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法国初现圣宣加特林
科长听着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脸色发沉地将手机放下。
手心接触空气的一瞬，他感到了冰冷潮湿——他竟然因为一通陌生的电话而浑身冰凉，不自觉屏住呼吸以至于身体进行了应激反应。
来人， 自称为X的异能学院院长， 打来这通电话的目的只有一个。
“我校的一棵观赏植物「樱下墓」的断枝被带出学院，并被培养长大了。”
“您或许不认识樱下墓，那么用你们的称呼——血樱。它在外会造成一些麻烦， 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配合学院的老师将它回收。”
造成一些麻烦？
那是天大的麻烦！
如果这个X没有说谎的话， 血樱，现在应该叫樱下墓子体，就是从异能学院出来的
强大的再生能力，出其不意惑人心神的迷幻手段，还有瞬间取人性命的尖锐根刺。
这根本不是什么观赏植物， 是名副其实的鲜艳食人花！
就算是异能者众多的异能管理科，科长也不能确保派遣出去的异能专员可以成功解决这棵突然出现的杀人血樱。
就算可以，那要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低。
在一切都不明的情况下，异能学院主动提出派遣所谓学院老师回收“学院观赏植物的子体”， 看起来确实对现在的他们有利无害。
权衡利弊后，科长谨慎地同意了，并保证法国调查血樱事件的警方会协助学院的老师们。
“去通知派遣到血樱警方的异能专员， 接待并协助脑叶学院的老师，同时暗中监视他们的活动，一有异动立即上报！”
“是！”
下属离开了。
这位年纪勉强可以说是正值壮年的科长坐回了办公椅中， 手撑着头仔细回想刚刚的对话，神色越想越严肃， 最后竟然满头冷汗。
他又突然站起来，拿起一旁的电话拨通了更上级的长官。
他有一种预感， 异能学院脑叶，一定不会只在法国有这一次露面。
这神秘之下将会是一个庞然巨物。
*
安吉拉现在主管的身后，看着这个做事总是能表现出胜算在握的男人一边调度员工监控公司，一边漫不经心地编着半真半假的话忽悠法国的异能管理科科长。
“非常感谢您的配合。再见。”
一通电话，没有用多久的时间，主管就已经把脑叶在法国那边的印象定位成了拥有神秘丰厚底蕴的强大学院型组织。
显示为通话界面的光幕因为挂断闪了两下，化作了光点消失在半空。
艾因则是又编辑了两条短信分别发给了正在法国调查的森和莱阿。
公司要在外建立学院的事情，员工们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只要员工们不刻意否认，那么就不会有身份冲突问题。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拜托秘书安吉拉将法国樱下墓衍生体附近的监控调出来。
那里的戒备非常严，部分监控已经被损毁，部分被警方认为拆除，拍不到什么具体的情况。
不过员工森和亡蝶葬仪那边的设备还可以正常使用。
做完这一切后，他回头，对着陪在一旁尽心尽力辅助他的秘书小姐说道：
“安吉拉，在面对未知的时候，聪明人总是会多想，以至于他们会谨慎再谨慎，表面和平背后调查。”
安吉拉不太明白主管为什么和她说这些：“…是？”
艾因将一份樱下墓的管理资料找出投放：“而我们恰好有这个神秘的条件，和足够让人忌惮的实力。不需要表现太多，一点点就足够了。”
樱下墓的图片占了光幕的左上角，然后是它的危险性，不同抑制情况下的能力与杀人机制等。
“我们不需要付出太多的代价，只要给出去的信息得到佐证，那对于他们来说，脑叶就是正确。”
危险性与杀人机制的资料一栏被用蓝色框出，安吉拉发现这些就是刚刚那通电话主管说出去的信息。
“对于现在的公司来说，这一点在大多数情况下都适用。”
“所以，你要分辨清楚，对话中的套话与引诱。人类是擅长从各种方面上引出隐藏的话题的。”
……
「您好？」
「请不要担心，只是过了这么久才发现进来的朋友，没有及时招待真是失礼。」
「您不是人类，对吗？」
「很高兴认识您。能和我聊聊天吗？」
「是人造AI啊……啊，我只是这样猜测，如果冒犯到您很抱歉。」
「如果您有什么疑问的话，或许我能够为您回答？」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人的大脑总是会想到很多，任何事情都可能影响到我们。」
「异想体是一种生物吗？没有听过呢，有些好奇。」
「……」
“……”安吉拉与艾因金色的双眼对视着，她突然明白了主管说这些话的意思。
“是的，”她开口，“您说的对。”
她也知道，费奥多尔，这样一个被各国警惕非常的危险分子不会有什么好心。
她只是……心中存着侥幸。
一个勉强可以说得上话的“朋友”，一个可以帮助她理解人类的外援。
尽管她已经尽量小心，但是依旧掉入了语言陷阱，这是她的错。
“抱歉，主管。”
之前被点出她泄露了公司的信息，安吉拉曾想过她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毕竟她就是为公司而生的AI，却做出了不利于公司的事情。
她甚至都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
心底那句「您要销毁我吗」差点出口。
最后，主管只是轻飘飘地揭过了。
“嗯，没关系。”
就像现在这样。
这让安吉拉真真切切地知道，她的创造者并不是不在意她，也不是因为其他人的影响而迁就她。
他在教导她，像一名老师教导学生，一名父亲……教导他的女儿。
*
“什么？……嗯，我知道了。好的。”阿迪尔放下了手机，转身对两个正在关注他的警官同事说，“我们有新的援助了。”
“几个？”
“三个。”
其中一个同事皱起眉：“这可不是三个可以解决的……是管理科里强大的异能者？”
阿迪尔也皱眉：“不知道。而且，不是异能管理科的人。”
“是脑叶学院的。”
……
“你们好。”一个冷静的女性声音，然后是平稳的脚步声，转移了几个正在讨论的警员的注意力。
阿迪尔他们的视线看过去，首先就是被纯白与纯黑的配色，配合着女人冷冰与肃穆的神色整得心脏震了一下。
森绿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他们，银发女性对着他们点点头，礼貌示意后，拿出了一个徽章对他们展示。
那是一个大脑被钉子钉入的古怪图案。
阳光下，徽章泛出了特殊而色泽。
“我是本次负责樱下墓子体的脑叶学院老师，森。”
森面无表情地念着刚刚与汇合后的莱阿对好的台词。
紧跟而后的一身藏蓝色大衣，口中还叼着一个同色系烟斗的褐色短发男性，也同样将代表脑叶的徽章展示出来。
“脑叶，莱阿。”
他的声音有些低而阴沉，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一样。
“……你们好，我是阿迪尔。”
阿迪尔是从异能管理科暂时派遣到警方的援助，异能偏向预感，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第六感”。
他有些警惕地打量了两人，但想到上面来的电话，再加上这两个人只是让他有些不安，并没有往常恶劣事件的前兆焦躁，他还是率先介绍了自己。
剩下两位警员也介绍了自己后，他们开始商讨关于樱下墓的回收事宜。
“我会进入废弃的研究院查看具体情况，现在的信息太少了。”森说，并给了他们一个半个手掌大小的银蓝色圆形器物。
阿迪尔：“这是什么？”
“通讯器，监控我在里面的情况以及我传过来的情报。”森回答，并在上面操作了几下，一个电子光屏出现在了半空。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科技的阿迪尔和其他两个警员：“！”
“莱阿负责在远处高空注意我的精神状态，防止我被樱下墓诱惑。”
那一脸冷酷叼着烟斗的男人点头，表示明白。
“如果我能找到樱下墓的核心，我会尝试击溃它。”说到这里，森又补了一句，“但我们没有处理过樱下墓的衍生物，所以这次行动不能保证成功回收它。”
三位法国警员点头，虽然觉得这话不是很靠谱，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
等了一会，阿迪尔看到森已经准备进入了，才反应过来：“那我们呢？”
银发绿眸的女性回头，阿迪尔甚至能在她的脸上看到诧异：“你们辅助我。”
可是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你们什么都不用干，干看着就行了。
阿迪尔：“……”
看到森已经快要踩进警戒线，阿迪尔有些紧张。
之前有法国警员不慎进入警戒线，就被樱树的根刺穿透了一只胳膊，现在还在医疗处救治。
警方这边的攻击型异能者尝试攻击那树根，由火焰凝成的巨刃却拿植物的根毫无办法。
他想开口提醒：“等……”
那只黑色的鞋踏进去了。
地面有轻微的触动，随后是粗壮的尖刺。
银发女性轻飘飘又快速地后退一步，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对黑白色的双枪。灵活地在手中转了半圈后，森对准地面木刺的根部。
“叮——”
不是枪的震声，而是空灵的清响。
随后——
“叮、叮、当、当、叮……”
大量的黑白色蝴蝶突然出现又消失，往常强力无比的树刺现在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样劣质。
阿迪尔目瞪口呆地看着纤细美丽的女性，手拿双枪，对着那试图阻止人类踏足的根刺来了一次火力压制。
不消片刻。
森拎着自己的双枪，光明正大地进入了研究院。
不、不是？就这么解决了？
这才过了多久……五秒？
那是手。枪吗？那是机关枪吧？！
第72章 花肥
森进入了废墟之中。
这里跟之前从亡蝶葬仪那里看到的景象没什么不同， 除了因为人类身份会时不时被不知名地方长出的藤蔓树根偷袭一下。
不知是不是风吹过了周围的植物花叶，周围总是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樱下墓衍生体的状态处于含苞待放的阶段，根据森对樱下墓工作的经验， 这种状态就是要随意诱惑一个文职去做花肥了。
虽然被诱惑的也有员工， 不过主管总是会用唤醒他们，最后去送死的只有文职。
主管的仁慈只存在于有用的员工，即使森对主管有着滤镜， 也不会否认这一点。
“啊……”
森抬头， 粉色的樱花花瓣又飘落了。
说实话，这幅场景很美丽，甚至可以说是浪漫。但是在后巷长大，又成功进入L公司这个各种方面上的工作地狱的资深人士森来说，这样美丽的场景说明了其背后必有问题。
这樱树一直持续着「吞噬血肉」状态， 是因为本来的衍生体就是这个样子，还是……？
森根据亡蝶葬仪之前给出的路线来到了樱树核心的位置，但是那位先一步进来探查的葬仪先生却不在这里。
银发女性一边警惕四周一边查看通讯状况。
从刚才，应该是森进入这里之后， 亡蝶葬仪的通讯就断了。
「滋、滋——森，发生什么事了？」
是莱阿的通讯接了进来。
森：“你那边有亡蝶先生的坐标吗？我这边与他的通讯断开了。”
对面有些嘈杂的声音，应该是在查找， 大概五秒后，莱阿告诉她亡蝶葬仪的通讯在三分钟前就断开了。
「核心深处应该有信号屏蔽器。」
“嗯。”森点一点头，“你现在在看着我？”
「对。我在研究院附近的高楼顶部。」
莱阿的ego套是「魔弹」， 这是一套很方便的远程攻击型ego。
正如异想体「魔弹射手」所说，他的子弹可以击中任何他想要击中的目标。
从魔弹射手身上提取的ego自然也不差， 虽然没有达到心之所想即为目标，但是目之所及弹无虚发还是可以做到的。
莱阿只需要现在一个宽阔视角的地方， 在用上从研发部那里拿来用作望远镜的特制单片眼镜，研究院露天的部分就都在他的射程范围里。
通讯中的两人没有在聊天了，一个专心看周围，一个专心为同伴警戒周围。
莱阿的眼睛左右地扫视，时不时会开上一枪。
ego武器不存在子弹不够的问题，所以他会在尽可能摧毁可疑物质，和有可能存在信号屏蔽的地方。
不放心，或者说是隐藏着监控小心思的阿迪尔早就随着莱阿上了楼层顶部。
他不知道为什么说是支援的莱阿要来到附近顶楼，但是出于谨慎和之前在陌生组织刷新的不可思议的印象，他还是没问什么就跟上来了。
此刻，他看着这名脑叶学院的老师。
褐色短发的男性叼着烟嘴，脸上有几道混杂在一起的利爪疤痕，他抬起通身深蓝的长枪，灰色的眼睛仿佛透过镜片看到了远方，层层复杂而繁丽的花纹法阵叠加在枪口处。
“嘭——”
枪声，比之前从银发的森那里听到的清脆不同，这次的枪声更加贴近与他们用的枪。
那层层的圆形法阵也可以说是异能力加成。
只不过，为什么要向着半空开枪，而且没有子弹射出……难道？
因为要上顶楼知道根本看不到底下情况的阿迪尔将提前准备的望远镜拿出来。
左右调整了视角后，他成功看到了在废墟研究院中有些被樱花遮住身影的森。
森的移动速度很快，很轻盈，黑色的衣与白色的发使她更像自己手中那把双枪打出的黑白蝴蝶。
蝴蝶在花树下飞，如果不认真盯着她，一不留神就能够失去她的踪迹。
没什么变化。
也是，就算是空间传送了子弹，也早就在子弹出膛的一刻结束了变化。
阿迪尔刚想放下望远镜，就听到耳边又传来一声枪响。
这一次他看清楚了。
在森周围不远处，一圈圈与那深蓝色枪口处展现的繁复法阵凭空出现，一颗子弹拖着幽蓝泛黑的火焰烟尾射出，贯穿了那条弹道上所有的阻碍物。
已经破碎成块的建筑物，和生长延伸到空中的花枝一同化作了飞扬的尘土。
好强的破坏力！
阿迪尔心中感叹。
不过那里有什么吗？也没有什么突然出现的敌人（物）之类的。
“嘭——”又是一枪。
这次遭殃的是森周围的另一条弹道。
阿迪尔：“？”
“嘭——”
这次法阵正好出现在森的前方，她前进的路全部被清空出来了。
阿迪尔：“！”
“嘭——”
完全不相干的地方。不知摧毁了什么。
“嘭——”
“嘭——”
……
接下来的几分钟，阿迪尔感觉自己的耳边已经完完全全被那每几秒一声的枪响震出幻觉来了。就算枪声停了，他的耳边也还是停留着枪声的余响。
本来就已经残破不堪的研究院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阿迪尔：“……”
他算是看出来了。
你们脑叶学院的老师用的枪都不用担忧子弹的对吧。
这什么大招当普攻现场啊！？
莱阿放下枪的时候，回头就看到了来监视他的名叫阿迪尔的法国警员面无表情（麻木）地盯着他。
莱阿：？
干什么？
难道这个家伙也想排挤他？（警惕.jpg）
*
有了莱阿的远程开道，森的路好走了不少，至少不用担心躲避从四面八方突然出现的植物根系时不小心踩到什么不该踩的导致受伤。
而且亡蝶葬仪那边的通讯重新接上了，应该是某处的屏蔽器被莱阿全方面清除时破坏了。
不过通讯信号虽然接上了，但是通讯还是没有接通。森猜测是亡蝶先生行动的时候遗失了，毕竟真论真实战斗力的话，她觉得亡蝶葬仪要比她和莱阿加起来还要高。
森走动着，踢动了一颗小石子，嘎啦嘎啦地滚到了一处断裂的墙边，然后掉到了缝隙里。
她扫了一眼，发现了问题。
靠近两步，小心蹲下，发现那缝隙之下还有空间。
叮叮两下用圣宣黑枪腐蚀了地板，一截台阶就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一条密道。
挺牢固，这么大动静都还没塌。
*
「我在废墟里找到了一条地道。」
莱阿听到专心探查的同事的话，按了按耳麦，皱眉回话：“你要进入查看？”
「嗯。」
莱阿：“有些危险，那边我看不到…你打开影视。”
森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照做了。
莱阿又举起了魔弹，隔空打了一枪。
这次子弹出现在了森的面前，射中了森面前的破墙上。
“没问题。就算是通过影视看到的地方，子弹也能到达。信号不要断，我会为你注意周围。”
「好。」
「谢谢，莱阿。」
褐色短发的男性早就把口中的烟斗取下来收起来了，之前一直抿起的嘴也微微扯出一个弧度，连带着嘴边的创痕也动了动。
「你不把枪口对准自己人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莱阿：“……”
笑容消失了。
这件事是过不去了吗？
*
出其不意调侃了一句的森并不知道自己伤透了一位同事的心。
她已经顺着台阶下去了。
如果不是害怕台阶被毁导致下面的东西被压埋，她更希望让莱阿一枪轰开这一层地板。
血腥味和腐臭味越来越浓烈地飘到了森的鼻尖，已经快达到正常人不可忍受的地步了。
森皱了皱眉，没有做出捂住口鼻的无意义举动，而是双手紧握枪口。
滴答。
滴答。
液体滴落的声音。
不过不太像水。
这里很暗，没有一丝光亮。
一切的照亮全部归功于森戴在颈边的通讯器。
哒。
鞋子踏到地面的声音。
森终于看到了光。
微弱的，粉红的，有着魅惑人心的莹莹之光。
遍地尸体，遍地血肉，还有仍活着但是却已经浑身溃烂着蠕动的人。
以及底下深处，粗壮的树身，绽放层层血樱的樱花树。
这里遍地都是花肥。
森此时只能用这一句话来形容。
第73章 战斗，主管，与蝶
森终于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樱下墓的衍生物， 但是却一点没有表现出魅惑性了。
这里的所有还活着的生物，都是一名“替罪的文职”。只有这里还有一个溃烂不成人形的人活着，外面的人就不会收到蛊惑。
森深呼出一口气， 她的鼻腔里充斥着恶心腐烂的气息， 但她的心中只剩庆幸。庆幸她提前到了这，在储备粮还没有完全消耗完之前发现了这里。
至于那些已经被牺牲或者将要牺牲的人……她没有多余的善心去同情他们。
之前来的一路上，植物的根系千方百计地阻止她的到来， 而如今她到达核心部分却一点事没有， 这让森谨慎地疑虑起来。
她森绿色的眼睛冷静而仔细地再次扫过观察，最后决定先撤出这里，并立即向主管报告。
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收集情报，并不是镇压异想体，之后的一切行动还要主管指挥。
虽然这听起来很没有主见， 但是这就是L公司内员工的生存守则。
主管不需要擅自行动的员工。
森踏下台阶的脚又收了回来，银色的长发随着身体的转动划出了半个银月。
随后，银月陨落在了黑色的丧服上。
“叮——嘭！”
森林中生机之绿中映出血肉之苦，表面鲜活却靠着其他生命维持生机的花枝已经堵住了出口， 并刺出了极速一击！
尽管森的反应很即时，但圣宣仍只来得及打出一枪，而后不得不转变为防御姿势护住致命处。
强大的推力贯着银发女性纤细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花肥”之中。
“咳、”森迅速调整起身， 手中的双枪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手。
攻击姿势再次摆出，叮叮当当的伴着蝴蝶的飞舞吞噬靠近的花枝。
花枝太多了……
森咬牙。
颈间的通讯器不知何时已经关闭了，她迅速腾出手摆弄了一下， 就大致确定通讯器坏了。
封闭空间。
此时的她孤立无援。
她的身上已经被肮脏血污混着伤口流出的血染的污黑，不时有黏腻的液体从衣服， 手，发丝上粘连而下。
森的大脑飞速转动， 她一边警戒这缠上来的树藤，一遍思考破局的方法。
她将目标锁定在了里面那棵看起来什么动作都没有的樱树，攻击它很有可能结束这一切，不过也有可能更加激怒它。
花枝已经有包围她的迹象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是在这里撑一段时间等着外界的支援，还是赌一把？
五级的谨慎与五级的勇气在她的决策中交织。
最后拼死一搏的勇气战胜了。
她不能就这么毫不挣扎地死去！
本来是生命的森绿眼眸一瞬竟是狼才有的幽绿狠厉。
叮——！！！
黑红的身影中透着一点银白，黑白色的蝴蝶们仿佛知道使用着对生的决心，默默无声地劈开了前方的阻碍。
那速度极快的黑色蝴蝶在最后的空隙中轻盈飞过，最后落到那巨大的噬人之树前，放弃所有防御，对着那树的中心根部连开数十枪。
她感受到了危险的逼近，树的中心已经被腐蚀的不成样子，但是那些花枝只是在最后略作停顿，随后以更加迅疾的速度穿刺而过。
她柔软的腹部被贯穿了。还有她的左侧大腿。手腕被差点割到了大动脉。
侥幸活了下来，但是接下来的另一波攻击将会是她的死因。
是的，她赌输了。
她挣扎过，如今坦然赴死。
……
“嘭——！！！”
一声巨大的枪响，自未知的地方以不可抵挡之势穿透了森的前后两方，同时截断了所有刺在森身体里的花枝。
莱阿？
森立即抬头。
不，不对，不是莱阿……或者说，不只是莱阿。
这是同时出现的两颗魔弹。
一层层巨大而繁复的，与魔弹枪口类似但更加威慑的阵法从这个密室的天花板一侧出现，然后，击碎了这里的全部表层！
只有零零碎碎的小颗粒从空中掉落，砸不出一丝危险性。
阳光透了进来。
那是——「魔弹射手」的子弹！
难道……？！
被摧毁的花枝再次长出蔓延，回复速度竟然比得过再生反应堆回复员工的那一瞬间。
「森，右上角45度开枪。」
熟悉的声音从重新连接上的耳麦传出，那是主管。
已经满是血污，连视野都模糊了的森没有犹豫，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和还刺进血肉中的植物，抬手就按着主管的命令行动。
叮——
一只比其他花枝更加鲜红的断枝掉落了。
「后退三米，回击。」
隐藏在攻击花枝中的异种花枝被截断。
一个小小的时间空隔出现了。
「拔出断枝。」
森将圣宣迅速收起，双手并用地拔出自己腹部和腿部的断枝，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嘭。嘭。
两颗无形的子弹打中了森。
森的腹部和腿部的血停住了，并且迅速愈合成了轻伤状态。
只有些微的刺痛。
花枝已经在这几秒钟重新逼近。
又是两颗魔弹，分别清除了森的前方和左方。
「左前，跳出去。直跑。」
「左上，十一点钟开枪。」
森再次拔出圣宣双枪，不用瞄准，只需要听从主管的指挥方向开枪就行。
她已经来到了地下室的边缘，有细微的光透过上面的樱花缝隙穿过，打在地面上形成点点星光。
「跳到地面上去。」
……
研究院附近顶楼。
莱阿在阿迪尔疑惑的注视下，没有预兆地抬起来枪，不停顿地开枪。
“你找到森小姐了……？”
他们刚刚与森小姐失联了，这是很危险的信号。明明这个男人刚才还是一脸烦躁地尝试联系，但是现在却做出了这样的动作。
褐色短发的冷酷男性没有开口，他用来排解烦躁的烟嘴还叼在嘴里。此时的表情确实肃穆到极点，仿佛在专心聆听着什么声音。
一声不似刚刚魔弹的枪声从研究院那边传来，阿迪尔赶忙拿望远镜查看，却发现研究院靠中心的地面塌了。
那里正是之前莱阿说森去往的底下深处位置。
耳边莱阿一枪又一枪地射击着，阿迪尔不用望远镜都能看到樱花树开始迷幻般地变大，仿佛他的眼睛出现了幻觉。
不一会，他发现了不对劲。
森小姐的确成功出来了，但是，她的周身出现那神奇子弹的频率和他旁边这位开枪的频率对不上。
难道是脑叶其他的老师？
阿迪尔还记得上级和他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是“脑叶学院的三名教师”。
他那些望远镜在四下的顶楼寻找。
如果是和莱阿先生一样的战斗开枪方式，那么另一位教师应该也在顶楼。
啊、找到——
一双金色的眼睛，隔着镜片，漫不经心而具有威慑压迫地扫了他一眼。
阿迪尔的手一颤，差点将望远镜摔下去。
……
研究院。
樱花树悄然改变了形态，它变得更大，更美丽，更吸引人，也更红。
它扎根于一个血肉堆砌成的地下室，最后，在阳光普照下，终于撑破了这一方小小的阴暗天地。
森重新见到了阳光，并在主管的指挥下几个跳跃跳出了血樱的这一次攻击圈。
「向前8米，正前十枪。」
阳光下，那满是血污的身影没有任何停顿，再次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樱花的阴影之下。
她知道，现在有一双金色的眼睛注视着她。
她从前认为被这双金色双眼看着是最让人觉得安全的事情。
现在，她同样这样认为。
她已经没有了畏惧的资本。
这场镇压异想体的战斗，她不可能失败！
白色的蝴蝶和黑色的蝴蝶按照指示开向了不同的地方。
不知击中了樱树花枝的哪些弱点，空中已然不是花瓣而直接是血雨滴落。
森的余光瞟到了那看不出人样但是还能够自行移动的人们正如同疯癫地踉踉跄跄向着樱花树下走。
无声无息的黑洞出现在人群的中央，无声无息地带走了一片残缺生命，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不留一丝痕迹。
……
血樱的愈合速度越来越慢了。
安保部，魔弹套艾西拉这样判断。
她本身就戴眼镜，穿上魔弹套后就被研发部改良成了近视-望远一体化的眼镜，所以她可以看的很清楚。
她现在主管的身后，听着主管沉稳迅速地指挥着来到此处的三名员工，解决着这个完全陌生的樱下墓。
心中安宁又谨慎。
她安心于她在主管身边，在脑叶，主管就象征着安全。
她又谨慎于她在主管身边，主管的安危如今只有她一个人守护，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艾西拉，45格，斜35度角。”
没有任何的思考，少女手中的枪已经展开了法阵。
“嘭——”
艾西拉心中的安宁又多一分。
她的唇角自跟随主管出门来就没有落下去过。
是的，没错。
主管指挥的战斗永远只有胜利一种结局。
*
最后的最后。
在花枝已经停滞，不再灵活的时候，森收到了主管的撤离命令。
她没有什么表示，立即放弃可能成功击杀的异想体，以最大的速度撤离了这所研究院。
在她踏出法国警员给研究院划出的警戒线的瞬间，樱花在她的身后爆开了。
森回头，就看到了渐渐消散成粉色光点的巨树，和由脱落的粉色樱花花瓣化成的血滴交织在半空中。
随后，闪烁到几乎晃瞎人眼的黑白色自远处樱花树中心爆开。
大量密集的黑白色蝴蝶如同风暴般席卷了这片研究所，吞噬了所有可能沾染影响的附近的血樱遗留物。
风暴散去。
那里站立着一名人类。
不，那是一个有着诡异但美丽蝴蝶头部的存在。
是一位葬仪。
第74章 衍生体疑点
血樱、樱下墓就这样被解决了。
化作了樱粉的惑人光点后， 又被蝴蝶们吞噬消散。
这里留下来做事后处理的是和阿迪尔相处最久的莱阿。
从研究院出来的森看起来状态不错，但是她全身狼狈，需要立刻清理。
那个在望远镜中一闪而的金瞳男人在这之后就没了消息， 阿迪尔询问莱阿时， 被告知那是学院的院长。
“我不需要知道…院长的想法。”
再询问更多，莱阿也只是这一句话。
阿迪尔也不继续追问，他稍微转过头， 目光移到一旁安静却有着独特气场的苍白长发男性。
询问这个最后出场的操纵蝴蝶的…异能者？
这次莱阿到是说的爽快。
“学院助教， 亡蝶葬仪。”
在来之前，主管就已经吩咐过员工们教师的身份，异想体大多数是需要管束的学生。而亡蝶葬仪比较特殊，商量过后，森和莱阿决定将他定义为助教。
名为亡蝶葬仪的男性也适时偏过头， 虽然眼睛闭着，但是方向精准无误地对着偷看他的阿迪尔点点头。
阿迪尔一个激灵，又将目光移回了一旁记录员的记录本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脑叶学院来的人总是能引起他第六感异能的警报， 让人敬畏。
虽然亡蝶葬仪的名字很怪，听起来更像血骑士，吟游诗人这样的称号， 不过这都是他们的自由。
现在他的工作是记录，深入调查底细这种事还是上报请求要交给专业人士处理吧。
*
艾因此时坐在法国异能管理科的科长办公室，等待着正在赶来会见他的科长， 身后是冰冷严肃的森与笑眯眯但眼神锐利的艾西拉。
樱下墓被清理的录制视频科长已经看到了，他没想到不到一个小时之前给他打电话的神秘来客会在这么短时间内提出与他会面的要求。
只是， 现在和这位院长X会面，可比当初接那通电话性质大不相同了。
只要一想想视频中据说是观赏植物的食人樱下墓， 还有那威力巨大的无限量子弹，以及最后一刻爆发腐蚀一切的蝴蝶风暴，科长的心中就忍不住直打鼓。
他一进门，就发现视频中出现的森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女性盯着他。这次出手的脑叶教师一共就三个，另一个是什么身份已经不用多想了。
被两个极度危险破坏力惊人的煞神盯视着，绕是阅历丰富的科长也不禁头冒冷汗。
科长赶忙将注意力转到此次的重要会面人——脑叶的院长，X先生身上。
“初次见面，X院长，我是异能管理科的科长科里森。”
“初次见面，科里森科长。”
艾因很配合站起身，前走两步与他握手，算是礼仪问候。
随后，两人又退后自己的座位坐好。
“我们直接进入正题，我找您是来洽谈脑叶在法国建立分院的事情。”
科里森科长发现，面前的院长在进入商讨后，气势由冷淡变成了一种无形的威慑，就好像……坐在他面前的是他的上级。
“听说在这边使用异能是需要证书的。我希望得到那张许可证。”
其实，在任何国家使用异能都是需要许可证书的。
只不过英国那边是直接建立友好合作关系，异能管理方面信息直接对脑叶绿色通道了。
而这边，同样也会顺利拿到许可。
毕竟，异能许可这种东西，背后拼得就是势力本身的实力。
一旦对方没有把握压制，就只能采取缓和安抚的政策。
“这……”科里森科长表现出了为难的神色，但是脸上还是标准会客微笑，“X院长，异能许可证书是要通过一定流程检测后才能授予。”
艾因：“所以我在这里和您商讨。”
而不是其他强制威胁手段，比如用那神出鬼没的魔弹对着高管大楼中随机开几枪。
科里森科长明显是个深懂圆滑处事的人，他听出了艾因的潜台词，也不直接拍板说什么，只是理由充足地说：
“异能许可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需要异能管理科群体商议。”
黑发金眸的男人静看绞尽脑汁说谎的科长，西装长裤双腿交叠，那双稳操手术刀的手也看似放松地交在桌上。
“……需要您在这里稍待几天，等出结果后我们再商议。”被那样安静地盯着，科里森科长说到最后竟然低气不足了。
他看到面前的院长露出思索的表情，但是却迟迟没有回应。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之前那通电话的紧张感。
耳膜传来加快的心脏跳动声。
不是吧……被、被他看出来了？
“当然可以。”最后，那充满上位者气息的男人竟很轻松地松口了。
他鎏金的瞳最后瞥了他一眼，带着什么他看不懂的信息，告辞离开了。
*
艾因畅通无阻地走出来异能相关政府大楼。
他同意了法国这边的商讨，即使他知道一个小小许可并不需要很多时间。
任他们指定一些计划。
在没有切实的巨大损失出现，一些人的小心思是不会放下的。
“森，这是接下来法国分院的建设计划。”
银发女性从主管手中结果了一个文件密封袋，然后听到主管说莱阿接下来会驻扎在法国辅助她建设分院。
森听着这个意思，作为目前驻守法国的负责人，她还是得问一句：“您要离开了吗？法国政府这边……？”
艾因：“嗯，之后Netzach会作为分院长过来。”
言下之意就是这里之后由Netzach部长管理，并接管这里的一切事务。
他此次亲自过来，是多方面综合考虑的。
樱下墓衍生体出逃的有蹊跷，艾因偏向亲自看一眼观察。而且新形态的异想体能力不定，还是现场指挥更稳妥。
还有需要与法国打的教导…这个只是顺带。
最主要的是，他在总控室中监控到森的通讯器损坏了。
tt2协议受到限制，少一个能干的五级员工可是一件让主管头疼的事。
想到这，作为主管的艾因还是嘱咐了森：“以后如果遇到难以抵抗的危险，优先活下去。”
这不符合公司内部行动准则，不过艾因的话就是准则。
森愣了一下，主管已经带着艾西拉消失了，应该是直接回到了公司里。
但是她还是回答：“是，主管！”
*
“…唉，你真的没有开玩笑吗？”
绿色长发的颓废青年破天荒地走了一段远路，来到了主管的办公室。
Netzach收到了主管的外派指示。
外派，常驻法国……这是他应该得到的工作吗？
想来想去，还是克服一下懒惰去找主管理论一番吧。
结果主管说：“分院建设后一定要有以为分院长，现在公司中可以空出时间的只有你，Tiphereth和Geburah。”
“你是打算让小孩子去坐会议桌，还是Geburah？”
Netzach顺着描述想了想，发现画面有些可怕。
“而且，外面的世界还不错。出去看看吧，Net。”
艾因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已经专门放到文件袋里的交接资料，递给了绿发青年。
那张印象中总是皱眉的脸上，此刻是平静的。
或许还有鼓励……？
Netzach那即使在断眉下都没什么精神的棕色眸子看了主管一会。
“唉……好吧。”
颓废的部长先生，风风火火地来，拿上了交接文件离开。
……
法国那边交给了Netzach，艾因并不是很担心。
虽然Net总是自称自己是个废物，还懒懒散散，喜欢喝酒，可是他认真起来是很厉害的。
他是K巢的孤儿，这很幸运，他顺利地长大，并接受了一定的教育。
以前……研究所的时候，艾因就发现他学东西很快。
如果说Hod是有方位偏科的天赋型天才，那么Netzach就是普通人中的天才。
他不是很顶尖的人才，但是可以成长到他可以展现出闪耀一刻的时候。
然后，他再喜欢什么，就都随他了。
无论是绘画还是什么。
*
“主管？”
安吉拉正在调整现在的工作事务，安保部需要部长处理的事务不是很多，所以她可以代为处理一些。
“我接下来要在实验室待上一段时间，需要你全权管理公司一段时间。”
这不是一个过分的要求。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安吉拉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在主管X没有踏足公司的时候，这些事就是安吉拉在做的。
安吉拉没有什么疑议，自从之前说开之后，她还是如往常一般的工作。
不过艾因可以看出，她对待一切的态度更为平缓了。
她的唇角还是秘书应该有的微笑，说：“好的。”
*
艾因进入实验室，是要处理一下带回来的樱下墓衍生体构造问题。
亲眼看到那棵无缘无故跑到外界兴风作雨的樱树，艾因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作为樱下墓的衍生物，樱树的能量波动过于大了。
论强度，可以匹敌公司里出逃的Waw级异想体了。虽然被抑制的Waw级力量有所下降，但是这明显不正常。
异想体在被成功镇压（杀死一次）后，它们的遗体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逝，最后重新回归公司里的收容室。
如果是衍生物，那么就没有所谓异想体杀不死一说了。
所以艾因没能带会来关于那血樱的任何部分，只有一部分能量波动记录。
虽然不如在公司里收集的全面，但也不是不能使用。
……
一只只不同颜色的试剂瓶被规整放到架子上，黑发金瞳的研究员使用复杂难懂的仪器一点点对比波动，最终将情况指向了一个不可能的结果。
“……”
研究员沉默地看着那莹绿色的试剂，上面标注的标签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Cogito。
艾因无声地缓慢的念出来试剂的名称。
第75章 TipherethB之死
“日安， 主管。”
是小男孩在礼貌温和地与主管打招呼。
“……”
黑发金瞳的男人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眼下的青黑明显了。
之前虽然也有微微的疲惫感，却不如今天这样令人担忧。
“听说您进了实验室三天没有出来， 工作很辛苦， 要请注意多加休息，主管。”TipherethB部长观察很仔细，他有些担心主管的身体。
男孩蓝青色的眼睛有些无神， 但是其中拥有的纯粹的情绪。
他还记得在刚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主管就因为过度劳累加上不吃早饭晕倒的事情。
当初真是吓坏他了。
“……”
只是，今天的主管不太对劲。
他金色的眸子蕴含着一些晦涩情绪，一人来到了中央本部二区，独自见了这位小小部长。
TipherethB疑惑，他眨了眨眼， 问：“主管，您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见主管依旧没有说话，这个身穿华丽服饰，漂亮的像一个小王子的男孩上前几步， 双手握住了主管的左手。
然后，他松开左手，用右手拉拽这个印象中很温和的长辈。
“我们去找丽萨吧？然后一起聊聊天， 这样心情会好一些。”
像是听到了什么值得关注的信息，男人的睫毛轻垂下来。
这孩子依旧在劝说。
“她一定会很欢迎您，别看她总是说一些刻薄的话， 那只是她在关心您。”
“不，……Tiphereth， ”
今天的第一句终于说出口的艾因，制止了男孩要带着他上中央本部一区的脚步。
“我们去你的办公室聊聊。”
男孩点点头：“好。”
……
中央本部二区的部长办公室， 与外面如同舞台剧的部门一般华丽，且很大。
TipherethB就乖乖坐在办公室里的小沙发上，与艾因面对面。
男孩有着金色的齐肩短发，头顶上有精致的编发，白色的衬衫，棕色格子披肩和灯笼裤。
……真的就像一个小王子一样。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如果，许多人将会遭受苦难，而你做一件事就有可能拯救他们，也可能不行。但无论如何你都会死，那你会去做这件事吗？”
男孩认真的听着。
抬头，与主管的金眸对上了视线。
*
Tiphereth，是诞生于脑叶，管理中央本部的人工智能。
可是中央本部，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Tiphereth有两位。
为了区分他们，将管理一区的称作A，管理二区的称作B。
虽然他们拥有同样的样貌，只是在设定上性别不同，但是他们表现出来的性格却也大不相同。
最初的最初。
设定性别为女性的TipherethA，其实是不自信且有些胆小的。
“Tiphereth，你说，中央本部这么大……我有些担心我做不好……”
在从安吉拉那里得知自己的工作是管理中央本部的时候，小姑娘愁眉苦脸，向着同为Tiphereth的小男孩求助。
“不用担心，总可以解决的。”男孩安慰他，他的话沉稳又平静，非常有安全感。
事实证明，他们可以做到把中央本部管理得好。
这让小姑娘很开心。
男孩依旧淡淡的，很沉稳。
不同于女孩那样在意手中的工作，他喜欢思考，思考更多的问题。
作为中央本部的部长，为什么他们Tiphereth要做成小孩子的样貌呢？
当男孩提出这样的问题，女孩很疑惑：“Tiphereth？你为什么会提出这种问题？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呀。”
是的，他们是公司做出来用于管理的人工智能，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
那，为什么让一个用于管理的AI拥有思维呢？
女孩疑惑又无奈：“……呃，不知道。为了更好地管理？Tiphereth，你为什么总是思考这样的问题？”
“别再想这些了，你都故障好几次了……”
是的，TipherethB总是思考这些问题。
思考这些不被AI理解的问题。
因此，他再次故障了。
为了让他恢复状态，TipherethA只能拉着他去重置。
将所有的杂质都清除，只留下需要的功能与数据，这样才不会让中央本部二区的管理AI故障卡死。
可是，一次一次的重置，不能阻止他的思考。
作为机器，他为什么会有喜怒哀乐？
他们都有缺陷，弱点，不能够完美地管理好公司。
那为什么要这样设计他们？
他真正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今日，新的主管开放部门，达到了中央本部。
他想，他可以从这位主管身上找寻答案。
*
TipherethA小姑娘来二区找男孩了。
她敲了敲门，询问他在吗。
开门的是主管。
“主管，你在这里？Tiphereth在吗，我找他有事。”
艾因沉默地让开了道路，让小姑娘能够成功进入门后。
“？”女孩疑惑今天的主管奇怪的态度，她走进去，发现了沉默空洞的TipherethB。
“啊……”女孩顿了一下，才用习以为常的语气说，“是这样啊。”
“……这么久，的确应该换了……”她低声喃喃。
停了停，TipherethA才问主管：“你们刚刚是不是谈了什么非工作的话题？”
“嗯。”
“你…！唉，算了。所以我才不愿意让‘主管’单独和Tiphereth说话，你们总是让他故障！”小姑娘走近男孩，去牵他的手，却碰到了温热的触感。
对了……因为之前主管的一系列操作，公司的部长们都换成了类人体。
现在的Tiphereth，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一样。
女孩又对上了男孩空洞的视线。
不…，此时的Tiphereth才更加不像一个人类。
人类不会突然故障，也不会一次次重置，不会空洞程序地笑，不会换任何一个躯壳都能活。
自从Tiphereth换了躯壳后，他的故障频率减少了，但是，因此，每当Tiphereth故障后，他才更加的让人害怕。
他的样子那么直观的显示出了——
Tiphereth没有了灵魂。
“……”
“…………主管。”
女孩的表情突然沉凝下来。
她手中还有温热的触感，但她知道，那只是用某种特殊手段散发出的伪人类体温。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帮我删除Tiphereth吧。”
*
金色长发的中央本部部长，领着主管和她的同伴来到了公司的处刑处。
“…就在这里了，你来过这的，主管。”
这里是销毁原本还是盒子部长的地方。
“中央本部有我一个也可以管理好……让Tiphereth安息吧。”
小姑娘的声音低而虚弱。
“丽萨，别伤心。总会好的。”TipherethB依旧是卡顿的状态，但是他还是能说出几句话来。
“……”女孩没有回话。
男孩却仿佛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他的思维又开始转动了。
不是思维。艾因可以判断出来，Tiphereth只是在读取之前储存在数据库中的话。
“主管，您还记得您来到这里的第三十七天吗？有一名员工疯狂了。”
“我和Tiphereth打赌，看主管能不能将员工救回来。我赌您可以。”
男孩用通顺的语句叙述曾经的故事。
“我曾和Tiphereth打过很多次赌，每一次都是她赢。但是那一天，我赌赢了。”
他将视线对准明显是伤心难过的女孩，然后抬手，手指生疏，颤抖，卡顿，却温柔地帮她理了理有些乱的发丝。
“那是唯一一次，但是这就足够了。我等到了。”
“主管，事情总是会有转机的，一成不变的事物也会在某一刻偏离轨道，无数次的重复拥有被打破的一天。”
“你问我，我会不会去牺牲自己去救更多的人。”
“是的，主管。我会去做。”
小王子毫不犹豫地回答了。
艾因：“即使你因此而死，结局却没有改变？”
“是的。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换取那一丝可能的转机。”
他平和地微笑着。
他同样拥有与受人称赞的王子一般无二的胸襟。
男孩平静地走向了机械刑场。
那里，无数的Tiphereth身躯被废弃堆积。
“再见，丽萨。再见，A先生。”
他站上了那处决过无数次“Tiphereth”的刑台。
这会是最后一次了。
“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鲜血迸发，血浆飞溅。
……
男孩总是那样的聪慧又善于思考人生的意义。
他的目光总是放的很远，很远。
就像当初，他来到那件小小的研究室，对他说：
“我希望我可以为人类的生存做出一份贡献。”
“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于是。
今日，TipherethB死去了。
第76章 存在意义的憧憬
“啊……”
身旁的女孩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悲鸣低泣。
TipherethA早就做好了准备， 但是当陪伴她那么久的同伴就那么死去，消失，她还是忍不住崩溃。
“Tiphereth……Tiphereth……”
即使主管为部长们制作出了类似人类的躯壳， 但是仍有很多事情无法办到的。
无论女孩心中有多么悲伤， 腿部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脱力般跪坐在有星星点点血迹的地面上，双手颤抖不止， 双眼颤动睁大。
她也依旧无法流出眼泪。
“我会为你……唱那首……归乡之歌……”
她无意识地喃喃着。
晕了过去。
【警告！检测到逆卡巴拉能量实体化！】
各个部门的报警器闪着红光， 不详的警报声贯彻整个公司。
“主管。”
安吉拉早已经等待在了总控室的门口，就像每一次出现意外那样。
满屏幕的监控中，公司里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监视者的眼睛。
“所有员工已经准备就绪。”
“您……？”
她看到那个男人抱着一个孩子回来，女孩刚被理好的长发又乱了。
依旧无意识地抽泣着，却哭不出一滴哀悼的液体。
“嗯。照顾好她。”
艾因将怀中的女孩交给了安吉拉。
“啊…”安吉拉有些生疏地双手抱起， 她的双眼也因为这意外的情况而睁开了。
手中柔软的触感，那是人类的皮肤。
即使安吉拉知道这不是真的。
她很久没有和人类触碰了，几十万年来，她唯一触碰过的人， 就是尚在失忆情况下的主管。
而主管，艾因已经走到控制台前，命令员工收集能源控制事态。
中央本部失去了部长， 公司里的每个收容室都有融毁的风险，必须在收容室彻底融毁之前派遣员工修补好。
否则这里将会是再一次的异想体的狂欢。
艾因很冷静地指挥，突然出现的警报并没有让公司里的员工慌乱太久。
不如说， 就是因为太久没有听到警报声，公司里的员工才会在突然听到时愣怔一下， 随后便井然有序地接受指令。
中央本部的金色机械堆，占了一整个大舞台， 女孩本来甜美的声音通过机械化，又是哭泣又是崩溃地回响在整个公司。
她说，她有一首关于Tiphereth的挽歌。
破碎的不成调的歌声时快时慢，时强时弱，连不成句。
她说，她不明白。
「……我不明白……Tiphereth……你，你想要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和你手牵手，再玩一次啊……」
「这是你愿意的，你想看到的吗……」
警报声消失了。
这说明主管成功抑制了这一次的核心崩溃。
*
“……”
黑发金瞳的男人坐在控制台前，上方是重新回归于平静的公司的各处监控。
哒哒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没能让这个沉默的男人有丝毫的动静。
安吉拉不太明白此刻主管的心情，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了，即使再不忍，也不会在表现出来。
但是主管，为什么如此不开心？
在主管指挥抑制核心崩溃的时候，安吉拉就已经安排好昏迷的Tiphereth了。
她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个男人依旧镇静，与平常无异。
但是他的嘴唇比以往更加抿起，身体姿态也紧绷起来。
他在不开心。
“您没事吧？”安吉拉有些忧心地问，“需要一杯香槟吗？”
“…不需要，安吉拉。谢谢。”艾因终于有了反应，他自己也清楚他不能过于沉浸于感情中。
过度的情感对理智没有好处……
“没关系，这是我该做的。”安吉拉回道。
“Tiphereth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醒来还需要三到四个小时。”
艾因嗯了一下，不明显的深呼吸了一下，站了起来。
“我去一趟实验室……安吉拉，将那孩子的大脑送过来。”
他现在，要去做一场绝对不能失败的实验。
*
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之前。
伊诺克那孩子，就总是喜欢问他一些就连成年人都不一定去想的问题。
他们究竟是在做什么研究？
这场研究会带来什么？
卡门很耐心，会摸着这孩子的头一点一点用浅显易懂的话告诉他。
「为了大家，为了人类。」
卡门的描述是那么震人心神，就连被现实打击灰心丧气的成年人都能轻易打动，理所当然的，这思虑很重的孩子也同样听懂了。
“真想见一见卡门小姐说的世界啊……”
那听起来就像梦一样。那男孩说。
是的，就像梦一样。
艾因知道，卡门的愿望是发生概率为百分之零的事件。
可是，众所周知。
百分之零事件并非不可能事件。
“会有那么一天的。”最终，他对这个孩子这么说。
就像他在听到卡门的主意时，对着她充满希望的亮晶晶眼睛发下的誓言。
……
然后，这孩子死在了他的手术刀下。
但他不怨恨他。
“A先生，如果我死去了，请一定要坚持实现那个愿望。”
“虽然我看不到了，但是，那一定是最美好的世界了吧。”
“再见，A先生。”
那孩子每一次躺倒实验台前，都会和艾因这么说一次。
因为，他在提前告别。
*
TipherethB，中央本部双子中更喜欢思考的那一位。
故障得太严重了。
他在最开始的几次轮回中，曾对还是主管的X打招呼：
“日安，A先生。”
“诶？我吗？”匆匆忙忙来到中央本部交接任务的主管，一身白大褂，金色的眼睛中有些迷惑。
他用空出没拿文件的手指了指自己。
“是啊，您不是——”他男孩突然停顿住，然后就一直没有说话。
最后，焦急茫然的主管X等到了前来处理错误的安吉拉。
“主管……没什么，TipherethB只是故障了……修一下就能好。”
茫然的主管和当时处理经验尚且不丰富的安吉拉，还有赶过来同样不知道什么情况的TipherethA小姑娘，兵荒马乱了一阵子。
最后，唤醒了本不该醒来的Ayin。
“……”
那金眸的男人也像今天那样，坐在控制抬前，默默地思考。
眼中酝酿着极端的风暴。
最后，风暴被理智压了下去，他的手指轻敲数据。
“剧本，需要修改……”
安吉拉清楚的知道，那时候的主管，改写剧本的最后，叹出了低低的尾音。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直到一次一次的崩溃之后，安吉拉金色的双眸映像出监控屏中那永远只有一个人的中央本部。
那个男孩活不下来。
没有人比安吉拉再清楚了。
他想的太多，太远了。
剧本已经留不下他了。
*
Tiphereth，醒来了。
她孤身一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你醒了。”是一个温柔的女性声音。
安吉拉打开门，走了进来。
“Angela……”女孩开口叫了一声，然后四处打量。
安吉拉：“这里是总控室后面的休息室。”
“哦。”
女孩跳下床，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褶皱和散乱的金色长发。
再抬头，还是如同以前一样绷着脸看向安吉拉：“那主管在这里吗？”
“主管还有些事在处理，很快就回来。”
“那我在这里等他。”
这么公事公办地谈完话，两人就在休息室里静默了。
安吉拉：“你看起来轻松很多。”
Tiphereth：“嗯，是啊。这么一场下来，也算是想明白了吧。”
安吉拉：“就像是获得了救赎？”
“……？”小姑娘奇怪地瞥了今天不对劲的秘书AI一眼，“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我？”
秘书小姐在面对部长们不会有营业微笑，但是此刻，她却是笑着的。
“你们比我更能清晰感受到人类的情绪，我只是好奇。”她这么说。
“这可对你没什么好处。”小姑娘呛了声，她不是很喜欢和安吉拉呆在一起。
或者说，公司里没有一个Sephirah喜欢安吉拉。
即使不讨厌，也不会喜欢。
冰蓝长发的完美AI不再说话了，她完成了看护Tiphereth的任务，现在，她需要前往总控室处理一些只有AI能完成的任务。
这样主管在处理完中央本部部长的事情后，才能更快解决其他的麻烦。
……
艾因打开了门，进入了休息室。
休息室中的Tiphereth正坐在床边发呆，表情有些悲伤，但是状态看起来还算良好。
听到开门的动静，女孩抬起头。
“啊、”她跳下床，对着他喊，“主管。”
艾因应了声，说“还好吗？”
“还好，至少我没有故障……我是说，我可以接受。”Tiphereth小姑娘走到了黑发男人面前，但是没有太近，否则她需要仰着头，很别扭。
她的表情是坚强的。
这是失去最重要之人之后，成长了的孩子。
“我说过，中央本部只有我一个也可以管理很好。T…伊诺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会帮助我优秀的成长。”
“他早就知道了……”
艾因听着这女孩的陈述，没有插话。
然后，女孩一扫因为提到逝去之人而变得有些沉郁的表情，直视主管。
“我现在依旧不能明白伊诺克的想法，但是，我能理解他想要看到什么。”
“主管，我会替他看看的，那个他为之付出的愿景。我们的希望，就指望你了。”
“好。”艾因回答。
Tiphereth听到答案，终于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
“不过，美好愿景，就你不需要替他看了。”
“什……”
她看到这个虽然面上很疲惫的黑发男人的表情缓和了，甚至勾了一下唇角。
然后，让开了挡住门的身体。
“丽萨。”
一个轻柔的呼唤先一步透过光影响起再女孩的耳边。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看到主管让开的门的位置。
然后…然后是……
黑发蓝眼，总是温柔而平和地笑着的男孩。
女孩甚至不敢动，她的双眼缓缓睁大，嘴唇张开又闭合，最后，终于吐出了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的那人的名字。
“伊诺克……”
*
剧本，不允许有两个Tiphereth。
但是，Tiphereth可以拥有一个伊诺克。
这是一个剧作家说的。
*
【剧本已启动】
【光之种已萌芽——50％】
第77章 藻只是想偷懒而已
法国， 无名小巷。
一个柔弱倦怠的绿色长发美人叹着气，从昏暗的小巷深处走出。
手中拿着一份地图，走走停停， 时不时就低下头看一眼方向。
微蹙着的忧郁眉眼展现出美人遇到了不小的困境， 让周围零零星星走动的人心中不由蠢蠢欲动。
那副一无所知的模样，一看就是初来乍到的新人。
不怀好意的目光将这可怜的羔羊来来回回扫了个彻底，那柔弱的小身板一看就知道很好欺负， 无助又无害的气质助长了最近因为一些大事而安分的街头混混们。
终于， 有几个暗中观察的人忍不住了，走出来，笑的不怀好意地说：“姑娘，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说出来哥几个帮你。”
没想到，那绿发美人头也不抬， 只是看着手中那张地图，确认方向后直接就想走。
这怎么可能就直接放走呢！
为首打扮的还挺潮流的男人直接就拽住了想走的美人皱皱巴巴的西装衣领，却没想到美人的力气还挺大，差点把他一起拽着拉走。
“？”这一次的绿发美人终于反应过来了， 抬着一张干净漂亮的脸，棕色的眼睛疑惑地看过来，没有害怕， 没有警惕，只有一点点被强行拉住的烦躁。
“你们…在说我吗？”
声音很轻，有些低， 还有些哑，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女性会有的声线。
不过， 托以上那些特性，美人的声音显得很温柔。
为首那挺潮挺非主流的男人一伸手臂， 就想将人揽进怀里，结果被轻飘飘的躲过了。
“唉…你找错人了，我是男的。”
混混头领正有些恼羞成怒，结果就被绿发美人的话堵的一愣，然后再上下打量。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男的啊？
几个混混面面相觑，最后，那个老大一拍板，说了一句：“没关系，男的也行！”
小混混们：“……”
绿发美人：“……？”
被几个混混不动声色的成包围状堵住了任何一条逃生路线，眼看着就要孤立无援，突然，一阵刺眼的光芒爆发在了这群人中央，尖叫咒骂声和混乱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等光芒消失后，混混们发现，他们准备围困的目标消失不见了。
……
“哈…哈……”
两个街角拐弯再拐弯，急促的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
金色长卷发的红裙少女弯着腰，一手手臂靠着墙，不住的大喘气。
而现在她一旁的绿发青年人，胸口的起伏都没改变多少，气息平稳，安安静静的根本不像是刚刚跑了个极限1000米。
“大姐姐…哈…你没事吧……”
“我没事。”
西多妮刚把气喘匀，就抬头看向这个高挑的倒霉羊羔。
她叉着腰，皱着眉头，银灰的眼睛中是自豪和担心。女孩大概只有十二三岁，但是表情却和一个小大人一样严肃。
她一本正经地教导面前无知的“女性”：
“最近那群混混总是在这片区域游荡，有不少女性都遭了秧，你遇到这种情况，怎么连喊救命都不会？要不是我……”
绿发的青年人皱着眉，好像是听进去了。
女孩再接再厉，开口想继续她的教育伟业，就听到——
“我是男的。”
“…要不是我即时赶到，你就等着……哈？”
金发的少女和绿发的青年互相对视着，沉默地对视着。
一个目露震惊。
一个习以为常和果然如此的无奈。
*
Netzach在发现事态不太妙的时候，都准备拿出主管给他准备的ego武器。
T级异想体惩戒鸟的ego武器——「小喙」，是一把白色中有一片红的小手枪。
威力不大，不攻击致命处不会一枪死人……主管是这样说的。
Netzach没打算杀人，一同带来的W级武器们就不需要用了。
结果，枪还没掏出来，就有一个类似闪光弹的东西在他的眼前炸开，然后，一双柔软的小手就拉住了他，拽着他离开。
他不喝酒的时候脑子还是转动很快的，所以也就没有反抗，任由这个热心的孩子带着他逃走。
因为主管特意制作的人类躯壳质量很好，Netzach可以很快就适应爆发的白光和紧接着混乱的视角，昏暗的灯光下，他看见帮他免除一场麻烦战斗的是一个金发红裙的小姑娘。
随后那神采飞扬的教育更是熟悉到让他恍惚认为他回到了曾经在中央本部被某个部长痛骂的日子。
还是打断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不是用来听说教的。
“我是男的。”
滔滔不绝的讲话戛然而止。
看，果然有用。
*
“喂喂，所以说，你要去无法地带？”
名叫西多妮的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跟着绿发青年坐进一辆出租车中，看着青年忧郁地将目的地只给司机，然后将手中的地图叠吧叠吧，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是啊。”
“你去那里做什么？那里前阵子可乱了，风波都波及到了这里。”
“嗯。”
“听说有什么新的家伙到了那里，一下子就让所有人都臣服于他！听起来很可怕，你真的要去吗？真的吗？”
“……”
“要不就听我的，跟我回我家怎么样？我家里……”
唉。
Netzach要收回之前说的话。
无论是中央本部的Tiphereth还是曾经的丽萨，这个女孩都完全不像！
她就是一只聒噪的小鸟，叽叽喳喳永不停歇。
绿发青年有气无力地问：“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女孩无穷无尽的活力声音一停，然后是明显的心虚，眼神四处乱瞟。
“呃哈哈…你看，你这么柔柔弱弱的，还长这么漂亮，走在大街上都会被人看成女生，多不安全。身边又没有其他人，我有是个异能者，我跟着你是来保护你呀。”
Netzach：“我不需要。”
西多妮：“你差点就被袭击了！”
只是差点，而且他自己就能解决……Netzach没有解释，知道这是解释也没办法解决的麻烦小孩。
就像曾经他想要在公司里躺平，部长们花再多的力气都不能让他支棱起来。
等到了拜德拉，就让员工们把这孩子扔回她自己家里去。
“拜德拉…大本营……唉，主管为什么不能直接把我送到目的地呢……”
明明不是什么难事。
本来想到了地方就只处理文件，然后直接喝醉的Netzach心中叹第一百次气。
就这么不想让他闲着吗？
……
站在无法地带外围，西多妮踮着脚用手作望远状。
因为司机说什么都不愿意进入这片危险的地区，Netzach只能让他把两人放到外围，再自己走进去。
“哇——这就是无法地带吗？看起来也没什么嘛。”
嘭——
一声枪响，一个人倒在了血泊中，就在两人前方不远处。
西多妮：“……”
她看到绿发青年看也没看，再次拿出地图找位置。
“你…一点也不害怕吗？”
Netzach瞥了她一眼：“还行。”
“这里还不错。”
他本来可以联系一下在拜德拉总部的员工出来接他的，只是真的如主管所说的，出门看看也行，所以他才想走一走。
外面的确比他们那个世界好上不少，就连这种明显没有法律管辖的地方，秩序竟然也不错。
就是连他这种看起来什么都没带的人也抢劫，是不是太穷了点。
西多妮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最后憋了半天，终于问出了一个问题：“你认为他们是想抢劫你？”
“不是吗？”
“你长这么漂亮，他们是想劫色你啊！”
“嗯……？那更好了。”没想到青年满脸不在意地说，“这说明这里的人生活还算富足。”
吃不饱饭的人是不会把心思放到种族繁衍上的。
这里真不错。
*
最后Netzach还是呼叫了在拜德拉的员工来接他。
因为发生了一场枪杀，前进的道路可能会很乱。安保部的部长先生考虑到自己可以自保，但是无法保证旁边这咋咋呼呼的小姑娘。
还是更稳妥一点比较好。
低调但是并不籍籍无名的车不久就开到了他们面前，暗中观察新面孔的阴暗视线看到这辆车的一瞬间就全部消失了。
那是拜德拉——或者说，现在是脑叶学院附属组织的车。
无法招惹的存在。
开门下车迎接的人是一位不认识的西装革履精英，他很礼貌地对着那柔弱的绿发青年一鞠躬，并恭敬地喊道：“Netzach先生。”
“因为森大人和莱阿大人都有事离开了总部，所以首领让我来接您。”
“……这么忙？”青年低声嘀咕一句。
“先生…？”
“没事。”绿发的青年自然的略过了精英的发问，顺着他的动作上了车，然后探出身看向呆在一旁的小姑娘。
“跟上来。”
西多妮：“哦、哦。”
透过车窗反射，Netzach能看出小姑娘的脸都僵了，眼神又开始四处乱瞟。
“你…你……”
Netzach静静等着她“你”完，觉得这次把这孩子赶出去的成功率稳了。
“你是一个黑。手。党老大吗？！”
“哇塞！酷耶！”
Netzach：“……”
“你不知道，你刚刚说‘跟上来’时，有多——帅！”
金发红裙的小姑娘比之前还兴奋，小手在空中划出来一个长长的弧度。
银灰色眼睛亮晶晶的，崇拜地看着绿发青年。
没救了，这姑娘。
Netzach，第一百零一次叹气。
第78章 生命的厚重注视
拜德拉的首领安西佩德小姐在总部大门迎接了远道而来的Netzach。
是真的远道而来， 对于Netzach这样从安保部走到会议室都嫌远的懒鬼来说。
“学院的建造进程还没有过半，所以现在森小姐和莱阿先生暂住在这里，您的办公室也已经收拾好了。”
长金发盘起， 黑大衣披风的安西画着精致的妆容， 面上挂着自信和热情的笑容将来到拜德拉总部大门口的绿发青年迎进大楼。
黑西装的人员来来回回走动着，奔波完成自己的任务。
电梯上上下下启动，多而有序的脚步声之下是默契的交接工作文件的唰唰声。
整栋大楼， 看起来……好像与公司里没什么太大的差别。Netzach上下扫视了这栋楼的内部。
“多亏了森小姐的建议， 我们将这里的结构完善地更符合战斗警戒时期。即使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职员们也能比之前更快速地处理。”
看到脑叶的高层在打量新建成的大楼，安西自觉的扮演起了导游的职业。
破案了…这里就是按照脑叶公司里的部分构造建的。
公司的建筑结构，听说是主管一个人整出来的，为了减少异想体杀死过多的人。
不过文职就算活过一次， 也差不多活不过第二次，所以受益最多的是公司拿着ego的员工们。
再到后来，员工们都变成了战神（主管语），大多数情况下处理出逃异想体都不在需要“走位”， 那些建筑结构也就没了用。
Netzach点点头，不再关注。
安西小姐带着他来到了顶楼属于他的办公室，很大， 甚至有一大面落地窗。
“哇——”旁边的小孩发出了没见识的声音，扯了扯Netzach的袖子，“这里看起来超棒啊！”
“我想进去看看， 可以吗？”金发少女蹦到绿发青年面上，双手握在胸前。
“去吧。”
小孩就像金毛犬一样撒欢地进去了。
安西看着活泼小孩：“那是N大人的妹妹吗？”
N是Netzach让这里的人这么喊的， 以前在公司里被人直接喊部长没发现，他的名字其实不那么好读。
就这么一小段路， 西多妮都没能成功读明白他的名字，于是干脆就让他们换成N了。
正如主管说的，名字叫什么都行，公司里也没第二个N为首字母开头的部长，就这样叫吧。
听到问话，Netzach露出头疼的表情：“不是。捡的。”
“诶？”
“查查她的家长，然后把她送回去吧。”
“好的……”
*
因为西多妮怎么也不肯回去，也不愿意说自己的家庭情况，所以只能在查到信息之前让她跟着自己。
索性她不是个麻烦的小孩，甚至说除了吵了点其实乖的过分。
没有什么成年人责任意识的Netzach经常让这孩子到处跑腿，比如去拿酒，比如文件的送进，等等。
作为代价，西多妮小朋友会得到很多她想要的东西，比如漂亮的裙子和衣服，好吃的糖果，和漫画书。
“N！N先生！我想要这个！”
只要撒个娇，不缺钱并且想要图个清静的绿发青年就什么都会满足她。
来到拜德拉的第三天，Netzach的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西多妮，开门。”
“哦！”
西多妮正窝在沙发上躺着看漫画，听到Netzach的声音后就蹦蹦跳跳地去开了门。
“是我，N大人。”
门外站着的是第一天看到的漂亮大姐姐，安西佩德。
“我查到西多妮小姐的身世。”
正在奋笔疾书打算腾出下午时间喝酒的绿发青年停笔了，抬起头问：“怎么样？”
金发少女撇撇嘴，一点也不担心。
安西拿着一份报告，走进去亲手交给了坐在办公桌后的青年：“的确去西多妮小姐说的，她的亲属全部去世了。”
Netzach转眼看向西多妮，她得意地走过来，脸上还挂着笑：“都说了别想赶我走！”
不由叹气。
这可不是一件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小朋友。
资料上写着西多妮科莱特的身世资料。
一个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平民女孩，双亲都已经因为一场入室抢劫死去了五年，在贫民窟中长大，八岁觉醒的异能力，让她生活过的稍微好点。
难怪刚遇到她的时候一身红裙灰扑扑的，还有点不明显的补丁。
当初死活想把他带回家，现在死活不愿意走。
身份也没什么疑点，就这样留下也不是不行。
正巧他也用惯了。
这孩子干活挺积极的。
*
听说脑叶派来的两位员工都出门办公了，Netzach以为工作真的那么多，其实整理起来也还可以接受。
因为要加强脑叶对这个只能算半个巢的地带的把控，外派这两位亲自去比较镇场子。
毕竟，他们是要去彻底收服一下底下蠢蠢欲动的零碎组织的。
每天早晨，他们就会出门各自前往一个组织。
一开始被找上门的组织虽然不会明显的轻慢，但至少是端着的，有什么要求都磨磨唧唧半天想要委婉谈个条件。
莱阿哪是那么委婉的魔弹员工啊，直接就一枪崩出去了，伴随着一条弹道的人体倒地声，婉约派的一半人就长辞于世了。
众人只见这个叼着烟斗，白色绷带蒙眼，脸上有几道血痕，褐色短发上还有密密麻麻金黑色眼睛的男人用着嘶哑的声音将那冰冷可怕的长枪枪口慢悠悠转移对准他们：
“向脑叶献上你们组织的情况，否则就滚出无法地带，我不想说第三遍。”
“好的，好的！”
“我们发誓！发誓会效忠脑叶！”
被一枪吓到的几个还活着的组织高层七嘴八舌地保证，直至送走了这尊瘟神才松了口气。
而森呢，比莱阿还要方便。
银色长发，丧服，红色的【CENSORED】遮住她的眼睛，脸庞上还有几只多出来的绿色眼睛，圣洁又可怖的扭曲怪异感交织在人心头。
同样是开枪崩一个人，她甚至用的是白圣宣，没杀死人。
只要那人一倒，白色蝴蝶突兀出现在倒下之人的脸上，就让在场所有人都面色大变，满口答应脑叶之人的所有要求。
到最后，这两位脑叶教师的名声都传出去了。
其中，以衣着奇怪和脾气不好著称。
还有这样一句话——
「小心盲眼之人。」
这引起了西多妮小朋友的好奇，就跑去和晚上回归的两位员工打好关系。
结果和传言完全不同，大哥哥和大姐姐都很温柔嘛！
西多妮越来越好奇了，怎么名声传的这么差，所以就问员工们工作的时能不能带上她。
Netzach想着这边能有什么危险，也就比巢差点，就随她去了。
*
今天，森和莱阿在半路回来了，原因是法国政府发来了关于异能许可相关事宜会议的传召，Netzach去参加会议需要两名员工陪同。
“唉，改天催一下Hod再培训一部分员工吧。”
学院分院这边只有两名员工奔波，搞得他的工作都不好意思下发了。
Netzach看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两名员工，如此想。
几人简单收拾一下，就出发到了政府传给他的传召地址，无法地带附近一座很繁华城市的政府大楼。
主会议厅。
Netzach跟着指引来到他的座位，周围坐着一群同样西装革履的政府官员。
他的面前摆着一杯茶，说实话，这茶丝毫不能引起他的任何饮用欲望。
这看起来就像是公司里开部长会议时被安吉拉禁脑啡肽一样讨厌。
“关于对脑叶学院在法国建立分院获取异能许可一事……”
“我们考虑的三点问题……尽管……”
吧啦吧啦的。
会议开始后也一样无聊，绿发青年在坐直没一会，就没忍住托腮走神了。
也没想什么，只是单纯的不想听，这些人说来说去说的全部是他们内部讨论出来的废话。
……
“N先生，您的意见呢……N先生？N先生！”
一位站着的官员询问Netzach。
结果这一脸懒散的青年慢悠悠打了个哈欠，然后问：“什么？”
“……”官员的表面功夫挺好，面上没什么变化，只是又问了一次：
“关于许可证明颁布的条件，只要您同意，我们能够立即为脑叶学院分院颁布许可证。您对此有意见吗？”
“不。”却得到了拒绝的答案，“我来这里是拿许可证的，不接受任何条件。”
官员愣了愣，他自信自己已经用繁杂的话语把面前这位绕晕，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懒惰又很好说话的脑叶分院长会这么说。
这位能说会道已经说了两个小时的官员再次对着绿发青年解释起来：
“您可能误会了，我们提出的条件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吧啦吧啦。
“异能毕竟是……”吧啦吧啦。
一旁的绿发青年越听越皱眉，扶着额头低着头。
唉，还不如让Geburah坐在这，她一定会一刀砍了这里，让这里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
“停吧。”
声音很轻，但是口若悬河演讲的人却立即停住了。
其他窃窃私语用来凑数的官员也停止了小声的交谈，不由看向这次会议真正的主角。
他们看到绿发的青年烦躁的皱起眉头，缓缓从座位那里站起来，双手插进西装大衣的口袋里，然后用棕色的眼睛扫视这里的每一个人。
这位青年的眼神没有很大的压迫性，也并不吓人，但是众人莫名感受到了一种生命的厚重感。
——那是一种熬过漫长时光，又见证过无数死亡和生命，看透一切之后的不在意。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所有官员中最有话语权的首位上。
“我再重申一遍我来此的目的：
我是脑叶学院分院长，Netzach，来此处只为拿走异能许可证明。”
“请不要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了。”
第79章 参观一下学院
最近， 落地英国的脑叶学院建成了。
一些稳定的异想体在类人化后被允许在员工的监管下间歇性入住地面。
如先前主管X测的不错，这样收集能源的效率会高得离谱。
但具体原因，绝对不是一句异想体高兴能解释的清楚的。
主管X不清楚， 但是作为看着异想体诞生的最初见证人A， 是绝不会就这么被表面数据迷惑的。
这其中一定还有另一种情绪化提供渠道。
公司降临异世界，到底受了这异世多少影响，又对这异世影响了多少？
……
英国异能部门来人了， 对关于脑叶学院的建成表达了祝贺， 并提出剩余一系列的文书文件处理，以及，想要参观的表示。
后面那个要求大概才是重点。
尽管知道不能得罪脑叶，但是最基础的了解还是要有，出于这种心理吧。
艾因并不是很在意学院被参观。或者说， 某种程度上，脑叶学院的建成就是为了被参观的表面作品。
所以他很爽快地接受了这个提议，并商定了时间。
是三天后。
这三天里足够他再布置一下学院了。
一些稳定的异想体可以丢出去了，还有危险度不高可以轻易镇压的异想体也丢出去。
像绝望骑士和愤怒侍从这两挺稳定魔法少女， 宇宙碎片这种小薯片，炎雀这种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和月光女神这种只喜欢听曲轻易不打人的。
还可以有只可以当吉祥物的超可爱狗狗， 和已经在世界高层知名的观赏植物樱花树。
难搞的继续关在公司里。
就这样吧。
每个都带一个员工作为保姆，出问题的概率不大。
唯一的问题出现在了艾因身上，比如营业式微笑。
是Chesed提出的， 这位在社交方面极为有建树的达人在听到政府的计划后跑来骚扰他。
“微笑，微笑啊A。”
蓝发的贵公子拿着他的咖啡杯悠悠闲闲地跑到正在学院布置的艾因身边， 一本正经地调侃。
他们从学院小路上一路走过教学楼，然后来到了一处学院钟塔。
“你在研究所的时候就不喜欢笑， 到了这里我就没见你笑过。你是迎接客人，不是把人家骗进来杀了，别总是这么绷着脸。”
一路说，一路走。
他们登上了钟塔顶楼。
黑发金瞳的男人站在这学院最高的钟塔上，古朴厚重的银灰色钟表在他的身后缓慢转动着。
他在心中测量每一地区圈定的异想体可能活动范围和防范措施，并用纸和笔在手中的本子上记录。
这里有微风。
还有已经在学院内长成的半成品樱下墓。
Chesed背靠着顶塔栏杆，轻晃着手中的咖啡杯，透过那醇厚的液体看到天上咖啡色的云朵。
艾因没有回答他，他也没再提出什么微笑话题了。
这里只剩下刷刷的写字声。
“唉…你怎么连搪塞我都不愿装一下？”
最后，还是Chesed先开了口，原本优雅的声线被他压的可怜兮兮的，就像是艾因亏欠了他什么一样。
男人金色的眼睛瞥了他一眼。
发现他的咖啡已经喝完了。
伸出属于研究员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那引着脑叶logo的咖啡杯上弹了一下。
叮咚。
属于高等咖啡热气腾腾的醇香飘散出来。
“哦～”
喝咖啡声。
“真方便啊。”
是挺方便的。
这个世界的异能力能被人拥有，并且可以通过练习控制这件事。
艾因将本子翻页：“放松完后就回公司吧，你的工作可不算少。”
“是不少，”Chesed也站直身体，离开靠着的栏杆，“虽然很想抱怨你，不过你的估计更多……”
“好吧，再见。”听出已经在赶客的意思，这位对社交距离把控极好的贵公子自然不会在死赖在这里了。
他转身，下了楼。
规律的皮鞋与木板碰撞的声音混杂着一声有些模糊的话。
“别太累了，A。”
刷刷声停了一瞬。
然后手指压了压纸张，又继续了。
*
正如Chesed所说的，他真的很忙。
两个人都是。
所以，直到英国政府来人，主管的仪容仪表也没有来得及经过什么过度的修饰。
唯一改变的，大概就是他把那一身白大褂脱了下来吧。
反正白大褂下面的西装就是用来应付正式场合的合格服饰。
这次来的人有熟人，是威廉莎士比亚，他是此次参观队伍的领队。
刚一见面，他就热情而礼貌地打了招呼。
“上午好，泽维尔先生。”
“上午好，威廉先生。”
艾因对这个曾成功将意识潜入公司里的人有印象。
事实上，若不是当初知道他几乎什么都没看到，而且只是意识附身到员工身上不是本体，现在这个人根本不可能还站在这里。
脑叶深处的秘密是不能泄露出去的。
正在热情与院长寒暄的威廉不知道为什么有一阵恶寒，直觉审视了一眼认真回话的黑发金瞳的男人，又觉得没什么事。
他看到X院长身后还跟着一个棕褐色长发看起来很温柔的女性。
她自我介绍是Hod，学院的一位文学部部长。
这次学院的介绍工作由她来完成。
他们进了学院。
“因为异能者的紧缺，所以学院的学生不是很多，每一位学生都有一名或多名教师看管。”Hod走在前方领路，甜美的声音介绍着学院学生与教师的情况。
走过学院的石碑，上面刻着Lobotomy college，有两个绿色的女孩在石碑后面的花坛上看书。
白绷带蒙眼的女孩看起来年纪很小，将一只脚翘起，拿着书看的样子看起来很违和。
而坐在一旁有着精灵耳朵的绿发女性将长发盘起，阳光照在她身上让她昏昏欲睡，差点就要压在一旁的女孩身上了。
忽略违和之处，本来是挺美好的一副场景，如果那个蒙眼女孩不是曾经在英国大闹一场的元凶之一就完美了。
威廉的笑脸有点僵，他将眼睛小心翼翼地瞥到一旁艾因的脸上，发现这位院长面无表情面不改色。
而Hod，这位温柔的小姐也是一样，半点不觉得那种危险的存在在学院乱跑有什么问题。
像是知道众人都在想什么，Hod小姐回头补了一句安慰他们：“别担心，学生们只是心理有点敏感，正常情况下不会出事的。”
……不，正常的学生也不会变身成怪物，这一点都安慰不到他们。
不过双方领头人都没说什么，其他人也就只能背地汗流浃背地陪着。
继续向里面走，对比起少得可怜的学生，学院很大。
他们走了有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偶遇第二个学生。
“因为学生的特殊性，我们并不会专门设立某门课程。”
Hod一本正经的扯，尽量把自家学院说的正经。
不过众人都知道脑叶学院的不对劲早已经摆在明面上了，现在只是有个过场。
路上一个穿着紫色卡通风衣类型的小孩在拿着绘本边走边看。
一旁，穿着血红镶嵌着眼珠的女性叼着烟斗提着同类型大剑跟在小孩身旁。
额…可是这老师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参观团中有人看着那还粘连着一些不知名血肉的大剑想。
那人走着，视线随着他们，却没想到看见小孩的头部逐渐变成了些紫黑带粉的线条圆团。
咔。
大剑挥过，那线条头部就被砍断了。
一只人类的手接过向下掉落的那不明头部，然后又强行按回了孩子的脖颈上。
不一会，一个可爱小孩就又出现了。
叼着烟斗进行一系列操作的女性像是察觉到视线，转头看过来。
参观人员一个激灵，立刻回头，加快几步想要把自己埋进大部队。
好像生怕下一个被砍的就是自己。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可是他周围人都没有提出什么，他也只能按耐不发。
穿过小路，距离最近的是艺术馆。
有美妙的音乐从中传来。
“这边是艺术馆。”棕褐色长发的女性将大门打开，音乐声传的更清晰了。
那是一楼的音乐室。
有一个身穿纱裙的优雅女子坐在一旁的高脚椅上，黑紫色的面纱遮住了她的面容，让人不自觉去想象其下的有怎样动人心魄的美貌。
而一旁的钢琴前，一身古朴灰蓝色长衣的深蓝双低丸子头女性灵活地弹动手指，美妙的音符倾泻而出。
众人静静听着这乐声。
他们感到了极为宁静舒适，头脑清晰，而心中又不由地升起了一种不知为何的正义感，恨不得立即行动起来将自己印象中某种不公事件伸张正义。
甚至有一个参观团成员的激动地脸红了，眼中充满正义的光。
可是，等到音乐停止，他们的思维又戛然而止。
面面相觑着一脸迷茫。
将众人变化看在眼中的威廉，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施加在众人身上用于平衡情绪的异能，跟上了已经在前面领路的Hod和艾因。
“您学院的学生的钢琴造诣真的很高，我认为，已经可以拥有自己独立的演奏会了。”
“学生？”Hod小姐一脸惊讶，连忙摆手，“不不，您误会了，弹钢琴的那位是老师，一旁坐着的才是学生。”
威廉：……？
不是很明白你们学生和老师的标准……
这位很会说话的金发帅哥还是坚持住了不去吐槽，继续套话：“我听到音乐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充满了一种决心，很少能听到这样拨动心弦的音乐了。”
Hod小姐听到有人夸赞自己的人显然很高兴，她说：“这个我不太了解……据说是因为演奏者在拿生命演奏呢！每次听到这里演奏音乐，我都感到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为艺术献身的音乐家的确应该有这样的水平。”
威廉附和着。
拿生命演奏……怎么听着这么不太妙呢。
第80章 圆满结束，对吧？
离开了流淌着美妙音乐的艺术馆， 众人又被带着来到了体育馆。
“这边是体育场，一些体育活动都在这里进行……”体育馆的大门是关闭的，领路的Hod站在门前认证身份， 高科技的莹蓝色扫描系统对比了女性的瞳孔， 嘀的一声自动开启。
大门打开后，威廉才明白为什么在白天体育馆也要上锁。
那里是迄今为止人最多的地方——足足有六个！
而其中的两人——威廉暂且成之为人——正在宽敞的大厅中激烈对打。
注：地动山摇的那种。
“不过比起一些运动，学生们更喜欢在这里切磋。”
看到面前的景象， Hod小姐露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 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嗖——
一只燃烧着耀人火焰的羽毛从交战区刺出，在即将来到参观团的时候被一柄西洋剑剑刺穿钉入地面，而后消弭。
一身璀璨夺目金色披风，有着燃烧发尾的金红长发的青年注意力全然在他的对手身上，跳至半空。
一圈火红的翎羽随着那耀眼的披风散开， 带着炽热袭向对面安静优雅站立着的长裙女性。
对面的女性，一头长至腰际的深蓝色长发与神秘的星空蓝长裙相映衬，她双手交握于胸前，闭着双目面容恬静。
象征着骑士的西洋剑同样自她身后展开， 带着凌冽的气场与守护的决心。
金红的青年自傲地悬于半空，数十只翎羽擦着火星以不可挡的气势向着地面冲去，而星空的骑士身后西洋剑护住身后的两名人类， 将那攻击性极强的羽毛一一刺穿毁灭。
在进行了小小的过招以示敬意后，一金一蓝随之动作。那金红青年化身为巨大的金色火鸟俯冲而下，灼热的气浪即使是隔着几百米的参观团众人都感觉到翻腾的焦灼。
而这个学院的院长泽维尔先生， 早在那两位有打成一起的倾向时，就出声提醒：“闭上眼睛。”
他能听到身后的参观人员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和在一旁的Hod有些慌乱的安抚。
威廉感觉自己的眼睛就算是闭上也要瞎了，耳边听到了鸟类清脆的啼鸣， 他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就这么化在这里。
似乎是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悲愤与忧虑，这里沉稳的学院最大话事人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知为何，他心中那点隐隐的慌张就这样被磨平了。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众人一阵阵心悸，肾上腺素飙升，刺激的感觉像是去悬崖边蹦了个极后，体育场中心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好了，没事了！大家可以睁眼了！”
众人听到提醒才敢慢慢睁开眼睛，出乎预料的是，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能让体育场地出现什么毁坏。
这里依旧跟新建的一样。
怪不得当初脑叶拒绝了政府友情提供的建筑材料，这里的建筑是真的坚固啊。
威廉不知是因为受到的冲击过多，还是因为肾上腺素飙升导致的思维转变，这个时候竟然也想起这种不相干的事情。
他看着那边再次沉静的蓝色骑士，想起曾经参与过的那场魔女之战，直到现在他还心有余悸。
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Hod小姐，这两位都是贵院的学生吗？”
“是的！”Hod高兴地说，“学生们都很有活力，对吧！”
威廉：“……是的，非常…活泼。”
如果学生们可以静静读书就好了。
……
这次的胜者是那位骑士小姐，再一次得到绝望骑士的赐福的盈泪套莉雅在一旁小声夸奖她，让她此刻终于不在哭泣，唇边露出似是害羞似是生疏的弧度。
而败者，那金红的骄傲青年，即使是失败了也并没有灰心丧气的意思，反而是很高兴地从不知何处而来的金色羽毛送给了绝望骑士。
站在一旁旁观的艾因的眼眸动了动。
Waw级异想体，炎雀。
「祂渴望着人们的狩猎。」
其ego武器为「荣耀之羽」，无法通过研发部研发出来，只有在镇压之后才能得到。
这羽毛祂只给三根。
在印象中，主管X成功镇压了祂五次，发现的确不是什么概率问题，而是炎雀就是不给了，才遗憾放弃了对祂的武力压榨。
现在，这是，第四根？
……
“大家要和他们说说话吗？我记得威廉先生你们来是要向学院的学生调查一些问卷？”
Hod在里面看到熟悉的员工，又想起这次参观的流程其中一项，提议道。
虽然听说这不是必须的，但是好像是什么加分项，如果可以的话Hod想要争取，为此还对这次出场的员工甚至异想体进行了一次培训。
只是，这个提议好像不是很被人赞同，来到学院的客人们都沉默犹豫着没有确切回话。
Hod只是觉得他们是看到刚才一幕被吓到了，依旧温温柔柔鼓励道：
“请不用担心，如果学生们做出什么危险行为，跟在他们身边的学院教师会及时制止他们并保护受害者的。”
仿佛知道自己学院学生都是什么情况，Hod再次强调学院的学生是被教师监管着的。
你们……原来也知道你们的学生很危险啊？！
参观团众人心中在怒吼，但是面上还是笑着附和。
最后，还是拒绝了热情的Hod让学生和老师们过来问答的建议。
“虽然很想和他们交谈一下，不过我们这次过来时间比较紧急，只有半天……Hod小姐，我们还有其他的地方没有参观吧？”
威廉莎士比亚不亏是被派来当领队的人，他现在还能笑的如沐春风，仿佛他真的只是赶时间。
“那真是遗憾。”Hod深切地为自己没派上用场的培训遗憾了一下，然后又挂上可爱温柔的笑容打开了体育场大门。
其他人几乎是争先恐后地出门呼吸新鲜空气，空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的气息微微抚平他们直面烈焰的恐惧。
“那边是办公楼，学院的教师们会在那里进行锻炼和休息。”
“这里是教学楼，学生和教师交流互动的地方。”
“这边是食堂……”
“超市……”
因着威廉说的他们只有半天，中午就要走，Hod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学院里的每个建筑，并没有带他们进去。
要是这种参观放在平常学院，估计政府众人回去就会来个评审不过关，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发生在脑叶。
参观的人们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着逃离这里。
这里无论是学生还是教师都太异常了！
刚刚他们再次路过艺术楼，透过一个教室窗口发现有个穿的不那么奇怪的人员，看起来很像是从事搬运的后勤，一脸痴狂地靠近并打晕了另一个和他类似装束的人。
然后，他将那人拖着进了……一个会发出音乐的机器。
随着让人牙齿打颤的血肉切割的声音，那人神色癫狂地拍手，身体不自然地做出各种人类难以想象的动作，口中发出了听不懂却让人害怕的话。
“khfuh￥％ch——！”
“先生？”一颗头突然出现在政府官员的面前，使他不由自主地惊叫，又似害怕什么而强行吞回肚中。
“H、Hod小姐……”只能抖动嘴皮发出这样的音节。
“您掉队啦！请跟上我们，不然可能在学院迷路。”棕褐色长发的女性温柔的像一只棕毛兔子，她几乎是用微笑强制这位官员转身不再看那扇窗户，“请向这边来，大家都在等您呢！”
“…好的……”
不敢再抬头看一眼，这位官员匆匆望了女性指出的方向，就低头快步走过了。
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赶他。
没有看到他身后的Hod，在离开视线后收敛了笑，担忧地抬头望了望那扇窗。
直到有一个突然出现的黑洞吞噬了那癫狂的文职，她才有点伤心又安心的叹了一口气，快步跟上了走在前方的众人。
被歌唱机诱惑的人没有可能恢复理智，被主管处决，不去伤害更多人，大概是最好的结局吧。
……
最后一站，是学院的钟塔。
那里可以看见整个学院的风景。
“站在上面，可以摘到学院最高的樱花花瓣哦！”
Hod这样介绍。
威廉抬头，才发现学院参观时偶尔能看到的樱花树枝其实是一棵树的无数分支枝丫。
而樱花树主干，可以用参天大树来形容，支撑着面前这座钟塔。
只不过，这棵樱树没有开花，上面还全部都是花苞。
“这么大的一颗樱树，让我想到了当初在法国闹的沸沸扬扬的血樱。”
威廉开玩笑地说。
Hod只是笑。
这让威廉心中咯噔一下，他在英国政府的地位真的不低，那件血樱事件的真实情报他大概也知道。
他知道血樱与脑叶有关，还有说是什么观赏植物的小道消息传来。
但是，但是？
你们真的敢把这玩意当观赏植物看啊？！
这一刻，威廉想要回家的心情达到了顶点。
*
这一次的参观，应该是圆满结束吧。
Hod有些不太确定的想，毕竟威廉先生在临走前说过学院的建设很好，也夸奖学生们活泼，老师们负责。
但是，中途也出现了一点意外，好像吓到了一些客人们。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和她一起目送车辆离开的主管。
男人双手插进西装外套的口袋中，一脸平静，心情好像也还不错？
不像是搞砸了的样子。
“主管……”
“做的很好，Hod。”
“嗯！”
看，就连主管都这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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