒，随即开口。
“此人名为羂索，慈悲之意的羂，救济之意的索。是千年以前就活跃在日本的咒术师。
羂索更久之前的过往已经无法考究，但是我知道曾经加茂家的加茂宪伦被羂索附过身，犯下累累罪行。”
明都知道加茂宪伦，关于加茂宪伦，高专的藏书室里有详细的记载。
明治时期，他曾逼迫一个拥有特殊体质的人类女子和咒灵交合，九次怀孕，九次堕胎，犯下震惊整个咒术界的丑闻，咒胎九相图。
“我只是隐约知道他为了完成某个目的，千年以来一刻不停地奔走，似乎与不少咒术师签订了契约。”
天元知道的并不算多，但是这些对明都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名字是最短的咒。
明都的占卜需要通过一些联系才能达成，血液、毛发、咒力残秽，甚至是记忆以及——名字。
“感谢您提供的讯息，这些已经足够我处理掉这个麻烦了，那么，下一个问题。”
明都双手抱胸，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您是否知道日本境内咒灵横行，特级咒灵层出不穷，而国外的情况却截然不同，最强的咒灵也不过二级，其产生的数量更是寥寥无几的原因呢？”
话音刚落，本就不太和谐的氛围更是一触即发。
她再接再厉，继续礼貌地刺它：“您一定知道，毕竟您是咒术师鼎盛时期的术师，在妖魔横行的时代为当时实力低微的术士和非术士提供了帮助，使得他们能够运用结界术存活下来。
您千年如一日守护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劳苦功高至此。整个日本都笼罩在您的结界之下，结界之内发生的所有事情您都能感知到。
到了现今，咒术界仍将您视为全知的存在，您怎么会不知道导致这样差异的原因呢？”
薨星宫内安安静静，天元没有回应明都的话语，仿佛在告知羂索的讯息以后就直接陷入了沉睡一般，对明都的话充耳不闻。
明都在原地等了两息，见天元连眼睛都闭上了，是铁了心要装死到底了，索性也不再浪费时间和继续它耗下去，它的态度已经传递出她需要的信息了。
“既然天元大人休息了，我也就不打扰了。甚尔，走了。”
天元一惊，原来薨星宫外战斗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停止了，它根本不知道禅院甚尔在主殿的入口站了多久。
甚尔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溜溜达达地散步似的就进来了，除了头发有被火燎过的痕迹以外，看不出来哪里有受伤。
他动作利索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枪，对着一边站着的‘天内理子’就是一枪。
随着一声震耳的枪声，‘天内理子’瘫软地倒在地上，血液从它的脑后不断涌出。
甚尔将‘天内理子’的尸体塞到了丑宝的嘴里，收拾妥当就和明都离开了。
天元闭上的眼睛悄然睁开，望向他们离开的身影。
它不会向高专和总监会告发明都送走星浆体的事情，这代适龄的星浆体只有天内理子一个，如今她已远走高飞，就算现在去追也来不及了，同化不会再继续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羂索自有明都去处理，这个异乡人颇有些手段，这点从她杀死了‘羂索’就可以看出来，更别提那个击败了当代六眼和咒灵操使的天与咒缚还受她驱使……
至于她提出的第二个问题……这件事真真正正关乎到它的存亡，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它也不可能将这件事告诉明都的。
遥遥的，明都忽然回头冷冷地看了它一眼。
天元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它和那双没有高光的深蓝色眼眸对视上，心下一寒，如坠冰窟。
她知道！她分明是带着答案来问的！
天元慌忙地闭上眼睛，匆匆避开明都的注视。
*
明都收回视线，头也转回来。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甚尔的眼皮子底下，甚尔觉得有点搞笑，他发现明都还是蛮喜欢这样突然阴暗地吓人的，“你吓唬它干嘛？”
明都淡淡地说：“只是想再看一眼它垂死挣扎的模样。”
……
事不宜迟，省得夜长梦多。
明都联系了驻守校医室的家入硝子，让她来照看倒在薨星宫外殿废墟中昏迷不醒的夏油杰。
她和甚尔则是赶紧前去和孔时雨汇合，然后去盘星教完成交易。
至于倒在高专门口附近的五条悟……他会自己起来的。
*
“你打算怎么确定这个人的身份？”
甚尔口中的这个人是指发布委托的盘星教负责人，他看不见敌人额头上的缝合线，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就是他们在找的人。
明都想了想，有了一个主意，“我跟在你们后面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会所附近，明都就和甚尔分开了，由甚尔一个人去找孔时雨，他们准备截杀雇主的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孔时雨知道比较好。
孔时雨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抽烟，饶是知道甚尔的实力，但看见突然上门的甚尔还有些惊讶，“这么快事情就办完了？”
甚尔随意地点了点头，“两个毛头小子而已……联系雇主交货吧。”
一笔不菲的佣金即将到手，心情不错的孔时雨爽快地应下来，“行，我这就给盘星教那边打个电话，等会我们就去找他。”
……
明都在街道边看到了地下车库缓缓开出来的熟悉黑车，她抬手降下头盔的护目镜，启动摩托跟上孔时雨的车。
黑车在盘星教的总部停下，明都看见他们两个下车了，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将摩托车收起来跟了上去。
盘星教是个规模不小的教会，多年以来的发展，让教徒的数量突破了千人。
雇主在大门口安排了教徒来迎接甚尔和孔时雨，盘星教的房屋规模也很可观，弯弯绕绕走过了好几条长廊，他们终于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
教徒对着他们弯腰鞠躬，示意已经到达目的地了，“我就送到这里了，教主就在屋内。”她行过礼后就离开了。
孔时雨拉开房门和甚尔进去，甚尔正准备把门带上，突然感觉有一道风拂过，他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然后关上了门。
甚尔面上不动神色地扫了一眼房间，除了那阵风，他完全没发现明都的踪迹。
原来用的是这种办法……真是了不起的能耐啊……
教主见他们进来了，神情激动地迎上来，“星浆体呢？让我看看！”
桌子上早就铺好了白布，甚尔走到桌子边上，身上的虫子咒灵张开嘴，缓缓地将‘天内理子的尸体’吐了出来。
‘啪嗒’一声，‘尸体’就落在了桌子上。
教主上前核对了星浆体的模样，狰狞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本来以为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该死星浆体玷污天元大人了，哈哈哈哈！！终于还是成功了！！”
他三下五除二地拖拽着桌面上的白布，将星浆体裹好抱起起来，他已经没有心思招待孔时雨和甚尔了，“尾款我已经让人打过去了，二位慢走。”
教主抱着尸体匆匆离开，甚尔和孔时雨也准备走了。
到了门口甚尔就找了借口和他分开了，拐角处红色长发的女人在等他。
甚尔率先开口，“他不是。”
单从盘星教教主的反应来看并不像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明都点头，“他的额头上没有缝合线。真是沉得住气啊……再等等吧，晚点等夏油杰来了估计就能找到了。”
甚尔嘴角的疤痕被扯动，他张开了一个阴鸷的笑容，“那它可要快一些，我的耐心实在要耗尽了。”
那只躲在阴沟里的豺狼，实在是甚尔头上高悬的剑，从四年前知道这个东西存在以后，他就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早纪和他的孩子们受到伤害。
“别心急，所有胆敢伤害我们家人的人，都该死。”
*
五条悟领悟了反转术式。
他迷迷瞪瞪又清醒异常地坐在地上，明都给他保命的不死图腾并没有生效，甚尔在他身上造成的伤势并没有到濒死的地步。
周围到处都是烦人的蝇头，他烦躁地甩出一个苍将这些蝇头全部轰干净。
对了！他刚才在和甚尔打架！
可恶，这个家伙！
五条悟噌的一下跳起来，他从未有一刻如现在一般畅快，大脑高度活跃，反转术式一刻不停地修复着大脑，他整个人都感觉轻飘飘的。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了，我要找甚尔再打一架。
这样想着，他渐渐浮空，突然福至心灵，如果我要快速找到他的话……
应该这样做。
他突然消失在原地。
第50章 （二合一）1K营养液＋更
夏油杰上身赤裸地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突然间睁开眼睛诈尸一般坐了起来。
家入硝子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拍了拍心口，“你神金啊！”
夏油杰一脸惊恐地大口喘气，虽然他一直和五条悟说他们两个就是最强，但是梦见五条悟一脸血漂浮在半空中喊“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也太超过了吧？？！
家入硝子看他的表情问：“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五条呢？你这是被谁打成这样的？”
夏油杰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回答她，“没事做梦了而已……呃……其实是甚尔，这件事可能要之后才能告诉你了……悟的话，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家入硝子翻了个白眼就不管他们了，随便这些家伙搞什么去好了，不要牵扯到她就行了。
电话“嘟嘟”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传来了有些失真的声音。
“莫西莫西。”
夏油杰连忙问：“悟，你现在在哪里？”
“太慢了杰，我可是比你先到盘星教了哦。”
这么快？怎么说话的声音飘忽忽的？
夏油杰有些担心地问：“你身上的伤怎么样？要不要我带着硝子来找你？”
“我没事了，感觉好得不能再好了……等等！我看到甚尔了！先挂了！”
“喂！”
夏油杰皱着眉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心里还是担心五条悟的情况。
他撑着床边站起身来，托家入硝子的福，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是仍然隐隐作痛，他一边穿衣服一边思索着。
甚尔……
在今天之前，他从没想过他和甚尔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
没有一丝咒力的天与咒缚，无与伦比的肉/体，毫无破绽的武技……那柄特殊的特级咒具游云，威力仅取决于持有者的体力，这简直就是为甚尔而生的……
我究竟该怎么打败他？
*
五条悟隔着老远就看见甚尔和明都了，他匆忙挂断了电话，飞向明都和甚尔。
“明都！甚尔！”
甚尔看到他还吓了一跳，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这才多久你就活蹦乱跳的了？”
他下手有多重他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才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恢复成现在的样子……
家入硝子那个丫头已经超模到这种程度了吗？？！
明都微笑地看着他，五条悟体内的能量充盈又饱满，完全不是先前开了两天无下限的样子，“你已经学会反转术式了么？”
五条悟本来还是很得意洋洋的，但是都没来得及大声炫耀就被明都戳穿了，现在的感觉反而有点不上不下了。
“什么嘛，你怎么又知道了……”他有一点点郁闷，不过说着说着又兴奋起来了，“是的哦，老子不愧是个天才啊！哈哈哈哈……”
甚尔半月眼，脸上的表情变得屑屑的，这家伙看来是被自己的反转术式治傻了，果然这种事情还是专业的靠谱。
作为在场视野最广的人，五条悟一下子就看到他的表情了，当场嗲毛开始喵喵叫：“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没礼貌的大叔！！”
甚尔只当作没听见，若无其事地用小指钻了钻耳朵。
五条悟喋喋不休：“果然是上年纪了吧？！耳朵都背了就不要耽误早纪姐了啊，赶紧放早纪姐去找第二春好了！！”
甚尔当即破防：“哈？？！你个小鬼果然是把自己治傻了吧？！！连两个小时前被谁差点打死的都忘了吗！？”
……
就着两个人的吵架声，明都回复了夏油杰的短信，给他发去了盘星教的地址。
算了算时间，教主应该召集了不少教徒了，该去办正事了。
身后的两个人还在斗嘴，形势已经发展到了斗殴。
明都不禁发出感叹：“关系真好啊……”
“谁和他关系好啊！！？”
“你的脑子也要治治吗？！”
……
*
夏油杰匆匆赶到明都发来的地址，大门紧闭着，见不到一个路人。
他只好闯进了教主演讲的大堂里……
入目是一片灼眼的白光，而后耳朵里听见的是震耳欲聋的掌声。
规模庞大的教堂里容纳了千余名信奉天元大人的教徒，他们穿着纯白的衣袍，神情狂热又扭曲，双手不停地大力鼓掌。
眼前的一切荒诞都来源于人群之中白发少年怀中抱起的尸体。
夏油杰恍惚地看着这荒诞的一幕，他不禁怀疑自己的记忆，天内理子真的死去了么……？
他的心中顿时生出愤怒来，他的质问全部哽咽在喉咙里无法诉之与人。
他们到底在高兴些什么！？这是在杀人啊！！
掌声如雷贯耳，他仿佛听见了三观崩塌的声音。
这群愚蠢的、麻木的、该死的家伙，正在为一个无辜少女的死去而鼓掌。
*
人群中混入的贪婪视线正紧盯着夏油杰不放。
再绝望一点，再疯狂一点……
加茂宪伦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不由得赞叹：“这步棋下得实在精妙。”
该走了，再晚恐怕就不好走了……
他突然感到背后一凉，如芒在背，一时间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笃、笃、笃……”
是鞋跟踩在硬质地面上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最后竟然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停下。
加茂宪伦浑身僵硬，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身影，那灼眼的长发几乎成为他的噩梦。
他骤然回头，噩梦成为现实！——几步台阶之外，明都站在高处向他投来蔑视的目光。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黑色的帷幕缓缓落下，隔绝了两方世界，帐外是狂热的信徒在狂欢，帐内是即将结束的因果报应。
头顶高悬的达摩克里斯轰然坠下，他在轰鸣声中听见了自己的死亡预警。
“找到你了。慈悲之羂，救济之索，名头倒是取的冠冕堂皇。”
加茂宪伦瞪大了双眼，为什么！？为什么！！？
她是怎么知道他就是那个施咒者的？？！
千年以来唯一一次被人看破真身，巨大的恐慌将他的理智都要冲散。
他张开嘴刚要发出质问，一柄眼熟的刀剑从背后穿透了他的胸膛！！
耳边传来天与暴君的狞笑，“哈哈哈哈……你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你当你是五条悟吗？”
羂索没有坐以待毙，这是加茂宪伦的尸体，远比四年前那个实力微弱的术师要强得多，有加茂家的家传术式赤血操术，他未必没有机会断尾逃生。
被刀剑贯穿的伤口不断涌出血液来，原本滴落到地上的血液仿佛突然活了过来，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沿着刀剑攀援而上向甚尔袭去！
甚尔果断松开了握着无限之刃的手，后撤两步，方才握剑的手传来无法忽视的刺痛，甚尔随意地看了一眼，这点伤他很快就能恢复，“小心，他的血有毒。”
明都了然，“赤血操术？想来这就是加茂宪伦的尸体了吧？”
羂索阴狠地看着明都，连这个都知道了，肯定是天元告诉他们的。
“你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能够看出我术式代价的人寥寥无几，我竟然从不知道还有这种能耐的术士。”
羂索确信自己不会看错的，这个女人出现的两次，视线的落点都在他的额头上，她分明是看见了那条缝合线！
明都取出了寒冰法杖，她慢条斯理地说：“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管别人的闲事，你真是兢兢业业到要感动我了。还是好好去死吧，你这个老不死的渣滓。”
无限之刃掉到了地上，甚尔从丑宝口中取出了释魂刀，再度向羂索袭去！
“赤血操术——百敛穿血！”
本来必中的攻击被甚尔身前骤然出现的透明屏障尽数挡下！
羂索来不及拉开距离，释魂刀已经当头落下！
它只来得及保护头颅，锋利的刀刃切开了加茂宪伦的脖颈，顺着胸膛悍然劈下，体内的血液喷涌而出！
“这个流血量，你还能撑多久呢？”
甚尔咧开嘴大笑着，怎么说他也是在禅院家长大的，对其他两家的家传术式了如指掌，人体的血液是相当有限的，赤血操术的上限就是这个问题。
活人暂且是这样，更别提眼前的“加茂宪伦”更是已经死去百年之久尸体，只能依靠羂索的咒力维持尸体的新鲜度，他体内的血液还经得起这么浪费么？
羂索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明都到现在为止除了一面护盾以外都还没出过手，而禅院甚尔**太过强大，他深知赤血操术的弱点，连毒血给他造成的伤害也只能称得上微乎其微……
那只能这样做了……
存活千年之久的羂索，在结界术上颇有造诣，是天元之下第一人。
眼下唯有尽力攻破帐，才能得到唯一的出路了！
羂索操控着四散的血液瞬间漂浮至空中，血液从这具身体里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在接触到空气的那一秒顷刻间分散成点点血珠！
不过两息的时间，加茂宪伦的身体已经干瘪下去，体内的血液几乎消耗殆尽。
明都和甚尔也不是瞎的，敌人都快变成干尸了，当然已经发现羂索准备殊死一搏。
羂索的脸已经只剩下一层皮包骨，骷髅一般的手抓成钩状，“来尝尝这招吧！！”
漂浮在空中密密麻麻的血珠爆射开来，点点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是毒血！”
护盾来不及将两人包裹了……
“轰！！——”
炙热的火焰瞬间迸发！高温眨眼间便将两人身前铺天盖地的毒血雨蒸发！
就是现在！
羂索利用难缠的毒血阻挡他们的视线，趁着明都处理毒血的时间，全力攻击帐的薄弱处！
帐的帘幕如同破碎的冰面一般，裂纹迅速蔓延开来，只听一声清脆的破裂声，教堂内灼眼的灯光便投射进帐内。
成功了！！
羂索果断抛弃了加茂宪伦的尸体，长着扭曲四肢的大脑咧着嘴大笑着脱离了原来的宿体，向最近的教徒飞射而去！
“噗呲——”
得逞的大笑永远留在了这只畸形种的表面，不规则的刀刃穿透了羂索的大脑，将其死死钉在了乳白色大理石板的地面上。
绷直的锁链连接着天逆鉾的尾端，沿伸进那片还未消散的血雾中。
明都挥挥手招来一阵清风，风带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令人作呕的血气。
他们散步似的走上前。
“啊，死透了。”
甚尔把天逆鉾从地上拔了起来，羂索还插在上面，细小扭曲的四肢无力地随着引力的作用低垂着。
“这东西怎么办？”
明都故作思考，“我先收起来吧，总觉得以后会有大用呢……”
明都在甚尔嫌恶的目光中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装有福尔马林的透明的玻璃器皿，想了想还是应该处理一下再放进去，于是又取出了一个空的玻璃器皿将羂索暂时保存起来。
甚尔恶寒，连插过羂索的天逆鉾都有些不太想要了：“你包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果然是早有准备的。”
明都举起玻璃器皿观察了一下羂索的结构，“你懂什么，这是战利品。”
甚尔受不了了，想赶紧回家去了，“别玩这个鬼东西了，走了，我先回家做饭去了，你看看那两个小子去。”
“知道了，别催了。”
明都恋恋不舍地收起玻璃器皿。
术式真是神奇啊，能让人变成超级赛亚人，还能变成木头人，没想到还能看见器官当人……
*
另一边。
五条悟抱着‘天内理子’问夏油杰：“现在怎么办？要把他们都杀掉吗？”
在他眼中，虽然在场鼓掌的教徒都是一些非术士，但是他们买凶杀人的恶劣行径和诅咒师都能比上一比了，全部杀掉也无所谓。
“不！不能这么做！悟……”夏油杰空洞地看着这些被人肆意玩弄、剥削，供于驱使的傀儡，他的喉咙干涩无比，僵硬地向外界求助，“悟，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报警……”
多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传承多年、一场集会就能召集千余名教徒的教会，居然因为所谓神被玷污的荒唐原因，非法集资去买凶杀害一名无辜的未成年人。
而事情的发生地，竟然是在东京。
警察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立马封锁现场，街道上全是警车，因为涉事人员实在太多，东京的警力严重不足，东京方面还紧急调用了附近地区的警力。
嗅觉敏锐的媒体仿佛海中闻见血腥味的鲨鱼，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做报道。
眼下到处炸开了了锅，面对警方的询问，夏油杰脑袋乱乱的，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起。
好在明都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突然出现，替他和警方做沟通。
夏油杰很是松了一口气，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明都这种圆滑的大人比较让人放心。
他终于能脱开身去拯救另一边因为一身血迹而被警察团团围住关心的“五条见义勇为高中生和歹徒搏斗失败心灰意冷抱着死者不肯撒手受到巨大创伤悟”。
夏油杰连忙上前，让五条悟撒手，“悟，先把她放下吧，交给警察。”
五条悟当场差点嗲毛，这是明都的傀儡啊，他本来还打算叫明都给这个傀儡改改替他留在学校方便逃课出去玩的……
他不情不愿地将‘天内理子’交了出去，警察看到他终于愿意配合赶紧迎了上来，男警迅速将尸体抬走，女警留下来安慰夏油杰和五条悟。
“你们两个都尽力了……身上这么多血，真的不用让我们的随队医生看看么？”
五条悟终于觉得累了，现在只想睡觉，他站在夏油杰的身后，低着头顶着夏油杰的后背。
夏油杰委婉地拒绝了女警的好意，“我们没事，身上都是……”话没再说下去。
真不敢想象这两个孩子面对持枪的歹徒还将自己弄了一身血该有多大的心灵创伤。
女警官神色不忍，没有再多问了。
夜蛾正道带着家入硝子总算是从鸟不拉屎的高专赶来了，总监会的人也到了现场和警方沟通。
夜蛾正道准备带夏油杰和五条悟回高专的时候，还被警察拉住嘱咐一定要让这两个孩子去看心理医生，要他好好关注青少年的心理健康。
夜蛾正道忙不迭地应下，好说好歹才将四个学生带离了现场。
夜蛾正道终于有空询问突然出现在现场的明都，“你不是在外地出任务么？怎么会在东京？”
明都三言两语把这件事情带了过去，“完成任务后准备回家去的，接到他们两个的电话就过来了。”
夏油杰给她打掩护，“是的，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夜蛾正道看着夏油杰疲惫的模样就也没再多问了，家入硝子将他们受伤的情况都告诉他了，夏油杰大伤初愈，五条悟更是还没有获得治疗，现在半死不活地趴在夏油杰肩膀上。
“悟呢？身上的伤怎么样了？硝子，赶紧给他看看。”
五条悟对着家入硝子摇摇头，“我没事了。”
夜蛾正道没多想，明都也会反转术式的，他只当是明都治好了五条悟。
明都看看时间快到七点钟了，提出离开：“我带他们去我家吧，出了这样的事情，回到高专恐怕还要被老头子们念一遭，索性去我家呆两天散散心。
忙活了一天，他们两个到现在饭都还没吃上一口呢，现在回去正好赶上开饭。”
夜蛾正道爽快放人，出了这种事情确实应该给他们放两天假，“硝子也一块儿放假，高层那边我去说就好了，这个年纪天天窝在学校里也不像话。”
家入硝子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高兴应下：“谢谢老师。”
明都对着夜蛾正道摆摆手告别：“那我们先走了，老师再见。”
“路上小心。”
*
夜蛾正道前脚刚走，后脚四人就直接拐到了小巷子里。
传送魔法阵在脚下升起，眨眼间四人就抵达了目的地。
“嘭——”
“欢迎回家！”
魔法的白光才消失，欢迎的声音和礼花筒拉开的声音就传来了。
在纷飞的彩色亮纸条里，早纪和津美纪笑得温柔欢快，小刺猬头也给面子，手上也有个拉开的礼花筒。
免得让家里人担心，五条悟从现场出来的时候就换上了明都给的干净衣服。
他欢呼着冲上前一把举起小刺猬头，“别绷着一张脸装酷哥了，开饭开饭！”
小惠额头上跳出了一个愤怒井字，脸颊气鼓鼓的，被五条悟抱进厨房里一起偷吃。
软软的虾肉一到嘴里，小惠也不生气了，认真地和五条悟一起嚼嚼嚼。
早纪和明都说笑着走进厨房里，看到两个馋猫围着做好的菜偷吃，早纪嘴里一边喊着诶呀诶呀，一边去捏捏小惠鼓鼓的脸颊，“两个馋猫手洗了没就偷吃？”
甚尔关掉了火，用钳子直接将烤盘两侧钳住，准备端出去了，“别在厨房里堵着了，明都盛一下汤，开饭了。”
“好。”
*
“我开动啦——”
坐在餐桌边上的大家手掌合十，异口同声地念完餐前仪式。
话音刚落，餐桌上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餐具碰撞的声音。
津美纪向家入硝子推荐她一起帮忙做的菜，“硝子姐姐，你尝尝菠萝烩饭，这是我和妈妈一起做的哦！”
“真的吗？我们津美纪那么厉害，姐姐都不会做烩饭欸！”家入硝子很给面子地夸夸津美纪，用勺子舀了一勺菠萝烩饭。
炒熟的菠萝吃起来一点也不刺口，口感脆嫩，散发着菠萝本身特有的清甜气息，米饭粒粒分明，一点点的咸味和菠萝的清甜交织在一起，相得益彰。
“好吃欸！味道很好哦！”家入硝子还是蛮喜欢这个味道的，“呐呐，下次津美纪教教姐姐怎么做吧？”
津美纪脸蛋红扑扑地点点头，“嗯嗯！”
伏黑家的日常饭菜以西餐为主，家里的女主人不喜欢生食和怪味的食物，连带着家里的饭也极少出现类似纳豆之类的食物。
后来明都加入伏黑家以后，这个家的日常菜谱又得到了填充，增加了一些星露谷的特色美食以及中式餐点。
今天的汤是莲子山药鸽子汤，夏油杰抿了一口汤，惊奇地挑了挑眉，“这个汤有加什么调料吗？”
明都捡了两粒虾仁入口，今天的汤是她炖的，一共炖了四个小时，“看得见的食材，水，盐，没了。”
“了不起，”夏油杰又喝了一口，“和味增汤完全不一样！”
明都的额角跳了跳，好像有什么敏感的神经被隐隐触动。
她语气平静地说：“能一样才有问题了。”
夏油杰：“……”
呃！好像踩到什么雷区了……
夏油杰立马装乖安静吃饭。
坐在一边的五条悟突然没听见夏油杰讲话的动静还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他。
手上捏着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毛豆生奶油大福，嘴里还鼓鼓囊囊地在嚼嚼嚼，五条悟疑惑地问：“怎么了杰？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
夏油杰眼睛一闭，读一读空气吧你这个家伙！
夏油杰咬牙切齿地说：“赶紧吃你的吧！吃完了睡觉去了，这两天都累死了。”
五条悟莫名其妙地看看夏油杰，又莫名其妙地看看明都，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哦。”
“……”
甚尔没憋住笑，明都的视线看过来以后，他若无其事地咳嗽了两声，连忙去给小惠切肉排，装作一副很忙的模样。
直到明都阴森森的视线离开了他才松一口气。
明都会做很多种汤，之前家里常做浓汤，但是她天天喝根本受不了，味增汤更是碰都不碰，在她眼里味增和浓汤宝是一个性质的东西。
现在只要她有空，就会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煲一锅鲜美的清汤。【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