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情人节快乐
苏寄欢十岁那年寸步难行，苏菱站在堆积如山的合同面前哭泣。
苏菱无力地垂下头，不停地喃喃：“雅雅，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用，妈妈撑不住。”
苏寄欢抱着苏菱说：“妈妈，不要难过，人生总是起起落落，我们会柳暗花明的。”
现在的她想起那时的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有多大的勇气说出那番话，而现在没有人跟她说她的人生会柳暗花明。
“寄欢，寄欢怎么办啊！”苏寄欢的车刚停好，苏芙眼角带泪跑过来，“寄欢，你已经在热搜上了，那些资方都打电话来问，我扛不住了。”
苏寄欢沉默不语地回到办公室，连日的奔波早已让她憔悴不堪，她双眼布满血丝，声音里都是颤抖：“没事，先处理好资方的问题，等过几天我去国外把那个财务抓回来。”
苏芙哭得更厉害了，肩膀一耸一耸的：“可是万一抓不回来那该怎么办？那些人的投资我们赔不起啊，你又投资了那么多，寄欢……我们[苏盛］要完蛋了。”
“不会完蛋的。”苏寄欢沉着气说，她伸手去拿茶杯，手一抖，茶杯倒下，满桌的茶水。
她咬着牙擦干桌子。
她知道苏芙说的是事实，但她不想就这么认输。
七夕那天，苏寄欢忙到下午才有空去找祝星亦，一路上她都在想着见到祝星亦要说些什么。
她不知道。
思来想去，她想，祝福一下情人节快乐就好。
去剧组的时候她特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关于钱被卷走的消息被挂在热搜许多天，各种舆论像汹涌的潮水将她淹没，她无心关注。
剧组的人说祝星亦下午拍完戏就回酒店休息，苏寄欢便马不停蹄地去酒店找她。
电梯里她匆忙抚平身上的褶皱，眼中细密的红血丝无法遮挡。她站在酒店房间门口时，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门。
祝星亦打开门后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开门让她进来：“你还有空来找我？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吗？你已经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了，怎么，你一点都不在意？”
她的语气里有点嘲讽的意味，苏寄欢没立刻听出来。
“谢谢你的关心。”苏寄欢放下礼物，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我明天天要出国处理钱款的事，可能要很久才会回来，你不要太担心，我会尽快把这件事处理好。”
祝星亦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不耐烦道：“你想做什么我不想关心，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吗？”
苏寄欢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把精心准备的金狐狸摆件拆开，轻声说：“今天是七夕，我来给你送节日礼物。”
祝星亦打量那个礼物，露出一抹轻蔑的笑：“礼物就不必送了，你有这个钱买这份礼物还不如把它给卖了，还能给你凑一凑机票钱。”
她停顿片刻，眼神变得冷漠：“而且我们没有这层关系，你没必要给我送礼物。”
苏寄欢身子一顿，像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祝星亦：“没有这层关系是什么意思？”
祝星亦靠在沙发上扬着下巴笑看苏寄欢的脸，她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把把尖锐的刀：“我说的话你不明白？苏寄欢，你不觉得现在的你对我来说是一个累赘吗？影视部搞了这么久还没有搞好，说要拍剧，投资了多长时间才筹备好一部剧，结果马上就要开机了，投资的钱都被卷走了。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失败吗？”
苏寄欢攥紧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是，是这样没错，但是我……我会处理好这些事。”
祝星亦耸肩冷笑：“所以你想让我等你的成功？你很有自信处理好这些事吗？还是说你有信心处理好未来的风险？每一次？每一个危机？”
苏寄欢颤着眼睫，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她对上祝星亦嘲讽的眼，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曾经深爱的人如此陌生。
她又觉得是自己太贪心可笑了，现在的她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失败者，却还天真地想着让自己的女朋友等自己。
“我只是……我只是……”她喃喃许久，身子被最后一缕阳光吞并。
“苏寄欢，别成为我的累赘好吗？”祝星亦的声音像在冬日街道上遗落多日的铁，冰得很，硬得很，“苏寄欢，我要和你分手。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苏寄欢，你早就跟不上我的步伐了，你落后我太多太多，你也只会日复一日地重复你的失败。分手，苏寄欢，我只说最后一次，从我屋子里离开。之后我会差助理给你一笔分手费，正好帮帮可怜的你抵一抵缺口，也算是你和我在一起将近三年的回馈。”
祝星亦抓着衣角走到沙发处坐下，她不再言语，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麓城的黄昏在鸦雀展翅里沉没，一寸一寸的黑色蔓延上来，远处街道的路灯缓缓亮起，苏寄欢瘦长的影子隐在晚霞里，像夏天和秋天跑进春天里，像彼岸燃烧殆尽的灰。
她颤抖着肩头望着窗外，晶莹的眼泪从眼角蜿蜒到下巴，再砸在地板上。
惨寂的薄雾晕染她冷峻又脆弱的侧影，乱云败絮的黄昏天，她的眼泪是融融暮色里暗淡的光。
多年前的麓湖畔，烟花绽放的那个夜晚，她的狐狸眼角含泪求她收她这个学生，求她不要忘记她，求她要在乎她。后来春天的海边，她的狐狸抱住她，一字一句地告白。
她们在无数个夜晚相拥而眠，她听到她的狐狸一次次说，我爱你，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而现在，她是她的累赘，她要和她分手。
她想要说些什么——
比如，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比如，星星，我不能失去你。
又比如，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提分手吗？我什么都没有了，连你也要离开我吗？
但她关于这些的话都没有说出口。她握紧拳头，她曾觉得祝星亦是一团炽热的火，现在狐狸的火焰灼烧她，烧得她只剩灰烬。
“你早就已经听不进我的话，我也早就明白你已经长大了，你不再需要我。就像现在的我在你面前是一个失败者，我只是一个又老又失败的女人。”她侧着身子开口，“你年轻漂亮，你事业有成，你有大把大把美好的未来在等你。我跟不上你的脚步，一无所有的我也无法再给你开任何空头支票。”
“我失败，我很失败，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我知道，我知道的。”苏寄欢强打起精神转过身来，她凝望闲坐在沙发上的祝星亦，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没有任何温度，“我真的，我真的想知道，这就是我们的结局吗星星？我……我……”
这时候苏寄欢有些失控，她喘着气泣不成声。
她无法再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不想尽力保持自己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
她不是神，她有情绪，她不是冰冷的机器，她会焦虑，会难过，会痛苦，会爱，也会恨。
她恨。
她恨祝星亦。
她恨为什么祝星亦不能像她一样爱她。
她恨为什么祝星亦要这么无情。
她恨祝星亦就这么把她抛弃了。
爱时是敬爱的苏老师，不爱时是累赘。
她又憎恶自己是个无能的废物。
她没有尽到一个指明灯的责任，放任祝星亦和晏氏的人混在一起。
她没有担当起[苏盛］的领头人，没有让影视部有起色，没有负责好那些好不容易拉来的投资，还让这么多年的积蓄打水漂。
但现在她最恨祝星亦，于是她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从认识你开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挤压许久的怒火几乎要将苏寄欢的身子点燃，她上前一步俯身抓着祝星亦的肩头厉声质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苏寄欢问心无愧，即便我是一个恶人，即便我对不起全天下人，我都对得起你。我从没有亏待过你，我从没有对你有一点点不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祝星亦！为什么啊！！”
她哭着，咆哮着。
她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究竟哪里做得不好祝星亦才会这么惩罚她。还是说，祝星亦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些东西，因为永远都有人给祝星亦更好的东西，而她能拿出的东西对祝星亦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可她已经把她能拿出来的都拿出来了，难道不够吗？难道祝星亦看不到吗？
她摇晃着祝星亦的身子，祝星亦冷眼看着她起身推开她。
祝星亦牵起嘴角嘲讽：“是我引诱你爱我的吗？是我逼你的吗？是我求你这样对我的吗？苏寄欢，你扪心自问，你做这些不是心甘情愿吗？”
苏寄欢颤着眸子看着眼前的人，那不是她曾经很爱的小狐狸，那是一把会割断她头颅的匕首。
她后退几步，自嘲地喃喃：“是啊……是啊……是我心甘情愿……是我……心甘情愿。”
她被推上了断头台，她被她的狐狸，她的爱人，她的祝星亦，无情地落下铡刀。而她的血，溅在她爱人的裙角，沾在她爱人的高跟鞋鞋底。
她对她热烈、真挚的爱，原来只是被轻视的心甘情愿。
苏寄欢阖上眼垂着手臂，眼泪像海啸一样奔涌而出。她毫无形象地大哭起来，像一个失去一切的小孩。
祝星亦冷眼望着她，许久，她开口：“哭够了就从我屋子里离开，吵死了。”
苏寄欢啜泣着，声音像破碎的镜子：“你以前说过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你会永远爱我，我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以前你还有点用，还能给我撕高奢代言。”祝星亦打了个哈欠，眼角有些湿润，“现在你连自己都保不住了，况且，你能处理好你的破事吗？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女朋友有一堆解决不完的烂摊子。”
祝星亦懒懒倚在沙发上斜睨她：“要懂得放手，这是你以前教我的，现在轮到我教你。”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拿起那个金狐狸递给苏寄欢，苏寄欢一直在垂泪，没有接。
祝星亦转过身子把金狐狸丢进了垃圾桶，摆件划出抛物线坠入垃圾桶，金属撞击的颤音在房间里久久回荡。
她拍拍手做了个[请离开］的手势，淡漠道：“苏寄欢，分手快乐。慢走，不送。”
苏寄欢抽泣着从酒店离开时，麓城的星空像她的眼泪，手机震动了几下，是苏芙的消息。
她没有回苏芙，只是跟祝星亦打字说自己明天要出国，希望她照顾好自己。她还没有继续再说些什么，那边已经把她拉黑。
路灯亮起的街道闪烁着霓虹的海洋，她锈迹斑斑的影子落在灯下，撕裂开她脆弱的血肉。
黄昏已过，黑夜来袭。
第122章 执剑人执剑
“我知道她和你们已经很少联系了，但你们是她的朋友，我希望你们能够多和她聊聊，多让她说些她真正想说的话。我没有资格在她面前说什么，她也不会听我的。”
早上10：00的咖啡厅，苏寄欢低着头跟对面的宋姿缈和齐漫姝真挚道。
她昨晚上紧急找了白澜，她知道白澜早就已经不再是祝星亦的助理，她还是希望白澜如果有空能帮忙照看一下祝星亦。
她给了白澜一笔钱，白澜没有收。
白澜知道苏寄欢钱款被卷走的事，只说自己会帮忙照看，让苏寄欢放心出国。
苏寄欢放心不下。
她以前不是没有出差过，只是这次不一样。
她和祝星亦已经不是情侣关系，她无法通过文字、语音、视频了解祝星亦的近况。
她知道祝星亦的日子过得比谁都好，也知道自己都到这种地步了应该先关心自己。
但她还是放心不下。
昨天稍晚一点时苏寄欢又找到祝星亦的新助理，这个新助理吴安语为人有些刻薄。苏寄欢找到她的时候，她有点抱怨苏寄欢这么晚了还找她有事。
后面苏寄欢拜托她之后，她有些不耐烦地说，她是祝星亦的助理，怎么可能不会照顾好祝星亦。
苏寄欢询问吴安语以后能不能多给她发些祝星亦的情况，吴安语抱着臂拧紧眉头说不行。
苏寄欢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也是，她和祝星亦什么关系都没了，凭什么要祝星亦的助理做这些事。
宋姿缈喝了口水，桌面下她轻轻踢了下齐漫姝。齐漫姝抿着唇笑说：“苏小姐，这个你放心，我们会多去找找她，跟她聊聊天。”
她说着，声音低了不少：“你……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最近新闻上关于你的事我们都看到了，苏小姐，希望你能渡过这次难关。”
“谢谢你们的关心。”苏寄欢看了眼时间，匆匆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希望你们可以给我多发些关于她的情况，谢谢你们。”
苏寄欢说完便小跑着出门，宋姿缈见人走了塌下肩膀：“你怎么承诺她这个啊？我都很少见祝星亦了，她现在腕儿这么大，我都不敢跟她搭腔。”
齐漫姝喝了口水叹道：“那你总不能让苏小姐心里没底儿吧，她出国一趟还惦记着大星，我要是不应下这个承诺，她肯定放心不下。”
想到前段时间见过祝星亦，齐漫姝的眼睛有些湿润：“别说你不敢跟她搭腔，我跟她搭腔了也是白搭。她现在变得冷冰冰的，一点都不乐意跟我说话。我觉得她站的位置太高了，我们已经失去了她这个朋友。”
宋姿缈欲言又止，久久，她看着初秋的阳光喃喃：“这就是成名的代价吗？”
她转过头，瘪了会儿嘴望着齐漫姝说：“如果我以后成名了也会变成这样，那我宁愿一辈子都不出名，我宁愿我永远都是小糊咖。”
齐漫姝笑呵呵地搂住宋姿缈的肩靠着她的头说：“我知道你想和我永远这样好，你放心，我也许愿自己不出名，我也永远是小糊咖，我永远都是你的好朋友。”
宋姿缈故作嫌弃地推开她：“谁要和你做好朋友，不做。”
齐漫姝调整姿势搂住她的腰亲昵道：“哎呀，做嘛，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
12：00，苏寄欢到达祝霜的家。
进门前她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多日的奔波劳累让她有些不耐烦憔悴，她照了下自己的脸，化妆品都遮不住的疲惫。
叩响门后，是安安开的门。
安安惊讶这时候苏寄欢会过来，新闻里的事没人不知道，安安以为苏寄欢应该忙得抽不出身。
苏寄欢进门后和祝霜坦白了她和祝星亦曾经的地下恋情，没料到祝霜的反应很淡定。
“苏姐姐，我们早就知道你和姐姐的关系。”安安坐在一旁说，“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你放心，你这次遭遇的困难我姐姐一定会帮你，我们也希望她会好好陪你、支持你。你以前帮了她那么多，你把她一步步扶到这一步，她肯定……”
“她和我分手了，昨天刚分的。”苏寄欢平静地说，她撩了下垂到脸前的发笑出声，“我这次来只是想拜托你们多给我发些关于她的消息，分手后她就把我拉黑了，我不能直接和她联系，我放心不下她，我希望你们可以多给我发一发她的近况，让我知道她还好不好。”
祝霜抓着衣服难以置信道：“她……她和你分手？她竟然因为你陷入困境选择和你分手？！”
她的声音不自觉拔高，又带着几分颤抖：“你帮了她这么多，你带她走到这一步，你从她寂寂无名陪她封后，她现在居然这么抛弃你？”
说着，祝霜无法再忍受，她起身欲要亲自找祝星亦问个明白。
苏寄欢赶忙拉住祝霜试图安抚她：“你别这样，她……她应该有自己的苦衷。”
祝霜一听向前跨了一大步，双手叉腰质问道：“苦衷？她能有什么苦衷！她怎么能在你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哪有这样的人啊！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寄欢为祝星亦做了多少，祝霜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没有苏寄欢，祝星亦根本没有现在的成就。别说封后了，演个主角都难！
现在苏寄欢陷入困境了，祝星亦居然选择抛弃苏寄欢，哪有这样没有道德的人！她还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苏寄欢目光低垂，盯着地面疲惫道：“我并不是想让你责怪她，我理解她。我现在这种情况对谁来说都是拖累，她现在的事业发展很好，我不能再做她的累赘。我没有别的要说的，我希望你们能多多关心她，因为我并不觉得她站在这么高的位置就真的开心了。”
“我觉得她很累，但她从来都不会说出来。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她不爱说自己的情况，她需要别人去发现她、主动询问她。但我现在没有这样的资格，你们是她的家人，我希望我出国后你们可以多多关心她。”
“此次出国，我不知道我几时能回来。我实在对她放心不下，我恳求你们可以替我照顾她，这是我微薄的心意，请你们收下。”苏寄欢将为数不多的存款递了上去。
安安忙推开这张卡，她声音有些激动：“苏姐姐！你都这种情况了还给我们什么钱！我们是她的家人，肯定会照顾好她！钱你收下，你要照顾好自己才行啊！”
苏寄欢没有时间多说，她还要去找其他人，把卡放在桌面上便匆匆离去。
安安追了几步没追到人，她看着卡背后的密码，是祝星亦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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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0。
晏瑾年看向对面的女人，女人早已没有过去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狼狈的憔悴。过往连每一根头发丝都精致无比的女人，现在衣服上都是褶皱，人也没有什么精神。
她太喜欢看苏寄欢落魄了，以前喜欢看，现在也喜欢看。
这个苦命的女人，越失败越有趣。
“你找我有什么事？”晏瑾年扬起下巴轻声问，手指在桌面轻轻敲着。
苏寄欢垂着眼说：“两个小时后我的航班就要起飞了，我昨天和今天已经把我能拜托的人都拜托过了。我知道她还是选择了你，既然是这个结果，我坦然接受。如今失败的我没有资格再争取什么，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只希望你和她在一起之后能够好好对她。”
苏寄欢拿出一份文件，上面详细记录了祝星亦的喜好和习惯。
“我还要赶着去机场，这份文件你需要的话就看，不需要的话就不看。我不想多说什么，我承认我现在很失败，我接受你对我的奚落和嘲讽。你说什么都好，但我希望你可以照顾好她，不要让她被谁伤害。”苏寄欢攥紧拳头咬着牙说，她不甘于接受这样的局面，可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是一个失败的女人，一个苦命的女人，一个什么都没了，没有资格再求祝星亦多看她一眼的累赘。
晏瑾年看着那份文件一时语塞。
祝星亦虽然和苏寄欢分手了，但她并没有选择她。她不知道祝星亦什么时候答应和自己在一起，但和苏寄欢分手了就是好事一桩。
“知道了，我很喜欢她，我肯定会照顾好她。”晏瑾年收下文件淡淡道，她欲要再说些冷冰冰的语言，苏寄欢起身拿包匆匆离开。
她望着苏寄欢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份文件有千斤重。
苏寄欢的爱，似乎比她的爱更沉重。
//
18：03，飞机起飞。
暮色像融化的糖浆漫过机场附近的林麓公园，戴口罩的女人站在木槿花丛旁仰起头。
她沿着飞机飞行的方向奔跑起来，风呼呼从卫衣下摆灌进去，口罩被呼吸浸得潮湿。
暮色突然浓得呛人。
她向前跑着，像追着不可能追上的落日。
气喘吁吁时她停下脚步，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而这时云层完全闭合，只有飞机的尾流在暮色里洇开痕迹。
祝星亦摘下被眼泪浸湿的口罩，八月的晚风里，她不停喃喃[对不起］。
包里手机震动时，祝星亦按下接通键。
“祝小姐。”是孟斯汀打来电话。
祝星亦缓了口气问：“怎么了，孟律师？”
“祝小姐，我和傅律已经在警局了，陈警长这边会和你进行对话。”
孟斯汀把电话给了陈警长，陈警长的声音一出来，祝星亦立刻挺直了背。
电流杂音里传来钢笔轻叩桌面的声响，陈警长声音沉静道：“您好，祝小姐。您提供的云端录像已经完成声纹比对，警方目前正在拦截最新一批走私到境外的藏品。”
“以[晏影］为中心构建的交易网络里，虚假成本和交易数额庞大，我们已整理核对您提供的数据，也调查取证庄获先生在这个交易网络里扮演的角色。”
“晏氏的所有资金流向都做了存证，影视城的施工合同，慈善拍卖会的藏品清单，还有您最后送来的境外赌场洗钱视频我们这边已经收到并进行核对。”
“何欣雨和晏氏合作后已卷款成功逃到国外，晏氏那边成功接应何欣雨，但我们会尽快协助苏小姐追查此事，我们也会保证让那些钱款一分不少地回到苏小姐手中。”
“七日内，那些人的名字会出现在报道里，为了保护您的安全，您所做的一切并不会出现在新闻报道里。您将会作为[身败名裂］的艺人登顶热搜，我们已为您准备好安全屋，会保护您度过这段危险的时光。”
“为了您的安全，我们将对您所做的一切进行保密工作，谢谢您用牺牲娱乐圈生涯的代价为我们取证。”
“司法程序需要绝对冰冷的证据链，为了得到这些证据，必须有人深入其中做出牺牲。”
“感谢您挺身而出，感谢您两年零两个月的忍耐和努力，我代表中国司法向您致以诚挚的谢意，也向您这位伟大的表演者致敬。感谢您的一出好戏，我们将于三日后收网。”
祝星亦松开发颤的指尖，她抬头看飞机消失的航迹。
倦鸟归巢，日落黄昏。
她的爱人飞去一个会成功追查钱款的国度，而她留在这里继续执剑。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帮助她。”
“谢谢你们，我会全力配合你们接下来的工作。”
“谢谢我们一起带来的这个结局。”
//
三日后——
“收网。”
第123章 晏璟霖，等死吧你
玻璃墙外的阳光正炙烤着柏油路面，苏芙抬手遮挡刺眼的阳光，掌纹里的汗水在手机屏幕晕开一团水雾。
“完全没有头绪，我们来得太快了，国内警察还没开始行动。”
话音未落，苏芙握着的手机震动得她精神起来，待看到来电显示后心忽然沉了下去。
不是她们联系的警察，是个陌生的号码。
苏芙打开免提，和苏寄欢听完对方的讲话后，午间蒸腾的热浪将两人的身影缩成小小的点，干涸的大地降下了雨露。
晚八点，咖啡馆。
“你好……”苏芙好奇地打量对方许久，握着咖啡杯问：“你在电话里说的帮助我们……是真的？”
杨青蔚停下搅拌咖啡，方糖坠入杯底的闷响中，她推过平板电脑：“是的，我们已经和当地的刑警取得配合。刚刚我的同事传来最新消息，何欣雨的位置已经被锁定，预计明后两天会成功抓捕她。本案也有专业律师跟进，苏寄欢小姐，您这边到时候配合我们就好了。”
“辛苦你们了，跨国追逃那么麻烦，到时候还要对她进行劝返，这是个大工程。”苏寄欢叹口气攥着衣角问：“不过我好奇的是我这边报警后才开始立案调查，怎么你们这边……”
杨青蔚沉吟片刻道：“我们早已得知何欣雨和晏氏的合作，所以出警更快些。换句话来说，我们早就在这里等候。”
“早就在这里等候？”苏寄欢有些讶异，“你们一早就知道何欣雨会卷款跑路的事？怎么做到的？”
苏寄欢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兢兢业业的何欣雨会和晏氏有联系，怎么警方……
杨青蔚笑说：“当然是从晏氏那边得知的，不过这都不重要，您这边和我们打好配合就好。”
苏寄欢看杨青蔚这般轻松的模样，她也放心了不少。
手铐扣住何欣雨手腕时，苏寄欢站在不远处滞了一瞬，她想与何欣雨说些什么，踟蹰片刻留在了原地，沉默看着警方逮捕何欣雨。
杨青蔚过来找她时，她无暇顾及什么，继续配合调查，警方那边也开始跟何欣雨进行谈判。
苏芙在旁厅里给苏寄欢递上一瓶水，连日的奔波和劳累已经让两人疲惫不堪，所幸这是个好的结局。
苏芙打开手机想刷微博看看，但转念一想，热搜内容估计还是苏寄欢的这件事，便不再理会。
直到晚上横竖睡不着打开手机随便刷了刷，苏芙掀开被子跑到苏寄欢的屋子破门而入。
“鸭头！这……这怎么可能！星星她……”苏芙的惊叫卡在喉间，手机在掌心滑落半寸，又被她仓皇攥住。
苏寄欢垂首坐在床沿，碎发在苍白的脸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苏芙瞥见对方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想说出口的话被冻在了舌尖。
“我对她……太失望了。我也好懊悔，我为什么没有看住她，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苏寄欢掐紧指尖，“等处理好何欣雨的事，我要快点回国。”
苏芙沉默地僵立在卧室门口，室内冷白的光将她的影子拉长，热搜上的词条正在熊熊燃烧。
祝星亦过往的荣誉、名声也要被烧尽。
#顶流小花祝星亦的25亿对赌协议#
#祝星亦预制影后#
#祝星亦资本的傀儡#
#庄获落网#
#晏氏集团涉嫌跨国洗钱#
#晏瑾年晏影#
#祝星亦全方位塌房#
#苏寄欢被评选辜负的影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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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密合同曝光！祝星亦签3年赚25亿，输则被迫退出娱乐圈】
曝祝星亦与晏氏旗下影视公司签署的“卖身级”对赌协议：若3年内未完成25亿净利润，其个人将无条件被封杀！网友扒出她一年拍9部影视以及接烂代言，疑为对赌“填坑”。协议中还要求她配合“指定奖项运作”……
评论区——
[粉丝还在吹她“敬业”？敬业帮资本数钱吧！内娱就是被这种蛀虫毁了！］
[粉丝别洗了！签对赌的时候她没成年？自愿当资本的狗，现在装什么受害者！］
[这种没底线的吸血鬼能不能滚出娱乐圈？］
[为了钱连灵魂都能卖？接烂片恰烂钱就算了，输了还想赖给资本？又当又立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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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影视大奖评委深夜开撕：祝星亦获奖是早就内定的！投票惊现异常无人敢说】
影视大奖各评委爆料，祝星亦的两大奖“最佳女主”早由后台内定，多部影视甚至是为了让祝星亦拿某些奖才启动拍摄的！网友嘲讽：“连影后都能预制菜化？”其团队回应“清者自清”，却被扒出颁奖礼当晚与晏氏高层密会酒店照……
评论区——
[我现在真的看明白了，他们培养祝星亦，让祝星亦身价倍增，然后邀祝星亦参演电影并借用已镀金的身份参与洗钱项目，就能让整个链条的运作更合理……天啊，好精密的运作……］
[不只是祝星亦！晏瑾年也是一样的！还有[晏影］里的艺人也是！实力一般却忽然火了，咖位还那么高，实际上就是运作的一环！］
[祝星亦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她以前参加选秀综艺时那么害羞可爱，我当初可喜欢她了，她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钱真的是个坏东西！］
[你们没发现自从她火了之后面相都变了吗？以前是有些稚嫩的明艳少女，现在变得很刻薄，原来一切有迹可循］
[明知是黑幕奖还敢上台领，念获奖词时良心不会痛吗？为了镀金脸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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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约细节流出，祝星亦为了名利甘当资本傀儡，粉丝称对她太失望！】
据爆料，当红小花祝星亦与资方合作洗钱并不参与分赃。网友称其早已成为资本的傀儡，大批粉丝脱粉。
评论区——
[一天208万还要当傀儡？这福气给我啊！又想吃红利又想立牌坊，吃相太难看了！］
[祝星亦，你对得起我们苏苏吗！你居然做出这种事！你有十辈子也赔不起！］
[太失望了，我真的对她太失望了，我粉了她这么多年，从没想到她是这种人！！］
[祝星亦！枉我当初为你说话！苏苏落魄的时候你置之不理，苏苏被骂的时候你发庆祝开工的美照，原来你早就和那些人为伍了！你对得起她对你的好吗！］
[这女人为了红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烂钱恰得那么香，心疼苏苏对她一路的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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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通缉令！华夏文艺联合协会主席庄获落网，涉晏氏洗钱案关键证据】
华联会主席庄获在国外某豪宅被捕，警方在其电脑中发现晏氏海外资金链流水，单笔转账超2亿美元！知情人称，庄获为晏氏洗钱案“白手套”，曾通过虚设影视项目替晏氏转移赃款。网友联想：“祝星亦那部《飞向无人之地》就是洗钱工具吧？特效什么都不用心，还说是什么十亿巨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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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他在很多颁奖典礼都出现了，本以为他很公平公正，以为他是很值得尊敬的前辈，原来他是这样的法制咖！］
[祝星亦拍的那些片全是洗钱工具！庄获进去了，下一个是不是该她了？建议彻查“祝式洗钱法”！］
[和庄获这种人合作，祝姐真是“人血馒头”吃上瘾了！内娱毒瘤赶紧封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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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璟霖连夜出境被拦！[晏影］实为洗钱代号，资金直通其账户】
警方证实晏璟霖涉嫌操纵[晏影］项目洗钱，其私人飞机在机场遭拦截！内部邮件显示，[晏影］以影视投资为幌子，境外资金通过艺人代言品牌回流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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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局中局！晏氏洗钱→庄获操盘→对赌绑定祝星亦→强推“预制影后”镀金→烂片圈钱填坑！］
[晏瑾年也是其中一环！她获得的那些奖也是预制的！难怪她有些片子那么烂还能拿奖，原来是因为这个！］
[把我家苏苏的奖还回来！我就知道这些奖的评选有问题！还有那些被抢的剧本，都给我还回来！］
[老天奶，难怪晏瑾年放着好好的晏氏贵女不当，非要来娱乐圈打工，原来是为了完成这个完整的链条啊！］
[下一部现实向电影有题材了，建议被辜负的苏寄欢实名出演无辜的实力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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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骗局！晏氏借“文化出海”洗钱500亿，好莱坞公司竟是空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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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机厅落地窗外，薄雾中的银杏树正在飘落金箔般的叶片，苏寄欢一下飞机便去寻人。
她寻了许多人询问祝星亦目前身处何方，无一人知晓，狗仔也没有消息，哪怕去了麓城各大警局也没人见过祝星亦。
苏寄欢倒退着撞上金属长椅，椅背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祝星亦，消失了？
第七天，苏芙找到了苏寄欢，她正蜷缩在床上滑动手机，片刻后苏寄欢拨通一人电话询问有没有见过祝星亦。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苏寄欢疲惫地歪在床上，空洞的眼盯着天花板。
“晏家动用了海外关系，她们会保晏瑾年平安。”苏芙盯着苏寄欢的眼角沉吟后，突然结巴起来：“我听说……星星跟着晏瑾年一起去了海外，知情人说她们在一起了，如果国内环境不好，她们会，会，会定居海外。”
时间忽然停住了。
苏寄欢想起她和祝星亦的最后一面，祝星亦不耐烦地赶她走，用尽一切恶毒的语言伤害她。
通过新闻和警方播报，苏寄欢得知了关于祝星亦的一切罪状。
昔日当红的顶流小花，一夜之间沦为[法制咖］，一夜之间全方位塌房，到现在，人也不见了。
祝星亦变成现在这样，她也有责任，她没有好好看着她，没有管好她。
但她现在更伤心祝星亦给她的这个结局。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祝星亦要选择晏瑾年，为什么从头到尾自己都不是那个被坚定选择的人。
“她做什么，和我无关。我们早就分手了。”苏寄欢微笑着，唇角**裂的唇纹撕开细小的血口。
她扶着床站起来去倒水喝，杯子碎裂的声音响起，她跪倒在地，额头磕碎了初秋的晨光。
“寄欢！”苏芙惊恐地去扶晕倒在地的人。
//
“还有六十公里我就到安全屋了，放心，我会安全抵达。”
挂断电话，祝星亦的新跑车正切开临海盘山公路的寂静。
夜色如墨，她右手随意搭着方向盘，副驾驶座的备用机震动响起。
祝星亦瞥了眼来电显示，快速打开副驾旁的窗户把手机丢了出去。备用机坠落时撞在凸起的礁石上，屏幕里[晏璟霖］的名字和金属碎片四处飞溅。
车载音响突然炸开激烈的音乐——
[Savemefromthisemptyfight，
Inthegameoflife，
Likeapoemsaidbyaladyinred
……］
——LadyGaga《Abracadabra》
祝星亦跟着放声歌唱，她左手探出车窗，疾风从指缝间呼啸而过。随后她猛地按下敞篷开关，咸涩的海风灌进喉咙。
散落的长发在黑夜里随风飘荡，她摸出烟咬住滤嘴快速点燃，很快，她嗤笑着狠踩油门，跑车将夜风劈成滚烫的碎浪。
祝星亦仰头吐出第一缕烟雾，车载屏幕跳出超速警示，她靠在椅背上单手开车，噙着笑意冷哼出声：“晏璟霖，去你爹的，等死吧你。”
第124章 杀了你！
溪城是一座南方的滨海小城，这个季节暑气未退，祝星亦穿着白T格子衬衫长裤，扎个低马尾不施粉黛，干净利落，日常出行戴着帽子和口罩。
安全屋设在老破小的居民楼里，一共8层楼，祝星亦住6楼。居民楼没有安电梯，祝星亦每天都要步行上楼。
好在祝星亦身体素质非常好，别说爬6楼了，爬到16楼她也不会大喘气。
保镖住在隔壁，随时照看祝星亦的安危。祝星亦每天都悠闲得很，会在保镖的陪同下去菜市场逛逛，看到自己代言的广告牌被撤下，她会笑着拍张照留念。
她还会去跟苏寄欢的广告牌合照，或去店里用现金买一份苏寄欢代言的产品，然后对着产品包装上的苏寄欢自言自语。
小区楼下就有苏寄欢的广告灯牌，半人高，晚上灯牌亮了，祝星亦站在阳台就能看到。
这几天灯牌好像有点坏了，一闪一闪的，祝星亦差保镖给了点钱去提醒修一修，店主答应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
热搜上每天都会蹦出新词条，要么是祝星亦的，要么是晏氏的，要么是……苏寄欢的。
祝星亦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刷这些新闻，她自动忽略关于自己的内容，只认真查看苏寄欢的消息。
苏寄欢的钱款追回来了。
苏寄欢开了新闻发布会。
苏寄欢成为被所有人心疼的实力影后，疯狂涨粉。
苏寄欢的[苏盛］因为坏人倒台，获得了新一轮的投资。
苏寄欢的影视部开始正常运营。
苏寄欢的《琳琅》开拍了。
苏寄欢面对记者关于[祝星亦］话题的提问，摇摇头闭口不谈。
苏寄欢的友人透露，苏寄欢对祝星亦的行为感到很失望。
……
祝星亦刷到营销号剪辑她和苏寄欢的视频，并配文[遗憾］话题，以及[月星百万］的cp话题的视频，祝星亦总是在视频界面停留好久好久。
她翻着那些评论，看有人骂她，她置之不理，看有人心疼苏寄欢，她抬手点赞，看有人说她们遗憾，她看着那一段段长长的评论和无数cp粉的惋惜，她会沉默好久后，把头埋在枕头上。
为了保护自身安全，为了不让那些有可能再次站起来的坏人盯上她，警方对祝星亦的所作所为严格保密，祝星亦自身也会保守这个秘密。
晏氏不彻底倒下，这个秘密就不能暴露出来，否则那些倒台的人绝对会想尽办法伤害她和她的家人。
傅锦懿问祝星亦，要不要跟苏寄欢说一声，毕竟在这场仗里，苏寄欢受的伤很大，而且傅锦懿相信苏寄欢会帮忙保守秘密。
祝星亦摇摇头说算了，谁都可以知道这个秘密，唯独苏寄欢不能。
“如果她知道我在这两年多里做了什么，她一定会恨死我。”说这话时，祝星亦绞着衣角低头，声音里饱含歉意，“毕竟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也就两年半，我欺骗她，隐瞒她，又做了那么多没有尊严的事，她肯定会很讨厌我。”
“她对我要求很高，她希望我是一个有尊严的人，可我……”
“当然，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我为她做的这些事。我不想让她对我感到愧疚、心疼，我也不想让她再去想办法去补偿我。她给我的太多了，即便如此，我也觉得报答的不够。”
她说完眼角便酸涩难耐。
“就当……我在还她的恩情。”祝星亦抹了下眼角的泪抬头跟傅锦懿说，“她给了我太多太多，我为她做的这些事就是在报答她，我和她……两不相欠。”
傅锦懿怔了怔：“两不相欠？你以后……再也不和她联系了吗？”
祝星亦摊手笑说：“我已经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我现在是无法被洗白的艺人，我的娱乐圈生涯已经断了，日后我就是一个有钱的素人。”
她看向初秋的夕阳叹口气：“我其实觉得没有什么遗憾了，我得到过那些荣誉，我去过高高的位置，我也得到过她的爱，我这辈子过得挺值的。”
傅锦懿蹙着眉心喃喃：“祝小姐，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祝星亦点点头：“是啊，等这场风波过去我就回岭州，我有很多钱，够我全家花几辈子呢。等大家忘记这回事，我估计会开个舞蹈机构，你也知道，互联网没有记忆，我很快就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无人打扰。”
她笑笑，身子疲惫地塌下去。
傅锦懿沉默不语。
台风登陆前一天，祝星亦采购了许多东西到家，还嘱咐了下隔壁保镖们关好门窗。
大风大雨会持续两三天，祝星亦把食物放好便舒舒服服窝在床上看苏寄欢以前的影视剧。
自从她回归素人，她整个人的气色都变好了。不用跑通告，不用拍戏，每天睡到自然醒。
之前她开玩笑地跟孟斯汀说，她好想过一辈子这样的生活，有钱有闲。
孟斯汀拿起苏寄欢代言的饮料喝了一口轻声问：“真是这样的吗？”
祝星亦咬着唇角点点头。
孟斯汀看着满屋子苏寄欢代言的产品，还有满墙的苏寄欢和祝星亦的合照，沉默许久说：“嗯，希望你如愿。”
台风过境那天，暴雨在玻璃窗上炸开万千银箭，祝星亦斜倚在沙发里，纤白指尖抚过平板上的苏寄欢。
惊雷乍起时，她耳尖微动，赤足踩着地板走向玄关。
猫眼被堵上了。
祝星亦勾着唇角握动门把手，门开的一刹那，闪电劈亮走廊里浑身湿透的晏璟霖。
长腿横扫，晏璟霖的金丝眼镜应声碎裂在地上。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祝星亦旋身扣住对方咽喉，将人拉进屋子重重摔在瓷砖地上，“你还挺闲的，这么多人抓你你都能跑得掉？”
晏璟霖挣扎着要去抓她脚踝，却被祝星亦踩着腕骨碾在碎镜片上，她吃痛地哼了声，可恶，这女人力气怎么那么大！
祝星亦俯身时墨色长发垂落如瀑，“你不会真以为你能这么轻松找到我，是因为你本领大吧？”
“你敢背叛我！”晏璟霖嘶吼起来，“你这个贱人！”
刀尖抵住晏璟霖颤抖的脸，祝星亦阴冷发笑：“从我接近你开始，这个局就已经为你设下。我何曾忠诚过你？你未免也太自信了，你真以为你那点东西能诱惑我？”
晏璟霖脑袋闪过一阵轰鸣声。
她以为祝星亦只是站在警方那边帮忙举证，没想到……没想到……
祝星亦抬刀勾起晏璟霖的下巴冷淡出声：“警方说要亲自护送我，避免暴露行踪，我拒绝了，因为我知道你肯定想要找到失踪的我问个明白。”
“我知道你的妈妈晏珂已经动用所有关系保护你，她不会让你被抓到，你只要在这两天顺利出国，就万事大吉。”
“可以你的性格，你怎么可能会放过我呢？你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找我问个明白，所以我开着我的跑车来到了溪城，我希望你能找到我。”
“如果你放弃对我的追责，你还能安安稳稳去国外享清福，但你非得找我一趟，你这不是找死？关上这扇门，就算我把你杀死了，我都算自我防卫。晏璟霖，你不会以为我真像你以为的那么柔弱？”
“我能被封影后，靠的是苏老师对我悉心的培养，靠的是我完美无缺的演技。”
“演员的素养，就是让人分辨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晏璟霖，你太天真了，你的力量弱于我，一对一的话，你没有丝毫胜算。”
惊雷炸响中寒光骤闪，祝星亦手中的匕首穿透晏璟霖右肩钉入地板。
她听着晏璟霖的惨叫声混在雨声里，笑得眼尾泛红：“这一刀，是替我自己捅的，你打了我多少巴掌你数得清吗？”
很快，祝星亦拔出刀。
晏璟霖惨叫着费力挣扎，却丝毫挣脱不开。
祝星亦右手撂起刀，左手接下刀捅在晏璟霖另一只胳膊上，同时快速换右手按住晏璟霖：“这一刀，是替被你操控的明星们捅的。你让那些人受辱的时候，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吗？”
晏璟霖凄惨地叫喊出声：“祝星亦！你这个贱人！我要你不得好死！”
晏璟霖说着又挣扎起来想要还手，祝星亦不给她机会，转手捅在她左胸口处。
祝星亦看晏璟霖瞳孔紧缩，兀自笑出声，像魔鬼一般凑在晏璟霖耳边说：“这一刀，是为我的女人苏寄欢捅的。二十多年前，在你们晏家人伤害她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未来会有一个很勇敢的人为她出这口气。”
祝星亦说完快速拔出刀，第四刀捅在晏璟霖腹部，她阴狠地笑着说：“这一刀，是为上辈子的我捅的，但我很感谢你上辈子害死了我，否则我这辈子怎么会遇见苏老师。我真是谢谢你啊，晏璟霖。”
晏璟霖的挣扎似乎都没了力气，不等祝星亦拔刀再继续捅下去，门被破了。
段以溶冲了进来，她抄起一个摆件朝祝星亦砸了过去。祝星亦侧身轻巧地避开段以溶砸来的摆件，她冷笑一声，手中的刀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寒光。
“来得正好，一起解决。”祝星亦的声音冰冷刺骨，她猛地冲向段以溶，手中的刀直直刺去。
段以溶惊慌失措地侧身闪躲，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祝星亦乘胜追击，刀锋在段以溶的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出。
受伤的晏璟霖见状，强忍着疼痛从祝星亦身后扑了过来，她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抱住祝星亦的腰试图将她摔倒。
祝星亦身形一顿，用力挣扎，想要摆脱晏璟霖的束缚。
但晏璟霖抱得太紧，她被这一扑打乱了节奏。段以溶见状，也顾不上手臂的疼痛，夺过祝星亦手里的刀狠狠刺向祝星亦。
祝星亦躲避不及，锋利的刀刺进了她的腹部，她闷哼一声，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
“你们以为能逃得掉！”祝星亦顾不上疼痛，愤怒地吼了一声，拼尽全力一脚向前踢去，“你们这群烂狗！”
段以溶被踢开，刀从祝星亦腹部抽出时带出一串血珠。
刀捅得太深，伤到了内脏，祝星亦咳了一声，嘴边溢出了血沫。
好痛。
指尖开始发冷。
她捂着腹部强撑着身子抄起桌子上一个利器，正要往段以溶身上砸去，身后的晏璟霖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绳子勒住了她的脖子。
绳子收紧，祝星亦青筋暴凸。
“去死！祝星亦你去死啊！”晏璟霖勒紧祝星亦的脖子，背过身子拖起受伤的祝星亦，她用尽全部力气，想要把祝星亦的脖子勒断。
“放开我！放开我！”祝星亦吼了起来，“别碰我你们这群脏东西！做尽恶事，你们以为自己真能安稳从这里离开吗！放屁！就算杀了我，你们也跑不了！”
晏璟霖咬牙喊：“以溶！快！快啊！”
段以溶快些从地上爬起来，握紧刀瞪着眼刺向祝星亦。
“你这个贱货！贱货！”段以溶再一次捅向祝星亦的腹部。
刀在竖着。
手腕一转，刀刃在腹内转动。
“啊——”
肠子被搅碎的剧痛让祝星亦发出非人的嚎叫。
肚皮好像被剖开了，薄薄的皮肉像掉了角的报纸，碎了的肠子从肉里挤出。
刀子接二连三地捅进她的胸口、腹部、手臂、腿。
捅穿了。
手臂捅穿了，腹部捅穿了。
她嚎叫着，像厉鬼，像被一点点割掉血肉的牲畜。
“滚开！放开我！”
“你们活该！晏璟霖你有今天，活该！”
“你们晏氏折磨了她这么久，真以为她会被你们打倒？”
“你们大错特错！她和你们这群烂狗不一样，她是不会被你们打倒的！而你们会得到报应哈哈哈哈你们会得到报应！现在就是你们的报应！”
她嚎叫着，但她痛得双眼模糊，声音也哑了。
她去抓段以溶的手，却被段以溶硬生生折断了手腕。
晏璟霖再次收紧绳子，勒得她面部青紫，几欲窒息。
“捅死她！捅死她！快！”晏璟霖发了疯似地喊着，她咳了几下，咳出血丝，“以溶，我有点坚持不住了，你……”
她环顾四周，瞥向阳台：“快！把丢到楼下！从阳台上把她丢出去！6楼，6楼够把她摔死了！把她丢下去！丢下去！”
她说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段以溶担忧地惊呼：“大小姐！你！！”
“把她扔下去！我要看着她死！快点！”晏璟霖按着地面嘶吼出声，她坚持不了多久，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但她一定要看着祝星亦死。
段以溶点了点头，她费力地拉起祝星亦的脚踝，把这个已经无法动弹的人往阳台拖。
血，腹部如泉涌的血在地板上拖出一条惊悚的血痕。
祝星亦破碎的声音响起：“你们完蛋了，但她会比任何人过得都要好。这才是她应得的结局，你们，去死，你们去死啊，你们去死……”
将还在嚎叫的女人拖到窗边，段以溶扛起女人，用力往下一丢，祝星亦的身体直直地坠了下去。
6楼。
这么高的高度，加上被捅得已经翻开皮肉裸。露内脏的肚皮，活不了，绝对活不了。
血在雨夜里晕染开来。
隔壁的保镖撞着被堵住的房门，很快就要把门撞开。段以溶搀着晏璟霖走出祝星亦的房间，用脚再次把保镖屋子的门前障碍物往前移移。
“快，快带我去医院！”晏璟霖大喘着气说。
段以溶怕祝星亦死不透，问：“我们就这样走了吗？祝星亦……”
“她活不了！”晏璟霖捂着身上的伤口命令：“快带我走！别管她了！”
声音湮灭在雷暴里。
祝星亦躺在地上半睁着眼看着小店的广告牌，苏寄欢的广告牌还没被修好。
痛，痛死了。
四肢好像全都碎了，腹上一直流着血。
“苏……”祝星亦看着熄灯的广告牌艰难地出声。
“苏……”
“苏……”
怎么会这样，怎么又是这样……
她还有很多没有说出口的话。
她的爱人教她很多次，长嘴一定要说话，她总学不会。
她幻想过如果有一天她再见到苏寄欢她要说些什么，可始终别扭的她完全想不出来开口的第一句应该是什么。
她也觉得她太贪心，她那样对苏寄欢，怎么还能奢求能再次和苏寄欢见面。如今身败名裂的她，怎么有脸站在苏寄欢面前。
更现实的问题是，她命数已尽。
她坚持不了几分钟了，她好痛，她好痛，她太痛了。
她觉得这样的结局配不上她，可她又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她的爱人会前程似锦，她这辈子也风光过，被她的爱人深深爱过。
她遇见苏寄欢后真的很幸福，她在无数个瞬间觉得自己幸福得要命，所以这辈子她没有什么遗憾。
可她还是有点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她还没有过24岁的生日，她还欠她的爱人一句道歉。
她要说，对不起，苏老师，对不起。
电闪雷鸣的暴雨中，祝星亦朝那个还没有修理好的广告牌爬去，她实在没什么力气，拖着沉重的、满是血水的身子缓缓爬行。
柔软的东西从腹中挤出来，拽得她难受，她摸了摸，原来那是她的肠子。
她想象自己爬到那个广告牌前诚挚地跟苏寄欢道歉，可她爬了许久才爬了十几厘米。
她累了，她好冷。
她好痛。
她用尽所有力气朝那个破旧的广告牌伸出手。
“苏……苏老师……”
“对……不……起……”
她好想再一次被苏寄欢抱着，她想躲进苏寄欢温暖的怀抱里，想被苏寄欢轻轻拍着背。
想听苏寄欢说，我的小鸟，你慢慢飞。
想听苏寄欢说，我的星星啊，我漂亮的、可爱的小狐狸，我永远爱你。
想听苏寄欢说，没事的，我不怪你。
可她的爱人，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了。
她望着广告牌上苏寄欢的脸，她最后一眼，最后，最后看了一眼她爱人的模样。
她垂下手臂，她感觉身体轻得像羽毛。慢慢地，她感知不到任何东西。
她写了一个好剧本，她演了一出大戏，可太遗憾了，她要谢幕了。
弥留之际，她想到很小的时候祝霜跟她说过的话：“星星啊，你知道妈妈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吗？”
“为什么呢妈妈？”
“祝星亦，[祝你前路星光熠熠］，妈妈希望你能成为闪闪发光的星星，也希望你的未来星光璀璨。”
后来啊，后来她做到了，她成为了闪闪发光的大明星，也是苏寄欢怀里幸福的小星星。
现在，她要成为天上的星星了。
她睁着眼睛，雨水肆无忌惮地灌进她眼里，她的瞳孔开始扩散。
十分钟后——
“祝小姐！祝小姐！”保镖在楼下找到了支离破碎的祝星亦，伸手探鼻息，摸脉象，以及查看瞳孔，“啊！！”
“她……祝小姐她怎么了……”
地上是一具冰冷的躯体。
保镖抬手阖上祝星亦的眼，悲哀地低下头。
“她死了。”
第125章 [人死了要去电影院］
暴雨和疾风敲打着世间的一切，哗哗的雨水灌满街道和溪城的空气。沉寂的秋天接住这阵汹涌的激烈，黑夜中，整个世界像被海浪包裹住，无法喘息。
小店门口，失修的广告牌被风雨肆虐许久，噼里啪啦闪动起来。
激怒的风雨里，悲愤又咸腥的海风无休无止地冲撞过来。
下坠的雨水吞没了大街小巷，半人高的广告牌像是漆黑的夜里不停闪烁的萤火。
忽然。
广告牌亮了。
哗啦啦——
海水倒灌进耳中。
哒哒哒——
脚步声在前方响起。
刺眼的光亮起，熄灭，亮起，熄灭……如此反复多次，祝星亦疲惫地睁开眼睛。
视线还有点模糊，祝星亦抬起手揉揉眼，周围都是黑暗的，只有眼前的东西亮着。亮着的东西是一方巨大的屏幕，层次分明的座位上，人们缓缓落座。
屏幕上在播放着什么东西，祝星亦的眼睛缓了好久才看到那是她代言过的广告。
还有……苏寄欢代言的广告。
人们交头接耳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祝星亦在位置上坐了许久才发现这里是电影院。
周围所有人的脸都是模糊的，人们的声音也是机械的电子音。
祝星亦靠在椅背上看着大荧幕上播放的广告出神，人死后，原来真的会去电影院啊？
“你才过来啊，你知道今天上映的是什么吗？”身旁的人问。
机械的音色，还带着细细的电流，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祝星亦转过头，那人的脸很模糊，身形也看不到，和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样看不清是谁。
祝星亦低头动了动手，她的身子是完好的，衣服还是她死前穿的那身米白色睡衣。睡衣很干净，没有一点点血渍。
“不知道。”祝星亦靠在椅背上注视着身旁那人看不清的脸说，“你知道吗？”
“我肯定知道啊，我看了很多次。我在这里很久了，我一直在看我们的电影。”那人回答。
祝星亦来了兴趣：“看了很多次？那你是谁？你们是谁？”
“我们？”那人笑出声，“我们是我们啊。”
祝星亦问不出个所以然，转头盯着屏幕上的广告喃喃道：“那这部电影讲的是什么？是我吗？那些人说人死了会去电影院，会放很多电影，也会放自己的故事。你在这里看了那么多电影，有看过我的吗？我活着的时候也演了很多电影，你有看到过我吗？”
那人点点头：“肯定啊，肯定看过。我看的都是我们的电影，太多了，看不完，我就喜欢循环其中几个，今天这个我也喜欢。”
听着那人轻松的语言，祝星亦不免放松许多，也不把死亡当回事。
既然死后真的可以去电影院，那就……暂时享受。
“那这部电影你可以给我剧透一下吗？”祝星亦提出一个小请求，“我想知道合不合我口味。”
那人问：“你喜欢BE的还是HE的？”
祝星亦不假思索道：“肯定是HE啊，谁喜欢看BE啊？那不是纯纯找虐受？”
那人耸肩道：“是啊，我也超讨厌BE，但有些编剧就喜欢搞什么BE美学，我完全不理解，什么脑抽编剧，这么喜欢给观众发刀子。每次看到BE，我都恨不得给编剧寄刀片。”
祝星亦被这人逗得笑出声：“你真有意思，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有的剧本虽然是BE，但确实是好作品，那就没办法了。”
那人叹口气：“看来你接受BE啊，也行，这部嘛……算了，你先看吧，我估计你会喜欢。”
下一秒，影厅陷入完全黑暗。
身边那人说：“好啦，要开始演了。”
祝星亦专心看向大荧幕。
噔噔～噔～噔噔～噔～～
龙标出场后，是春山的空镜。
春山上出现两个主演的名字。
[主演］
祝星亦/苏寄欢
电影的名字是……
电影没有名字。
//
麓城的春天总是湿漉漉的，有时天气阴沉沉、雾蒙蒙，去外面溜达一趟头上便是雾水。
苏寄欢倒是习惯了这样的天气，毕竟她是麓城人，不习惯也没办法。她总说，春天下雨还算好啦，碰到回南天和台风天那才是没办法。
友人到麓城若是碰到烦人的回南天，苏寄欢总会淡定地拿出抽湿机和烘干机说，没关系，麓城就这样，习惯就好。
友人瘪嘴，谁要习惯这样的麓城，要不是麓城遍地是黄金，我才不乐意来。
苏寄欢会哈哈笑几声。
春分那天，苏寄欢去了鹿芜观。鹿芜观在清心山东山那头，观后面有一个很大的草甸，还有一个鹿场。
程老师说那个鹿场里的鹿会顶人，去往鹿芜山的路上也会有鹿，一定要小心些。
之前苏寄欢不信邪，碰见山里的鹿还会逗逗，结果被冲击过来的鹿吓得花枝乱颤。后面她逢人就说，千万不要惹那些鹿，会顶人呢。
苏寄欢去鹿*芜观时较早，山间飘荡着茫茫大雾，驳杂的万花迷人眼，她拜了拜玄女娘娘便下了山。
下山的时候雾便散了，山间传来一阵阵鹿鸣。
苏寄欢站在小亭子里遥望了下美丽的清心山，清心山西头有座很火的道观，清心观。清心观人太多，苏寄欢不喜欢那里，她喜欢清静，所以每次都来鹿芜观溜达一圈。万一被鹿顶了，回去还能发个倒霉的朋友圈。
草木蔓发，春山苍苍。苏寄欢瞭望了下远方继续下山，还没走一段路便听到一阵哀嚎。
哀嚎声越来越近，苏寄欢好奇得很，刚小跑了几步来到转弯处，一个红色的身影扑在她身上。
嚯，这人真有力气，直接把她扑倒了！
苏寄欢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上的人还在哀嚎。
正要安抚对方别嚎了，苏寄欢转头看到冲击过来的鹿。苏寄欢立马明白了什么，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赶那头鹿。
鹿被她吓跑了，她转头准备去拉被吓得坐在地上的人。
那人抬头，明艳的五官，雾蒙蒙的眼红红的，薄薄的刘海有些纷乱，红裙子都是褶皱，像被鹿欺负得可怜兮兮的狐狸。
哎。
好可爱，好漂亮。
好可爱啊，好漂亮啊。
女孩搭上苏寄欢的手，苏寄欢却在原地愣了会儿。等温热传来，苏寄欢才动了下手把人拉起来。
“谢谢你！”女孩吸了吸鼻子道谢，她拍拍裙子有些拘谨地瞄了苏寄欢几眼小声说：“你……你是不是……苏寄欢？”
苏寄欢还在盯着女孩看，意识到不太好后点点头，恢复冷峻的模样点点头。
女孩明显激动起来，裙摆都是愉悦的弧度，她介绍自己叫祝星亦，说自己是《青春理论》的选手，马上要决赛了，准备去拜拜神，可惜清心观人太多，她便来了鹿芜观。
祝星亦问苏寄欢是不是要下山了，苏寄欢咳了声摇头说：“哦，我也是刚来，要一起上去吗？”
“要！”祝星亦脸红扑扑的，整个人都要跳起来。
祝星亦跟着苏寄欢往山上的道观走，边笑边说，啊，苏老师，我是你的粉丝，我很喜欢你的影视剧。
苏寄欢看她是自己的粉丝，不免端了起来，可惜她总被这个絮絮叨叨讲话的人吸引。
这只脸红红的小狐狸说一句，她看一下，动一下，她又看一下，看得小狐狸抓着裙子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拜神时，祝星亦一直瞄向苏寄欢。苏寄欢挑眉说，你干嘛老是看我，专心拜神。
祝星亦咬着嘴唇拜完起身挠挠头说：“苏老师，你……嗯……你太好看了，我忍不住想看你。”
这下轮到苏寄欢脸颊发烫，不过她还是摆出一副大明星的模样，坦然接受这个夸奖。
写祈福牌的时候，苏寄欢看着认真写字的祝星亦，想了会儿，在木牌上写了个心愿。
挂上去后俩人下山分别，离开前，祝星亦抓着衣角仰头看苏寄欢，小声问：“苏老师，你能不能祝福我一下？你就祝我……可以成团出道。”
苏寄欢给了她祝福，还祝她可以冠军出道。
她抚着胸口说：“我好开心！谢谢苏老师！”
苏寄欢没想到自己的祝福那么顶用，这只小狐狸居然真的冠军出道了。
而且，还是她亲手颁的奖。
去《青春理论》决赛现场前，晏瑾年指定她过去。
说实在的，苏寄欢很乐意，毕竟可以再次见到祝星亦，但晏瑾年那副腔调她实在讨厌。
这么多年了，苏寄欢还是很讨厌晏家的人。如果不是这些人逼得她低头签约，她是不会和这些人有任何合作牵扯。
晏氏没有一个好人。
给祝星亦颁奖的时候，苏寄欢一直在看祝星亦，手里的奖杯差点掉地上。
鹿芜观分别后，苏寄欢一直记挂着这个女孩。熬夜追了这部选秀综艺，把这个女孩的喜好摸了个遍儿。
嗯。越看越喜欢。
苏寄欢还戴上眼镜研究如何给她投票打榜，可惜操作不灵活，总被超话里的提醒发博的格式不对。
成团后的宴会上祝星亦一直跟在苏寄欢身边，苏寄欢面不改色地和艺域的ceo容羽珍交流，时不时夸一下身旁的祝星亦。
苏寄欢夸祝星亦用词十分谨慎，一点点亲近的感觉都没有。祝星亦倒是开心得要命，被夸一个字都会笑得合不拢嘴。
宴会后祝星亦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祝星亦握着手机挠挠头问：“苏老师，你会经常联系我吗？我好想你多给我发信息呀，我有和你说不完的话呢！”
苏寄欢挑眉说：“好，我也有很多话跟你讲，我也想多给你发信息和你聊天。”
苏寄欢刚说完，面前的人忽然冒了热气，跟茶壶似的，砰得一声，茶壶盖被炸飞。
这只浑身发红的狐狸跟变了形似的嘟嘟囔囔几句匆匆离开，苏寄欢看着她仓促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诶，怎么那么可爱呢。”
苏寄欢很信守承诺，每天都给祝星亦发信息，比如吃饭了没呀，去哪里表演了，ilmeth的人对你好不好呀，今天有什么活动吗，工作辛不辛苦呀，要不要出来一起吃个饭。
直到祝星亦红着耳朵坐在自己对面用餐，苏寄欢还在一动不动盯着祝星亦看。
祝星亦揉揉脸小声问：“苏老师，你怎么不吃饭啊？你不饿吗？”
苏寄欢这才慢悠悠拿起餐具吃饭，饭后压马路，祝星亦开始讲她的同事。
讲Shinyfive的队友们，讲ilmeth的同事，讲见到了传说中的林总。
“林总好霸气啊！”祝星亦眼里闪着光芒，“她对员工是真的很好！我太幸运被她签了！”
祝星亦还在选秀期间就被签进大公司ilmeth，ilmeth看她是实力强劲的个人练习生便早早下手了，事实上ilmeth没看错人，她确实强劲。
祝星亦背着手倒着走问：“苏老师，你签的是[晏影］，[晏影］对你好不好？”
苏寄欢想了想，是啊，这是个问题，[晏影］对她好不好呢？晏氏的人对她好不好呢？细数下来，她对晏氏来说只是个戴着锁链的赚钱工具，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逃离[晏影］。
苏寄欢含糊地回答了两句，刚说完，有阿拉斯猪拖着主人跑过来，苏寄欢赶忙把倒着走的祝星亦拉进怀里。
等阿拉斯猪地主人哀嚎着被拖远，苏寄欢才放开怀里的人。她低头看祝星亦，却见祝星亦脸红得要滴水。
许久许久，祝星亦小声说：“苏老师，你好香，你的味道好好闻。”
苏寄欢大大方方地靠近她，36D的胸脯都要抵在她身上，还说：“是柚子花香，真的很香吗？喜欢就多闻闻。”
然后祝星亦捂着脸倒退几步，嘴里说着，苏老师我要回去了，感谢你请我吃饭。
说完，人一溜烟不见了。
苏寄欢没放弃这个问题，隔天买了自己常用的香水送给她。
祝星亦纠结许久收下了香水，苏寄欢要她不要放着，先喷两下。她还没拿出来，苏寄欢手快把香水掏出来给她喷上。
喷完后，苏寄欢弯腰伏到祝星亦脖子旁深吸一口气低声耳语：“现在，你身上也有了我的味道呢。”
白皙的脖子忽然变得过分粉嫩，苏寄欢低头笑看着祝星亦绯红的耳尖又如恶魔低语：“你也好香啊，让我多闻闻。”
于是，祝星亦被吓跑了。
但祝星亦跑不远。
没过多久，晏瑾年给苏寄欢接了部戏，一部双女主戏。
苏寄欢拒绝，她觉得接这种戏以后会限制自己，但晏瑾年否定她的意愿签了约。她要饰演清冷神尊云长洛，和徒儿唐离展开前世今生的虐恋。
苏寄欢百般不愿，直到看到ilmeth把祝星亦送过来，苏寄欢拧紧的眉毛忽然松开了。
“苏老师！我要演唐离耶！”主演见面的宴会上，祝星亦飞奔过来，她明显很激动，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公司看我热度高，就给我接了这部剧，我没演过戏，我好害怕我演不好，苏老师，我万一拖累你了该怎么办啊？”
苏寄欢把她拉到自己面前，轻轻拍拍她的肩说：“别怕，我教你演，我是科班出身，也有教资，我会教你演。”
苏寄欢没想到和自己演cp的人居然是祝星亦。
这也太好了。
她垂眼看着眼前小自己8岁的小狐狸，小狐狸好像很紧张，也有点焦虑，于是她低头轻声说：“你放轻松些，我教你演，我做你的老师。戏外我是你的老师，戏里我也是你的老师。开拍前我们还要接受三个月的封闭训练，这段训练时间和未来的拍摄时间，你都跟着我，我一点点教你，好吗？”
苏寄欢看到面前的人眼里蓄满眼泪，紧接着这只泪眼汪汪的狐狸扑到她怀里不停地说谢谢。
苏寄欢收紧手，感受这只小狐狸的温度。
后来的封闭训练里，她再次抱着这只狐狸低眸浅笑道：“好了，你现在需要吻我啦。”
怀里的小狐狸涨红着脸一动不动，苏寄欢搂紧她笑说：“星星，当演员一定要敬业啊。”
话音刚落，她揽着祝星亦的腰吻住她惦念许久的唇。
她闭眼厮磨了片刻，睁开眼睛看到小狐狸好像意犹未尽。
她抿唇笑笑，继续吻。
她边吻边说：“我好喜欢和你亲亲，你喜欢和我亲亲吗？”
怀里的人想说话，苏寄欢不让怀里的人如愿。
她不断用吻封住祝星亦的回答，吻到祝星亦哼唧出声她才放开，然后听到祝星亦闭着眼小声说：“嗯，喜欢。”
第126章 [人死了要去电影院］
导演看了后拍手大叫，哎！亲得好！亲得好啊！随后拿着剧本给两人说要改戏。
导演说，啊，你们看，这个小竹林里也可以亲嘛，多有氛围感。
又说，唐离从树上掉下来，也可以亲上嘛，虽然套路，但观众爱看。
又又说，重逢后拥抱就不要啦，亲一下嘛！
如此一来剧里便加了许多吻戏，苏寄欢喜上眉梢，却故作严肃地咳了声说：“导演，这样并不好，亲一两次就算了，怎么加那么多吻戏。等剧播了，我俩以后的戏路会变窄。你说是吧，星星。”
苏寄欢盯着红着耳朵的祝星亦，祝星亦忙不迭点头嗯嗯两声。
导演不依，说，这有什么，这叫为艺术献身懂不懂？
祝星亦揪着衣服慌慌张张看向苏寄欢想要求助，苏寄欢只好拍拍她安抚说没办法，咱们是演员，不能违抗导演的话。
正式开拍后拍了几场吻戏，一群工作人员多次围着看两人接吻。一次两次还好，次次都被围着，祝星亦本就脸皮薄，这下怎么也忍不住了。
她没用地在收工后跑公园大哭一场。
苏寄欢这下慌了神儿，着急忙慌找到人后给人擦眼泪，委屈巴巴地说：“你不是说你喜欢和我亲亲吗？怎么又不开心了？”
祝星亦瘪着嘴说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和她接吻有点害羞，苏寄欢赶忙拍拍她说，你要克服一下，演员要敬业。另外我到时候跟导演说我们不亲了，我们以后都不拍吻戏了。
苏寄欢看到祝星亦欲言又止的表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祝星亦到底是接受和她接吻，还是不接受？但她来不及多想，刚刚还哭得不得了的狐狸抱住她吻了个天翻地覆。
苏寄欢茫然无措地感受着这个炽热的吻，等祝星亦终于放开她，她才得以喘息。
她听到祝星亦说，好，苏老师，我们以后不接吻了。
又听祝星亦说，苏老师，我会敬业的。
那之后苏寄欢和祝星亦的关系好像变僵了，拍戏只是程序化，祝星亦对她的态度也冷冷淡淡。苏寄欢哄了好久也没见有效果，愁得不得了。
直到拍戏间隙去了某个宴会，[晏影］的同事对苏寄欢奚落一番，祝星亦二话不说把酒泼在那人身上。
那人尖叫着想要找祝星亦麻烦，可想到祝星亦身后是ilmeth，说什么都忍住了。
不轻易惹ilmeth的艺人是圈内的共识，毕竟谁也不想被ilmeth的恐怖公关倒打一耙。
祝星亦拉着苏寄欢走出人群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她气呼呼地叉腰说，太坏了！她们怎么能这么骂你！
苏寄欢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人，她奇怪得很。
哎？这个怎么都哄不好的人怎么不气啦！
祝星亦被看得不好意思，忙说：“我只是看不得别人欺负你，我……我是个很正义的人。”
苏寄欢笑呵呵地说：“谢谢你呀，谢谢你保护我。”
祝星亦装作冷静的模样，她说她要积攒名气，她要做威力巨大的中子星，谁要是再欺负苏寄欢，她立马炸了那人。她还科普了什么是中子星，金子是怎么来的。
苏寄欢直勾勾看着她，看她兴高采烈地说喜欢金子，嘴都合不拢。她不断地在心里说，哇哇，可爱的星星，可爱的小狐狸。
回去路上苏寄欢买了金镯子，第二天到剧组后便把镯子送给祝星亦。
苏寄欢一脸虔诚地说：“中子星老大，我把星星碎片供奉给你，你可一定要保护我呀！”
苏寄欢没料到祝星亦会忽然大哭，她抱着金镯子啜泣：“苏老师！啊啊！苏老师！从来没人会这么在意我说的话，你却因为我随口一说就送我金镯子呜呜呜呜……”
这狐狸哭得鼻子眼睛都是红的，苏寄欢顾不上给她擦干眼泪忙说：“不要哭啊，我以后给你多买点金子好不好？唔，你还生我气吗？我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想和你说什么你也不听，我……”
祝星亦哽咽着说不生气了，苏寄欢这才放下心来道：“你不气了就好。”
苏寄欢望着还在抖动肩膀的人轻声说：“你是中子星的话，那我就做另一颗中子星，我们一起离开这个破烂世界，我们逃逸在宇宙中，我们相互吸引、碰撞、合并，我们去生产更多更多的金子。当然，我们还可以一起炸了这个世界。”
她握住祝星亦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我做什么都开心，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
听着这话，祝星亦嘴巴咕哝几下，红着脸一溜烟跑远了。
苏寄欢想，哎呀，好可爱呀，真的好可爱呀，她要是我的女朋友就好了。
可苏寄欢又想，如果告白的话，自己比祝星亦大8岁，对方不会觉得自己居心不良吗？对方会不会觉得她老气无聊？会不会嫌弃她能力不够？
但苏寄欢实在忍不住了。
于是在《长离引》杀青后的第二个月，她告白了。
她说，星星，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她说，星星，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苏寄欢以为对方会像往常一样仓促跑开，她也做好如何应对对方的拒绝的准备，但她没想到祝星亦扑在她怀里说：“苏老师，我也喜欢你！”
苏寄欢抹抹眼泪抱紧祝星亦，她语无伦次地把没说完的话说完。
比如，我会好好照顾你，继续做你的老师。
比如，谢谢你也喜欢我，谢谢你不觉得我无聊。
又比如，我好喜欢你呀我的星星。
苏寄欢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在后来的每一个旖旎的夜里，她都会拥紧怀里的人，听祝星亦细细软软地喊她姐姐，听小狐狸一声又一声的[好喜欢你］。
她很珍惜她的小狐狸，但她又懊恼自己并不是一个十分强大的人。晏氏总会无缘无故给她施加压力，很多时候她都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找祝星亦说些话。
苏寄欢想，如果她能和晏氏解约，如果她是一个独立的艺人，如果她可以自由些，她和祝星亦会更幸福。
但真正的幸福岂能那么容易获得？眼前的小幸福都来之不易。
譬如她和祝星亦遮遮掩掩的关系还是被苏菱发现了。
苏菱知道后暴怒，她无法理解苏寄欢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谈恋爱。
她问苏寄欢，你不要你的事业了吗？你不怕晏氏找你麻烦吗？你要开始堕落了吗？你想被晏氏压一辈子吗？你不想努力赚钱提前解约吗？
晏氏的合约像大山一样死死压着苏家人，让苏家人喘不过来气。
可苏寄欢觉得这一切和祝星亦没关系，她只是和祝星亦谈恋爱，祝星亦又没有做错什么，相反，她才是需要被考虑的那个人。
祝星亦是光芒万丈的流量小花，有强大的ilmeth为她撑腰，有大把大把的青春，有大把大把的未来。
而苏寄欢是被晏氏针对的女艺人，晏氏不会高看她，只会想尽办法让她赚钱，让她不如意。
在祝星亦面前，苏寄欢并非是有更多谈资的前辈，她只是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往的苦命女人。
很多时候，看着青春洋溢的祝星亦，苏寄欢总在想，要是她不签约[晏影］，而是有自己的公司，她便可以为祝星亦提供更多机会，说不定可以为祝星亦量身定做一部剧本。
于是苏寄欢常常去鹿芜观许愿，她许愿自己可以实现愿望。她希望她可以和晏氏解约，希望可以成为一个自由的艺人，希望可以建立自己的公司，希望可以成为祝星亦的庇护者。
但这种心愿能实现的概率太小了，毕竟命运这个问题很难解释。
她便经常幻想，假如十岁那年没有选择向晏氏低头，假如她突破所有阻碍保持独立的自由身，假如她拼尽全力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经纪公司，假如她可以以新的身份和祝星亦展开新的初遇，那一切烦恼迎刃而解。
人生总是充满错误的选择，人生也总是充满遗憾。苏寄欢知道自己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她选择在无数期待里过好当下。
两人恋情被苏菱知道后，苏寄欢和苏菱争吵多次，多到她自己都数不清了。
后来苏菱选择妥协，她给两人送上一对半山半水的镯子，她告诉祝星亦，她不求祝星亦能给苏寄欢提供什么，她只希望两人能对彼此忠诚。
祝星亦眼睛亮亮地说着好，苏寄欢这才放下心来。
她又一次带祝星亦去鹿芜观许愿，观里祝星亦说：“苏老师，你带我来这里很多次，我都不知道该许什么愿望了。”
苏寄欢低眸笑笑，她说，我家星星真知足啊，不像我，我总是有很多心愿。
祝星亦问她，苏老师，你为什么总是许愿呢？
苏寄欢看着苍翠的树叶轻声说，因为我啊，总是对未来充满期待。
她们再一次写了心愿，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挂在树上。
祝星亦问，姐姐，你许了什么心愿啊？
苏寄欢摇摇头，她想听祝星亦的心愿。
她们站在挂满红布条和祈福牌的树下，初夏的风吹来，苏寄欢看到小狐狸的脸红扑扑的，很快，她听祝星亦说：“我想和姐姐永远在一起。”
苏寄欢吻上她的额头。
她也许了这个心愿。
她还许了很多心愿，她想，只要在未来的某一天随便实现几条，她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当然，她现在就很幸福了。
可她越幸福，越害怕。
她害怕她无法给祝星亦提供更好的未来——她只是一个向晏氏低头的女人，只是被合同死死压住的囚犯，只是一个没有确定未来的苏寄欢。
她在不安中思索许久向苏菱求助。
她想和晏氏解约，想再积攒些东西提解约。她要从独立艺人开始，一步步成长起来。只要可以摆脱晏氏，她会竭尽全力。
那天她和苏菱谈了好久，苏菱思索许久。她怎么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自由？可脱离晏氏的掌控谈何容易？但苏寄欢用精心制作的策划案说服了苏菱，苏菱同意了。
苏寄欢还把这个计划告诉了祝星亦，她说，星星，我一定会自由的，我一定会逃离晏氏的魔爪，我一定会给我们一个美好的未来。
祝星亦显然不懂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她抱着苏寄欢的手臂说：“嗯！我会一直支持你的！我也相信我们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苏寄欢笑她太年轻了，同时觉得她天真得可爱。
她好想永远守护小狐狸的天真，好想让小狐狸什么都不懂。
不懂人心险恶，不懂这个圈子里的各种规则，不懂名利场的可怕，不懂这个社会从来都是弱肉强食。
而苏寄欢没有给祝星亦开空头支票，她带祝星亦去了温哥华看海上烟花。
她在烟花下向祝星亦求婚，她说：“星星，请和我结婚。让我做你的伴星，让我做你真正的爱人，让我和你一起逃逸在宇宙中，让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炽热在坠落，海上烟花像夏日的一场美梦。
祝星亦抱住苏寄欢说：“好，我愿意，我愿意。”
她们在烟花下亲吻，她们戴上了婚戒，她们牵着彼此的手，迎着海风跑向浪涛里的焰火。
她们奔跑着，奔跑着，海上烟花和她们的背影交融。
这时屏幕上跳出八个字——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
黑暗的影厅里，大屏幕上是不停奔跑的两人的远景。
祝星亦静静地看着美丽的远景画面问：“这是……还有下一部的意思吗？”
“是啊，还有下一部。”身边那人说。
“现在来看，是一个美好的结局啊。”祝星亦轻松道，“我还挺喜欢的，如果我和她是这个故事就好了。”
那人沉默许久说：“如果接下来的故事，是BE结局呢？是BE的话，你还会喜欢吗？”
祝星亦怔了怔：“BE……是什么样的BE？”
那人笑说：“当然是我们都死啦，哈哈哈。”
“我……们？”
祝星亦的疑问刚问出声，身边那人忽然拉住她的手起身。
哗——
海水的声音。
屏幕上的烟花忽然真实地映在脸上，明暗交替中，焰火的颜色冲进眼眸。
哗——
海浪阵阵。
手被前面奔跑的人拉着，双脚不由自主地跟着跑起来。余光瞥到随动作飘动的衣角，她意识到，她已经成为电影里的祝星亦。
前面的人边跑边说话：“你要继续看下去吗？星星？”
“你要看晏氏的人得知我筹划解约，得知你与我早就在一起，她们逼你让我去签新的合同，还逼你去偷我的协议文件。你因为想保护我提前联系律师和警察，她们看事情闹大了，把你从楼下推下去，致你坠楼而亡吗？”
“你要看我看到你死后撕心裂肺，在解决完晏氏的事后跳海自尽吗？”
“你要看我在跳海前许下新的愿望，新的愿望是，希望下辈子可以拥有权力、自由、强大的心脏，希望你不要再遇到害死你的我，希望你可以拥有更好的人。”
“然而重来一次剧本完全更改，我的确拥有了权力、自由，晏瑾年却占了我的位置。可我看你很爱她，你很快乐，我也如此成功，我就以为这就是重来一世后，上天安排的最美好的剧本，然而你因为我的舍不得，被人害得再次坠楼。”
“我舍不得你真的和她在一起，我给你递上了我亲自写给你的剧本，让你演了我的女主角。后来我看你想换公司，我就想着替你解约，然后把你签在我手里。我去找风荇谈你的合约问题，但我没想到晏氏以为你要背叛晏瑾年，她们再次对你下手。”
“那天，我在你酒店房门前徘徊许久。我不好开这个口，因为之于你来说，我只是一个讨厌的家伙。我离开后的十几分钟里，你被人推下楼。我好后悔，我为什么没有推开那扇门，我为什么要甘愿我们拿这个剧本。”
“我又把你害死了，我怎么会这么没用，我又害死了你。我那时明白，原来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我获得权力的代价是你和我成为陌路人，是用你的生命换来的。于是在你坠楼的十分钟后，我也跟着跳下了楼。”
“你要看这个结局吗？你要看吗？星星，你要再次看看我们的剧本吗？”
电流的声音忽然变成真实的人声，竟是苏寄欢的声音。
苏寄欢跑着跑着忽然回眸，墨色的长发被风吹乱，满脸的泪痕，嘴角却在上翘着，无数朵烟花在深蓝的夜空里炸开。
片刻后两人停下，苏寄欢丢开祝星亦的手站在两米开外。
她静静地望着祝星亦说：“星星，回答我，你还要继续看下去吗？回答我，你喜欢这些剧本吗？”
海水漫上脚踝，祝星亦沉默许久，回头望去。
她身后是海上焰火，脚下是攀爬她脚踝的海水。
一道无形的墙竖在眼前，她透过那堵墙看到了昏暗的影厅，影厅里坐满了观众。
鸦雀无声，座无虚席。
她和苏寄欢成了屏幕里的人，而屏幕外，座上那些看不清脸的观众有了脸和身形。
祝星亦看到了，她看到了，她清晰地看到了。
那些人是她们。
是[我们］。
是千千万万个祝星亦和苏寄欢。
第127章 我会回来的
看着那些[她们］，祝星亦听到海上翻腾的浪和烟花的声音，窄窄的影子从脚下长出，和拍打她脚踝的浪花交缠在一起。
心脏在跳着，砰砰，砰砰。
千万朵花儿开在夜空，祝星亦弓起脊背踉跄着倒退两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烟花再次炸开，她转身扑向苏寄欢，颤抖的十指扯住对方衣襟时，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绷紧的下颌线滚落，在苏寄欢肩头洇出深色痕迹。
冰冷的焰火像对死亡的喝彩，祝星亦不想看到什么BE结局，只是她无法再续写任何一个标点符号。
“我不想看，我不喜欢BE，我讨厌死了。可是，可是……”祝星亦的声音变得破碎不堪，她不忍再说，任凭眼泪落下。
可是，可是。
她已经盛大谢幕，她在暴雨里熄灭，将那条灼热的生命埋葬在冰冷的雨里。
苏寄欢垂着眼哀伤道：“但你和我的结局，永远停在BE。星星，我不是你的救赎，我也不是你的太阳。我是深渊，我会不停害死你。”
祝星亦抽泣起来：“死了又怎样？我就要靠近你，我就要爱你，我就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要BE，我不要BE！苏老师我不要BE！”
星火垂落海面，咸涩的海风掀起苏寄欢的发丝，她叹口气沉默许久说：“好，你不喜欢BE，那就由你自己去续写新的故事好不好？”
她抬手拍拍祝星亦的背，像无数个夜晚安抚怀里的小狐狸一样，声音轻轻地告诉她：“你来写后面的剧本，你来为我们画一个完美的句号。”
“我不要！我不要画句号！我不要！我不要结束，不要分手，我不要我们有终点，我不要……”祝星亦突然仰头嘶喊，她紧紧揪住苏寄欢后背衣料，指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
她视线早已模糊，悲痛的哭声被海浪声裹住：“苏老师，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再见到你。我想跟你说对不起，苏老师，对不起，对不起……”
哽咽突然卡在喉间，她开始剧烈地抽气，整个人蜷缩着往对方怀里钻，呜咽被温暖的人尽数收下。
苏寄欢垂眼吻她的发丝：“好，你想见我就见我，我们会见面的，像我们曾经分别的每一次，最后都能见到彼此那样。”
祝星亦搂紧她哭着问：“那我们在什么时候见面？”
“在春天。”温热的吐息拂过颤抖的睫毛，苏寄欢屈指擦过她的眼泪笑着说，“我们相识于春天，我们死于春天，我们也要在春天见面。”
她又把人抱得紧紧的，在小狐狸耳畔轻声说：“所以你要快点醒来，这样我们才能快点见面。我的星星，这一次，你来为我们写个好剧本，好不好。”
“好，好啊，苏老师。”祝星亦嗫嚅着，“我要写个好剧本，我要见到你，我要见到你。”
“星星啊，醒来吧，春天来啦。”苏寄欢抱紧她，亲吻她的脸颊。
一如既往温暖的怀抱，还有好闻的柚子花香。
祝星亦睁开眼睛，泪水顺着太阳穴滑进鬓角，在雪白枕套上晕开小小的春痕。
她侧过脑袋，异国病床旁桌子上的花瓶里插着一小株柚子花。
窗外是春天。
是春天，已经是春天了。
起初，她死在麓城的春天，重生于麓城的春天。
后来，她死在溪城的秋天，又于异国的春天醒来。
她喜欢春天，她美丽的爱人也是春天一样的人。
像料峭的春寒，又像和煦的春风。
病房里整理东西的白澜听到细微的声响转过身子，瞳孔震颤一刹那，倾身奔跑过去。
“星亦！星亦！星亦你醒了！”白澜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赶忙跑出去喊护士：“醒了！醒了！星亦醒了！昏迷整整半年的星亦醒了！”
//
祝星亦好像做了个记不清的梦，梦里她身处电影院，她看了一部忘记剧情的电影，然后她在满是焰火的海边遇到了苏寄欢。
苏寄欢说她们会在春天见面，于是她便醒了。
她跟白澜说这些的时候，白澜抽出纸巾擦眼泪。
顿了顿，祝星亦敛着眸子问：“她还好不好？”
白澜很快意识到祝星亦说的是谁，她擦了下脸上的水痕说：“苏小姐很好，她的影视项目运行得很顺利，她本人也于上个月开始回归拍戏。她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她，倒是你……”
白澜说着，眼泪便止不住了。
祝星亦的事她知道后悔不当初，如果当初她理解祝星亦的做法，她绝对不会让祝星亦孤身一人去面对。
忍辱负重搜集证据又被残害，身中数刀后从6楼跌下，倘若保镖们再晚到一会儿，命真的没了。
“当时晏璟霖的人还没走，都在附近看着，所以保镖只能宣布你死了。后来把你紧送往医院抢救十几个小时才捡回半条命，为了让你安全些，待你体征稍微好一点便把你送出国疗养。”白澜说这些话的时候眉头紧蹙着，一脸倦意。
她继续说：“幸*好有你拖延时间，才让警察快些追查到晏璟霖的下落。她们伤害你之后虽然逃了，警察还是追上了她们。晏璟霖见要被追到了，着急和段以溶抢方向盘，不巧撞上路边的柱子，车直接坠海。”
“可惜晏璟霖只是成了植物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我希望她这辈子都不要醒来。”白澜握紧拳头，没想到晏璟霖居然这么幸运，“但段以溶就没那么幸运，坠海后不久她便溺亡，我觉得她死得好，若是晏璟霖死了就更好了。”
想到晏璟霖，白澜气得直咬牙：“这晏珂的权力未免也太大了，竟然真的保下了两个女儿。晏瑾年提前出国，晏璟霖后脚也被送出国了。可恶，她们要是受到法律的制裁该多好！”
祝星亦得知晏璟霖没有被抓走也没有死去，反应平平。
她有猜到晏珂会保下两人，她只是后悔没有多捅几刀。若是捅得再深点，晏璟霖便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等晏珂再动用点权力，晏璟霖恢复好，晏氏姐妹不仅能逃脱法律的制裁，还能一直在国外逍遥快活。即便她们无法再回国发展，即便[晏影]没了，但晏氏不完全倒下，这两姐妹还有翻盘的机会。
而且互联网没有记忆，晏氏即便受到重创也有晏珂故交支持，难保日后晏瑾年会代替晏璟霖重振晏氏。
可恶。
祝星亦吃力地抓紧床单，白澜见她动怒的模样提醒道：“星亦，你身中数刀伤了脏腑，又从高空坠楼身体多处骨折，我们本以为你会一直以植物人的状态活着，没想到现在你醒了。既然醒了，你就好好养身体，这些事先不要想了，太伤神。”
祝星亦松开手平复下心绪。
白澜说得没错，现在她先养好身体比较重要。
她现在刚醒，身体机能太差，配合护士调养许久才能稍稍走下床。白澜道是祝星亦身体素质太好，若是先前是弱不禁风的模样，这一重伤下来怕是命都没了。
“可是你这次受伤伤了你太多元气，怕是恢复不了你往日的好身体了。”白澜扶着祝星亦练习走路难过道，“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透，好在现在你不用工作，只需要静养就行。”
现在祝星亦身处国外，不用再被国内的纷杂信息打扰。白澜早早跟祝霜报了平安，并让祝霜帮忙对祝星亦还活着的消息保密。警方那边还在跟进案子，等再过一段时间完全处理好，祝星亦就可以抛头露面，但想要回娱乐圈怕是难了。
阳光晴好的日子，祝星亦坐在轮椅上在医院公园晒太阳：“回不回又有什么关系？我对那里没有什么惦念，我也没有什么遗憾。”
夏日的阳光落在她手心，她嘴上这么说，可心里空落落的。
昏迷期间的那个梦里，她好像跟苏寄欢许诺了什么，但现在早已忘记。
“你都这种知名度了，真不回去的话，岂不是太亏？”
一个清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很耳熟的声音，有点想不起来是谁。
祝星亦转头，看到几个身穿西装的女人走来。为首的女人一头波浪大卷，瓜子脸，五官艳丽，初看时觉得这张脸有些凶气，多看两眼竟觉得有些亲近。
白澜见女人走了过来，忙弯腰激动道：“星亦！是林总！是ilmeth的老大！就是她帮忙把你转移到国外，还保护你还活着的消息！”
“你好啊，祝星亦。”林总挑起眉头打招呼。
祝星亦顿时愣住，林总……怎么……
林总作为ilmeth传媒文化的董事长兼ilmeth影视的董事长，鲜少在公众面前视野出现过，祝星亦也只是在一些影像里看到过这位真正意义上的女强人的采访。
这位林总未成年时便在小众艺术圈积攒许多名气，19岁创工作室，负债300万又成功打赢和黑心公司的官司，21岁成立ilmeth文化，后多次牢牢站在时代风口，吃遍时代红利。
现在林总已年近四十，野心依旧不小，她时常跟奋斗的伙伴们说，只要她活着，她必须搞出点动静，省得日子过得毫无水花。
林总俯视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柔软的长发垂在胸前，病号服下是有些瘦弱的身体，明艳的五官在初夏的阳光里被衬得毫无血色。
坚韧决绝的女人，有玉石俱焚的勇气，隐忍又狠厉。
这个女人干什么都能成功。
[晏氏案]事发前后，林总一直对此案有关注，也在后期配合对重伤祝星亦的转移工作。看到晏氏被打击，她乐得几天睡不着觉。她初初创业时便被晏氏绊住过脚，那时晏珂有强大的晏氏集团，瞧不上她不说，还多次公开奚落她。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是记得那时的屈辱。
祝星亦忍辱负重对晏氏精准打击，教她十分感激，她没有想到这个祝星亦居然这么有骨气。
公关舆论上，她为了保护祝星亦潜伏的秘密帮忙传播祝星亦的负面新闻。
这是祝星亦想要达到的效果——身败名裂的女星退隐，再不出现在娱乐圈。
可她不想让祝星亦真的从娱乐圈消失，她想回报祝星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样的祝星亦更能赚钱。
试问现在还有哪个明星比祝星亦的知名度更高？就连村头的老人都能说两句祝星亦是对赌25亿的资本傀儡。
对于林总来说，赚钱是她人生唯一的信条，不赚钱的东西她不要，她要的东西必须赚钱。祝星亦有这热度不出来抛头露面赚钱？到嘴的肥鸡还能让她跑了不成？
“可是……如你所说，我已经身败名裂。”病房里，祝星亦抓着病号服艰难开口，“我已经是个典型的负面例子，如果我回去，我……”
“你不想和苏寄欢见面吗？”林总忽然截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是为了打击晏氏才忍痛和苏寄欢分手，如果你真的选择不回去，你和她的缘分就再也续不上了。”
提及苏寄欢，祝星亦喉头突然哽住，她用力吞咽两下道：“我知道你们把控舆论的能力很强，有你们在，我肯定可以回去。可是我这样的艺人……”
“不不不，我不希望你是作为艺人回去的，我希望你作为一个生意人回去。换句话来说，我希望你是我的合作对象，而不是我手下的艺人。”林总眼尾随着笑意挑起狡黠的弧度，“毕竟合作对象可比上下级的关系要更亲近，而且……你更不会逊色你的前任。你的前任自你帮忙打击晏氏之后，影视板块单独成立公司上市，股票涨到飞起，我真是眼馋啊。”
林总忽然倾身靠近祝星亦，幽幽道：“我也要你像她一样成功，跟她合作，或者，打败她。”
这种事祝星亦想都不敢想，成为生意人？打败[苏盛]？白日做梦！
关南欣无声上前推来座椅，林总抚平裙摆优雅落座：“星亦，你可以不相信苏寄欢还爱你，但你要相信我投资生意的能力。ilmeth会赚钱，会造梦，也会让梦成真。”
她摊开手掌，常年握高尔夫球杆的虎口带着薄茧：“给你两秒钟考虑，想不想回去？想不想被我投资？想不想重新闪耀？”
祝星亦还在犹豫，白澜一把抓起她的手握在林总手中。
白澜握紧两人交叠的手，力道大得让祝星亦皱眉：“星亦说她愿意。”
林总身后的一群西装人忽然齐齐鼓掌，关南欣含笑道：“祝小姐，我们今晚会飞回国。而关于你的影视公司注册成立以及工作相关的问题，我们两天内会和你开个线上会议，请做好准备。这边是给你配备的电脑，资料库里有文件，请于两天内吸收完毕并做出简要总结，我们会在本周五和你详谈。”
一个扎着低马尾的西装女人把笔记本放在桌面时，机身与桌面碰撞的脆响让祝星亦太阳穴突跳。
什么？什么影视公司？注册成立？电脑都备好了？什么马上吸收还要做总结？人还没休息好就要开会工作？
“各位是不是漏了征求当事人意见？这未免也太草率了。”祝星亦被气笑了。
“草率？这叫效率。在你坠楼昏迷后，我就已经想到要如何回报感谢你。”林总霍然起身，眉目里尽是戚哀，“说来也是遗憾，如果你当初签的不是风荇，不是艺域，而是我们ilmeth，我肯定会好好保护你，我也会让你最大化地发挥你的价值。ilmeth之所以这么多年长盛不衰，是因为在职的经纪人们知道如何好好养大每一朵花。”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但现在我们是新的开始。”林总转过身子，逆光的轮廓像锋利的刀刃，她回眸含笑：“另外我只是给你投资，我不是给你一个公司让你当老板。这条路同样充满泥泞，你若是可以走下去，我为你骄傲。合作愉快，星亦，我很期待你交出的答卷。”
一群人走后，祝星亦缓了许久才消化刚刚的谈话。
身败名裂的艺人重回娱乐圈，还要带着新的影视公司开始闯，要让公司顺利运营，要做出许多作品，要回去见故人，要有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吗？
祝星亦攥得紧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去见故人，去走一条崭新的路，这才是新的开始。
她侧头看向窗外，人间初夏，草木盈满。
苏老师，我会回来见你。
第128章 重逢
《被钓系影后缠上后》破镜重圆卷
晋江文学城独家
赵二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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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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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这次还是心脏供血不足的缘故，你最近必须好好休息，千万不能太过操劳。”李医生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在键盘上敲击，调取完过往的病历数据仔细比对分析后，开始在系统里录入药方，“我给你开点改善心肌供血的药，先吃一个疗程，看看效果。”
说罢，打印机“嗡嗡”作响，几页纸缓缓吐出。
李医生将药方单和病历一起递给苏芙，苏芙接下看了看，医生指着药方耐心给坐着的苏寄欢讲解：“这些药怎么吃给你写上去了，这个早上吃，这个晚上吃，这个……”
说完，又翻出一张注意事项单，“你把这个也拿好，忌口还是那些，切记切记保持规律作息，这对病情恢复很关键。另外情绪也别太激动，有任何不舒服马上来复诊。”
苏寄欢默不作声点点头，李医生扶了下眼镜叹道：“你这还是三年前心脏手术后留下的大大小小的毛病，跟你嘱咐过不要操劳不要操劳，怎么就不听呢？你姐说你1年跑9个剧组？”
苏寄欢拿过药单看了两眼，和之前的药差不多，点点头嗯了声：“去年是有点辛苦，但我一直在吃药，感觉没什么不适。”
苏芙呛她一句：“是啊是啊，一边吃药一边搞垮自己的身体，你多牛啊，心脏都没时间衰竭。”
“我劝你不要咒我死。”苏寄欢把苏芙手里的单子一并夺走，道了句感谢走出门诊室。
踏出诊室，扑面而来的是医院走廊里嘈杂鼎沸的声浪。墙壁上张贴的健康宣传海报，在忙碌的氛围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药房在一楼，苏芙跟在苏寄欢身旁往电梯那处走，嘴里仍时不时嘟囔着：“你呀你，就不能长点心，好好照顾自己。我就希望你好好的，不要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了，你再这样作下去，好不容易抢救回来的命就会没了。”
苏寄欢仿若未闻，眼里透着一丝疲惫以及几分执拗。
药房前人很多，苏寄欢站在队伍里等待拿药，思绪却飘远了。
苏芙拿出医保卡准备递给苏寄欢，抬头看看沉默的人，记忆窜到三年前。
那时祝星亦的丑闻曝出来没多久人便消失，苏芙告知苏寄欢，祝星亦很有可能跟着晏瑾年去了海外。
本就疲惫不堪还撑了许久的苏寄欢便因突发应激心肌病被紧急送往医院，随后陷入漫长的昏迷。
医生说苏寄欢这具身子早已不行了，一直在死撑着。苏芙带来的消息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至于人什么时候醒来，尚未可知。
后来苏寄欢在一个傍晚醒来，医生检查后称她好多了，苏家人这才放下心来。可惜到了晚上，苏寄欢突发急性心力衰竭再次昏迷。
医生下达病危通知书的那一刻，整个苏家都被阴霾笼罩，紧接着传来一连串的坏消息。
苏寄欢快不行了。
哭得眼睛肿成核桃的苏芙在走廊里无助地哭喊，好不容易打赢了一场胜仗，怎么是这个结果。
还好医生们凭借精湛的医术把苏寄欢抢救回来了，只是心脏落下了病根。
医生让苏寄欢不要太疲惫，情绪起伏不要太大。苏寄欢嘴上说好，苏芙便以为她放在心里，会放慢生活的节奏。
可那之后，苏寄欢愈发拼命。
影视板块就不说了，匆匆忙忙上市后她不停拉新投资，去年一年辗转九个剧组，不是主演就是重要客串，还频繁亮相各大综艺。
外界都在夸赞苏寄欢重振旗鼓，[晏影］和晏氏倒下后事业迎来第二春，只有苏芙知道苏寄欢这样做不正常。
拿完药，苏寄欢和苏芙走出医院，和煦的阳光未能驱散苏寄欢周身的寒意。
她紧攥着手中的药低声喃喃：“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看到我，三年了，我根本找不到她。”
苏芙没听清，赶忙回头问道：“你找谁？”
苏寄欢咳了声随口敷衍道：“我找死。”
而后又迅速恢复了清冷模样，接着说：“下周是ilmeth的晚宴，你有空跟我一起选选礼服。另外我看好的那五个剧本你记得给三姨也看一下，我晚上还要去剧组看看她们的拍摄情况。”
苏芙听后拳头硬了，一拳攮在苏寄欢肩头咬牙切齿：“晚上还去看拍摄情况？你去干嘛？你要休息知不知道！”
“乔沐音第一次演戏，我总要过去看看，显得老板体恤员工。”苏寄欢打开车门坐进去扣上安全带，扬了扬下巴让苏芙快点开车回去。
乔沐音，[苏盛］的签约艺人。去年[苏盛］把乔沐音送到选秀综艺里拿到了冠军，到今年才把她送剧组里演戏。
乔沐音成团出道时，总有很多人拿乔沐音和祝星亦比。
只可惜网友们一边倒支持祝星亦。
八年前的[青春理论］，祝星亦纯靠实力赢得第一，后来又靠演技征服国内外大奖。即便好多国内奖都是内定的，但祝星亦的演技说不了谎。
和苏寄欢无甚区别的实力演技，即便不靠内定也不会很差，怎么就那么糊涂地和晏氏合作？
网友调侃祝星亦是[人品祭天，演技无边］。
虽然祝星亦是著名的[法制咖］，但后来的艺人想要超越她很难。
网络的风向也实在奇怪，初初祝星亦曝出惊天丑闻时，网友一边倒骂她。但多年过后，内娱始终没有捧起来第二个祝星亦。
网友们给祝星亦起名[不懂事的前妻］，大家觉得这个称号太合适了。
真真切切追过祝星亦的人，是真心觉得祝星亦太糊涂。
19岁出道，消失在娱乐圈时还不到24岁。
倘若当年祝星亦能老老实实安安分分走下去，无人能分走祝星亦的热度。
不过……现在祝星亦也算是全民皆知的艺人了。
大名鼎鼎的[25亿］嘛。
苏芙拉上安全带嘟囔：“人剧都拍一半了你才去看，还体恤员工，真会做样子。”
“乔沐音是不是这周过生日？”苏寄欢问。
苏芙看了下日历，嗯了声，“怎么？要送人家礼物？呦，你终于走出来了？开始对新妹妹下手了？”
身子往后轻轻躺，苏寄欢的声音又疲惫又轻：“什么走不走出来，你说的是谁？”
车子发动，正好播放乔沐音的新单曲。
苏芙看苏寄欢明知故问的模样，握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儿挑眉道：“还能是谁？当然是把你害得心衰的女人啊。臭鸭头，你别装了，圈里得有一半人知道你和她恋情，也知道她羞辱完你又甩了你。你多惨啊，被欺骗被吸血又被背叛。没关系，你现在活得那么风光，祝星亦那个臭女人对你来说只是往事随风。”
春日午后的麓城是一片苍翠欲滴的油画，苏寄欢阖上眼懒懒答道：“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还有她这个人。如你所说，我活得那么风光，即便她出现在我面前，她也只是个可怜的失败者，对我没有丝毫威胁。”
转向大道，苏芙一脚油门踩下去赞叹道：“这样才对嘛，把失败的前任狠狠踩在脚下。再说，她这种名声，哪里敢在内地出现？估计要在国外住一辈子了！她和晏瑾年，两个法制咖锁死！她俩就在国外混一辈子吧，永远都别回来了！锁死锁死都锁死！”
一旁的苏寄欢忽然摸摸索索打开袋子摸出一颗药填嘴里，旋即抽出矿泉水灌口水咽下。
苏芙瞥了她一眼，笑着夸奖：“吃药呢？真好，按时吃药真不错，你可要快点好起来。”
还没到晚上，苏芙过来找苏寄欢。
“你还要去看乔沐音吗？我听说偌菲过去了，要带沐音吃饭。”苏芙从程偌菲那边得知了消息，“你要是过去的话，说不定赶不上趟。”
苏寄欢低头处理着工作头也不抬道：“那就不去了，对了，乔沐音生日你帮忙备着礼物。”
苏芙摊手：“你追妹妹为什么要我备礼物？”
苏寄欢脑袋上蹦出个问号：“我追谁？乔沐音？why？”
苏芙好奇了，她还以为……
摆摆手，苏芙抱着资料起身：“随便你，我先找以薇帮你挑礼服。听说那天天气不好，我帮你把披肩也挑好。”
“知道了，你先忙。”苏寄欢沉声答道。
拿起手机，弹出一则新闻[顶流女星的惊天丑闻背后究竟有什么秘密］。
苏寄欢不用看就知道新闻说的是祝星亦。
但她还是点了进去。
新闻配图是张被裁得歪歪扭扭的合影，她只余半片素色衣角，剩祝星亦一人独自站在雪地里。
原本的照片是她和祝星亦并排站着比“耶”。
评论区跳动着“活该”“堕落”的字眼，她忽然想起那时拍完这张照片，祝星亦看四下无人注意她们，一头扎进她怀里，嘴里说着“苏老师，你好香”，然后拉住她的围巾吻她下巴。
世人的惋惜总不及她的遗憾。
苏寄欢动动手点击了举报，耐心写了许多内容关掉手机。
窗外鸟雀啁啾，又是一年春。
次日她前往鹿芜观，拾级而上，晨扫的道姑拂去角落里滋生的青苔。
苏寄欢把架子上被风吹在一起的祈福签拨好，随后提着竹篮去观后的园子里采了玉兰和山茶花。
玄女像前的铜炉燃着新雪似的香灰，苏寄欢抬手换下昨日的枯枝，山茶与玉兰错落地插进瓷瓶，花瓣上还凝着晨露。
露水滴落在手背上，苏寄欢抬头看玄女像。
神明一直都很喜欢鲜花，但小狐狸不见了。
三年多了，三年多了，从没见过。
拜完后她装作不在意转身出去，刚进道观的刘阿婆问哪里能写祈福签，她帮忙指了下位置匆匆离去。
刘阿婆行动慢，写几个字便写了好久，写完想挂树上，身子骨不太支持。
穿堂风裹来一阵橘花香，刘阿婆转身，瞅见道观门口刚进来一个年轻人，漂亮的眉眼，戴着口罩扎着高马尾，身姿挺拔。
刘阿婆过去求助：“姑娘啊，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签挂树上啊？我够不到，挂不上去。”
抬头，对上姑娘琥珀色的眸子，好漂亮的桃花眼，脑后的高马尾用红色发带系着，摇摇晃晃，像狐狸的尾巴。
姑娘点点头，热心地把签往树上挂，刘阿婆道谢后看到那姑娘去观里拜。
等姑娘出来，刘阿婆好心提醒：“姑娘，这观里供的可是九天玄女娘娘，向她许愿望的话，有的愿望可不灵呢。”
系在马尾上的红色发带与风纠缠，姑娘抿唇，脸上笑呵呵的，“嗯，我知道，她当初也是这样跟我说的。不过我拿到了姻缘牌，这一次我不会把它弄丢了。阿婆，我先走了，再见。”
姑娘挥挥手告别刘阿婆，俏丽的身影隐在群山之中。
刘阿婆揉揉眼喃喃：“怎么感觉这两个姑娘都那么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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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那天早上下了雨，苏芙一来便看到苏寄欢裹成蚕蛹窝在床上。
窗外的春雨淅淅沥沥，天光泛着铅灰，对苏寄欢来说，这种天气最适合睡觉。
好在晚上才要去参加宴会，苏芙也不着急，絮絮叨叨那边场地很大，ilmeth邀请的人很多，到时候苏寄欢不要迷路了才好。
“西侧那边的旋转楼梯忒反人类，昨天去的时候我高跟鞋卡在里面拔都拔不出来，那一刻我感觉我就是灰姑娘。”苏芙想到昨晚的经历便脑瓜疼，她提醒苏寄欢到时候不要从西侧下，否则明天就多了一条尴尬的热搜。
床边的懒人沙发上，苏芙刷着手机还外放声音，吵得苏寄欢无法好好休息。
眼看已经十一点多了，苏寄欢伸了个懒腰下床洗漱。路过苏芙那边，看她正在刷短剧。
苏寄欢还没问看的什么，苏芙把手机怼她脸上：“《黑暗之路》，一个超好看的复仇短剧。制作水准高到我以为是什么电影，怪不得热度破亿呢。也难怪幕视这么扶持[星闪］，开屏都要宣传她们。她们拍的短剧质量高到出奇，我听说近段时间要转拍电视剧，你可得有点危机感。看样子ilmeth对[星闪］很上心，真要是拍正儿八经的电视剧，爆一部就能直接飞升跟我们[苏盛］抢资源了。”
[星闪文化］，一家国外注册的影视经纪公司，对于正经公司来说，最初这家公司和草台班子没什么区别，听说公司老板还兼任编剧、导演以及后期。
但全公司努力做出了一部火出圈的短剧《你的玫瑰花》，此后便一跃飞升拿到诸多资源。
投入多，作品也多了。[星闪］短短两年竟拍了几十部短剧，平均两三周一部。
和粗制滥造的短剧不同，[星闪］的短剧质量很好，宣发也非常专业，看得出团队很懂娱乐圈，也懂观众想看什么。
短剧赛道居然卷成这样，真可怕。
苏芙歪在沙发上边看边说：“我都想不到她们真要是拍电视剧会有多好看，感觉这家影视公司很会造氛围感，也很舍得做后期，日后钱够了绝对能出大片。”
她抬脚晃晃指着苏寄欢说：“鸭头，我命令你多看看她们的短剧，别哪一天被这后起之秀超越了。现在可是流量时代，这家公司很明显会玩流量，背后又有ilmeth支持，哪一天真出了爆剧，我们可就危险了。”
“你想多了，短剧赛道的人去正经影视圈挤，那得看看她有没有勇气和资格。”苏寄欢叹苏芙还是不懂这圈子的水有多深，“真要是没什么准备就硬闯，她们别把自己给玩死。”
“噫～长江后浪推前浪，你小心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苏寄欢冷哼一声：“白日做梦。”
再瞥了眼那部短剧，女主的每一根发丝都做了渲染。
饰演女主的演员是当年曾在《外乡人》里跑龙套的周娅，年初被评为[短剧女王］——作为[星闪］的签约艺人，周娅出演[星闪］的十部短剧女主，想不惹眼也难。
电影龙套都能当短剧女王，看来短剧这个圈子还是没资格跟正经影视硬碰硬。
至于[星闪］转去拍电视剧……苏寄欢擦擦脸上的水珠苦笑一声。
影视圈哪有那么好混，某人就把自己玩得身败名裂。
屋外春雷炸响，外放的短剧声音混着苏芙的笑声传来。苏寄欢拿起苏芙带来的礼服，淡紫色的抹胸裙。
[我和你初遇，你穿的就是这个颜色］
[姐姐穿紫色也很有韵味］
脑海里突然出现某人的声音。
苏寄欢摇摇头，选择性忽视这些声音。
晚宴在一座豪华别墅里面，大门紧闭着，嘉宾从两侧的门进场。一楼中央是长长的红毯，两侧是旋转楼梯直通三楼，二楼是乐手演奏和表演区。
苏寄欢进入一楼便被许多人围着打招呼。如今的苏寄欢又拍戏又运营[苏盛］，风光无限，好不容易抽身直奔三楼的会场，她记住苏芙的话没有走右侧楼梯。
姜妤璇过来跟苏寄欢敬酒：“你能来参加宴会真是难得。听说你过几天还去国外出差，神啊，你就不能多休息休息？我和你好久没有放下工作聊聊天了。”
又有人跟苏寄欢打招呼，她礼貌颔首点头，回过神道：“忙完这段时间就好了，肯定和你好好聊聊天。”
“一言为定？”
“当然。”
ilmeth办的宴会多是影视名流和商业名流，苏寄欢与这些人应酬忙得脚不沾地，得了闲便和旧友们围在三楼栏杆处聊天。
“寄欢，你有没有看最近那个很火的短剧《黑暗之路》？”李杭怡问。
苏寄欢听到这个名字有点无奈：“你怎么也看？苏芙今天还在跟我嚷嚷这部剧。”
一旁的姜妤璇忙说：“当然是因为很好看啊，另外，你不知道吗？[星闪］的老板这几天刚回国，也被邀请到宴会上，不过还没看到她人在哪儿。”
苏寄欢咽下酒液不甚在意：“她在哪就不用过多关注了，说不定等下林总会过来亲自介绍。毕竟[星闪］日后要转战长剧，ilmeth肯定希望[星闪］和我们这些影视公司认识认识，这样以后合作上会方便点。”
好友们这才恍然大悟。
“寄欢说得也是啊。”
“还是寄欢看问题透彻。”
姜妤璇心道是这样没错，又说：“我听说ilmeth有给[星闪］投资，难怪[星闪］的短剧都在幕视独播还那么爆火，日后[星闪］的长剧估计也在幕视播，真就是互惠互利。”
李杭怡道：“要说也是ilmeth有眼光，[星闪］的短剧质量真的不错，爆火也是理所当然，她们的老大还是有点水平的。”
苏寄欢沉吟不语。
虽然她不太在意这家小公司，但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只要能够抓住流量红利，小公司也能迅速崛起。ilmeth对[星闪］的投资显然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星闪］的短剧质量不错，爆火也在情理之中。如果[星闪］能够持续获得大投资，并且继续推出优质作品，其影响力和市场份额必然会进一步扩大，从而对大公司构成潜在的威胁。
[苏盛］未来的对手？
苏寄欢捏紧高脚杯。
姜妤璇还在和李杭怡说着什么，苏寄欢垂着眼看楼下吵吵嚷嚷的人群陷入深思。
一阵嘈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寄欢回头望，波浪卷的尖脸女人缓步走来。
是ilmeth的林总，这场宴会的主人。
林总走过来站在栏杆处跟苏寄欢聊起了天，ilmeth以前和[苏盛］合作过，早前也入股了[苏盛］，两家关系一直都不错。说着，林总讲起了[星闪］，苏寄欢跟一旁的友人使了个眼色。
友人叹苏寄欢未卜先知。
苏寄欢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苏盛］现在风头过火，想和[苏盛］合作的大有人在；[星闪］是ilmeth投资的影视公司，近期又要转拍长剧，[苏盛］经验多，ilmeth促成[星闪］和[苏盛］合作是最优解，互惠互利。
“Stella这周才回国，我也邀她来宴会了，不过她还没到。”林总笑看着苏寄欢饮了口酒，调侃道：“兴许是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这场雨挡住了佳人的脚步。”
苏寄欢颔首，跟着淡淡笑了声。
宴会厅外，纤细的雨线变成淋漓的大雨，雷声轰鸣而过，潮湿的地面被车轮碾过一道痕迹。
骤雨的春夜，宴会厅里透出的光像被打碎的星光落在车窗上，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戴白手套的侍者一手开门一手撑伞，车内身穿黑色开衩裙的优雅女人踩在干净的地毯上提起裙摆，以免沾到雨水。
越靠近那扇门，喧哗声越刺耳。
雨雾在远方笼了一层薄薄的纱，她在那扇门前站了许久才呼出一口气，跟旁边的侍者示意开门。
从宴会开始前便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宾客听闻响动，齐齐往大门那处望去。
春雷滚滚，雨声潺潺。
耀眼的光下出现一道突兀的风景，女人身姿挺拔，墨发挽起，一身开衩黑裙。
明艳的五官褪去了三年前的稚嫩和戾气，精致的眉眼里被一层霜意覆盖，和往日那个爱豆相比，现在的她更清冷，更稳重，也因为历经的风霜打磨得更成熟。
站在门口，祝星亦紧抿着唇接受众人的目光，眼中带着不可言说的孤傲。
“什么！那是……祝星亦！！”
“祝星亦？她怎么来了？”有人难以置信地低声惊呼。
有人轻蔑道：“不是说她早就被封杀了吗？怎么还敢来这种场合？”
“我以为她早就坐牢了呢，没想到居然还能出现在这里。”
“这个法制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报警，我要报警把她抓起来！”
“晏氏的走狗也敢来这里！可恶！”
“天知道当年她有多过分，都身败名裂了还来这里，谁允许的！是谁！”
“快报警啊！把她抓起来！让她坐牢！”
此起彼伏的讨论声混着雷声响起，祝星亦毫不在意地踏上红毯。
她迈出第一步，抬眸，和三楼淡紫色衣裙的女人对视。
四目对视的一刹那，苏寄欢的笑意凝在嘴边。
林总的话在耳畔响起：“苏小姐，这位就是Stella，她是[星闪］的CEO，也是你的故人祝星亦。”
[星闪*］的CEO，祝星亦么？
俯视着一楼红毯上的女人，苏寄欢手指攥得几乎要渗出血来。
祝星亦……祝星亦……
八年前，她们初相识。
一个是奖项颇多的实力影后，一个是刚出道的爱豆。
后来，一个是风光无限的苏总，一个是身败名裂浑身黑料的失踪人士。
失去消息的三年多像潺潺的春雨隐匿在黑夜之中，无数次喃喃的[我恨你］被料峭的风冲乱。
她望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眼角酸涩。
以为再相见会不在意，以为会恨得更强烈。
可重逢的第一秒，死在灰烬下的心脏忽然跳动。
第129章 她的高跟鞋
黑裙女人垂落的睫羽在眼睑下投下灰影，她微扬着下巴穿过议论声拾级而上，裙摆逶迤过二楼的钢琴曲，最后在三楼驻足。
见祝星亦往这边走来，姜妤璇酒杯没握稳，杯壁的水珠蜿蜒下来。她下意识瞥向一旁的苏寄欢，却见苏寄欢慢条斯理地举杯喝了口酒，神色未起一丝波澜。
前任相见，应该分外眼红，怎么双方都那么平静？
直觉告诉姜妤璇要先走一步，但身体告诉她要留在这里。
姜妤璇选择一动不动当柱子。
李杭怡垂着头扯了下姜妤璇的衣服，顺便使了下眼神，姜妤璇压下她的手，示意莫要先走，于是两人默契地各退一步为走过来的祝星亦让路。
祝星亦走过来时一阵橘花香轻轻飘过，姜妤璇嗅了嗅，这个味道和苏寄欢身上的味道极其相近。
“星亦，你可来了，我们这宴会都进行到一半了。”林总招招手让祝星亦靠近些，“拖到现在才出场是有什么心事吗？还是说，想要让人眼前一亮？”
祝星亦提着裙子往林总身旁站站，欲言又止。
早上林总告诉她晚宴八点开始，教她不要来太早，结果坐到车上才知道宴会七点就开始了。
祝星亦不知林总为何给她下套，但贸然回击林总又不是很好。
这个林总性格忒古怪，祝星亦头一次见皇帝型人格——决策如闪电、执行如闪电、心思猜不透、一猜就猜错。
“抱歉，有事耽搁了。”祝星亦放轻声音撩了下垂在耳边的发丝，这个动作让苏寄欢摩挲着高脚杯的指尖顿了顿。
祝星亦瞥向侧身而立的苏寄欢，三年未见，苏寄欢比往日更清贵疏冷，平静剔透的浅褐色眸子敛在纤长的睫羽之下，冷峻的眉目像初见那样陌生。
簌簌落雪般的人在彼此不存在感情链接后，又恢复了过去的冷漠。
“苏小姐，好久不见。”祝星亦主动开口问好。
苏寄欢冷眼看去，声音从喉咙里飘出来：“好久？多久？1279天？”
祝星亦一愣。
林总戏谑的笑容在两人之间游移，朝祝星亦望了一眼说：“苏小姐的意思是，你迟到太久了。”
苏寄欢抬起眼睫淡淡道：“麓城和三年前相比可没太大变化，祝小姐怎么会来这么晚？”
祝星亦收回目光攥紧手指，面色如常道：“对苏小姐来说，麓城确实没有太大变化。但我已经几年没回国，对于我来说变化很大，我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适应？”苏寄欢冷冽的目光落在祝星亦的脸上，仿佛在审视一个陌生人：“你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强，跟谁在一起就会自动变成那人喜欢的模样，我相信你很快就能适应现在的麓城。不过你现在回来是打算长住，还是像以前一样随时准备离开？”
冰冷的视线递了过来，祝星亦心中微微一紧，深吸一口气缓声说：“我的公司已经搬到国内，目前计划是留在麓城以及寻找更多合作伙伴。”
苏寄欢轻笑一声：“是吗？那真是令人期待。但我想了解一下，祝小姐的计划里，是否也包括了……旧人旧事？”
“我……”祝星亦还未说什么，林总的话插了进来。
“听不懂，我走了，你们慢慢聊。”林总抬起手腕晃了晃，一副[朕退朝了］的模样，转身离开。
走两步，退一步。林总看向还杵在原地的姜妤璇和李杭怡两人微笑道：“好看吗？要不二位在这里帮我给她们录像？”
姜妤璇尴尬地握着酒杯拉着李杭怡往一旁走走：“不了，我们也先走了。”
众人离开后只余二人在栏杆处，路过的嘉宾捂着嘴去一旁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苏总当年被祝星亦背叛还被甩了，可狼狈了。”
“不敢相信她们会在这里见面，怎么没有打起来？”
“你知道[星闪］有意和[苏盛］合作吗？祝星亦要不要脸？她当初那么对苏总，现在还敢求合作？”
“呵，她要是要脸她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当初不要脸拿内定影后，现在不要脸创[星闪］，钱都是被不要脸的人赚了。”
“苏总不可能原谅她，也不可能和她合作。背叛者背叛一次，终生不用。”
“我打赌，苏总肯定会报复回去，我支持苏总对祝星亦狠狠羞辱！”
“这种不忠诚又坏又满嘴谎言的女人，就该被苏总狠狠羞辱！”
耳膜被尖酸的私语刺穿，流言比冰锥更冷硬地刺破心脏。
祝星亦垂在缎面礼服上的手骤然收拢，余光里，苏寄欢冷峻的侧影裹着拒人千里的寒霜。
“苏小姐，你有关注过[星闪］这些年的短剧作品吗？”祝星亦勉强维持住心脏的钝痛，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向侍者又讨了杯酒后，苏寄欢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而轻蔑的冷哼：“影视工业链最末端的残渣，也配叫作品？我没空浪费时间关注这种廉价的东西。”
颈上传来一阵刺痛，空气里飘来的酒精味道像被刺破的气球在耳边炸开。
祝星亦低眸，嘴巴嚅动了半晌仍未开口。
她的作品才不是残渣、廉价的东西。
初初林总想要看到数据和作品，祝星亦多数资金被冻结，为了把那些东西呈上去，只能靠着仅剩的资金筹备团队。
拍摄期间她身兼数职，既是导演又是制片人，常常在片场忙到深夜，拍完又马不停蹄地亲自做后期。
她无数次在深夜惊醒，害怕错过林总投资的期限。好在努力没有白费，第一部短剧播出后小火了一把，之后她更是拼尽全力，一年监督制作几十部短剧，才让[星闪］慢慢有了起色，顺利获得林总的投资，也积累了拍摄长剧的资源。
可如今，这些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努力，在苏寄欢眼中竟只是[廉价］[残渣］。
喉间铁锈味翻涌，祝星亦捏紧拳头平静地接受苏寄欢的评价。
当初她对苏寄欢的嘲讽和羞辱，现在都回到了她身上，她无权为自己争辩。同样的，苏寄欢看不起短剧也是理所应当。
苏寄欢自出道起便参演高质量电影，所接触的剧本和班底皆是行业顶尖，从未在事业上有过丝毫将就。后来[苏盛］开创影视板块，凭借强大的资源和人脉制作出的作品也都备受赞誉。
而自己白手起家，只能选择快节奏、低成本的短剧作为事业起点。
不过她始终牢记苏寄欢曾说过的“人要为自己的作品负责”，她制作的每一部短剧都按照电影的制作流程精心打磨。可即便这样，在苏寄欢看来短剧依旧上不得台面。
祝星亦注视着苏寄欢的手腕，昔日叠戴两只的金玉镯子早已消失不见，那些情份已经随她说出的分手一并埋藏在过去。
“苏小姐既然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短剧确实在制作成本和专业性上比不上电视剧和电影，所以[星闪］现在计划转战长剧，力求呈现更优质的作品。[苏盛］在影视行业经验丰富，我想……”
“[苏盛］的经验确实丰富，毕竟失败的经验有很多。”苏寄欢冷漠地转过头，柚子花香混着酒精的味道割破两人的距离，“但是祝小姐，我不是慈善家。如果随便一个拍短剧的都能和[苏盛］攀上关系，外人怎么看[苏盛］？”
祝星亦急忙解释：“随便一个拍短剧的？苏小姐，您这话从何说起？论热度，[星闪］新剧热度已经破亿，当下很多热播电视剧都难以企及，明明……”
“不过是下沉市场罢了。”苏寄欢晃着酒杯打断她，“你的短剧受众和[苏盛］作品的受众能相提并论？再说了，你不是搭上ilmeth了吗？让林总给你找其他影视公司的资源不就行了？”
高跟鞋清脆地叩着大理石地面，苏寄欢逼近讥笑：“怎么，搞不定林总？也是，林总是直女，她才不会被你伪装的样子骗得团团转，更不会被你吸血和背叛。”
意有所指，某人是骗子、吸血鬼、不忠诚的背叛者。
祝星亦一瞬间顿住，不想在此处提及的感情往事还是被抖搂出来。
她知道当年自己是如何伤害苏寄欢的，但潜伏进晏氏的秘密必须守住。
看着苏寄欢的笑，祝星亦喉咙一阵疼痛，她垂着眼低声说：“苏小姐，感情上是我对不住你，但现在谈的是两家公司的合作……”
“公司？”苏寄欢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当年晏氏围剿[苏盛］，你递上的刀可是最锋利最无情的。现在还要跟我谈合作？”
说罢，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声音愈发冰冷刺骨，“除了你，谁都有资格。”
苏寄欢将手里的酒杯甩在一旁的餐桌上抬步离开，侍应生端着鲟鱼子酱从她们之间穿过。
祝星亦望着那道摇曳的淡紫色裙摆融进人群，喉头发紧。
谈判失败，彻底失败。
“祝小姐，林总在一楼等您。”关南欣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苏寄欢离去的背影，关切地问：“您和苏小姐谈得怎么样？她有合作意向吗？”
祝星亦低垂着眼帘摇头：“没有，她拒绝了，很坚决。”
关南欣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别灰心，一次失败而已。她愿意和您交流，就说明还有转机。谈合作本就是这样，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只要有决心，这些困难都不算什么。要是实在谈不拢，你再找别的公司，这世上影视公司多的是，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对吧？”
祝星亦艰难地开口：“可是我想和[苏盛］合作，是因为我想……”
“祝小姐，先别说了，您赶紧去一楼，林总在等你了。”关南欣打断了她。
紫色身影隐在人潮里，祝星亦垂眸转身从旋转楼梯那侧去往一楼。
人群中清冷的女人偏头看了眼祝星亦的背影，眉目中多了一丝不甘。
高跟鞋的细跟叩在台阶上，哒哒声渐渐消融在宴会厅的觥筹交错里。祝星亦走着，台阶忽然吞噬她的踉跄，她扶着象牙白的扶手，另一手提起裙摆，发现鞋跟卡在了缝隙里。
祝星亦费力抬脚，鞋跟纹丝不动。身旁的人路过她时投来怪异的目光，配合被卡住的鞋子，她现在觉得有点无助。
“星亦，快过来。”一楼的林总招手。
祝星亦咬住唇线，冷汗流过脊背，她颔首笑笑，示意自己马上过去。
她没多想，迅速把脚从高跟鞋里抽离，踩在台阶上的一瞬间，冰凉的战栗直通颅顶。她的裙子长，今日穿的又不是绑带高跟鞋，光着一只脚走下楼梯时没有任何异样，至于那只卡在台阶上的鞋子……算了，不管了。
走到林总面前，祝星亦稳住情绪和一旁的贵人交谈。
潜伏晏氏一事因特殊原因无法公开，祝星亦虽无实际罪状，却被流言蜚语所困。所幸林总在舆论把控方面能力强，她坚定地为祝星亦站台。如此一来，不少人见风使舵，也开始给祝星亦几分薄面。
祝星亦很感谢林总，林总却觉得这只不过是对她的小回馈。毕竟晏氏是许多人的心腹大患，林总理所应当把祝星亦重新扶起来。
当然，林总只是提供平台，至于祝星亦能不能起来，那要看祝星亦有没有这个能力。林总归根结底还是商人，商人不做赔本的买卖，祝星亦还是要靠自己。
其他都好说，难在舆论上。而克服舆论是一个长久的过程，祝星亦做好了准备。
“所以[星闪］目前计划展开长剧的筹备工作，从流量数据来看，[星闪］已经取得了……”祝星亦正专注地向林总身旁的贵人介绍着，不经意间抬眸，瞥见不远处的苏寄欢正朝这边走来。
苏寄欢手里似乎拎着什么。
好像是她的高跟鞋……
祝星亦屏气，她的高跟鞋被苏寄欢拎在手里，宛若一把锋利的刑具。
十步、九步、八步……
苏寄欢的鞋跟在地面叩击声响，寒铁般的气息愈来愈近。
祝星亦双腿打颤，冷汗直流。
看苏寄欢的架势，好像会把手里的高跟鞋甩在她脸上。
好……好害怕……
第130章 夜雨留宿
五步、四步……
苏寄欢把拎着高跟鞋的手背在身后。
两步、一步……
“苏小姐～”林总眯眼笑了笑，一旁的贵人礼貌颔首。
林总为苏寄欢让出些位置，询问道：“你与星亦谈得如何？”
苏寄欢晃了下背后的手，她站在祝星亦身旁，祝星亦眼睛一瞄就能瞄到晃晃悠悠的高跟鞋。
祝星亦捏紧拳头，可恶，好想把鞋抢过来。
苏寄欢似是感应到了祝星亦的想法，身子侧了侧，恰好把鞋子隐在身后，同时还能直面祝星亦。她瞥了一眼祝星亦，淡声开口：“我与祝小姐有一些分歧，我想改日再议。”
祝星亦耳朵竖起来，这是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林总笑说：“行。好事多磨，你们多磨磨，说不定会有好事发生。”
苏寄欢附和道：“嗯，多磨磨，我和她多磨磨。”
说完，晴雪般的视线飘到祝星亦脸上。
祝星亦不自觉挺直腰背，耳朵莫名烫了起来。
林总走开后，祝星亦嗅着柚子花香，踩在地板上的脚趾微微蜷起，踌躇了会儿开口：“苏小姐，你可以把我的鞋子还给我吗？”
苏寄欢忽然低笑出声，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抽出。一根手指勾着鞋子晃悠了下，她半掀着眼皮漫不经心问：“这是你的鞋子？”
“是。”祝星亦回答。
祝星亦以为苏寄欢会不给她，但苏寄欢把鞋子往前送了下，她便去拿。不料对方完全是逗。弄的心态，手腕一晃便教她扑了空。
踉跄间她单脚跌进温软怀抱，掌心下是对方腰侧起伏的肌理。
对方身子一僵。
“苏小姐，不好意思。”祝星亦仰起脸轻声呢喃，吐息拂过苏寄欢的锁骨。
分明是致歉，尾音却勾着蜜糖般的颤，让苏寄欢想起多年前的雨夜她也是这样蜷在自己怀里，说冷要抱。
苏寄欢低眸看怀里的坏狐狸，琥珀色的眸子像海水里的玻璃珠子，澄澈透明，漂亮的上目线直勾勾盯着她，轻软缠绵的声音好像是回到了在一起前后那段时光的模样。
坏狐狸又说话了，薄薄的红唇上下一碰，绵绵的音调像沾着露水的嫩芽：“苏小姐，我脚很凉，把鞋子还给我。”
苏寄欢绷紧凉薄的脸，压着嗓音开口：“你放开我，我就还给你。”
坏狐狸听话地松开手，然后问她要鞋子。
苏寄欢却没给。
祝星亦正欲说什么，苏寄欢拎着鞋子半跪下去。
裙摆铺开淡紫色的涟漪，苏寄欢抬手伸进祝星亦的裙摆。
她冰凉指尖握住瓷白脚踝的刹那，祝星亦全身战栗。
抬脚配合着，苏寄欢忽然用拇指蹭过她凸起的踝骨，她几乎要站不住了。
好热，小腹好热。
“穿好。”苏寄欢猛地起身后退，“西侧那边的旋转楼梯容易卡鞋跟，等下不要再从那边走。”
苏寄欢没有多废话，转身快步离去，“有空再见，Cinderella。”
“等等。”祝星亦踩着高跟鞋追了上去。
冰冷的背影没回头，径直走着。
祝星亦小跑了下才追上去，她拦住苏寄欢极力争取着：“苏小姐刚刚说的[改日商议］，能否给个准确的时间？明天？后天？还是别的日子？”
苏寄欢淡淡扫了祝星亦一眼道：“一些场面话罢了，祝小姐竟然会当真？”
“可我希……”
“不要再对我过多纠缠，没用的。”苏寄欢长腿一迈，只留给祝星亦一个背影。
约莫九点，晚宴结束。
夜雨更迅猛了些，苏寄欢把脸埋进驼色披肩里。披肩分明裹得严实，指节却像攥着冰棱般发青。
雨水在玻璃车窗上蜿蜒着，将远处零星的伞影都渲染成模糊的灰斑。她满怀期待地望着如鸟飞散的宾客，渴望从一把把撑起伞下找到谁的影子。
找不到。等不到。
苏芙调整空调风口，潮湿的空气往车内蔓延，“可以回家了吗？你到底在等什么？”
暴雨折断了太多不该涌上来的回忆和期待，苏芙看到苏寄欢睫毛上凝着的水雾，不知是上车前沾了斜溅的雨，还是别的什么。
“没等什么，送我回家。”苏寄欢裹了裹披肩，手脚有点发凉，她想她本就不应该等。
雨势愈急，路不好走，苏芙开车更小心些。顶着暴雨到家休整片刻，苏芙拉开窗帘看窗外的雨水叹道：“这雨都下一天了，什么时候能停？你过两天还要出国呢，可别耽误了。”
苏寄欢随意应了两句便窝在沙发上开始处理工作，苏芙见了催她赶紧上楼洗漱睡觉，谁大晚上参加完宴会还要工作的。
苏寄欢看时间确实不早了，抱起笔记本起身上楼，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苏芙边嘱咐苏寄欢早点睡别熬太晚边开门，门外春雷轰隆而过，紧接着苏芙愤怒的声音随着雷声一并响起——
“祝星亦！你怎么在这里！”
苏芙难以想象逃到国外的法制咖居然出现在苏寄欢的家门口，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还想要害苏寄欢吗？
门口的祝星亦拎着收起的雨伞站在檐下颤颤巍巍喊了声“二姐”。
这个称呼一出，苏芙瞪着眼暴起：“二姐？你喊谁二姐呢？我跟你有关系吗你喊我二姐？？你一个臭名昭著的法制咖也敢喊我二姐？你算什么东西！”
祝星亦抓着伞柄退了两步想说什么，苏芙根本没打算让她开口，继续像机关枪似的开口：“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当年要不是你和晏氏厮混在一起，我们[苏盛］会过得那么难吗？！邀你演个戏你推三阻四，要你演女主角还亏待你了吗？？”
“寄欢她把什么都给了你，把你从十八线扶到影后的位置，你转头就把寄欢踢了。你对得起寄欢吗？你对得起她为你操劳的日日夜夜吗？！”
“你还出现在这里干什么？！你怎么敢回国的啊！你怎么敢的啊！”
苏芙的声音像一把淬着毒血的刀砍在祝星亦身上，她没有还手之力，她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告诉她们，当年她那样做只是为了接近晏氏搜取证据。
她只能颤抖着肩头任由苏芙责骂，然后在苏芙的愤怒里被推到雨里。
“滚！你给我滚！”苏芙恨不得把屋子里的水果拿出来丢在祝星亦身上，她竖着眉毛厉声赶祝星亦走，“快给我滚啊！你永远都不要来这里，永远都不要和我们苏家人有牵扯！你和晏氏一样是我们苏家的仇人，我们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寄欢更是恨死你了！滚！快滚！”
雨势太大，雨水打在祝星亦脸上冰冷得很。她匆忙撑起伞遮雨爬起来想要上前，苏芙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屋里刚下楼的苏寄欢问苏芙在干什么，怎么那么吵。
苏芙兴冲冲地坐回沙发上哼哼两声：“没什么，雨太大了，我出门看看有没有什么妖魔鬼怪。”
“你在这留宿的话就赶紧洗漱睡觉，我……”苏寄欢还没说完，屋外又响起敲门声。
苏芙来不及阻止，苏寄欢便朝门口走去拧开门把手。
“二姐，你听我说，我知道我过去对你们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我……”
祝星亦的声音在抬起湿漉漉的脸时变弱。
雨伞在此刻合上，水珠顺着伞顶滴滴落落，一条条蜿蜒的水痕流到脚下。
祝星亦脸上的雨水顺着下巴滴落到衣身上，裙子上也滴着水，裙摆已经脏了。
苏寄欢抿唇垂眸看着有些狼狈的祝星亦。
刚刚在宴会上还是孤傲的[星闪］CEO，现在已经变成落水狗了。
她一言不发，她也沉默不语。
苏芙匆匆跑来把门彻底拉开，她指着祝星亦继续骂道：“还不走！你个狗东西阴魂不散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报警抓你，我要让你这个法制咖坐牢！把你枪毙你也是活该你知不知道！”
看祝星亦还一动不动，苏芙立马上去推这个难缠的坏女人，手刚伸出来便被一旁的苏寄欢拉住。
苏芙跺脚：“干什么？快赶她走啊！不然赶紧报警把她抓起来，狠狠惩罚她！”
“怎么惩罚她我自然有我的想法，你不用管。你先去洗漱，我来和她沟通。”苏寄欢放下苏芙的手，苏芙瞪了祝星亦一眼骂骂咧咧去楼上。
世界归于寂静，除却屋外潺潺的雨声。
苏寄欢抄起衣架上昂贵的披肩丢在祝星亦身上，“先擦擦身上的雨，怎么回事，有伞还淋一身？”
摸着披肩上好的料子，祝星亦没舍得用它擦，只裹在身上轻声说：“雨太大，不小心淋到的。”
风吹过来，冻得祝星亦哆嗦一下。
苏寄欢睨了她一眼，抬手让她进屋子。
门关上，人也温暖起来。
苏寄欢折回到沙发上沉默良久问：“来干什么？”
祝星亦捏着披肩回答：“当年是我做得不对，是我太贪心和晏氏为伍。但我有些流言空穴来风，我想我应该解释一下。”
“被利益冲昏头的我和他们合作，后来想要回头已经没有机会。丑事曝光之后我避风头躲了一段时间，后来开始筹划短剧事业。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和晏瑾年联系，更不要说我与晏瑾年在一起这种谣言，我在和你分手后，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
“我不喜欢晏瑾年，我一直以来都很讨厌她，我也从没想过要和她在一起。而那时和晏氏合作，掉进那个圈子我做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也被利益蒙了心，所以……”
苏寄欢掐着指尖打断她的话：“你和我讲这些有什么用？我和你早就没有任何瓜葛。”
祝星亦望着苏寄欢没有感情的双眼，心脏又酸又痛：“你恨我，情有可原。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说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但我很想真挚地跟你道个歉。苏寄欢，对不起，我……”
“祝星亦，背叛就是背叛，忠贞不渝是对爱人的基本要求，你连这点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谈[原谅］？”苏寄欢霍然起身，她像一道冰川逼近祝星亦，“当时[苏盛］有多难，你怎么对我的？当时我有多无助，你是怎么对我的？你说[苏盛］没资格搞影视，又说我是你的累赘，你那时怎么不向我道歉？”
她逼得祝星亦步步后退，直至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祝星亦垂下眼无力地重复[对不起］三字，在苏寄欢眼里看起来无比可笑。
很快，祝星亦颤抖着声音说：“苏小……苏老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怎么样才能原谅我。我也做好了被你惩罚的准备，但我好话说尽，我也只是想好好跟你道个歉，我想和你重新开始，我想……”
苏寄欢讥笑一声：“你未免也太天真了，把人伤得那么深，拍拍屁股说个重新开始就觉得万事大吉？”
“对不起……对不起……苏老师，对不起……”
听着这些道歉，苏寄欢拧紧眉头。
现在的祝星亦会下意识地说好话、陪笑、低头，刚认识时的桀骜不驯早已不见。哪怕她用恶毒的语言拒绝她，她也照单全收，就像被社会规训好的玩偶。
她最不想她这样，可她偏偏成了这样的人。
酸软的心脏还在篝火上跳动，沉默的苦楚无时不刻地煎熬着她。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会走到这么一天，她讨厌用物是人非这个说辞来概括那些遗憾，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可以为她们来辩白。
晏氏风波出现后，她刷到很多关于祝星亦和晏氏的照片。照片里的祝星亦无一例外像如今这般扬起格式化的笑，那不是发自内心的笑，那是逢场作戏、为了利益的笑。
捧在手心的珍宝在别人脚下当摇尾乞怜的狗，如今又要对自己摇尾乞怜。
她觉得祝星亦可怜，也觉得自己可怜。
她曾经一心一意保护这个女孩，可女孩用谎言和背叛回馈她。
她拼尽全力不让女孩掉进名利场，女孩却因为贪心自己去往深渊。
祝星亦可悲，自己也可悲。
但当她听说那些辩解和诚恳的道歉后，又有一些东西在心上生长。
消失的三年多里，祝星亦没有和谁在一起，她竟然会觉得她好像没有背叛她。
只是再如何，苏寄欢无法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她不想原谅祝星亦，一点都不想。
一点，都不想。
“不要再谈论这个话题，很晚了，你走吧，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苏寄欢收回目光不再想这些事，她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过去还是现在她都掌控不了。
她不想多看这个女人一眼，再多看心里就会越烦躁。
苏寄欢抬步往楼上走，本以为对方会简单说两句离开，背后的人忽然跟了上来小声说：“我打车过来的，现在雨太大了不好打车，我想……留宿一晚。”
心跳忽然猛烈起来，苏寄欢抓着楼梯的扶手回头望，坏狐狸抓紧披肩站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她。
狐狸侧了下脑袋，漂亮的桃花眼只在她身上流连片刻，闷声说：“如果我可以留宿的话，你能帮我收拾一间客房吗？另外，换洗的衣服帮我找一套，谢谢，我明早就离开。”
苏寄欢紧握着扶手，这女人什么意思？赖她家里不走不说，要她整理客房，还要她帮忙找衣服，自己是她的仆人吗？
再说，凭什么要这个女人住自己家里？凭什么？凭什么？
坏狐狸拢紧披肩打了个喷嚏，湿润润的眼睛望着她，还耷拉着耳朵小声说：“苏老师，我……有点冷，外面也好冷。”
“我稍后让苏芙给你整理一间房出来，衣服等我找找我会送你房间。”苏寄欢板着脸说。【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