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钓鱼
听到江永盛打着包票夸下的海口, 邪神心中有些不满。
自己明明已经下达了指令，结果这家伙竟然自作聪明。这苏霁要是真这么好对付，它早就自己动手了，还用得着他？
自己窥探控制人心的能力在苏霁身上完全无效。不仅如此, 一旦它尝试着窥探苏霁的大脑, 就会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拦。如果它强行突破就会被那股力量撕裂抹杀。
这也让邪神对这位人类代理主神愈发忌惮。
这个苏霁绝对不简单。
可江永盛竟以为对方是个人类便觉得自己能够轻易解决掉他，这是何等的愚蠢？
要不是因为江永盛能够为自己带来足够多的祭品, 邪神恨不得现在就让这糟老头子自生自灭。
但是它不能。
除了749局那几个家伙之外, 它现在手上能够利用的大牌也就只有江永盛及其背后的江氏。
所以，他必须得想办法保住对方。
最起码在没有找到可替代的王牌之前, 不能让他出事。
它花费了那么多年这才从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找到一丝突破口, 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功亏一篑。
哪怕苏霁已经知道了江永盛信徒的身份, 它也还没有输。
毕竟现实世界讲规矩讲证据，凭苏霁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与江氏作对。
所以苏霁如果真要对付江永盛十之八九不会采用人类社会的常规法律手段。很可能使用他作为里世界代理主神的“能力”。
只可惜它对于这位代理主神的了解并不多, 并不清楚他到底掌握了什么样的能力, 因此没办法做出应对策略。
因此这种情况下，江永盛躲着不出面反倒是最安全的。
可江永盛这家伙竟然还想着用人类社会的手段来处理掉苏霁。简直是胆大妄为！
虽然很想把这老头子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棉花, 但邪神最终还是控制住了内心的暴虐。
“话不要说得这么满。那苏霁虽然是人类，但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而且他到底也是里世界的代理主神，你想解决他恐怕并不容易。”
“这段时日你最好避一避风头。”
江永盛忙不迭点头：“您说的是。不过他到底也是人类。既然是人类，就得遵守人类的规矩。只要知道他的身份，总能在他身上找到弱点。”
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愈发阴寒腥臭，江永盛心头一跳，话锋随即一转：“您放心，这段时间我会低调行事的。”
邪神冷哼一声，没有反驳，只道：“反正该说的本座已经说过了。”
“接下来你要是还没把事情处理好, 给本座惹出了一堆麻烦……”
阴沉的声音顿了顿：“你应该知道后果的。”
“是，是……”
江永盛诚惶诚恐地应下。
撂下这样一句似是警告似是提醒的话语，泥塑身上的红光渐渐消失了。
感觉到那股阴冷的腥腐的气息渐渐退去，跪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老人这才松下了紧绷的背脊。
缓缓从地上站起，江永盛脸色阴沉。踱步到桌前，他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电话响了好几声这才被对面接起。
似是没想到这么晚了江董竟然还打电话过来，刚刚被电话铃吵醒的孙益显然有些紧张。
不等他开口询问，对面的江永盛已然说明了目的——
“去帮我查一个人。”
“他叫苏霁，具体是哪两个字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似乎是749局的调查员。”
“查到后不计任何代价，处理掉他。”
……
直到现在符滨也不明白苏霁所说的“那帮家伙会主动露出狐狸尾巴”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邪神的信徒会主动找上门吗？
然而不论他怎么询问，苏霁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愿，只是一脸神秘兮兮的让他等着看热闹。之后他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忙碌着游戏制作人的工作。
就当符滨这厢快要好奇疯了的时候，另一边的苏霁则不动声色地在现实这边引爆了一颗重磅炸弹。
在他的授意下，费运和卫小河二人通过网络一点一点地释放出关于里世界和749局的内幕消息。与此同时，还将江氏制药的董事长江永盛的秘密也给抖漏了个干净。
消息一经发布便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讨论。
然而谁也不敢相信爆料上的内容是真的，因为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鬼怪所处的里世界，调查灵异事件的秘密部门，商界大佬献祭邪神，这些东西听上去实在太像影视剧和小说了。
虽然绝大多数人并不相信，但也有一小部分人觉察到了不对劲。
譬如江氏制药内部的工作人员。
一些员工发觉自己每天上班都特别疲劳。一开始还以为是工作压力大，直到看到这篇帖子，这才明白了一切缘由。
尤其是那些已经从江氏制药辞职的员工。
自打换到了一家新单位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先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了。这一改变也让他们愈发相信这篇帖子的爆料。
但由于江永盛乃至江氏制药的对外形象一直营造得很好，因此并没有大多人相信这篇帖子上的内容。
直到消息爆出的第24小时，有关749局、另一个世界以及江氏制药的帖子全都被某种“神秘力量”悄悄删除，网友们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如果不删除，大家还只当个笑话看看并不会当真。可一旦有了这样的大动作，那些原本不怎么相信的人反倒开始怀疑了起来。
如果说江氏删除这些莫须有的传闻是因为担心损坏企业的名誉从而影响到股价，那有关749局和另一个世界的消息为什么会被删除呢？
毕竟，前者的爆料中可丝毫没有提到江氏制药啊。
一些敏锐的网友便开始猜测，会不会帖子里爆料的那些内容其实都是真实的？
并且，所谓的749局和江氏制药其实也存在着关联？
一时间，阴谋论就像是滚雪球，从最开始一触即化的雪花开始朝着雪崩的趋势发展。
看着网络上的乱象，作为始作俑者之一的卫小河不由咋舌：“厉害啊……一开始看到咱们的帖子被删了还以为白忙活了呢。”
一旁的费运摇摇头，“恐怕苏霁一开始就是想要让他们删帖。如果他们不删帖恐怕还达不到现在的舆论效果呢。”
苏霁听闻挑了挑眉：“你看得倒还挺准。”
费运一脸正色：“网络的舆论是有时效性的，虽然咱们现在是引起了大众的关注，可过了这阵子，一切又都会归于平静。”
苏霁点点头：“你说得没错。所以这只是第一步。”
“你还准备了后手？”费运有些意外。
“当然。只靠舆论战咱们根本没办法扳倒这两座庞然大物。”
不论是749局那些作恶的高层还是江永盛这个江氏制药的董事长，都不是能靠舆论撼动的家伙。
前者有权，后者有钱。
更何况749局的存在本来就没有暴露在大众的眼前。大众对于根本不了解的东西并不会长时间的投入关注。
因此，想要彻底挖出这两大颗毒瘤还得依靠别的手段。
就好比749局，其内部并不完全是恶人。既然有邪神的信徒，那么自然也有不是邪神信徒的正常人。而他这么做就是想引起那帮正常人的注意。当然，最好能引起749局以外更高层领导的注意。
不过为了避免这些人和那些邪神信徒同流合污，他又做了第三手准备——
即引蛇出洞并直接掐断源头。
听到苏霁的这番打算，费运不由皱了皱眉：“就算你能把那些人都引出来，咱们也就三个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
“谁说不能？甚至用不着你们俩，我一个人就足矣。”
“？？？”
就见苏霁笑容张扬自信，“我就等着他们主动找上门来。来一个我抓一个，来一双我抓一双。”
“那要是来一群呢？”卫小河不可置信。
“那就包圆了全部带走。”
“带到哪儿去？”
苏霁笑了笑：“当然是鬼蜮里。这些人作恶多端，没比之前那些贩卖人口的罪犯好上多少。想必我的大鬼和希夷朋友们一定非常乐意效劳。”
与苏霁相处的这些时日，二人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但多少也从他所透露的只言片语中窥探出一二。
他不仅能够在两个世界随意出入，并且还与里世界那些厉害的鬼怪关系非常密切。
虽然不知道这鬼蜮是什么东西，但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看来，苏霁从一开始就打着钓鱼的目的引人上钩。只不过……
“你怎么能确定他们会来主动找你呢？咱们发帖的时候用的都是虚拟IP啊。”卫小河询问。
苏霁没有回答，只笑了笑：“放心，他们一定会来的。而且那些被派来的家伙十之八九能带着我抓到幕后黑手。”
要不然，当初他在邪神面前说的那番话就白费了。
知道江永盛信徒的身份在他这里暴露邪神肯定会提醒对方。而以江永盛不择手段又野心勃勃的个性想必不会听邪神的话乖乖躲着。这位江老爷子肯定会想法子找人来做掉他。
毕竟像这类“上层人士”十之八九都是极其自大的。如果知晓里世界的代理主神只是一个退圈的过气网红，并且还是749局的小小调查员，他肯定会轻敌。
而他要的就是对方的轻敌。
听到苏霁这番肯定的话语，卫小河只觉得一头雾水，他不明白苏霁为何如此自信。
不过苏霁也没打算解释。
虽然费运和卫小河如今帮着自己做事，但对于他们来说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安全。
他是里世界的代理主神，能够随意出入两个世界。而且他也没有家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但他们两个只是普通人。并且还是知晓那些大人物秘密的普通人。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若是不小心暴露了他们的存在，他们俩的家人也就危险了。
费运见苏霁不愿意说大概也猜到了他的想法，不让卫小河继续追问。
在现实世界搅和够了浑水，苏霁便将两人送回里世界。之后便一个人留在现实世界的家中，静静等待大鱼上钩。
而很快，他便等到了这一刻。
“叮咚——”
听到门外骤然响起的门铃，苏霁心跳一顿，嘴角边缓缓扬起一抹微笑。
终于来了。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代理主神和杀手……
屋外的门铃声响了好几下, 见迟迟没有人出来开门，门铃声戛然而止。
苏霁走到大门边，一边盯着墙上的可视门铃一边不动声色地拿出道具。
就见六个身穿黑衣，带着手套, 遮住头脸的男人站在门口。与此同时, 大门的门锁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顺着可视门铃往外看去，只见其中一个男人正在用开锁工具撬苏霁家的门。
不过片刻功夫, 就听大门处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咔哒”声, 原本紧锁的大门骤然开启。
对上苏霁探究打量的目光，六人顿时愣住。
似是没想到门后竟然有人, 这把几个私闯民宅的犯罪分子给吓了一跳。
但很快, 他们便认出眼前的男人正是雇主要他们干掉的目标。于是忙不迭动手。
然而还不等他们冲过来, 脚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所有人猛地一个踉跄。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到底咋回事, 就见一条金黄色的绳索缠上了他们身体将每个人都捆了个结结实实。
如此诡异且不合常理的一幕将这帮人吓了一大跳。但他们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想要挣脱绳子的束缚。
这次来他们本就打算了结了苏霁的小命，因此每个人的手里都藏着刀子。眼下被困便想要把绳子割开, 然而也不知道这根绳子到底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竟然像钢丝一样结实！
见无法将绳子割断逃脱，六人彻底懵了。
望着这帮不速之客惊恐的眼神，苏霁忽的一笑。
就见他走上前一把揭开几人脸上的口罩和帽子，蹲下身盯着他们看了半晌，道——
“让我猜猜，是江氏制药的江老爷子派你们来的吧？”
听闻，其中一名最沉不住气的家伙随即暴起——
“什么江氏制药？什么江老爷子？我们只是拿钱办事而已！有人花钱想要你的小命！”
“哟呵。”
苏霁听闻像是发现了什么珍稀动物似的上下打量了眼前平平无奇的莽汉一眼，“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还是个杀手。”
似是没想到自己的队友竟然这么蠢, 直接将老底抖漏了个干净，一旁疑似大哥的平头男人不禁露出了没眼看的表情。
“老六，你特么有没有脑子？”
边上的瘦长脸恨铁不成钢道：“都这种时候了你就说咱们是入室盗窃的不行么？你特么是想害咱哥几个全玩儿完呐！”
闻言，平头大哥的表情愈发生无可恋。
饶是苏霁此刻都不由沉默了。
区区六个杀手竟然能集齐这样一对卧龙凤雏，他们之前是怎么接单做生意的？雇主真的放心把事情交给他们来办么？
这江永盛竟然找这样一帮乌合之众来杀他，这也太看不起他了吧……
苏霁心中默默腹诽着。
但他哪里知道，眼前这帮人虽然看似不着调，但在业内也算是小有名气，出手就从来没失败过。
对付苏霁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独居男子，对方竟然请了足足六个杀手过来这就已经足够看得起他了。
只是谁能想到，苏霁这小子竟然开了挂。以至于这六个杀手压根就没有任何准备，一进门就被对方给放倒了，直接让他们一身的本事毫无用武之地。
早知道这家伙这么难杀，当初就不应该接这单生意。
只可惜现在后悔却已经晚了。
没有继续和这帮杀手浪费时间，苏霁直接问道：“你们的雇主是谁？”
眼见着那暴脾气的老六又要开口，边上的瘦长脸狠狠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抢过话头——
“干我们这一行的只认钱，不过问雇主的隐私！”
苏霁哪里看不出来，这家伙压根就是不想回答，所以才会用这样的说辞来搪塞他。
这番有恃无恐的态度无非就是笃定了自己不可能杀了他们，更不可能去报警。
正如苏霁所预料的那样，瘦长脸就是这样想的。
虽然不知道苏霁和雇主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既然已经动用到了买凶杀人的手段，想来这小白脸的手里一定掌握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再看苏霁的态度似乎早就知道有人会来杀自己，可他却没有将秘密告知警方寻求保护，很显然对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再加上这小白脸自始至终也只是捆着他们，并没有喊打喊杀也没有动私刑，由此看来他也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
既然如此，那他们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见瘦长脸如此，其他人也跟着做出了一副“就是不告诉你，你能耐我们如何”的模样。
苏霁顿时乐了。
死猪不怕开水烫，这帮家伙该不会以为自己拿他们没辙了吧？
既然在他和和气气的时候不愿意开口，那他干脆就来点冷酷无情的。
见眼前的年轻人嘴角噙着笑起身关上了先前被他们破坏的大门，地上被绑缚的杀手们突然心生警惕。
什么情况？这小子想干嘛？
就见苏霁对着六人笑了笑，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换个更隐蔽的地方。”
只见他两掌合十，双手就像是推门一般向外打开，随后眼前洁白的墙壁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被灰黑色雾气笼罩的阴暗通道。
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可怖的世界，房间内的光线开始变暗，体感温度也下降了好几度。
一时间，这些常年在刀口舔血的杀手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直觉告诉他们，绝对不能进入那个通道，否则很可能会遇见极其可怕的东西。
然而在当下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阶下囚状态，即便他们不想进去也由不得他们。
只见苏霁毫不留情地将这群捆得结结实实的“大闸蟹”踹进了主神通道。
等他们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早已大变样。
遮天蔽日的黑云，阴森森的建筑和街道，再加上街道上那些鲜血直流死状各异的鬼怪。
这一刻，这群职业杀手们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恐惧。
“鬼啊啊啊啊啊啊！”
看见苏霁往里世界带来……哦不，绑来了一帮生人，远处正准备上工的NPC们忍不住好奇打量。然而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便听到了眼前这帮黑衣汉子们刺耳的尖叫。
此举顿时引起了NPC们的不满，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呢这就在这瞎叫唤，这些人胆子也太小了，甚至还比不过新手村的那些玩家。
苏霁冲着鬼怪员工们微微一笑，解释道：“不用在意，他们都是来杀我的杀手，已经被我制服了。你们继续工作吧。”
闻言，鬼怪NPC们倏地瞪大眼，险些惊掉了眼珠子。
代理主神不是带货主播么？怎么还惹上了杀手？
这年头的商业竞争竟然这么激烈了么？
NPC们一边默默感叹着，一边不住地打量着苏霁身边那群被他五花大绑的杀手。
杀手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诡异可怖的场面。过去都是他们让刺杀目标闻风丧胆，可如今却掉了个个儿。若非意志力惊人，只怕此刻他们早已控制不住昏了过去。
然而他们不知道，这一切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将这帮杀手丢进大鬼的鬼蜮里，苏霁对着惊恐万分的六人挥了挥手：“一个小时后咱们再聊。希望到时候你们能够想起雇主的信息。”
撂下这番话，苏霁便不管身后这帮大老爷们凄厉的惨叫转身离开。
一旁，宁雨婷见状不由皱了皱眉，“你这是把我这儿当成监狱了？什么罪犯都往我这里丢。”
苏霁讨好似的笑了笑：“这不是能者多劳么。”
宁雨婷轻哼一声不说话。
见状，苏霁非常上道地拿出了两个包装精美的购物袋：“雨婷姐，这是上次答应的两个新包。”
看到包装上的LOGO，原本神色不悦大鬼小姐姐犹如春雪化冻瞬间变得喜笑颜开起来。
趁着大鬼心情好，苏霁随即道：“姐，人在你这儿先关着，一个小时后我再过来。”
宁雨婷正沉浸在获得新包包的喜悦中，闻言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回到现实世界，苏霁转头就找来了修门师父给家里换了个新锁。
待到一切处理完毕后，苏霁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重新回到里世界。另一边，宁雨婷也准时地将那六名杀手捞了出来。
在鬼蜮里经过了一个小时的折磨，这帮油盐不进嘴巴死硬的杀手就像是经历了烈日暴晒的菜苗，整个人都变得干巴了不少。
蹲在众人面前，苏霁笑容无害：“怎么样？想清楚了么？”
此时的瘦长脸再也没了先前的油滑劲，连连求饶：“我说……我说……不要再来折磨我们了……”
对方的识时务本就在苏霁的意料之内，闻言便道：“那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
就见那瘦长脸欲言又止，“其实我们……我们真的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江老爷子。对方是通过电话联系我们的。甚至还用了变音器。”
“……那人说让我们做掉你，先付订金150万，事成之后还会再给我们150万的尾款。”
苏霁敛却了笑容，“给我他的联系方式。”
“联系方式都在老大的手机里。”
说着，瘦长脸朝着远处被吓得浑身瘫软的平头老大努了努嘴。
苏霁站起身在对方的衣兜里摸索了一会儿，很快便摸到了一个手机。
翻开通讯录，除了极个别用昵称命名，其余的全都是没有备注的号码。
拿起手机，苏霁走到平头老大的面前，“哪一个？”
“第……第一个。开头550的那个就是。”
苏霁默默记下了号码，随后将手机丢还给对方。
一旁，老六觑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这号码应该只是虚拟号，说实话记下了也没啥用……”
话落，他便收到了来自瘦长脸的白眼，似乎是在嫌弃他多话。
示意老六闭嘴，瘦长脸忙不迭道：“该说我们都已经说了。我们只是拿钱办事的，实在不知道更多东西了。”
“对对对。”
一旁好不容易缓过劲的平头老大一脸后怕，“这单生意我们也不做了！要不……你把我们放了吧？”
“放了你们？哪有这么容易。”
苏霁冷笑道：“你们把我家的门都撬坏了，这笔账还没跟你们算呢。”
“我们可以赔！”
“本来就该你们赔。”
“是是是！您说得对。”
听苏霁这么说，几人便以为事情有了转圜的余地，忙不迭点头。
可就在这时，眼前人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一码归一码，这单生意你们还是得继续做。”
“？？？”
对上苏霁充斥着算计的笑容，六人心头一紧。
“你们不是还有尾款没拿到么？”
就见苏霁摩挲着下巴，“总得拿点东西去交差啊。”
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拿下
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尸体照片, 孙益分辨了许久这才看清了对方的脸，正是苏霁无疑。
将照片收起，孙益皱了皱眉，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既然事情解决了, 后续的尾款会在24小时内交付。”
挂断电话，被称为瘦猴的瘦长脸一脸狗腿地看向对面大大咧咧坐在他们老大椅子上的年轻人。
“霁哥,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照片寄过去了。对方说一天之内会把尾款给我们。”
“嗯。干得不错。”
瘦长脸讨好似的笑了笑, “那……”
“放心，等我抓住那帮家伙就放了你们。”
听到苏霁的保证, 瘦长脸这才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 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响起。就见对面发来了一条信息——
【今晚22：00, 东部码头，03号渡口边的垃圾箱处。】
“来了！来消息了！”
瘦长脸在看完信息后忙不迭跟苏霁报备。
直接走银行账户付款太危险, 当初对面交付订金时也是直接将钱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交代他们自己去取。这一次结尾款也是如此。
苏霁见状随即起身, “行。那咱们就提前去东部码头蹲点。”
瘦长脸忙不迭点头附和，心中却想：跑这一趟怕是也没啥用。对方这么谨慎, 肯定不会亲自过来送钱。来的人十之八九就是底下的小虾米，甚至还有可能是与雇主毫无关联的路人。
毕竟买凶杀人是非法行为，不仅是他们这些卖家，雇主这边更是谨慎。谁都不想暴露真实身份。
假号码，假身份，使用变声器线上沟通，避免线下直接见面。他们就算过去蹲守恐怕也抓不住人。
与瘦猴的想法不同，苏霁并不认为这一趟会落空。
以他这段时间的了解，这位江老爷子是不可能把买凶杀人的事让太多人知道的。毕竟连江麟这个亲孙子都不清楚他爷爷的真面目，就说明这人擅长伪装, 极其看中颜面。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就更不可能让太多的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但他也不可能自己亲自来。毕竟年纪一大把了，跑来这种地方给杀手送钱也十分危险。
这些年他给邪神送了那么多活人做祭品但外界却没听到任何风声，这些事想必有一个他信得过的人经手。这个人会帮助他善后处理各种见不得光的脏事。
所以，随即推测先这次来送钱的绝对就是江老爷子信得过的直属手下。
只要抓住对方，就能顺藤摸瓜抓住江永盛！
这位江老爷子已经消失了数日，江家和江氏制药的大楼他都不曾露面过。他似乎真的在邪神的授意之下隐藏了起来。
原本苏霁也用不着费那么大劲，直接用召魂术将对方的魂魄拉入里世界即可。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是邪神信徒，受到邪神保护的缘故，他竟无法从魂海中拖出对方的魂魄。
尝试了多次无果，苏霁只得放弃召魂，转而用回到现实世界用其他办法与之对决。
苏霁猜测，也许只有摧毁了邪神的祭台他才能对这些信徒下手。而祭台的位置，眼下他也只能去问江老爷子本人。
晚间9点，码头上早已空无一人，渡口处仅有大大小小的船只停泊着。
在码头附近蹲守了将近一整天，终于，远处驶来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只见一个人影拎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走下车。
那人左顾右盼，见周遭无人便从径直走向3号渡口处的垃圾桶。
就在他刚刚把黑色的垃圾袋塞进垃圾桶里之时，脚踝却突然被一根条状物缠上。
因为周围光线昏暗看不分明，那人还以为自己遇到了蛇，一时间吓得惊声大叫。
直到被捆仙绳捆得结结实实，看到对面墙角阴影处走出的两个人影，他这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本应该死得透透的苏霁竟然还活着！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瘦长脸。
那家伙他认得。正是他找的杀手之一。白天他还跟对方在电话里沟通过……
也就是这时，孙益这才明白原来先前杀手发给他的尸体照片全是假的。对方估计早已反水和苏霁勾结到了一起！
这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在一开始就上了他们的套。
然而事已至此，再懊悔上当受骗已然毫无用处。他把事情办砸了，接下来该如何收场？
要是让江董知道一定不会饶过他。
一瞬间，孙益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然而对方根本没有留给他任何机会思考。
就见苏霁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压低声音道：“我知道是江老爷子派你来的。我也知道他是邪神的信徒，我还知道他和749局内部的高层合伙拿人命去供奉邪神的事。”
苏霁每说一句，孙益的脸色就白一分。此刻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江董会突然让自己去调查并处理掉对方了。
这个叫苏霁的年轻人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如何走漏风声的，但这个家伙绝对留不得。
可眼下这个状况，他就算想解决掉对方也根本无从下手。
想到这儿，孙益目光狠厉地瞪着苏霁背后的瘦猴，恨不得将眼前人撕碎。
瘦猴自然不怵，就见他挺起胸膛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人要懂得识时务，比起神通鬼大拥有许多诡异手段的苏霁，这位雇主又算得上什么？
就算他是江氏制药的大老板又如何？得罪了江老板最多就是丢了桩生意。可得罪了苏霁，他们可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回想起先前在那个鬼地方经历的种种，瘦猴便愈发没有了出卖雇主的心理负担。
见状，孙益更是气郁。
苏霁盯着面前脸色阴沉的中年男人看了半晌，忽的一笑：“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但是你如果不想让事情闹大，现在就带我去找他。”
对上年轻人锐利的目光，孙益心头一震。
不知为何，这个叫苏霁的男人莫名给他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明明他是笑着说话的，明明他的长相看着亲和力十足，但不知为何，他在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与江董相似……不，甚至比江董还要不好惹的威慑力。
回想起先前调查到的资料，孙益不禁怀疑，这苏霁真的只是一个过气网红，真的只是749局一名小小的调查员而已吗？
心中胡乱思索着，孙益的面庞愈发紧绷。
打雁被雁啄，如今落在苏霁的手里他也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来。
思忖了片刻，孙益只得应下：“知道了，我这就带你去见江董。”
……
海市北部静海区，某度假山庄的独栋别墅内，江永盛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面色凝重。
今夜的天空看不见任何光亮，星星和月亮全都藏在厚厚的云层背后，给人一种无比压抑的感觉。
与这阴沉沉的天空一样，此刻江永盛的内心也感到一股莫名的压抑。
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孙益还没回来。
按照时间，他应该早就到了才是。就算是堵车，从东部码头到静海区也用不了这么久的时间。
更何况眼下这个点根本不可能堵车。
即便因为一些事耽搁了，以孙益的习惯一定会打电话过来报备。
可眼下不仅人没回来，甚至还音讯全无。
看着手机页面上数条未读消息，他的心骤然一沉。
江永盛不喜欢有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这让他产生了一种陷入被动局面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这么多年他也只在邪神身上感受过。
第四次拨打孙益的电话，电话那头依旧是忙音。这让他心中的不祥预感愈发严重。
一时间，他不禁想起了邪神先前的警告——
这个苏霁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
说实话，当初在听到邪神的告诫的时候他只觉得想笑。
那苏霁就算是代理主神，可他到底也是人类。一个人类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尤其是今日他收到孙益发来的尸体照片这样的想法便愈发强烈。
那代理主神再怎么不好对付还不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这样看来所谓的里世界主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忌惮代理主神的邪神就更加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他也没必要再像先前那样以邪神马首是瞻。
毕竟那苏霁区区一个人类都能成为里世界的代理主神，他又为何不能？
那个把他当成狗来驱使的邪神，他迟早会从它的身上一点一点讨回这笔债，洗刷掉对方施加给他的屈辱。
在收到苏霁死讯的那一刻江永盛的确是这样想的。
可眼下，他却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似乎从联系不上孙益开始，他那熊熊燃烧的野心就像是无人添柴的篝火开始一点点熄灭。与之相反，不安就像是病毒不断在心中扩散。
或许是多疑，又或许是常年与危险事物打交道产生的直觉。他感觉自己似乎被盯上了。
而很快，他的预感便得到了验证。
“滴答滴答……”
墙上的时钟摆件突然间戛然而止。
不知何时，原本温暖的房间竟突然变得无比寒凉。屋内的灯光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色的滤镜开始变得晦暗不明。一股刺骨的凉意伴随着血腥气开始在室内蔓延。
感应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站在窗前的江永盛怔忪着缓缓转过身。
只见原本典雅素净的房间就像是被鲜血浸染一般，变得一片通红。
看着眼前这间无比诡异的屋子，江永盛那双耷拉无神的双眼骤然睁大，皮肉松弛的脸上流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这里不是他的房间！
这是什么地方？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鬼蜮，拷问
头顶上方的天花板正在滴血, 墙壁被染成了一片鲜红，脚下柔软的高级地毯变得湿漉漉。
似是有所感应，江永盛低下头一看，殷红的液体正在慢慢浸没他的脚背。血腥气与刺骨的寒意在整个房间内蔓延。
这间屋子正在被某种力量入侵, 开始变成他熟悉又畏惧的模样。
直觉告诉他, 这间屋子就是“通道”，就是通往里世界的路径！如果不赶快离开, 他一定会被通道吞噬掉！
想到这儿, 江永盛面色发白踉跄着冲向大门，想要逃离这里。
然而等他抓住门把手往外一拉, 却看见面前的门板上粘连着细细密密的血丝。像是蠕动的铁线虫, 又像是怪物的触手牢牢地扒住了门框。
“啊——！”
惊叫之余, 一股强大的力量又将他手下的门板重重地拉了回去。
就听见一声“砰！”的重响，眼前的大门紧闭。不论他如何尝试着扭转门把手都无法打开房门！
不想被困死在这里, 这位年迈老人的体内突然生出了一股力量, 就见他抬起脚猛地对着眼前的房门猛地一踹，想要靠武力破开眼前这道屏障。然而连踹了好几脚面前的这扇大门就像是铁铸的一般, 丝毫不动。
这几脚已经使尽了他身上的全部力气。说到底他也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哪怕在邪神的帮助下他的体质要远远强于同龄人，但由于最近出现的种种意外使得他没法给邪神上供，这也导致他的身体开始慢慢衰弱。
这让江永盛开始慌了。
离开这间屋子的路只有一条，大门不出去，难不成他还得从窗户上跳下去么？
这可是三楼啊！
惊恐之下，他开始环顾四周。随后扑向了一旁的桌几，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精美小巧的黑红色木盒。打开后一寸高的邪神小像正双目紧闭地躺在盒中。
“邪神大人！邪神大人！”
不论他如何呼唤，眼前的小像却像是死物一般毫无反应。
邪神呢？邪神为什么不在？
他是它最忠诚的信徒，它难道要这样丢下他不管么？！
越想越害怕，江永盛已然没了平日的镇定, 开始像个精神失常的疯子开始对着房间大喊——
“邪神！出来啊邪神！”
然而回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地板上的血液已经积攒到了他的小腿，并且还在逐步上升。
而在他的脚下，无数痛苦的灵魂从血水中冒出，不断挣扎哀嚎着。他们似乎是江永盛过去上供给邪神的祭品。
血水翻涌，犹如汹涌的海浪，这些灵魂在血海中煎熬着，散发出了惊人的怨气。
就像是在吹气球，又像是吸了水的海绵，他们的身体正在不断涨大。
只见这些原本瘦骨伶仃的灵魂开始变得又高又壮，像是凶神恶煞的降魔罗汉，不断地朝着血池中心的江永盛包围而去。
“滚开！快滚开！”
向来只会站在高处看人的江永盛彻底吓到了。
他不记得这些人的脸，但却能感应到他们身上所散发的滔天怒火。
这些人的身份各异，孤儿、流浪汉，甚至还有不少江氏制药的普通员工。
这些人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被江永盛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供给了邪神。
被邪神吸干了生机，如今的他们全都变成了亡魂。而这些脆弱的亡魂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早已不是当年祭台上那些任人宰割的牲畜了，他们身上所散发的怨气恐怕连如今的邪神都要畏惧三份。
即便江永盛再怎么自傲，野心再如何膨胀，也无法正视眼前的景象。
怨憎的叫喊声在两耳间回荡，几乎快要将他的耳膜刺破。染着血的亡魂开始朝着眼前的老人包围而去。
一时间，江永盛那张衰老的脸上充斥着惊恐。
“不要！不要过来——”
然而不论他如何呼喊求饶，那些亡魂依旧无动于衷。血手印不断地攀上他的身体，血色一点一点地浸染了他的全身。
满身鲜血的亡魂脸上全是愤怒和憎恶。邪神吸食了他们的生机，江永盛将他们供奉给了邪神，天道轮回，因果报应，这笔账他们现在就要找对方清算。
江永盛想要逃离这些亡魂的包围圈，但是那些亡魂就像是钢筋水泥浇筑的监狱高墙 ，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将所有出路全部断绝。
亡魂怨憎的叫喊声犹如魔音贯耳，江永盛的耳膜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流出了血水。
“你逃不掉的。”
恍惚间，江永盛听到了眼前的血肉高墙中传出了无数男女老少重叠的人声，就像是恶魔的低语，在他耳边回荡——
“当初你在做出那些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江永盛支撑不住身体，跪俯在地上，血水漫过他的背脊。
在这刺骨腥臭的血海中，他咬着牙摇头：“不。”
闻言，周围来势汹汹的亡魂不由一顿。
就见江永盛仰起了七窍流血的面孔，神色平静又带着一丝癫狂，“在我设想中，这样的情况就不应该出现。”
“我花费了这么多努力才搭上了邪神，为了永生我又舍弃了道德和人性。我付出了这么多怎么可能允许它失败？”
“你们只不过是一群贡品罢了，又有什么资格报复我？要是我无法永生，你们也别想好过！”
看着眼前前一秒还对他们畏惧不堪，可下一秒却开始恶言相向的江永盛，亡魂们不禁陷入了沉默。
他们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对方还能毫不悔改地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
愤怒与怨恨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此时的心理了。
这些亡魂恨不得现在就将眼前这个可恶又可耻的恶棍彻底拆骨入腹，以此来解心头之恨。
刹那间，这堵由亡魂组成的血肉墙壁开始向着被困中央的江永盛靠近。墙壁上的亡魂纷纷大张着嘴巴想要从老人身上啃下血肉来。
“啊——！”
尖利的牙齿破开皮肉，血肉墙壁上每一位被迫成为祭品的受害者开始在将自己生前所遭受的苦难全部反击到这位始作俑者的身上。
然而或许是因为江永盛曾经接受过邪神的“赠予”，使得他的□□即便受到了损伤也无法立刻死亡。哪怕身上的伤口已经数不胜数，老爷子仍旧苟延残喘地活着。
反倒是那些啃咬了江永盛肉身的亡魂，在邪神血液的作用下，他们的魂体竟然就像是被污染了一般开始逐渐变异。
邪神之所以被称为邪神，自然是因为它足够邪恶。哪怕邪神以活人的生机为食也改变不了其本性。
而潜藏在江永盛身上的邪神血液自然也带着这一属性。这些邪神残血就像是病毒，开始侵蚀和感染受害者们的魂体。
不过须臾片刻，这些亡魂就像是被泼了硫酸，开始融化变形变成了一块块掉落的肉块。
肉块砸落在血海之中溅起了星星点点的血花，江永盛身上的邪神血液滴落进血池，将血水中那些还未来得及构筑成血肉高墙的亡魂溶解。
看到血海中挣扎尖叫的亡魂，江永盛那张满是鲜血的老脸瞬间露出了张狂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
邪神的黑血就像一滴墨水污染了满目的殷红。它像是万恶之源又像是无所不在的阴影，肆无忌惮地将传播并破坏着一切。
鬼蜮外，宁雨婷看着这样的场面不由蹙起了精致的眉毛。
“这邪神的能力也太邪性了。再这样下去，我的鬼蜮恐怕撑不了多久。”
一旁，小莫举起手：“要不然……让我试一试？”
虽然不像宁雨婷那样擅长战斗，但小莫到底也是大鬼之上的希夷。他创造出来的鬼蜮就像迷雾一样没有实质，因此也不必担心会被邪神传染。
苏霁思忖了片刻便同意了下来。于是慢慢的，小莫便张开了鬼蜮，慢慢接管了眼前的建筑。
宁雨婷撤走鬼蜮后，那些“被污染”的亡魂也逐渐消失了，血海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是四处升腾的灰白色迷雾。
对于眼前突如其来的变化，江永盛愣住了。
似是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谨慎地从地上爬起，扭头看向周围。
不知何时，封闭的室内似乎变成了空旷的树林。迷雾中树立着大大小小的泥塑，仔细一看正是邪神的塑像。
见状，江永盛又惊又喜。
就见他熟练地跪俯在一座高大的邪神泥塑面前，五体投地——
“邪神大人！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出手的！”
似是想到了自己之前在惊恐中放出的无礼厥词，他忙不迭解释：“刚才我只是太害怕了，所以言语上对您有所不敬。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我知道的，作为您最忠诚最信赖的信徒，您一定不会放弃我的……”
这位浑身狼狈的老头对着泥塑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言辞谦卑恳切，与先前面对亡魂时的嚣张态度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邪神塑像并没有搭理他。因为这本就是希夷在鬼蜮中根据对方记忆所创造出来的幻影。
受害者的亡魂并不会对江永盛产生多大影响，但他所追求的长生却是唯一能够击溃他的弱点。
鬼蜮幻境中，无数尊邪神像睁开了双眼。它们伸出细长的手臂抓住了神像前跪得一脸虔诚的老头，毫不留情地将其拖入了森林深处。
江永盛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如同坠入深渊，眼前一片黑暗。
等到视线再次恢复正常，他的面前便出现了一尊无比巨大的邪神像。
震惊了片刻，惯会做戏的他再一次跪下。
“……邪神大人。”
对面的邪神不语，只伸出一根细长的手臂递过来一只碗。
只见碗里盛着满满当当的黑色液体。
曾经接受过邪神赐予的江永盛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但凡成为邪神的核心信徒，邪神都会赐予对方自己的血。这东西既能方便地控制信徒，同时也能改造信徒的体质。
而作为侍奉邪神时间最久的信徒，他还知道一个其他人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
邪神的血液能够赐予人类永生。
以往邪神赐予信徒血液仅仅只会给予小小一酒杯。像这么大一碗的量就连他也是头一回见。
“喝下它。”
邪神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事实上不用邪神提醒，在看到这一大碗邪神血的一刹那江永盛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据说喝下足够的邪神血液就能够换掉人类身上平凡的血液，从而达到洗精伐髓获得永生的结果。
运气再好一点，说不定还能成为类似邪神的存在。
没有任何犹豫，他忙不迭接过将碗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力量，永生……这些他苦苦追寻了近一辈子的东西今日终于要实现了吗？
夙愿达成的喜悦冲昏了江永盛的头脑，让他忽略掉了一些不合理的现实。
他幻想着自己能摆脱当下这副老眼昏花的躯壳，成为掌握人类生杀大权无所不能的神。
然而，幻想终究是幻想。
在他饮下邪神血液的下一秒，他的身体竟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般，如同一只漏了气又进行脱水烤干的水球变得皱皱巴巴。
只一瞬的功夫，原本保养得当的白胖老者瞬间变得瘦骨嶙峋。他的面颊深深凹陷，距离骷髅也就只剩下了一层皮。
“不……不……不！”
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江永盛万分惊恐。
他不敢相信自己不但没有返老还童反而还变得越来越老。他下意识地想要质问对面的邪神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他发不出声音。
因为他的声带已经干瘪收缩。就像是风干了的木乃伊，他很快就要死了。
后悔么？
临死之际，江永盛忍不住反问自己。
然而这个答案对于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鬼蜮外，目睹了这一切的苏霁沉默了片刻，抬脚踏入了鬼蜮。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江永盛动了动干瘪的眼珠，想要看清来人是谁，然而终究是徒劳。
他的视线之处只能看见一双黑色的系带皮靴。
就听头顶上方隐隐约约传来一句——
“你和749局那些人布置的邪神祭坛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属于里世界的东西自然……
突然冒出的陌生男声让江永盛不由一怔。
“你是……谁？”
江永盛竭力抬起头想要看清对面的人脸, 然而他的身体就像一台老旧迟缓的机器动弹不了分毫。
看着地上形容枯槁的老人，苏霁的内心毫无波动。
“你派人来杀我，但却不知道我是谁？”
闻言，江永盛挣扎的身躯突的一顿。
“……你是苏霁？那个人类代理主神？”
苏霁没有应答。
而这番做派在江永盛看来无疑是默认。
此时他终于想起来了, 今晚在遇到这些诡异的事情之前, 他与孙益失去来了联络，对方出门办事数小时迟迟未归。
很显然, 这件事要么是孙益背叛了自己与苏霁设套害他。要么就是苏霁炸死骗了孙益。
趁着孙益前去交付尾款的时机, 他们抓住了孙益，从他嘴里撬出了自己的所在之处, 这才有了眼下这些事。
以他对孙益的了解, 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看着眼前默不作声似是在思考什么的老人, 苏霁再次开口：“既然知道了我是谁，那你应该也明白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真正的邪神祭坛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江永盛听闻一顿, 突的哈哈大笑。笑急了甚至还呛到了肺, 差点呼吸不上来。然而他那沟壑纵横的脸上仍然充斥着得意之色。
苏霁看得出来，这老头大抵是认为自己掌握着邪神祭坛的位置便如同手握免死金牌, 所以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杀了他。
可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许多比死更可怕的东西。
反正作为信徒头目之一的江永盛已经被他控制住了，邪神祭坛一时半会儿不捣毁也碍不了什么大事。毕竟禁地那边还有符滨在看守。
更何况，关于江氏制药老董信奉邪神，以大楼为神龛，以“员工的健康和气运”为祭品的传闻已经散播出去了。
虽然被那些人强压了下来，但嫌隙还是会在员工的心中产生。毕竟他们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知道。
想着，苏霁随即转过身，“既然不愿意回答，那我也就不勉强了, 你就继续在这里待着吧。”
“当然，我会转告江麟他的爷爷一切安好。”
听到江麟的名字，江永盛脸上有恃无恐的大笑就像是一副面具突然间变得僵硬无比。
他的表情很快又阴沉了下来，眼神中带着警惕和怀疑。
苏霁自然知道对方并不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词，于是笑呵呵道——
“刚认识江麟的时候还真没看出他是个富家少爷。染着一头小黄毛还是那种花里胡哨的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街上的小混混。”
“不过他现在倒是比之前沉稳许多，大概是因为谈了女朋友的缘故。”
说到这儿，苏霁顿了顿，“对了，上次他还求我带他和女友回江家见一见家长，哪知道回来后就一脸闷闷不乐。”
“一问才知道原来他的家人竟然还保留着他的尸体想要复活他。”
苏霁轻“啧”了一声，摇头叹息，“看到自己尊敬的爷爷背地里竟然是另一副面孔，也难怪他会消沉。”
撂下这样一番扎心的话，苏霁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僵默在原地的老人，离开了鬼蜮。
鬼蜮外，目睹了这一切的宁雨婷不由皱了皱眉，“你这样做真的管用么？这家伙自私自利枉顾人命做出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他会因为一个已经死去的孙子产生懊悔的想法吗？”
“八成不会。”
“那你还跟他说这些废话做什么？”宁雨婷不解。
“只是为了让他的内心产生动摇罢了。”
苏霁顿了顿道：“江麟不是江永盛唯一的孙子，他还有两个能干的孙子孙女。与之相比，只会吃喝玩乐的江麟显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继承人。可即便如此，江家却还想要复活江麟。由此看来江麟对于江家人来说非常重要。”
“如果不是出于功利的性质，那么复活江麟应该纯属情感因素。”
“仔细一想，只有最疼爱的小儿子小孙子才会什么都不需要操心，快快乐乐地做个富贵闲人。”
“我猜江永盛应该挺疼爱自己这个小孙子，在他面前都不会说重话。要不然江麟也不会死后才发现自己爷爷的真面目。”
“不过这样的疼爱终究比不上自己的欲望和野心。”
“江永盛自始至终都是为了自己。他想要永生。复活江麟指不定只是一种验证邪神能力的手段罢了。”
“我们现在将他关在小莫制造的鬼蜮里，让他在这里反复经历失败，经历夙愿落空的绝望，再加上江麟这个看上去无足轻重的引子，时间一长他内心的防线肯定会崩溃。”
如同苏霁所预料的那样，在小莫创造的鬼蜮里，江永盛经历了无数次衰老死亡的绝望，经历了小孙子的失望指责。
最终，他的意志力被磨尽了，心态也彻底崩溃。如今的他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
看着自己的爷爷变得如此癫狂，江麟于心不忍。
他很想向苏霁求情，然而当苏霁给他看了那些被害者痛苦挣扎的灵魂后，那些求情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祭坛在哪儿？”
看着眼前疯疯癫癫的老头，苏霁再一次问出了这个他先前已经问过两遍的问题。
这一次，对方倒是没有再像先前那样傲慢嚣张。只可惜他在幻境中经历了一次次的绝望，使得他的神智变得不再清醒。不论苏霁如何询问，他都像是没有任何反应。
见状，苏霁不由蹙紧了眉头。
把人吓太过了，现在倒是变得更麻烦了。
就在事情的进展陷入僵局之际，一旁小莫突然举手：“其实……我已经知道了祭坛的位置了。”
闻言，苏霁意外地看了过来。
“之前制造幻境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窥探了他过去的记忆。所以就……”
小莫轻咳了一声，继续道：“新搭建的邪神祭坛就在海市北郊山区的谢家村。那里地方是个空村，偏僻又荒无人烟，做什么都不容易被人发现。”
“而且除了江永盛之外，还有一个人知道那个地方。那个人你也认识。”
苏霁闻言愣了愣，“你是指江永盛的助理，孙益？”
“嗯。”
苏霁闻言眯起了眼。这倒是让他没想到。
在他看来像江永盛这样傲慢自私的家伙应该不会让手下人知道邪神的秘密。结果对方不但知道，甚至还帮着他的老板搭建邪神祭台。
不过转念一想江永盛一个人也无法成事，有孙益这样能干的手下参与倒是可以省掉不少麻烦。
想到这儿，苏霁不禁懊悔。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在这老头身上浪费时间了，直接问孙益岂不是更简单？
宁雨婷闻言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声：“怎么能叫浪费时间呢？那些成为祭品的受害者何其无辜？咱们也只不过是让他多吃些苦头而已，要不然岂不是太便宜这家伙了？”
小莫点点头，“雨婷姐姐说得对。以他们过去的所作所为，邪神祭坛应该不止这一个，只可惜在江永盛的记忆里我看不到749局那边的状况，不然还能找到更多。”
“放心。咱们一定能找到的。”
苏霁眯起眼：“就算找不到祭台，找到人也是一样的。”
……
天色未亮，苏霁、宁雨婷和小莫便在孙益的带领下来到了海市北郊的谢家村。
期间，孙益曾尝试过逃跑，但都被苏霁身边的大鬼给逮了个正着。
见逃不掉，他便想故意带错路，可谁能料到看过江永盛记忆的小莫一眼就指出了问题所在。
三番两次下来，孙益也彻底被折腾得没了脾气，开始老老实实地给人带路。
谢家村位于大山深处，路也不是非常好走。两人两鬼在密林里穿行了好一阵子，终于看到了一栋废弃多年的民房。
或许是因为邪神喜爱吸食活物生机的缘故，这栋屋子附近的植被都是一片枯黄，有些已经彻底干死了。
看着房子周围的枯草枯树，小莫点点头：“没错，就是这里。”
走进房屋正堂，一座黑红配色雕工精美又惊悚的神龛矗立在桌子中央。神龛内，长着无数细长手臂的邪神双目紧闭。
哪怕有外人进入它的领域也依旧不为所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死物。
孙益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到邪神像。
在他的记忆里，江董从未让身边任何人靠近过这尊塑像。先前转移神龛的时候，江董也都是亲自将神龛和塑像装在箱子里搬运到这里，期间不让任何人经手。
他跟随江董多年虽然对此好奇但也知道自己的本分，从来没有尝试着去窥探过邪神像的容颜。
如今当他看清楚神像的真面目后，大脑突然间变得迷迷糊糊，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迷惑了一般，直勾勾地站在原地。耳旁传来了窸窸窣窣的低语。
苏霁见状连忙捂上他的眼睛和耳朵，“转过去！捂住耳朵！”
被苏霁的声音惊醒，回过神来的孙益飞快背过身照做。与此同时，心中一阵后怕——
这神像也太邪性了，难怪要叫邪神。
看着眼前的邪神像，苏霁掏出十字圣剑毫不犹豫地将眼前的神龛连带着里头的泥塑劈成两半。随后，他将这些碎片全部装进蛇皮袋里。
做完这一切，苏霁看向站在一旁不敢乱动的孙益，道：“走吧。”
孙益不解，“去哪儿？”
“去找你们江董在749局的熟人。”
说着，苏霁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该不会不知道他们是谁吧？”
孙益：“……没有。”
“那就好。”
苏霁看向脚边的蛇皮袋，“不论是祭台也好还是邪神像也罢，属于里世界的东西自然得带回里世界才行。”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十八层地狱
禁地内邪神睁开了通红的双眼。
就在刚刚, 它突然无法感应到江永盛了。
不仅是江永盛，甚至连自己放置在他这儿的塑像神龛也被一股力量彻底捣毁。
很显然，这一切就是那个人类代理主神苏霁做的！
被困在禁地，不但与信徒断开了联系还失去了信徒的供奉, 再加上这些新增的禁制符文, 使得它的力量就像是破了口的米袋子变得愈发空虚。
盛怒之下，邪神发出了怨憎的嘶吼。
无数根细长手臂拍打着石室内的铁栅栏, 想要把眼前的桎梏给拆了, 然而当邪神的手臂触及铁栅栏上新画的符文之时，一股强烈的烧灼感随即升起, 直将邪神的细长肉肢也灼烫得焦黑一片。
“啊啊啊啊啊——”
剧痛之下, 石台上的邪神塑像面孔扭曲, 全身都发出了剧烈的颤抖。巨大的神像牵动了地下的台座，连带着整个石室都在晃动。
“苏霁……我要杀了你！”
然而不论邪神叫得再响, 作为始作俑者的苏霁全都听不见。
不久前, 在他和大鬼的合力逼迫下，孙益终于透露了几个疑似邪神信徒的749局高层名单。
作为唯一知晓江永盛绝大多数秘密的人, 苏霁自然得将这一重要“线人”保护好。
是以在得到消息之后，他便将孙益丢在了里世界的据点让费运他们看管，之后便自己一个人行动。
可没曾想他这一去却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站在749局海市分部的办公大楼外，苏霁望着头顶上方隐藏在阴暗云层背后的红色毛月亮眯起了眼。
这样的红月他曾在另一个世界见过，而眼下它却出现在了现实世界。
仔细一看这红月影影绰绰看得不甚分明。分明就是蒙在天空之上的幻影！
两个世界发生重叠了！
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苏霁忙不迭朝着对面的大楼走去。
然而还不等他穿过马路，就听对面大楼的顶部传来了一声“轰！”的巨响，火光裹挟着一股热流扑面而来，大楼发生了爆炸！
整栋大楼就像是一根熊熊燃烧的火把，在黑夜里发出了炽热的橘光。
大楼内尖叫声四起, 现场混乱一片。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苏霁今晚的计划。
“这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如果是人为，策划这场大火的人一定在掩盖着什么。”
望着远处冲天的火光，苏霁眉头紧拧。
不敢继续耽搁，苏霁忙不迭拨打了火警电话。随后便握紧了手里的防护道具，朝着远处那栋着火的建筑走去。
【你疯了吗？对面在着火！】
许久不曾跟苏霁沟通交流的系统在感知到苏霁的意图之后破天荒地出言阻拦。
然而苏霁这一次却没有听它的。
系统极力阻拦他就是想让他不要脱离幕后主使安排的既定轨道。可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的背后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这秘密不仅仅关系到749局内部那些邪神信徒，甚至还可能关系到这两个世界的本质。
大楼内，无数人群向外逃窜。而苏霁作为人群中唯一逆流而上的人看起来就像是格格不入的另类。
然而此时所有人都忙着逃命，在这种自顾不暇的情况下压根没有人在意这个主动“送死”的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只有苏霁注意到，头顶上方的红月开始晃动，就像是信号不稳定的老电视开始出现了虚影。这一虚影也渐渐从那轮红月蔓延到了眼前的这栋大楼。像是从头到脚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黑纱，这栋大楼也被沾染上了里世界的气息。
顶层的火势蔓延到了三分之一就戛然而止。远远望去，竟像是一根燃烧的香烛。
然而现场却没有人注意到大楼诡异的变化。说话声，哭喊声，汽车的鸣笛声，每个人都沉浸在火灾和死里逃生的情绪之中不可自拔。
无人注意的角落，苏霁站在大楼的入口处。在他的眼前有两层影子。一个深一点一个浅一点，就像两层重叠的膜。
这是苏霁第一次看清楚重叠区域，看清楚两个世界的“世界壁”。
过去，他曾经以为里世界和现实世界就像是两块平行的面板，正常情况下互不干涉，一旦发生重叠现象，两块平板就会贴在一起产生所谓的“通道”。
可如今，他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都是错误的。
里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压根就不是相互映射的对照式结构，而是嵌套式解构！
现实世界之外就是里世界！
里世界包裹着现实世界！
就像是水晶球，现实世界就是水晶球里的流沙，而里世界就是水晶球的球体本身。流沙在运动的过程中总是会不可避免地和水晶球的内壁产生接触，由此产生重叠现象。
压下心中的诧异，苏霁捂住口鼻悄悄走入大楼。
果不其然，在踏入大门的一刹那，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阴冷、黑暗，与里世界的感觉别无二致。
耳旁原本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苏霁知道，虽然是同一栋大楼，但他已经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电梯已经坏了，想要上楼只能走安全通道。
推开陈旧破败的安全门，寂静中传来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
一条阴暗狭窄的楼道映入眼帘。
墙壁上到处都是火灾留下的烟熏痕迹，楼上还有许多黑黢黢的扭曲的不明物体。
苏霁掏出十字圣剑来照明，插在外套口袋的左手攥紧了防御道具。
在微弱的光照下他看清了这些东西。
乍一看像是令人费解的当代艺术品，可实际上全都是烧焦变形的人类尸体。
他们似乎是来不及逃离火灾现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被大火吞噬，整个身体变得极其扭曲。
现实世界的大火并没有蔓延至一层，苏霁很明白，眼前的这些死者应该与刚才发生的火灾并没有直接关系。
更何况他们的尸体落满了灰尘，看上去像是经历了许久的时光。
绕过一层烧焦的尸体，苏霁走到二楼。
这一层的温度明显要低于一层，楼梯上或站或倒或趴着许多冰冻僵化的尸体。
苏霁一边打量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继续往上走。
三层的地面上全是血迹。和前两层一样，这里也堆满了尸体，每一具尸体全都浸满了血液，就像是在血池中捞上来的一样。
往上攀登，四层的画面更加怵目惊心。只见原本平整的楼梯开始出现无数塌陷的坑洞，坑洞上的死者就像是被什么重物砸了一样，血肉模糊。
五层是七零八落的碎尸块，六层是被各种刀子利刃穿透的尸体，七层的尸体就像是被油煎炸过一样产生了美拉德反应，八层的尸体全都被蒸煮熟了。
苏霁越走越是心惊。
这条楼梯上出现的事物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理解和承受的范围。
就像是在举行着什么未知的邪恶仪式，每一层的尸体都有着截然不同的死法。他没有细数每一层尸体的数量，不过这其中一定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讲究。
直到走到顶楼的第十八层后，苏霁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这栋楼代表着十八层地狱。
每层尸体的死法都对应着十八层地狱的各种刑罚。
想到这儿，苏霁不由眉头紧蹙。
他是来这里寻找邪神信徒的。
本想着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顺带找到邪神的其他神像，结果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场景。
这些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也是邪神信徒的杰作么？
可是以他对邪神的了解，对方应该不会让自己的信徒整出这么复杂的供奉方法。毕竟邪神只是想吞噬活人的生机来壮大自身能力，并没有对尸体进行“二次艺术加工”的变态癖好。
由此看来，这些尸体应该不是用来祭祀邪神的。又或者说，其实跟邪神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或许749局内部有人信仰着除邪神以外的其他存在。而眼前的十八层地狱，就是对方祭祀那东西使用的手段。
想到这儿，苏霁的表情愈发严肃。
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看着眼前紧闭的天台大门，苏霁握紧了手中的剑，推开了这栋楼的最后一扇门。
随后他便看到了一片炽热的橘红。
脚下是喷发的火山熔岩，无数尸骸正在岩浆里哀嚎惨叫。而在这片熔岩峡谷的对面，血红色的海洋正在翻涌不息。
而在血海的左侧，无数石块从天而降在地上砸出了深坑。右侧是一座由尖刀组成的山，无数尸骸挂在尖刀之上犹如风干了的腊肉。
这一刻，地狱十八层的景象在苏霁眼中彻底具象化。
看着眼前的震撼场景，苏霁骤然失语。
他感觉，自己的猜测似乎产生了偏差。
而眼下，他已经猜不到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了。
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醒悟，副本世界……
就当苏霁因为眼前的景象感到费解之时, 耳旁却突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叹息——
“都已经阻止过你，结果还是来了。看来一切都是命运啊。”
闻言，苏霁骤然警醒。
“谁？！”
然而环顾四周，一个人影也无。只听那声音停顿了片刻, 轻笑了一下。
“你猜？”
苏霁没有接茬, 只动了动眼皮，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 想要揪出说话之人的具体方位。
“不用找了, 你看不见我的。”
那声音似是发现了他的意图，直接开口。
苏霁眯起了眼：“你是系统？”
不等那声音回答, 苏霁又推翻了先前的猜测, “不, 你不是系统，你是系统背后的主人。”
也不管对方是否能看见, 他仰起头对着上方的天空道：“你是前任主神吧？”
“你觉得我是, 那我就是。”
听见对方这番模棱两可的话，苏霁皱了皱眉。
是就是, 不是就不是。什么叫他觉得是？
突然间，苏霁又有些不确定了。
这个喜欢故弄玄虚的家伙或许不是前任主神，毕竟系统当初找到他的时候说过，前任主神因为神力耗尽陷入了沉睡。
除非前任主神苏醒了否则这家伙怎么可能是前任主神？
更何况如果他真的是前任主神那么直接痛痛快快地承认身份就是了，用不着这样支支吾吾的么？自己也不是那种想要扒着代理主神之位不放的人。
想到这儿，苏霁突的一顿。
可如果……系统自始至终说的都是谎话呢？
前任主神并没有因为神力耗尽而陷入沉睡，这一切都只是他们合起伙编织的骗局……这会不会就是事情的真相？
事实上从燕京郊区的隧道出来后，苏霁就对这个世界的存在产生了怀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对系统生出了防备心。
只不过后来因为两个世界发生了太多事使得他并没有将太多精力放在这件事身上。如今这个声音的出现倒是提醒了他这种可能性。
当然，也有可能声音的主人和邪神一样是里世界某种黑暗邪恶的存在。
要不然刚才他在楼道里看到的那些死状各异的尸体该作何解释？
苏霁这厢心思九曲十八弯, 那声音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突然呵呵一笑：“你的脑洞很大，只可惜都没有猜对。”
闻言，苏霁眯起了眼。
“什么意思？”
对方没有回答，只反问一句：“你觉得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苏霁身躯不由一顿。
这个问题，他过去也曾想过。然而左思右想也没能得出答案于是便也不再庸人自扰。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兴许有一天就能得到答案。
可眼下听对方的语气，他感觉自己似乎离答案不远了。
就听那声音继续道：“先前在血色之城的时候，你和你的那些调查员同事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些什么吗？”
闻言，苏霁的呼吸放慢了一秒。
那次在燕京郊区隧道执行任务，他们不小心被卷入了通道进入了所谓的深层世界——血色之城。
为了找到出路，他们一众调查员在血色之城的东南西北四处探索。而往西面走的张淼淼一行人无意间发现血色之城竟是存在边界的。
在那边界之外是一片黑暗，如果想要突破边界很可能会被某种力量抹杀，就像是电脑系统的杀毒程序。
回想起自己成为里世界的代理主神和怪谈游戏的策划之后所做的一切，苏霁便愈发觉得一切都像是设定好的程序。
这也使得他不得不阴谋论，这个世界很可能是虚假的设定好程序，就像游戏世界一样。
他不是玩家更不是游戏的幕后策划，而是自以为是游戏策划的NPC而已。
“你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很厉害了。”
那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再次响起——
“想必你已经发现了，这个世界并非你最初所认为的那样。系统给予你的信息和实际上你的感受存在着一定出入。”
“在这里我可以破例给你一个提示。”
“你，还有你在这里接触到的所有人、鬼、神，全都是虚假的。”
话音落下，眼前的刀山血海岩浆石坑连带着那些苦苦受刑的鬼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旷和虚无。
“就像是你所认为的那样，这里实际上是一块地图，一块未完成的游戏地图。”
听到对方突如其来的坦白苏霁的瞳孔倏地放大。
不仅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就连他也是虚假的吗？
就像是三体中发现物理学不存在的科学家，此时的苏霁只觉得自己的三观骤然崩塌。
但很快的，他又产生了质疑。自己明明有着过去二十六年的记忆，这些人生经历难道也都是假的吗？
本能的，他开始怀疑对方是在骗他。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声音轻笑了一声，道：“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只是告诉你这个世界的真相而已。”
似是在嘲笑苏霁的执迷不悟，耳旁传来了犹如机器故障般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只是虚构的程序。你可以当成是一个梦。”
“梦本身就是虚幻的，而梦中的一切包括你本人自然也都是虚幻的。”
“正如你当初参加的怪谈逃生游戏副本。那些副本世界，你觉得它是现实存在的还是虚构的？”
“……”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其实也是个游戏副本？”
似是明白了什么，望向面前的一片虚无，苏霁试探着询问道：“可我不是已经从怪谈逃生游戏通关了吗？为什么还是在副本里？”
苏霁清楚的记得，自己已经脱离怪谈逃生游戏近一年了。在他离开游戏半年后，系统才找上他让他接任里世界代理主神的位置。
那声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反问了一句：“你说你已经从怪谈逃生游戏通关了，可你有从游戏通关后那半年的记忆吗？”
这个问题顿时把苏霁问住了。
他开始仔细回想在遇到系统之前发生的事。但怎么都想不起具体的画面。脑海中仅仅只有他从公司辞职，退圈不干带货主播的记忆。而这些记忆也都是模模糊糊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辞职，辞职之后又干了些什么。
难不成……他真如对方所说其实并没有从怪谈逃生游戏中通关，而是一直活在游戏副本里？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对方说这个世界包括他自己都是虚假的倒也没说错。
毕竟记忆和经历都是虚假的，他也不是真正的自己。
“你终于明白了这一点。”
那声音似是松了口气，“一直以来你都活在虚假的梦中。这个副本世界是游戏给你的最后考验。”
“要是能通过，你就能顺利醒过来。要是通不过，你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明白了自身的处境，苏霁重新恢复了作为玩家时的冷静与镇定。
“那我现在距离通关还有多远的距离？”
如果对方没有欺骗自己，那么这个副本与他过去所经历的其他副本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
既没有明确的任务，也没有明确的奖励。一切都可以算得上是全开放式的自主模式。而这种看上去没有限制的玩法往往却是最困难的。因此，他需要从这个疑似游戏幕后策划的声音这里尽可能地获取有用的情报。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对方并没有给于他明确的答案。
“很抱歉，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这个副本并没有明确的通关攻略。”
“每一个玩家都是一条线路。有人能达成Good End，也有人达成Bad End，当然还有可能是Normal End、True End、Happy End、Dead End或者Secret End。每一种结局都有着截然不同的通关方式。”
闻言，苏霁点了点头，“那可以告诉我，其他玩家现在的境况么？如果我没猜错，每个人的初始任务都是一样的吧？比如我们都会遇到‘系统’，成为里世界的‘代理主神’。”
“你猜得没错。”
那声音很是愉悦，“在这个副本里，每个玩家都会成为代理主神，但成为主神后每个人的选择却截然不同。”
“有些直接无视了系统的要求在里世界称王称霸。也有些选择用自己的力量保护现实世界不受里世界入侵。当然还有些人利用这个身份在现实世界混得风生水起，成为了掌控普通人生死的存在。”
“像你这样选择这种费力不讨好路线的玩家我还是头一个见。”
“你既没有偏向里世界延续过去的残酷，也没有偏向现实世界彻底隔绝阴暗发生。而是选择把里世界包装成普通的游戏让两个世界的存在共处交流，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霁：“这算是夸奖么？”
“当然算。”
那声音变得有些兴奋，“要不是因为你足够特别，我也不会破例跟你说这些话。”
“毕竟，原则上我们是不能干预你们这些观测样……呃我是指游戏玩家的。”
对方似乎说漏了什么急忙改口，不过苏霁还是听到“观测样本”四个字。不过他并没有揪着这些细枝末节不放，而是继续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听对方接着往下讲。
“到目前为止，你所引发的剧情在参与这个副本的所有玩家当中也是独一份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苏霁没有理会对方的奉承，只问出了一件自己最关心的事：“所以我要怎么样做才能离开这次的副本？”
话了又补了一句——
“除了死亡。”
就听那声音笑了笑，“看在你这么特别的份上，我再额外给你一个提示。”
“不论你想达成什么样的结局，只有找到让这个世界活下去的方法才能够脱离副本。”
找到让这个世界活下去的方法？
苏霁拧了拧眉，“这个世界是指……现实世界？还是里世界？又或者是指它们全部？”
然而这一次那个声音却没有再回答他了。只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你这么聪明一定能知道答案。”
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第二座邪神像
直至耳旁的声音消失, 苏霁也不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但他可以大致推断出对方十之八九与这个游戏的创建者有关。并且从对方透露的有限信息来看，这个游戏的幕后可能不止一个操纵者。他们能够清楚地观察到每一位玩家的表现。
或许是单纯觉得好玩，又或许是出于其他未知的目的，那个声音的主人选中了他, 这才悄悄给予他提示。
想到这儿, 苏霁紧攥着十字圣剑的右手松了松，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微微发白。
虽然面上不显, 但他此刻的内心却惊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不得不说, 刚才发生的一切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论是这个世界的本质，还是他的记忆其实是经过修改伪造过的, 这些全都是他此前不曾细想过的。
不过比起自己根本没有脱离游戏副本这件事, 眼下如何通关副本才是最重要的事。
“不论你想达成什么样的结局, 只有找到让这个世界活下去的方法才能够脱离副本。”
想到对方留下的最后一句关键信息，苏霁眯起了眼。
如果他猜得没错, “这个世界”应该是指整个副本世界, 即包含了“现实世界”和“里世界”的双重世界。
而所谓的“找到让这个世界活下去的方法”应该是让两个世界能够共存延续下去。
不是一方吞并另一方也不是一方压制另一方，而是找到共存的方式。
想到这儿, 苏霁忽然间福至心灵。
找到让两个世界和平共存的办法……那他策划的《怪谈世界》岂不是误打误撞完成了这一点？
里世界需要人类的恐惧和负面能量，而作为恐怖游戏的《怪谈世界》本身就能激发人类的恐惧，成为承载这些负面能量并反哺给里世界的媒介。
思及此，苏霁恍然大悟。难怪刚才那个家伙会找上自己，因为他已经找到了一条可行性极高的通关线路。
大多数怪谈逃生游戏玩家在副本世界里经历了种种残酷后，一般都会更趋向于明哲保身。因此他们会选择更加保险或者更加简单高效的手段。
也许有人选择了和他类似的方法，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会出现各种结果。
毕竟这个副本世界是开放式的，每个人的性格、行为以及身边能够遇到的人事物都是不一样的，而这些都是不可控的变数。
即便是同一道菜，让不同的厨师来炒在口味上也依旧会存在着不小的差别。
那声音既然能找上自己就说明到目前为止他的所作所为应该有能让对方欣赏的地方。既然如此, 那他只要继续延续之前的路线，见招拆招就是了。
想到这儿，苏霁的思绪渐渐回到最初的目标上。
要想让两个世界和平共处，必须得想办法排除一切不和谐的危险因素。邪神就是首当其冲需要解决的麻烦。
就当苏霁思绪流转之际，周围的环境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
先前那片虚无空旷的洁白不见了，苏霁又回到了楼道里，眼前是一扇紧闭的大铁门。苏霁尝试着推开它，然而这扇门就像是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见状，心中顿时了然。
看来这片未完成的游戏地图关闭了，游戏的bug也修复了。刚才那个声音十之八九就是卡了游戏副本的bug这才成功与他对上话。
楼道上的尸体已经消失了，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然而苏霁很清楚，眼下他还在重叠区域里，并未回到现实世界。毕竟从时间上来看现实世界的大火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扑灭。
想着，苏霁随即转身走下楼。
这栋大楼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与749局中那几个邪神信徒一定脱不了干系。
或许他们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想要毁灭罪证，又或许他们是在向邪神上供。如果是后者，那么邪神的泥塑和神台兴许就藏在这片重叠区域里。
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楼道里，苏霁手握着十字圣剑在黑暗中搜寻。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怪异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只一瞬，苏霁绷紧了心弦，死死地盯着远处黑黢黢的楼道。
空气中，寒意越来越重。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隐藏在阴影中的怪物游弋在黑暗中，在楼道中四处穿行。就像是亚马逊河里的食人鱼潜伏在浑浊的河水中，趁着猎物不注意就会将对方撕咬成碎片。
他已经捣毁了一座邪神像还软禁了对方一名重要信徒以及他的手下。那邪神想必恨极了自己。
要不是因为邪神自己被困禁地无法逃脱，恐怕它恨不得自己动手将他撕成碎片。只可惜它碰不了他。
而江永盛采取的粗暴手段已经证明了请杀手并没有什么作用。因此对方只能用更加迂回曲折的办法来解决他。
这一次发生的事有很大的可能是请君入瓮。
邪神知道他会来捣毁其他的神台神像，所以特意让剩下的信徒设计对付自己。
既然人类杀不了这位代理主神，那就只能让里世界的鬼怪代劳了。
里世界如此庞大，自己一个人类，还是个代理主神，如何能让所有的鬼怪服从于他？
哪怕邪神被困禁地不了解里世界目前的情况，但它若是仔细想一想应该也能明白这一点。
哪怕自己有大鬼帮助，但那些大鬼也不可能24小时跟在他身边。兴许对方也是在赌自己这次出来是孤身一人，万一运气好把自己干掉了那邪神自然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毕竟看守邪神的大鬼可没办法去现实世界捣毁神台抓它的信徒，但是作为代理主神的苏霁却可以。所以只要自己死了，就没人能阻止邪神和它的信徒。
想到这儿，苏霁骤然握紧了手里的剑。他绝对不能让对方的阴谋得逞。
苏霁面上镇定非常，但第六感却告诉他这里非常危险必须得赶紧离开。可理智告诉他，越是危险的地方反而越有可能藏着他想要寻找的东西。就像鱼钩上一定会挂鱼饵一样。
一路走到了6楼，空气中的寒意也变得愈发深重，身体被冻得发僵，右手险些握不住剑。血腥味、腐臭味混在在楼道里让人喘不过气来。
捂住口鼻，借助圣剑的光苏霁发现不知何时周遭的墙壁上竟冒出了犹如节肢动物般的触角。细细长长又密密麻麻的，犹如千足虫一般让人头皮发麻。
看到这儿，苏霁觉得他似乎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六层的走廊里传来了极具压迫感的声音，如同野兽的嘶吼又如同怪物的嚎叫，隐隐约约间还能听见厉鬼的低语和活人的惨叫。
走廊的墙壁上，浮现出了无数张人脸。就像是浮雕壁画，每个人的表情都是痛苦的，似是在哀嚎挣扎。
苏霁梭巡了一圈，最终他的目光被走廊尽头的一个半人高的黑影所吸引。
借着圣剑微弱的光，他隐约看见了一尊雕塑。无数细长的手臂如同蜈蚣的触角在空气中摆动，不是邪神像又是什么？
苏霁定了定心神，将玫瑰胸针别在衣襟前，随后又另外从道具栏里拿出了一件防御用的道具握在左手掌心，这才抬脚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察觉到有人入侵，墙壁上那些哭嚎的鬼脸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般，发了疯似的往外挤想要钻出墙面把入侵者拉进墙壁。
无数枯枝般的人手从墙壁中伸了出来，一张张腐烂的鬼脸把嘴巴张得巨大，想要把苏霁的脑袋吞进肚子里。
苏霁看也不看地挥舞着十字圣剑，将这些进犯的鬼怪全部斩杀。
惨叫声刹那间响彻走廊。
而在一些他顾及不到的角落里，那些悄悄伸来的鬼手鬼头才刚刚触及到他的衣角却像是遭遇到了电击，顿时变得焦黑一片。它们痛苦地抽搐了起来，随后便很快蜷缩了回去。
越往前走，墙壁上的鬼脸也就越多。
也就是这个时候，苏霁发现走廊尽头的神像背后，无数根细长的手臂犹如蜘蛛网一般扎根在四周的墙壁。
墙壁上挂着一个个活人，那些手臂犹如蚊子的口器一般扎在了这些活人的心头。这些人痛苦挣扎着，墙壁上那些鬼正牢牢地抓着他们的四肢防止他们逃跑。
随着体内生机的流失，那些人的脸色开始变得灰败，随后便慢慢被那些鬼拖入了墙壁变成了他们当中的一员。
吸饱了活人的生机，面前的神像睁开了猩红的双眼，满是邪气的脸上带着浓烈的怨憎和愤怒。
没有任何犹豫，苏霁提起圣剑对着眼前的神像狠狠一劈。
防护道具的时长有限，他必须得尽快解决掉对方。
然而与上一次轻而易举地捣毁泥塑的情况不同，这一次十字圣剑与神像相撞的一瞬间竟碰撞出了金属般的嗡鸣！
眼前的神像坚硬得如同磐石，分毫未裂！
附在这座神像上的邪神之力明显要比上一次还要强大！
在这短短两天时间，它到底吞噬了多少活人的性命？！
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召唤外援，第四天灾登……
眼前的邪神像邪恶、强大、坚不可摧, 比苏霁在禁地见到的邪神本尊还要更像邪神。
与之相比，他在谢家村捣毁的那个邪神像反倒更像一具空壳。
想到这儿，苏霁猛地一滞。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上了对方的当。江永盛手中所掌握的邪神像也许本就是用来当做诱饵的空壳。否则又怎么解释眼下这种情况呢？
仅仅两天的时间眼前的邪神像压根不可能达到如此实力。
就算是游戏副本, 可“现实世界”终究是法治社会, 信徒将邪神像藏在海市分局大楼和里世界的重叠区域里，并往里面投放了大量活人, 这种事不可能一点风声也不走漏。
因此, 这一定是经过常年累月的供奉才能形成眼下这样的结果。
那被困禁地的邪神打从一开始就在伪装。伪装虚弱，伪装秘密被发现时的懊恼和怨憎。
想到这儿, 苏霁笑了, 眼底渗出了冷意。
到底是邪神啊, 阴暗狡诈。深谙狡兔三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秘密暴露后, 它假意让江永盛出面阻止来了一招祸水东引, 让自己毁掉了明面上作为诱饵的两尊邪神像，实则暗度陈仓保全其他真正有用的神像和祭台！
而眼下, 已经通过这一时间差做好了应对之策的邪神显然要与他决一死战。
邪神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年轻人，无数节肢状的手臂从墙壁上拔出狠狠地刺向对方。
然而在触及苏霁身体表层的一刹那，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弹而来直接将邪神的手臂给震碎了！
在防御道具的作用下，邪神的攻击根本奈何不了苏霁分毫！刹那间，邪神发出了刺耳欲聋的尖叫。
邪神的嚎叫牵动了墙壁上的一众鬼怪，一时间他们的表情变得愈发痛苦。
这些鬼本能地畏惧着发怒的邪神，一个个的都想要挤出墙壁逃离这里。然而他们的下半截身体就像是被砌在了墙壁中无法脱离。
一时间，整个走廊充斥着翻涌沸腾的鬼吼声。
在这冲天的怨气中，苏霁感觉到道具施展的防御层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不好。
防御道具撑不了太久，必须得速战速决！
苏霁握紧了手中的十字圣剑朝着周围那些挥舞着的细长节肢劈砍而去。
相比于泥塑神像本身, 这些从神像中生长出的细长手臂要好对付得多。苏霁用力劈砍了两下便斩断了一条手臂。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邪神吃痛之下便发起了狂，开始舞动身后无数条手臂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向着眼前胆大包天的人类砸来。即便手臂被防御道具反弹受伤也依旧不曾停止，一副即便同归于尽也要将对方彻底杀死的架势。
无数断裂的残肢如同与冰雹般坠下将走廊的地面砸出了一条条裂缝，墙壁中的鬼再一次发出了尖利的叫声。墙壁、天花板开始皲裂剥落，似乎下一秒这条走廊就会骤然轰塌。
环绕在苏霁周边防护层的裂缝变得越来越多，然而他却不敢停下片刻。
苏霁挥舞着臂膀麻木地对着神像背后密密麻麻的手臂劈砍，双方都在与时间赛跑拼尽全力想要干掉对方。不过须臾片刻，邪神像背后的手臂便断裂了近二分之一。
“啪——！”
细长的手臂拍打而来，直将这层本就摇摇欲坠的薄弱防御层给彻底击碎。
就当他快要被手臂击打到的前一秒，苏霁的身体本能地往边上一躲，刹那间脚下的地面就被砸开了一道裂口。
注意到了苏霁身上的防御被突破，邪神眼中的猩红愈发浓郁。剩余的残臂便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砸了过来。
不敢有任何停顿，苏霁慌忙躲避。他想要从道具库里取出其他道具，然而邪神却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
一时间苏霁只得举剑艰难对抗。
走廊阴暗狭长本就不易逃离，再加上邪神围追堵截，墙壁上的鬼怪们虎视眈眈。只身进入虎穴的苏霁这一次可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阴沟里翻船。
原本在他的预想中只需要找到孙益交代的那几个海市分局的高层管理就能够顺利捣毁第二座邪神像和祭坛。
在他看来，第一座邪神祭坛已经被毁，那邪神又被镇压在禁地严加看管根本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便没有将大鬼和希夷叫过来帮忙。
可没曾想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等他赶到，不仅海市分局着起了火，重叠区域显现。甚至还让他遇到了疑似怪谈逃生游戏的幕后策划者。
卡完副本bug后他这才找到了邪神像和祭坛。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第二尊邪神像要远比第一尊难对付得多。
眼下别说捣毁它，他都快要自身难保了！
苏霁一边在内心咒骂，一边艰难躲避邪神的攻击往楼道的方向撤退。
察觉到了苏霁的颓势，邪神愈战愈勇，数条手臂追赶而去，似是要将他彻底杀死在这里。
眼见着后路被邪神的手臂阻断，苏霁咬了咬牙，一个猛冲便躲进了角落的一扇门反手将门关上。
继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只靠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对抗邪神。
按照副本世界的设定，当初“前任主神”可是联合了几位实力强悍的大鬼这才将邪神镇压在禁地。
虽然门外只是邪神的分身塑像，但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必须叫些援兵过来！
不敢继续耽搁，苏霁飞快地调出后台，在游戏中紧急发布了一条临时任务——
【史诗级BOSS“邪神”限时上线。】
【即刻起，收到临时任务的玩家可凭个人意愿自行参与限时任务。参与战斗即可获得活动积分兑换稀有道具！】
【参与方式如下……】
将任务发出后，也不管游戏中是何反应，苏霁随即从道具库中找出了可以遮掩面容的眼镜帽子，随后便在墙壁上开启了主神通道。
从红月镇到最新上线的无量城，苏霁在四个地图上都开了一条鱼主神通道相连接的门。玩家们只需要在任务信息的指引下进入门中就可直接抵达这里。
当然，指望这些擅长逃命的第四天灾来打赢邪神终究还是不可靠的。他们能够发挥的最大作用就是走人海战术拖延时间。
哪怕邪神像的手臂再怎么多也无法一次性干掉这么多人。毕竟眼前的这个只是分身塑像而并非邪神本尊，这条走廊并不宽敞，行动起来一定底会受到不小的桎梏。
邪神已经被他砍掉了一半的手臂了，在没有活人替他补充力量的情况下它只会变得愈发衰弱。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来对付邪神。
而《怪谈世界》的玩家也不过是一缕附在里世界人偶壳子上的意识，邪神想要吸食对方的血肉生机也根本无从下嘴。所以对于玩家们来说也是安全的。因为即便死在了邪神手上也不过就是经历了一轮剧情杀而已。
门外，邪神正在砰砰砸门！
看上去厚实坚固的金属门板在邪神的猛烈攻击下显得格外脆弱，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破裂。
苏霁紧盯着眼前的大门，一边忐忑地看着一旁的主神通道。
快一点，再快一点！
“我giao！这路竟然还真的能通啊！”
一个轻快的声音在耳旁骤然响起。只见一旁的通道里率先钻出了一个顶着鱼脑袋的玩家。
“任务说明都写了，这难道还能有假？”
“这传送门也太窄了，官方就不能做得大一点么？”
“就是，挤死人了！”
“靠！谁踩了老子的脚？”
接二连三的玩家从通道里骂骂咧咧钻出，待看到通道的另一侧竟然是一间面积狭小的办公室后不由发出了疑问——
“这是什么地方？邪神呢？”
“该不会是他吧？”
率先走出通道的那位鱼脸玩家望向角落里已经乔装改扮过的苏霁不可置信。
见状，苏霁忙不迭做出一副惊恐万分的表情，“救救我！外面有怪物！”
话音落下，边上的大门便传来了“砰！砰！砰！”的巨响，顿时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苏霁身上拉到了门外。
与此同时，在场所有玩家的游戏面板上弹出了一则消息——
【限时任务：捣毁走廊尽头的邪神像。】
“来了！”
看完了任务，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办？要立刻冲吗？门外感觉很危险啊。”
玩了这么久的《怪谈世界》这还是玩家们第一次执行战斗类任务。
以前的活动任务都是以逃生和探索地图剧情为主。再加上这游戏赠送和售卖的道具基本不具备任何战斗功能，是以一开始玩家们在接到史诗级BOSS上线的消息后还以为是自己眼睛看花了。
虽然诧异于游戏突如其来的变化，但爱凑热闹是玩家的本性。既然游戏整出了史诗级的BOSS，那么不管打不打得过，他们高低也得过来瞅两眼。
“都史诗级BOSS了，能不危险么？”
顶着路人脸的一名男玩家倍感无语。
“那咱们还怎么打啊？手里连个正经的武器也没有，手上这根拖把还是我昨天跑路的时候从建筑地图里顺来的呢。”一名女玩家生无可恋道。
“任务只说让咱们捣毁邪神的神像，没说要跟它对打，智取应该能行吧？”
这厢几名玩家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作战方针，另一边的通道里又乌泱泱地涌出了一堆人。不过片刻功夫，眼前这间不过二三十平米的办公室就有些挤不下了。
“我靠！怎么这么挤？”
“啥情况？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都杵在这儿干嘛？BOSS呢？”
一大群玩家的突然登场瞬间将现场紧张严肃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见状，苏霁再次进入角色状态开始扮演起了NPC——
“救救我！外面有怪物！”
话音刚落，眼前这扇承受了邪神数度攻击的铁门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彻底崩溃。
就听见“哐！”的一声重响，办公室的大门便破了一个大口子。一根根细长手臂猛地袭来！
第170章 第一百七十章 卧槽！BOSS竟然挂了……
谁也没想到眼前这扇看似牢固的铁门竟会如此不堪一击。
猝不及防间, 站得离门最近的一名玩家就被那细长的节肢捅了个对穿，只一瞬就变成了一地破碎的人偶残渣。
刹那间，屋内听取卧槽声一片。
就连那倒霉蛋玩家自己也没想到，他才刚刚才抵达史诗级BOSS的副本地图, 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BOSS给干下线了。
看着眼前血红一片的GAME OVER, 他感觉憋闷至极。自己甚至连那邪神到底长啥样都没看见就挂了，要不要这么坑爹？
当然, 早死也有早死的好处。最起码他不必像剩余那些参与团战的玩家那样直面邪神的恐怖。
“尼玛！这特么是什么玩意儿？”
“我靠！！！”
“快闪开！”
数条细长的节肢状手臂伸进了房间, 在狭小的办公室内来回扫荡，似是想要将屋内之人赶尽杀绝。
然而出乎邪神意料的是, 屋内并不只有苏霁一个人, 甚至还有许多人形状的物体。
并且, 这些人形物体竟然还会说话、还会自主移动，就像是有生命一样！
然而邪神在它们的身上并未感应到活物的气息。
这让邪神意外且费解。
它在这里待了有一阵子了, 怎么不知道这层楼里竟然还藏着这些东西？
因为无法移动位置也看不清办公室内的情况, 邪神只能靠手臂去触碰和感知。
猛地抓住了一个人形物体邪神就要将其往外拖。
突然被抓，那玩家惊恐万分。强烈的求生欲使得身体先于大脑一步行动起来。就见人双手双脚撑开, 紧紧扒着门框极力与腰间拖拽着他的邪神手臂抗衡。
看见对面队友已经吓傻了的脸，那玩家险些气吐血，连忙大喊——
“别愣着了，快帮忙啊！”
被对方一提醒，几人忙不迭行动起来。
然而说要帮忙，可是究竟如何做他们也不清楚。
手上没有任何趁手的武器，再加上周边还有其他手臂在袭击他们，一时间几人只得就地取材捡起办公室内桌椅就开始与之对抗。
冷不丁的被桌椅砸了好几下，邪神吃痛地松开了钳制住玩家的手臂。趁着这个空档，被挟持的玩家随即逃离。
见武力攻击有用, 玩家们顿时军心大振。
“兄弟们！抄家伙上！”
“冲啊！！！”
“干它丫的！”
有武器的拿武器，没武器的就地取材，电脑、摆件、杯子甚至是其他玩家的“尸体”，但凡能利用的全都被玩家们拿来当成道具使。
角落里，苏霁见第一批进入“史诗级BOSS副本”的玩家高举着各式各样的破烂玩意儿冲了出去，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希望他们能够在邪神那儿多撑一段时间，替我消耗一下邪神的战力。”
心中这般想着，另一边的通道里又乌泱泱的钻出了一波人。
与上一波基本空着手着急忙慌赶来的玩家不同，第二批玩家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钢管、棒球棍、砖头、菜刀……但凡任何打架能用得上的武器他们全都带上了。
望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房间，这群顶着千奇百怪面孔的玩家一时有些蒙圈。
“啥情况？打完了？”
“什么？BOSS打完了？”
“咱们也就晚来了一小会儿竟然就被抢人头了？淦！”
“应该不可能吧。这可是史诗级BOSS，史诗级BOSS是这么好对付的吗？”
说话间，通道里又涌出了一个又一个塑料人偶。听见前排玩家的议论，后到的玩家顿时炸了锅。
“什么？打完了？”
“我靠！爷也就是回去拿了件道具，特么的就打完了？”
就在这时，一名耳尖的玩家突然开口：“你们先安静一会儿。外面好像有声音。”
闻言，这些吵吵嚷嚷的玩家顿时安静了下来。就听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响，仔细一听竟是其他玩家的叫喊声。
此时，一直在角落里装木头人的苏霁再次喊出了与之前几乎一模一样的台词——
“外面有怪物！是邪神！邪神！”
闻言，先前还在为错过史诗级BOSS而感到懊恼不已的玩家们不由一愣。
“好家伙，原来BOSS还没打完啊！”
一名玩家扒在门框边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待看见远处走廊内的景象，他整个人都惊掉了下巴。
“卧槽……那就是邪神吗？”
闻言，其余人顿时来了精神纷纷挤到门边探头探脑。
只见走廊上堆满了塑料人偶的“尸体”。走廊的尽头一尊泥塑神像的背后生出了无数条细长的手臂，这些手臂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对着走廊上幸存的玩家穷追不舍。
只见那几个玩家身姿灵活地穿梭在数条手臂之间，有好几次都差点被对方抓住，看着无比惊心动魄。
然而比起这几人，邪神的状况倒是意外地不好。因为走廊的地方本就狭小，再加上这些玩家有意引导，使得它的手臂在追击玩家的过程中差点打起了结。
“我擦，那几个兄弟牛掰啊。竟然敢赤手空拳地跑来打BOSS。”
“这哪是打BOSS，明明是在跳皮筋。”
“什么跳皮筋，这一看就是闪避技能点满了。那怪物一直追着他们打，但愣是一次也没打中。”
“这有啥的，我也能行。”
“行了，都别哔哔了。赶紧上！”
一名看上去像是队长的玩家开口：“去晚了BOSS的人头就要被他们几个拿下了，咱们连口汤都喝不上。”
闻言，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一众玩家忙不迭抄家伙出门打团。
“兄弟挺住！哥们来帮你啦！”
也不知是哪个逗比，抄起手里的铁棍率先朝着远处冲去。对面，正忙着和邪神玩躲猫猫的玩家冷不丁的听到这声喊，脚下一个趔趄猛地一滑差点摔了。
注意到了对方的破绽，一旁的邪神随即对那玩家发动了攻击。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斧头横空飞来径直砍在了邪神的长肢上。就听见一声嘶吼，邪神吃痛地缩回了长臂。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远处便传来了排山倒海似高喊——
“兄弟们，杀啊啊啊啊啊！”
只见远处那间办公室里乌泱泱跑出了一群怪模怪样的塑料人偶，它们的身体和先前自己干掉的那批几乎一模一样。
见状，邪神顿时惊呆了。
竟然还有？！
这群丑陋的人偶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怎么杀都杀不完？
一时间，邪神愈发暴躁。它甩动残存的手臂想要将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全部撕成碎片。
然而这些玩家却一点也没有被眼前的邪神吓到，反而变得愈发兴奋起来。
要知道《怪谈世界》的定位是恐怖游戏，而敢在恐怖游戏里打BOSS的玩家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天知道这段时间他们在游戏里是怎么过的，不是和鬼怪躲猫猫就是被鬼怪撵着屁股跑，一不小心就遇到剧情杀，简直是要多惨有多惨。
被游戏里的鬼怪NPC欺压了许久，这些玩家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眼下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够发泄反击的机会，不管能不能打赢，先干了再说。
至于害怕？根本不存在的。
游戏里，但凡是能砍的BOSS压根就没有害怕的必要。更何况战胜恐惧最好的方式就是面对恐惧。
一时间，这些热血上头的玩家高举着比第一批玩家还要硬核的武器便开始噼里啪啦的往邪神身上招呼。
几名玩家的攻击或许算不上什么，可换成是成百上千名玩家蜂拥而上的群殴那结局就截然不同了。
尤其是在第二批玩家刚刚和邪神对上的时候，第三批玩家又窜了出来。
与前两批人相比，第三批玩家要更加声势浩大。
如同脱缰的野马，这帮人连声招呼也不打，一来就直奔走廊。
一时间，本就不宽裕的走廊瞬间被这群玩家塞得满满当当。别说打BOSS了，就连移动都困难。这拥挤程度堪比早高峰的地铁和春运的火车站。
同样的，寸步难行的不仅仅是玩家，还有走廊尽头的“史诗级大BOSS”邪神。
猝不及防间，无数细长的手臂被这些丑陋的人偶压制，它还没来得及收手就被这帮家伙压个正着。
邪神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么多人偶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更不知道它们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它的目的自始至终就是要杀死苏霁，然而现在它就像是被装进了真空包装袋，动弹不得。
看到这一幕景象，苏霁顿时乐了。
粗略估计，这次参与“史诗级BOSS副本”的玩家没有成千也有上百。这么多人挤在这样一条小小的走廊里，别说玩家，就连邪神自己也施展不开。
既然动弹不了，那它又如何跟自己斗呢？
想着，苏霁握紧了手里的十字圣剑悄悄在邪神像背后的位置开辟了一条新的主神通道。随后趁着邪神自顾不暇之际，斩断了它被牵制的所有手臂。
吃痛之下，邪神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原本像金刚石一样坚硬的邪神像竟开始变得松动了些许。
趁他病要他命，不给邪神任何喘息的世界，苏霁提剑劈开了眼前的神像。
就听见一声“嗙！”的重响，神像骤然裂开。附在泥塑神像上的邪神意识叫得愈发惨烈。
对面，快要被挤散架的玩家们听到邪神的惨叫声顿时开始咒骂——
“TNND！这BOSS物理攻击打不过就开始魔法攻击了么？淦！”
“尼玛！老子的耳朵都要聋了！”
“这游戏为啥不能调节音量啊！”
一时间，玩家的吐槽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压根没人注意到神像背后的状况。
直到一阵“哗啦啦”的碎裂声响起，眼前的邪神像骤然倒塌，这时对面的玩家们这才注意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卧槽！BOSS竟然挂了？
可他们明明啥也没干呐！【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