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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5章 现在她如愿以偿。


    你有玩过那种万花筒吗?虞树棠对于自己小时候曾玩过的一个玩具印象极深刻。那是一个类似万花筒的玩具, 将眼睛凑近小孔,一点一点旋转,那个小孔里, 会出现一张一张缤纷的彩画样的景象。


    今天柳见纯出门和朋友吃饭, 她把一个纸箱从储藏室搬出来,放到自己的书房桌上。三年前这套洋房装地暖系统,顺带又在原有基础上装修了一次。


    虞树棠本来还始终存着想买一套新房的念头, 是柳见纯不同意,申城房价太贵,况且这套房子已经够大的了。她就灵机一动, 打算把钱暂时花到装修上,正好趁着改造地暖的机会。


    柳见纯这回很愿意, 毕竟现在是两个人住, 她想给虞树棠也规划出一个书房来。


    原本利用率低的三层变成了一个延展性很强的主卧和起居室, 虞树棠有了自己的书房, 不过这* 些对于柳见纯来说, 一切的改变都比不过后院移植的那棵桂花树和旁边小小的造景水池。


    尤其是秋天, 桂花树开出一簇簇金黄色的小花,浓郁的香味能透过玻璃窗直传到屋里。虞树棠甚至疑心姐姐和桂花树太亲近,总是爱在桂花树下的摇椅上看书,导致身上那股杏子香气都潜移默化地有了一点桂花味了!


    虞树棠几乎经过了沐浴焚香一样的程序,这才从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普通纸箱里拿出了一个一个的小盒子, 箱子最下面, 还有一沓明信片。


    小盒子基本是全不相同的, 她早已将顺序记得烂熟于心, 这会儿不假思索地将其中拿到了面前。


    明信片也很好辨认,那是一张大都会博物馆的纪念明信片, 上面还贴着当地的邮票。那年她去纽约参加新员工培训,柳见纯特地来看她。


    那是她们第一次出去玩,是恋爱开始最美好的记忆。她翻开明信片,忍不住笑了,上面写了时间,写了好简单的一句话:虞树棠二十四岁,和你恋爱的第一年,就已经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盒子里则是她买的第一枚钻戒,九十五分,六爪镶嵌,18k金的经典款,亮晶晶的十分美丽。不过当时钻牛角尖的她不会送出去,甚至对这枚钻戒很不满意。


    实际上这年前后两个半年的时间,她状态都很差。她现在想来,自己都有点不能理解当时自己怎么能这么拧巴。


    工作走到了穷途末路,情绪走到了穷途末路,和姐姐的感情好像也走到了穷途末路。


    幸好有柳见纯这样的恋人,幸好有妈妈也在帮她解开心结,否则她真是没法想象自己现在会走到什么境地去。或者不如说,她根本没法想象,如果她和柳见纯真的因为这件事情分道扬镳了该怎么办?


    她曾经问过柳见纯,她抿出一丝笑容,姐姐被地暖绑架,在被子里睡得昏天黑地,对她的问题很无奈:“不用怎么办吧……我觉得不用。”


    “怎么不用?”她不依不饶,用鼻梁蹭了蹭柳见纯的锁骨,姐姐方才还一动不动,这会儿马上转过身去不让她乱动:“分开了也一定会复合的……嗯,不要问了!”


    彩画轻轻地拧动了一格。她拿出第二张明信片,那是一张京城的纪念明信片,上面的话和第一张没什么区别:虞树棠二十五岁,和你恋爱的第二年,还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那年她做出了选择,现在她已经不喜欢把选择用正确或错误分类了,每个做出的选择,总之她都不会后悔。


    七月一号她们纪念日的时候,她还没能彻底回申城,这枚戒指是在京城买的。比上一年的更加拿不出手,五十分的钻石,铂金戒圈,她那时候赚的钱比在申城还要少,但和在申城的心情是天差地别。


    她甚至喜欢工厂里的生活,那些机器对她而言出奇意料地很有趣味性,她如饥似渴地汲取着自己从来没有过的知识,头一次发现自己对家庭的忽视同样是一种傲慢。


    她在京城买了这枚戒指,精心地放起来,快一年的异地生活好像将爱意深浓地沉淀了起来。她不慌不忙,不骄不躁,知道和姐姐真正的见面很快就要到来了。


    这年纪念日她还从爸爸那儿学了一道榅桲南荠,说起来绕口,其实就是荸荠浇上煮化开的山楂。虞家特地教了她摆盘,虽然味道……谈不上多么惊艳,但看起来,完全是餐厅水准!


    而且最幸运的是,柳见纯还到京城去录了好些期央视的节目,那段时间太幸福了,她每个月都能见到姐姐,美中不足的是,她只有机会去现场看了一次的录制。


    咔哒,彩画转到了下一格。虞树棠看着那张明信片就笑了起来,她终于回申城了!这次她们没有按时庆祝,而是等柳见纯放暑假,她请年假,一起去了日本。


    这张明信片就是买的纪念明信片,上面还贴着当地的邮票。她们去试了她曾经送给柳见纯那套甜品邮票,还去箱根泡了温泉。


    她们住的酒店每间客房都有私汤和山景,柳见纯每天都泡。每天早上她起床,一睁眼就能看到姐姐在温泉池里合着眼睛,每次都泡够二十分钟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我们纪念日还没过呢。”虞树棠道,“有个小蝴蝶酥都要泡回票价了。”


    “是呀。”柳见纯装作听不见她语气里的小小不满,事实上,她只要往虞树棠怀里一靠,这棵小树所谓的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


    酒店提供的浴衣花色繁多,柳见纯选了一件白色带青竹花纹的,偎在她怀里的时候,虞树棠有时候真有种抱住了一根纤细的净竹的错觉。


    “纪念日要怎么过啊?”虞树棠问她,往常在家的时候,吃顿饭就算过了,可一旦到外面,玩了两三天都不算过。


    “还过呢?”柳见纯笑了笑,眉眼弯弯,“每天吃大餐,白天吃完晚上你又要吃,是打算过几次呀?”


    虞树棠小小地咬了咬她的锁骨:“我刚才说没过你可说是的!”


    “嗯。”柳见纯一本正经,“有时候,我得应付你一下……”


    她话还没说完,浴衣浅青色,上面繁花锦簇的虞树棠就将她扑倒在榻榻米上:“好啊。”小树也是笑盈盈的,“现在,你还得应付我一下。”


    虞树棠二十六岁,和你恋爱的第三年,还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戒指的钻石回到了九十五分,别看和一克拉的差距很小,价钱差距却是很大。这枚戒指的设计虞树棠很喜欢,戒圈托着戒托的部分是相交的镂空,看起来细巧精致,她一眼笃定,这是姐姐喜欢的类型。


    旋转的时候,这种玩具总会发出令人身心愉悦的咔哒声。一幅彩画悄然映入眼帘,去年在日本的旅行时光很美妙,今年她早盘算着也要出去。


    没想到柳见纯和朋友集体下定决心,一定要去摩洛哥,要不是她也是女人,这次说不好把她也给抛弃了。


    “只有小蝴蝶酥一个带对象,这是什么待遇?”魏迎道,“可见柳见纯的地位已经基本等同于女王。”


    柳见纯甜丝丝地笑了笑:“只有我一个人的对象方便带,你又对此有何高见呢?”


    魏迎闭口不言开始装深沉,虞树棠倒是背着包很兴奋,等飞机的时候忍不住偷笑:“徐老师。”


    徐蔚然最终还是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还是叫我姐吧,我可受不了出去旅游都有个人在旁边叫我老师。”


    这次摩洛哥之行足足安排了两周,沿着整个摩洛哥走一个环线,以卡萨布兰卡为起点和终点。


    这个国家就像一个万花筒一样,她们一路走过白色的卡萨布兰卡,红色的马拉喀什,蓝色的舍夫沙万和五彩缤纷的菲斯。集市上会卖各种各样的漂亮的玻璃瓶子,让大家装撒哈拉沙漠的沙子。


    有些姐姐一副对这种不感兴趣的样子,结果回城的时候行李箱里一个人不少,足足装了六瓶沙子。


    两人是在萨伊迪耶的白色沙滩上度过的这个纪念日。


    她和姐姐一起游泳,比谁先游到那块礁石。望山跑死马,望礁石游累人。


    柳见纯游了两局之后果断坐在那块平整的大石头上不动了。虞树棠扶住礁石:“小纯认输啦?”


    “我怎么记得我比你大好几岁呢?”柳见纯点了点她的额头,“这算不算胜之不武?”


    虞树棠的头发湿淋淋的,袒露出整张在阳光下几乎是夺目的面孔,她装作一副苦恼的样子:“好像是啊,那该怎么办?”


    “今天中午请我吃饭。”柳见纯说,她微微眯起眼睛,望着斑斓的阳光,觉得到目前为止,真已经抵达了最幸福的时刻。


    虞树棠爬上来,陪她一起坐着。小苔原狼遇水,天马行空的幻想也换了个环境:“姐姐,你说我们可不可能有个平行世界是人鱼?”


    柳见纯好笑地捏了捏她的手心:“《彗星来的那一夜》都是人吧?”


    “我没说那部电影。”虞树棠认认真真,“我说的是《瞬息全宇宙》!”


    “那有可能。”柳见纯笑吟吟的,“不光可能是人鱼。”


    她的肩膀靠住虞树棠的,皮肤相触,燎起一片令人心安的热度。


    “还可能是石头,可能是两只小狼,你的动物学院说不定都能成真。”


    “我觉得在人鱼世界你一定喜欢我。”虞树棠自信地说。她专等着姐姐捧场地问她为什么才肯往下说:“因为我游得快,尾巴一定很漂亮,你一看到我的尾巴,就觉得哎呀,这条鱼和我天生一对,怎么办?”


    “那为什么北极狼不这么想呢?”柳见纯发出会心一击。


    “因为苔原狼掉毛。”虞树棠真挚地说,“姐姐,你见过人鱼掉鳞片的吗?”


    这枚钻戒也如同人鱼的鳞片一样闪闪发光,钻石终于达到了一克拉。虞树棠心满意足地把它放到盒子里,等待着开启那天。


    虞树棠二十七岁,和你恋爱的第四年,还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咔哒,咔哒,虞树棠小时候总是喜欢这样拧来拧去,听这样令人心情愉悦的声音。现在她沉稳的,慢条斯理地拧到下一格,因为每一天都让人觉得很有盼头,每一帧彩画,她都要仔仔细细地回忆。


    “姐姐,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理论?”虞树棠站在衣柜前系衬衣的扣子,仍不忘和柳见纯絮絮叨叨,她非要卖关子,柳见纯明明不怎么想听,还是很纵容地一边戴耳环,一边问道:“什么理论呢?”


    虞树棠立即道:“恋爱越久,结婚的可能性越低!”


    她一说这句话,柳见纯马上知道她下面十句要说什么。她没答话,侧过头仔细欣赏这对虞树棠之前送给自己的耳环,那边小树就按捺不住,凑到她身旁:“姐姐,我听人家说,你恋爱的时间越长,结婚的可能性就越低,你觉得呢?”


    “有道理呀。”柳见纯说,拉她坐到自己腿上,给她戴耳钉,“不过是相对异性恋而言的,同性恋不是那么算的。”


    “我觉得你说得不对。”虞树棠一本正经地反驳她,“你是以结婚是否简单为基础的。其实对于我们来讲一样简单啊,哪怕没有任何作用,但重要的就是个仪式感,你这种这么爱有仪式感的人一定比我懂。”


    “原来你没有仪式感呀。”柳见纯故作惊讶,在她颊边亲了一口,示意她转头,自己要戴另一枚耳钉了,“没有仪式感就更不用讲究这个了。”


    过会儿还要上班,虞树棠暂时偃旗息鼓,柳见纯就知道她回来一定还要讲的。


    “马上就要纪念日了,姐姐,你猜我们都在一起多久了?”虞树棠一回来就问她,柳见纯正往花瓶里插刚买的荷花:“五年了,这我还用猜吗?”


    “多久了啊都!”虞树棠故作震惊,“姐姐,怎么办,都要在一起五年了,你不打算表示表示?”


    “不是每年都买礼物嘛。”柳见纯装傻,被虞树棠从后面一下抱住,“说的不是那种表示,是那种……”


    虞树棠模仿她的语气:“小树,我好好想了想,五年已经很足够了,要是等到三十岁的话,那不就是七年了?恋爱长跑到最后不结婚的,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柳见纯笑了笑:“你觉得七年太久?”


    “对我而言当然不久。”虞树棠从容地说,“对于结婚来说有点久。”


    要是之前的小树,这时候保准打个磕绊。可是现在的小树,真是在职场上磨炼的快比她都会说话了。


    柳见纯明白她的意思,也并不是不信任她,而是当初定下的三十岁,实际上不是给她的,而是给虞树棠的一个缓冲期限。


    她必须得承认她还是有一点点悲观的,就像当初说小树爱奉献一样,其实她内心深处也有点让她自己都不愿直面的奉献主义。这种不干不脆的东西仿佛是跟着爱而生的,根本没办法逃脱得掉。


    她想等到三十岁,给虞树棠留足时间——留足她做出一个新选择,走一条新路的时间。


    柳见纯没能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令她惊讶的是,一片默然中,虞树棠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笑道:“姐姐,这次纪念日不出去,我打算给你做一道特别漂亮的菜。”


    她神神秘秘地不肯讲是什么菜,纪念日当晚,柳见纯才知道,原来是一道炒五彩墨鱼丝,颜色清爽缤纷,墨鱼白色,韭菜绿色,海参灰色,再有一个蛋黄糕的黄色。


    这当年在华声雅舍可是一道招牌菜,虞树棠特地跟爸爸学的,当然学完虞家不忘叮嘱,给柳老师做做就完事了,出去可千万别说是我教你的。


    柳见纯从情热中清醒过来,发现小树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小树。” 她伸手想揽住虞树棠的脖颈,小树就顺从地伏下身,脸颊贴在她胸脯上,隔着一层温热的皮肉,心跳声咚咚地响在她的耳畔,带着她的一颗心也跟着波澜起伏的共振。


    “我忽然觉得,这件事的主动权是在我的。”虞树棠低声道,“小纯,你说让我等到三十岁,其实是怕我做出会后悔的选择,是吗?”


    柳见纯手指穿在她发间,一点一点地梳理着她乌浓的头发:“这是件大事,总是要深思熟虑的。”


    “那你深思熟虑过了吗?”虞树棠问她。


    柳见纯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虞树棠翻了个身,仰脸瞧她。姐姐不需要说话,她也不需要再问,因为她知道那个答案是什么。


    主动权确实是在她的。她一开始真就傻乎乎地以为那是姐姐给她提的条件,后来才发现,那明明是姐姐给她的余地和空间。


    而她根本不需要。


    明信片是申城本地的纪念明信片。之前在这里念大学,这么多年,她居然都没买过这种明信片,那时候她是够没有任何生活情趣的。


    这张明信片背后的字比以往更多:虞树棠二十八岁,和你恋爱的第五年,不仅想永远和你在一起,还想付诸一些你不是很看重但一定很愿意的行动。


    这只盒子里的钻戒比一克拉稍重,因为特殊的镶嵌手法,主石旁边还有两枚梨形衬钻。这枚戒指的品牌她很满意,重量有点不满意,不过她的经济水平目前离眼界还是差着一段距离。


    虞树棠现在很坦然地承认,她就是一个很重视钱的,很重视物质的人,那又怎么了?即使柳见纯不是很在意,她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用心经营这段感情。


    她端详着这枚戒指,觉得还算满意,满心欢喜地打开了最后一个小盒子。彩画悄然地拧到了最后一格,现实世界的景象清澈的徐徐展开了。


    盒内的戒指就是前两天刚刚做好送到她手里的,她打开看了又看,这才合上,将这些小盒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塞到了两个洗漱包里,明信片她和证件放到一起,今年的还没写,她打算到了那拉提草原买了当地的明信片和邮票再写。


    到草原一定是要住特色毡房酒店的。虞树棠一到酒店,先坐下来把买的明信片和邮票收进包里。


    “你现在每到一个地方都要买明信片。”柳见纯道,关键是小树也没有收集明信片的爱好,她从来没见小树将这些明信片整理起来,她都放到了哪去呢?


    “我有大用。”虞树棠笑盈盈的,站起身将手递过去:“走,我们先去外面看看。”


    这次她们来草原比起旅游,更主要是骑马和观光。草地上开着一片一片的小花,虞树棠拿着收纳包出来,兴致勃勃地让柳见纯戴上眼镜。


    这是她之前买的第一视角无人机,可惜玩的时候少,都有点落灰了,这次出来草原,特地带上了。


    柳见纯操作忘得一干二净,不过有虞树棠从旁提示,她安心地坐在草地上,忍不住笑着说:“感觉好奇妙。”


    操作并不难,虞树棠和她说了两句,她的记忆就回来了。操作摇杆如臂使指,不过柳见纯不喜欢急飞,她将无人机缓缓升高,慢慢地向前移动:“怪不得看网上说这里是空中花园。”


    她喜欢养花,认识的种类也多,柔柔地将自己看到的景象和虞树棠说:“这里好多紫色的鸢尾花,好像是山鸢尾,一簇一簇的,还有大片的郁金香,都是金橙色,我还看到虞美人了,红色的。”


    虞树棠在一旁握着她的一只手,她去过很多地方,可是每次和柳见纯来,总觉得感触和看到的景色又有不同。


    “这种第一视角的无人机飞不了太高。”她说,“下次来这种地方,我们买个专门航拍的。”


    柳见纯按下返航,等收好无人机,这才轻松地躺在草地上,小小地拉了拉虞树棠的手,等她靠过来才说:“也不一定要无人机,我们自己用眼睛看也好。”


    虞树棠亲了亲她眼睫毛,也跟着舒服地躺倒:“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过纪念日?”


    “今晚就可以呀!”柳见纯说,“正好晚上可以看星星。”


    虞树棠心猛地一跳,期待之中,不可控制地生出了一点忐忑。下午她们两个人去骑马,有一位当地的牧民专门教柳见纯,虞树棠在旁边紧跟着,对方很专业,导致她竟然有点心不在焉起来,只顾着想晚上的计划了。


    柳见纯余光瞥到她魂飞天外,故意不说破,晚上这棵小树刚吃完饭就洗澡,出来之后又猛催她。


    她慢悠悠地拒绝了一次,虞树棠就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有点和她心照不宣,又不肯承认,半是撒娇地嘀嘀咕咕:“在日本的时候有个小蝴蝶酥天天泡温泉,现在有个小蝴蝶酥居然不想洗澡。”


    她嘀咕完,姐姐带点嗔意地点了点她额头,这才进了浴室。她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包里拿出明信片,贴上邮票,端正地写上一行字:虞树棠二十九岁,和你恋爱的第六年,已经决定永远和你在一起。


    她端详了一遍,觉得字迹还算满意,提笔在最后画了一棵青翠的小松树。


    实际上她不需要做什么多余的准备,柳见纯收拾好出来,见她在地毯上正襟危坐,就过来跪坐在她面前。


    姐姐的头发吹过了,半湿的,身上有一股潮湿的热香,一双桃花眼脉脉地望着她:“你做的准备呢?下午骑马的时候你就不知道在想什么,又要把我支进浴室,我还以为出来会有什么迎接我呢。”


    “那太土了。”虞树棠嫣然一笑,扶着柳见纯的腰,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


    帐帘卷开,外面无垠的星空仿佛流进了这座毡房里一样,一片温和的静谧中,虞树棠取出了一张明信片放到地毯上,随后,把一个小盒子压在了上面。


    一刹那,柳见纯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只是让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接下来又是一张明信片,又是一个盒子,一个接一个地压在地毯上。她微微睁大眼睛,喉咙哽塞,身体僵硬,几乎是说不出话来,也完全无法从容地动作。


    “从左往右打开。”虞树棠的眼睛亮晶晶的。自己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她还是个有点孩子气的大女孩。现在这个女孩彻底长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那些所有的茫然和拧巴都成了已经散去的迷雾。


    她值得信赖,值得依靠,从来最不缺的就是勇敢,甚至不是愿意为自己走九十九步,而是一百步。


    柳见纯手指轻微地打着颤,她拿起那个小盒子,底下明信片的字迹就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这是我二十四的时候买的,那时候在法尔林还赚得不少呢。”虞树棠在一旁补充,“根本没想过送给你,当时是一时冲动,和你讲我想结婚的事情,然后被你很实用主义地拒绝了。”


    “我记得呢。”柳见纯低声说,“我说在即使是在国外结婚,在国内也没什么意义,你对我说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意义。”


    虞树棠用力地点了点头,她伸手握住了柳见纯发抖的手,同她十指相扣,耐心地等她平静下来,再将这只手放到第二只小盒子上。


    “这个买的时候还和你异地呢,我在京城买的,那时候挣的钱还不如在法尔林多,只能买五十分的钻,不过看着也挺好看的吧?”


    柳见纯的手又浅浅地发起抖来,她抿紧嘴唇,拿起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和最后的第六个,每一个,小树都把买它们的过程讲给自己听。


    明信片和邮票的来历她通通记得,这些璀璨的钻戒,却都是在她全然不觉的情况下买的。


    虞树棠一向是最爱和她分享的,有时候有什么好东西,也喜欢撒娇一样献宝似的给她看。这些这么好的戒指,她是有什么样的定力,自己是给她了什么样的顾虑,才让她藏了这么久呢?


    “我还是不想等到三十岁。”虞树棠专心致志地望着她。那种眼神好像眨眼之间,将她拉到了七年之前。那时候她暗恋这棵小树,最希望小树能永远拿这种专注的,哪怕蝴蝶停在她的眼睫毛上也不动摇的眼神看着她。


    她如愿以偿了。


    “今年我二十九了,二十九和三十就是一年时间,能有什么区别呢?姐姐,可千万别说一年能发生的事情多了,我知道你一定在想什么,你想四十岁是一道坎,你已经过了四十一岁生日了,那又怎么样?我也不是一天比一天年轻啊。”


    “你可能真的不在意这种形式,不过一定也不讨厌吧?”虞树棠笑道,“姐姐,柳见纯,我很想让你都戴上,让我每一年的求婚都成功,但是,我更想……”


    她留了个小小的尾巴,从包里又拿出一个小盒子来,干脆利索地打开,里面是一对琢面美丽,密镶小钻的对戒,她拿起一枚,递到柳见纯手里:“姐姐,给我戴上吧。”


    “给我戴上吧,我想让你把我绑在你身边,好不好?”


    好不好?


    柳见纯眨了眨眼睛,眨下了一颗很大的泪珠。她把虞树棠递给自己的那枚对戒握紧在掌心,一面拿起第一枚钻戒,戴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明明满含着泪,坚持地不想落下来,冲虞树棠笑了一笑,甜丝丝地说:“三十六岁的柳见纯愿意。”


    她摘下这枚戒指,小心地放进戒盒里,这才拿起第二枚,再次郑重地戴上:“三十七岁的柳见纯愿意。”


    三十八岁的,三十九岁的……今年她已经四十一岁了。小树青春正好,风华正茂……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小树已经渡过了自己的难关,坦然地走了一百步,她这个本该脆脆的小蝴蝶酥再别被这份悲观主义给困住了。


    “四十一岁的柳见纯……”柳见纯轻轻地旋转戒圈,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终于没能忍住,泪水直流,哽咽着说:“我愿意——不过这个钻石看起来太大了,我没办法戴出去呀!”


    “先不要哭啊!”虞树棠一把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姐姐,快给我戴上!”


    柳见纯手抖得厉害,好几次才准确地把戒指戴到了虞树棠的手指上:“我也该给你买的……”


    “你在动物世界给我买吧!”虞树棠说,她用指腹抹去柳见纯脸上的泪水,在她颊边一连亲了好几口,“这样,公平起见,我宣布北极狼小蝴蝶酥要给苔原狼小树买戒指,人鱼小蝴蝶酥要给人鱼小树买戒指,每个平行世界的小蝴蝶酥,都得给小树买戒指!”


    “我会通知她们的。”柳见纯泪水还没流干净,先情不自禁地笑了,“我会每个世界都通知到位的!”


    “好!”虞树棠道,“现在,请这个世界的柳见纯选择明天要戴的第一枚戒指吧!你要选哪个年纪的我送的呢?”


    柳见纯含着泪想了一会儿,虞树棠望着她,觉得一颗心全都化了。她总是觉得自己在恋爱中不想把柳见纯当姐姐,她想当柳见纯的姐姐,她想把这么美丽、稳重、温柔的柳教授,当作一枚小蝴蝶酥来爱……


    “我选二十五岁的吧。”柳见纯轻声说,“二十五岁的小树心情变好了,我也很开心。”


    “这样啊——”虞树棠猛地将柳见纯扑倒在松软的地毯上,“那现在二十四岁,二十六岁,二十七岁,二十八岁还有二十九岁的小树要向你来讨个说法啦!”


    斑斓的星子顺着夜色流进来,今晚的月亮不见了,虞树棠想,原来是掉在了她怀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