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安，锁，B，起司
安吉拉静静地立于总控室之中。
看着黑发青年在了解情况后， 只留下一句“知道了”便拆开了记录部的密件，不发一言的回到办公室构思处理。
看着他亲自去每个部门交接任务，安排事务。
即使有多么诧异主管的变化， 每位部长都在他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完成自己需要的任务。
他们之间存在着不可断绝的联系， 全心全意地信任着这个黑发金瞳的青年。无论他是主管X，还是艾因。
“呃…主…呃不…A先生呃…主管…？”
“随你们的习惯叫就可以。”
“主管！您回来啦！”
“嗯。”
「……」
“真没想到…不过既然你来了，那我也可以更安心些。”
“我会处理好的。”
「……」
“嗨…？主管…呃…现在是A先生吗？”
“您能记起来……真是太好了……”
「……」
“主管…你…唔…不太对劲哦？”
“我可以喝酒的！”
“我知道。”
“明天见， Net。”
「……」
「………」
「…………」
「为什么只有我？」
「为什么只有我会被他忽视？」
「我就那么——那么——不堪吗？」
*
艾因一路走， 去了公司的每个部门。
作为成熟稳重的spehirah们，他们虽然各有各的缺陷，但是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主管能够恢复记忆他们很高兴，但是在这忙碌的关头他们还是要以工作为重。
在加上无法和艾因这个更加沉默严肃的性格升起什么闲聊的心思，部长们在搞清楚什么情况下就继续自己的本职工作加上被委加的新任务了。
因为一会要去记录部查阅资料， 所以下层的两个部门，艾因先去的研发部。
坐在特制的舒适座椅上的Binah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品尝着，看到来人也不着急站起来，只是挑了挑眉。
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才慢悠悠地说：“这个时候回来了……你这次可真够晚的。”
艾因对这个女人没有面对其他部长时的不明显松弛，他金瞳晦暗，面色冷漠。
“加里翁。”
“加里翁”扯唇， 笑的没有一丝温度。
她左眼下的痣让她的面部的表情嘲讽而神秘，左耳下的锁也随着她的偏头而微微摆动着。
“我现在是Binah——你现在不也是来找Binah的吗？”
她说，又垂眸不紧不慢地轻啜了口茶水。
红茶泡出的芬芳不明显， 却在人的鼻尖徘徊弥散。
“我知道什么，你现在不都一清二楚？不要试图在我身上寻求答案了， 我现在做的，只有观望。”
言下之意， 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做。
黑发青年在研发部那晦暗不明的光影中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开口：“那就没什么好问的了。”
“我需要你做一件事——作为研发部的部长，Binah女士。”
悠然品茶的女士黑瞳如同映着深渊，缓缓滑动，透过茶的薄雾与那金瞳对视。
*
“欢迎回来，A。”
灰发的记录部部长亲自到了部门大门口迎接着这座地狱天堂的主人。
“我很想您。”
他说出了已经在信件中说过的话，但依旧那么郑重。
他的眼镜换成了单片……艾因知道本杰明之前戴眼镜也不是因为需要眼镜辅助视力，更多的是一种气质的装饰。
而现在，他换下了更加乖巧无害的外表，单片眼睛和苍老但挺拔的身姿让他看起来优雅而睿智。
翠绿的眸子依旧向之前一样牢牢锁定着黑发青年，其中温和怀念的情绪，就像是说他的视线所视即为他的珍宝。
艾因看着变化巨大的学生，终于在苏醒之后显露出了第一个不明显的笑。
“我也想你，B。”
灰发的部长稍一愣，就听到他的老师继续说：
“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去你的办公室吧。”
这么说完，黑发青年就反客为主，主动前往了记录部部长办公室。
Hokma紧跟在青年身后两步，并在中途吩咐了一名路过的记录部员工去取什么资料。
“虽然很希望能和你多聊一会，但是我更想要先处理好手边的问题。”
艾因主动说，这就是不再花时间寒暄的意思了。
“我明白了，老师。”作为跟着艾因做了多年的助手和学生，Hokma自然清楚自家老师的性子。
“我已经将其他无法拿出记录部的资料整理到了这里，还有一些辅助资料已经连给娜娜可去取了。”
艾因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另一张明显没有使用痕迹，临时准备的办公椅上。
手中的资料很齐全，可以为艾因在自己办公室里先行整理出的线索做补充。
“扣扣——”
敲门声。
“Hokma部长，我是娜娜可，我把资料带过来了。”
在一旁辅助主管做记录分析的老爷子主动离席，去开门将资料拿过来，然后关门。
“……？”
被关在门外的娜娜可总觉得有点奇怪，过了一会才知道自己疑惑在哪。
嗯…部长为什么不开权限让她直接送进去，而是亲自出来拿？
办公室里有什么五级员工不能看的危险资料吗？
“老师，34号资料衍生情报。”递出资料。
“嗯……给我看看。”接过资料。
……
一通忙活，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本来时间在脑叶中只是一个数字，不过自从可以支撑tt2使用的时间已经紧缺，公司里超过24小时的天数就直线下降。
记录部的时钟也是排上了用场最多的时候了。
黑发青年站起身，先是整理了一下已经坐皱的白大褂，最后将层层分析中的文字里圈出一个词。
——「过界值」。
简单来说，要做到脑叶的移居理论上很简单，只要让足够的时间与空间上的力量激烈碰撞，直到这些力量扭曲变化，撕裂更高一级的「时空」概念，就能达到一定程度的时空转移。
只不过这个方法很危险，如果不是因为脑叶公司整体都是艾因本人的ego实体化，也无法直接抵抗扭曲时空的乱流。
而且，想要从这个世界回到原本的世界，就不像最开始那么容易了。他们需要一个「坐标」，定位到原世界的坐标。
异想体「愤怒侍从」之所以可以出现在这个世界，是因为「虚无弄臣」的力量体系符合并且足够达到「过界值」，再加上有其他三位魔法少女的联系坐标……
公司里收容的异想体如若不再抑制，力量是可以轻易达到过界程度的……不过，这个世界会受到什么灾祸呢。
洪流一旦泄出，就无法再轻言抵挡。
得想一个两全的方法。
艾因心中思索，在明白现状后也不很着急。
这个世界不比都市的黑暗，也有着神奇的类似异想体千奇百怪的能力，异能力。
一定有什么支撑着这种能力，就像“河流”。
他们不仅有用脑叶公司里的存在来解决问题这一条路，也可以使用这个世界本土力量去解决。
艾因想起「虚无弄臣」事件，对比了一下战力能力值。
在一定特殊条件下，使用一定量的超越者力量，也是可以达到撕裂时空的条件的。
这可比异想体亲自出动要安全多了。
只不过条件有些苛刻。
总之，先寻找起来吧。
*
艾因准备离开了。
“真是多亏了你的帮助，B。”
“我的荣幸，老师。”
Hokma笑意盈盈的，动身准备送公司主管离开。
在将要踏出记录部大门的时候，黑发青年左手抱着两个文件袋，转身挥了挥手。
突然，他回身的动作停住了。
“……B。”
“怎么了，老师？”
“你要不要换一身躯体？我看着有点不习惯。”
记录部部长没想到艾因会说这个，他的印象中老师不是会在意外表的人。
这种话更像是“主管X”会说的，那个灵性聪慧但是因为思想过于年轻所以总是会有奇奇怪怪关注点的青涩版老师。
“当然是随您喜欢。”
Hokma很欣然地接受了这个建议。
……
黑发青年走远了。
Hokma目送他登上了电梯，随后取下了右眼眶上的单片眼睛，擦拭。
翠绿的眼眸中带着温柔的笑意，唇角也展露出不可查的弧度。
没变啊……老师。
不管是什么时期，您都是您呢。
*
“主管——”
艾因刚刚回到办公室，福利部部长Chesed就向他进行了通话邀请。
他之前因为主管的任务，出门准备与英国政府交涉战后事宜和罪魁祸首的查寻，所以错过了艾因去公司部门的交接。
此刻，他一眼就认出了面前黑发青年的不对劲，试探开口：“A…？”
艾因点头：“是我。交涉出什么事了？”
蓝发的部长眨眼，脸上的笑容变成敷衍而假的愁眉苦脸。
“哎呀，你真是冷酷，A。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压榨我吗？”
艾因：“……”
艾因：“说正事，Chesed。”
Chesed：“哦。”
外貌礼仪都极好的贵公子重新挂上了面对朋友才有的轻松笑容，汇报道：
“当然是正事，主管。”
“英国政府这里查到了费奥多尔的消息。”
第62章 那就设个局吧
有着紫罗兰色眼睛的黑发青年在相片中静静地微笑着。
优雅的， 神秘的。
脆弱的，危险的。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魔人」。
“真是一个可怕又响亮的名号啊。”
通讯那一头的Chesed喝着咖啡感慨着。
“听说他是干过不少超——恐怖事件的恐怖分子呢。英国那边也在着手通缉他，不过， 我觉得那一点用都没有。”
再喝一口咖啡。
“多亏了他在各国臭名昭著的名声， 英国政府那里甚至没敢向我们索求赔偿。
——而我们的关系依旧友好。”
贵公子轻松愉悦的声音像音符一般跳动着在主管耳边。
他最后一句话特意压低，像是音乐最后的收尾调。
那是当然的，暂且不提有魔人作为矛盾的缓冲区， 即使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是这个国际罪人， 英国政府估计也没有多少底气敢向脑叶索求赔偿。
毕竟，脑叶的战力就摆在那里。
一场大规模型战斗，已经把双方的实力差距展现出来了。
单是当天出现的八只异想体，就已经是让人足够忌惮的存在。
那边甚至不能摸清楚脑叶这边还有多少底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脑叶这边有一堆怪物的事情估计是瞒不住了。
学院上名义上的学生不对劲也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艾因看着Chesed传输过来的资料， 思索着道：“费奥多尔的身份看来在各国政府那里不是秘密。他之前在试探我们。”
“是啊。”Chesed接话，“可是我们之前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曾经发生的事不了解。有些事情可不是会在表面留存痕迹的——唉，就这么直接踩进了他的圈套。”
“真有意思， 这家伙是为什么想要试探我们呢？”
Chesed留下这么一句，便笑着询问可否结束通讯了。看到艾因点头，知道那边没什么还需要问的， 他才将通讯挂断。
*
“需要我帮您寻找他吗？”
正当艾因思考着这个莫名招惹他们的魔人时，在一旁默默的安吉拉开口了。
艾因用手指划着纸张的动作一顿，像是想要偏头， 但只是一个轻微的意向，又被他克制了下来。
在安吉拉以为不会被回答时， 听到那个寡言的男人开口：
“……嗯。”
黑发男人的手指继续在资料纸张的边缘摩擦，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微小的触感和窸窣的摩擦音能够帮助他更舒适的发散思维。
“去查一下愤怒侍从来到此处当天的航行空白位， 还有附近突然路线行动活跃的普通人。”
如果费奥多尔真的如同资料里那样，在试探完之后，就不会再将自己的行踪删的一干二净了。
有时候，太过干净也是一种异常。就像一片彩色中突然有一点白，不是很明显，但也并非找不出来。
他更有可能会另用一个身份，一个完全无疑的身份行动。
只不过，这样调查效果不能保证。
只要那个身份此前一直被安排好活动轨迹，那么就很难查出问题。
直接查到的可能性不高，但是还是要查一下。
又是静默。
安吉拉已经启动搜查系统开始按照主管的要求寻找了。
她的效率真的很高。
不如说，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比她效率还高的存在了，除非是神。
“主管，有两个空白身份占用航行空位，但是在到达英国时空白位消失。”
那应该就是被安排着过来的愤怒侍从和陪同……尼古莱？……魔人没有过来吗……不，他过来了，否则当初的愤怒侍从就不会是等待他到来的态度。
那个有着空间转移能力的尼古莱是用其它方式过来的，无论是偷渡还是直接传送。
“没有发现附近有突然异常活动的普通人。”
果然，只靠这些是无法抓到他的。
“那就设个局。”主管终于停下了手中摩挲的动作，将资料轻轻撂在控制台前。
“设个局，想想，他想要什么？”
黑发金瞳的男人终于肯偏头看她了，那双眼中闪烁的思虑流转。
艾因不喜谋策，不常谋策。
但不代表他不会谋策。
*
今天的风有些大。
落叶被卷着顺着风漂泊在未知的旅途上，时不时就有不堪脚力落地休息一下的，被路过的行人一脚踩上，嘎吱脆响。
一个身穿褐色大衣的年轻绅士，不由得将手按在自己即将要吹跑的帽子上，时不时还要裹紧一下自己的大衣不让冷风吹进自己的衣领。
“啊啊，今天真的好冷啊……”绅士发出有些模糊的声音，被吹乱的蓝色发丝重新被帽子盖住，只留下一个发尾继续风中凌乱。
“部……先生，您没事吧？”
跟在绅士后面领公文包的安卡不由得发出担心的话语，她皱着眉，丝毫不被狂风所干扰。
“还好……我想念我的热咖啡了。”出门在外的Chesed左看右看，却遗憾地发现这里并没有一家咖啡店。
一家都没有！
就连下位替代的奶茶店都没有。
又是一阵风，吹的这位温和的部长一个激灵。
唉……主管当初给他制造身体的时候，为什么要保留人体的畏寒机制啊……
这种根本就是没必要的嘛！
而他身后的五级员工安卡，完全就是没事人一样。
也是，公司里的所有员工估计都进过「冰雪女皇」的收容室，那里可比现在冷多了。
“那就先去餐厅吃点热食吧。”
受不了寒冷之苦的Chesed这样提议，然后指向一家看起来就很高档的餐厅。
安卡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
随着招待人员热情的欢迎，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餐厅。
这是一家将文化和艺术元素结合的餐厅，装饰大多是由神话构成……能看懂一点，但如果是什么太过深奥的神话，就不是现在的Chesed能深入了解的了。
即使是这个世界每个人都耳熟能详的传说，对于他们这群外来者也是相当于新接触的典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熟悉的。
“先生，这是菜单。”
接过服务员小姐递来的菜单，Chesed先是道了谢，然后翻开。
菜品看起来花里胡哨的文艺，Chesed一时没办法辨认这些菜都是些什么，于是便估计着分量各种类型都点了一种，将菜单递给了安卡。
安卡看到菜单菜品名称时表情有些懵，但是最后还是学着自家部长每种类型点一样。
前菜，主食，肉食，素食，甜品，饮品……
跟着部长经常出差的安卡知道，有些餐厅的菜分量是很少的，而恰好五级员工每天要消耗的能量很多，也不怕点多了吃不完。
“麻烦您了。”
Chesed对着服务员小姐微笑地说着礼貌用语。
他俊美的面貌和温和优雅的笑容就那么直击服务员小姐的心，让人家不由得脸红。
“好、好的，请您稍等。”
服务员小姐接回菜单，稍一鞠躬就匆匆离开了。
安卡：……部长因为太过礼貌而无处安放的魅力时刻。
等待的空隙，蓝发的青年看了窗外一眼，随后站起身，询问了服务员卫生间的位置，匆匆离开了。
而安卡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只是安静地呆在原地坐着不动。
*
水流哗啦啦的响。
蓝发青年将自己的双手仔细地清洗干净，然后从胸口口袋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手帕擦干净。
他棕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但是却开口说着不明所以的话。
像是在质问什么人一般，偏偏语气那么柔和。
“最近的事情真是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样，灾难一件接着一件，不是吗？”
“费奥多尔先生？”
静默。
然后是同样柔和优雅的回答。
“我还以为您不会了解这里的文化呢，不知名的异界来客先生。”
洗手间的门口，已经不再是空无一人。
那人的紫罗兰的眼睛，在一顶白色帽子的阴影下，显得晦暗不明。
第63章 所谓宏愿
“叫我Chesed就好。”Chesed不介意自己的名字被敌人知道， 并默认了异世来客的身份。
要让人提醒才将名字报出终究是不符合礼仪的，事已至此，再拙劣的隐瞒就是在卖丑了。
“您的名字让我想到了生命的慈悲。”费奥多尔礼貌而矜持地夸赞着Chesed的名字， 说出了让Chesed意外的话语， “想必您一定是位善良的人吧。”
“感谢您的夸奖。”
“不过您可是给我们带来了不少麻烦，这可不是夸我一句慈悲就能放过的事情。”
贵公子用着让人倍感好感的语调说出责备的话。
Chesed观察着费奥多尔：“而您似乎并不意外会发生那样的混乱。”
蓝色的贵公子专注地盯着面前这位危险分子，他警惕于费奥多尔竟然真的敢独身一人突然现身， 又明白自己必须掌握信息的主动权。
无论思绪怎样翻飞， 在现实中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面前这个并不健康反而瘦弱过分的青年，他脸上的神色没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变化，但是Chesed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您一早就知道虚无弄臣的存在。”
最后，Chesed得出了结论。
“一些宏愿的达成总是要伴随着代价的交付。”这个国际重点通缉对象没有悔改的说着等价交换的理论。
“……”蓝发青年将费奥多尔那仿佛进行伟大变革，所以牺牲再多也绝不回头的神情看在眼里。
他沉默了。
“介意……和我说说吗？”
*
费奥多尔， 是长存于世间的遗留者。
因着异能。
他就像一名不合格的观众，观看着因异能而起的种种闹剧。
“异能不应存在。”
他说。
餐厅的每一处用餐地点都有恰到好处的装饰阻隔，确保客人能够不受干扰的受到外界他人干扰。
一身灰蓝的短发少女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对这个突然跟着部长回来的陌生人产生一丝一毫的好奇。
“……因异能而产生的种种不公， 磨难，早应被清削。”
这个干着无人理解坏事的罪人，用着最圣洁的表情， 最虔诚的话语，最理性的分析，将这个世上不应存在异能的观点阐述出来。
“这听起来很难。”Chesed丝毫没有被他那传教般的话语所说服。
说到底， 他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外来者，他能更加客观的看待这个世界的异能体系， 也会有接触太少的局限。
更何况，他曾见过比这更加震撼人心的演讲。
那火焰般炽烈的赤忱， 纯白如冰雪的善心，和那击中人心不可自拔的愿景。
“是的，所以我只能一直想办法，在无数次的渺茫希望中试错。”
费奥多尔赞同他的话，并没有因为自己对异能观点的诉说没有被认同而产生什么负面情绪。
Chesed问：“因此产生的种种悲剧，你也依旧不悔？”
费奥多尔笑的完美而悲悯：“这些是必须的。”
他坐在那里。
黄昏的夕光只透过窗边的缝隙散落星星点点。
他背着光，紫罗兰色的瞳中有泛金的余晖。
“此世无神，吾便为神。”
“……”
真是，这件事根本就不应该让他过来，在公司里坐着的那位更适合这里。
Chesed对这名叫做“费奥多尔”的俄罗斯人有了足够的心理侧写。
这不仅是因为曾经的丹尼尔有专业的心理分析能力，还有面前之人根本就没有想要遮掩自己的本质的原因。
但是Chesed看不到他一丝一毫对悲剧的愧疚与遗憾。
是因为太能伪装，还是在漫长的探索中改变了自己的本心呢。
这位自称是“神之子”，而向着“神”道路前行的人啊。
“一场变革总是伴随着摇旗呐喊和流血事件。*”
Chesed陈述了自己的观点。
“我无法理解您的思想，但是我能明白您的坚持。只不过——”
优雅的蓝发贵公子终于将自己当做饭后甜品的咖啡放回小托盘，并对上了对面之人的视线。
双方都是防备极深的礼貌之色。
“叮——！”
清脆的铁器碰撞声。
随后是密密麻麻如跑调后无法停止的交响乐，不悦耳，却不断。
灰蓝与纯白的身影交织在这一片小小的用餐区，刀叉之间的碰撞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两人安然地坐在原本的位置，无论光影在自己的身边多么近多么乱地擦过。
“看来我们并不能说服彼此。”黑发紫眸的青年率先开口，语气是说不出的遗憾。
“立场不同罢了。”Chesed接话，仿佛这里还是几秒前的宁静。
可是，这位已经把褐色大衣脱下，只穿着里面单薄又低调奢华的蓝色礼服的青年，周身已经飘起来灰黑的雾气。
“您既已知虚无的存在，那么就一定明白祂的不可控。
可您却依旧想办法召唤了祂，是为了这「虚无」的力量吗？”
四张黑白纸牌环绕在Chesed的周身，像是守卫他的护卫，又像是禁锢他的锁链。
雾气开始蔓延了。
“为了那「消除所有异能」的宏愿。”
双方正在交手的人同时停手了。
安卡站回了部长的身边，而费奥多尔那里，一身白色小丑服的白发少年一个小跳就跳到了那边的椅子上。
“您得到您想要的结果了吗？”
虚无之能，缥缈无形。
此地，为空无之绝对领域。
*
虚无弄臣。
虚无缥缈。
空无。
“因着愤怒侍从而起的一场灾难……？不，他的目标不是她，而是——祂。”
那一天，愤怒侍从被无法抵抗的时空之力裹挟着狂暴的乱流，来到了这个世界。
只有她一只异想体到来吗？
愤怒侍从是在战斗中被召唤而来的，她的崩溃状态是谁解除的？
只有所有的纽扣，带她来到这里的原因，虚无弄臣。
那份虚无的力量，才是这名叫费奥多尔的阴谋家真正想看到的。
黑发金瞳的男人现在总控台前，屏幕上无数的小小分屏各司其职，无论现在还是历史，将他想要看的画面一一呈现。
一副卡牌就放到男人的手边，灰黑色的烟雾萦绕着，不详，却让人不由得产生无尽的探索。
待到真的有人去翻开那副牌，却只能在其中发现无限的空无。
A级ego武器——「虚无缥缈」。
[一路走过的种种，皆为自我。虚无的尽头只剩虚无。]
存有神性的祂的赠予。
拥有抹消之虚无的力量。
这是否是他想要的呢？
*
“就这么将这件事交给我？”蓝发的青年再次接到通讯有些疑惑，得知自己又拥有了新任务后神色变得苍白而无力。
艾因说：“你最合适，而且正巧在外面。”
“我会将所有的信息，还有我的推测告诉你。”
“那么，就拜托你了。
——将他带回来，无论何种手段。”
第64章 你被收编了
层层迷障。
然后， 是童话线条般勾勒出的混沌之地。
大大小小形体不明的生物忙忙碌碌，在一朵朵像花一样的树上劳作，休息。
又不时有着统一样貌的刺猬形生物来回浮动。就像守卫的士兵。
远处是巍峨的高山， 高山上有富丽堂皇的宫殿。
这里不是真实的。
被突然拉进这里的黑发青年整了整自己有些歪斜的帽子， 一边观察这里，得出结论。
他突然出现在这里，且无任何遮掩， 却没有惊动这里的任何生物， 说明他现在的状态更像一个旁观者。
费奥多尔没有半点慌乱，从容自若地四下触摸。
虽然确定是虚假的，但是触感却很真实。
“真难以想象，这些竟然是科技可以办到的事情。”
他自言自语地感慨着，脚步却已经偏离了明显是目的地的宫殿， 去往边缘区域。
那里仍旧是用层层迷雾遮盖，与任何一个方向都相同。
他要找的是虚无。
*
费奥多尔注视着面前之人。
那是一个男人，黑发，金眸， 身穿白大褂配黑色西装，但是却把本来配套的领带拆了下来，留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解开。
他没什么表情地坐在对面， 双腿交叠，上身微微后仰靠在椅背，怀中还抱着一只奇形怪状又五颜六色的怪物——虽然它形状像狗， 但那绝对不能称之为狗吧。
眼睛，嘴巴， 四肢……没有一种的数目是正常的，没有一个是长在该长的地方的， 它缩在金眸男人的怀中，高兴的摇着短短的还长着一张嘴的尾巴。
“主管！主管！主管！主管……”
仔细倾听，也能听到这条“狗”用不同音调发出同样的声音。男的，女的，尖细，低沉，柔软，孩童，老人……像是不同人同时在希冀地祈祷，祈求着“主管”的任何点滴。
骨节分明的手按在了那个血红与白交织的“狗脑袋”上，将那本就细碎的声音压的更加难以听清，只有如梦幻的呓语回荡在脑边，不知是真的听到了，还是听多了的后遗症。
那就是——异想体。
费奥多尔的目光短暂停留在「一无所有」上，他知道异想体，但是了解的只有一点浅显的知识，和与他相处一段时间的「勇气」了。
这种充满着不确定性的超破坏力生物，比异能力还要不稳定。
“您就是……脑叶的主管，A先生。”即使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费奥多尔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的情绪。
微笑的胜券在握的表情总是能给人很大的压力。
只可惜，艾因是一个在都市身经百战的谈判者。
而这里，是脑叶。
是A绝对掌控之地。
男人无情绪地淡淡扫过他，金色的海洋中没有什么波澜。
“费奥多尔先生，请坐吧。”
费奥多尔：“感谢您。”
这个一身雪白的俄罗斯人优雅地坐到了主管的对面。
这里看起来是一个会客厅。
而他们中间是精致的的玻璃桌。
“我有事情想要问你，相对的，你可以在我这里得到一些解答。”
出乎费奥多尔意料的，这一场见面对话竟然是挑明局。
要知道，坐到高层的大人物们，没有一个不是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
A先生的耐心不多啊。
俄罗斯青年清秀的脸上挂着不变的微笑：“您见笑了，在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情报商，被您这样兴师动众地请来实在让我受宠若惊。”
他指的是那层层设计出来的明里暗里的诱惑与圈套，背后包含的人力物力。
以及Chesed用的那副「虚无缥缈」卡牌。
艾因将事情交给Chesed做了，资源调动方面给Chesed开了权限后，就没有更加的关注。
无论是丹尼尔还是Chesed，插科打诨的表层下，都向来知道分寸。
这不用艾因操心。
“一个普通的情报商可不会刻意追求「神」。你既然对虚无弄臣知情，又算计了脑叶，我就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了。”
艾因不为所动地继续说着：
“我需要你的情报。这是最方便快捷的途径，也是成本最低的——”
鎏金与紫罗兰对撞，双方都明白对方已经明白了什么，费奥多尔微不可查的回缩了一点唇角的弧度。
“一个人活的久了，自然而然地就什么都知道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
无论外貌多么年轻，眼神中隐藏着时间的流逝感是无法消除的。
一只小白鸟从金瞳男人的白大褂下面钻了出来，扑腾了两下翅膀，露出了腹部鲜红的不规则图案。
它也不叫，只是从座椅边缘蹦到了把手处，又向着男人怀里一蹦。
艾因视线移都没移，摸着一无所有脑袋的右手一抬，就把小白鸟抓到手中。
费奥多尔看着他将小白鸟随意地放到自己左肩上，若不是那块红色图案，小白鸟就像是和他的白大褂和后面的墙融为一体了。
艾因：“我希望你能诚实一些，毕竟，人的大脑什么都知道。”
费奥多尔低笑，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看着竟是很乖巧。
“我知道了。”
*
ego武器虚无缥缈的能力拥有异空间，说起来和艾因的异能差不多，只不过那里面可没有这里安全，且有致幻作用。
若是应用得当的话，员工可以做到物理空间切割与精神混乱攻击。
「美好与邪恶皆存此处。」
这是虚无缥缈最后的介绍。
艾因大抵能猜到「虚无缥缈」之中有怎样的存在，弄臣的神性是破碎却真实的。
像是费奥多尔这样，不信神，但又追求着神的人，对待极善与极恶是什么态度呢。
“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吗？”
不相干的问话。
艾因的回答是“无所谓”。
他说：“人与神不应有交集。”
费奥多尔：“神不可不存在，这是带领人们离开苦难的关键。”
但艾因反驳了他：“无论是天灾人祸，还是苦痛疾病，救苦的永远只有人类自己。”
所以，人常说的所谓“神迹”，也只是人类偶然制造的罢了。
……
“为了回收因最近灾祸而造成的损失，我让Chesed将你带到了这里——你知道这里，费奥多尔先生——直到你偿还完所有的「债务」。”
最后，主管先生公事公办地将他的目的说出来，不留一丝遮掩。
这意味着他并没有把费奥多尔放出去的意思。
俄罗斯青年瞬间就分析出来，果然，脑叶的主管对他说：“你被收编了，费奥多尔先生。”
顿了顿，他看到主管先生扯出了一个无情绪的笑，补充道：
“——作为异想体。”
费奥多尔：“？”
穿着白大褂的脑叶主管，怀中抱着一只乖巧安静的异形犬，小白鸟扑棱棱翅膀再次飞到他的手边蹭着。
他跨出了这间堪称豪华，但也改不了是收容室本质的地方。
“滴——”
门关了。
*
耐下性子与这个叫费奥多尔的俄罗斯情报贩子掰扯了一堆神学问题，艾因终于也从他那里等到了对等的异能者以及异能力相关情报。
不是很难，就是有些烦。
真要比起来，Binah可比费奥多尔难搞多了。
黑发金瞳的男人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他抱着一无所有这只粘人的狗狗半路，终于被忍无可忍的小鸟啄了一口。
艾因面无表情的将狗子放下，擦了擦没有出血的额头，然后一手把惩戒鸟抓到手里。
“……我没事。”
他将小鸟毛绒绒的羽毛理了理，手指因为常年不见光而苍白，显得脆弱而易折。
“只是有件事……得谈谈。”
那是一件，他刻意回避了许久，但是不可以再拖着了的事情。
*
安吉拉收到了主管的通知，让她去一趟主管的实验室底层。
那是她从来都没去过的地方，但是，这么多次的轮回，她隐约知道那里有什么。
想着那许久不再出现的「重启」警告，这些天异世界的种种异常，“X”的不正常路线与“A”的强制苏醒。
还有，那个已经被关到公司收容室的异世之人。
安吉拉也隐约知道她要面对什么了。
那是森寒的一条路，但是安吉拉已经走惯了公司惨白的走廊了，她的速度不减。
即使她的眼睛一直闭着，她走着一条陌生的路，她也依旧很从容。
清晨雨露般美好的冰蓝色发丝随着她的走动有规律地摆动在半空，红色高跟鞋哒哒地像是在奏乐。
她的双目紧闭着，脸上是万年不变的笑容，皮肤在过白的灯光下显出不正常的非人感。
苍白的手推开了冰冷的地下大门。
“主管。”
她到了。
那里，只有一个巨大的培养管。
绿色的泛着荧光的“培养液”中，一个大脑，尽情伸展着如羽翼般的神经。
艾因就现在那里，右手轻轻贴上了冰凉的强化玻璃壁上。他的神色温郁，微垂着眸，静静缅怀故友。
听到动静，他才如梦初醒般将低着的头抬起，收回了手。
艾因微微侧头，对安吉拉轻声说：“进来吧，安吉拉。”
安吉拉没有动。
“这样惊讶。”艾因的神情并不冷，也不是那样严肃。
安吉拉很少看到这个男人有这样的神态。
他总是冷漠的，如机器般的，下令时比她还像一位AI。
这次回归后，他有了很多变化，但还是严肃，面目表情，严肃，面无表情。
但他总是能把所有问句用平平淡淡的语气说成肯定句。
不懂。就像安吉拉不懂他是怎样能在一张程序化的脸上看出疑惑与惊讶。
“进来吧。这可是我从那家伙那里「借」来的地方，待会还要还回去。”
安吉拉沉默两秒，抬脚进入了房间。
“你应该是第一次来，无论是「她」还是你都不认识这里。”
黑发男人终于转过身，让已经走过来的秘书小姐看清整个培养管内的全貌。
“我为你介绍一下。”
他又将手掌贴到了玻璃壁上，视线转移到那繁盛的“枝叶”上，向来冷漠的瞳中露出怀念与温柔。
“这是卡门。”
第65章 坦白局，我依旧是我
安静的办公室内， 只有纸张轻轻翻过的声音。
艾因正在查看一本日记，一本来自「X」的日记。
日记很短，最早的一篇也是来到这个异世界之后了。
虽说是日记， 但不正规， 也不是每天都会写，那日期隔得不规律，就像小孩子突发奇想随时随地的涂鸦。
艾因可没有记日记的习惯， 主管也不会有， 无论哪一个。
这更像是一种思维导图，还有，X留给他的信。
就像曾经，艾因曾以脑叶公司ceo的身份给X的那封嘉奖信一般。
【入职第57天】
【Malkuth崩溃了。】
【就像曾经的Chesed那样，但我没能阻止她。】
【我认识她。】
【但我不记得。】
【紧跟着的是Netzach。】
【今夜会是他。我有预感。】
…
【入职第58天】
【A。】
【我就是Ayin。】
…
【Hod崩溃， 晚】
【你在忏悔。你犯下什么罪？】
【我只知道我亏欠于他们。】
…
【虚无弄臣事件，晚】
【我有个不愿证实的猜测。】
【Angela……】
…
【Yesod崩溃，下午，三点七分】
【我将离去。】
【我亏欠于他们。……还有她。】
【这会是最后吗？】
【我希望你的理智还清醒着。】
【希望「X」不再醒来。】
…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白色的小脑袋探了进来。
黑亮的眼睛灵动地转着，先是看了一样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而后又将目光移向角落的冷藏装置——那里保存着他的布丁。
艾因头也没抬：“进来。”
小鸟立刻进了门， 然后直冲布丁所在地。
拿出芒果布丁后，走到艾因的身边，在办公桌的空出地方放下布丁杯子。
然后， 变成一只小小白鸟，扑腾到桌子上就小口小口啄起来。
漆黑的豆豆眼在忙碌的空隙中盯了沉默思考的男人一眼。
平时漂亮的金色宝石有些暗， 半掩着，总是沉稳平和的气场也灰暗了。
小鸟歪了歪头， 扭了扭因为过于蓬松看起来很是肥胖的身子，然后猝不及防地蹦起来啄了给它准备布丁的饲主一口。
“！”
艾因轻吸了口气，将手虚虚搭在被啄的额头上。
然后抬眼，金色的瞳锁定了捣蛋的小家伙，一把把白色毛球抓在手中。
他伸手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小鸟没有躲避的意思，乖乖地待在了艾因的掌心中。
小鸟的豆豆眼无辜地与他对视着，仿佛在问：“好点了没？没有的话就再来一次。”
并再次歪头，跃跃欲试地想要暴起啄第二口。
小鸟，又称惩戒鸟，在无恶意啄人时可以回复精神值。
盯了这只小白球一会，艾因还是开口了：“我只是，有点犹豫。”
小鸟：黑亮豆豆眼专心听.jpg
“她…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他不是一个喜欢犹豫的人，但是直面最深处的悲伤，他…总是不能做的如其他方面那样好。
眼见着人类的情绪再次低落，被虚虚握着的小鸟再次尝试蹦出来，却被周围环绕的手指收紧抓住了。
“哈…”艾因另一只手揉揉眉心，那里的旁边就是被小鸟啄了一口的倒霉之地，“别再来了，挺疼的。”
“该解决的，总要解决。既然剧本被打乱，那就只能再补救了……”
还有，那个孩子。
*
“你的容貌出自于她…这点，本杰明应该和你说过。”
“她是我的领路人。”
安吉拉听着，艾因说的很慢，很缓。
她从未听过他这样说过话。
因为，她的造物主，总是那样急切，急躁，急不可待地投入各种各样的工作，任务。
那双金瞳总是盯着数据，无论是数字还是图片，或者发布施令，快而准确的将每一件事处理好。
最初之时，每当她提出疑问时，总会被一句话训斥、警诫。
——「机器就要像机器一样工作。」
她不需要发出疑问，只要遵循命令就好。
安吉拉抿起唇，她的笑容早就不见了。
面对艾因，笑容本就是不被需要的。
漫长的时间中，重复的无意义事件，一个个「X」的到来与失败……
安吉拉早就不是曾经的被制造出的工具了。
她拥有“人”的部分情感。
不知是处于怎样的情绪，总之不是因为设定程序，她开口反驳了艾因。
“我不像她。”
艾因缓慢叙述的话语被打断了，他有些惊讶地看向这个静静站在身旁的造物。
安吉拉仍旧闭着眼，眉头却是微蹙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模拟情感的时间过久，安吉拉在不经意间总是流露出“人”才会有的表情。
她再次反驳，但多余加了一句，看起来像是找补：“您曾说过，我不像她。”
“……”艾因的面色恢复平静，他的声音仍是轻轻的，“是啊，我说过。”
他又看了一眼缸中的大脑，展开的神经网络像是要将他包围。随后，他又看向安吉拉，说出来一个几乎荒谬的事实。
“你知道吗，我害怕你。”
安吉拉的眉头蹙得更深，她感到诧异：“主管？”
“我害怕你，安吉拉。”
艾因在坦白。
继X离去之后，他再次坦白。
“因为你和她太像了。”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苏醒时，对我说什么吗？”
安吉拉当然记得，她的种族特性可以保证她记住所有，且永不遗忘。
“你说，”
“我记得你。”
*
艾因创造出这个有着故友外貌的机器时，是在研究所破灭之后，脑叶公司创立之初。
他，在本杰明的帮助下，踩着无数人的哀嚎与鲜血，建立了新的“L”翼。
手中的剧本，还在完善，他需要一个拿着这剧本去演出的存在。
这个存在，必须有能力忍受无望的孤独，不停地试错与重启，并且保持足够的理智逻辑，同时引导所有剧本角色来完成对应的戏份。
人类没有这个能力，所以他将目光投向了非生命体——人工智能，AI。
但是一个冷冰冰的程序又怎能成为希望的引领人。
光之剧本需要的是，一个拥有懂得人心的领导人。
就像——卡门那样。
他需要的是一个拥有情感的机器。
于是，安吉罗斯诞生了。
这个拥有与卡门相似面容，又拥有卡门记忆与残缺情感的违规智能AI，睁开了她金色，无机质而冰冷的眸子。
违和感充斥进艾因的心间，他突然有些心神不安地死死盯着他的造物。
“她”开口了。
“A，我记得你。”
拥有卡门记忆的她，自然是认识艾因的，即使她只是以旁观者的视角观看了名为“C”的人生，她也依旧觉得她应该打个招呼。
她不是很熟悉微笑这种东西，只是将笑容尽量与记忆中少数镜子里映照出的女性温柔开朗重合。
“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
那黑发金瞳的男人，只是呆愣愣的怔怔睁大眼，双拳紧握。
他那并不强壮的身体甚至有点颤抖。
他不发一言地离开了。
夺门而出。
*
“你当初那一句话吓到我了。”
艾因又将自己靠近培养管那一侧的手贴了回去，像是在汲取勇气。
“你当时太像她了，说出那样的话，就像是在指责我。”
“——你为何变成了这样？”
“——你就像一个手染鲜血的刽子手，不顾人死活的罪人。”
男人自述的话停顿了，他的气息不太稳，但是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差错。
“我只能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你不是她，你不像她，你甚至不是一名人类……只有这样，我才能勉强控制住我自己，不把我所创造的一切都摧毁。”
“……”
“对不起。”
安吉拉静静地听着，她的眼睛已经睁开了。
“这就是，您从来不把视线放到我身上的原因吗？”
艾因悲伤又温柔地看着她，就像是曾经的主管，第一次杀了人后那样。
安吉拉觉得她的情感模拟中枢有些未知错误。
“对不起。”他再次道歉。
“……”安吉拉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在得到一直以来所执念的话后，有些不知道还说什么。
“……我很敬佩您，所以一直想要您肯定我。”
最后，她做出来与艾因一样的行为，诉说曾经。
这是艾因不太清楚的，他写出剧本时的状态很糟糕，执行剧本的时候更糟糕，已经没有余力再去思考其他了。
他只是知道拥有情感的安吉拉会有痛苦，他欠着她。
所以，在偶尔恢复记忆又理智清醒的时候，做出了最后的剧本补救。
那一份补救依旧充满痛苦，但是是自由的。
可是现如今，那一份补救有被吞没的风险，所以他只能将这份亏欠以另一种方式，也就是现在这样当面说明道歉的形式提前兑换。
趁着他还清醒，也多亏了这一次的「X」足够理智且感性，继承了这份最近且最清晰的记忆的艾因才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您曾无数次对我道谢。”她说，“但是我不仅仅是想要X，而是……”
“谢谢。”
安吉拉停下了。
“是我的道谢，对吗。”艾因今天真的很温柔，就像临走前的X，“我知道我早该这样说了……”
“谢谢你，Angela。”
谢谢你，带领我们走出地狱的，Angelos 。
*
良久，安吉拉才道：“您不像您了。”
艾因早已经收回了过于外露的情绪：“可是你表现出了熟悉。”
安吉拉：“主管……X的时候，他曾经这样看过我。”
艾因无奈地看她一眼。
“我就是他，只不过，不同的经历会造就不同的表现形式。”
“某些事情，只有一无所知才能办到。”
“但无论如何，我就是我，我们本质是一样的。”
“……”安吉拉又沉默了，她今天需要进行的情绪思考有些多。
艾因先止住了对话，他长长松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般，说道：“我们该走了，公司还没有清闲到可以让主管和主管秘书同时翘班的地步。”
安吉拉：“好的，主管。”
黑发的白大褂男性向着门口走了两步，然后又回头。
看着他的造物。
“我知道你不开心，但是我还需要你。所以抱歉，安吉拉，我不能放过你。”
安吉拉：“没关系，主管。”
“这会是最后一次了。所以，开始学着做一些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吧。”
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很抱歉之前对你施加的压力。”
“……不过，”
艾因的话顿了顿，像是在斟酌字词。
“把公司的信息和外人说这样的事，还是不要再做了吧？”
第66章 乱七八糟处理一下事
没等安吉拉有什么反应， 艾因就再次转过身，继续向着出口走去。
安吉拉沉默地跟着。
走廊中只有皮鞋和高跟鞋与地面碰撞声。
“主管……”
“嗯。”
“…您是什么时候……”
安吉拉有着曾经熟悉的女性音线，它其实更擅长阳光大胆的发表意见， 而不是小心翼翼。
但是， 这音线在微调电子模拟后，变成了独属于安吉拉本身的柔和与淡淡的空灵非人。
“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艾因双手插兜，他的姿态轻松了不少， 声音也不再似往常严肃。
他没有吊着安吉拉的意思， 直接公布答案：“在你告诉我，你找不到费奥多尔的时候。”
“你是我的造物，这个世上最强大的AI。”他说，“你的能力在哪里我再清楚不过了。”
安吉拉低着头，默默听着这个与她关系最紧密的男人的话。
“不单我， 就连X，当时仍在迷雾中的旅人，也有所怀疑。”
“安吉拉——”
安吉拉抬头。
“你是最缜密的AI，但是你不懂人心。”
她看到了男人的背影， 就像以前，但却是不一样的感觉。
“这些都没关系，你会慢慢学会的。”
他回头了。
鎏金的厚重注视了她。
他说， 我会教你的。
*
关于安吉拉透露到外界的信息，艾因在和费奥多尔谈话的时候试探过他。
不多，只是基础。
他的秘书有挣扎的想法， 但是最终没有实行下去。
最后，Chesed抓住费奥多尔的情报也是安吉拉在掩盖范围内偷偷加进去的。
做出了挣扎， 但是最后却放弃了。
“我只是想要通过他，知道一些答案。”
安吉拉是这样解释的， 并告诉了主管她说出去的情报到底有哪些。
她还是有分寸的，都是些润色一下就可以公开世界的“小秘密”。
想着X曾经的突发奇想，在这个世界上建立脑叶的学院。
这一计划的确可行，就继续实施下去了。
在这个世界上拥有话语权，很多事情会好办很多，比如寻找足够强大的异能力者制造「过界值」撕裂时空。
至于「坐标」，除了能找一下特殊异能者做个预言之类外，不太能指望这个世界拥有。
只能看看「河流」中有没有类似魔法少女们的纽带了。
*
森带着亡蝶葬仪来到了法国，进行主管之前因为虚无弄臣事件而终止的外派任务——监督拜德拉组织，并利用拜德拉组织建立脑叶学院分院。
与谢野晶子因为其特殊性并没有跟着前来，她被亡蝶葬仪拜托给了另一位异想体作为临时监护人。
黑色半长发的神父闭着眼睛，头戴荆棘之环，静静跪坐在控制部上层左侧的收容室中。
骨白的十字架被他双手交握于胸前，安静圣洁。
……应该是在祈祷吧？
因为走的匆忙，森小姐和亡蝶葬仪先生并没有带着她和这位名叫「一罪与百善」的异想体先生打过招呼。
所以与谢野晶子被莉娜与莉雅带过来的。
“进去吧，小晶子。”莉娜说。
“不要担心，一罪与百善很友好的，和葬仪先生一样友好。”莉雅安慰她。
这可不是什么谎言，一罪与百善是公司里公认的最和善的异想体，没有之一。
就算是文职进入，只要小心一点也可以安全出来，更何况综合素质已经达到三级的与谢野晶子。
双胞胎姐妹对于晶子进入这间收容室是放心的。
“嗯。”黑发小女孩一点头，她其实不是很害怕，只是接触新异想体有些紧张。
收容室的门来了。
神父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他圣洁的面庞浮现出对待孩子的慈悲笑意。
[欢迎，孩子。]
*
脑叶学院在英国的大本营算是建成了。
尽管中途插进了一场灾难，但是并不影响英国对脑叶的友好态度。
不过因为学院的特殊性，并不适合公布大众，所以艾因婉拒了政府那边要为学院进行的开幕会。
学园的存在不需要普通人知道，筛除一无所知的人群后，才是学院真正面对的群体——异能者，拥有足够势力的组织等。
与此同时，脑叶在这个世界的情报网初步建成，情报部部长Yesod汇报了进度以及预计完善度。
培训部的Hod最近需要忙着培训新进入公司的纪德一行人。
“纪德先生和他的队员，都是身体素质非常不错的人，培训的好的话可以作为一批战斗主力。”
据Hod提交的报告，他们的素质都在三级员工浮动，安德烈纪德甚至是四级中等数值员工。
这的确是很好的人力资源。
关于安保部的医疗资源，Netzach已经上报有不足迹象了。
绿发忧郁的青年正经起来也是很像那么回事的，他依旧是蹙着眉的不开心样子，但是在工作时神色很认真。
“如果再不找到可以替代再生反应堆的医疗资源，公司员工的回复速度将会比现在慢上一倍多。”
“培训部的与谢野晶子最近加入了医疗小组，将重伤员工所需要的资源补上了，减轻了这边的负担……不过这治标不治本，主管。”
“我明白了，”艾因点头，“我会在外界寻找替代品。现有资源还可以撑多久？”
“按平均损耗算，19天。”Netzach报上了一个准确的数字。
艾因不是没想过通过实验研究出再生反应堆的替代品，哪怕是下位替代。只是如果一片翼的核心奇点技术这么容易攻破复制，那就不是奇点科技了。
在时间不够的情况下，先去外面寻找一下替代吧。
中央本部没出什么问题，只是TipherethB……也就是伊诺克，这孩子太敏锐了。
他迟早再次出故障。
但是，时机还不到，要再等等。
惩戒部一如往常，部长Geburah和惩戒部员工们负责公司的重大安全问题，一旦出现什么难搞的异想体出逃事件一定第一时间就冲上去。
福利部部长Chesed最近在出差……是的，他刚把费奥多尔通过虚无缥缈的ego交到主管手中，就被手中堆积的外交任务推着出了公司大门。
“对我这么狠……？等等主管！A！Ayin！至少本杰明可以帮忙的吧？！他当时也是做过交涉任务的！”
“再见，Chesed，希望你能带来好消息。”
主管的异能将咖啡蓝人和他的陪同员工安卡扔了出去。
“啊呀……工作……哈…”
蓝发的贵公子不满的小声嘟囔，但是已经步伐明确地向着目的地出发了。
忠诚的安卡紧跟而上。
“老师。”
灰发翠眸的白大褂青年站在总控室主管的身后，带着笑意地看着福利部的同事被扔出了公司。
虽然那么不情愿，却非常值得信任。
更何况，他能这么有精力的抱怨就说明他状态还不错。
“嗯，”艾因应了一声，将手中文件放到控制台上，转身。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本杰明，这是他的学生还年轻的样貌。
无论出于私心还是其他情况，年轻的躯壳都比Hokma时期的要好些……尽管艾因知道，那里面装了一个经历岁月饱经风霜的灵魂。
艾因：“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吗？”
本杰明：“并没有。老师的知识与能力总是让我不由惊叹。”
艾因：“嗯。”
他的学生什么都好，就是总喜欢夸他，听听就行，不用当真。
观察本杰明确实非常适应这具躯体，艾因点点头，说：“Chesed说的也不错。”
本杰明：“？”
艾因：“我需要你出去办件事。”
本杰明：“好的。”
*
黑发金瞳的主管交代完事情就离开了。
留下落后一步的本杰明和待在总控室负责监管全公司的安吉拉。
本杰明：“老师与你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
不用可以观察，只是微小的互动，本杰明就能察觉出这次两位之间关系气氛的不同。
毕竟，他算是这个世上同时最了解这两位的人了。
安吉拉：“……嗯。”
本杰明：“那真是，恭喜啊。”
安吉拉：“嗯。”
他和安吉拉关系其实不错。
虽然安吉拉杀死了他，因为一些必然。
但是双方都清楚，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一个人——他们最重要的人的行动。
本杰明离开了。
他不会浪费时间在这里多待。
老师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
法国。
某处生物科技研究院。
有一颗幼苗破土而出了。
顶破了角落坚硬的地板，顽强地舒展枝叶。
负责后勤的人员忙碌地打扫着，耳边传来的是焦躁不停的研究员们的讨论声。
“…又失败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冷静些！已经有了一例成功案例，不要这样急躁。”
“就是因为这个成功案例！可恶！……”
后勤人员知道听这些没用，只是低头专心清理。
满地的血迹和碎肉，在不清理就要发臭了，到那时会更恶心。
“呀啊啊——！”
突然的尖叫让后勤人员一个激灵，生怕有什么被这些研究疯子研究出的奇怪东西袭击。他一回头，发现那个尖叫的同事正瞪着面前的一具白骨。
“你干什么？！”另一个后勤没好气的问。
“它…它……”胆小同事指着那具白骨声音都抖的说不利索。
“那不就是和骨头架子？！快点清理完快点下班，别磨蹭！”
“可、可是……”
没人再听他说话了。
这个研究院不正规，骨头碎肉什么的在这间专门用来测反应的实验室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那个胆小同事只能强压下亲眼看到血肉溶解消失的恐惧。
快点结束下班吧……
他在心中祈祷。
第67章 新的L巢
“森小姐， 学院就建在这附近吗？”拜德拉组织的新首领，那个名为安西佩德的女性，接待了从英国派遣过来的森和亡蝶葬仪。
安西佩德是拜德拉上任首领的孙女， 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帮派之间的战斗死去了， 她的母亲是生产她后遭到袭击而死。
她是被上任首领抚养长大，但是并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上任首领重视异能者却轻视普通人，安西佩德的父母都是拥有异能的人， 可是她却没有， 即使她展现出很高的管理才华，她的待遇也只是一般。
她唯一的优势，就是她是首领唯一的直系血亲。但这个身份却也是一种危险，她的爷爷打算让她去和一个优秀的异能者结婚，生下有异能力的孩子。
这个打算如同巨石压在她的脊背上， 无时无刻不带给她阴郁。她尝试的所有反抗，都能被爷爷的两句话化解，她只能让自己展现价值，多一点， 再多一点，直到她可以不再被看做一个有着佩德家血脉的生育工具。
而如今，她身上的大山突然就消失了。
唯一血亲的死亡不会让她感到悲愤， 而是轻松。
在那种危急的时刻，她主动承担了拜德拉组织首领的位置，赌上她十九岁的人生。
无非就是一死。
她赌赢了。
她的名字在那个可怕的组织——「脑叶」那里挂了名， 这是她可以在拜德拉组织陷入泥潭，其他组织虎视眈眈的困境中活下去的保命牌。
即使拜德拉曾经在这片无法地带说一不二， 一旦破落就会被立刻撕咬吞噬殆尽。
而脑叶组织的接受拜德拉的附属请求后，这个组织就还能活下去， 即使拜德拉就是因脑叶而破落的。
“是的，就在这片无法地带。”森点点头，她需要做什么基本上都被主管以文件的形式传到了她的通讯器上，她只需要按照要求进行就好。
如果遇到什么其他问题，她可以再去请示主管。
“具体建设要求我会传给你……”森顿了一下，突然想起这个世界的通讯很落后，于是问，“你们的通讯设备可以传输文件吗？”
安西佩德很迷茫的问：“文件…？额，我们可以发短信……”
那就是不能了。
森了然，告诉安西佩德等会需要去打印文件。
安西佩德：“没问题。拜德拉有自己的文件打印装置，还没有被安东尼先生损毁。”
森跟着安西进入了本部。
那里看得出有被收拾的痕迹，也不算乱，但是可以看出当时的建筑被损坏到了什么凄惨的地步。
她看见正在每个楼层施工补地板/天花板的工人们。
听科卡尔说，安东尼当天捅穿了拜德拉，原来不是在夸张啊。
参观拜德拉总部时，森注意到安西佩德的身边，一个黑色西装体格健壮满脸横疤的男人时不时就观察她和她身后的亡蝶葬仪一眼。
森来之前收到货情报部的情报，所以认识他。
莱特，无姓氏，跟着前任首领打拼坐到了组织四把手的位置。
拥有强壮自己体格的异能力，传闻他曾经用一根钢筋打穿了敌对组织的总部大楼，连带着大楼里的不少人员也不幸被串成了串。
力气大到这种地步已经可以和异想体「热心的樵夫」比砍人了。
虽然听能力是个莽夫，不过森通过他隐晦的观察打量行为，认为他还是很细心的。
不愧是一个能爬到组织四把手位置的人。
她们来到了四楼，那里是文件处理层。
森将文件传输进打印装置，一份脑叶学院分部建设计划书新鲜出炉。
“按照这上面的进行就好。”森将文件交给安西。
安西接过翻了翻，点头：“我明白了。”随后，她诧异地看着上面的设施，犹豫地问：“森小姐……我们建的不是学院吗？”
森：“对。”
安西佩德：“可是这是监狱的规格啊？”
森默了一下，说：“照着做就行了。”
毕竟是用来装脑叶员工和一点点异想体的，普通的规格根本就是豆腐工程。
员工们一个小玩笑打闹就能轰塌一片……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上次随着亡蝶葬仪出门开枪偏了一次，结果把一个无辜居民的房子打穿了。
安西想了想那天过来清场子的两位煞神：“……好的。”
脑叶组织不会净是这种怪物吧？！
还有为什么一个组织要建学院这种格格不入的东西啊？画风都不一样好吧？！
这边两人友好交谈着。
另一边，有些心思不正的人悄然聚集在了拜德拉破落的总部大楼。
“老大，你认真的？……就算拜德拉总部遭袭击了，还有几个分部呢！还是有很多强大的异能者的！”
“你不知道？分部也被屠了！”
“什么？真的？”
“当然，而且……我们只是进入看看……现在守备这么松，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只要我们进入转一圈，嘿，肯定能拿到不少好东西！”
于是，这两个灵活聪明的小偷就被当场抓住了。
亡蝶葬仪是功臣。
起因是祂的小蝴蝶在大门口游荡的时候，被这两个人呼了一巴掌。
大概是以为是什么碍事小飞虫吧。
结果引来了一群小蝴蝶扑倒了他们。
现在这两人目光呆滞，大概离安眠只差一只小蝴蝶的安抚。
森：“……”
亡蝶葬仪抬了抬手，那些围在两人的白色蝴蝶就慢悠悠地离开了它们的目标，落到了葬仪的丧服上。
安西面色有些不好看，对着森解释：“不好意思……虽然我们已经对外宣称效忠脑叶组织了，但是总有一些侥幸的‘小偷’摸进来，想要趁着这个特殊时期捞上一笔。我会处理好的，不会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小偷自然都是有异能力或特殊技巧的专业人员，不然拜德拉也不会防不住。
之前没被潜入只是因为有其他因素震慑，不是真的不能被偷摸进来。现在却不一样了，拜德拉失去了威慑力，而脑叶的震慑虽然很强，但是做事风格不明确，拜德拉究竟有没有被庇护还说不准。
于是，周边其他有话语权的组织就会派遣一些炮灰进来试探。
森点点头。
这的确是一个组织需要处理好的。
“不如，您出面亲自震慑一下其他组织？”
安西提议。
*
森将安西的提议上交请示了主管。
她不确定现在脑叶在外界需要呈现的态度，所以不敢擅自行动。
艾因了解了关于法国无法地带的形式，同意了。
脑叶现在拥有不被限制的底气。
如果无法地带被整治成脑叶的地盘也不错，但是不能过火引来法国政府的反弹。
不然麻烦事会更多。
主管给出的命令是，威慑无法地带所有组织，但不要明面收服。
暗地里怎么样都可以，但是不要摆到明面上。
就让法国政府先认为，这里还是平衡着的吧。
*
真要论威慑力，「圣宣」套的森并不适合。
圣宣太温柔了，破坏力不像其他ego直观。
森也不能学着科卡尔和安东尼一样把其他组织都拆了。
最后商量一下，决定让亡蝶葬仪上场。
森：“这是亡蝶，职业是一位葬仪。怎样叫他都可以。”
亡蝶葬仪点头，他现在是拟人态，是一个苍白长发有点非人感的男性。
既然不能物理震慑，那么就来点精神震慑吧。
死亡的蝴蝶向来是温柔而无声的。
它们是那么无存在感，穿透了一堵堵厚厚的墙壁，即使监控设备中存留了它们的身形，也不能防备住吧。
然后，它们落到了每个组织首领的面前。
“？”一位中型组织的首领谨慎的看着面前不被人发现慢悠悠飞舞到他面前的白蝶，“这是什么？”
那白蝶飞向了他的面门，却被他一刀斩断了，白蝶的尸体断成两段，又迅速长成了两只一模一样的白蝶，向着它的目的地飞去。
首领：“！”
他又挥出了一刀，两只一同斩断，然后是四只白蝶。它们一往无前。
首领见势不妙，立刻远离蝴蝶，却发现这些蝴蝶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他的面前。
他立刻叫人拦住白蝶，护卫上前，轻易地被白蝶穿过脑袋，生死不知地躺在地上。
这里的守卫都已经全部倒下了。
首领狼狈地逃窜，却发现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这代表着死神的蝴蝶，最后竟无能为力地撞上一只迎面而来的蝶。
他也倒下了。
与此同时，无法地带大大小小组织的首领，还有组织中的大部分人员，都被同样的白蝶袭击，毫无反抗之力地倒在了自己的地盘。
幸运的没有被攻击的少数幸运成员们，看到这一幕惊恐颤抖地逃离了组织。
……
“他们…死了吗？”安西佩德惊悚地透过水幕异能者的异能看着这一幕。
这太恐怖了。
轻飘飘的，无法抵抗的白蝶。
只能等待被蝴蝶穿透大脑而死亡的无力恐惧。
森：“没有。亡蝶先生留手了。”
当然没死，主管的意思是不要惹出大乱子。
“他们过会儿会醒的。”
……
日暮时分。
原本看起来了无生息的首领终于醒来了，他茫然地环视四周，最后发现他周围所有的人都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
最后，他的视线触碰到了不远处停在桌子上的白蝶。
白蝶轻飘飘地振了振翅，在首领恐惧害怕的目光下化作了光点，隐约拼成了大脑与钉子的图案。
首领不知为何，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最近关注的一个突然出现神秘组织——「脑叶」。
“唔…！首、首领？！”一个下属醒来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有清醒的迹象。
“拜德拉不是说那个名叫脑叶的组织来人了吗，快去查一下有没有一个可以驱使蝴蝶的！”
下属看着首领阴沉而晦暗不明的神色，低头应是。
*
次日。
拜德拉很热闹。
这是在之前拜德拉组织过年送礼时都不会有的热闹。
看着这些来献礼的周围组织高层，那些小心翼翼恐惧又谄媚的样子。
森想，如果将脑叶学院总部那一片区域看做这个世界的L巢，那么这里迟早成为第二个L巢。
第68章 梦幻的美好
研究院， 一个本应该专心研究的地方。
今天还是非常吵闹。
专家们各执己见，都认为自己的理论是对的。不知道是谁起了头，交流了几句， 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吵了起来。
隔着一个房间的后勤人员们， 烦不胜烦地叹气继续工作。
“真不知道这里是研究院还是屠宰场……”后勤A小声抱怨着，虽然戴着厚厚的口罩，但是他总觉得自己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和不知名物质混合在一起然后腐烂发臭的味道。
他胆子算大的， 清扫了这么久早就忘了面对满地碎肉的恐惧。只记得自己天天这么清扫， 没完没了的清扫，扫完一批又一批，工作根本做不完。
“这一天天的……”他直起身，松动了一下因为长期弯腰而酸胀的身体，左右看了看。
见没人注意他， 他就动起了偷懒的小心思，打算找个角落稍稍放松注意一下。
他走到了一个角落，假装在清理那里的恶心糊状物，有一搭没一搭地铲着， 实际上脑子里已经天马行空了。
最近研究院的后厨那里研究出了一种新菜，他昨天没尝到，今天不知道能不能尝到……昨天吃到的同事都说还不错……
工资也差不多该发了， 等发下来他就辞职，这工作感觉一点也不正规，别那天就被查封了……
咔。
一声闷小的声音从铲子那里传来， 后勤A没听到，但是感到了很大的阻力。
他心下纳闷， 他应该没有铲到墙上啊？
难道是什么已经凝固的硬物？
使劲铲了几下都没有什么进展，他只能自认倒霉， 遇到了这么一件麻烦事。
要是被发现他去了角落又离开，结果角落根本没清理干净，肯定会被记过。
他只能一点点先把其他污渍清干净，然后看见了下面的……小树苗？
他再凑近仔细看看。
虽然是被染成了黑红色，但是那的确是一个盘起来的小树苗，上面甚至还长了两片叶子。
“这地方不想没钱啊，怎么连地板砖都是破的……”心中想着这小苗还挺硬，后勤A直接上手试试能不能拔出来。
反正带了手套，也不怕粘上什么东西。
最后，后勤A把手拔酸了，手套都破了，还不知为什么划破了手，都没能拔出来。
这时，中午饭点到了，有人叫后勤人员去吃饭，然后抓紧时间继续干。
“啧。”后勤A看着自己破了层皮有点渗血的左手，想趁着这个时间赶紧去洗洗，匆匆忙忙地去了洗手间。
“今天怎么没见到苏特？”
“不知道，他昨天就大惊小怪，被吓着生病了？反正我没看见。”
“不至于吧？算了，不知道今天吃什么……”
“我想吃那个……”
……
路过同事听了一耳朵有的没的，后勤A终于到了洗手间。
哗啦啦的水声流过，他脱了工作手套，然后沾湿口袋里的卫生纸，擦干净了手上那一道血。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破了层皮，不疼，血却止不住地流。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往外渗。
“……怎么回事！”
他用卫生纸擦，越擦血越多。最后，卫生纸和洗手池里全是血了。
后勤A抬起头，看见了一个双目通红但是脸色苍白的男性。
他愤怒地到处看，不知道要看什么，仔细想，也不知道自己要想什么。
他要干什么？
他得干点什么！
他干什么？！
那个树苗！
后勤A终于想起了导致他愤怒的罪魁祸首，什么都不想就冲了出去。
“诶？你怎么……”
路过了不知道是谁的同事叫了他一声，可是他现在什么都想不了了。
那树苗！那树！
找到它才能恢复过来！
那树！
那……樱花……
男人冲进了他负责清理的房间，那里还是血污遍地，他甚至没有戴口罩，可是没有什么腐烂发臭的气息。
他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樱花的粉布满了整个房间，一朵朵粉色的精灵从半空中飘落，点缀到了着肮脏不堪的垃圾场上，让这里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他怔怔的看着这如临仙境的房间，心中的不耐与烦躁早以随着樱花的飘落而飞远了，只有喜悦。
强烈的喜悦充斥着他的心，他的大脑，他的胸前，他的全身！
「真美啊……」
他想。他走近了几步。
一步，再一步。
再近些，再近些！
他要离这樱花更近，更近！
……
研究所的餐厅响起了警报，很刺耳，但是不少用餐的人都保持冷静。
“又是哪个实验体发生暴动了吗？那些博士们又得为这个吵起来。”
“呃…但是怎么也不应该闹到餐厅吧？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快点吃完吧，马上就要工作了。一会这警报就能解除。”
“哦……”
餐厅用餐的人们三三两两的小声交谈几句，就继续埋头吃饭。正如那人说的，工作时间马上到了，再不吃完就要饿着肚子工作一下午了。
一分钟，三分钟……十分钟。
直到结束用餐的时间快到了，警报也没能解除。
“所以这个其实是坏了对吧？！哎呀真吵！我耳朵快聋了！”
只是警报，但是没人通知，想来想去应该就是警报器坏了。
之前有吃得快的人早就离开了，再等了一会发现没有通知消息的人也准备去各干各的。
只是，在警报发出后第一个出门的人拉开大门，走了两步，停在了原地。
“走啊？怎么堵着这？”
后面有不耐烦的人推了他一把，却没想到直接将人推倒了。
扑通一声，前面的人倒下，溅起了血色的飞花。
“喂！什……”
本来吵嚷的人口中的话没了后文。
他只能站在门口，看着走廊，从任意这个缝隙钻出来的樱花树枝，上面的樱花开的烂漫而夺目。
他的眼睛渐渐看不见一切，只有樱粉。
……
研究院，顶层监控室。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沉默而焦躁地围在监控前。
监控人员分了一块无用的区域，将最开始这棵树成长的监控调了出来，其他区域继续监视着成长的樱花树。
“这树到底是什么？！”一个研究员忍不住发问，“院里新研究的项目吗？”
“我可没接到通知。”一个年老的研究员沉着脸说。
他是院里资历最老也最有话语权的研究员，院里研究的项目他几乎都了解一点。
这个研究院专注的是人体方面，怎么会突然转向植物？
……难道是植物异能者？
“现、现在怎么办？”一个年轻的女性研究员已经有点打颤了。
她是亲眼看见一个同事无知无觉地死要樱花里，然后被同伴拉了一把才躲到这里。
想到自己也差点死在外面，女性研究员就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外面！能不能联系外界？！”
“不行，那棵树应该是把信号装置破坏了，什么消息都发不出去！”
可恶！
研究员们大多数都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没有什么自保能力。
院内的守卫已经大多数不经意间折在了樱花里，只有少数跟着他们来到监控室，现在正在门口守着。
其他强大的异能者都在院外守着，估计在采取行动。但是消息阻断的很严重，他们能不能撑到救援找到这里都说不定。
这棵树长得太快了！
异能者……异能者！
“牧神先生在哪里？”一个研究员突然问。
“他也在外面！带着「祂」……我们只能等了。”
“其他实验体呢？有可以用的吧？！”研究员不死心。
“能用倒是都能用……但是不稳定，不听话，而且也没有十二号那么强。”
另一个研究员听着，突然眼睛一亮：“那就把它们都放到那棵树旁边！让它们两败俱伤试试！”
“你疯了！那都是珍贵的实验样本！”
“管他呢！我们快要死了！”一个先前沉默男性研究员突然大声喊叫，直直地就要往外冲，被守卫拦下。
男性研究员突然发疯了，守卫见拦不住，就直接击晕了他。
“他…他怎么会突然…？”
年老资深的研究员检查了一下，这是他带的学生，所以他还是比较关注的。他仔细回想男性研究员之前的举动，悚然一惊。
“不要长时间看那樱花！”他警告周围的人，沉默了一下，说，“就按拉夫洛说的办吧……”
拉夫洛就是那个提议放出实验体去解决樱树的研究员。
这种情况，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至少，那些实验体，他们还是有办法控制的。
*
法国。
一处有些偏远的研究院，发生了不知名巨响。
说是爆炸，但也不像。
只见奇怪的黑色和满天的粉红色纠缠在一起，从研究院的上空洒落。
只有就近看到的人才知道，那是樱花正在被黑色吞噬，复而有又新的粉色飘落。
有樱花树长出来了，它在盛开，樱花不断地落下，又有新的樱花结出。
它的树身越来越大，越来越粗，直至撑破了研究院的大多数建筑。一切被掩盖在水泥砖瓦下的秘密都被迫暴露出来，后又被迫损坏残缺。
*
无法地带，拜德拉总部。
黑白的葬仪突然出现在了会议室，打断了正在商讨学院有关事务的森和安西佩德。
森：“出什么事了吗，亡蝶先生？”
「跟我来。」
这么说着的人形异想体，转身就出了会议室。
森对安西一点头，说了句“我去看看”就飞快跟了出去。
他们来到了拜德拉总部顶楼，一眼就能望到附近大致有什么。
森几个轻巧的跳跃就来到了葬仪的身边，她在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不对劲，现在不用亡蝶葬仪再说明，也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她所面向的极远方，有一团不详而模糊不清的粉色状物体。
这么远的地方还能看到，这说明那东西绝对是一个庞然巨物。
森原本就严肃的表情更加严肃：“亡蝶先生，那是什么？”
人类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了，不知道异想体的眼睛怎么样。
亡蝶葬仪的眼睛当然很好，或者说，他不仅仅用眼睛观察世界。
世界上无形的能量波动活动，也同样是他的视野。
「樱花。」
他回答。
第69章 谍报员的初见
樱花飘落， 被充斥着淡淡血腥的微风拂着铺满了大地。
强壮的树根不知向下扎了几百米深，盘根错节地吸取着这里的养分。
这里很安静。
如果只看表面，这里就像一个世外桃源。
花瓣被从天而降的少年踩在了脚下， 渗出微红的樱粉。
少年外面套着一身黑色斗篷， 大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脑袋，只泄露出微微几缕半长的金色发丝。
他沉默地辨别了方向，然后向前走， 踩到了软软的， 属于人的身体。
用脚拨弄几下，那人惨不忍睹的身躯就展现在了樱花的荫蔽下。
那躯壳中的血已经快干涸了，肉也腐烂进了泥土之中。
可是逝去之人却笑着。
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温暖而慰藉的笑着。
少年没有再管这具无名尸体，他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只是向前探查。
樱花从他的头顶飘落，却被无形的力量隔开，遗憾不能为这个年幼漂亮的少年做点缀。
血腥的风吹吹拂他额前柔顺而凌乱的金发，却没有迷住他的眼睛。
他目标明确地前进着。
黑色的不明物质吞噬着他前进道路的阻碍， 为它的主人开辟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没有人还活着。
全部死光了。
少年判断。
他鸢色的眼睛扫视着四周，但是脚步一直没停。
终于，少年来到了这棵樱树的根部。
它的树身很粗壮， 足足占了研究院里的一个小院子，破碎的建筑零零碎碎地散落一地，又被花瓣掩盖。
与破碎建筑一同被遮住的， 还有一具具少年人的尸体。
与来到这里的金发少年一般无二的尸体。
那是他的实验体同伴。
只不过，与金发少年不同， 他们都是被淘汰了的失败作。
“……”
[黑之十二号，毁掉那棵树。]
戴在耳中的耳麦传来指令， 少年什么都没说，抬头仰望那葬送了无数罪恶的巨树。
他又靠近了几步，直到他的手能摸到树干。
这棵树好像有意识般，少年感觉自己的内心与这棵树产生了共鸣。
他不知为何心中产生了一股暖流，好像心中一直叫嚣的憎恨与烦躁都被温柔抚平。
[你在干什么？黑之十二号，尽快解决那棵树，然后毁灭这里的痕迹。]
在这好不容易得到的宁静就被聒噪刺耳的声音打破了。
那个烦人的声音一直催促他，想到那令人生厌的不可控的感觉，金发少年一直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厌恶。
他必须按照这个该死的男人说的话去做，否则，他连意识都不配拥有，只能化作这个世间上的一具空壳。
少年抿了抿因为长期试验而透露出不健康白的唇，一跃到这棵树最上方。
重力的操纵使他的身体如飘絮般轻盈，轻松地就能浮在半空中，宽大的斗篷被半空的风吹的鼓起又落下。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棵古怪又感觉有些熟悉的树，双手凝聚出光是看着就骇人的巨大黑色球体，轻轻一推，就将这破坏性极强的黑洞推向了绚烂绽放的樱树。
伴随着让天地变色的强大能量波动，这家研究院，不管是研究痕迹，研究员，还是任何其他东西，都在这一瞬间消弭于无形。
少年轻轻地落到地面，望着这废墟的苍凉，心中的憎恨又悄然回归，愈加盛烈。
只等着一个机会，便是毁天灭地的复仇。
*
“樱下墓？”
黑发金瞳的主管接到了派去法国的员工森的通讯，听到消息后面上显露出来微微的诧异。
他此时坐镇在总控室，在这里是信息接受最方便的地方。
樱下墓疑似出逃了。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毕竟这个树不管干什么，都只是待在收容室里动作，从不会移动到收容室外。
而且，主管并没有接到有异想体出逃的消息。
艾因调出中央本部一区的监控，发现这棵树的确如往常一般老老实实地待着。
因为主管并没有派遣员工对它进行工作，今天它甚至没能偷到公司的任何一个人。
但是，问题是，这棵树在无人工作也无人埋葬的情况下，已经长得枝繁叶茂。
还差一点，这棵树就要开花了。
那么，这棵树的养分，是来自哪里的呢？
*
黑之十二号，被叫做这个的金发少年准备离开了。
他的创造者——「牧神」，会用指令带走他。
然后，像找到这个已经毁灭的研究院一样，找到不知道哪里的一家研究院或者底下实验场所，继续不知道是什么的研究。
他抬起手拉了拉快要滑落的兜帽，转身的一瞬间，眼角余光瞥到了一抹翠绿，好像是叶子。
一棵樱花树开花后会掉多少片叶子都与他无关。
他得走了。
他不想再听到那烦人的催促。
……
“唉…本来还想着这个研究院能多撑一段时间……”
一个富有学者气息的中年男性穿着研究员通常穿的白色大褂，来到这片废墟边缘，手法娴熟地取样这里的可研究物。
值得奇怪的是，他虽然看起来正值壮年，但是发出的声音却已经出现了苍老的痕迹。
穿着黑斗篷的金发少年就沉默地站在一旁，将那无情绪的鸢色眼睛看向其他的地方。
眼不见心不烦。
要不是被命令在这里护着这个男人，他可以立刻消失在这片土地上。
牧神先前来这里做了一些准备，算好了时间，他可以在一定的时间范围内出现在这里，探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顺带收集一些奇怪樱花树的样本。
他将做好的一包样品袋放入自己的大衣口袋中，又开始进行下一种取样，口中还询问着：“你之前进入里面，有带回来樱树的中心样本吗？”
少年很冷冰冰地说：“没有。”
牧神就知道会这样，他也不指望少年能够主动办事，索性他先前叫人在樱树被解决后去里面采样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回来。
他继续从口袋中拿出便携式仪器测量着什么，一番忙碌后，终于把想要的数据采集完。
牧神看了看时间，觉得时间快到了。
他从不压着线做事，因为不管什么事情压线处理总是会有极高的风险。
派去收集样本的人早该到了，但是现在却杳无音讯。
“……”牧神心中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他对少年说，“黑之十二号，现在立刻带我离——”
急促的话语并没有说完，一根拳头粗的条形物就从底下土壤中钻出，尖端无比锋利地刺穿了站在那里的男人。
淅淅沥沥的血从男人的胸腔与口鼻中滴落，就像不久前飘落在地的樱花花瓣。
牧神的反应很迅速，他不发一言地控制了冷眼旁观的少年的心神，让他这个最成功的实验品用重力异能迅速斩断了胸前的树根。
还有一届已经穿透他胸膛的树根被他放过了，这个时候将贯穿物拔出只能加快他的失血死亡。
可恶……没有带医疗工具过来。
变故来的太快，他根本就没来的及使用身上带着的防御类武器。
牧神狼狈的控制这自己好用的超越者级别的工具，让他带着自己快速远离这里，直到在远处的半空中才停下了。
那下面，已经被确认消灭的樱花树，重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着。
很快，那梦幻而让人生畏的樱树就已经重新覆盖生长在了那处研究院的废墟之上。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植物异变！
牧神呼吸急促地看着，他的内脏无时无刻不传来剧烈而痛苦的哀嚎，但是他的大脑却告诉他，他是如此的兴奋而迫不及待地想要研究这神一般的植物。
这棵樱树，这樱花，那不死的生命力，一定蕴含着无以匹敌超越者的力量。
“我们走吧。”这个被激起了性质的疯狂研究员痛的脸都在抽搐，但是眼睛却是喜悦的光，“回去研究……”
他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摧毁研究院的记录，现在目的达到了，还附带着一个新的研究方向。
不要着急这棵树，它、祂不会死的。
等到再一次的时机，他会亲手将血樱的秘密带回去，研究透彻，然后发挥祂最大的价值。
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远方樱花树和心中的实验计划的男人，并没有注意到他附近有金光一闪而过。
以至于被金色的亚空间穿透心脏，禁锢四肢的时候，他那充满了笑意还蹭着血迹泥土的脸扭曲成了诡异而恶心的样子。
金色带有不知名文字的空间铺天盖地，将还在半空中的两人禁锢分隔在两个空间中。
黑色长发的少年，穿着比较厚的风衣哥靴子从一旁的掩盖物中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也只有十六七岁，灰绿色的眼眸里是一个小孩子不该有的审视与冷静。
他抬起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控制着禁锢两人的亚空间分离。
牧神看起来已经快痛死去了。
另一边因为空间隔离而回复了神智的金发少年，只是下意识地挣扎攻击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空间，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就沉默下来，不再动作。
黑长发的少年观察了一下痛苦的中年男性，确定他就是被政府通缉的研究员牧神后，控制着贯穿男人心脏的亚空间保持血液流通，不会死去后，就拿出了一个翻盖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并发送。
在立刻收到指示后，他收起了翻盖机，准备将捕获的两人带走。
他刚一抬头，就看到了安静坐在亚空间里注视他的金发少年。
少年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只是抱膝坐在那里看着他，鸢色的眼睛中有着一丝的好奇。
与他对视后，少年还歪了歪头，金发在空中俏皮地打了个转。
黑长发少年：“……”
第70章 我是脑叶学院的院长，X。
下午， 阳光刚刚好。
没有扰人心情的乌云，也没有最近过度发现工业而产生的呛人烟雾。
凉爽的风会抓住这样的好天气，在已经是高楼大厦的这里悄悄玩上一会。
在这种天气， 悠然出门走上一圈， 该是多么自在啊。
……
本该如此。
但是今天与往常有点不太一样。
今天是假期，不用上班。
回到家休息的冬妮娅出门，准备去附近的便利店买点生活用品。
便利店是在对面一条街靠左的大楼一楼， 很近， 冬妮娅不用任何交通工具就能在五分钟之内达到。
所以也就不费事去取交通工具了，毕竟每天坐办公室，也该有点运动量。
这么想着，冬妮娅就只拿了钱包和用来装东西的袋子出了门。
她刚刚出门就发现外面不太对劲，许多人围在街角不知在讨论什么。
好奇是人的天性， 冬妮娅也不介意多走两步路看个热闹。
“那是什么？已经出现几个小时了……”
“是樱花树。”
“你耍我呢？”
“真的！我带了望远镜，不信你看！”
“你还带着望远镜？我看看……哦，天哪——”
樱花树？
冬妮娅顺着人群指指点点的远方望去，的确只能看到一团的粉色。
要说是樱花树也不是不可能……怎么可能啊？
又是哪个商家搞出来的什么骗人消费的陷阱吗？
公司那边说最近的投影技术有了一大突破， 已经被用于部分商务了。
整这么大的手笔，跟自己那个脑残上司一样不可理喻。
看又看不清，这么定义了出现的不明粉色物， 冬妮娅也就失去了兴趣，准备离开了。
她准备回头继续自己的目标——去便利店买东西。
唰——
好像是衣料在快速移动时的破空声，冬妮娅只觉得眼前一道白色闪过， 甚至有风吹起了她还没梳起的长发。
冬妮娅：？
什么东西过去了？
左右瞧了瞧，没发现什么不对， 她也就没有追究。
刚想迈步向前走。
唰——
又是熟悉的破空声，还有风一样的白色从眼前略过， 再次带起了她的长发。
手中拿着用于装物品的袋子甚至因为她没抓稳而吹出去了。
冬妮娅：！！！
她看看自己的脚，又看看吹飞在五米外的袋子。
有点不敢动。
*
森正在拼命追赶亡蝶葬仪。
这位异想体跑的太快了，一不小心就有跟丢的风险。
在和主管报告后，得知异想体「樱下墓」并没有突破收容，依旧老老实实地待在收容室中时，森是松了一口气的。
她不是好战派。如果可以，她更希望用不费力气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只不过，在公司中，大部分的事情都要靠拼死搏杀来解决。
既然不是异想体樱下墓，那么远方不管是什么都与脑叶无关，森也就不需要关注了。
“抱歉打扰您了，主管，我……”
“不，森，你依旧需要出面。”
通讯那边，主管沉稳的声音打断了森想要告退的话。
森：“是？”
“出现在公司外的樱花树很有可能是樱下墓的衍生物，”坐在控制台前的主管调出樱下墓的监控和资料，“我需要你去收集资料。”
“带上亡蝶葬仪，异想体不会被同类魅惑。我会派遣其他员工支援你，必要时撤退。”
森：“我明白了，主管。”
……
在告知亡蝶葬仪主管的命令后，这位葬仪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对此了一下各种交通工具的运行速度，森心累地发现最短时间到达目的地的方式是直接跑过去。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而且森个人自动速度比车快。
而亡蝶葬仪的移动速度比她快。
这就是森为什么追着亡蝶葬仪疾跑的原因。
*
森达到的时候，樱花树已经被行动起来的法国警方围起来了。
巨大的研究院废墟中，盛开的巨大樱树被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围起来，每隔几米，就是一个全副武装的人背对着樱树警戒。
森隐秘地围着樱树观察了一圈，发现这里已经被封的密不透风了。
也不是进不去。
如果只有外面一圈人，森一个大活人是没法光明正大地进入，但是亡蝶葬仪可以。
这位是可以把自身化作蝴蝶的。
在她第一次监管亡蝶葬仪出门时，海面上，她就看见这位葬仪在水面上短暂化作了蝴蝶飞了一段时间。
“您可以化作蝴蝶进入看看吗？”森询问，“进入之后，您用通讯器联络我。”
「可以。」
葬仪先生相当好说话。
……
里面和外面看到的没有什么不一样。
或者说，这棵正在盛开的、已经吸足人血的樱树，与森在公司收容室里见到的即将盛放的樱下墓一般无二。
不，这棵树更大，花瓣更加鲜红。
森捡起地上一片飘出警戒范围的樱花花瓣，碾碎观察。
“亡蝶先生，请往樱树中心走。”
森拜托了进入的异想体先生去往核心观察，自己则前往了来到此处的法国警方驻扎处。
那里可能会有已经被收集到的消息，她要去借鉴一下。
被派遣过来的上级警官正在不远处观望交谈。
“这是植物？异能？”
“研究出了什么事故吧。之前不是有段时间接到了关于这里的举报吗，结果被上面压下来了。”
“啧…研究院。现在怎么解决？”
“已经派人进入看还有没有幸存者了，差点遇难。出其不意，那些树根像是能闻到人味儿一样，应该是没人能活下来。”
“……”
看来没什么进展。
森耳中还有和亡蝶葬仪的耳麦，那边除了时不时的风声连脚步声都没有。
接到右眼的光幕透过葬仪先生的视角一同分享给了森，但只是看着找不出任何的不对劲。
怎么办？
她不能确定里面只靠亡蝶葬仪是否可以将所有都考虑到，毕竟人类与异想体的感官是有差别的。
就算她能打晕几个守卫，但是他们的占位太密集了，只要一个出事周围人都能知道。
进展卡在第一步真的不像话。
森暗自皱眉，却发现通讯器中有一封消息传过来了。
金色的重要消息提醒，是主管发过来的。
「森，已确认樱树为樱下墓衍生物，任务修改为搜集该衍生物资料。
中央本部莱阿会去和你汇合。
之后直接去和那里的管理层交涉，以学院的名义。」
*
艾因在了解目前樱花相关事件后，就简单做了计划。
这是一个很好的在法国站足的机会。
在法国拥有足够的话语权，循规蹈矩的方法太慢了。
他等不了那么久。
强势一点。
无法解决的麻烦会被攒下来。
但是无法解决的灾难不会。
在森赶去樱花树的那段时间，公司这边用设备进行了能量判定和其他分析，最后确认那就是樱下墓的衍生体。
森在这次收集完信息后，樱下墓的管理须知还得加一条有关衍生物的。
樱下墓可不是一个安分的异想体。
一棵吞食血肉的树，就算是衍生物也不能看轻。
“安吉拉，找到法国异能管理机构的负责人，我们需要与他们进行一次通知。”
脑中的计划已然成型，艾因低头将待会要交涉的部分资料找出，同时对自己的秘书发出了命令。
然后，这个男人搜寻的指尖停了一下，又补上了一句，“……麻烦你了。”
“……”安吉拉也是隔了一秒才回应，“好的，主管。”
“……”
总控室又沉默了。
只剩操纵台前按钮的细小按动声。
*
法国。
异能管理科。
“长官，我们接到了未知来电。来人自称是名为脑叶的异能学院院长，来和您商讨这次的血樱事件。”
正在头疼血樱的科长闻言抬头，威严的眉头皱起：“脑叶？异能学院？”
拿着电话进入的下属回答：“是的。”
“这是个什么组织？”科长将手中的一叠资料扔到桌面，拿起一旁提神的咖啡喝了一口。
“最近的情报是英国的大暴走事件，除此之外就查询不到相关消息了。”下属尽职尽责地说，并将手机递到了伸手的上司手中。
“大暴走事件……”科长无意识重复了这场事件的名字。
英国的大暴走事件，发生的突然而不可控。
据情报处传来的消息，无可反抗的巨大怪物突然出现并进行毁灭行为。
幸而最后当街出现的两只怪物被引到了荒区，在爆发了长达五个小时的毁灭性混战后终于停歇。
具体经过法国的情报员无法得知，能得到的信息也着实残缺，只在情报局里命名为「事件英国大暴走」。
异能管理科科长之前有听说过，不过繁忙的工作让他没有仔细了解。
现在看来，英国的大暴走事件，与血樱花有极大的相似之处。
脑叶……
通过不知名手段能直接将通讯接到这里。
如果真的与这个自称为异能学院的组织有关系，那就必须好好接待了。
*
嘟嘟……
哒。
通讯接通了。
科长将手机放到自己的耳边，慎重地开口。
“你好，我是法国异能管理科科长。”
“……”
那边没有回话。
静默。
科长不知为什么感到紧张的压迫感。
耳边只有自己有些加快的心跳，而另一边静而平稳的呼吸声。
就在他以为这通电话是不是已经那里出了差错，一个冷淡的男性声音传来了。
“您好。”
“冒昧打扰。我是脑叶学院的院长，X。”【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