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这究竟是什么暗?”忍足侑士觉得十分无语,看到祖母死了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选票没了,用祖母的尸体去换大灰狼的帮助,幸村精市的心果然是脏的。
反倒是先前十分嫌弃的迹部景吾目露欣赏,“权谋诡计、人性黑暗,不愧是幸村的作品,能在简洁的故事基础上增添富有深意的内涵。”
向日岳人惊悚地看着自家的部长,跟忍足侑士交换了一个眼神——迹部不会是脑子坏了吧?
忍足侑士微微摇头,目露悲悯——不,他只是阅读解做多了。
总之,在不小心毒死了自家祖母之后,小红帽连夜去寻求了结夏大灰狼的帮助,果然如幸村祖母所料的那样,在小红帽拿出祖母的尸体做交换之后,他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好吧,小红帽,这都是看在你祖母的面子上。”结夏大灰狼吸溜了两下口水,眼珠子都黏在幸村祖母的尸体上挪不开了。
“不过这可是件风险极大的事情,所以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你再送我三件礼物。”
“您说。”
“第一件礼物,是你祖母的小木屋。
第二件礼物,是白国香喷喷活生生的白雪公主。
第三件礼物,是邻国弹牙爽口的王子。”
“我要让白雪公主和王子结婚,生一窝又一窝的鲜嫩可口的小孩子。”结夏大灰狼说着说着,馋的口水就差点要滴落下来,“只要你能将这三件礼物送给我,我保证你能当上红国的继任者。”
小红帽别无选择,只能无奈地一口应下,“好,我一定会将这三件礼物送给您。”
另一边,放弃了学习的白雪公主无比快乐,一个月开了三十场舞会,每天都跟不同的帅哥约会。
演技全凭本色出演撑起来的切原赤也在这一幕里就撑不住了,能看得出来他在努力表演着跳舞和约会时的快乐,可惜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面容抽搐、眼神凶恶,更令人绝望的是他在跳舞上森没有一丝天赋,全凭转圈圈撑着的交际舞不停踩到帅哥演员脚上,导致双方都带着痛苦面具飞快地过掉了这一段剧情。
没有演技,但很有笑料,台下此起彼伏的憋笑声说明他们的舞台剧给观众们带来了不少欢乐。
迹部景吾哼笑一声,犀利的目光已然看透了一切,“哼,不愧是幸村,在严肃的剧情里刻意掺杂了轻松的剧情,以此迎合大众的口味,这就是王者的心计吗?”
忍足侑士:……难道不是因为切原赤也的搞笑天赋根本压不住吗?
原本优秀的公主变成这个样子,王后一时间气急攻心,病倒在了床上,但切原公主却仍然不知收敛,跟王后大吵一架。
“白雪,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养出像你这样孩子的我实在是太可怜了!”一脸病容的王后呜呜哭泣着。
“我知道母亲您很可怜,可是我就是不想学习、不想考试,就是想要开舞会,想要跟帅哥们约会啊。”切原公主一脸委屈。
“你、你!”
王后翻了白眼,被公主气死了。
画面一转,一身漆黑邪恶的柳生继母带着他的魔镜仁王登场了。
“魔镜啊魔镜,我的女儿小红帽当上红国的继任者了吗?”柳生继母优雅地推着眼镜。
“尊贵的夫人啊,还没有。”仁王魔镜回答道,“不过她已经打跑了大灰狼三次,得到了当地民众的尊重。”
“做得不错,不枉我把毒蘑菇伪装成正常的蘑菇种到了那片树林里,还算没有辜负我的苦心。”柳生继母优雅地推了推眼镜。
“魔镜啊魔镜,我的继女白雪公主什么时候会当上国王?”
“尊贵的夫人啊,您的毒药还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发挥作用,不出意外,她会在三个月后当上国王。”
“这可不行。”柳生继母的眼睛白光一闪,“我们必须想个办法将白雪公主杀死,这样一来,按照白国的继承法,我就是下一任国王,而根据红国的习俗,失去了除我以外所有亲人的小红帽也必须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否则只要我出面控诉她的不孝顺,她之前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哼哼哼哼……”
“这样一来,我就是红白两国的现实国王,所有人都要听从我的命令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样一来,我就是红白两国国王最忠诚的手下,所有人都要对我高看一等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生继母和仁王魔镜畅想着美好的未来,狂笑不止。
被这对双打搭档算计过的对手们都不由得心底一寒,升起一股似曾相识的恐惧感。
“可怕、太可怕了!”他们不住地喃喃道。
红白战争的第一幕结束,幕布缓缓拉上。
趁着中场休息换布景的时间里,幸村精市悄悄地把我妻结夏拉到角落里亲了他红扑扑的脸颊两口,毛绒又厚重的灰狼装太闷了,我妻结夏还要穿着它跑来跑去,身上闷出了一身的汗,连唯一露出来的脸蛋都变得像红苹果一样又软又甜,看得人心里柔软一片。
“辛苦了,结夏。”
干燥的、柔软的、像花瓣一样带着微凉的湿意,亲密地贴在了最敏感的皮肤之上,我妻结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只觉得被亲吻过的那块皮肤不仅没有降下温来,反倒越发灼热了。
我妻结夏捧着脸回味了一下,那种能让人深刻地体会到怜惜与爱意的亲吻方式,那种让人脑袋晕乎乎的、仿佛要轻飘飘地飞起来般的奇妙感受,简直是会让人沉溺其中的瘾……
好舒服、好开心……还想要更多!
他赶紧看了看四周,兵荒马乱又略显慌乱的后台里,声音嘈杂,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角落里。
我妻结夏的胆子立刻肥了起来,趁着第二幕还没开始,像是啄木鸟一般,在幸村精市脸上啾啾胡乱地亲了好几下,蹭了他满脸的口水。
几分钟的时间太短暂,不一会就又要轮到我妻结夏上场了,他赶紧最后再亲一口,恋恋不舍地跟幸村告别,“稍后见啦。”
黑暗中的亲吻像一场独属于两人不可告人的隐秘,让我妻结夏的心情异常的愉悦和兴奋,在台上的表现也变得相当活跃。
第二幕,首先出场的便是邻国的真田王子,他是作为邻国的使者带着礼物来庆贺红国与白国的继任者都成功继承了王位,成为了新的国王。
当舞台上灯光亮起的那一刻,台下不知道是谁,感叹了一句,“黑马王子啊……”
真田弦一郎的听力很敏锐,所以听到这句话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更黑了,不过出于演员严谨的职业素养,他还是一丝不苟地没有分心,继续表演了下去。
他先来到白国的白雪国王面前,单膝跪地,“尊贵的白雪国王,听说您喜欢美丽的珠宝,我特地带来了这份礼物,将它送给您。”
白雪国王羞涩地捂着嘴,红着脸磕磕绊绊地说出了台词,“王子啊,传闻说的没错,我的确喜欢珠宝,但您难道没有听说,我更喜欢英俊又好看的男人吗?”
切原赤也念完这段台词之后,根本不敢抬眼去看副部长的神情,用一副视死如归般的神情死死闭上了眼睛,等着受死。
看真田弦一郎的神情千变万化,只有强烈的责任心才能让他坚强地将剧情延续了下去。
“您的言论真是太荒唐了,恕我无法继续跟您相处下去了!”
正直又眼里容不下沙子的真田王子愤而离去,继续前往了下一个目的地红国。
红国的国王小红帽是个既孝顺又勇敢的小女孩,听说她不仅每天都亲手悉心照料着自己重病的祖母,还几次三番使用计谋赶走了凶恶的大灰狼,保卫了自己的国民。
想必一定是位优秀的年轻国王吧。
怀抱着这样的期待,真田王子会见了丸井小红帽,一开始一切都让人感觉良好,那位年轻的国王亲切又热情,只是,在最后他准备告辞的时候,小红帽忽然提出来,她的祖母一直想要见见王子。
“真是不好意思,祖母她一直想说希望能见见真正的王子,您知道,我们红国是个讲究孝顺的国家,我无法拒绝祖母的请求,如果您愿意见她一面的话,我一定会回以重礼的。”
虽然感到奇怪,但因为是别国国王的请求,真田王子感到难以拒绝,只好去见了祖母。
此时的幸村祖母已经进化成了结夏大灰狼祖母,玩偶装外又套了件蕾丝睡衣跟蕾丝睡帽、还压了一条被子的我妻结夏热得不行,恶狠狠盯着真田弦一郎的目光倒真像是只大灰狼。
“为什么您的耳朵这么大?”
一见到小红帽的祖母,真田王子便生出了疑惑。
“为了更好地听您说话啊,王子。”大灰狼温柔地说。
“可是婆婆,为什么您的眼睛也这么大?”真田王子的目光往下挪,心中升起了警惕心。
“为了更好地看清您的脸啊,王子。”大灰狼隐忍地说。
“那为什么,您的大嘴在流口水,婆婆?”
“那当然是因为,我实在忍不住了,王子!”大灰狼目露凶光,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跳起来,向王子扑了过去,一口咬在了他坚硬如石头的小臂之上。
唔!
我妻结夏粉红色的眼眸缓缓湿润、泪眼汪汪。
不小心咬太重……磕到牙齿了,好痛!
第92章
众所周知,力的作用力是相互的,在我妻结夏眼泪汪汪的同时,真田弦一郎的神色也扭曲了一瞬,好在他凭借坚忍的意志力撑了下来,将舞台剧情继续顺了下去。
在大灰狼暴露了真面目之后,真田王子大惊失色,慌忙骑上自己的黑马逃走,他的身后大灰狼紧追不舍,正值危急存亡之际,皮肤黝黑的桑原猎人出手,一枪带走了大灰狼。
原来是切原国王越想越不甘心,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拒绝她的邀约,这样不给面子地离开!
很好,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于是她命令猎人将真田王子带回来跟自己约会,如果他拒绝就悄悄杀掉他,将这件令她颜面尽失的丑闻掩盖下去。
虽然感激猎人的救命之恩,但正直的真田王子还是再一次拒绝了约会邀约,“我只会跟真爱之人约会!”
按道来说,桑原猎人此刻也不得不遵守白雪国王的命令杀掉真田王子,然而,桑原猎人看着眼前跟自己同病相怜、同样有着漆黑肤色的王子心生不忍,最终还是悄悄放走了他,并拿了一颗猪心回去复命。
生物没有好好学的切原国王根本看不出异常,满意地挥挥手,给了猎人一大堆奖赏。
剧情的发展走向越发诡异,好在我妻结夏的戏份到此结束,可以快快乐乐地跟幸村一起在后台摸鱼了。
大灰狼死后,小红帽国王既震怒又害怕,按照红国的法律,没有直系亲属的孤儿是无法成为国王的,因为他们认为这样的人实在太倒霉了,要是当上国王肯定会影响整个国家的国运。
于是小红帽只好隐瞒下这件事情,并下定决心要杀了邻国的真田王子。
至此,第二幕落下了帷幕。
忍足侑士的中指久久抵着眼镜,心情不能平复,“把皮肤黑这种梗写进剧本里完全就是人身攻击吧,把不允许倒霉的人当上国王这种条例写进法律未免让人感觉太草率了。”
反倒是迹部对这种胡来的剧情接受良好,“没想到那个真田不带帽子的样子还是挺端正的,果然还是人靠衣装啊。”
整场舞台剧一共有三幕,最后一幕也是剧情的高潮,当柳莲二扮演的七个小矮人一出场,整个剧院的屋顶几乎都要被笑声给掀翻了,不愧是幸村压在最后的杀手锏。
而真田王子也取代了原作里白雪公主的剧情,跟红白两国的国王斗智斗勇,这期间,在同伴的帮助和自己的智慧之下,他逐渐发现了隐藏在背后的大BOSS——柳生继母跟仁王魔镜。
真田王子将德不配位的两位国王赶下台的同时,也杀死了邪恶的女巫跟魔镜,他的事迹流传在整片大陆,所有人都钦佩着他的勇敢与智慧,最终成功统一了三个国家,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国王。
谢幕之后,冰帝一行人走出了剧院,思索片刻之后,总感觉这剧情异常眼熟。
“这不是三国吗?”穴户亮一语道破。
忍足侑士扶额,“……果然最后还是缝合怪吗?”
回到立海大这边,演出顺顺利利地结束了,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而且在这么多丰富多彩的项目里,他们舞台剧的落座率也不低,算得上是圆满结束了,剩下的只需要统计票数,等着最后的结果公布就好了。
幸村精市也宣布解散,让大家去好好享受海原祭,挑一些自己感兴趣的节目玩了。
切原赤也花了点功夫卸妆,原本还想要找我妻结夏一起逛逛,结果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真奇怪,结夏去哪里了?”
他困惑地抓了抓脑袋,“C班弄了个小霸王争霸赛,我还准备带他一起去玩呢。”
“啊啊,不管了,这可不是我不带他一起去,谁让他一下子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切原赤也火急火燎地跑到另一栋教学楼去,这比赛的奖品可是最新版的游戏机,像他这样的游戏高手可不能错过了。
海原祭这样热闹的时候,我妻结夏才不想被其他人打扰呢,他只想要跟小幸一起度过。
拉着幸村的手带他左转右拐、灵活地在人群里穿梭,把其他人暂时甩在身后,我妻结夏满意地停了下来,旁边刚好是一个布置成鬼屋的班级,还有十分敬业的幽灵站在门口招揽顾客。
“保你有来无回!恐怖鬼屋,在线营业!首日开放,全场五折——”
我妻结夏眼前一亮,兴致勃勃地拉着幸村精市要去玩,“小幸,我们去鬼屋里玩吧!”
结夏心里打着小算盘,小幸胆子大,一向不怕鬼,不过没关系,吓不到小幸可以吓到他啊!
只要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就可以去抱小幸的胳膊,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说不定还可以趁机让小幸摸摸他的脑袋,抱抱他的身体!
都说鬼屋是情侣圣地,相信玩过鬼屋之后,他们的感情一定会进一步升温的!
“好啊。”幸村精市倒是很纵容,因为教室的场地太小了,一次只能容纳两拨客人最多四个人同时进场,因此买好了票之后,还要等着排队进场。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就轮到了他们,我妻结夏装作不经意般朝幸村精市身边贴着,准备按计划行事。
殊不知自己心里的这点小心思早早地就被看透了。
不过今天的结夏的确过分可爱了,所以幸村精市也不打算扫他的兴,坏心眼地当做不知道般撩起门口的门帘,朝漆黑一片的鬼屋里面走去。
“唔,好黑啊。”我妻结夏带着些小兴奋说道。
“好安静啊,看来他们用了不错的隔音材料。”幸村精市感兴趣地摸了摸了教室的墙面,能摸得出来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海绵,所以一进来就让人有种不安的氛围。
虽然说是临时赶制的鬼屋,不过里面的打扮却很像模像样,湿润新鲜的柳枝从天花板上垂落,藏在角落里的灯泡幽幽地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冷光,一个漆黑的大水缸安置在必经之路的终点,有种避无可避的恐惧感。
我妻结夏已经打算好了,等水缸里藏着的鬼跳出来吓他的时候,他就立刻扑到小幸的怀里。
幸村精市也打算好了,到时候他就顺势搂住结夏,让他开心开心。
各自怀着小心思的两人朝着水缸走去,都觉得水缸里一定藏着会吓人的NPC,在经过水缸的时候还特地放缓了脚步。
没想到,水缸貌似真的就只是一个水缸而已,直到他们转弯过掉了这个拐角,都没有鬼跳出来吓人,这让我妻结夏稍稍有点失望。
然而,在他们放松警惕之时,从旁边不起眼的黑色幕布里忽然探出了一双惨白冰冷的手,直直地朝两人伸了过来。
“啊!”我妻结夏很短促地惊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行动,就看到那双手掀开了幕布,一个熟悉的身影飘了出来。
柳莲二一身白色的和服和白色的足袜,脸上擦着雪白的粉底,闭着的眼睛下划了两道血痕,幽幽地抬起手来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呦。”
幸村有些诧异,“原来这里是F班啊。”
因为外面的班级都被打扮成各种各样的模样,稍微绕一下就分不清方向了,幸村没注意到原来这里是柳莲二的班级。
“……柳前辈,”我妻结夏幽幽地说,“你的动作可真快。”
离立海大的舞台剧结束也才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柳莲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立刻换上另一套装扮在班级里帮忙,的确动作很快。
因为鬼屋里的NPC是熟人,氛围感一下子给搅散了,我妻结夏毫无体验感地走出了鬼屋,背着幸村愤愤不平地给他们打了个差评。
评语:黑心鬼屋,压榨员工!!
柳前辈都已经在网球部有了舞台剧的节目要排练,怎么能再把他加到班级活动里来呢!
之后他们又在占卜屋里碰见了仁王,甜品屋里碰见了丸井文太,小吃摊上遇见了胡狼桑原,顺便买到了糊掉的章鱼小丸子。
胡狼桑原抱怨着,“明明都说了我不擅长烧烤来着,可是班级里都没有人相信,硬是把小吃摊的任务分给我了。”
我妻结夏翻了翻胡狼桑原的票箱,的确是差评如潮,同情地给他投了个票。
评语:他已经很努力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幸村之前有去帮忙的园艺社也组织了活动,是制作干花花束的小手工活动,路过的时候,园艺社的社员热情地把他们拉去参加了活动。
我妻结夏选了浓紫而华丽的鸢尾花、雪白而小巧的雏菊和几种素雅的草叶搭配在一起,做了束简单漂亮的干花束插在园艺社送的白瓷瓶里,含蓄又耐看。
幸村的艺术造诣比他可要高多了,他用雾蒙蒙的粉黛乱子草做衬,棉花、绣球、郁金香做主花,随手一便是一束梦幻般的粉红花束,同样的白瓷瓶里,看起来就是比旁人要更美丽。
园艺社的社员们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幸村制作好花束之后,还没来得及欣赏一下,便立刻被园艺社借用过去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把花束挪到各个位置,用各种角度拼命拍照,显然打定主意要白嫖幸村的作品当宣传图了。
等他们终于能拿着干花束走出园艺社的大门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从各自花束的配色来看,就知道他们是想着彼此制作的,于是我妻结夏也毫不客气,简直一分钟也等不及地向幸村精市索要礼物,“小幸小幸,那个,是送给我的吧?”
幸村精市鸢紫色的眼瞳里流露出融融的笑意,“一分钟都忍耐不了吗,结夏?”
“嗯,一分钟都忍耐不了。”我妻结夏很认真地点点头,伸出双手直气壮地说,“我想要小幸送我的礼物。”
“好吧好吧。”幸村精市只好将没有任何包装的礼物交了出去,“给你礼物。”
虽然压缩了流程时间,但该有的环节我妻结夏一丝不苟的一个也没有少。
先是惊喜道谢:“哇!谢谢小幸~”
再是礼貌回礼:“这是回礼哦,请你收下。”
最后是不礼貌的回礼。
结夏踮起脚来,在幸村的面颊上飞快地留下了一个柔软的吻。
像是粉黛乱子草一般,雾蒙蒙、轻飘飘、柔软又可爱的吻。
第93章
他们在海原祭上的舞台剧表演获得了大成功,在最后的社团人气大比拼上拿到了第三名,作为奖励,学生会给他们拨付了一笔不菲的社团经费,身为社团财务的柳莲二十分满意,把制作更高规格的负重腕带的事项提上了日程。
立海大网球部的正选队员基本上都是二年级生,正处于一天一个样的青春期,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素质也跟着提升,之前还算能用的老旧训练器材也渐渐变得不太合适,是时候更新换代了。
十月份的时候,一年一次的海外研修会开始报名了,为了集中管,这次的海外研修会没有分年级段,也就是说一年级生和二年级生可以一起参加。
我妻结夏早早地就在谋划要去哪里研修了,学校安排了几个欧洲国家和东亚国家可供选择,报名人数较少的地点会被取消掉,因此如果有比较冷门又很想去的地方的话就要早早拉上朋友一起报名。
有几个国家在国小时期已经去过的,划掉划掉。
听说这几个国家治安不太好,过去旅游的游客经常被宰,划掉划掉。
剩下的几个国家里,果然最感兴趣的还是邻国。
报名表一发下来,切原赤也就转过身来问,“喂,结夏,你准备去哪里玩啊?”
虽然名义上说是海外研修会,但除去老师带领要去参观学习的几个博物馆外,其余时间他们都可以自由活动,去买些自己感兴趣的伴手礼,因此学生们都把海外研修会当成距离远一点的修学旅行,格外激动。
周围讨论的声音吵吵嚷嚷的。
我妻结夏早就想好了,趴在桌子上,一笔不停、认认真真地填完了整张表格,粉红的眼眸亮晶晶的,显得十分期待,“我准备和小幸一起去中国哦。”
切原赤也皱眉纠结了一会,下定决心在目的地这一栏上填上了中国,“那我也去中国好了!”
“好啊,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逛逛,买些纪念品,听说那边有双层巴士和鸳鸯奶茶,还有很多好吃的茶餐厅。”
我妻结夏笑眯眯的,心情不错。
海外研修会被安排在十月的第二个星期,为期一周,坐上飞机,穿越云层的时候,那种不真切的梦幻感依然会在身体里游荡,切原赤也大概是第一次坐飞机,把脸贴在舷窗上看个不停,把他海藻般的额发都压扁了一撮。
落地的第一时间,带队的老师就让他们按男女排成两列队伍,跟着老师坐上前往酒店的大巴,再一一分配好房间,让他们各自先行李。
我妻结夏跟幸村精市没能分到一个房间里去,不过他充分地发挥了主观能动性,去跟人家换了房卡,把自己塞到了幸村精市的房间里去。
接下来五天的行程基本大差不差,第一、三、五天的上午跟着老师去当地的博物馆参观,下午去大学参加讲座,而第二、四天则是贴心留出来给他们自由活动的放松时间。
博物馆和讲座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无聊,的确让他们增长了不少的见识,还领取了很有特色的小礼品,我妻结夏特地去问了能不能多拿几个,得到允许后,还给正选里没来中国的其他人带了带了几个回去。
一群精力旺盛的青少年住在一起,晚上根本不可能老老实实地休息,我妻结夏和幸村精市在第一天的晚上就悄悄溜出去,去了夜景璀璨的维多利亚港,那种独有的风情和人文气息,正是幸村精市喜欢的。
他们拿着相机拍了许多照片,还拜托路人给他们两人拍了一张合照,在街边的照相馆洗了两张出来,一直夜游到很晚才回酒店。
回去的时候,差点被老师抓包了,没想到幸村的灭五感在这种时候也能派上用场,蒙住老师一瞬之后,他们两人赶紧偷偷溜回房间,生怕做坏事被发现了。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不过他们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疲惫,还兴致勃勃地拿出相机复盘了今天拍摄的相片,挑了好几张出来准备回国之后洗出来做留念。
第二天白天的自由活动时间,他们几个人约起来去附近的商业街逛了逛,切原赤也还看上了一个模样奇特的钥匙扣,一时冲动买了下来,回去之后就后悔了,可惜想退也退不了。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估计是因为之前夜游的关系,幸村精市出现了些感冒的性状,一直低烧不退,但因为不怎么影响身体活动,他还是坚持跟完了海外研修的行程。
我妻结夏很担心。
小幸小的时候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的就要去医院看病,这也就导致了他直到现在都还讨厌消毒水和药品的气味,所有学科里,因为总是要进满是消毒水气味的实验室操作,只有化学成绩小幸总是提不起来。
但自从开始打网球之后,他的身体渐渐强健起来,去医院的次数也变少了,他已经很久没看见小幸生病时的模样了。
第四天是休息时间,我妻结夏哪里也没有去,陪着小幸在酒店里休息。
因为病情不重,幸村不想吃药,只说自己休息一天就会好起来的。
生病时的幸村有些任性,有些固执,我妻结夏不舍得在他难受的时候让他不开心,干脆去借了酒店的厨房,给他做了清淡的蔬菜粥吃,希望他快快好起来。
等到第五天坐上返程的飞机的时候,幸村精市看着精神好了不少,下飞机又测了一次体温,基本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平。
他们都以为是水土不服加上吹了夜风导致的小感冒,既然过后痊愈了,就没什么大碍了。
海外研修会结束以后,我妻结夏又恢复了日常的生活节奏,每天给幸村精市制作便当,一起去上学,一起进行社团活动,间或有几场练习赛,他的网球水平已经进入到一个瓶颈期,只依靠着每天一点点锤炼着的提升着基础的身体素质。
期间还经历了一次学校组织的体检,医生说最近他可能会有段快速生长的时期,要注意饮食,多喝牛奶,多晒太阳,必要的时候可以吃些钙片,有助于应对生长痛。
根据柳莲二的预计,等他进入生长发育期后,原本稳定的基础能力会有一个较大的波动,就像是毛利寿三郎那样,到时候可能要对现有的网球技术进行全面的推翻重塑。
我妻结夏并不担心这一点,反倒期待自己的发育期尽快到来,毕竟连切原赤也这几个月里都长高了五六公分,只有他的身高纹丝不动,老师都在考虑要把他的座位往前调动一下了。
校园生活平静又日常,网球部的事情也按部就班,连苦恼已久的发育期似乎也隐隐有些松动,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唯一让我妻结夏有些烦恼的事情,大概就是小幸最近的表现总有些异常。
“哔——”真田弦一郎吹响了哨子,严肃的神情总让他看起来格外可怕,比起总是笑意盈盈的幸村精市,部里的人更害怕这个一丝不苟的副部长。
“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吧。解散!”
今天的部活就到此结束了。
虽然已经是十月末了,但秋天的太阳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金红的日光带着惊人的热意铺洒在塑胶场地上,依旧如夏日般灼热。
幸村精市的脸上也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没怎么在意,拿毛巾随手擦了,带着笑意听着我妻结夏跟他分享课堂上的事情。
“切原君早练的时候太卖力了,上课的时候直接累得睡着了,还说了梦话,老师一怒之下把他拎起来,让他去教室外面罚站,结果他竟然站着都能睡着,老师本来想放他一马的,这下子直接让他罚站了一整个上午,在教室里站着听课……”
幸村精市都忍不住笑了,“是吗?看来之后不能把赤也压榨太过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放在椅子上的水杯,不知为何,在拿起水杯的一瞬间,他的手臂犹如被电流穿过般,强烈的麻痹感让肢体失去了知觉,僵在原地,水杯因为失去了抓握的力量,直直坠下,砸向地面——
“小心!”
我妻结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掉下去的水杯,“要小心一点哦小幸,怎么会把水杯掉下去?万一砸到脚就不好了。”
幸村精市愣了愣,又抓握了一下手掌,刚刚的麻痹感仿佛错觉般烟消云散、消失不见了,他弯起眉眼,“刚刚不小心走了下神……下次会注意的。”
他将手背在身后,不安地又握了握手掌。
是错觉吗?
“小幸,我们回家吧?”我妻结夏已经勤快地把网球包收拾好了,怕小幸是训练过后手臂酸痛没有力气,他还把水杯盖子打开,插上吸管,直接递过去给他喝。
“我自己来就好了……都说是意外了。”幸村精市暂时将刚刚的事情抛诸脑后,无奈从我妻结夏手里接过了水杯。
沿着熟悉的滨海公路朝回家的方向走去,平静的离岸潮一圈一圈地打在海滩上,湿润又咸涩的海风给人带来无比的安定感。
幸村精市暗暗想道,是错觉吧。
只不过是训练完之后一时的肌肉无力,放在心上未免显得有些大惊小怪了。
第一次的时候,不论是我妻结夏还是幸村精市都没有放在心上,但这样子的状况,陆陆续续又发生了许多回。
第94章
砰!
砰!
夜里,清脆的击球声在街头响起,街头网球场的刺目大灯下,两个少年身影正心无旁骛地进行着一场比赛。
“呼——”
一场比赛告了一段落,我妻结夏深呼了一口气,抬手想擦擦汗,却被刺目的白光蛰了下眼,他虚虚挡住强烈的冷光,在那样强光的遮掩下,眯着眼朝幸村精市看去。
幸村的状态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在球场上,他照样是那个强势又霸道的王者,可以用气势将对手压制到精神崩溃,但我妻结夏知道,一定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又是这样。
我妻结夏的身体里,有条阴冷的湍流在流淌。
在日常训练中难以发觉,但在比赛里幸村的异样却如同黑暗中的星星般如此显眼。
短短半个小时的比赛里,幸村的手臂颤抖了两次,一次导致他发球失误,一次导致他回球出界,这在森幸村身上根本是不可思议的事故,虽然幸村精市反应很快,立即用自己高超的技巧进行了补救,但我妻结夏已经看出来他试图遮掩的意思。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幸村对自己身体的异样同样有所察觉,但他却迟迟不肯去医院检查,也不肯跟家人朋友们透露这件事情。
我妻结夏拿起椅子上放着的两个水杯,秋老虎在白天凶猛,晚上气温却下降的厉害,我妻结夏特地准备了温热的蜂蜜水补充体力。
他将幸村的那个水杯递给了他。
“小幸,明天去医院看看吧。”
我妻结夏冷不丁地开了口,他没有遮遮掩掩地再试探些什么,甚至没有用疑问的语气,那是很强硬的口吻,显示着他的决心。
在幸村精市面前向来柔软如棉花糖的粉兔子,也有着不容退让的底线。
幸村精市喝水的动作顿了顿,坐在网球场边的长椅上望着眼前这片被冷白强光笼罩着的网球场,异常平静地说道,“果然还是没能瞒过结夏啊。”
在最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出现问题时,幸村精市第一个念头是逃避。
四肢无缘无故的麻痹,对自己身体肌肉掌控力的下降,但一恍惚间,又好像只是自己过分敏感的错觉。
幸村精市讨厌失控,讨厌生病,更讨厌的是自己无法再拿起网球拍去进行自己热爱的网球运动。
他有些不安,又怀抱着说不定身体会自愈的侥幸心度过了这两个礼拜,因为不想要让家人和同伴们担心,他总是有意识地找些借口遮掩自己身体的异常。
但幸村精市心里清楚,有一个人是他绝对无法敷衍过去的。
以结夏对他近乎病态的关注,发现他的异常也只是时间问题,或许从一开始他也就没有想过可以骗过结夏,只是在给自己设置一个心缓冲的时间界限。
当结夏真的开口让他去医院的时候,幸村精市的心里只有种大石落下的轻松感。
“小幸,你是在害怕吗?”
我妻结夏坐到他的身边,去握幸村精市的手,那双手掌刚刚正紧握着球拍,带着些血气蒸腾的热意,但他的指尖却在微微发颤着。
像是被晨露压得不堪重负的纤弱枝叶,又像是在风雨里摇摇欲坠的山石,带着些勉力支撑的逞强。
“不……说害怕好像又有些过了吧。”幸村精市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从结夏手里抽出来,一如往常般露出了一个微笑,“只不过是小毛病而已,感觉没什么必要专门去医院一趟,有些大惊小怪了。”
幸村精市压了压结夏的脑袋,“好啦,不用担心,既然结夏都这么说了,我明天会去检查一下的。”
他的口吻很轻松,神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与坚定,刚刚所有的软弱与颤抖也像是错觉般隐匿无踪。
我妻结夏听到幸村同意要去医院便也舒展开了眉头,但他还是很不放心,“那我要陪小幸一起去!”
“明天可是周五。”幸村精市无奈提醒道,“结夏你难道要逃课跟我一起去医院吗?”
“嗯。”我妻结夏所当然地点头,“我会跟老师请假的。”
幸村精市一时哑然,“……请假可不好,后天吧,等后天周末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医院好吗?”
我妻结夏那双淌着蜜的粉红眼眸在强光折射下,也显得透亮而冰凉,他歪头注视着幸村精市,思考一会,不情不愿地退让了一步,“好吧。”
他伸出小指,要幸村跟他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谎的人要吞万根针。”
“好。”幸村精市笑着,纵容地伸出了小指,跟结夏的小指紧紧交缠,“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谎的人要吞万根针。”
他们的拇指紧贴在一起,牢不可破的誓言再次立下。
我妻结夏这才算安下心来,他有的时候会显出一种固执的天真来,就好像现在,直到成为中学生了还在相信拉钩的誓言一般。
不过,这一次,幸村精市食言了。
金红的日光与残破的霞云一同构成了黄昏,一如往常的部活结束之后,立海大网球部的一行人走过滨海公路,准备去车站乘车回家,结夏和幸村本来不用走这条路过的,不过难得大家一起回家,因此他们绕了一小段路,跟大家一起走。
“话说今年的新人赛是不是马上要开始了,结夏和赤也有没有兴趣报名参加一下?”丸井文太得意用拇指地指了指自己,“我去年可是拿到了冠军哦。”
“新人赛吗?那个太麻烦啦,还要专门跑到东京去参加。”我妻结夏摇摇头,他对新人赛兴趣不大,不如说如果不是因为可以跟小幸一起成为同伴去夺取全国大赛的冠军,他可能根本不会去参加任何网球比赛。
切原赤也倒显得有些蠢蠢欲动,“所谓新人赛,就是用来评出新一代中最强的网球选手的吧?我想去!”
“赤也去锻炼锻炼也蛮不错的。”幸村笑着说,“新人赛也算是秋冬季难得的正式比赛了,如果真的要去的话,我给你批假哦。”
“真的吗,部长!”切原赤也很激动,立刻就决定了要报名参赛,“好,那就看我给立海大再赢回来一座冠军奖杯!”
真田弦一郎忍不住提醒他,“不要松懈了赤也,新人赛上也是有很多高手的。”
“我知道了,副部长。”切原赤也嘴上应着,心里已经开始幻想起自己大杀四方的场景,脸上露出了嘿嘿的傻笑表情。
笑笑闹闹的氛围会让人的心脏都变得轻盈起来,幸村精市也暂时放下了明天要去医院的苦恼,跟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黄昏的车站,亲密的同伴,洋溢的青春。
跟任何一天都没有区别的平凡的这天,幸村精市倒下了。
我妻结夏眨眨眼,茫然而无意识地伸手,接住了那具因失去意识而变得格外沉重的身体。
熟悉而温暖的草木气息在空气里逸散,眼前是大片大片浇注着鲜红残阳的鸢紫色,太过响亮的海鸟叫声在耳边回荡着,让大脑迷迷糊糊搅合成一片,思考不了任何东西。
“部长!幸村部长!”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原来倒在自己怀里的,是小幸的身体。
我妻结夏无意识地上了救护车,无意识地去到了医院,无意识地听着弦一郎在给小幸的父母打着电话。
他坐在医院的长廊里,双手还残留着难以褪去的体温。
医生们给小幸检查了很长的时间,后来赶到的大家和弦一郎都被幸村的父母劝回去了,只有我妻结夏留了下来。
“结夏,结夏?”
幸村妈妈坐在了他的身边,温柔地抚摸了他的头发,递来了用手帕包住的一个饭团,“别担心,会没事的。”
幸村妈妈的身上有着某种跟幸村精市相似的东西。
那种冷静、安定与强大的感觉让我妻结夏稍稍回过神来,接过了那个饭团。
但现在,他的胃部像是包裹着一团冰块,冷冷硬硬的堵在那里,吃不下任何东西。
大概过去了两个小时左右,医生将幸村的父母叫进诊室里商量着检查结果,让我妻结夏暂时回避了。
我妻结夏既害怕听到不好的检查结果,又不安于对一切一无所知,最终还是站在门外悄悄听他们讲话。
“初步判断,怀疑可能是免疫反应引起的急性炎症,导致神经方面的受损……具体表现出来的典型症状就是肌无力,具体是什么病症,我们还需要等检查结果出来再下判断。”
“医生,那精市目前的状况怎么样了?”
“从患者目前的表现来看,不太乐观,多处肢体呈弛缓性瘫痪,有腱反射降低或消失的状况,我们的建议是住院治疗,明天几项检查结果出来,基本可以确定后续的治疗方案……”
瘫痪……?
某种常识性的东西崩裂了,我妻结夏感到,身体的内部仿佛被硬生生挖出了一个空洞,秋日高凉的寒风倒灌进来,将五脏六腑都冻结成簌簌掉渣的冰团。
第95章
前往柿之木森林公园的电车上,越前龙马正闭目养神,等待到站的提示音响起。
他刚刚参加完美国的JR大会返回日本,时差还没有调整过来,就被老爸赶来参加青少年网球大会,完全提不起劲来。
“叮~”
又一个站点到站,电车门打开,上来了一行吵吵闹闹大声喧哗的人,像是在讨论什么网球拍的正确握法。
越前龙马皱了皱眉,换了个方向窝着,本来并不想管,又听见熟悉的挥拍声。
他不耐烦地睁开眼,看见那几个人竟然堂而皇之地在电车里挥拍,旁若无人地高声笑闹,一点都不顾及几乎快要被他们的网球拍打到的女孩子。
“喂。”
“喂。”
越前龙马正打算出声教训这几个连最基础的握拍知识都不清楚的混蛋,却听见一个低低的声音跟他同时响了起来。
越前龙马顺着声音看过去,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是个怪人。
那个怪人站起身来,掀开深红色卫衣的兜帽,露出了一头乱糟糟的粉红色长发,一双近乎于玻璃糖般透明而冷漠的粉红眸子嵌在眼窝里,空无一物般越过那几人的头顶,看向即将打开的电车门,苍白到近乎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甚至没有多余的神情,死板到近乎人偶。
像是被稀释成粉红色的血沫。
惨白、无力、又悚然。
“让开。”
再听一次这个声音,果然还是让人头皮发麻。
越前龙马嘀咕着。
带着少年气的平静声音,却又像是油膜之下的静静爆沸,带着一触即破的临界感,明明声量并不高,但当他出声时,几乎没有人敢插嘴,小心翼翼到连呼吸都变得寂静,生怕触碰到他某根敏感至极的神经,惹来一场见血的祸事。
“叮~”
电车到站,自动门打开。
刚刚还在电车里胡来的佐佐木一行人,在这一刻像是瞬间变成了好好市民,自觉地离打开的电车门远远的,给要下车的人让道。
那人背着网球包,拎着一大包沉甸甸的方状物,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寂静的氛围,在众人遮遮掩掩的瞩目下,漠不关心地抬步离去。
越前龙马抬眼看了下站点牌,发现他下站的地方是金井综合病院站。
难怪。
经历过这么一出,佐佐木一行人像是无师自通了礼貌般,老老实实地找了空位坐下来,越前龙马也懒得多管闲事,自顾自地闭目养神。
只不过。
他的脑海里总是回想起刚刚那个人的身影,又想起他身上背着的网球包。
编织布制成的网球包角落里缝了一个姓名牌,越前龙马匆匆一瞥,只记下了后半截字样,好像是叫什么……精市?
不知道网球实力如何。
越前龙马提起了几分兴趣,决定如果下次再遇见的话,就跟那个人约战……
我妻结夏先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用略微沾了水的手指梳顺,再灵巧的一编,用橡皮筋固定住,便将整张脸干净利落地展露出来,他随身带了口红,沾一点涂到嘴唇、脸颊上揉开,便让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
再微微一笑,单边的小酒窝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脸颊上,消去了婴儿肥的面容不再像先前那样可爱,但粉红色的眼瞳微微一弯,掩去那双浅瞳里令人心悸的漠然,依旧带着令人愉悦的甜蜜。
再从洗手间里出来时,便判若两人般少年气十足。
我妻结夏拎着大包的便当盒,走近了熟悉的病房门,还没有推开,便听见里面小孩子的笑闹声。
他不在的时候,总有些烦人的小孩来打扰小幸的休息。
我妻结夏推门进去,笑意盈盈,“喂——到吃饭时间了,你们再不回自己的病房里就没有饭吃了哦。”
不知为什么,明明我妻结夏总是和颜悦色地面对着他们,但小孩子们总是畏惧着他,每次他一过来便一哄而散,连平时惯用的撒娇手段都不敢用出来。
这一次也不例外,我妻结夏一出声,在幸村病房里围着他要听故事的小孩们便乖乖地应是,慌忙地回到了自己的病房里去。
“果然还是结夏的话更管用呢。”
坐在病床上的鸢紫色少年微微一笑,温柔的眉眼也难掩憔悴的病容,住院治疗了几个月,没能让幸村精市的身体好起来,反倒让他的状况越发糟糕了。
先前只是间歇发作的肌无力,到后来已经让他连行走都变得愈发艰难,更别提碰网球了,从5岁开始每天每天都在练习网球的少年,现在竟然连握拍的手感都有些生疏了。
因此幸村昨天还特地拜托结夏帮他把网球包带来,虽然打不了网球,偶尔挥挥拍也算是聊胜于无。
我妻结夏将网球包和装着便当的包裹都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拆开便当布,里面是满满当当的三个便当盒和一个汤罐,这是两人份的便当。
他熟练地摆好碗筷,将便当盒一一拆开摆在病房里的小餐桌上,清淡又营养的菜品让更喜欢烤制品的幸村精市愁眉不展。
“不可以挑食哦小幸。”
我妻结夏看出了他的不情不愿,很严厉地警告他,“这是你的分量,必须要乖乖吃完!”
“既然结夏这么说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幸村精市叹了口气,拿起筷子慢慢地吃。
这已经是这几月来再常见不过的情景了,幸村爸爸有工作要做,妈妈也有妹妹要照顾,不能总是来东京陪他,但自从12月份幸村精市转院到金井综合病院以后,我妻结夏几乎每天都坚持着带便当坐1个小时的电车来看他。
如果算上返程的话,就相当于每天要在电车上耗费2个小时的时间往返神奈川与东京,无论是谁,想想都知道这样是绝对会出问题的。
在最开始得知噩耗的时候,我妻结夏几乎立即便想要休学一段时间,专门在病院照顾幸村精市,但这个念头他一提出来便被幸村严厉地呵止,连百试百灵的哭泣和装可怜也没有用处,幸村对他说,“如果你真的为此休学的话,我以后再也不会你了。”
听起来如同儿戏般的话语却吓得我妻结夏立即乖乖听话妥协了,但各退一步之后,他的底线也是每天必须要来看到幸村。
这样一来,我妻结夏几乎放弃了网球部的部活,为了能够跟幸村待的久一点,一到下课时间,他便立刻坐电车赶到病院来,即便什么也不做,只是坐在病床旁注视着幸村,他也能感到无比的安心。
幸村精市并不希望结夏为了自己的病而打乱日常的生活,但有时候我妻结夏的偏执是连幸村也无法撼动的,他只能无奈地接受了结夏这样近乎压榨着自己每一分每一毫精力的生活。
“结夏,你今天也没有去部活吗?”
吃完饭后,幸村精市忽然问。
“嗯?没有哦。”
我妻结夏收拾着便当盒,准备拿到洗手间里简单冲洗下先,他的语气稀疏平常,“没有小幸的网球部根本没必要去吧。”
是的,又是同样的问题。
将全部的生活都围绕着幸村转的结夏,分明是喜欢着网球的,却能放弃的如此轻易。
幸村精市抓紧了被褥,雪白的织物上皱出一道道痕迹。
在这个问题上,幸村已经跟结夏认真谈过许多回了。
但正如同他劝说结夏不需要每天都到病院来看他一样,他对结夏的固执无可奈何,甚至不能再对他多加要求了。
现在的结夏已经如同在走钢丝一般,每天在摇摇欲坠的恐惧与疯狂中寻找着平衡,即便只是一根稻草也会让那早已脆弱不堪的平衡崩塌。
“这样一来的话,我们立海大的三连霸……”
“小幸。”
我妻结夏抓住了他的肩膀,没有了笑意掩饰的那双浅粉色眼瞳愈发在阳光下反射着非人般的淡漠。
结夏非常非常认真地对幸村说,“这些都不是我们现在该考虑的问题哦,”他弯起了眉眼,用甜蜜如诱哄般的语气轻柔地说道,“医生说,你现在要少思、少虑,好好静养,接受医生的治疗,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格林-巴利综合征。
小幸得的这种病症是常见的脊神经和周围神经的脱髓鞘疾病,只要好好接受治疗,就可以逐渐恢复,甚至大多数患者的日常生活都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但是。
他身为运动员的天赋在今后便会被完全的剥夺了。
在球场上肆意的奔跑、挥拍,去全力以赴地夺取每一场比赛的胜利,再跟同伴们一起托举起全国大赛的冠军奖杯……这种事情以后再也不可能了。
接受保守治疗而痊愈的患者也会留下后遗症,精细技巧的应用、对身体的掌控力、剧烈运动的能力都在这一场噩梦疾病后丧失了。
没有哪个运动员能够轻松接受这一点,幸村精市自然也是。
但除去保守疗法之外,自然也存在着另一种能够带给患者新生、让患者完完全全治愈的方法——那就是手术。
通过手术对坏死的脊神经和周围神经进行切除重塑,以此达到让患者摆脱后遗症的目的,听起来完美的方案,成功的概率却不足30%。
剩下70%的人最幸运的结果是终身瘫痪,不幸运的更是会永远下不来手术床。
这是一场事关生死的手术。
那样在阳光下灿烂奔跑的小幸今后再也看不到了,对于我妻结夏而言,这当然是一种恐怖。
但和小幸死掉这件事情相比起来,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我妻结夏深深地、深深地抱住了幸村精市,声音越发柔软、几乎如同在温吞水浴中慢慢融化的棉花糖一般,黏糊而甜蜜,“这种事情,我们再也不要想了,好不好?”
第96章
又是一次没有硝烟、也没有胜负的无声冲撞,所有阵痛的剧变都消弭于无形,他们再次将这个议题无限期地拖延了下去。
我妻结夏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惹小幸不开心,因此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也没有燥怒,他把冲洗干净的碗筷和饭盒一一擦干,像来时那样打包起来。
每天他会在这间病房里待到晚上九点钟,因此他将寒假里里老师布置的作业也带来了,顺带着,也帮小幸带来了柳的网球部部员的训练记录。
如果是学期中的话,他还会给幸村带柳复印的课堂笔记和当天老师布置的作业。
虽然因病住院了,但幸村精市并不想要留级,况且在病房里的时光也未免有些无聊了,正适合学习,因此他拜托了柳莲二每天帮他复印当天的课堂笔记,他会在第二天对照着老师上课的内容,自己学习课本上的知识,这样一来,只要不错过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学校允许他按正常的流程升上国三年级。
上一次的期末考试,幸村的身体状况还好,他特地当天出院去学校考试,最终的成绩也并不差,稳稳当当地排在年级第七名,因此过两天新学期开学的时候,他也会跟其他人一样升上国三。
只不过,四月初的开学典礼,他注定是要缺席了。
幸村精市站在桌子前,打开了我妻结夏带来的网球包,里面正整整齐齐装着作业、课堂笔记和训练记录,网球拍被压在最下面,连带亮黄色的网球也只有吝啬的一个。
明晃晃地彰显着敷衍。
还真是小孩子的性子。
幸村精市笑笑,心里又不是滋味。
他自然明白我妻结夏在担心些什么,甚至连他自己都在犹疑不定,迟迟下不了决定。
要将贯穿了他的整个人生的网球从生命之中剥离出来,从来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那是要割肉断骨、将一颗心揉烂了才能做到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网球对他而言就是生命。
而现在,他却要为了生命去放弃网球。
幸村精市去握被压在最下面的网球拍,手胶的触感万分熟悉、手柄的尺寸、球拍的重量都像是肌肉记忆般,在拿起的那一瞬间便全部回笼。
他简单的做了几个挥拍的动作,身体像是依旧熟悉,反射性的做出了标准动作,但几下之后,已经让他习惯的那种麻痹感再次袭来,一晃神的功夫,球拍便掉到了地上,发出砰的响动来。
我妻结夏敏感的神经立即被这声响动所挑拨着,他从洗手间里冲出来,紧张地检查着幸村精市的身体,“小幸!没有伤到吧?”
“……别担心,没有砸到身上。”幸村精市坐到了自己的病床上,看着躺在地上的网球拍,他玩笑般说道,“没想到,我的身体有一天竟然会连挥拍都做不到。”
幸村表现的平静又坦然,似乎并没有那么在意这件事情。
我妻结夏没有应答,他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小幸不会喜欢的。
他将网球拍捡起来,放回到网球袋里,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没能熬住小幸的请求、将球拍带来给他了。
“我们来做功课吧,小幸,过几天要开学了,我要努力把剩下的几张测试题和观察日记写完了。”
我妻结夏打开了台灯,将桌子收拾干净,把作业和课堂笔记找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好。”
幸村精市拿起笔来,一边看每个人训练记录,一边记着笔记,有时候手臂会发颤,他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再继续。
这样断断续续地学习到九点钟,到了我妻结夏该回去的时候,幸村精市温声开口,“该回去了,结夏。”
“帮我把这张单子带给柳吧,学期一开始就是新一届的正选选拔赛,到时候就按照这个流程去安排好了。”
“嗯,保证送达哦。”
我妻结夏一笑,若无其事的收起了单子,连带着幸村的网球包也一起准备带走。
幸村精市注意到了,但也不打算阻止,他只是在结夏离开前,突兀地开口,“无论如何,去参加这次的正选赛吧,结夏。”
“我不去部活,还占着一个正选位,这样可不好吧,切原君想当正选很久了。”
我妻结夏恨不得让幸村把网球部都忘掉,怎么可能主动去竞争正选席位。
幸村精市挑眉,“结夏,你是在说我吗?”
“那才不一样!小幸你是部长,还带着立海大拿下了两届全国冠军,给你留着位置本来就是应该的……”双标习惯了的结夏一开口就把自己坑了,等察觉不对想要改口的时候也来不及了,“不对!这样本来就不好,小幸你还是赶紧退位让贤,把位置留给弦一郎吧!”
“你明明是知道的,结夏。”幸村精市坐在床沿上,眉眼温和,鸢紫色的眼瞳深深地望着他,他的语气没有激烈的成分,简单又平实,却让我妻结夏揪起了整颗心,“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拿到的二连霸,我想要看到它有始有终。”
“没有你的立海大,达不到我心目中冠军队伍的水平。”
“……我知道了。”
我妻结夏最终还是妥协了,他回望幸村精市,弯起眉眼,“那么,三连霸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他的口吻绵软如撒娇般,“小幸,以后再也不要为这件事操心了。”
幸村精市知道,这是一场交换,结夏连关心都表现的像是一种威胁。
“好。”幸村精市轻柔应下,温和的面容带着浅浅的笑意。
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用结夏对自己的在意让他重新捡起网球。
他只希望,在日后回想起这段人生的时候,他和结夏都不会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有些青春,只能度过一次。
我妻结夏背着幸村的网球包离开了病院。
深夜里,街边路灯投下的椭圆光影一个个交错,从医院到车站的路上,有一个夹在两栋建筑物之间、隐蔽的街头网球场,我妻结夏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
他走到场边把网球包放下,拿起小幸的备用球拍和仅有的那一颗网球,下意识地摆出了标准的发球动作。
屈膝、跃起、挥拍。
金黄色的小球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出小幸出神注视着掉落球拍的情景。
网球落下,他没有伸手去接,于是那颗金灿灿的网球掉到地上,咕噜咕噜滚到了他的脚尖,眨眼间变得黯淡无光。
每一次挥拍,都像是对小幸的背叛。
我妻结夏弯腰捡起了那颗小球,用力捏了捏,又一次的发球。
速度更快、力道更大,球飞向同一个落点,又一次反弹。
我妻结夏没有再放任它落到地上,抬手、挥拍。
砰、砰。
规律而清脆的击球声在安静的街道上如同诱饵般显眼。
因为睡不着而晚上出来买汽水的越前龙马显然就是那条鱼,他挑挑眉,单手打开汽水罐的拉钩,喝了口清爽的葡萄味汽水,决定去看看情况。
他本来也不是为了打网球出来的,除去脚上一双运动鞋之外,浑身上下就没有适合运动的装备,连衣服都穿得是睡衣。
一走到网球场,他就认出来了我妻结夏。
……是白天电车上的那个怪人。
不过现在看起来倒是清爽多了,一头粉红长发束了起来,一双浅瞳专注地捕捉着球的轨迹,不像是白天那样可怕。
越前龙马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发现这家伙的实力还挺不错的,每回击球都能落到同一个点位上,而且还在不停变换着击球的技巧,上旋、下旋、挑高……都试了个遍,比起训练来,更像是在热手感。
“喂!”
越前龙马毫不客气地开口了,“跟我来一场吧。”
他这拽拽的口气并不讨喜,但我妻结夏还是停了下来。
不过,我妻结夏并不是打算跟越前龙马比赛,他也没那么空闲。
他瞥了越前龙马一眼,自顾自地把网球拍和网球放进了包里,一拉拉链,背上就准备走人。
“喂!”越前龙马眼尖,瞥了眼网球包上的名字,叫了出来,“——幸村精市!这么急匆匆的走,是不敢跟我比赛吗?”
那个熟悉的名字像是惊雷般炸响在我妻结夏的耳边,让他的眼神乍然阴沉下来。
我妻结夏瞥了眼网球包,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被错认成小幸这种事情,其实只需要开口解释一句就可以了。
但莫名的,他不愿意就这样让这件事过去。
那双粉红色的眼眸终于朝越前龙马投来一瞥,我妻结夏开口,“那就来比赛吧,我赶时间,七球对决来定胜负,有意见吗?”
越前龙马跃跃欲试,“没有!不过你有球拍吗?我身上没带。”
我妻结夏将备用球拍扔给了越前龙马,自己拿起了小幸常用的球拍。
“那么,事先说好。”我妻结夏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越前龙马那双带着强烈自信的墨绿色猫眼,“幸村精市绝不放水。”
他的小幸,是网球场上强势又霸道的绝对王者,是全战全胜、有如神助的天才,是率领着立海大拿下二连霸的、最好的网球选手。
不停劝说着小幸放弃网球的我妻结夏,在这一刻也不得不不甘地承认,幸村精市的青春,是与网球共度的青春,他的名字里已经深深烙下网球的印记。
第97章
越前龙马现在的实力,对我妻结夏而言还称不上是对手。
至多不过是个有天赋的后辈罢了。
跟他进行比赛的时候,我妻结夏总能想起初次见面时的切原赤也,他们两人都有着共同的特质。
同样的自信、同样的倔强、同样的不服输。
只不过现在的我妻结夏已经没有心情去安慰输掉的后辈了。
最后一球落下,街头网球场年久老化的灯丝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灯光笼罩着越前龙马俯身喘息着的身影。
“7:0。”
我妻结夏的神情恹恹的,先前略微提起的兴趣此刻已经消磨殆尽,只剩厌倦,“你输了,回去吧。”
越前龙马恍然抬头,“已经是第七球了吗?”他的眼瞳如同藻石,被流水冲洗的越发光润,熊熊闪烁着热烈的战意。
“喂,幸村精市,再跟我打下去吧,完整地打一盘吧。”
不,他和当初的切原君还是有些区别的。
我妻结夏想。
那时候的切原君好面子,怕输,尤其怕自己输得难看、输得一败涂地,却又笨蛋到不惜身体也要徒劳无功地去接球。
但越前龙马不一样,他一点森也不怕输,甚至并不在意比分,那双上挑的、总让人觉得冒犯的猫眼只专注地追随着那颗金黄色的小球,让人觉得他只纯粹地在享受着打网球的乐趣。
我妻结夏并不睬他,只擦身而过,从他的手中抽走了小幸的备用球拍,跟自己手中的那柄球拍一起放进了网球包里。
“我说过,只有七球。”
越前龙马握了握被摩擦的微微泛红的手掌,眼中的兴趣越发浓郁。
他并不想结束这场比赛,因此在我妻结夏抽走他手中球拍时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掌,但那家伙的力气大得惊人,甚至连一点阻碍都没有,顺畅地拿回了球拍,这让越前龙马愈发肯定,这家伙还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来。
“喂,幸村精市!你也是国中生吧?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妻结夏这下肯定了,跟他比赛的这个小子一点没有关注过国中网球界。
否则怎么可能不认识小幸呢?
“这种事情,随便问问你就知道了。”
越前龙马一怔愣,有些疑惑,幸村精市,是什么很有名的人物吗?
也是。
越前龙马拿起之前放在场外喝到一半的葡萄汽水,一勾嘴角,能打败他的家伙,怎么可能是无名之辈。
这个名字,他记住了。
不管越前龙马的思绪翻涌,我妻结夏背上网球包,不回头地离开了这个街头网球场,车站十点钟停运,再不快点他就要赶不上末班车了。
路灯下,他习惯性地微微驼背,这几个月他长高不少,但还没来得及适应新的高度,因此总喜欢弓一点背,保持从前的视野。
切原赤也经常吐槽说他跟仁王前辈越来越像了,那种苍白阴沉的脸色和略微驼背的体态,尤其像是某种见不得日光的漆黑生物。
我妻结夏不置可否。
切原无意中说出来的话或许才正巧戳破了真相。
有时候,他的脑海里的确会冒出来一些疯狂而绝望的漆黑念头,连他自己都觉得恐怖而阴冷。
他像是行走在人群里、勉力维持着一团人形的怪物,说不准哪一天这副躯壳便会悄然溃散,融化成一滩见不得光的烂泥,在那座从未逃离过的狭窄牢笼里静静腐烂。
如果有着一天,他也一定会将小幸拖进这软烂的泥潭之中,叫他一同堕落。
所以还是不了吧。
那里又黑、又冷,没有阳光,也没有鲜花,小幸不会喜欢的。
所以拜托了,小幸。
——别让我疯狂……
四月初,春假结束,樱花盛开,万物复苏的时候,新学期也跟着一起到来了。
我妻结夏如幸村所愿的那样,按部就班地到学校来上课,他的心中总还挂念着在病院里的幸村精市,因此总显得漫不经心又冷漠至极。
跟他同班的同学渐渐地平日里都不太敢来跟他搭话,只有切原赤也锲而不舍。
“喂,结夏,下个星期正选选拔赛就要开始了,这回你总要回来吧!”切原赤也说。
他一点也不喜欢结夏为了部长放弃网球。
他一直想不通,部长生病了,当然会让人又难受又沮丧,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才要更加努力的训练,拿下全国三连霸,不要让幸村部长生病了还要为他们操心。
但我妻结夏一点也不一样,他将幸村精市看得比网球、比学业、比他自己要更重,幸村痛,他要比他更痛,幸村生病,他仿佛也感同身受般被折磨地更憔悴。
前辈们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眼睁睁地看着结夏一点一点变得全然不像自己了,所以才说不出来要让他回去训练这种话。
连最严厉的真田副部长都默认着给他留了正选的位置,但如果这一次结夏还是不回去,那么连副部长也不能再这样任由着一个不训练的人空占着位置了。
但前辈们不劝,切原赤也要劝。
在他简单又直白的思维里,始终坚持着我妻结夏必须回到网球部里,必须回到大家身边,跟他们一起训练,一起朝着关东十五连霸、全国三连霸的目标前进。
只有这样,网球部才能成为整体,幸村部长和他们大家才能没有遗憾,结夏今后才不会后悔。
切原赤也正打算发挥自己低空飞过的国文水平再努力劝劝,这回却听见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我会参加选拔赛的。”
我妻结夏这样说道。
“这次不来比赛的话,真田副部长真的会把你提出正选名单的,你这家伙可不要这么轻松的就被我取代了……诶?”
话都说到一半了,切原赤也才意识到我妻结夏刚刚说了什么,激动地直接站起身来,课桌被推出了一道刺耳的摩擦声。
周围的同学悄悄看过来,不过他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
“真的吗?真的吗!”切原赤也高兴地眉飞色舞。
“嗯,我答应过小幸了。”
对于我妻结夏而言,这就是最有力的证言了。
“哼哼,结夏你都这么久没有打网球了,可不要小瞧我,现在这个正选名单不是你想上就上的了。”
切原赤也立刻牛气起来了,他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妻结夏,试图制造点威胁感,“在你停滞不前的时候,我可是一直在进步的,小心点这次被我打败了!”
我妻结夏那双粉红瞳子分明是在仰望他,却让人感到种不可直视的傲慢,淌着蜜一般黏稠又微粘的不适,他仿佛以前般微微地笑了起来,说出的话却叫人觉得自大,“如果是这件事的话,切原君你不用担心,除了小幸以外,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那就好。”
上课铃响了,切原赤也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不对,我才没有担心你呢!我是说,我这次一定会打败你,成为正选名单上的一员!”
其实以切原赤也的实力,在任何一所其他学校,当上正选都是绰绰有余的事情,可惜他来到了怪物横行的立海大,被一群前辈们压着打,到现在都还只是准正选,却干着正选的活,做着比正选更重的训练,还操着正选的心。
谁看了不说一声惨啊。
当天下午放学后,切原赤也兴冲冲地带着我妻结夏来到了网球场,几个月没见,网球场有几处先前被打破的铁丝网被补上,陈旧破烂的球网换了新的,发球机也多了几台,但网球部的气氛却变得与先前截然不同了。
没有打打闹闹、没有嬉笑玩耍、没有划水偷懒,部员们按照年级分组排成队列,在真田弦一郎的监督下,整齐划一地做着挥拍训练,坚定地一下下喊着口号的模样,如同军队般纪律严明。
那不是靠着真田弦一郎的管能做到的事情。
而是所有人发自内心地凝聚在一起,为了达成同一个登峰造极的目标而奋斗,只有这样才能做到的事情。
幸村精市的病影响了许多人,不止他自己,不止我妻结夏,也不止正选们,还有立海大网球部的其他所有人。
我妻结夏注视着这一幕,心中或许有些触动,但那些情感都太渺小了,像是大海中央飘落的一粒微尘,连涟漪都泛不起丁点。
“结夏。”
时隔几个月,再次看到我妻结夏出现在网球场中,连真田弦一郎的语气都破天荒地柔和了起来。
他有些欣慰,向我妻结夏伸出了手,“欢迎回来。”
我妻结夏歪了歪头,搭上了弦一郎的手,从几级高的台阶上跳了下来,站到了真田弦一郎的身边。
他忽然开口,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没有我,你们会把今年的这一切搞砸吗?”
即便没有幸村,立海大也是全员全国级选手,放眼关东,无人能及,这是立海大的骄傲,也是真田弦一郎的骄傲,他斩钉截铁地说,“起码在关东地区,没有人能胜过立海大。”
弦一郎是个一根筋的家伙,甚至不懂得示弱,有时候会迂腐到让人生气,连示个弱把他骗回来都不会。
所以我妻结夏听得出来,他没有说谎,是真真切切这样认为的。
不过我妻结夏还是笑了,“那么现在可以将这个范围扩大到全国了。”
他连月来第一次挺直了脊背,像是终于做好准备要迎接新视角的到来。
真田弦一郎这才诧异地发现,不知不觉间,我妻结夏似乎长高了不少,好像并不比切原赤也矮多少了。
过分快速的生长让他的整个面颊都消瘦了下去,从前只会让人觉得可爱的眉眼长开之后,带上了阴冷而锋锐的苍白,或许是这几个月的心思沉郁和过分劳累,他的脸色并不好,连眼圈周围都染上了淡淡的青黑色,让人有种不好接近的疏离感。
只有粉发粉瞳的柔和色彩能中和一点他身上的冷郁,让人勉强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不要松懈,结夏。”真田弦一郎回过神来,“你好像长高了不少,技术没问题吗?”
“你在担心什么,弦一郎?”我妻结夏总是喜欢拖长了尾音、一个字粘一个字黏黏糊糊地说话,从前只让人觉得甜蜜又可爱的说话方式,放到如今的我妻结夏身上,只让人感觉被无情又冷漠地嘲讽了。
“这种东西,不就像是换了柄网球拍一样,多挥几下拍就适应了吗?”
真田弦一郎哽住了。
你这样说,让毛利前辈情何以堪。
第98章
我妻结夏默默地加入到了训练的队列里去,正选的训练菜单跟普通部员的训练菜单并不相同,因此他也像是游离在人群之外的孤单粒子,融不进他们之中。
虽然几个月没有训练,但我妻结夏再次捡起来的速度却很快。
他很快体会到了发育期所带来的的好处。
更高的身高意味着更大的步幅和更远的挥拍距离,更长的骨骼意味着肌肉附着范围的成倍增加,也就是肌肉量的增长。
本就在力量方面有着天然优势的我妻结夏这时候能用先前一半的力气打出相同的球来,在爆发力方面或许相差不大,但在耐力方面便是成倍的增长。
技术方面,我妻结夏有着无可避免的生疏和不适应,但正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就好像换了个球拍一样,多挥挥拍不就熟悉适应了吗?
训练方面的表现可观可点,但在比赛之中,那种电光火石的瞬间,我妻结夏是否能够克服长久以来养成的肌肉记忆,如训练中一般使出最适合他现在身形的技巧,这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只能等到一周后的正选选拔赛才能校验成果。
目前来讲,我妻结夏在训练中的表现已经远远超乎柳莲二和真田弦一郎的想象,令人惊叹。
“真田。”
柳莲二停下了记录着数据的动作,问了真田弦一郎一个问题,“你觉得,比起先前来,结夏是更强了,还是更弱了?”
“这种问题,我不知道。”
真田的回答出乎柳莲二的意料,让他侧过头去,看了真田平静的侧脸一眼。
真田弦一郎像是看透了柳莲二心中的疑惑,反问道,“迄今为止,你有见过结夏用出全力吗?”
柳莲二恍然。
的确,幸村和结夏都是实力远超出国中生水准的选手,无法知晓他们的实力极限,又怎么跟过去未来相比较。
柳莲二一向擅长将这些变化莫测的实力用数据来衡量,但面对着幸村和结夏时,他却觉得无从下手了。
“所以,必须要用比赛去面对面地对抗与交流,这才是最直观也最可靠的观测方法。”真田弦一郎沉声道。
“一周后的正选选拔赛,我跟结夏一组。”他说,“幸村将一切都托付给我了,那么我也必须负起责任来。”
我妻结夏在训练中逐渐恢复状态之后,完成训练项目的速度便加快了,他每天都要去东京看望小幸,如果按照网球部日常的训练时间的话,4点钟放课到6点钟的这段时间里都是他们的部活时间,到那时候再去东京,加上返程的时间,跟小幸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只有区区两个小时左右。
为了能够尽可能跟小幸待久一点,我妻结夏缩减掉了训练中途休息的时间,这样一来,完整的一整套训练做下来,需要耗费一个半小时左右,总算是多挤出了半个小时。
训练结束之后,他一点也不留恋,拿起自己的网球包和书包便走出了网球场,与真田弦一郎擦身而过。
真田弦一郎目不斜视,只有余光瞥见了一片艳丽的浅粉色,生硬开口,“帮我给精市问好。”
我妻结夏的脚步微顿,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权当是应下了。
巧合的是,我妻结夏今天又在电车上遇见了那个小孩。
跟之前两次遇见的运动装或是家居装不一样,这次越前龙马穿了身板板正正的黑色校服,不带帽子的样子倒也看起来有些乖巧。
我妻结夏的外貌特征非常显眼,在电车拥挤的人群之中,一眼便能看见他。
越前龙马上车之后撞见他,一愣之后便挤了过去,跟他贴得很近。
晚高峰的电车拥挤,我妻结夏没找到位置,便拉着扶手站到了东京,他难得也有俯视别人的一天,抬眼瞥了他一眼,又冷淡地挪开了视线。
“喂!”越前龙马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你根本不是幸村精市,我去翻了去年的网球月刊,那个幸村精市是蓝紫色头发的,也不长你这个样子,你骗我。”
我妻结夏的回应很令人不爽,“那你报警吧。”
他的语气恹恹的,微垂的粉红眼眸里有说不出的倦意。
“连名字都不想告诉我,不会是害怕了吧?”
他眼睛圆而上挑,带着些嚣张又挑衅的感觉。
“你看了网球月刊,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妻结夏给了越前龙马一个正眼,他知道自己最近长高了,但不觉得自己跟去年的照片有相差大到让人认不出来的地步,这时候倒是真情实意地疑惑着在发问。
只不过那张倦怠到表情淡漠的脸实在是让人误会,搭配上他的语气嘲讽力立马超标。
恰巧这个时候,金井综合病院站到了,我妻结夏的注意力便即刻从越前龙马身上抽离。
比起一个只打过一场七球赛的后辈,当然是小幸最重要了。
“到站了。”
我妻结夏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小幸应该吃过饭了,他也随便去M记买个汉堡好了。
“喂,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妻结夏没有搭他,随着人流下了电车,他那头粉红的长发在人群中很显眼,像是灰白世界里的彩色,让人一眼便能瞥见。
越前龙马想跟下去,不过晚高峰的人群拥堵把他绊住了脚步,迟了几十秒再下车的时候,那抹彩色便像泡沫一般融化在了空气之中。
他试图在车站里找了找,没能找到我妻结夏的踪影,也只能作罢,搭上下一班电车回家。
两次,不,应该说是三次都没能问出名字来,这让越前龙马颇为郁闷,第二天网球部的早训也显得心不在焉的。
他想起我妻结夏说的那句话,休息时间又抽空拿出去年的网球月刊看。
既然我妻结夏那样说了,他肯定也在这本杂志里面。
——既然能拿到幸村精市的网球包,说不定他也是立海大的正选。
抱着这样的想法,越前龙马又翻到了刊登着立海大夺冠时合照的那一页,的确是有个跟那个人发色很像的正选,就站在幸村精市的身边一起举着奖杯,个子小小的,婴儿肥还没褪去,软绵绵的脸上笑容灿烂又甜蜜,一双粉红的眼瞳里盛满了蜂蜜糖般的阳光,怎么看怎么可爱。
越前龙马又回忆起那个人的模样,果断地排除了这个选项。
——头发大概是染过了吧,也有可能是其他学校的人。
“呦,小不点,在这里干什么呢?”
越前龙马猝不及防被压在身下,无端背负起了另一个人的重量,帽子都给往下移了点,遮住了视线。
他把帽子挪回原位,“菊丸前辈,不要突然跳到别人的身上啊。”
有着酒红色头发和一双灵动猫眼的这个前辈叫菊丸英二,是个非常自来熟的人,饶是越前龙马这种性子有点冷淡的人,也一下子被缠上了。
“抱歉抱歉,下次不会了。”菊丸英二对新来的这个一年级新星很有好感,特别是看到他拽拽的样子,总是忍不住想要去逗一逗。
“说起来,菊丸前辈。”
越前龙马拿起杂志来,指着合照最中间的幸村精市问他,“这个人,你认识吗?”
“这不是立海大的幸村吗?”
虽然没有机会跟立海大交手,但当年的冠军队伍怎么可能不知道。
菊丸英二问,“怎么了?”
“我上次碰见了……”
“什么什么!你碰见幸村精市了!”菊丸的嗓门一大,周围瞬间吸引过来了一堆人好奇地围观。
“据我所知,幸村精市现在在东京的病院里接受治疗,应该只是偶遇吧。”乾贞治推了推反白光的眼镜,颇为自信的开口。
“不,还打了场比赛……”越前龙马慢吞吞地开口。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乾贞治对自己的情报绝对自信,再加上发小柳莲二就在立海大,他向来对立海大的情报多有关注,“幸村现在的身体状况是打不了网球的,越前你一定搞错了。”
“所以能不能听我说完。”越前龙马无语,“不是跟幸村精市,而是跟一个背着他网球包的人。”
“那个人的网球干脆利落,非常强悍。”
“乾前辈,你有认识粉发粉瞳、实力很强的网球选手吗?”越前龙马问。
“粉发粉瞳、跟幸村的关系很近、又实力很强的选手,只有一个人。”乾贞治将网球月刊翻到了越前龙马之前看的那一页,指着他之前一眼看到的那个人,“我妻结夏,跟幸村精市是幼驯染,从小关系很好,去年升入国中之后就加入立海大网球部,成为一年级正选和立海大的主力选手,基础网球技术扎实,在力量和精神力方面表现地尤为突出,目前的战绩是全战全胜。”
“唔——虽然听起来很符合,但是长相并不像啊。”越前龙马还不太愿意相信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绝对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了,我的情报是不会出错的。”
“真的吗?”越前龙马只是单纯地问一问,反正下次再遇见他就用我妻结夏这个名字再试探一下就知道对错了。
他在乎的又不是这个人叫什么名字,而是能不能再打一场比赛,毕竟上次的比赛实在是意犹未尽,让人有种刚开了胃正餐就结束了的不爽感。
但乾贞治瞬间有种被侮辱到的感觉,把眼镜一推,“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质疑我的情报收集能力。”
“正好,立海大潜入计划也是时候复活了。”
他心里盘算着,自从上次全国大赛之后,立海大正选的情报就没有再更新过,正好借此机会再去探下底好了。
越前龙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毫不犹豫地开口,“带上我。”
“那你可不要拖我后腿。”乾贞治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翻了翻笔记,眼镜闪过一道白光,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来。
“正好有个好机会——按照惯例,一周之后是立海大的正选选拔赛,计划时间就定在下周六了。”
“越前,你没问题吧?”
“哼,当然没有问题!”越前龙马一口应下。
第99章
正选选拔赛前的一周时间,我妻结夏都好好地利用了起来,每天按时早训晚练,到病院里去看望小幸的时候也会带着网球包,偶尔小幸会陪着他训练。
我妻结夏一开始,并不希望幸村精市看到他训练的模样。
他总觉得这样的情景会触及到小幸的伤心之处,让他病中本就低落的情绪雪上加霜,因此总是趁着小幸做检查或是复健训练的时候,做些基础的、类似于单脚左右跳或是弓箭步之类没有器材或是场地限制的训练。
不过幸村精市的心性显然没有我妻结夏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恰恰相反,在我妻结夏答应了去参加正选选拔赛之后,他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面对自己的病情时也能够以平和而坦然的态度跟医生商量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在发现我妻结夏有意避着他训练的时候,幸村精市也是好气又好笑,“结夏,在你眼里我难道是个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我妻结夏仔细想了想,很坚定地点点头,“没错!”
我妻结夏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他有有据、十分严谨地举了个例子,“前两天你还在说我长得太快了让人嫉妒,还说我现在都没有以前可爱了,不能随随便便抱怀里揉脑袋……”
他越说越觉得委屈,身高这种事情又不是他能控制的,再说了,为了长高,他也受了很多苦的。
我妻结夏在幸村这里借地方洗了个澡,身上干干净净的,便毫不顾忌地挤到了幸村精市的病床上,把头埋在小幸的颈窝里,要他给自己揉揉小腿。
“这几个月,我晚上小腿总是抽筋,可痛了,这几天恢复训练之后,抽筋就更频繁了,小幸给我揉揉吧。”
他慢吞吞地说,还带着点小委屈,毛绒绒的脑袋不安分地蹭蹭,软软垂下的粉红长发都被他蹭的乱七八糟,像团蓬松又绵软的棉花糖。
“……太狡猾了,结夏。”
生病住院之后,幸村精市很难看到结夏撒娇又软弱的一面,他像是一下长大了一般,把自己柔软又易受伤害的部分团吧团吧塞进了最深处,只把自己最强硬又最坚定的部分像利刃般明晃晃地展露出来,仿佛这样就可以解决掉所有不安的、不公的、不那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幸村会说他最近没有以前那么可爱了。
这一刻,面对着久违了的结夏的撒娇,幸村怎么可能拒绝?
“哪里疼?”
幸村放柔了嗓音,轻轻问着,不自觉地流露出些怜爱之情,像是一团纱布包裹的伤口,也会被潮水温柔浸没一般。
我妻结夏听得心脏漏了几拍,耳尖都红了,他怕热气传到小幸身上,赶紧坐起身来,撩起裤腿,随便指了指。
他小声说,“这里。”
幸村真的给他揉,长久拿着画笔和球拍的手掌心里结了硬茧,几个月的休养也没能让那些努力的象征稍稍柔软一些,按在小腿敏感的皮肤上时,有些粗糙的痒意。
幸村的手法很专业,作为网球选手,即便没有刻意去学,也多多少少懂得一些放松肌肉和舒缓神经的方法,不过因为生病了,他的手使不上劲来,轻轻地揉着紧绷的肌肉,反倒让人的注意力更集中在那触碰之上。
我妻结夏的脚趾忍不住蜷缩着,一抽一抽地克制着那酥酥麻麻的痒意。
“怎么了?很痒吗?”幸村精市停下了动作。
“……不痒,继续,很舒服。”我妻结夏把脸埋在膝盖间,声音闷闷的,粉红的长发披散下来,完美地把他脸上蒸腾的热气给掩盖住了。
“看来我的按摩手法没有退步呢。”
幸村精市显然看出了什么,他的恶趣味爆发,故意逗弄着结夏,不过手上的动作却贴心地加重了些。
我妻结夏的目的本来也不是让小幸给自己按摩,忍了一会,忍不下去的时候就及时制止了,“距离九点钟还早,我、我还是再去加练一下吧,总感觉最近手腕的力量减弱了。”
“那我陪结夏一起好了,反正晚上在医院里也很无聊。”
幸村精市这时候再提出来这个建议,我妻结夏便没有再反对了,默许般让小幸笑意盈盈地跟着他去了天台。
今天的月亮又圆又亮,没有灯光也不黑暗,薄纱笼罩的风也宁静,氛围很好。
我妻结夏的心也奇迹般安定下来,跟小幸平和地聊些琐碎的日常,仿佛时间倒流回灾难没降临之前。
他难得度过了一个良夜。
第二天是周六,也是立海大正选选拔赛开始的这天,网球部的部员来齐了,每个人都在公告栏上找着自己的名字。
我妻结夏去看了看自己的分组,稍微值得注意的选手是切原赤也和真田弦一郎。
其他人都是普通部员,里面也有几个生面孔,我妻结夏估摸了一下,应该是今年的一年级生。
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比较出众的。
我妻结夏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对于延续立海大的光荣没什么想法,只要小幸在的这三年,能把全国冠军揽入怀中就已经是完满了,后辈怎么样,已经是他们无法展望到的遥远未来了。
我妻结夏扫除杂念,略微做了下热身之后,就按照赛程表前往网球场。
“结夏。”
真田弦一郎恰巧跟他碰上,心中战意沸腾,忍不住说,“这次我们都全力以赴地一战吧!”
“弦一郎,骗人的话就不要说了。”我妻结夏对自己的幼驯染很了解,“你还有招式绝对不会拿出来吧。”
真田弦一郎一怔,“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他的心里泛起了波澜,竟然还有些感动,没想到在幸村住院的情况下,结夏竟然还能注意到他在练习新招式。
“虽然不至于全力以赴,不过,我们也好久没有酣畅淋漓地比赛一场了。”我妻结夏勾了勾嘴角,“我也很好奇我现在的实力在哪个梯队,所以弦一郎,不要松懈地上吧。”
“我们两个都是。”
“好!”真田弦一郎热血沸腾,连眼睛里都闪烁着灼灼的战意,他大步走向网球场,准备开始他的第一轮比赛。
看着被自己三言两语挑起了热血的弦一郎,我妻结夏的心情也变好了。
果然弦一郎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又好玩。
我妻结夏性格冷淡,对一年级生们没什么想法,但一年级生对他可是好奇极了。
“那个前辈,以前好像没有见过啊,也是正选吗?”蒲山稚太看着我妻结夏跟真田弦一郎相熟的样子,忍不住问。
“竟然不知道我妻前辈,你们也太孤陋寡闻了吧。”
旁边跟他关系好的一年级生惊诧地看了他一眼,毕竟来立海大网球部的,大多是因为崇拜王者的名头,对于去年的冠军队伍自然也如数家珍,每一个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我妻前辈是去年唯一的一年级正选,一进入网球部就打败了几十个新生,成为了一年级生的王,他的网球非常可怕,在力量和精神上对对手实行双重打击,听说很多跟他对战过的对手都放弃网球了,而且而且,他去年出场过的所有正式比赛,战绩都是全战全胜!”
“超级厉害吧!”
“啊!原来那个人是我妻前辈啊!”蒲山稚太一下激动起来,“我知道我妻前辈的!他超级厉害的!明明个子小小的,但实力超强,大家都说他是立海大的继任者!”
“但是因为入学以来都没有在正选队伍里看见过前辈,而且我妻前辈给人的感觉变化好大啊,我刚刚一下子没有认出来。”
知道很多的一年级生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这都是因为幸村部长住院的缘故,我妻前辈因为跟部长关系最好,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蒲山稚太入学的时候,幸村已经在东京住院有段时间了,他的印象里,一直是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负责管的网球部,对于幸村部长心里只留存遥不可及的憧憬与崇拜,或许现在还要加上淡淡的惋惜。
“如果部长没有生病就好了。”他忍不住说。
——如果小幸没有生病就好了。
我妻结夏也是这样想的。
他微微喘息着,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和跑动速度,一次又一次地将飞来的网球打回去,每次得分,他都忍不住用余光去扫视着周围。
如果小幸没生病的话,他一定会静静地站在网球场边,注视着他的每一次得分、每一次胜利,会摸摸他的头发,夸他做得好。
站在网球场上时,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就变得尤为明显,让人情绪低落、心情又暴躁,既然如此,下手粗暴一些也是所当然的吧。
砰——!
我妻结夏稍一走神,控制不住力道,网球在塑胶场地上深陷又弹起,在铁丝网上钻头般激烈旋转着,卡在了窄口中间。
崭新到连一丝脱皮痕迹都没有森的铁丝网眨眼间变形,凹陷进去一块,我妻结夏不走心地想,柳前辈到时候又要头疼了。
一道冰冷刺骨的目光扎在他身上,我妻结夏下意识地抬头看去,脸色一僵,略有些心虚。
只能说,说曹操,曹操就到。
柳莲二看着变形的铁丝网,手里的笔记本都捏皱了。
他决定了,以后这群暴力狂打比赛再也别想排到新场地了!
第100章
正选选拔赛开始一段时间后,乾贞治也带着越前龙马远征来到了立海大。
正值周末,门口值班室的保安也有些懈怠,脸上蒙着报纸在呼呼大睡,他们两人光明正大地溜了进来。
乾贞治带着越前龙马熟门熟路地来到了立海大的网球场,眼里闪烁着收集独家数据的兴奋之情。
他们穿着各自的常服,在一群穿着网球部队服的人中间十分显眼,因此乾贞治藏在附近的灌木丛里,给自己严谨地做了隐蔽工程。
看着前辈偷偷摸摸的模样,越前龙马有些疑惑,“为什么要躲躲藏藏的啊?”
“笨蛋。”乾贞治很严肃,“被发现了我们会被赶出去的,到时候可就收集不到数据了。”
越前龙马切了一声,看着前辈头顶两根树杈子的样子,只觉得太丢脸了,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那前辈你就待在这里吧,我过去看看。”
越前龙马背着网球袋左右看了看,几个网球场都在同时进行着比赛,人也挺多的,他随便选了个方向走了,准备去找找看我妻结夏。
“喂,越前!”
眼睁睁看着越前龙马无情离去的背影,乾贞治从灌木丛里探出半截身子,想想又缩了回去,碎碎念着,“你这样被抓到了可不是我的责任,不过这样是不是能收集到更多数据了,倒也是个不错的发展……”
我妻结夏的粉色长发格外显眼,加上正好轮到他比赛,越前龙马很快找到了他所在的网球场,走近了围观。
“Game我妻,5-0!”
场边的裁判喊道。
原来他真的是我妻结夏。
越前龙马若有所思,看来乾前辈的情报还是很准确的。
外来人的服装在网球场上实在显眼,没一会就有人注意到了越前龙马,上前来问他。
“喂,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你过来找谁?”
越前龙马看了看来人,是个穿着立海大网球部队服、橘色头发的一年级生。
不认识。
“我来找他。”越前龙马坦坦荡荡抬起手来,指着在场上比赛的我妻结夏说,“我要跟他比赛。”
“我妻前辈?”蒲山稚太疑惑,我妻结夏开学以来连训练都匆匆忙忙的,从哪里认识了外校的人,不过他还是好心提醒他,“我们今天在举办正选选拔赛,我妻前辈应该没有空你,还是改天再来吧。”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们结束比赛。”越前龙马倒是不急,他对我妻结夏正感兴趣,在这里看几场他的比赛也很有意思。
不过他不介意,有人介意。
“外校的人禁止围观!”
真田弦一郎注意到了这里的骚动,结束了自己的比赛之后就过来看看情况,正好听见越前龙马的那句话。
他眉头紧皱、脸色黑沉的模样看起来很不好惹,不过越前龙马却不怕他,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你就是那个真田弦一郎吧,我在杂志上看到过你。”
他一点都不见外,下一句话就是,“跟我打一场吧!”
“真是太松懈了!”
真田弦一郎这句话一出来,蒲山稚太抖了抖,立刻远离战争中心,避免自己受到波及。
他心有余悸,“太可怕了,真田副部长。”
“弦一郎怎么心情不好?”
蒲山稚太下意识地回答,“刚刚有个外校的人过来要跟我妻前辈和真田副部长比赛,还说现在没空的话,等选拔赛结束再打也可以。”
“哦,是这样啊。”
这时候,蒲山稚太才意识到刚刚跟自己讲话的人是谁,他转过头去,看到那抹异常鲜艳的粉红色,有些激动地脱口而出,“我、我妻前辈!”
我妻结夏拿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又拎起水壶喝了口水,运动过后他的皮肤上也泛起了淡淡的血色,显出了些许健康的色泽,只不过他的表情还是很空,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人不敢亲近。
“我去看看。”
他拎着水壶走过去,真田弦一郎正拒绝这越前龙马的邀战,“立海大不允许随意跟外人比赛。”
越前龙马让他克服一下困难,“你不就是立海大的副部长吗?只要你允许了,就不算随意吧。”
真田弦一郎的额角蹦起了青筋,但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不应战,倒显得是他们立海大怕了。
我妻结夏看见越前龙马惊诧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孩找到这里来了。
到底是自己惹来的麻烦,我妻结夏叫了声,“弦一郎。”
“结夏?”
真田弦一郎一见他来了,眉头皱的更紧了,那种严肃的表情跟他爷爷一模一样,让我妻结夏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眉头皱的这么紧,都像小老头了。”他拍了拍弦一郎的肩膀,“让我跟他比一场吧,看来不达成目的他是不会死心的。”
我妻结夏也很好奇,越前龙马怎么会有这样非同一般的耐心,仅仅只是因为输给了他一场七球赛,便追得这么紧。
“这里交给我吧,不过要麻烦弦一郎帮我把次序往后排一排。”
正选选拔赛采取的是积分循环制,比赛场次往后挪一下也不碍事。
真田弦一郎看向结夏时,脸色就不由自主地好转起来,虽然说他们三人的关系向来是幸村和结夏连体婴一般黏在一起,他便显得有些游离,但真田对这样稍微保持一点距离的友谊适应更加良好,说真的,他的那两个幼驯染真的有些过分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让真田看结夏总有一层滤镜,好像他还是小时候那个身体瘦弱、总是吃速食产品的可怜小孩,让人忍不住多多关照些。
所以切原赤也总是吵他,说他双标,对待结夏的态度永远比对待他好。
真田弦一郎并不否认这一点,只是会给切原赤也加更多的训练量,如他所愿,让他体会体会副部长爱的教育。
他点了点头,允许我妻结夏去处越前龙马的事情,只提醒了一句,“快些解决。”
我妻结夏将越前龙马带到了网球部的室内场馆,通常只有下雨天的时候这里会开放给正选训练,一个小小的场馆只有两个网球场大,除去正中央画起来的比赛场地外,周围摆放着的都是淘汰下来的旧设备,也兼做了仓库的功能。
在这里,最不用担心打扰到其他人。
我妻结夏垫了垫球,清脆而熟悉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场馆,他抬起眼来,场馆只在靠近天花板处开了一整条的天窗,长久没有擦洗过,连透进来的日光都带着灰蒙蒙的光晕,让我妻结夏那双粉红的眼瞳显得尤其肮脏而昏暗。
像颗在地上滚了一圈的糖果。
还得是水蜜桃味的。
我妻结夏看向越前龙马,“需要热身吗?”
“不了。”
越前龙马已经脱掉外套,拿出了网球拍,他原地跳了跳,又做了两个弓箭步,简单地活动了身体,便做好了发球姿势,猫眼石般闪烁着炙热战意的眼睛直视着他,“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妻前辈。”
第一次被人这么郑重地称呼前辈,我妻结夏的脊背像是被虫蚁咬噬般麻痒,浑身不自在,让他总感觉像是惹上了什么大|麻烦。
……只要把他打服就好了吧?
我妻结夏默默地,这样想着,他捏了捏手上的网球,将它抛给了对面那个小孩。
说起来。
“你的名字是什么?”
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呢。
“青春学园,越前龙马,请多指教了,我妻前辈。”越前龙马的眼神总是明亮而熊熊燃烧着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出青春和热血。
明明说着敬语,但一点也感受不到被尊重的感觉。
我妻结夏说,“那么越前,就不猜先了,你先发球好了。”
他的注意力集中时,连眼神都变得冰冷,是幅认真而可怕的神情。
“我可就不客气了,前辈。”
越前龙马毫不客气,动作干脆利落地将球抛起,脊背向后仰出一个大弧度来,简直让人怀疑他能不能站稳。
下一秒,他一下跃起,将球赫然挥出!
旋转强烈的网球闪电般越过整个网球场,不偏不倚地在我妻结夏右脚前弹起,直直朝面中击去。
这是上次没见过的新鲜招式。
我妻结夏眼神微动,提起了些兴趣,“外旋发球。”
切原赤也也会这招,而且相当喜欢用,因为这种发球会直接朝着人的面部击去,脆弱的眼睛会下意识地闭上,就会造成短暂的视觉盲区,一般是难以击回的。
不过,对于我妻结夏而言,如果是初次遇到还可能会丢分,但这已经是不知道见识过多少回的招式了。
他向后挪了一小步,留出挥拍的空间来,而后毫不畏惧地挥拍、击回,最简单的回击球,甚至没有用上多少技巧。
但光是巨大的力道便已经赋予了网球极大的速度和难以回击的沉重,越前龙马几步上前,迅速将球捞起,在网球触碰到拍线的一瞬,他心生惊讶。
——好重!
来不及思考,他即刻便用上了双手,勉强将球打了回去。
可想而知,这样的回击球质量不会高,轻飘飘又打偏了地方,我妻结夏干脆利落地一拍挥出,拿下了这一分。
“Game我妻,15-0。”
不属于他们两人的声音飘出,越前龙马正疑惑哪里来的裁判,便看到乾贞治大公无私地爬上了裁判椅,手里的录像机和笔记本都已经准备齐全,还朝越前龙马咧开一个露齿笑,雪白的牙齿跟镜片一起泛着白光。
他朝越前龙马竖起大拇指:GoodJob!
越前龙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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