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对于纽扣的归属意外引发了另一种风波,五条千风吃味道,“我也想要扣子。”
甚尔更加直接,“这东西黄金做的吗?那给我一个。”
帝光的校服有五个扣子,五条悟干脆的扯下了第一颗和第四颗,并嚣张的叉腰道,“对嘛对嘛,你们想要老子的扣子就直说嘛~~”
爱意表现得这么明显,五条悟把第一颗给了甚尔,第四颗给了千风。
冬阳:日。
第一颗最靠近脖子,一下子让冬阳幻视了那把天逆鉾制造的伤处,她严肃道,“换一下。”
“啊?”
几人懵逼的看向她,冬阳打了个交换的手势,“扣子,你们两个换一下。”
于是甚尔得到了悟的第四颗纽扣,他轻飘飘的抛了下扣子,扯起带着疤痕的嘴角,“这还有区别吗?”
千风:“兰惠说的做就是了。”
突然,千风被狗卷默戳了戳肩膀,他以后转头,年轻的咒言师将他的第二颗纽扣递了出去,五条千风怔了两秒,狂撸起了他的头发,“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最喜欢我了!”
狗卷默眯了眯紫色的眼眸,只是极为轻浅的笑了笑。
悟入学时有一张和冬阳的合照,毕业时拍得照片就多了,单人的多人的都有,大概这个地方终于充满了回忆,而不是单纯一个地点一个任务,他的笑容比以往要开朗,眸光有些狡黠,脱去了很多婴儿肥的脸颊有着明朗俊逸的五官,整个人在镜头里都显得朝气蓬勃的。
五条千风比照了一下入学时的照片,啧了一声,“悟的变化就算了,兰惠是怎么做到三年毫无变化还……”
“还?”
五条千风捂住嘴,“感觉某种隐形的东西更重了。”
甚尔问他,“所以你到底指什么?”
“就是那个啊那个,锋芒之类的……”
五条悟说,“我妈妈不老的话……这就代表我也拥有不老的基因嘛。”
冬阳打了个响指,“对!悟的花期一定超级长!”
虽然她没见过,但是她能想象出来!
悟和杰的毕业季一结束,两个人就开始为升学做起了准备,即频繁的找甚尔特训,在训练场自发练起术式。冬阳买的别墅虽然很大,也配备了练习场,但是他们的术式破坏力更大,所以五条悟当即拍板,在入学高专前的这段时间回五条本家训练。
走之前他软磨硬泡的让冬阳陪他回去一起住,就像有分离焦虑的大猫一样,冬阳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青少年挂在嘴边的话不应该是‘我要离家出走’吗?”
悟:“什么啊我才不是那么叛逆幼稚的小孩子!我才不要离家出走!”
“哈哈哈哈哈……!”
于是冬阳和定期打扫的家政阿姨沟通了一下,就收拾东西暂时搬回了本家,不得不说有些地方离开久了,再回去后还别有一番感觉。
五条是名门望族咒术世家的事夏油杰早就听说了,但他还是第一次去族地,富有历史感的建筑物和精致的庭院,几乎满足了他所有对贵族的想象,他兴趣盎然到处看,五条悟就像第一次邀请朋友来家做客一样心情雀跃,突然就开始满意起了自己家的装横,带着夏油杰把五条家逛了个底朝天,还兴致勃勃的把他带进了忌库,让他挑顺手的咒具。
不过夏油杰最感兴趣的还是悟长大的地方,也就是他们如今住的庭院。
此时正是樱花季,比电影搭景还要浪漫的景象铺于他眼前,夏油杰坐在走廊上望着粉白点缀的树冠,直到风吹过时洋洋洒洒的落下花瓣。
静谧,与城市完全不同的与世隔绝感。
五条悟把托盘放到他身边,姿势随意的一屁股坐了下去,他穿着上紧下宽的练功服,拿起和菓子便咬了一口,“我小时候就常坐在这里看樱花,因为无聊嘛,不修炼,电视上又不播动画,后来就变成我妈坐在旁边,我枕着她的腿睡觉。”
虽然并不会真的睡过去,五条悟的睡眠需求不是很多,但他还是会闭目躺在冬阳的身边,感受着她的体温,呼吸,还有轻柔的翻书页的声音,时间就会变得格外轻柔缓慢。
杰说,“听上去就很舒适。”
悟:“不过时间久了果然会无聊一些。”
无聊吗,将这个环境视作平常的话当然会无聊,不过夏油杰此时还感觉很新鲜,有一种旅游的惬意感。
他微垂着狭长的眼眸说道,“我小的时候,也会躺在妈妈的怀里睡觉。”
“什么时候?”
“生病的时候,冬天,在医院里。”夏油杰摸了摸额头,“当时发着烧,身体很冷,意识很模糊,然后坐在等候椅上听着叫号,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悟:“我没有去医院看过病哎。”
杰:“那你要是下次……”说生病的话这不是和诅咒一样吗?
悟:“可是我现在不小了,我妈也不会把我抱怀里等待叫号。”
夏油杰认同的点头。
悟:“抛开五条家对我重视和资源倾斜,如果我生病的话,她会用钞能力直接揪过医生来给我检查。”
夏油杰轻轻笑了笑,“说得没错。”
这可能就是拥有力量的人能做到的吧。
夏油杰拿起一个和菓子,垂眸想:似乎在那之后……他展现出了看见咒灵的能力后,妈妈就没有那么亲密的抱过他。
是因为对未知的恐惧吗?
直到现在,他们一家也会耻于说爱,而他也不再是渴望父母关注的小孩子了。
“去训练去训练,晚点儿的时候再去机场接一下默。”
“他也来吗?”
“当然啦,我们是同期啊。”
五条千风早早的就给几个孩子准备好了入学合同,然后当着冬阳的面哼着歌盖上了印章,冬阳笑着说,“这么高兴?”
“当然了,念叨了好几年了,这小子终于成我的学生了。”
“你要小心了,别说了什么结果被悟这个‘专家’给反驳了,以至于在学生面前的威严不再。”
千风的脑门上滑下了一滴冷汗,“你能教的东西我可能不能教,但我觉得……总有我能教给他的道理。”
冬阳:“?”
冬阳:“你也开设心理课?”
千风:“不是啊不是,是任务。他们将会系统的出外勤,作为咒术师来工作了——悟和杰目前的评级都是一级术师,默的话,虽然暂时为三级,但只是因为咒灵祓除战绩不多罢了,成为一级不过是资历增长的问题,然后是硝子…她的情况太特殊了。”
资料上的证件照是一张张年轻的脸。
冬阳的手指轻柔的抚上照片,“对待他们再耐心一些,千风。”
她的声音毫无命令感,就像家长将孩子交付给老师的期许一般,“这些孩子自身已经很努力了。你能感觉出来,我最近的精力在逐渐偏移,高专的住宿制其实是让我有了更多自己的时间。”
“我知道我知道~你简直是一年比一年忙,忙完这个又给自己找其他的活,你可真是停不下来。”
冬阳静静地凝视着他,对他笑道,“停下来了,就要完了。”
……
冬阳回港口mafia的时间少了一些,因为她在调整两个世界的时间,为了世界能融合得更合理,科技链和历史起码不能有太大的出入。异能世界的科技由异能推动,这点差别是难以抹去的,那么就先把注意力放在日历上。
两边的年份起码要近一些。
亲近她的部下都好像发现了这点,因为冬阳翻看港口mafia任务资料的次数变多了,那便意味着她在一遍遍回顾记忆。
但是她本人并没有改变,雨阵想。
她仍然和属下相处得甚好,看待他们的目光并没有变得陌生和冰冷,反而还带了更多的珍惜,这可能还有长久分别带来的怀念感,毕竟人不是会在记忆里无限被美化吗?
她还给自己重新定制了一张床,因为曾经的那套不堪忍受重力报废了。
港口mafia首领室的床具是西欧风的,冬阳多少有点儿怀念她老哥,所以并没有换床的样式,这也导致底下的人很难将床塞进电梯。
“搬上来。”
首领如此冷酷无情的吩咐了。
几个下属哼哧哼哧的爬上了楼,首领设置的每年蛙跳测试还是派上了大用场,他们不仅没有力竭,反而有那么些成就感,不过这点儿自傲心理在首领大门打开后就荡然无存了,因为那个女人轻松的把一整张床举起,然后移动到了合适的地方。
哈哈,他们冬姐就是这么强大。
冬阳将中也的宿舍用品移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合理同居。
雨阵是反应极慢的那种类型,他恍然发现自己曾经磕的兰波x冬阳的cp早就没了,顿时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我是什么很蠢的人吗!”他向太宰治诉苦。
太宰治:“……”
雨阵:“我明白了,我是,我是啊!”
***
然后就在一个和平常比没有任何异样的午后,冬阳坐在高石驾驶的车里,看到了一个让她心脏狂跳的孩子。
那孩子有一头短短的粉色头发,年龄应当和惠差不多。
他像是敏锐又像是凑巧的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转过头来对着摇下车窗的冬阳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非常清澈的笑容。
冬阳抿了抿耷下的唇角。
“停车。”
正在等红灯的高石:“啊?”
冬阳直接开门下了车,径直走向那个孩子。
她的圆全面铺开,探寻周围的可疑人员,也细致的审视了这个孩子。
第242章
那个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步伐意外的稳健,他被大人牵着手,正处于人类的感知期,所以好奇的东张西望着。
冬阳好久没用人设了,她拿出了“发现可爱小孩儿于是情不自禁接近挑逗的妈妈”人设搭讪,一边说着“这孩子真可爱啊”一边询问能否牵手聊天。
牵着孩子的是位老者,应该是爷爷辈的,一张看上去颇为严肃的脸在面对神情温和的女性时也难免软化了些,他回答了冬阳问的简单问题,比如这孩子两岁多了,比如他的名字叫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
冬阳看着那双属于幼童的异常圆润清澈的眼睛。
她蹲下身,将长发撩到身后,对他伸出手,声音放轻放柔,“可以握一下手吗~”
悠仁听了好几声她夸自己可爱的话,乖巧的抬手搭在了冬阳的掌心上。
那一瞬间——
冬阳感受到不止是幼童细嫩柔软的手,脆弱却也顽强的生命力,还有直扑面门的仿若警告的凉风,以及残垣断壁,硝烟过后的虚无。
“……”
好神奇的预感。
冬阳通常只有在祓除咒灵时产生这么恶心的感觉,这孩子是诅咒吗?可不管怎么看都是普通小孩儿,还是很可爱的那种。
“阿姨,你好漂亮~!”
眼睛亮晶晶的,比惠爱笑。
冬阳记下了他的名字和特征,在短暂接触后自然的分别,然后像小说里的霸总一样拨通了十神和窗的电话,“给我查一个人,不,查一个家庭……主要查什么?祖上几代都给我查出来,去过哪里发生过什么可疑的家庭变故,总结成报告给我就是了。”
因为不放心,冬阳还隐晦的跟到了他家门口,然后看了一眼他家房屋门口装的监控摄像头,转身离开了。
她的身影应当只在监控短暂出现过,和任何行人一样没有违和感。
然而远在某个村庄的偏僻屋内,羂索神经质的哆嗦了一阵。
他把显示器上的画面放到再放大,直到能清晰的认出五条兰惠的脸,他还从来没那么深刻记住过一个女人的面容。他难以控制震颤的手指放到了唇边,用唇部暖化凉意,面色略微扭曲,说话时似笑似狠,“真该死的邪门了,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找上来?”
那只是一个孩子,虽然是他苦心设计的新的试验品,以母亲的身份孕育的容器。
虽然在容器成功诞生后他就离开了,但到底是他付出心血的东西,所以一定会好好监视其成长。
“阴魂不散,真是阴魂不散……”
突然,有人敲响了他的屋门,在门外喊道,“大哥,那俩怪胎我们究竟要怎么处置啊?还是报警吧,我真是受够了,她们呆在我们村子里,那真的是整夜整夜的睡不好,做梦都是她们放出鬼怪追杀我们。”
羂索的神情在那人的声音下趋于平静,他的目光染上了冰冷的憎恶,却在开门时将所有情绪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模仿着这具身体的说话方式粗声粗气道,“不能报警!报警的话,我们的村的旅游业还怎么干下去!况且这两个不详的怪胎,表面上还是小女孩儿的样子,那些愚蠢的警察是信她们会邪术还是信我们胡说八道?稍安勿躁,我有朋友在京都那边工作,一定能联系上这方面的专业人士……”
***
十神的效率很高,窗也对冬阳的命令即刻行动起来,住在虎杖家附近的窗成员即刻去盯了一下稍,观察虎杖的房屋是否有诅咒的迹象,冬阳在当天晚上就得到了一份简易情报,上面记录的虎杖悠仁的父母信息,爷爷,已故的奶奶,没有外婆外公,母亲虎杖香织已经离世,父亲虎杖任在三个月前下落不明,无人报案,因冬阳的要求才追查起他来,但日本的追踪技术不好,很难找到人。
资料上附赠了两个人的证件照,还是几年前的。除此之外,虎杖悠仁的信息却是很全面,包括给其办理出生证明的医院,和接种疫苗的记录,连儿童体检报告都给冬阳拷贝了一份,报告显示他很健康。
何止健康。
冬阳觉得他的肌肉含量很有天赋。
再就是虎杖任的这张脸。
虎杖悠仁还是幼童,冬阳看到他时只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虎杖任给她的冲击感更加清晰全面,凝视着那个粉毛褐眼的男人,冬阳皱起了眉。
给她带来资料的十神问她,“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脸。”冬阳说,“脸让我很不爽。”
十神:“……”
十神:“就因为这?”
虽然他知道兰惠偶尔会很跳脱,但是这也太奇怪了!因为看脸不爽所以把人家查了个底朝天吗?
冬阳:“一般来说我看不爽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十神:“请问我的五官很标准吧。”
冬阳:“我不是看你脸雇佣你的,顺便一提虎杖仁能称得上是个很周正的帅哥。”
十神:“你前夫也是个帅哥。”
冬阳:“你的加班奖金没有了。”
十神:“没关系,实际上跟你这几年我已经实现阶级跨越了。”
冬阳:“……”
嘶。
果然,人越相处边界线会越模糊,冬阳记得十神之前是个严谨到一丝不苟日常顶着张睿智精英脸的人,现在竟然也跟她开起了玩笑。
冬阳比照了虎杖仁和虎杖悠仁的五官。
“总感觉父子俩长大后会一模一样啊……”
大概就是因为这点,冬阳晚上做梦就梦见了虎杖仁。
也可能不是。
梦里的“虎杖仁”可比他呆呆拍的证件照邪肆多了,整张脸的五官……等等他好像不只有“五”官……都写着唯我独尊肆意妄为,他站在废墟之上表情玩味的笑着,正逐步逼近一个黑发的年轻人。
倏然,“虎杖仁”停下了脚步,转头望了过来。
他的双眸瞪大,眼里有几分不可置信,神情也变得懵然。
他说:“你是什么时候跑过来的?”
冬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面,原来她并不是上帝视角围观这个场景,而是参与者。
她细致的看向两个人,都穿着咒术高专的校服,年龄相仿,约莫不过十五六。
冬阳第一句话不是问他你是谁,而是:“你做了什么?”
“哈?”那个粉头发的男人侧转过了身。
因为他的身形偏移,冬阳看到了其身后少年的大半个身子,那个少年抬起了头,满脸都是血。
重点不是血,是五官。
他不和甚尔有关系就怪了!
“不过这地方竟然有女人啊……”
那个粉头发男人散漫的说道,“你是来帮忙的吗?”
冬阳不鸟他,问道,“现在什么年份?”
“?”
“啊?”
冬阳沉下眸,定定唤了一声,“惠。”
黑发少年下意识说道,“2018……”
大概是被无视久了,粉发男人的兴趣和耐心告罄,他抬了下手,空气中似有什么飞驰而过——
冬阳冷不丁醒来了。
她久违的头疼欲裂,却并没有停止思考,“2018,正好虎杖悠仁能长那么大……惠也是……”
两方对峙,现场战斗痕迹激烈,是诅咒师蓄谋已久的潜伏,还是变故突生。
冬阳努力回想细节,从路况来看战斗发生的城市是涩谷,而有关涩谷的预知之前就发生过一次——涩谷地铁站,斩杀畸形怪的白发青年在力竭喘息。
倏然,冬阳对上了一个疑点。
那就是梦境的延续性,参与性。
她在那个场景里,不仅能被“看”到,还能沟通,对事件的发展有着影响性,那么这真的只是一场荒诞的幻想梦吗?
再一个疑点,冬阳认定自己是“突然出现”的,犹如定格的时间从她出现起开始流动,发觉她存在的人会第一时间露出惊愕的表情,然后是警惕且茫然,“谁?”
——谁?
地铁站里的五条悟不认识她。
升入咒术高专的惠不认识她。
冬阳呼吸渐沉。
她沉默了三秒,砰的砸穿了床板,“我还是死了?”
怎么想都是她死了啊!
她死得太早了!惠都没记住她!不认识她!悟也认为一个死人不可能出现在面前,所以才是那个反应!
冬阳被这个消息轰得头脑发热,她在房间里抓着头发走来走去,仍然想不通,“我为什么会死?我到底怎么死的?什么东西能杀死我?”
时间线肯定是在悟高专时期,也就这几年了,她的死会因为悟吗,可就算如此甚尔也不该会和他决裂,那换一种可能,互相残杀只是兄弟俩演的一出戏?放屁,什么戏需要这么演?
身体没有问题,念能力没有问题,出问题的会是“冬阳”还是“五条兰惠”?
冬阳穿上外套冲去了森鸥外的办公室,果然,这个男人还没有睡,只不过准备睡了。
他含着一嘴牙膏呆滞的看着开窗入户的冬阳,说道,“我这是要被秘密除去了吗?”
冬阳脑子一抽,问道,“为什么你的第一反应是我会杀你,而不是我突然贪图起了你的美色?我看起来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吗?”
森鸥外:“当然,你可是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了我,我每天都在担心会不会有人把我带走,挖掉我的脑子窃取我的记忆……”他飞速的吐掉牙膏洗漱好,些微受惊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不,你就当刚才我什么都没说,你过来是为了什么?”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留这么可怕的敌人……不……”冬阳说,“你再给我检查一下,看看我身体里会不会有什么慢性毒药。”
森鸥外挑了挑眉。
冬阳:“顺便用你的最强大脑列一个杀死我的周密计划。”
森鸥外:“……”
第243章
杀死黑雨玫瑰?
森鸥外歪了歪头,腔调抑扬顿挫,苦笑着说,“如果真这么容易做到,大家早就做了。”
冬阳:“好了,我知道想要我脑袋的家伙很多了。”
他那双紫红色的眼睛泛着幽邃的光,“所以BOSS,你认为自己会死?”
“人都会死,我并不是无可不敌。”冬阳能清楚的分辨出她与他人的实力差距,这是她行事的资本,却不代表她能一直断层强盛,况且世界上并不只有活人拥有力量,人类发展至今迈向生物链顶层靠的是智慧和武器。
森鸥外深感头疼的抚了抚额头,“那么条件呢?是以什么标准来设计杀死你的计划?”
冬阳若有所思,“以超越者和特级诅咒都可出动的预想来设计,重点是我会中计。”
看着森鸥外无言的表情,冬阳说,“要不要我把太宰带过来你们开一场会?”
“这点倒是不需要,话说boss,你的能力可以免疫人间失格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
森鸥外问,“是咒术吗?”
这是他一直思考的冬阳特殊的本质。
红瞳女人带着难明的笑意注视着他,抬手作枪状抵上自己的太阳穴,“是那之外的力量哦~”
杀死黑雨玫瑰的计划需要时间和精力,冬阳放森鸥外睡觉了,但他好像焦虑症有些严重,长期紊乱的生物钟也让他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冬阳坐在旁边盯了他半天,问道,“需要帮忙吗?”
森鸥外:“我觉得你离开这个房间我或许就睡着了。”
冬阳:“我隐匿气息的本事是你绝对发现不了我的程度,所以是心理压力啊……”
冬阳走到了他的床前。
森鸥外:“……”
冬阳:“不要担心,一下子就失去意识了。”
——果然如此。
森鸥外睁开眼睛,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昨天怎么睡过去的?是晕过去了吧!
他从床上坐起身,周边的环境非常陌生,但森鸥外了解这种构造,是类似于黑手党安全屋一样的隐秘构造,身边并没有爱丽丝的声音,所以就证明……
“睡得好吗?”女人的声音稳定的传来了。
本人一直在这里。
森鸥外看了一眼时间,长叹了一口气,“相当好了,平常我会在第一缕日光照进来时苏醒,混着鸟叫声洗漱,现在中午了吗,还真是睡饱了一觉……”
冬阳拿出了白板,“来吧,探讨杀死我的计划。”
森鸥外:“……”
杀死一个目标最先需要了解她,森鸥外虽然以医生的身份得知了一些她的身体状况,但极限在哪里,是否有隐藏极深的其他技能,还是需要冬阳本人透露。
太离奇了。
他的神经因为这个疯狂的计划而战栗,头脑一遍遍发冷发热,他会在这个计划完成时被杀死吗?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冬阳神色冷峻的侧脸,森鸥外虽然紧张,但并不恐惧。
他竟然安心的认为黑雨玫瑰不会动他。
“那么…先从自然力量来说,BOSS,你惧怕火烧雷电吗?火山,海洋,真空……”
最开始的也是排除法。
“火山的温度不足以在短时间内烧透我,粗略估计我可以在岩浆内生存一段时间,海洋也无法吞没我,地球最深处马里亚纳海沟我好奇去过一次,没有到达最底部,但深海的温度和压强对我造不成威胁,我可以游上来,这也联系到另一个致命因素,真空。我能闭气超过二十四小时,曾试过一整天包括睡觉时也不呼吸,大概是极限,再下去大脑缺氧会意识不清。”
森鸥外:“……”
森鸥外:“为什么?”
这根本不符合人体科学?!
冬阳:“把氧气分发给每个肺泡,像骆驼储存水那样……”
森鸥外:“好了我知道了,那么自然灾害无法轻易杀死你。”
森鸥外:“第二点,人性的赌博。如果我想要引你去一个圈套,必然会拿走你在意的东西,港口mafia,以及人,而你的职业包含‘守护’这一特性,所以搞破坏也是最简单的。”
冬阳点头。
森鸥外:“你的身体无比坚硬,速度足以避开任何斩击,除非那个斩击是从全角度同时攻来的。这样的人如果出现了那么世界末日也不远了。”
森鸥外:“让你失去神志的方法要比以前难,你有意识的锻炼了自己的抗毒性,所以化学药物的效果微乎其微,再然后是超自然力量,你不会受到脑髓地狱的影响,会免疫咒灵的精神攻击吗?”
冬阳:“目前没有遇到过这种术式的咒灵。”
森鸥外:“那么假设你会失去神志,比晕厥更可怕的是无法判断自己的行为,意外造下了无边罪孽。”
冬阳记下了。
森鸥外:“第三点,BOSS,你的心理和精神都很正常吗?是否有过自杀的想法?”
冬阳:“你说呢?”
森鸥外:“我觉得你现在就想自杀。”
冬阳笑了起来,“别开玩笑了,没有,下一个。”
森鸥外也低低笑了几声,“那么你有‘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也要去拯救’的人吗?”
冬阳沉默了一下。
“再延伸一种可能,如果你失去神志后杀死了这个人,你会崩溃自戕吗?”
冬阳:“不会。”
冬阳:“我会想办法阻止杀死他的我。”
时间可以跨越和逆转,这是最大的底牌。
而冬阳还没有表明的一个底牌是,她有两条命。
冬阳和五条兰惠都是她,她会在世界融合后活在两个身体里。
简要来说,只要她没死,兄弟决裂就不可能。
森鸥外:“假设未来会出现一个强敌。”
冬阳:“这个强敌我预想过,但是真正出现时战斗的还是那时的我,没有先决情报。”
森鸥外:“也就是说正面迎敌的话你无所畏惧,BOSS。”
冬阳点了点头。
森鸥外:“最后一点,其实和杀死你是一个性质——”
冬阳和他同时说道,“封印。”
“不管是把你封进水泥里丢进外太空那样的封印,还是某种特殊的咒物将你锁进另一个空间,你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黑发男人定定道,“如果我是敌人,我会用疯狂的破坏转移你的注意力,令你精疲力竭,缺乏判断,再绑架你在意的人消磨你的心神,不用真的绑架,只要封锁掉你的消息渠道,让你以为他们处在恶意和危险之中就好,要用无数绝望的消息使你的道心濒临崩溃,杀死你的第一步便是让你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接下来不管是应对强敌还是封印,都是计划实施成功的概率问题,是赌博。”
“然后是时间,这么大的计划,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也就是杀人也要挑日子,而做出‘杀死最强’这种疯狂决定的人,实际是想让世界变成他的舞台,世界记住他的‘壮举’,那一天一定是特殊的——当然,不排除他等不及了,可筹备了这么多资源,一定用了很久的时间,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了,可能等待的日子也是一种享受。”
冬阳定定的看着他。
侃侃而谈的森鸥外一顿,“怎么了?”
冬阳:“我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夸你有天赋。”
森鸥外:“我有最强大脑,谢谢。”
冬阳被逗笑了。
森鸥外长舒了一口气,“这些东西,我觉得你自己也能想明白。”
冬阳:“自视和他视是不同的,我想看看外人对我是怎么看的,又会想着怎么杀死我。”
森鸥外:“那么你觉得最直接的方式是怎么杀死你?”
冬阳:“很简单,把心脏掏出来。”
森鸥外:“……”
冬阳:“不过心脏出来后我还能活一段时间,把心脏夺回来再塞回去也不是不可能,果然还是把大脑切掉吧。”
森鸥外:“……”
他对人类的认知有些摇摇欲坠,抚了抚额头说,“有咖啡吗?”
“你的右手边,请用。”
……
冬阳觉得她的计划要加快了,对自身的完善也要更进一步。
她最近总觉得她的念能力在发生变化,已知她会在另一个世界创建另一具身体,且意识可以在两具身体里来回转换,并且能在转换的过程中完成实物跟随,这无疑是空间跨越。
她本人能不能做到瞬移?
暂且排除这个未知选项,冬阳紧迫的填补起了其他漏洞。
她清点了在职术师的人数和等级,将他们分区委派到了不同城市,并设立起瞬移传送阵,传送阵又需要大量的咒力驱动,种种方面都需要时间,以防敌人是总监部内部人员,冬阳不能明面上安排举措,她找了刚刚升职没多久的高石。
如今已经升入辅助监督大总管的高石正了正领带自信上台了。
冬阳:“……”
冬阳:“我是在让你和总监部对着干。”
高石:“我知道啊,我升职就是为了这一天嘛,让我滥用一下私权,哈哈!”
他高兴得堪比拿了足够生活一辈子的奖金,对此评价高石说,“不要拿钱来侮辱我,到我这个境地已经不再想那些薪水了。”
冬阳调侃他,“那想什么?滥用私权吗?”
高石:“想着和你建设一个更美好的社会啊~!”
冬阳通过高石来安排底下的辅助监督,进而调整咒术师的任务,让他们分期徘徊在各个城市。
这只是预防大面积破坏的第一步,行走在城市的咒术师还可以时刻洞察可疑的地方,起码敌人施行计划前也需要踩点不是吗?
城市的选择当然是经济城市优先。
冬阳又去了一趟东京咒术高专,问五条千风立束缚的问题。
“什么?”
听说她来了的五条悟从门外探出了头。
作者有话说:
眸中程度上来说,脑花计划提前,冬阳计划提前,他们两个真是相杀绝配(bushi)
第244章
“束缚,什么束缚?”
穿着高专校服的白发少年直接推门走了进来,在五条千风“喂你要敲门的”的背景音中径直走向了冬阳,他先用六眼扫视了下冬阳的全身,不满的啧了一声,“简直是五颜六色的黑,妈妈你这是去了多少地方,果然我们两个分离久了就会出现这种现象……”
他边说着边抬手,咒力在他的之间汇聚又抛出,冬阳只感觉到了一股轻柔的风,细微的察觉身体似乎舒畅了一些,然后便见五条悟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就干净啦~”
他把冬阳身上沾染的咒力残秽拂去了。
因为打斗的风格关系,冬阳总会近距离甚至直接接触到咒灵,有时候咒灵喷洒的血也无法完全避开,总会沾上一星半点,这种东西即便洗漱过也会有残留,在六眼的视野中是无所遁形的。
冬阳说:“谢谢~”
“谢什么啊谢什么啊,所以束缚是什么,问千风叔还不如问我,对不对妈妈?”
他边说着边把脸颊凑近,就像邀功一样,五条千风肩膀一抖,感觉中了无形的冷箭,冬阳给他投去了一个关怀的眼神,但千风怎么看怎么像幸灾乐祸爱莫能助。
冬阳对悟说,“因为我想立下一个不能伤害你们的束缚。”
“哎?”白发少年微微拖起长腔,“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冬阳:“比如说,出现了某个能精神攻击,精神操控的诅咒师,让我不受控制的袭击了你们,或者操控类的,能把我像提线木偶一样玩。”
五条悟睁圆眼睛,“那种术师如果真的存在的话,根本不会籍籍无名,史上完全没有这样的记载,况且施展这样的术式一定需要大量的咒力,且失败了必定要遭受严重的反噬,因为置换的结果非常大,那么相应的条件便会很苛刻。”
夏油杰在这时也走了进来,五条悟指了指他,“像杰这样的咒灵操使,五百年才出一个,妈妈你有些过于担心了啦,还是说你最近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实力越来越接近天花板的五条悟,对世界及自我的认知便越来越全面,与之升起的便是自信,对自我和身边之人能力水平的自信。
冬阳:“虽然没有遇到,但是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会成为我的弱点,你先回答我能不能立?”
五条悟耷下嘴角,“不要。”
冬阳:“……哈?”
五条悟理直气壮,“我说不要!”
冬阳吃惊的眨了下眼睛,“为什么?”
五条悟双手环胸,“因为你对自身立下的约束型束缚,在被触动的一定会反噬自己,你说不能伤害我们,那么如果你不慎伤到了我们,就会受伤,战斗中就算是同队者也会作出‘伤害’的行为,比如为了让我躲开敌人的攻击而一脚把我踹了出去,恰巧我的无下限又没有发动,那妈妈你要付出什么代价,断脚吗?”
冬阳:“伤害的深浅会在束缚中明确。”
五条悟:“还是不要。”
“喂!”
“因为这是你以自残方式扼止的行为,我完全能猜到妈妈你在想什么哦~神志如果被迷住的话,最直接的清醒方式就是疼痛。我宁愿把你物理性束缚住,解决掉控制你的敌人,也不会让你立那种致自己于危险中的束缚的。”
他条理清晰的和冬阳辩论,态度强硬,气势出奇的强盛。
五条千风咂了咂舌,夏油杰也意外的看着他,然后暗自算了算五条悟和冬阳分开的时间。
离上次见面已经接近一个月了。
悟是不是有点儿变了,是离家生活让他完善起了人格中的另一部分吗?
果然,年龄越长越有主见,冬阳觉得新奇,她挑了挑眉,“那我换别的方式。”
五条悟歪了歪头,“什么方式?”
“比如电击啊,在脖子上戴个圈圈啊……”
越说五条悟的眼睛瞪得越大,他那双冷色调的蓝色瞳眸像是燃起了火焰般,“不行,我绝对不同意!”
冬阳:“为什么?不发生就不会有事,防患于未然。”
白发少年气急败坏,“所以为什么要给自己弱点啊!你是最强的,你在害怕什么?”
冬阳:“正因为是最强的,所以接触的敌人也是最多的。”
五条悟冷起脸,“我说不行。”
冬阳:“我不听~”
“啊啊啊妈妈你真讨厌!”他夺门而出,脚步声大到隔老远都能听到。
屋内的人:“……”
五条千风:“你说你逗他干什么?快点儿去哄他。”
冬阳:“有意思嘛~他什么时候跟我吵过架,最多冷战。”
五条千风震惊的抽了抽眉角,“小心猫咪应激。”
冬阳恍惚了一下,“怎么你们都说他是猫,之前甚尔也这么形容过一次。”
夏油杰闻言笑了起来,五条千风用手从上到下的抹了一把脸,硬是作出了五条悟刚才的表情,“不像吗?你看他那张气得眼睛溜圆的猫脸,还有那个性格……”
突然,门外又探出来一个脑袋,还是五条悟,他去而复返,且悄无声息。
他臭着脸说道,“不可以妈妈。”
冬阳问他,“所以为什么嘛,有没有其他的理由?”
五条悟定定的看着她,“因为你必须凡事以自己为重,不能立什么伤害我就自伤的誓言。”
冬阳:“可是我爱你呀。伤害你的话我会很难受。”
突然的告白让夏油杰和千风都耳朵一痒。
而五条悟几乎是立刻回道,“害你受伤的我会更难受。所以我只能强大到不会让你有这种顾虑才对。”
他的眸子亮得惊人,从门外显出身形,面无表情的说,“如果你要找那种方法,我就会和家里的老橘子们说不行,让他们不听你的。”
冬阳:“……”
五条千风倒吸一口凉气,“哇~~这个年纪就要争权了吗?!”
“……”
“我为家里的五条们先哀悼一下。”
五条悟转眸看向他,“第一个就是你,千风叔,这点上你不能帮妈妈!”
冬阳:“我还在这里哦~这就挖墙脚了吗?”
五条悟不回话。
冬阳低笑了两声,向他靠近,“我知道了,我不会做这种事。”
她拉起悟的手,少年虽然冷着一张脸,但完全没抵抗,反而勾了勾她的手指,冬阳说,“本来我对咒力,咒术的理解不管怎么样都只能限于外行的标准,这次来只是问问可能性,你把这当我的研究精神便好,我不会轻易的给自己加这么一个东西的。”
五条悟撇了下嘴,转过了脸。
冬阳跟着移了过去,“嗯?”
五条悟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冬阳也移了过去,“嗯?”
夏油杰不忍直视的看向了五条千风,发现对方也不忍直视的看向了他。“……”
五条悟还想转,结果被冬阳一把扶正了脑袋。
他的眼睛里飞快滑过一丝怔然和无措,冬阳把他挪到脑袋上的墨镜扶正,“好了,我还没问你,最近的生活过得好吗?”
“……挺好的。”
“千风带你出任务的感觉怎么样?”
“他好装。”
五条千风:“喂!!”
悟:“但是还可以。”
千风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冬阳揽过他的肩膀,朝外走去,“那带我去逛逛你的校园,我虽然常来高专,但是和你一起逛还是第一次。”
五条悟还是第一次和冬阳勾肩搭背,新奇的感觉顿时让他的郁气散得一干二净,他低了低视线,“……妈妈你穿高跟鞋了哎~”
“对啊,因为你长得太快了嘛!”
***
内力不能预防的话,冬阳只能找能起码束缚住自己的家伙防护了。
阿蒂尔·兰波的异空间,还有能压得她难以行动的重力。
她找中也特训过无数次,就为了测试内脏能承受的压力阈值,往往中也施压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心惊肉跳,一个方向的重力适应后冬阳还会要求换另一个方向,训练强度大到可怖。
冬阳实验性的把总监部储藏的一些不好的东西…比如现今最忌惮的两面宿傩的手指带去了横滨,其他咒物还好说,就是这个手指,她让福地樱痴对它猛轰,但就像她曾找中也试过的那样,这玩意儿坚硬到不合常理。
“这是什么造物,异能都对它无效?”福地樱痴意外且吃惊。
破坏不行,那就封印。
冬阳找上了拥有“安妮的房屋”的异能力者。
“把这个东西永远留在那里,露西。”她如此说,并恐吓道,“这东西拥有毁灭世界的力量,我把它带来找你,是真的有求于你。”
以她的身份说这些话总是很管用,就像高傲者低头,弄权者示弱,无法拒绝的橄榄枝。
拥有完全独立的,无法被找到的异空间的露西接过了手指。
她说:“好丑。”
第245章
“阳,你想做什么?”
冬阳并没有特别掩饰自己的行动,情报不充足的状态下无人能推断出她在做什么,而脑袋聪明的家伙即便她有作掩饰也会本能般的怀疑。
她亲近的部下对她的目的和计划皆有所感,但冬阳不说他们就不提。虽说如此,冬阳还是在某天奇异的感受到了他们行为里的某种“争宠”感。
这个形容搞得冬阳牙酸,但她意识到了她亲近的部下不满于她放到别处的过多精力,在试图提醒她他们的存在感。
比较明显的点是近期他们对待中也的态度会异样的热情,冬阳不听都能猜到他们会谈论什么,比如“哇你竟然住进了首领室!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比如“这个话题会不会有些私密,但是说吧中也,BOSS不会介意的,如果不是因为没有正规理由不能见她,日常里又见不到她的人,我一定会问她的”,再比如“能问出这种话题的场合当然是酒吧,可BOSS好久没有来和我们喝酒了,你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中原中也就像被安排来吹枕边风一样暗搓搓的提醒了冬阳。
冬阳:“……所以好久是多久?”
中原中也:“三周了。”
冬阳:“是有些久了。”
像她这种喜欢劳逸结合的作风,平常一周会有三天去和部下们玩玩,当然了是挑他们没有任务的时候。
冬阳把书放到一边,翻身上床,然后说,“我总感觉未来会有麻烦。”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比如?”
“比如我会死。”
赭发青年的表情微变,冬阳立马接上了后半句话,“应该说,五条兰惠会死。”
但是中也凝固的表情好像并没有松动。
冬阳伸出两只手,竖起食指,“我在两边世界的来往,实际上全靠着两具身体作为锚点,带你们穿越也是,而五条兰惠如果死了,我毫无疑问会在冬阳的身体里醒来,但是去到那边就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中原中也坐起身凝视着她,“所以你那边出现了会威胁你性命的家伙?”
“只是预感。”
“你说过你的预感往往会成真。”
“相信得好彻底啊~”
“不然呢,难道要怀疑你的话吗?”
冬阳低笑了几声,“我的危机感的确常常能救我一命,但是也有救不了的时候……比如悬殊过大。”
“你经历过?”
“……”
冬阳觉得说她死过一次比较容易贩卖焦虑,虽然她本人对那段记忆都不怎么记得清了,也不是很在意,但是听者还是第一次听到,会产生不好的联想和无用的担忧。
冬阳:“我不是一出生就这么强啊。”
“你跟我讲过你十三岁的时候在欧洲被一群人围在墙角猛揍。”
“唔,其实我不吃亏的,因为我拔掉了几个人的xx……”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那个时候有濒死的体验吗?”
冬阳回想了一下,“应该是有的,但是我并不觉得我会死,只是感觉要死了。”
中原中也带着气音笑了一声。
冬阳随意的换着话题,“悟已经上高中了。”
中原中也呼了一口气,“我就知道,我上次见他的时候他才初二,你这次醒来又在那边过了三个月。”
冬阳撑起脑袋戏谑的直视他,“那怎么办?我在经历很奇妙的异地恋哎~”
中原中也知道她在逗他,偏偏他就吃这一套,就像太宰治总会乐忠于挑拨他的神经一样,“该说怎么办的是我吧,我这叫被异地了。”
“哈哈哈哈哈!!”冬阳笑着搂过他的脖子,“我可是端水大师!”
“端个屁!”
“粗鲁。”
“你也没比我好哪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冬阳笑得想在床上翻滚,“我还是很怀念当初那个骂我是阴沟里的老鼠的中也的。”
中原中也的表情古怪了一下,“……那你的品味还挺独特。”
“现在呢,还能骂出口吗?”
“不骂。”中原中也拿过枕头板正的躺好,然后侧过身凝视着冬阳,他的眼睛在黑夜里泛着幽蓝的光,面庞显得比平时坚毅且温和,他低声道,“情话都还没说多少。”
半晌后,他又道,“你别笑了……”
冬阳胸腔微颤,眯着眼眸说,“不是,我就是觉得,太腻歪了……”
她带着困意阖上眼,“明天我去和傻瓜鸟他们打打台球…顺便告诉他们,下次想我的话自己提交申请,总找你走捷径……”
中原中也将她的发丝撩到了她的耳后,然后轻柔的摸了摸她的脸颊。
“没有空的话就别见了……”
“你太累了,阳。”
***
第二天,冬阳准时去了旧世界酒吧。
她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将手揣在黑色大衣的兜里,眸光平静的注视着那些年轻人,他们还是她记忆里的模样,的确是许久未见了。
傻瓜鸟正撅着屁股和中也较量台球,外科医生围观,钢琴人和公关官在吧台喝着香槟聊天,冷血则环胸翘着二郎腿,坐在较远的角落里摆弄着什么。
大概是中也在中间转了话,今天他们人到得格外齐。
不过洞察力好像没怎么长进,连冷血都没有发现她。
傻瓜鸟:“所以我说,BOSS最近接触了什么人吗?”
中也:“她接触的人可比你想象得多。”
傻瓜鸟:“我指的是特殊的那种,我们的组织按理说不会再惧怕什么了吧,已经在横滨达到绝对的龙头地位了。BOSS还正值青壮年,我们都是,完全能统治个几十年。”
他边说着他推动球棍,中原中也杵着球拍说,“你都猜到了,还来问?她不想让你们知道的事情就是还不到时候。”
“还是说我们其实不该知道?”
几个年轻人七嘴八舌道:
“况且我们最近都闲散了不少,不是吗?因为竟然没有敌人在横滨捣乱了,以往隔三差五就要出来个什么犯罪组织刷一下存在感的。”
“难道不是侦探社起了些作用?”
“他们才起多少作用,我们港口mafia才是老大!”
“也不能这么说,江户川是名侦探啊~”
“话说我们的组织会有继承人吗?”
钢琴人摇着酒杯的手一顿,警告道,“大逆不道了。”
“不要这么老套~不对,应该说遵循传统?先代在任时港口mafia就有明确的少主人选,难道是因为BOSS现在没有亲属吗?”
公关官笑道。“中也不就是?”
中原中也歪了歪脑袋,“等我七老八十了上位首领吗?”
“哈哈哈哈别这么说!毕竟我们黑手党哪会活那么久嘛!”
冬阳无声的朝他们靠近,光影的变动似乎都没有勾勒出她的影子。
傻瓜鸟扬着明媚的笑容,拿了一个空酒杯倒上香槟,他抬起手,“虽说如此!我还是要祝你们长命百岁的——”
下一秒,他的脖子被人轻飘飘的搭上,手里的酒杯也不翼而飞。
冬阳将香槟一饮而尽,然后笑着说,“这话我爱听。”
旗会:“……”
旗会:“!!!”
旗会:“ BOSS!”
冬阳侧身走了几步,“你们是不是退步了?我都来好久了。”
冷血说道,“……是你变强了吧。”
冬阳伸手示意傻瓜鸟倒酒,傻瓜鸟嘴边的弧度拉得老大,咕噜咕噜给她倒了一大杯,因为他知道冬阳酒量向来可以。
冬阳对他们说,“现在忙的是我,以后可就是你们了。”
几个人干劲满满,“需要做什么?”
“得打仗。”
“哈?!”
“不过对象不是人类。”
“欧洲的吸血鬼病毒蔓延到我们这里了吗?”
他们不知道吸血鬼始祖布拉姆就在港口mafia,还格外钟爱专门为他打造的地下室,他已经宅在里面打了三个月的游戏看了三个月的动漫影视剧了,还自学起了外语。
顺带一提,他的隔壁就是涩泽龙彦失踪的异能体,同样被冬阳藏在了地下室。
两个人的相性出奇的合适,涩泽龙彦无法理解布拉姆对电子设备的陌生和热情,不理解就意味着新鲜,而布拉姆千年生命的特殊性又吸引着他,布拉姆对他这种号称什么都能看透的聪明人没有任何异样态度,一开始无畏无惧无视,后来意外发现了涩泽龙彦很有审美,两个人便一起讨论起了艺术,连带着探讨了一下人性。
布拉姆对人性喜恶的态度是漠视的。
他经历过家族被摧毁,在众人的唾骂声中被架上十字架,被砍杀,被封印,漫长的生命里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但他依然活着。
“我真不明白,你竟然还会和人类合作,是被威胁了吗?”
“只是觉得那个人还不错。”布拉姆说,“我的女儿很可爱,你知道吗?”
涩泽龙彦的异能体:“……哈?”
布拉姆:“她很可爱,我很爱她。”
“……”
***
一道闪光灯亮过。
冬阳坐在正中间的主位上,坐姿端正又透着几分随性,整个人的气质稳重又夺目,她没有任何避讳的直视着镜头,刺目的闪光灯也没有让她的眼睛震颤。
她身边的几个座位上坐着旗会的成员。
这是一张特殊且珍贵的大合照。
用的是冷血一直摆弄的相机。
照片当场就打印出来了,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看,相当满意。
“果然,BOSS在照片上也显得气势惊人。”
“中也你的表情好阴沉啊~”
“啊?难道要我傻乐吗?”
“我知道我知道,照片要找最帅的角度……接下来还有要和BOSS单独合影的吗,但是前提是,不可以三个人!”
中也一愣,“为什么?”
“啊对,没人教过你,中也,这个说法其实不太好听啦,带有诅咒的意思,所以很少人提……”
钢琴人轻声说,“BOSS肯定是在镜头中间的。”
港口mafia并不忌讳提起那个字眼儿。
“而不详的传闻是——三人合照,中间的人,会死。”
***
东京的某个死亡现场内,五条悟和夏油杰正在被气急的五条千风训斥。
“一级咒灵的任务现场已经相当危险了!你们祓除完它还发现了隐藏的特级咒胎,竟然想都没想就往里面去了!悟!我不记得你是这么莽撞的人啊!”
气到眉飞色舞的五条千风很少见,脸颊擦破了大块皮的夏油杰弱弱开口道,“我们的实力,对待特级咒胎没有问题……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我,我想吸收那只咒胎……”
“一边揽责任一边又不服输,我知道你们很强,也迫切的想要变得更强!但是你们的评级还没有到达特级——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们认为你们的能力不足以百分百祓除特级诅咒!是会有意外发生的!”
一旁的狗卷默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五条千风:“还有默,你们想过他没有?他对付特级咒胎时会受伤!”
五条悟:“默的实力我很清楚,而且老子会保护好他的。”
“放屁!”
五条悟:“……你好粗鲁。”
五条千风抓着头发看着破破烂烂的现场。
夏油杰和五条悟都是破坏力很强的战斗风格,其中五条悟更甚,他的苍会吸引碾碎空间里的一切。
“窗无法探知到隐藏更深的特级,但是你们觉察到了,也有能力在不惊动它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低眉听训的五条悟抬起了眼睛,五条千风被他瞪了一下,“全身而退然后呢?告诉你们,你们再去请新的救兵吗?”
他跺了跺脚,“最后还不是我妈妈来!”
“……”五条千风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到了,“悟,你是不是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
五条悟面无表情,“我没有生气。”
千风:“你放屁。”
五条悟:“你好粗鲁啊千风叔!老师不能这样的!”
五条千风:“你最近修炼都比以前要急了,一天天的,不是在变强就是在变强的路上,你才多大,急什么?”
五条悟:“那是因为我知道我妈妈承担了多大的东西啊!”
他和千风呛声,“我才不是对我妈妈生气,我是对咒术界的现状烦躁,目前能达到她那个境地的只有我和杰!别和我提甚尔,甚尔是另一个赛道的!”
下一秒,一道鼻血蜿蜒躺过。
夏油杰愕然的瞪大眼,“悟……”
五条悟蛮不在意的抹了一把。
“你也看出来了吧千风叔,还是说其实她一直这样,是我终于越来越接近她所以才发现了……她执行力那么强的原因是贫瘠的生存环境,因为其他人必须要听从她的安排才能勉强跟上她的步子,可就算如此也根本不会令她感到心安,她根本不恐惧自己是否会死亡,她担忧的一直是我们——”
五条千风定定的看着他。
“我啊,我其实一直都知道——”
黑发青年突然提高了音量,“我不管怎么努力,极限就是一级咒术师!我和兰惠比就是很弱,将来也毫无疑问会被你超越,我和你们之间的天赋鸿沟就犹如天堑!”
他第一次这么大声的,用一种慷锵有力的声音向后辈承认自己的弱小。
这让五条悟三人都呆住了。
“我年轻的时候快死了,被兰惠救了,我当时也在想自己好没用啊,这就是咒术师出生就被标好设置好的东西。”
“但是悟……”
“我依然被兰惠评价为可靠。”
五条悟颤了颤眼睛。
“我们的关系不是靠实力来稳定的,你有没有发现兰惠从来没有对我和早春表达过忧心,她把好多工作都交给了我们…当然了,我们不是她的孩子,但是有一点很重要的是——”
“悟,你很小的时候就和兰惠约定过,不让自己受伤。”
白发少年说,“我当然记得。”
“但是你其实不那么想,对吧,你觉得自己受伤也没关系…反正身体会自我修复……”
“……”
“可是你拥有的这具身体,是她几乎拿命换来的。”
五条悟的呼吸猛地凝固了。
五条千风的声音隐隐发抖,“你要爱护好他!”
“她给予你的生命,你要像爱她一样爱自己!”
不要生病。
不要受伤。
想想她每次心痛又无能为力的眼神。
是的,这可能是一件小事,无关生死。
但是你舍得吗?
作者有话说:
千风:我说了我其实还是能教一点点的东西的:D
第246章
她用心血给予的生命。
要像爱她一样爱自己。
这句话说出口后,现场陷入了突兀的寂静。
三个学生的表情一致的怔然,
五条悟的眼睛有一瞬间的空茫,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像是第一次接触了种陌生的文字版无措。
“人总是会说爱是奉献,愿意为了爱的人去死,但是别忘了自己同样被爱着,在那个人的心里,你死了她会承受一辈子的痛苦和遗憾…当然我们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悲情,只是同理,你受伤了,她也会很难受。”
短暂的沉寂让五条千风的情绪渐收,他继续说,“悟,其实你并不是天生适应这双眼睛,就像现在你会戴墨镜抵御纷杂的信息减轻劳累一样,婴孩时期的你大脑要比现在脆弱,咒力也不稳定,那个时候你会半夜发烧,也会因为病痛而哭,但是你的身体适应性很强……你知道那个时候的兰惠是什么反应吗?”
顿了两秒,五条悟才用略显艰涩的声音说,“……什么反应?”
“她会抱着你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边给你说那乱七八糟的摇篮曲,一边自责道:‘你看我这瘦不拉几的身体,我怀他的时候没有好好补充营养吗,怎么他这么弱?’……而实际上你的先天条件不错,但她还是觉得没有好好养你。”
“你哭的时候她也会抓狂,然后锲而不舍的问有没有转移痛苦的术式,还说‘这么多年了就没开发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你们咒术师真是废物’!”说到这里,五条千风情不自禁的笑了一声,“兰惠怎么没有迁怒过别人,她当时经常说五条垃圾,没有让六眼神子安稳长大的方法。”
这些是冬阳没给悟讲过的事。
她那段时间的手足无措,焦虑迫切,在她看来都是转眼就忘的事,落在别人眼中却是另一幅景象,当时接触她最多的早春经常对他感叹,“兰惠大人跟我见到的母亲都不太一样…完全是具象化的爱……”
“虽然很多时候都很机灵沉着,但每当这个时候我都能意识到,她也是第一次养小孩儿……”
虽然早春见到的母亲都是五条家的。
回想起那段经历,五条千风感觉恍若隔世。
毕竟是十多年前了……
“咔嚓”。
五条千风:“……”
五条千风:“悟,你在干什么?”
五条悟放下手机,“我就是觉得……你这个表情好陌生啊~你眼里含泪哎~”
千风气结,“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白发少年瘪了下嘴,他低下眸,小声道,“我当然听进去了……”
他的神情和声音都带着一丝委屈的意思,五条千风哑然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的行为可能在调节气氛,下意识道,“我不是怪你…不对,我就是在训你……!”
把他的话全都听心里去的五条悟蔫蔫的耷拉着肩,没有再像一开始那般呛声。
夏油杰和狗卷默一人一边抬手搭上了他的肩,给予无声的安慰。
见到这幅情景的五条千风哽了一口气,觉得悟像愧疚得缩成一团的猫一样,喉咙动了好几次才把安慰他的话吞下。
他说得不重吧?他也没骂他,他不是玩情感暴力的家伙!这孩子也是一片好心……
大概僵持了十多秒,五条千风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就这样,你们也累了,回去请硝子帮忙处理一下伤口……”
他把后续工作交给了站在老远不敢出声的辅助监督,然后带着三个学生回车里。
大概每个人的心脏都因为震撼而缩紧,一路上都没什么人说话,坐在后座的五条悟靠在椅背上,摆弄着手机,等千风开始战斗复盘,几人的心情看似都调节得差不多后,他像以往那样活泼的调侃道,
“原来教师拥有演讲的能力是真的。”
“?”
夏油杰接道,“就是出口成章,大道理一堆。”
千风:“臭小子们小瞧我。”
悟:“没有,毕竟你是能写出《甚尔烈传》的家伙。”
悟:“夜蛾老师好像就少点儿这种技能。”
千风:“……”
千风软下声音:“好好休息。”
他们回了高专,硝子收到消息后已经做到了医疗准备,准备带夏油杰去一趟诊疗室,悟的无下限术师并没有破,所以没有受外伤,但两个人肉眼可见的精神萎靡。
五条悟尤其疲惫。
硝子戳了戳杰的胳膊,掩唇问道,“他怎么了?”
杰:“千风老师发疯了。”
硝子:“你们干了什么惹他生气了?他看上去情绪挺稳定的,平时你们恶作剧他都会和你们一起胡闹。”
杰:“……”
五条悟状态平常的和几个人道别,一个人回了宿舍。
硝子和杰看着他的背影,也转身离去。
“要不点个甜品外送吧。”
“好主意。”
“不过他怎么会这样?平时被夜蛾老师说的时候也精神抖擞的,不是会对他人评价这么在意的人哎~”
夏油杰不假思索道,“因为千风老师知道他的痛点吧。”
“?”
硝子了然道,“我明白了。”
五条悟脱下鞋子进了房间,却没有第一时间洗漱。
手机上显示着他和冬阳的短信记录,是在车上时发的,但是并没有什么实质内容。
悟:妈妈
妈妈:怎么啦?
然后就没有后续了。
五条悟看着手机,恰巧这时候冬阳又发来了消息。
妈妈:悟,心情不好吗?
回过神来,冬阳已经一通电话打过来了。
五条悟条件发射的接了起来。
他没开口,耳边却不容拒绝的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她敏锐的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五条悟张嘴想回答她的问题,但是说出口竟然是一声清晰的抽噎。
……抽噎?
白发少年呆滞且无措的飞快眨了眨眼睛,随意的坐在床边的地板上,抬手抹了把眼泪,他没在母亲面前隐忍过,而这回要比之前无数次都不可控。五条悟将手机贴在耳边,紧抿着唇抽泣,传到话筒里的只是一连串意味不明的气音。
冬阳拿开手机看了一眼,然后贴回去说道,“你想妈妈啦~?”
“……”
五条悟吸了下鼻涕,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气音回了一声,“……嗯。”
“那我今天去找你呀?”
“……嗯。”
“要告诉别人吗?”
“不要。”
斩钉截铁。
“那我刷的一下子出现~!”
“嗯。”
“不要揉眼睛。”
五条悟缩回手,“我没有。”
“说谎。”
这句话的声音明显不对,犹如炸响在耳边清晰。
五条悟猛地回头,冬阳踩在他的窗框上,还维持着手机贴在耳边的姿势。
五条悟震惊的瞪圆了眼睛,“…妈……?”
“我在里面的总监部开会呢,你知道那帮老家伙每天的工作就是开会开会。”
冬阳轻巧的落了地,顺便蹬掉了鞋子,五条悟飞快的抬手擦了擦两只眼睛,被浸湿的睫毛还不争气的打了结,他飞快的瞥眸看了一眼身侧墙上的镜子,果然,他的眼角和鼻尖都是红的,因为皮肤格外白皙,这个红不管怎么掩饰都不行。他想解释什么,冬阳已经径直走向了他。
然后,二话不说环抱住了他。
五条悟的下巴抵在了她的肩头。
他微微弓起了上半身,只是一点点,但这样的差距在此时却格外明显——他比母亲高了不少。
五公分,十公分?
是醒目的身高差。
五条悟趴在她的肩头抽泣了一下,然后用沙哑的声音低低道,“我身上好脏……”
“一点儿也不~~”
“你怎么真的一下子就出现了?”
“我在试图把速度提升到堪比瞬移的程度。”
“那是怎么做到的啊……”
“我觉得能做到就能做到嘛。”
五条悟环抱住她。
冬阳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哭什么呀?”
白发少年嘟囔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冬阳捧起他的脸看了看,用拇指擦去了他眼角的水痕,这双漂亮的蓝色眼睛里清晰的映出了她的脸,冬阳歪头打量了下他的表情,无声的笑了笑,说道,“我饿了。”
五条悟立马道,“我去给你做饭!”
下一秒,有什么晶莹的东西混着血丝从五条悟的鼻子往下流,眼看要过河。
五条悟一惊,冬阳变戏法一样瞬间拿出了纸巾,往他的鼻孔一怼。
五条悟:“……”
他有些羞愤,“妈!”
“嘿嘿~”
冬阳:“家里有什么菜,有肉吗?”
“当然~!”
“吃面吧,牛肉面。”
“嗯嗯!”
五条悟凑到冰箱前翻找食物,冬阳靠在一边问,“你猜我今天去和橘子们聊了什么?”
“什么?他们每天都突发奇想的出一堆烂操作。”
“他们提醒我天元快需要融合了。”
五条悟脱口未出,“星浆体?”
“嗯,”冬阳点了点头,“因为多年前理子的事件,总监部就没有再公布过星浆体的身份,但星浆体并不只有一位,他们好像采用了其他方式促进融合……宫野给我说的,或者说,是给我透露的,原本是不打算告诉我的。”
“因为妈妈你一定会阻止融合吗?”
“差不多吧,还有敲打的意思。”
五条悟不爽的嘁了一声。
冬阳继续道,“但其实昨天早春就找过我了,给我带来了其他的消息……”
昨天晚上,早春是飙车飙到的冬阳家。
她的电子通讯设备被监控,备用的也不敢使,怕被监听,像是被什么人追杀一般形容略显狼狈,穿着教徒的服装,骑着机车,到了冬阳的住宅附近才感受到自己安全了。
她让冬阳确认自己身上没被装什么窃听器,才道,
“疯了,这些家伙真是疯了。”
“说到底,盘星教信奉的天元大人究竟是什么样,还是所谓的教主说了算,他说要让天元永生,必须使用新鲜的身体,而星浆体就是专门为天元准备的纯粹养料罢了,于是那些教徒都同意了!”
“他们哪管什么杀不杀人,教主让交钱就交钱,那笔集资全被用去黑市悬赏了。”
“甚尔应该马上就会得知消息了。”
冬阳问她知不知道星浆体是谁。
“杉本崎司。”
早春说,“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作者有话说:
十五岁正是会哭的年纪~(bushi)
第247章
东京独立咒术高等专校内,冬阳和几位老师坐在会议室内,气氛略显沉重。
夜蛾说,“我刚收到了保护星浆体的任务,高层指明要悟和杰去。”
甚尔道:“但是另一边,黑市上悬赏起了星浆体的身体,活的更贵,死了也要,但是价格便宜到相当于打白工。”
千风说:“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星浆体的确切消息,怎么现在一下子全知道了,就因为天元临近同化期?这事还瞒着兰惠…况且诅咒师来掺什么热闹,天元能不能顺利同化和他们什么关系,他们突然致力于给总监部卖命了?”
冬阳坐在那张贵得出奇的沙发椅上,一直默不作声,待几人都说完后,她低沉道,“重点不在于天元同化。”
“?”
“是冲悟和杰来的。”
“?”
三人懵然道,“什么意思?”
“重点是谁派出来的任务……夜蛾,今早来的辅助监督的顶头上司是谁?”
夜蛾正道身体一僵,“这个…我不清楚。上头的人向来很隐秘。”
“御三家这边没有动静,天元结界的最大受益者其实是总监部,准确来说是被结界保护着不被咒灵侵袭的政府一方,他们的确会很注重星浆体的安全,且因为上一个寻找到的星浆体如今已经下落不明,他们会更想要封锁保护星浆体的信息,封锁的程度或许严苛到星浆体本人都不知道自己还有那么一层身份。”
“……你是说……?”
“有人做局,拉了多方下水——盘星教为牵引方。”
而盘星教收纳的都是达官贵胄,其中便很可能有人与总监部有关系,宫野尚且无法忍受咒术师的强盛,而他只是政府安排与咒术界的转接人,是其意志的缩影。
冬阳微微低眸,“我把咒术界整顿成一体了。”
原本总监部不是咒术界和政府两方人,而是政府一方制衡互相敌视互相漠视散成一团的御三家,但如今御三家以五条为首,咒术师呈现团结事态,空前繁荣。可这个国家不以此欣慰,反以警戒和忌惮。他们恐惧未来的某一天咒术师不再听命于他们,也害怕咒术师的力量不再能被桎梏。
一个五条悟可以顶一个国家的军事力量,他们从来不把咒术师当成同类,同伴。
夜蛾正道问道,“可……这么做是为什么?”
千风说,“年幼的咒术师是很容易走向邪路的,当他们在承受巨大压力时对某一信仰崩塌,便会对咒术师的存在产生质疑。”
“那,那结果就是……?”
冬阳抬眸,
“从现状来看,上头指明要悟和杰保护星浆体,诅咒师抢夺星浆体,天元要同化星浆体,不管哪一方胜利,这都是一场混战,作为被争夺方的星浆体,毫无疑问是酿成悲剧的土壤。”
“而其种子,也便是这场局最关键且变动的点是——星浆体本人的意念。”
冬阳往桌子上扔了份资料,千风拿过来看了看,渐渐瞪大了眼睛。
“……是这小子?”
“杉本崎司,原本只会在老家上一所乡镇的初中,但父亲那一年突然工作调动,全家迁来了东京,然后顺势去了附近的中学,帝光。”
“而在上个暑假,崎司准备升学体检时出现了意外状况……”
千风接道,“……心脏病?”
“嗯,突然被检查出的致命病症。”冬阳说,“我觉得这是假的,而橘子就能做到这一点。”
“不是…这……我草?!”五条千风砰的站起了身,重重砸了下桌子,粗口连爆好几个,“这他妈是我想的那样吗!!这也太黑了!!!那帮混蛋能不能把自己的脑壳掀开再搅一搅他们屎一样的大脑然后吞下去?!”
夜蛾听得后背发凉,“也就是说……这会是被死亡吗?”
“好声好气的找星浆体没有用,那就制造一个其必定会同意的条件,你想想,一个健康的,有无限未来的十五岁高中生在得知有大人物需要自己的身体时,他会挣扎痛苦动摇,再多的利益都不足以压垮他,而如果自身即将死亡就不一样了,他会被洗脑‘这是对人类做贡献’‘抚恤金可以令父母安稳一辈子’,然后心甘情愿的被同化,到时候悟和杰是什么心情?”
千风艰涩道,“他们当时或许只是对朋友早逝的遗憾和惋惜,而在得知真相后——”
甚尔插了一嘴道,“最重要的是这个任务是有时间跨度的,从诅咒师手下保护住星浆体,再到亲手把星浆体送去天元那,嚯……”
冬阳的声音平静且厚重,
“所以我说是冲悟和杰来的。”
“当然,也是冲我来的。”
……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
夜蛾正道手脚冰凉的看着杉本崎司的资料,照片上的少年稚气中带着点儿憨,“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他抬起眸,看向冬阳,“您又为什么能知道这些?”
“啊?当然是因为情报来源很多啊。”
宫野的,早春的,甚尔的,再就是冬阳本人的思虑,把这些情报串联起来,就能推断出这是个死局,以及究竟谁是最大获利者,谁会被推进深渊。
“还有就是我猜的。”冬阳的语气坚定到仿佛这就是事实,“我觉得他们会这么做。”
“……”
“我去抓上头那个人。”冬阳冷静的命令道,“甚尔,你和早春合作一下,把摆弄盘星教的人找出来除掉,这两点我们会同时进行,我决定推早春上位。千风,照常给悟和杰发任务,高层怎么吩咐的你们就怎么转述,我相信他们两个不会这么单纯脆弱,某些掌权者凉薄阴险的操作如果摆到他们面前,他们会想着推翻而不是崩溃逃避。”
冬阳站起身,“毕竟他们是孩子,也是接替我们之位的继承人。”
“而在那之前,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没死呢!”
***
“杉本崎司。”
看着任务保护对象的资料,夏油杰惊异的瞪大眼睛,“为什么是他?”
“据说他父亲工作上和人结仇了,所以最近总是会受到奇奇怪怪的骚扰,还会被人追踪,窗发现了这个状况,上头就派你们保护他们的儿子。”夜蛾边开车边说道,“当然这是高层给的说辞,可能会有其他的隐情,但是你们只要在其他术师的袭击下保护好他就好了。”
五条悟说道,“为什么不找我妈妈问清楚啊…?”
“兰惠也不是事事巨细的……”
五条悟:“所以就是说这个任务没有过我妈妈的眼吗?”
夜蛾正道:“……”
五条悟转头跟夏油杰说,“有诈。”
夏油杰:“……?”
“烂橘子们瞒我妈妈的话准没好事!”
夏油杰:“但是我还是不明白,杉本的父亲和人结仇的话,为什么会找诅咒师参与这种事情呢?”
夜蛾正道:“……那是因为……”
五条悟自信的抢先说道,“因为杉本是星浆体吧。”
夜蛾:“……”
夜蛾:“兰惠跟你提过?”
“前天的时候跟我说过,时间挨这么紧又派出了我和杰,肯定就和他有关。”
夏油杰问道,“星浆体是什么?”
“能被大结界师天元同化的特殊体质。”
夏油杰:“那我有一个问题……”
他透过后视镜看向夜蛾正道,“杉本是一直知道自己是星浆体,也一直知道我和悟的身份的吗?”
夜蛾正道:“……这也是我要跟你们说的。”
他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他对咒术界一无所知,为了封锁星浆体的情报,连本人都不知道他有这样的命运,也就是说规则上还有着不能对非术师透露咒术界消息的束缚,所以你们待会儿记得别说漏了嘴。”
“可是和诅咒师对上的话一定会打架哎~”五条悟竖起食指在空中滑过,“我和杰战斗的场面比漫威电影还要有趣~!还有,既然他是星浆体,那就必须会面临是否接受同化的选择,这都要瞒着他吗?”
“目前天元还不着急同化,上头的意思是能瞒一时就一时。”夜蛾正道说,“总之就是……记得保密。”
“为什么?”
“还不到时候。”
五条悟吹了声口哨,“我不想听‘上头’的意思哎~”
夏油杰面露思索,“可是悟,杉本如果对咒术界和我们的身份一无所知的话,其实还拥有‘普通人’的幸福吧?”
五条悟转眸看向他,墨镜微微滑下,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
夏油杰继续说道,“而如果他还是知道了,我们的黑白双煞人设是不是就塌掉了?在他眼里,我们就和超人没什么两样吧。”
悟:“那又怎么了,随便他怎么想。”
杰:“起码那还是一段单纯美好的记忆,你要毁掉他初中时代对你的憧憬吗?我觉得知道真相的他会讨厌我们,也会讨厌咒术师。”
悟:“那你打算怎么做?”
杰:“先完成这个任务,在诅咒师的追杀下保护他,然后去和天元协商,成功的话万事大吉,不能沟通的话,我们就用强硬的手段逼迫他们妥协,再不然,把杉本秘密转移出日本。什么劳什子天元,你我都同意,衫本的性命首先是第一位的…在没有其他变量的前提下。”
悟:“……”
杰:“而且,兰惠阿姨应该也会帮我们的。”
五条悟抿紧了唇。
他默不作声的注视着杰,夏油杰怔了一下,意识到五条悟此时泛着冷感的神情来自于其一直隐藏的怒意。
白发的神子说,“糊里糊涂的沦为咒术界和诅咒师的争抢对象,谈何幸福?”
“……”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算了,你们自己和杉本相处吧。”
……
距离毕业季已经过去了四个月,五条悟和夏油杰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见到杉本。
根据夜蛾的要求,他们两个以好友拜访的名义去的。
按门铃之前还迅速的解决了两位埋伏在周围的诅咒师,虽然嘴上说不会听上头的话,可两人都默契的选择了不惊动任何人的方式,他们打算先看看情况。
常人无法看到的世界里,咒灵与式神乱飞,被俘获的诅咒师要么被夏油杰用咒灵堵住了嘴,要么被五条悟干脆利落的一拳捶晕,有效阻止的惨叫的蔓延。
五条悟顺势念出了招式的名字:“妈妈之铁拳~!”
夏油杰失笑的从他旁边走过,“悟,别闹了。”
完全不见车上争执的僵持样。
门铃响起,开门的是杉本。
第一眼,五条悟诧异的摘下墨镜,“好瘦!”
杉本只是笑着摸了摸头发,“是吗,我最近在减肥。”
“减什么肥啊!你原来一点儿都不胖啊,想要身材好的话应该做运动。”五条悟打量着他的脸色和体型,“你这家伙难道变成死宅了吗?”
他们像普通好友那般进屋,被招待,还提议一起打游戏看电影来度过这段时间。
五条悟顺势提出带他一起去温泉度假,因为他得到了三张免费券。
“那个不行……”一直都对他们很热情的杉本毫无预兆的拒绝了,斩钉截铁。
五条悟:“……哈?”
杉本双手合十,“抱歉抱歉……”
“因为什么?”
“……我要去医院体检……”
“体检?为什么?开学后你们不就体检过的吗?”
“是例行检查……”杉本说,“我生病了嘛。”
五条悟:“……?”
一般来说话题到这里就会结束,因为再深入下去就太私密了。
然而五条悟用理所当然的口吻问,“什么病?”
“……”
“这是你突然暴瘦成干的原因吗?”
杉本:“请叫我清瘦的美男子……”
“所以是什么病?”见他犹豫,五条悟转而道,“算了,这个不重要,你在哪里体检的?”
“哎?”杉本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就是顺天堂医院。”
“不要。”神子此时就好像突然任性般,“不去那个医院。”
“……?”
夏油杰歪了歪头,表情和杉本微妙的相似。
五条悟:“去医科大附属医院,我妈妈的属下在那里当院长,给你开速通。”
“……啊……”
第248章
虽然对五条悟的态度感到奇怪,但杉本还是照做了。
他自言自语的嘀咕道,“虽然是带我开速通,但是表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嘛……”
如果是平常的五条悟,他会用理所当然的散漫,以及某种悠然的自信来安排他的去处,而不是此时这一脸的凝重和强硬。
五条悟说干就干,当天就带着杉本去了医科大附属医院,这计划之外的行动并没有让杉本露出为难的表情,他还用新奇的口吻说,“我还是第一次和你们一起出门哎~竟然由悟君和杰君陪我体检~!”
病痛好像并没有改变他。
依照杉本的路线安排,三人还一起去挤了公交车,正好碰上路过的旅游团,公交车上的空间狭窄极了,就算五条悟头在山顶,也还是被超级拥挤不适的环境搞得有些脸臭。
杉本发现了这一点,轻轻点了点他的胳膊示意他换位置。
五条悟:“……?”
杉本:“挨着门还稍微好点儿。”
起码不用挨着别人的身体。
五条悟挑了下眉,“我没事,反正只是几分钟的路……”
他的无下限会阻止他人的靠近。
手机传来震动,五条悟垂眸看了一眼,是杰发来的消息,对方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五条悟单手飞快的打完字发了过去:[是猜测。]
夏油杰:[是杉本的身体吗?]
五条悟:[是。他几个月前还很健康。]
夏油杰:[六眼还附带这个功能吗?]
五条悟:[没那么全能,但肯定有问题。]
杉本像是突然衰败的。
他身上的诅咒痕迹并不明显,咒力的流动也和以前没有变化,但几个月前的杉本无疑十分健康,就算生病也要有征兆才对。
五条悟情不自禁的打开了冬阳的短信框。
……要问一下妈妈吗?
不,等医院结果出来再说吧。没有根据的话找她只会给她添麻烦。
五条悟转而打开了森鸥外的短信框,上面是一个醒目的ok。
十分钟后,他们到了医科大附属医院的大门,远远看到有个男人在等他们。
对方稍微显得有些不修边幅,可走近了之后,杉本莫名感受到了一种难亲近之人的压力,即便身旁的悟立刻就自来熟的过去打招呼了。
“嗨~森大叔~!”
姓森啊。
森鸥外:“下午好,悟。”
他低眸看向了杉本,少年立刻挺起了腰板,“跟我来吧。”
……
冬阳这边的进度飞快。
她先去找了天元,以闲聊的姿态问她是什么时候找到的天内理子之外的星浆体,得到的回答是八年前。
“不同化不行?”
“理论上来说,不行。”天元坐在聊天用的蒲团上,“进化后的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维持的结界如果不再,会带来极大的动荡。”
冬阳:“啥动荡啊。”
天元:“……”
冬阳:“现在你在这儿好像也没有多大作用。”
天元的肩膀微沉。
她们两人都知道,天元结界的最大获利者是总监部及住在其他地方的高层。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五条兰惠还会用那么轻蔑的口吻说出“你有什么作用?”这种话——
我的存在对她无效。
天元想到。
和对她毕恭毕敬的其他高层,术师相比,五条兰惠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甚至于说……会没有任何顾虑的除掉她吗?
冬阳:“你还能撑多长时间?”
天元的冷汗忽的滑了下来。
她抬眸看着对面坐着的女人,对方的坐姿随意且洒脱,手肘搭在曲起的腿上,眼神凉薄且冰冷。
这句话的意思可不是在关心她……
天元想,
分明是在考虑她的利用价值,能活就活,不能活也别拉着别人。
她谨慎问道,“星浆体是你什么人?”
“不是什么人的问题。”冬阳说,“单纯是看不顺眼罢了。”
“因为我的生命需要他人的祭奠?”
“也不是。”
“那你还真是复杂。”
“谢谢,所以距离你不得不同化还有多长时间。”
“……”天元顿了几秒,说道,“起码还有十多年。”
冬阳直接笑出了声,“你在开玩笑?那些家伙现在就在张罗着给你同化呢!”
“这只是我对自身极限的估算,毕竟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进化成非人的东西。”
“行了我知道了,那就先再见。”
这句话的尾音还没落下,蒲团上便已无人影。
天元心惊于她的速度,她慢半拍的望向冬阳离去的方向,低语道,“…这不是完全无人能阻止她吗?”
……
确定天元的情况后,冬阳让宫野找理由召开了高层会议。
另一边,早春带着甚尔到了盘星教,但两人并不是同进同出,形同陌生人,甚尔找着角度避开人们的视线,装作参观的普通教徒,而有过被追杀经历的早春特意走到了无人的角落,等待鱼上钩。
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盘星教的主事人在刚要靠近早春时便被甚尔一刀抵住了脖子,最强天与咒缚的速度于他看来和突然出现没有两样,甚尔身上的混邪气质最适合威胁和恐吓,所以很快,冬阳就锁定了和盘星教有关联的高层人员。
当然不止一个。
高层官员往往是有亲密同僚的。
同一时间,千风在杉本以往体检的医院里找着他的病例,还搞了一张刑警的假证,但查来查去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给兰惠发消息说:[不行,医院的记录做得天衣无缝,我拿不到证据,要不我直接去威胁院长吧。]
冬阳:[不用,有些东西会以另一种方式破掉的。]
冬阳:[而且,有句话叫今时不同往日。]
冬阳:[你以为我现在还会用之前那一套对付这些家伙吗?]
之前那一套?
千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之前那一套是哪一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警察假证,难道是用证据推翻恶人那一套吗?
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他原地思索了一分钟,忽然瞪大了眼睛。
“靠!不会吧!”
***
高层会议上,冬阳开门见山,
“我姑且问一下……”
本来还有些窃窃私语的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坐在位置上的女人声音沉稳,“星浆体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星浆体?”
“兰惠,你想说什么?”
“如果是正在准备与天元大人同化的星浆体的话,那不是在座各位都知的事情吗?他被诅咒师盯上了,我们还委托了六眼去保护他。”
冬阳:“我说的是,杉本崎司就是星浆体这件事,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
会议室又一次默契的陷入了寂静,有人看了一眼宫野,但是宫野只是低着眸,从刚才起便弱化起了自己的存在感。
一人谨慎道,“两周前。”
冬阳:“……”OMG~
冬阳:“你是代表你个人,还是其他人。”
她的反应令人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一人说道,“兰惠,是不是因为星浆体和六眼是旧友,所以你对天元同化这件事有异议?”
“如果你觉得哪里不妥,我们可以……”
立刻有人打断他,“可以什么?天元同化是何等重大的事情,怎么能因为私情就草草了之?”
“兰惠,天元对我们有多么重要,你不可能不知道。”一个橘子目光灼灼的看向冬阳,“坦白来说,日本总要有一个地方需要是净土,而那必须是完完全全不受纷扰之地,要给予最高等的人居住。”
冬阳缓缓吸了一口气。
她说了一句很突兀的话,“好像我们永远不会拥有信任。”
男人一懵。
其他人也被这一出仿若感情牌的操作打得措手不及,下一刻,女人的声音接着传来,
“星浆体是八年前找到的。”
“不过好像没人告诉我。”冬阳用食指轻轻敲了敲太阳穴,露出了虚浮的苦恼姿态,“八年,八年前我的确不在这个位置上,但是这么久了怎么没有人跟我提过呢?”
“……”
立刻有人顺杆爬道,“是我们疏忽了,兰惠。”
“是嘛,我觉得你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件事。”冬阳注视着他,“反而觉得这张牌现在终于能用了。”
空间仿佛扭曲了一瞬间。
是格外平静的,犹如呼吸般如常的一瞬间。
会议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凝滞,然后,一抹刺目的红在一众黑白的色调内流淌出来,且逐渐扩散。
冬阳还维持着手指微微扶额的姿势,她低垂着红色的眼眸,声音显得平静极了,“一般来说,我都是一个很温和的人。”
空气中弥漫开了血腥气。
呆滞的高层终于反应过来,僵直着身体注视着这一幕。
他们的视野似乎在这一刻分成了两个,一个不可控的盯紧了头颅落地的同僚,一个死死的看着五条兰惠,像是本能恐惧般不敢挪开视线。
兰惠!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盛怒的喊道。
你在做什么?!
这是他们的幻想。
实际上他们的喉咙只发出了肌肉颤动的不知名声音,就像在冰天雪地里赤裸而行一般。
冷!
怎么会这么冷!
如今已经六月了啊!
难以发出嗓音的空间里,只有一个人能自如的说话,
“我本来想着要不要稍后给你们做一个解释。”
“但是我觉得其实也不需要。”
“因为我如今的所作所为并不用粉饰。”
冬阳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他们。
“既然你们无法把我当成同类的话,就要记住我和你们之间的差距就如天壤。”
“如果我想的话,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都会在一瞬间消失。”
“所以不要试图拿捏我,会撑死的。”
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一收。
似乎可以呼吸了。
但身体已经习惯了紧绷,然后没有氧气进入。
冬阳站起身,对他们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不要担心,他们的位置还会有人补上来的。”
“这不是你们最擅长干的嘛。”
第249章
简单来说,总监部内政府方的橘子也会有分工。
他们的实际作用便是在会议上发表言论,但所站立场有细微的不同,比如从非术师的角度出发的,比如重点在于城市稳定运作的,比如在中调和看似站在咒术师角度发话的,还有在国家机关拥有实权的,为了协助咒术师的工作,总监部必定拥有调动国家力量,更改某些规则的权力。往往一个侧重部门会有至少两人,一是确保意志没有走偏,二是在投票环节更有优势。
冬阳刚才杀掉的是所谓站在非术师角度的人。
她走后,会议室的空气终于流通起来,可人并没有回神。安逸的坐在会议桌前就决定社会走向的高层们不能说没有直面过血腥,而是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死掉的是他们的同僚。
五条兰惠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他们!!
这场会议就是她的警示戏!
她的那些话也不过就是说说罢了!
官员们僵硬的坐在位置上,神经末梢还传来被冻麻的战栗感,大脑好像也在长时间缺氧下变得混沌,他们常常自持清醒英明,在五条兰惠离席后还下意识的勉强稳住冷静稳重的脸面,可目光触及到准备下一个离席的宫野后,情绪终于有了宣泄口。
“宫野!今天她发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们相继开口,群情激愤道,“狂妄!太狂妄了!她把我们当成什么?!”
“真是放肆又粗鲁的怪物,脑子里只有暴力,她凭什么处置我们?”
“因为这点儿小事就大闹总监部,她——”
宫野回眸看了一眼他们,冷淡道,“我去找人收拾一下。”
“宫野!”一个男人重重捶了下桌面,站起了身,“你默许了吗?还是说她提前威胁过你?!什么人会大开杀戒啊——她从这一刻就该被判为诅咒师了!”
“三位同僚,还有我们!她对我们毫无敬意!竟然以这么无谓的态度威胁我们,我宣布,即刻起总监部将驱逐五条兰惠,并将其公开执行死刑!”
“……”
他的声音因为极怒的慷锵而有了回音,但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男人激愤的头脑因为意料之外的冷场而冷却了下来,“你们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扫过他们,“不发表感想,也不实行权力?你们觉得五条家主无错?还是说你们真的被她那三言两语威胁了?”
他手指同僚的尸体,“这是我们的同胞,他们已经为了这个国家献出了生命,就算是为了他们,我们也要把她处决掉!”
“大道理就少说一些吧,南阙。”一人回道,“杀了她?你是要谁来处决她啊,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禅院家主,还是——”
“当然是我们国家的军队!”
南阙定定道,“诅咒师可是我们的敌人。”
“……”
现场的气氛仍然惨淡。
刚刚还和南阙一起怒不可遏怒骂冬阳的人,此时仿佛被扼住了喉咙般闭嘴,并且躲闪了他的注视。
“军队……?”
“你在开玩笑吗?”
“那种东西怎么打得过五条兰惠……”
“况且还有……”
“南阙,我赞同你,我们回去就上报内阁总理大臣,这个地方,总监部的权力架构,已经因为五条兰惠而乱成一锅粥了——”
宫野在躁乱中走出了会议室。
几个从头沉默到尾一脸深思的橘子看到他离开,互相浅淡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悄无声息的跟在了他身后。
“怎么,你们这就逃了?”
“懦夫!”
“被一个女人拿捏,你们这辈子,下辈子,后代子孙都会被盯上耻辱柱!”
被谩骂的对象脚步并不停歇,最后一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略显急促的倾身鞠躬,就像某种同事礼仪般,“——多谢关照。”
“……”
他关上了门,也挡住了屋内神色怪异的一张张脸。
“他什么意思?”
“宫野这个墙头草,没有骨头的烂货…!”
“五条越来越猖狂了,我们应该怎么做?”
“去游说加茂和禅院,尤其是禅院,现在能制衡五条的还是那两家。”
“如果不成功呢?”
“那么我们就要请示……”
他们聊了几分钟,忽然意识到尸体还没有人来处理,鲜血已经蔓延到了他们脚边。
“……先出去吧。”
一行人簇拥着来到了大门前,还没有出去,门便被从外打开。
“!!”
进来的人穿着御三家常用的战服,眼神冰冷。
“…你们是谁?”南阙一愣,对方明显年轻些的面容和他们格格不入,“你是谁的部下?”
年轻人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发觉威胁的高层们连忙后退,有一人拿出了自保用的枪支,但其他人连枪都没有,安逸的生活麻痹了他们的警惕性。
咒术师说:“死人不需要知道我的上司是谁。”
这一下,高层们锈迹斑斑的大脑顷刻间全明白了。
是灭口!!
不!比那要严重——这做法明明是清除异党!!
“五条兰惠安排的?!”
“她在五条家就干过这种事!”
“疯了!她真是疯子!她以为她可以在日本为所欲为吗?!”
“放肆!我们的身份岂是你能动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会议室的大门彻底关闭,将里面纷乱的脚步声,肢体碰撞声,粗鲁的咒骂声,以及绝望的惨叫一齐隔绝。
已经走远了好几个连廊的宫野一行人还是听到了这些杂音,缀在末尾的人忍不住回头去看,就听到宫野说,“看什么?”
他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异常冷酷,“还搞不清楚状况吗?”
他们低眸,目视前方,毫无停歇的继续走,双脚踏在地板上沉重却安稳。
冬阳站在道路的尽头等待他们。
她收回望向天际的视线,转眸注视着向她走来的同僚。
“今天天气真不错,不是吗?”
她说,“空气清新,一览无云。”
她抬手作势数了一下,“嗯,够了。”
……够了?
宫野身后的人心惊胆战的思索着,
什么够了?
“我想大家是时候和新部长问好了。”
冬阳对他们微笑,
“即便她暂时还没有官方认命书。”
不过也是时间问题罢了。
***
宫野被单独留下来和冬阳谈话。
他的脸色相当凝重,还带着几分受到惊吓的余悸,显然冬阳没有提前告诉他计划,“每个高层都有亲信,以及和上头联络的特殊方式,你把他们除掉了,上头迟早会有一天知道那是你做的。”
冬阳:“什么我做的?明明是总监部被诅咒师袭击了,而我英勇的保护了幸存的高层!”
宫野:“……”
宫野:“你说得对。”
他叹了一口气,“那么后续怎么办?出现的空缺会有新的血脉盯上,你除掉他们,还会有下一个‘烂橘子’,那些人早就对这个位子虎视眈眈了,一心想把他们熬死,现在你给了他们机会。”
“什么机会?”冬阳用清澈的眼神看着宫野,“每个升级的人都要经过你的审理,你说谁是下一个接班人,谁就是。”
宫野的眼神凝固了,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兰惠,这太冒险了……”
“冒险?你觉得到底什么是冒险?”冬阳一错不错的盯着他,“是我上位家主的时候冒险,还是出一个个特级任务的时候冒险,所成任何大事都要打破常规‘胡作非为’,你到现在还想着劝告我?”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冬阳的话,是千风,冬阳没好气的接起,“喂?”
听筒里立刻传来千风堪比哭天抢地的声音,“不要哇!不要这么做啊兰惠!这还不比五条家的内斗,你……”
“已经做了。”
“啊?啊?!”
“完工了,你回去歇着吧。”
“哦……哦。”千风顿时哑声,“你今天来高专吃饭吗?”
还没等冬阳回话,他补充道,“早春和甚尔那边应该也会在今天结束,咱们今晚上可以聚一聚。”
“嗯,好主意。”
“我开几瓶柏拉图!”
“大方极了,表扬你。”
“哈哈!”
宫野:“……”
靠。
你们真是幽默。
宫野安静的等冬阳挂断电话,才谨慎的问道,“请问……甚尔他们在做什么?”
冬阳瞥了他一眼,打开手机相册里的一段视频给他看。
那是一段模糊的录像,站在人群的后方拍的,但拍摄者的视角优势仍然能让人看出,这是一场集会,而最前方的领导席位上正有人拿着话筒说着什么——
“我宣布,早见春女士便是盘星教教主的接任者,她已经通过了天元大人的审核,是天元大人最满意且信任的使者。”
“前任教主终于功德圆满,让我们恭迎早见春教主!!!”
宫野看得眼皮直跳,
抽象,太抽象了!
什么教会!什么教主?!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做的!
掌握教会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
是什么时候安插的隐线,什么时候计划的一切?!
宫野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声音提起了那个陌生的名字,“早见春是……”
冬阳:“我一个朋友。”早春的假名。
她把视频关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高层们的补位人选。”
她眯起眸,露出一个兴致盎然的表情,“我这边有几个很有才干的年轻人,他们离上任只差你一个通关证书,你觉得呢?”
我觉得呢?
我还能怎么觉得,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宫野习惯性的露出微笑,“可是,高层往往拥有与上级,也就是国会参议员的特殊联系,不是谁都能上任的。”
“上级会眼盲。”
就和总监部选择性眼瞎一样。
“我知道你会办好,宫野。”
第250章
五条悟完全不知道他妈干了什么,非常无声,非常迅速。
他们正拿着杉本的报告单研究,上面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身体数值完全是几个中学生的盲区,所以直接越过去看了结论,但只能勉强认出轻度心肌缺血的症状。
五条悟直接问道,“所以他是什么状况?”
森鸥外:“体虚,多睡觉。”
“……啊?”
五条悟展示了一下杉本的体型,“他几个月暴瘦了二十斤哎!”
森鸥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胡乱吃药,饭全呕出来了,能不瘦吗?”
森鸥外看着几个中学生的表情,眸中滑过了一丝锐利和深意。
他没有任何掩饰的说道,“坦白来说,他没病。”
“……”
“哈?!!”
夏油杰震惊的瞪大眼,猛地看向杉本,少年露出了很是茫然的表情。
“身体长期营养不良,所以日常连精神都没有,脸色也很差劲,只能说幸好还很年轻,这么个造法,没病死之前会先猝死。”
“这是重大医疗事故吧?!”
“顺天堂医院可是世界排名的医院,怎么会出这种事?”
森鸥外:“嗯,我觉得让媒体报道一下可以进行一波新型商战。”
“医院和医院之间的商战吗?!”
森鸥外耸了耸肩,用蛮不在意的口吻开着玩笑,“只是这么一说嘛。”
三人惊得在他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五条悟和夏油杰还来了个经典的蛇形走位,然后一致停住,看向对方,异口同声道,“首先要赔偿!”
“精神损害费和身体伤害,要让他赔个你下半辈子的衣食无忧和自己的终身免费饭票!”
杉本:“……”
他盯着体检报告单子陷入了很久的沉默,抬头看了看五条悟和夏油杰,又看了看一脸可靠的森医生,最后又落回了报告单。
五条悟眉毛一耷,“没听?”
杉本:“抱歉,我现在脑子有点儿乱。”
他的声音颤抖,声调逐渐不可控,“为什么?我没生病?这是一场乌龙吗?”
他在几人的注视下,露出了似哭似笑的表情,混乱到不知先道谢还是先埋怨之前无妄的遭遇,挣扎了半天后一边哭一边吼道,“我以为我要死了啊?!”
他仰头便嚎哭起来,“呜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下把五条悟和夏油杰搞得身体一僵,他们动作一致的翻起了自己全身上下的衣兜,掏出了几个空袋后,面前被递过来一盒抽纸。
森鸥外:Please。
五条悟和夏油杰飞快的一人抽了一张纸,随后默契的一左一右堵上了杉本的两个鼻孔。
杉本:“……”
两人表情严肃道:“擤。”
杉本:“……”
“呜哇啊啊啊啊啊!!”
“怎,怎么又哭了?!”
“更大声了!”
杉本边哭边嚎:“你们为什么突然这么温柔啊——!!”
两人:“……”
“呜哇!!!”
手忙脚乱的三分钟后,杉本一边抽噎一边擤鼻涕。用明显沙哑的声音说,“还好你们带我来这里了,但是好可怕,难道有人给我买了重疾死亡险然后陷害我就为得到一大笔钱吗?”
五条悟:“你的想象力蛮丰富的。”
夏油杰:“难道是真的?”
病例下来的那一刻,杉本像是瞬间恢复了活力,连表情都眉飞色舞起来,“我就说我还是能跑能跳的,我体育祭的时候还和悟君跑过接力赛,我怎么会死,我死的话悟君给我写的毕业评语不就完全报废了吗,这可是KING给我的祝福啊。”
他的碎碎念让两人一时哑然,他们无声的对视了一眼,都在心里默默认定了某个猜测。
病情的造假是高层的有意为之。
因为星浆体。
“上一个星浆体被我妈妈送出国了。”
借着上厕所的掩饰,五条悟和夏油杰迅速的交换了一下想法,“当时的结果其实是星浆体死亡,但是在之前,高层对星浆体的拉拢并不成功,因为她的父母根本不同意卖掉自己的女儿,天元同化又迫在眉睫,星浆体本人的意愿对他们来说会是个很不利的影响因素。”
夏油杰面色沉重。
他低着眸子,眼底一片阴影,声音带着隐隐的骇然和怒意,“可是杉本并不想死。”
“是啊,这多明显,”
“悟,你很确定这不是医疗事故吗?”
“那是顺天堂哎,对一个身体健康的青少年下重症诊断,得是多少环节出了问题。”
“……”
夏油杰攥起了手指,“到底是谁做的?”
“我把这件事告诉我妈妈了。”五条悟摆弄着手机,“她还没有回我,一般等几分钟就好了。”
夏油杰的神色仍然显得有些阴翳,“兰惠阿姨……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不知道。”五条悟说,“但是我很生气。”
夏油杰转眸看向他。
他才发现白发少年的表情比他好不了多少,阴沉,低气压,下颚绷紧,是压抑什么有些暴躁的表现,那双静静看着前方的眼睛透着极致冰冷的光色。
忽然,五条悟神色微动,“杰,你还是认为要向杉本隐瞒所有事情吗?”
夏油杰一愣,没想到话题又转了回来,他之前的结论是基于杉本安好的情况下,可如果本人已经陷入了深渊,那就像被害者没有知情权一样。
夏油杰整理好自己因为得知阴暗界面而灰沉的思绪,“我本来觉得,强者对弱者的保护,其实还包括了心理健康。”
“?”
“兰惠阿姨跟我提过一次,咒术师们总是在自我消化……忽略总监部的影响,曾有一位术师在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会看到‘幻觉’的日常后,突然被告知这其实是一种天赋,是世界的真相,他的遭遇,他的不同,种种一切叠加在一起,令他崩溃到选择了死亡。”
“……”五条悟说,“可是杉本不是那种……”
“还有……”夏油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他如今高大,强壮,思想越来越清晰独立。
但他仍然记得自己曾经迷茫时是怎样无助和痛苦。
“兰惠阿姨曾给我说过一个善意的谎言…也不能说是慌言,只是一种很温柔的方式,让那时的我感到心里好受些罢了。”
五条悟睁圆眼睛,“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夏油杰露出了一个轻柔的微笑。
有关于十一岁的他非常信任的朋友,究竟是怀着恶意接近他的,还是那颗好意的心是真的。
所以夏油杰总会想,无知是幸福的。
他在某一天晚上,突然反应了过来那天的那句话所带有的掩饰和安慰意味,也不再纠结于“切岛”到底是不是诅咒师。
他已经往前看了,那些在他记忆里画下浓墨重彩的阴影的东西,都成为了他的骨肉。
夏油杰说:“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杉本……”
倏然,他的声音顿住。
白发少年弯了弯嘴角,“你也发现了吧。”
“现在不是我们讨论要不要告诉他的时候了。”
诅咒师追来了,或者说,动手了。
医科大附属医院的顶部,传来了一声轰然的巨响。
浓烟与灰沉一齐炸开,白发少年捞起蹿出去掉落的杉本,顺利的被赶过来的虹龙接住,在空中转了盘旋了一圈后回了房间。
“啊啊啊啊!!”杉本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楼下的人惶然的抬头张望,只看到了大量的浓烟和火光,医院的人也躁动起来,惊慌失措的问,“怎么了?”
“好像是炸弹!”
“不会是恐怖袭击吧……”
医院的顶层里,夏油杰皱眉和诅咒师对峙,突然他面色一松,压低身体飞快的往旁边的房间里躲去,为他身后骤然出现的五条悟留了充足的发挥空间。
庞大的咒力在五条悟的指尖汇聚,逐渐成型的引力刮起了狂风,被他夹在腋下的杉本表情失控的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砰!”
诅咒师被一个巨大的针管一下子撂倒了。
金发的洋装幼女表情冷酷,在倒地的诅咒师身后不屑的埋怨道,“哪里来的丑家伙,竟然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五条悟:“……”
夏油杰:“……”
杉本:“……”
他们呆滞的看着少女纤细的四肢和稚嫩精致的五官,猛地就被那双蓝眸冷冷一瞥,“看什么,傻蛋们!你们想毁了这里吗?”
“!!!”
杉本白眼一翻头一到,晕了过去,四肢瘫软的垂落。
用胳膊夹着他的五条悟晃了晃他,“喂,喂,吓晕了?”
都成条状的杉本又猛吸一口气醒了过来,瞪着眼睛喊道,“我也想晕啊!可我为什么这么清醒?”
他指着夏油杰收回去的虹龙,“那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他指着倒地的诅咒师,“这又是谁,他刚才是怎么把我砰的一下推出去的?我差点儿就摔死了!”
他指着五条悟,“你又是什么,魔术师吗?会飞吗?刷的一下变奥特曼吗?我在做梦啊!”
五条悟吧唧把他丢在了地上。
杉本抱头抓狂道,“还有突然出现的武力值超高的金发少女,原来我得的不是绝症,是精神幻想症!”
夏油杰对着他伸了伸手,张嘴想说什么。
他感觉杉本现在很混乱,担心他真的会因为接受不了现实而疯掉,瞬间的头脑风暴后,夏油杰本能的安慰他,“不是,这些只是一种非自然力量,没错,是超能力,你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我们……不是…!”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思绪混乱的原来是他吗?!
夏油杰手指微僵。
他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杉本,少年毫无形象的坐在堆满砂砾的地板上,头发和衣衫都很凌乱。
他轻轻道,“超能力?”
夏油杰:“……”
完了。
他咽了咽口水。
这个说法好像也没好到哪去。
“那刚才那个……”杉本比划了一下,“是邪恶分子?”
“可以……这么说?”
杉本一指往里惯着冷风的建筑物大洞,“这个?”
“是被,被超能力打破的……”
夏油杰差点儿咬到舌头。
他一直认为某些事情要对非术师保密,而到此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解释能力会这么匮乏。
“啊……”
杉本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的表情有些恍惚,目光变化让夏油杰看不懂。
现场一时显得有些尴尬,冷风呼呼的在几人背后吹着,夏油杰伸手撩开了自己凌乱的刘海儿,金发少女利落的给凑上来的其他咒术师来了一下,这次尖利的针头划破了他的胸膛,鲜血登时呲了一墙。
美恐片不过如此。
杉本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下一刻,夏油杰身形一晃挡在了他的面前,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急急解释道,“那个是……”
杉本:“原来你们一直在做这种事啊……”
“……哎?”
五条悟歪头看了看他,虽然没杰表现得明显,但他此时也在紧张杉本的反应。
对方仍然一脸病气,表情却不惊恐和抗拒,眼神还……
眼神?
等等,他的眼睛是不是过于亮了?
***
——【毕业留言册】——
杉本:
【to悟:
我的梦想是当一个脱口秀演员。
等着在电视上经常看到我吧!骄傲的KING君!】
在那个往往写着祝福之语的留言册中,
杉本是唯一一个对五条悟介绍自己的。
而神子看到了。【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