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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NIN我愿意


    酒后乱性的结果就是折腾到天亮才睡。


    满打满算睡了不到六个小时。


    闹钟响第一遍的时候被宋再旖按掉,困得不成样子,耳根清净后脸又往被子里埋了点。


    间隔五分钟响第二遍的时候被推门进来的沈既欲按掉,窗帘随之被拉开,一瞬间阳光直照宋再旖眼皮,皱眉,砸枕头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过了会儿听见一声轻笑才稍微清醒,缓缓睁开眼,看见那时站在床边,一个已经收拾清爽的沈既欲,反应过来今天他们要回南城。


    中午十二点半的


    航班,而现在已经十点三刻了。


    轻叹气,认命地起床,指挥沈既欲帮她把衣服拿过来,慢吞吞穿好,然后由着沈既欲把她抱进浴室,牙膏帮她挤好,水倒好,就差直接上手帮她代劳。


    是裴枝的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殷勤,他当着她的面接通,开免提,裴枝估计也听着这头水流的声音了,问他刚起床吗,沈既欲没否认地对着电话嗯一声,完了又对着镜子指一指她的后颈,宋再旖秒懂地侧头,就看到那里一块挺明显的红痕,因此怨瞪他一眼,沈既欲无声地笑,顺嘴回应电话那头的裴枝,说过会儿就出门。


    电话挂断的时候宋再旖也洗完脸了,没时间也懒得化妆了,只往脸上拍一层气垫,临走前又往脖子上套一条围巾,把该遮的全遮住。


    凌晨飘过一场雨夹雪,地面湿滑,上车后宋再旖让沈既欲开慢点,他边应,边从后座拿一牛皮纸袋递给她,宋再旖只看一眼外包Logo就知道里头是什么,微怔,问他哪来的,沈既欲说天上掉下来的。


    “我认真问你话呢。”


    “你明知故问。”


    他只撂这五个字,宋再旖就彻底哑然,可仍是无法理解:“你不困吗?”


    “困,但我乐意。”


    宋再旖垂眼摸着新鲜出炉还飘着热香的奶酪包,说不出话,片刻后她的头被沈既欲摸住,听见他挺低的一声笑:“行了,别太感动了,顺手的事儿。”


    说着他朝后斜一下额头,宋再旖意有所感地跟着转头,就看到那时后排座椅上还摆着两三个袋子,大小不一。


    宋再旖问他那些是什么。


    沈既欲单手控着方向盘,按她说的开着不疾不徐的速度,车窗外的风声因此显得平和,窗内就更静,显得他每个字都清晰:“枣花酥是夏阿姨想吃的,煊赫门是陈叔叔抽惯的,双皮奶是你妈喜欢的,牛角包是给我妈带的。”


    宋再旖更沉默了。


    终于知道两人的区别在哪儿了,她还在因为睡眠不足赖床,他已经投其所好地买了这么多,也算是从中悟到为什么很多时候她和沈既欲闹别扭,许挽乔都愿意帮着他说话了,撇开两家交好的情分,就他这个人,同辈里游刃有余,长辈面前心思活络,该他尽的礼数比谁都贯彻得漂亮,不需要他置办的也会未雨绸缪地办好,把人哄得服服帖帖的。


    又是很轻的一声叹息,奶酪包都吃得有点没滋没味了,转过脸看向沈既欲,说:“你怎么这么有能耐呢。”


    沈既欲对着她这句感慨嘴角斜起的笑没变,“终于觉得我牛逼了?”


    “……嗯。”不想承认但又难于矢口否认。


    “再牛逼也是你的。”顿两秒,笑嘻嘻地补:“你的老公。”


    得,这话更是直接把她也哄开心了。


    ……


    到机场是接近十二点。


    裴枝在南城有套别墅,以前寒暑假宋再旖没少跟着过去蹭吃蹭住,时至今日三楼那间卧室还给她留着,生活用品和衣服也都还备着她的一份,所以这趟回去她连行李箱都没带,省去了托运这一步,很快办完值机,许挽乔的电话分秒不差地进来,问她到哪了。


    宋再旖就换了右手拿电话,左手拉着沈既欲走进候机室,站定在许挽乔面前笑说:“到了。”


    许挽乔听着她的回话和现实重叠的声音,原本低着的头抬起,宋砚辞闻声转过脸,旁边裴枝和沈听择也同步动作,几道视线整齐看过来的时候宋再旖有点不好意思地想松了沈既欲的手,但被他反而牵更紧。


    与此同时没忘把买的东西分给两个妈妈。


    沈听择见状搭上宋砚辞的肩膀,不解地问:“不是都说见者有份?怎么我俩没?”


    宋砚辞把他的手拂开,“我什么也没看见。”


    裴枝听笑,许挽乔受宠若惊地接过,打开看到是叶记的双皮奶更乐了,问他怎么知道她就爱这家,沈既欲说他不知道,“是再再买的。”


    这句话落,原本事不关己站在一旁发呆的宋再旖猛地回神,偏头看向沈既欲,微皱眉,眼神无声询问他这是干嘛,沈既欲却只是轻挠了下她的掌心,笑而不语。


    落地南城之后更是,他把买给夏晚棠和陈复的东西全以她的名义送了出去,惹来许挽乔意味深长的侧目,夏晚棠看到枣泥酥眼睛都变亮,拍着许挽乔的手臂,直呼早知道当年生女儿了,还是女儿好啊,说着还要往旁边瞥去一眼,拉踩意味明显,一记略带不满的轻啧随之响起,宋再旖心虚地没敢和许挽乔对视,就顺势扭头朝声源处看去。


    入目先是一团青白烟雾,然后才是陈西廷那张脸,也是个完美遗传了家里基因的帅哥,左眼泪痣,右耳黑色镶钻耳骨钉,咬着烟,一副比沈既欲还野的作风,穿件飞行夹克站在下风口,丝丝缕缕的烟气儿在风中飘着飘着就散了,对上她的目光后扯唇笑笑:“不认识我了?”


    宋再旖说化成灰都认得,他笑得就更不着调:“那一直盯着我看,喜欢我啊?”


    “陈西廷。”沈既欲适时出声,连名带姓地叫他,宋再旖紧接着没好气地呛他:“自恋是病,得治。”


    这下陈西廷笑到嘴里的烟都咬不住,烟灰簌落一段被他随手掐灭,又在原地站两秒等烟味散了之后动身朝两人走,话是对沈既欲说的:“咱俩高一那会儿同班,都没听你这样叫过我。”


    沈既欲用一种“那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刚说了什么”的眼神看着他。


    四目相对间,夕阳在西沉,而夏晚棠已经在招呼他们回家了。


    陈西廷立马应一声,宋再旖看着他从口袋里掏车钥匙,才恍然这个平时懒得要死的人今天怎么会来接机,敢情是被叫来当司机了,再次感慨血脉压制还是厉害,又想起许挽乔提过,说陈复叔叔最不缺的除了钱,就是车,眼下看到路边齐刷刷停着的三辆迈巴赫,终于有了实感。


    九个人其实两辆车就够,但夏晚棠说三辆坐得宽敞,舒坦。


    陈西廷勾着车钥匙走两步后回身,撇额头问沈既欲能不能开。


    沈既欲笑他真是贵人多忘事,“我驾龄比你多两年。”


    陈西廷要的就是他这句,钥匙往他身前一抛,沈既欲下意识地接,末了才皱眉问他干嘛,陈西廷努嘴示意车子:“你这么牛,那你开咯,我跟再再叙叙旧。”


    宋再旖的反应来得比沈既欲还快,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倏地转头睨向陈西廷:“你有毛病?我们有什么旧可叙?”


    开玩笑,两人见面话不过三就能怼起来,她看不惯陈西廷,陈西廷对她也有说头,一度让沈既欲觉得她对陈西廷有意思,要不然这两人怎么能有那么多话讲的,你一言我一语搞得他都插不进嘴,更听说当年跟宋再旖订娃娃亲的不止他一个,夏晚棠作为宋再旖的另一个干妈,也帮陈西廷订过。


    当时他浑身刺都要竖起来了,没等那年暑假结束,就赶紧找了个理由把宋再旖带回北江。


    而后来转学到南城,在家里安排下和陈西廷成为同学,一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明面说过的话却是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周围同学理解不到太深的层次,只当是一山不容二虎,毕竟这俩都帅得可以,各自占领暗恋的半壁江山,甚至夸张点讲,还有类似饭圈毒唯的,校园墙上至今还挂着争论谁的颜值更胜一筹的帖子,有人吃沈既欲这种冷痞的,有人迷陈西廷这种玩世不恭的,各有各的理,谁也不服谁。


    陈西廷不认同地摇头,朝宋再旖勾勾手,宋再旖没理,他也不恼,兀自笑道:“跟你讲讲沈既欲高一那点旧事呗。”


    宋再旖因而停一下步子,陈西廷慢悠悠继续道:“比如他收过几封情书,和哪些女孩儿打过交道、看对过眼。”


    沈既欲又念一遍他的名字,嗓音比刚才还沉。


    陈西廷却始终置若罔闻,看向宋再旖笑:“你不想听?”


    “想听。”一秒的撂话,两秒的思考,宋再旖从沈既欲手里拿过车钥匙,对陈西廷说:“车我开,你要


    是敢讲一句假话蒙我,我就靠边停车,你自己走回去吧。”


    陈西廷闻言有些意外,挑挑眉,“你也有驾照了?”


    “没有,怕了?”她九月份拿的证。


    陈西廷配合地点头,“我还没娶老婆,不想这么早死。”


    宋再旖笑:“不会让你死的,最多让你下半……”


    说着要往他身下瞥,被沈既欲眼疾手快地往怀里一带,捂住眼睛,眼前骤然暗掉,宋再旖睫毛不由一颤,话到嘴边拐了弯:“……辈子不太好过。”


    陈西廷听着这话,好整以暇地瞧着这一幕,觉得元旦这三天有意思了。


    ……


    晚饭是在陈家吃的,一栋沿江别墅,从落地窗往外还能看到跨江大桥,新年第一天,桥上车流只多不少,涌动的红色尾灯和路边的红灯笼交织,对岸高楼里的万家灯火倒映在江面,泛起粼粼波光。


    而后这片夜景被火锅煮沸升起的雾气氤氲。


    宋再旖发了会儿呆,走回餐厅,偌大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菜,光海鲜就有七八种,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都上了桌,红油在锅里咕噜冒着泡,看起来特别诱人。


    只可惜她不爱吃辣。


    抽椅子坐之前想去拿桌边的汽水,手伸一半,沈既欲已经心领神会地递过来了,还顺手帮她打开了,宋再旖见状抬头对他笑说一句谢谢,他却长久地无动于衷,隔着半个桌子,眼神沉暗地盯着她,盯到宋再旖喝了两口反应过来,提着易拉罐的手缓缓放下,偏头看他。


    一个眼神她就明了他什么意思。


    她又说了谢谢两个字。


    易拉罐被彻底搁到桌边的时候发出很轻的一声响。


    宋再旖扭头。


    看向这会儿宽敞明亮的别墅里,各有各的忙碌,陈复还在洗生菜,沈听择在帮着切葱末,宋砚辞在削苹果,准备榨汁,三个高大的男人几乎站满了整个厨房,裴枝在岛台前醒红酒,许挽乔刷着手机跟夏晚棠聊着天。


    陈西廷不见踪影,她刚才听见他上楼换衣服去了。


    餐厅只有他们两个。


    ……


    重新看回沈既欲。


    无声的对视,隐秘的刺激,好像都随着沸腾的火锅翻滚到一个阈值,再多一秒都要破闸,所以宋再旖没忍住笑了笑,然后抬手扯住沈既欲的衣领,把人往身前拉的同时倾身,将自己的唇和他的贴住,辗转五秒,结果在沈既欲想要扣着她的脑袋加深这个吻的第六秒,被闻着味,插着兜下楼的陈西廷逮了个正着。


    他眯眼啧啧两声,宋再旖捋着头发站直身体,没好气地剐他,陈西廷对此更是乐不可支:“你俩饿成这样?还没开饭呢,就吃上了?”


    话落,夏晚棠和许挽乔一前一后走进餐厅,手里端两盘菌菇,听到这话一时没多想,只当他们真饿了,指着满桌的菜,对宋再旖说饿了就先吃吧,别客气,完了夏晚棠还指使陈西廷去厨房拿碗筷。


    陈西廷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欠儿样,耸肩点头,经过沈既欲身旁时把手抽出裤兜,帮他理了理被扯歪的衣领,“不用谢。”


    沈既欲:“……”


    热热闹闹一大伙人全都坐下来是六点半,宋再旖面前的汽水换成了苹果汁,正往碗里调着芝麻酱,沈既欲夹一片牛肉烫熟后喂到她嘴边,她头都没抬地张嘴,陈西廷看见了作势又有话要讲,被宋再旖直接手一斜,半勺韭菜花倒进他的油碟里,他因此一下炸,“宋再旖!”


    “在呢,没聋。”


    宋再旖淡声秒回,没看他,而是看向沈既欲,眼神示意他面前那盘鸡翅,他会意地点头,帮她放了几个进锅里煮,她笑眯眯地说谢谢,被沈既欲捏了下手,然后就不舍得放开了,宋再旖吃火锅也基本不需要自己涮菜,向来有宋砚辞和沈既欲包办着,她只管吃就行,所以也就由着他去了,反正许挽乔和裴枝早就见怪不怪。


    夏晚棠倒是第一回 见,目不转睛盯半天,筷子还在锅里捞着,陈复知道她要吃什么,起身拿了漏勺,三两下帮她捞了几个虾滑出来。


    陈西廷见状顺势把碗伸过去也想要,陈复让他自己捞。


    宋再旖闻言在旁边没忍住笑,许挽乔听到后顺嘴说了句:“别傻笑,你想吃什么也自己烫,别净等着既欲给你弄。”


    而后又对沈既欲补一句:“你多吃点。”


    沈既欲笑着摇头,“没事阿姨,我不饿。”


    许挽乔不认同地想接话,被裴枝摆手打断:“好了,你让他去吧,他乐意。”


    后来话题就往别的上面扯了,许挽乔只能作罢,但宋再旖还是听进去了,没再让沈既欲一味付出,也礼尚往来地给他涮了一些他爱吃的。


    然后其他人就看到刚刚说着不饿的人,胃口明明好到不行。


    ……


    一顿火锅吃到后面,宋再旖最先放筷,沈既欲偏头问她:“吃饱了?”


    她不开口回答,只拉过他的手,本意是想让他摸自己鼓起来的肚子感受,结果他摸着摸着就开始耍起流氓,被宋再旖啪的打了下手背,没两秒泛起红,他又开始耍起可怜,宋再旖懒得理,推开他,捧着一杯解腻的普洱就往沙发去了,瘫着打开抖音,津津有味地刷起来,后脚跟着走到沙发边的沈既欲正好听见开头那声儿,就知道又是她最爱看的无脑电影解说,轻笑一声,宋再旖因而从屏幕移开眼,看着他问他笑什么。


    沈既欲说没什么,“你听错了。”


    宋再旖忍住一个白眼,继续看回抖音,沈既欲在她身边坐下,挑挑拣拣拿起茶几果盘里的一个橘子,慢条斯理地剥开,撕一瓣递到宋再旖嘴边,宋再旖说不吃,“很饱。”


    “很甜,”沈既欲说,“你尝尝。”


    宋再旖看他一眼,沈既欲朝她扬手。


    她低头就着他的手吃了,橘肉咬进嘴里时双唇含住他的手指两秒,沈既欲喉结缓缓滚动。


    然后腰被猝不及防地踹了一记。


    力道倒是不重,宋再旖皱着眉骂他混蛋,“好酸。”


    “是吗?”沈既欲笑着,问着这话,一手握住宋再旖踹过来的脚踝,把人往怀里一拉,一手握住她的后颈,亲得比她刚才踹得还要猝不及防,长驱直入,丝毫没避讳大人们还在旁边喝着酒,尝到她嘴里的味道,又缠着她亲了足有一分钟,听到身后传来些许动静的时候,他松了手,呼吸擦着她的额头,自问自答地说一句:“是有点儿酸。”


    陈西廷走进客厅就看到宋再旖忍无可忍朝沈既欲翻的那个白眼,顿时乐了,但没想到沈既欲明显更乐,嘴角始终勾着,临到离开,他都还是那副笑得很不值钱的样子。


    ……


    高中之后宋再旖就没跟裴枝回过南城,所以时隔三年再次踏进这套别墅,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但夜已经很深了,她没有花很多时间找不同,被裴枝带着走进她原来住的那间房,还保留着小时候偏粉的装潢,床边的玩偶也都还安静摆着,只有窗边的盆栽换了品种。


    裴枝见她目光停留,笑着说那是沈既欲前年春节给你换的。


    宋再旖因此愣了神。


    前年春节,也就是高一寒假,他们在南城过的那个春节。


    然后满脑子就只剩下午陈西廷在车上帮她补齐的,关于那一年沈既欲在南城附中的视角。


    陈西廷说沈既欲这人特别好学,字面意思的好学,收一百封情书,九十九封会扔掉,剩一封当范文学习,完了物归原主的时候神他妈的还给人挑出几处语病,搞得那姑娘的脸跟他留下的批注一样红,又说他特别有意思,男生一约就到,女生一约就拉黑,没谁的拉黑列表能比好友列表还长。


    沈既欲全程不置可否,宋再旖几次三番因为陈西廷的话想看他,都被他淡淡的一句“看路”堵回去。


    那时候浸在黄昏的某种细痒在此刻,深夜十一点死灰复燃起来,坐在床沿,指腹磨过桑蚕丝床单,很软,软进心里。


    裴枝看一眼时间不早了,最后简单交代几句后往门外走,宋再旖跟着起身,裴枝以为她要送,笑着摆手让她歇着吧,宋再旖说她有点渴,


    想去喝点水。


    “哦,行。”仍是笑,裴枝叮嘱她记得喝热水。


    宋再旖点头。


    而后两人下楼,一个拐去二楼主卧,一个径直下到楼底,客厅的灯还亮着,宋再旖走进厨房,懒得开灯,就着客厅斜进来的那束光,没听裴枝的话喝热水,开了冰箱,指尖从里面一排饮料滑过,顺出一瓶乌龙茶。


    拧开喝第一口的时候听见有人下楼的细微动静,没理,喝第二口的时候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唇角轻勾,喝第三口的时候她已经被沈既欲从后抱住,十几厘米的身高差足够他将她整个儿圈在怀中,她转不过身,只能笑着问他干嘛,沈既欲不说话,只是把他的下巴搁在她的颈窝。


    外面的夜更静了。


    整栋房子的隔音都很好,一楼二楼互不打扰的时刻里,只有沈既欲平稳的呼吸发在她耳边,宋再旖不懂他的沉默,自顾自问:“沈既欲,你渴吗?”


    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一松。


    宋再旖得以转身,抬眼看沈既欲的同时抬手喝了口乌龙茶,然后一言不发地踮脚,径直搂住他的脖子,双唇紧贴的刹那冰凉的液体渡了过去,却又很快被两人的气息烫化,被反应过来的沈既欲抓回主动权,辗转成一波又一波的热吻,四下依然夜深人静,一把暗火在无声烧着,烧到理智快失控的边缘,宋再旖推他,“……不行。”


    凌晨那会儿做得太狠,她还没缓过来。


    沈既欲也懂,所以抱着她平复几秒后哑声说:“嗯,不做。”


    嘴上这么说,腰却弯下,手穿过她的膝窝,把她拦腰抱起,宋再旖吓一跳,没忍住低呼,紧接着又自己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惊到了楼上的任何一个人,沈既欲看笑,觉得她这个样子好可爱,边往外走,边低头亲她,从一楼亲到三楼他的房间,门落锁的时候宋再旖挣扎着让他放她回去,他置若罔闻,还问她怕什么。


    “答应你了不做。”


    但该占的便宜一点没少占,把她压在床上亲了不知道多久,亲到宋再旖耳红脸也红,又把她抱进房间自带的浴室,水声淅沥的时候窗外也开始下起一场小雨,但无人在意,两具赤/裸年轻的身体紧紧相贴,喘息间热水淌过,却烫不过彼此体温,本来就因为陈西廷下午那些话怪心动的,现在又因为他的连哄带骗,除了真的进去,他想要怎样都配合,折腾到最后洗完澡上床,宋再旖累得倒头就睡,沈既欲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老婆晚安。”


    ……


    一夜好梦,睡到第二天自然醒,雨还没停。


    闻栀知道她昨天落地南城,就主动约了她今天中午吃饭,这事儿不在宋再旖的意料之外,因为就算闻栀不找她,这顿饭也是要吃的。


    她想看看她进了大学过得好不好。


    地方原本是要订到中心商圈的,但宋再旖考虑到下着雨,就改到了南师大附近,闻栀出行方便,沈既欲有车可以送她,远一点没关系。


    导航综合路况和雨天因素,显示车程大约有四十分钟,宋再旖不急,叮嘱沈既欲慢慢开,与此同时雨刮器也在挡风玻璃上慢慢刮,她虽然睡饱了,但是架不住阴雨连绵,窝在副驾打了好几个哈欠,指尖在手机上懒洋洋滑着,到车程过半的时候,她放了手机,专心和沈既欲聊起天。


    聊到元旦过后她就要出国了,虽有不舍,但仍是笑着的,说:“我不在的日子呢,你就记着两点,少抽烟,有害健康,另外就是多想我。”


    沈既欲当时没应,等到打完转向灯拐入大学城方向后才嗯一声,然后慢悠悠叫她。


    “嗯?”


    “我对你就一个要求,”沈既欲目视前方,没看她,也没笑:“少招惹别人。”


    宋再旖的笑也随之慢慢收住,“我知道了。”


    ……


    五分钟后,车停在约好的茶餐厅前,透过门店玻璃,宋再旖看到那时已经坐在窗边的闻栀,几秒的注视,闻栀意有所感地撇头,两人在灰青雨幕里对上一眼,但很快被斜下来的伞面挡住视线,沈既欲揽一把她的肩头,推着她进去,说外面冷。


    她轻声应。


    店里确实暖和很多,沈既欲功成身退地想走,被闻栀叫住:“既然来了,一起吧。”


    沈既欲闻言看着她,片刻后点头,“行,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这样,沈既欲在宋再旖身旁落座,闻栀招服务员添了一副碗筷,菜单翻过,又点了一桌的菜,全程没问宋再旖想吃什么,但点的全是符合她口味的。


    也是到了等上菜的间隙,宋再旖的目光才再一次,扎扎实实地往闻栀身上放。


    她的黑发长长很多,柔顺地披在肩后,脸上没有了新生的痘,印子也淡了很多,看起来很干净,一件米白色针织毛衣,气质因此变得更柔和,也更内敛,搁在桌边的手机时不时亮起,似乎有很多消息,而她似乎并不想看,在菜陆陆续续上齐的时候,她将手机倒扣在桌面。


    宋再旖没忍住问了她一句不回吗。


    闻栀摇头,“课程群的通知,不重要。”


    她的嗓音一如既往的轻,最后三个字却咬得重。


    宋再旖听出来了,但没有在意,沈既欲往她碗里夹一个虾饺,她就更分心了,尝到味后问起闻栀这是哪里找的店,味道很正。


    闻栀说她室友刚好是港城人,推荐的这家,“我觉得你会喜欢。”


    “我很喜欢。”宋再旖笑。


    接下来一顿饭,闻栀看着宋再旖碗里很满,沈既欲很忙,倒茶夹菜,宋再旖让他自己吃,他也应,但是应完又盛了半碗猪杂粥推到她手边,宋再旖无奈地看他一眼,然后不自觉地浅笑,两人的肩膀也曾在某些时刻因为店里喧闹而紧挨起来,宋再旖侧身去听沈既欲讲话,几缕发丝滑到他的下巴,会被他抬手自然地别回她耳后。


    这不是闻栀第一次见到两人在一起的状态,早在一中的时候,她就无数次亲眼看过两人牵起来的手,不算太亲昵的,可就是让人硬生生在那一幕里感受到翻涌的爱意。


    没人能比沈既欲更爱宋再旖。


    包括她。


    所以饭吃完,也更加释然,临别之前她借口要给室友打包一份西多士,让他们先走,宋再旖点头,只是在走出几步后回头,叫她:“闻栀。”


    “嗯?”


    宋再旖又笑起来,眉眼弯着,举起手机朝她晃了晃,“常联系。”


    闻栀看着她。


    门外那场雨已经停了,甚至渐渐放晴。


    闻栀突然想起最初被宋再旖撞见她狼狈模样的那个傍晚,也是这样的大雨骤歇,她们有过三秒的对视。


    只是那时的世界阴冷灰暗,而现在,天光大亮。


    眼眶因此发酸,深吸一口气却是缓缓笑出来,很用力地点头,“好。”


    ……


    回程路上,宋再旖仍是靠着副驾椅背,犯着困,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沈既欲叫她,然后说:“抬头。”


    她眯眼照做,然后就看到窗外,高架桥上,稀薄云层里出现的一道雨后彩虹,那么美,那么壮丽,当下整个人愣住,很久都说不出话。


    沈既欲也没作声,只是牵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而这个下午,和彩虹一起降临南城的,还有周肆北一家。


    算起来她有很长时间没见过周渡了,他和裴枝一样,是南城人,但后来把户口迁到了北江,周肆北才得以和他们一起长大,这几年又把商业版图扩到了国外,周肆北才能够在LA混得风生水起。


    那声周叔叔叫得还有点不顺口,周渡却不以为意,把准备的一堆礼物给她,笑着打量,至于那面露遗憾叹的那口气是什么意思宋再旖不得而知。


    晚饭依然是热热闹闹的三家人。


    宋再旖却因此彻悟,纵使她左边的人再怎么换,陈西廷也好,周肆北也罢,还是别的谁都行,右边的人永远是沈既欲,永远不会变。


    真好。


    吃完饭周肆北找到宋再旖,问她明天有空吗,宋再旖反问他要干嘛。


    周肆北就直说了:“丁梵明天的飞机过来,但我得跟我爸去见几个他的老朋友,你先帮我陪陪她呗。”


    “就这事儿?”


    “不然你以为什么事?”


    “那谁知道,你以前可没少卖我。”


    周肆北听笑,没忍住揉一把她的头,“咱俩彼此彼此好吧。”


    宋再旖嫌弃地拍掉他的手,“我不管。”


    周肆北只能妥协地点头,“好好好,以前都是我的错,宋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帮我这一回呗。”


    宋再旖这才满意,摆摆手,“知道啦知道啦。”


    周肆北得了准信是高兴了,沈既欲却挺不开心的,说她马上就要出国,本来就没剩多少二人世界的时间,还要分给别人。


    宋再旖为此哄了他半天,甚至都哄到床上了,才勉强把人哄好。


    隔天是个大晴天,阳光明媚。


    暖洋洋地洒在身上,连心情都变好,宋再旖按照周肆北发来的航班信息,先尽人道主义地去机场把丁梵接上,车从郊区一路往城里开,她问丁梵来过南城吗。


    丁梵摇头,“一直想来,没机会。”


    “那你想去哪儿,我可以当导游。”


    丁梵思考了两秒,“我还挺想去音乐台的。”


    “行。”


    宋再旖二话没说地应,在前面一个路口调头,径直往音乐台开。


    ……


    到达目的地是下午两点,骄阳正盛,人头攒动间洒满点点金光,宋再旖之前跟裴枝来过一次,对里面的一草一木都还熟悉,带着丁梵穿过步道,视野豁然开朗的瞬间,也看到天际飞旋的白鸽。


    元旦假期景区人很多,却不算喧嚣,宋再旖有点意外。


    丁梵看了会儿景说想去喂鸽子,宋再旖点头,要陪她去买鸽粮的时候收到周肆北的微信,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嬉皮笑脸,问她要个定位,宋再旖忍住一个白眼,回他:【怕我把你老婆卖了啊?】


    话是这么讲,但还是给他发去一个实时定位。


    至于他回什么就懒得理了,手机收进口袋,抬头扫一圈却没看见丁梵,售卖鸽粮的摊位前也没有,眉头微皱的时候心内咯噔一下,覆盖了那时周围悄然静下去的声息。


    连风声都轻了一些。


    然后,她听见有人叫她,连名带姓的三个字,却不是丁梵的嗓音,而是来自一道男声。


    一道她到死都不会认错的男声。


    因为听出叫她的人是谁,她开始隐隐意识到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转身之后又会是怎样的局面,前一秒微妙慌张带起的颤动转变成了更猛烈的震荡,整个人都有点僵。


    可还是没让那人等太久,缓缓转过身。


    那一秒,阳光近乎刺眼,照着不远处慢慢散开的人群,看着沈既欲一步一步朝她走,风吹着他额前短发,身段一如既往的挺拔,迎着光,嘴角勾着笑,帅得更不可一世,等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插兜的右手随之抽出。


    掌心一个丝绒小盒子。


    就算有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幕真真实实发生时,还是彻底哽了喉咙,“你和周肆北故意的?”


    故意借丁梵之口,把她骗到这儿。


    沈既欲笑着看她,“什么都瞒不过你。”


    说完他打开盒子,不同于上次她在天台玩闹一样拿易拉罐环对他的求婚,这回是正儿八经的钻戒,在阳光下折散灿光,刺进眼睛,近乎流泪,好不容易快要压下去了,又在看到他单膝下跪时彻底没绷住。


    沈既欲见状无奈地笑一下,“傻瓜,哭什么?”


    “我没哭,你看错了。”


    “嗯。”沈既欲早已习惯她所有的嘴硬,没有拆穿,继续说:“虽然那天在一中我已经答应了你的求婚,但我想,别人有的,你一样都不能缺,该我来的流程,我们还是得走。”


    ……


    “所以宋再旖,你愿意嫁给我吗?”


    宋再旖垂眼注视沈既欲。


    就是眼前这个人,用他的一身轻狂和意气风发为她构筑了无上的王国,无条件地为她俯首称臣。


    而就在她说出“我愿意”三个字的时候,整个音乐台的白鸽像是有感应般,唰的一声齐飞,在天空中掠过一道弧,翅膀扇动起一阵冬日暖风,吹得她又忍不住落两滴眼泪,但这次被起身的沈既欲抹掉,吻掉,等到后来被他紧紧抱进怀里,才看见稍远一点的地方,丁梵被周肆北搂着在那儿,满脸欣慰的笑,许挽乔宋砚辞、裴枝沈听择相拥着在那儿,陈西廷吊儿郎当地笑着倚在那儿,夏晚棠被陈复牵着在那儿,多的是她生命里特别重要的人都到了场,还有不少游客,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见证着这一场沈既欲向她的求婚。


    ……


    当晚,丁梵给宋再旖发来几张下午在音乐台的照片,蓝天,阳光,白鸽,站着的她和跪着的他,画面美得不像话,越看越喜欢,按保存之后想发条动态,但打开时发现卡顿两秒,到第三秒的时候新消息才全部跳出来,999+的红点提示,她愣了下,点开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前两天她心血来潮在一条帖子下回复的评论爆了。


    那是一条关于青梅竹马故事分享的帖子,她刷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评论了,其中故事有圆满的,也有遗憾的,字里行间看得她还挺动容,就也顺手发了一条,内容不长,甚至只能算是沈既欲为她做过的很小的一件事,却引起了热议。


    很多人都在追问故事后来呢。


    她因此停住,思绪也因此飘了很久,久到沈既欲问她在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她摇头笑。


    ……


    半小时后,她更新了一条回复——


    “故事的后来就是我答应了他的求婚,在我们相伴的第十九年,相爱的第二年。


    我们拉过勾的手指,最终交换对戒。”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