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又被抓包了!
乔景之大婚之后,没过几日就迎来了除夕。
这时候乔家有人大婚的喜气还没散去,过个年也比往常更加热闹。
正巧除夕这天又下了一场雪,一片银装素裹,积了雪的廊檐衬上红红的灯笼,煞是好看。
乔蓁蓁裹着雪白的裘衣站在廊下看了一会,微微眯了眯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鼻息间都是凉凉的风雪的味道,偏偏又出了点太阳,照在脸上有种融融暖意。
有点奇妙呢。
下人们今日也十分忙碌,乔蓁蓁没在自己的院里多待,她是要去祖母那儿的。
除夕这日,府里一大家子人都会聚到乔老爷的老夫人的院里,要一直热闹到下午申时,用过团年饭了,才回各房的院里,再聚自己的。
乔蓁蓁在这日得了很多压岁钱,乐呵呵地准备全部收进自己的小金库里,明年成亲统统带走!
只是在看到乔霏霏和赵氏的时候,她的好心情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
只要一想到这两人现在表面上这么欢天喜地一家亲似的模样,实际背后里却不知多想快些把他们大房踩到脚底下,最好永远别翻身,乔蓁蓁就觉得膈应。
她觉得自己没办法勉强跟赵氏和乔霏霏表现得亲近,还好平日里她也没有多热络,这天更是有意没有与乔霏霏多说话,不然她真怕自己忍不住臭了一张脸。
乔蓁蓁基本上都是在乔老夫人面前待着,跟她老人家说话,絮絮叨叨的,像只多嘴的小黄雀。
但老人家就是喜欢这样的孩子,活泼又讨喜。
所以后来老夫人又悄悄给她塞了一个价值不菲的玉镯子,拉着她的手还有些不舍的感叹:“哎,明年这个时候蓁蓁儿就不能在家里过年啦,今日就多陪陪祖母吧,祖母舍不得蓁蓁儿啊。”
府里这么些个小辈,乔老夫人确实最喜欢乔蓁蓁,如今她要出嫁了,老人家心里既觉得高兴,又十分不舍。
这姑娘家一旦嫁人,离开了家里,哪怕都是在金梁城,日后想要常见到也不那么容易了。
毕竟哪有媳妇老往娘家跑的,次数多了外头自然有闲话。
乔蓁蓁却有些不同意这个。
她挽着乔老夫人的手臂,头轻轻枕着她的肩,小声嘟囔道:“就算出嫁了我也会经常回来的,反正我跟章廷安都说好了,要是他敢拦着,我就……跟他吵架!”
乔老夫人听着这丫头小声的嘀咕,忍不住失笑:“都要嫁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她显然是没当真,但乔蓁蓁却是真的跟章廷安说过这个事的,就在之前他翻墙的某一天。
那时候她说怕嫁去国公府里还舍不得家里,章廷安好像根本每把这看成多大的事,当即表示:“这有什么,两家离的也不远,到时候你若是想家了,出去逛街时顺便回来看看就是了,偶尔我们还能来小住,反正我又没有官职在身,时间多的是。”
“没个一官半职你还挺骄傲。”乔蓁蓁被他逗乐了,“不过这可是你说的,若到时你又不让了,我可是会闹腾的!”
“我说话算不算数你还不知道吗?你到时候尽管回,搞不好我还要跟你一起回,正好蹭个王大厨的手艺。”章廷安笑道。
王大厨乔蓁蓁怕是带不走的了,因为他自己更乐意在乔府,所以她也不想勉强王大厨。
只能到时候再适应适应国公府的厨子了。
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两人就这样说好了,乔蓁蓁也放下心来。
其实她不是真打算隔三差五回娘家,她只是……到底是要离开家,跟另一家人一起生活了,多少还是有点忐忑的。
章廷安这么说,她心里能好受许多。
这天直到傍晚一起吃完了团年饭,府里大家才陆续散了,乔蓁蓁又在乔老夫人的院里陪了她一会,然后才去了她娘的院里。
府里的守岁都是小辈们来,他们精力足,熬得住。
通常来说是会在各自父母的院里一起围着吃茶聊天等到子时,但一般等着等着大家就各自去做各自的了,比如乔蓁蓁,一个多时辰就有点坐不住了,要回去看话本子打发时间。
乔蓁蓁想着等她回自己屋看会话本子,然后时间差不多了再去她娘院里,只是没想到刚往软榻上一躺,
书还没翻开几页呢,窗边突然传来点动静。
这熟悉的声音……
她打开窗往外一看,章廷安刚走到窗边站着呢。
乔蓁蓁:???
“你怎么来了?”
她目瞪口呆。
今日是除夕,他们没有约啊!
章廷安裹着一件黑色的披风,里面加了薄棉,他冬天本来也不怕冷,这晚更是踩着积雪就来了。
看到乔蓁蓁目瞪口呆的样子,他好像还有点得意,站在就开了小半扇的窗边咧嘴一笑:“没想到吧,是不是吓你一跳?”
乔蓁蓁好笑的放下手里的书,都不知道这人在得意什么,只先叫他赶紧进屋,这种天气是能在院子里久待的吗?
等人从门口进来,乔蓁蓁也捧着手炉走到了外间,歪头看他:“说吧,到底做什么来了?”
大过年的,街上只怕都没人了,他还特意来一趟,弄得乔蓁蓁心里还有些紧张,以为是有什么大事。
章廷安把披风取了下来,在一边的樱桃赶紧接过,然后他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暖手,这才道:“还能有什么,我来给你送新年礼物啊。”
“哎呀?”乔蓁蓁又乐了,“竟然还有新年礼物,以前怎么没看见你送呢?”
章廷安看她一眼,好像觉得她这个问题十分莫名其妙:“以前我们是能互送礼物的关系吗?”
乔蓁蓁一想也对,以前他们路上遇见都要翻八百个白眼,一言不合就是怼,确实不是会送新年礼物的关系。
那说起来,这还是章廷安第一次送她新年礼物呢。
她当即便有点好奇起来,不知道会是什么?
等看到章廷安从怀里拿出一个木制雕花锦盒递过来,乔蓁蓁接了,虽然知道一打开就能看到里面的东西,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是什么啊?”
章廷安摸了摸鼻子,不说,只道:“你打开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
乔蓁蓁心里嘀咕,轻扬眉梢,打开了盒子。
里面放着的是一条手串。
奶白的玉石和沉香木磨成的圆珠相间而串,在最后以银丝结绳收尾,两根细细的绳子末端坠了两颗小小的宝葫芦,虽然简单,却是看起来十分雅致的一条手串。
因为沉香木的关系,手串还有一点淡淡的香味,很好闻。
乔蓁蓁忍不住“哇”了一声,看着这手串赞叹,不仅好看,用料也怪名贵的呢!
她笑眯眯地看向章廷安,与他道谢:“这手串好看,我挺喜欢的,多谢哦!”
章廷安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得意,按耐不住地想要告诉她:“其实这手串是我自己串的,连结绳处的绳花也是我打的,怎么样?不赖吧?”
乔蓁蓁觉得他像一只急于得到表扬的大狗,此刻正摇着尾巴围着她转,疯狂的暗示她。
收了人家的礼物,她当然也有好话可以说,马上连连点头,表扬道:“嗯,十分不错呢,没想到世子爷又多了一份手艺,以后摆摊也能赚钱啦!”
章廷安闻言轻哼一声:“谁要摆摊赚钱?我也就是给你送礼物才亲手穿一串,其他时候谁会做这个啊。”
说完他好像又意识到什么,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脸。
乔蓁蓁能不能知道他的意思啊?
“哦,所以是只给我做呀?”就听姑娘轻笑一声,当即把手串戴到了手上,一边左看右看,一边道,“挺好的,那以后就让你做我的专属手串大师!”
章廷安:……那倒也不用。
“不过你都给我送礼物了,我没给你准备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有良心?”
乔蓁蓁自言自语,又有点苦恼了。
她真的没有给章廷安准备礼物,现在收了礼,感觉不还点什么就十分不好意思。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可以拿来送的东西,最后低头看向自己腰间。
有一条给专门为了新年打的络子,还有一枚她挂了很久的玉佩。
玉佩是长命锁的形状,在她还小的时候自己从她爹给她准备的一众玉佩里挑的,后来便时时带着。
乔蓁蓁想了想,把络子和玉佩都取了下来,一起递给章廷安:“那就把这两个送给你吧,一个是我前两日才刚刚打好的,一个是我戴了许久的,有新又有旧,齐了!”
章廷安接了那条络子,却没有接那玉佩,只摇摇头道:“这是你一直戴的东西,还是不要送人了。”
“没关系。”乔蓁蓁还是把玉佩塞进他手里,“我运气一直挺好,这个玉佩戴了这么久肯定也沾了些我的好运,新的一年,就把我的好运送你一点好了!”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本没打算的,可是刚刚看到这枚玉佩,就突然冒出了想把玉佩送给章廷安的念头。
章廷安见她好像一定要送,只得把东西收下,络子直接挂在了腰间,玉佩却放小心进怀里收好了。
两人又在屋里闲聊了一会,章廷安顺便确认了一番那天他们一起商量好的事。
乔蓁蓁朝他点头:“东西我已经给我爹了,现在还在封印期间,过了十五重新开朝后,我爹应该会找机会再面见圣上。”
章廷安点头:“那便好,不过此番伯父要承担的风险也很大,得细细想好说辞才是。”
说完,他又看了眼外头的天,估摸着时辰差不多,可能要走了。
章廷安今日本就是来送礼的,没想着待太久,不然国公府那边发现了他也不好说,哪有大过年还去人家家里翻墙的!
他起身,乔蓁蓁也跟着站起来走到门边。
他们完全忘了今日特殊,只像往常一样拉开门,想着反正院子里也不会有人,结果就刚踏出门槛,就与找过来叫乔蓁蓁过去一起守夜的乔家二公子乔愉之看个正着。
第82章 第82章新年快乐,乔蓁蓁
除夕之夜,在妹妹的院子里,看到她和一个男人,一起从屋里走出来。
乔景之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
他差点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守夜太困了,睡着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
乔蓁蓁和章廷安也被突然找过来乔景之吓懵了。
两人同时顿在原地,脸上的神色也是精彩纷呈,最后是章廷安先动了。
他飞快地跟乔蓁蓁说了一句:“我先走了你保重!”
然后二话不说就往院墙处跑,紧接着一个轻功上墙,眨眼之间就直接消失在了夜色里,徒留乔蓁蓁一个人在原地看的目光呆滞。
乔蓁蓁:??
这人竟然自己先跑了!
让她独自面对她哥的疾风骤雨!
虽然章廷安刚刚才给她送了新年礼物,但这时候也不可原谅!
乔蓁蓁气呼呼,已经决定等下次这人再来的时候,先关外面吹一刻钟的西北风吧!
乔景之也被章廷安突然的动作弄的目瞪口呆,但同时也回过神来。
他当即朝还在发愣的乔蓁蓁走去,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廷安怎么会这时候在你的屋子里?”
乔蓁蓁的表情有点纠结。
她总不能说章廷安这些时日天天晚上都在翻墙吧……
最后看着二哥,还是决定说了实话。
还好章廷安今晚来找她的原因是可以说到,不就是送礼物嘛,若是像之前一样来说事的,那今晚乔蓁蓁还得想法子圆。
于是乔蓁蓁抓住乔景之的袖子,老实巴交道:“其实也没什么,章廷安他是来给我送新年
礼物的,二哥,你帮我保密呀,好不好?”
小姑娘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仰头看他,乔景之顿时就没了脾气。
他从小到大都拿乔蓁蓁的撒娇没办法,现在也是一样。
乔景之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妹妹的脸:“就算是来送礼物,怎么好在这大晚上偷偷跑到你闺房来,廷安这也真是的,若是让章伯父知道了,少不得又得揍他。”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虽然心软,但可不能让这丫头知道,不然乔蓁蓁定要顺杆爬,不把这当一回事了。
所以该说还是得说。
乔蓁蓁见她哥数落起了章廷安,偷偷低头做了个鬼脸,想来想去还是帮章廷安说了一句话:“他应该也是想早些给我吧,是他自己串的手串呢,二哥你看!”
说着,乔蓁蓁还把右手伸出来给乔景之看。
即便院里的光有点暗,乔景之也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串手串的用料价极好,是上好的玉料和沉香木所制。
他又垂眸,看到妹妹一张小脸上盈盈的笑意,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看给你高兴的,本还想着不知你们两人成亲后日子能不能过得好,现在看来,二哥是不用担心了。”
乔蓁蓁被她二哥说的莫名有点脸红,低下头嘀嘀咕咕:“二哥你这又是说到哪来了,我就是觉得这手串还挺好看的嘛。”
不过也算是成功把二哥给糊弄过去了,两人一起离开院子,去了乔大爷和季氏的院里,继续守夜。
乔蓁蓁不知道,章廷安今夜其实没有走。
他坐在远远的一处高高的树上,不在意雪把披风沾湿,就这么靠着,看向前方那个亮着光的院子。
章廷安的目力极好,即便隔的远些,也能看到那院里的几个年轻人坐在廊下围着炭盆烤火说笑,等着子时一过,就算守完夜了。
几人里只有一个姑娘家,雪白的披风格外打眼,被她整个裹在身上缩成一团,连手都没伸出来。
他送她的那手串就藏在披风下的右手腕上,而她的络子也已经在他腰间。
等月引入云中,最后一点稀薄的月光变得越发模糊,打更人的梆声遥遥传来。
三更天,子时了。
章廷安看着院子里的几个年轻人一时又热闹起来,互相对彼此说话,他也弯了弯眉眼,勾起唇角轻轻说了一声:
“新年快乐,乔蓁蓁。”
这低低的一声散在夜晚的风里,连着月光一起被吹远,像从叶间拂落的一片雪。
悄无声息-
除夕过去,新年这几日的日子便好像过得格外快,乔蓁蓁只觉得一眨眼,就到十五了。
过了这日,百官们的封印休沐就结束了,二月的会试也会接踵而至。
乔蓁蓁在十五元宵节这日又收到了卫芸的信,里面是好消息,圣上的病症能治,虽然进程比较慢,也不可能完全恢复如初,但如果顺利,也能好个七八成,已经是比猎户一家好太多了。
当晚她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章廷安,与此同时,她还道:“明日我爹去早朝时会把东西也一并带去,能不能成就看这次了。”
他们选的法子有些冒险,但若是能顺利,收益极大,乔蓁蓁与他爹说了许久,最终乔衡在考虑过后,也认同他们的想法,答应办这件事。
虽然有风险,但也是事关自己儿子的大事,他冒这点风险又算什么?
章廷安听到了乔蓁蓁说话声里微微紧绷的那根弦,知道越是临近会试了,她便会越紧张。
他们已经尽量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只等着见招拆招。
轻轻敛眸,少年突然握了一下身边姑娘的手,目光笃定又认真的看着她:“会顺利的,别担心。”
乔蓁蓁看着覆上她手背的大手,少年掌心的暖意一点点透过肌肤传来。
这一刻,她竟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只是又有了些勇气。
“嗯!”
乔蓁蓁重重的应了一声。
快了,很快一切就会过去了-
二月初九,会试的第一场考试开始。
总共三场,需考九天,这次由于是加开的恩科,考生们基本上都是去年参考的,对贡院门口的检查流程都已经熟悉了。
加之因为这场恩科公布的时间比较晚,较远地区的考生赶来不及,所以这次会试较去年来说,人也会少些。
乔蓁蓁没有跟大哥透露过一点有人想要在会试时栽赃陷害他的事,主要还是怕被睿王察觉,中途换了计划。
乔景之和卫大人都作为此次的同考官,与主考官一起都受到严格的监管,就是为了防止舞弊的发生。
他们会在会试开始前三天就进入贡院,之后再不得出,直到最后阅卷完毕,才能踏出贡院大门。
这个时间一般都要持续二十来天,耗时极长。
而这二十来天,对乔蓁蓁来说也是在忐忑中度过。
她没法进入贡院,只能凭借之前搜集到的那些线索猜测睿王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
当时乔蓁蓁便与章廷安一起模拟过。
会试阅卷的每一个环节都很严格,考生的卷子每一分都要先经过弥封官的手,把名字糊了,然后再到誊录官,要分毫不差地将考生的试卷另行誊录,为的就是不让阅卷官认出考生笔迹。
接着这些誊录好的朱卷便会送到各位同考官手里。
同考官按五经分房,每房两人,负责专阅某一经的试卷,然后再将符合评阅标准的试卷选出,呈给主考官最后审评。
如果这中间要栽赃嫁祸,最大可能便是与乔景之分到同一个阅卷房的同考官是睿王的人。
这样才能在两人阅卷时做手脚。
乔蓁蓁突然想到她最初救下卫芸的那个梦。
梦里卫芸死了,那卫大人呢?是与睿王一派了吗?
早前她第一次去卫府时,还听卫芸说过,睿王是去府里找过卫大人的,但那时她已将卫芸救下,所以有些事可能不一样了。
若是按照梦里的发展,没准卫大人就会是睿王安排在同考官里的那个人。
他既是乔景之的上官,又一样是同考官之一,两人若是分到一处,乔景之对他做什么也不会起疑。
乔蓁蓁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当即便与章廷安说了。
章廷安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
只是同考官到底分到哪一经他们无从知晓,只有到了贡院之后这些考官们才会知道。
因此他们也就没办法提前去查跟乔景之分到同一处的是哪位考官。
不过只要睿王没有中途改变什么计划,这次他栽赃的伎俩应是不会成功了。
毕竟伪造的物证他们都交了出去-
三月初三,会试录取名单确定,由所有考官共同签署“题名录”上呈礼部,乔景之也终于得以回府。
乔蓁蓁一直在府里等着,看着她大哥一脸疲累的回来,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眼眶泛酸。
大哥从来都是矜矜业业,一丝不苟的,这次为了当这个同考官也付出了相当多的心力。
可是却被人栽赃,百口莫辩,最后蒙冤下狱。
可能直到被押入狱中,他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他不过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怎么就被人盯上了呢?
乔蓁蓁想起来,都心疼。
而乔景之在回来之后,还未歇一会,就被他爹叫去了书房。
等再出来时,他的脸色已经微微变了。
但当他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又已经恢复如常,朝等在门口的妻子走过去,两人相携进了屋里。
乔蓁蓁在自己的院子里,听到十六带来的这个消息,便知她爹应该是把事情与大哥说了。
会试已过,现在需要担心的不再是乔景之会不会表现异常让睿王察觉什么,而是该让他知道一切,到时对发生的意外心里有数。
乔蓁蓁表示知晓了,等十六退下,她捧着手炉在窗边站了一会。
冬日的风里尽是冷冽的味道,吹的她的脸有些刺痛。
但她的目光很安静,好像越到这个时候,那些焦虑和紧张反而淡了,该发生的既然要来,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83章 83章出乎意料
乔景之回府的第三天,会试放榜。
乔蓁蓁与章廷安在这日一大早就去了贡院不远的那处茶楼,在二楼吃茶。
参考的举子们比他们更早,榜还没张出来时,就已经有许多人把贡院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有人前夜就已在此,通宵等候。
章廷安和乔蓁蓁这二楼的
位置还是好几天前就找掌柜的定下了,不然只怕都没地儿给他们做坐。
贡院门外有专设的“龙虎榜墙”,用以张贴金榜,金榜之上便是此次录取为贡士的名单。
此时正人头攒动,大家都忐忑不安地等着这次张榜。
辰时三刻,贡院的们开了,此届恩科的主考官王大人率先走了出来,开始当众宣读录取名单。
一个个名字代表着此后是一朝入仕,还是要继续寒窗苦读。
这一声的分量,对于读书人来说,重过千金。
乌泱泱的人群里,竟谁都没说话,只紧张的盯着主考官和他手里的名录。
一时间,宣读的声音分外清晰。
不过乔蓁蓁坐的远,其实是听不太清的,倒是章廷安属实是天赋异禀,在这里都能听出个一言半语。
只见他微微凝神细听,一句话也不说,乔蓁蓁都不敢打扰他,连放下茶杯都小心翼翼,生怕碰出了响动,让他听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头好像终于宣读完毕,就见主考官身后又有贡院的人上前,手上是一张更大的金榜。
这张就是要张贴在龙虎榜墙之上的,名单与主考官刚刚宣读的一模一样,只是字更大些,方便举子们查看。
与此同时,礼炮三响,乐队奏乐,以示对金榜题名举子们的庆贺。
只是大家都没心思听就是了。
被主考官宣读了名字的,正激动不已,还想去金榜前再找找自己的名字回味。
没被宣到的,心里不甘,更是要挤到金榜前自己亲眼确认后才会罢休。
一时间,金榜之前摩肩接踵,人挤着人,要不是金梁府尹一早就调派了官兵在此维持秩序,只怕又是要有一阵骚乱。
而每回会试放榜,其实皆是如此。
这次考试太重要,有些人穷其一生,都只为了这么一次金榜题名而已。
为此从朝气蓬勃的少年,到垂垂老矣,一条路踽踽独行数十载,已是令人敬佩。
这也就是为什么科举舞弊在历朝历代都是大罪,重罪。
因为天下学子经不起这样的不公。
皇权也不允许在人才选拔上,自己绝对控制的地位受到挑战。
章廷安看着蜂拥般的人群,低声对乔蓁蓁道:“名单上的六人均在榜上,而乔霏霏搭上线的周文熙四人均落榜。”
隔得太远,人又这么多,他不可能从人群中找到那四人,也就无从看他们此刻是什么神色,但总归是要生什么事端的。
章廷安想了想,突然对乔蓁蓁道:“走,我们去金梁府衙。”
“去府衙做什么?”
乔蓁蓁疑惑,但还是已经跟着起身,一起下了楼。
章廷安道:“每次科考,落榜之人若有质疑,可以去府衙申领落卷。”
这是朝廷近几次科举才有的新规,为的就是保证科举的公平性。
落地举子若对结果存在质疑,可上府衙申领落卷,但时限得在七天之内,包括进行申告的时间。
而且申告也有严格的要求,若是经查验后不符合要求,申告的举子将面临罚停两届会试的惩罚,严重扰乱公务故意闹事者,还很有可能会被罢黜功名。
所以虽然有这么个规矩在这,但每年申领落卷的人其实并不多。
若非是对自己所作答卷非常自信,一般也就罢了,等三年后再来就是。
既然那四人都没在榜,他们接下来还能去的地方,便就是府衙了。
乔蓁蓁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科举还有这么一环,她与章廷安一起离开茶楼,路上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以前不是个纨绔嘛,不见得能比她知道的多呀。
章廷安摸摸鼻子:“前阵子问了下我弟。”
他说的就是章廷意。
虽然人家年纪小,但功课好,了解科举比他这个当哥的都多。
章廷安找过去的时候,在看书的章廷意还吓了一跳,连声追问:“哥,你是不是也想参加科举了啊?”
他赶紧摆手:“不是不是,瞎猜什么呢,我就问问。”
然后从弟弟这儿套完话就走了。
乔蓁蓁一听,忍不住感叹:“廷意和我们家小六一样,真好啊,希望他们到时也能在会试有个好成绩。”
只是还得有个几年吧,毕竟都才十四呢。
两人说着话,没多久便到了金梁府衙附近,就如章廷安刚刚说的,虽然有这么个政策,但府衙门口却不见几个人。
并没有落地举子来这儿申领,都怕弄巧成拙,反倒影响了以后的考试。
他们在府衙附近找个了店铺进去假意逛了逛,很快,章廷安就朝乔蓁蓁使了个眼色。
那四人里果然有人来了。
就见周文熙步履匆匆进了府衙里,神色就像所有落榜举子一样不甘。
乔蓁蓁与章廷安对视一眼,开始静静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出来。
结果没想到这人不仅没出来,那四人里的另一人何辉也进去了。
同样,他也没出来。
乔蓁蓁的视线一直盯在府衙门口,见这两人都有进无出,她眉头紧皱:“只怕那位要他们做的事就在这了。”
章廷安微微点头,对身后示意了一下,随行的一个暗卫便悄悄离开,往府衙的方向去了。
他们没有再在店铺里逗留,离开府衙门口,去了隔壁一条街找了个酒楼雅间坐着,等暗卫消息。
这消息也没让他们等太久。
约莫一刻钟,暗卫人就回来了,禀道:“世子,那两名举子都被留在了府衙中,说是落卷有问题,他们说那落卷不是自己当时做答的卷子,正在闹呢。”
乔蓁蓁听后神色一凝。
原来事情的开头是在这里。
举子对结果存疑,申领了自己的落卷,却发现竟然不是自己所答的那份内容,那为何写了自己的名字,还与自己的字迹相似?
定是有人做了手脚掉包了啊!
这不是舞弊是什么?
况且,还不止一人有这样的情况。
连着两个去申领落卷的举子均表示不是自己所答那份,内容至少有一半的出入,这对金梁府衙来说,可是需要马上上报的大事!
所以这两人被留在了府衙中,只怕一时半会是不会放走的。
与此同时,这件事可能极快就会传遍整个金梁城。
在暗卫退下后,乔蓁蓁和章廷安立刻便开始捋清其中关窍。
乔蓁蓁想了想,道:“原来放在我大哥书房那张纸上的贿赂举子名单,是此次中榜的人。”
“没错。”章廷安点头,沉着张脸,“睿王此番这个安排还真是下了功夫,谁能想到去叫冤的人也会是有问题的那一个呢。”
现在只有周文熙与何辉去了府衙,另外两人还没有动作,想来他们只是第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一层涟漪后,一旦事情扩大,定有更多人会对此次放榜存疑,要去申领落卷,那么另外两人也就能顺着混入其中。
这样四人分开质疑,也就不会太明显了。
而另外名单上中榜的六个人,只怕也是睿王早就安排好的,他们的卷子应该也有问题。
不过现在乔景之的书房里已经只剩下一本普通的《春秋集注》,其余便什么都没有了。
然而乔蓁蓁和章廷安两人还是有一点想错了。
一直到傍晚,这件事竟然还没有在金梁城里传开,更别提掀起什么波澜,像是有人故意压了下来。
章廷安又派人去了一次金梁府衙,得来的消息是周文熙与何辉已经不在
府衙内。
若是他们没有回到家中,那便只能说明是被请去其他地方了。
然而奇怪的是,他们家中见人没回,竟然也没动静。
这事不仅与乔蓁蓁他们想的有出入,只怕跟睿王这个始作俑者想的也有出入。
如果事情不闹大,那还怎么对抓出来的受贿官员严惩,甚至牵连全家呢?
没有舆论的推波助澜,这事发后他想达到的效果就得少一半。
此时此刻的睿王府书房里,睿王脸色阴沉,正坐在椅子上厉声吩咐:“去查!看这两人究竟被谁带走了!”
原本领了落卷要申告自然不会就在府衙,睿王早就安排好了礼部另外的人来将两人领走,到时候就说这两人是拿了落卷发现有问题,才又去了礼部。
也因此,他早就让几人跟家里都打过招呼,今日便是晚上没回,也不用觉得奇怪,既然要“配合调查”,总不会有那么快的。
这四人家中都不富裕,却是见钱眼开,他出了一大笔钱,还承诺事成之后另有银票奉上,这四人马上言听计从,满脑子都是银子。
但今日,他安插在礼部的那官员竟然没有接到人。
金梁府衙的人说是被礼部另外的人接走的,他们没认出是哪位大人。
这种接人去礼部的事肯定也是下头的官员在做,府衙的人不认识也很正常,只要出示凭证,人自然也就领走了。
睿王神色难看,突然又对身边的人沉声道:“去查查章廷安最近都做了些什么,立刻报给我。”
他早前其实就查过章廷安,但除了在定亲后与乔家那位五小姐走的近了些,另外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就连与卫芸的关系都不近,好像当初只是看到便随手一救。
在马场制造的意外没能成功,之后章廷安的警觉提升了不少,睿王派人盯了一阵发现很难再得手之后,便不再费更多心力在这上面,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只要几件大事没有出错,章家和乔家的联姻他不在意。
在他看来,乔家二房那两个蠢货还在,乔家就很好撬动。
第84章 第84章捏那么久做什么
在这次恩科栽赃陷害乔景之就是睿王的大事之一。
上一世,这也是乔家没落的关键节点。
乔景之入狱之后,乔蘅自然是找过恒王的,但当时圣上的身子本就已经日渐亏空,又因为恩科一事震怒,当即晕在了早朝之上,群臣大惊,一时群龙无首。
后来圣上醒了之后更是二话不说,直接一张圣旨下去,乔家所有男丁全部受到牵连入狱,没留半点让人说情的机会。
睿王心里要的便是这样,索性在当天夜里找了一伙人去乔府放火,把整个乔府烧了个干净。
只是没想到还有个漏网之鱼。
只是乔蓁蓁一个曾经的千金大小姐,女流之辈,乔家没了,她也就只是孤女一个,掀不起什么风浪,所以睿王根本没放在眼里。
上一世,乔家就是因为这次科举舞弊一事,全家覆灭。
恒王更是因此损失惨重,加之睿王早已对圣上的身子做了手脚,最后圣上弥留之际,他留在床榻边当了一个孝顺儿子,顺理成章拿到储君之位。
没多久圣上殡天,他登临宝座,一切都如他暗中筹谋的一样。
只是上一世他这个皇帝的位置还没坐几年,就因某天深夜饮酒过甚,不幸猝死。
睿王在府里睁眼醒来的那一刻,觉得简直荒唐。
不过既然老天爷让他重生一遭,那这一世他也势必要坐上九五之位,毕竟这皇帝他还没当够。
那时睿王觉得一切不过是手到擒来,他只要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把所有事情都经历一遍,什么都不做就能坐上这皇位。
到时只要避开自己上一世的死因,就出不了什么差错。
却没想到,这一世有些事竟然好像不一样了。
桌案上的烛火被风吹的微微晃动,在男人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那些小事变了就变了,但在乔家这件事上,不容有差!
按照计算,他这个父皇的身子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最近这些时日圣上越发精神不济,有时候连早朝都不上了,只让首辅代理朝政,而朝中他与恒王的争斗也已经渐渐明显。
这一世他没有去找过乔家,既然他们上一世已经选择了恒王,那这次不管他们做什么,他都只会将其除掉。
只要结果是一样的,过程有什么所谓呢?-
这日直到入夜,乔蓁蓁都没在外头听到关于科举舞弊的半点风声,但是睡前,十六突然来了她的院里,告诉她,乔景之在这个时候被招进宫了。
乔蓁蓁心里一紧。
这时候入宫,只可能是圣上所招。
她突然想,难道这事没有在城里掀起波澜,是圣上压了下来?
若真是这样,反倒会叫人放心一些。
圣上亲自过问这件事,就代表她和章廷安当初的决定应该没错。
那天晚上他们两人便商量着不如大胆些,直接把这份名单递到圣上跟前去,所以名单和银票才都留在了乔蓁蓁这儿。
后来她去找了她爹乔蘅,由她爹带着进宫,在给圣上讲学结束之后,毫无保留地禀明了这件事。
乔蓁蓁不知道当时圣上是作何反应的,但听她爹说,圣上留下了那两样东西,也没有对他发难,只是在听了他的话后沉吟片刻,便表示知晓了,这事他自会派人去查。
当时听了她爹说的,乔蓁蓁心里还有些忐忑,不知圣上会不会信。
但他们已经在事情还没发生的时候就提前把东西交出来,最大程度上自证清白,若是真想要徇私枉法,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好在现在看来,圣上确实是派人去暗中查过,至少对他们还是有几分信了的。
而且她还从卫芸那儿得知,最近圣上的身子虽然好转,却勒令郑太医什么都不许说,只怕是另有打算。
最近乔蓁蓁基本上可以说是足不出户,除了卫芸的信,就全靠晚上的时候章廷安翻墙来跟她换消息。
她觉得这样也挺好,外头还是很冷,出门一趟若是刮了风,吹的人耳朵疼。
乔蓁蓁还问过章廷安,要不最近些时日就别翻墙了,但章廷安摆摆手:“这点问题对我来说都不叫问题。”
说着还把手往前伸了伸:“不信你摸,我的手什么时候都是热乎的。”
乔蓁蓁半信半疑,用她微凉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少年的掌心,然后惊奇地睁大眼睛:“还真是呢!”
即便是刚刚从外面进来,章廷安的手也是温热的,这让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的乔蓁蓁有点羡慕。
她还忍不住捏了好几下,直到对面的少年轻咳一声把手抽走,嘀嘀咕咕:“捏那么久做什么,我又不能捏你的,怪吃亏的。”
乔蓁蓁一下瞪大了眼睛,一副“你在说什么胡话”的模样。
她直接把手一伸:“行了行了,我也给你捏,小气巴拉的。”
姑娘的手是细细白白的,不大,章廷安的掌心就能把她的手包裹住。
他没想到乔蓁蓁还真把手伸了过来,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
刚刚嘀咕那一句也不是小气,就是她一直在捏,让他有点……
但章廷安又不能明说,现在更是觉得乔蓁蓁是个傻姑娘。
是不是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太熟悉了,所以即便是这样亲近的时候,她也一点都察觉不到他心悦她啊?
一想到这少年就有些苦恼。
只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这些儿女情长的心思他也只能暂且先放到一边。
一切都等事情结束再说吧-
周文熙与何辉两人申告答卷不符的事被压了下来,而第二天一早,礼部就派人去了两人家中,只道他们还需得过两日才能回,既然领了落卷,就要等待礼部核查。
两人的夫人这时候才有点慌了神 。
她们并不知道其中具体是发生了什么,却知道丈夫是被一个大人物找了,要帮忙在会试时做件事。
因为家中突然有了很大一笔钱。
虽然她们也曾有过忐忑,但既然丈夫都说没问题,她们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那么多,只管把钱收好,别让街坊邻居知道了多嘴来问。
毕竟财不外露。
结果现在礼部的人竟说一个晚上还回不来!
这可跟丈夫当初说的不一样啊。
这两人的夫人都慌了神,却偏偏不得章法,不知道该去找谁帮忙,碍于当初丈夫说这事不能叫旁人知晓,她们甚至还不能声张,此刻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过周文熙的夫人这时候突然想起来,从前根本不听戏的丈夫好像有一日去过那个什么迎月戏楼。
她没想太多,当即也找了过去。
结果自然是没能入内,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又想去府衙问,又怕暴露什么,自己也心虚。
是以根本没注意身后跟着人。
那人在迎月戏楼外看了一会,没有再继续跟着这位夫人,而是转身走了,看方向竟然是往宫里去。
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睿王得到了暗卫连夜查的消息。
“王爷,周文熙与何辉昨日是被礼部孙大人领走的,现在还留在礼部。”
“晋国公府那位世子爷最近安分许多,除了书院与府中,就是偶尔在常去的酒楼与几个公子吃饭,看起来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但他身边好像多了两个侍卫,之前没见过。”
仅仅一夜的时间其实查不到更深的东西,暗卫只能先把这些禀了。
“继续查。”
睿王眯着眼睛,这次不打算就此作罢。
等那名暗卫领命下去了,他又对身边另一人道:“你去礼部找于斌,问他现在礼部是什么情况。”
孙大人自然不是睿王的人,这个于斌才是。
但现在他不能确定孙大人来领人只是巧合,还是有人安排。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到了礼部,周文熙两人也说了落卷的问题,礼部必然是要查的,只要事情开始查了,他自然能把一切都引到乔景之身上。
乔家那俩母女虽然脑子不灵光,但让做的事倒是一个没落下。
睿王手指轻敲桌沿,现在比起乔家这件事,他更在意的是圣上,他那位好父皇的身子到底亏到何种地步了。
想来谁都不知道,圣上的风寒不是偶然得的,自是有他和薛贵妃做推手,上一世便是因为这个风寒,圣上体内积压已久的病症才加快了爆发,最后五脏俱衰而亡。
这么想着,睿王突然笑了一下。
其实只要这位按照上一世一样,顺利殡天了,其余人怎么样好像也都不那么重要。
算算前世的日子,他也该找个时间进宫了-
乔蓁蓁昨晚得知乔景之被招入宫后,就一直没睡,等着十六的消息,想看看她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直到丑时将至,她已经困得要睁不开眼时,才终于得知乔景之回府了。
只是这个时候了,什么事都要等天明再问,只要大哥人回来,她也就放了一个心,一闭眼便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一切都如往常。
乔景之像无事发生似的去了礼部处理公务,乔蓁蓁得知他大哥一大早就出门工作,在用早饭时便忍不住想,莫不是这件事圣上打算默默查了?
不过细想一下,她便觉得这也合理。
涉及科举舞弊,这是会引起广大学子们动荡的大事,一旦事态扩大,处理起来也就越麻烦。
更何况这若是栽赃嫁祸,纯粹是利用科举这一事来铲除异己,与真正的舞弊作案是有本质区别的。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把事态控制到最小为好。
圣上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要的就是一个安稳太平的盛世。
梦里她大哥之所以入狱,恐怕就是因为睿王早就跟周文熙等人吩咐过,只要从礼部出来,便要大肆宣扬此次会试不公,要求朝廷彻查。
然而现在,他们一直被扣在礼部,也就无从散布消息。
睿王倒是可以做这个事,但他却不会做。
第85章 第85章请君入瓮
乔蓁蓁一直觉得睿王此人十分谨慎,哪怕知道什么事情未来会发生,但依然极少亲自动手处理这些事。
现如今周文熙与何辉被扣在了礼部,只怕已经与当初他安排的走向完全不同,睿王不可能没察觉出异常。
既然如此,他便更不可能自己出手。
但凡做过,必留下痕迹,只要有人想查,就能查出来。
现在睿王当务之急应该是让人去礼部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周文熙与何辉可是出了什么纰漏?
乔蓁蓁其实想让十六也出去打听一下,这种时候青山还是没有正经暗卫那么顶用。
但十六现在还得留在她大哥的院里盯着,免得赵氏和乔霏霏还有什么后手。
她想了想,决定去一趟国公府。
现在在外头看来,章廷安与自己已经是马上就要成亲的关系,也无人知道他天天晚上翻墙来乔府,所以现在她去一趟国公府也正常。
还好过了年,金梁便会开始慢慢回暖了,如今快三月,虽然还不到入春,但总算也不是深冬那会出个门都要鼓起勇气了。
乔蓁蓁裹上厚厚的兔毛披风,带着樱桃和青山出门了,春杏被她留在院里,以防十六那头大哥院里有什么消息。
坐上马车,她抱着手炉,轻轻撩开帘子看着路边。
熙熙攘攘的金梁城一如往常,看起来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波澜。
周文熙他们的事压的密不透风,只怕再过几日,来这儿参加会试的一部分落榜的外地举子们便要启程返家了。
等到了那时,这事还没被挑出来,那便也没什么机会将事态扩大了。
毕竟已经错过会试放榜这几日的最佳时间。
乔蓁蓁一路到了国公府,她没有马上去找章廷安,而是先问候了一番国公夫人,之后又去了章怜的院里。
最近因着她大哥和圣上的事,她已经许久没与章怜见上面了。
好在正好是冬季,乔蓁蓁本就不怎么爱动弹,章怜才没有起什么疑心,只是看到她时有几分惊喜,“呀”了一声:“蓁蓁你来怎么没提前与我说呀,我感觉都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似的。”
乔蓁蓁坐在一旁挽住她的手撒娇:“确实是好些时日了呢!哎呀都怪这个冬天也太冷了,耽误了我们姐妹见面,好想你哦阿怜!”
她是真的有些想小姐妹了。
总觉得见到章怜,好像就回到了过去什么都不想的日子。
她依然是那个被府里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成日里只需要与小姐妹喝喝茶,看看书,或者绣个荷包帕子,画几幅画什么的。
日子简单又惬意。
而现在,乔蓁蓁的脑子里却塞满了各种消息,大哥的,圣上的,睿王的,弯弯绕绕,曲折迂回,生怕有哪一点遗漏,行差踏错,后果不堪设想。
怪累的。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挽着章怜的手更紧了,还把头枕在她的肩头蹭了蹭,觉得还是小姐妹身边放松呀。
章怜倒是没察觉出什么来,只觉着她今日有些粘人,想来是两人许久没见了。
下人上了热茶和点心,乔蓁蓁便像往常一样,与章怜聊起了衣裳首饰,只看哪家又上了新款,哪家的样式绝版了,间或还要说一点过年时听到的八卦,叽叽喳喳个没完。
这时章怜突然那想起卫芸,也道了一句:“说起来,我好像也许久未见过芸姐姐了,不知她最近在忙什么,冬日是不是不好晒药材了啊?”
乔蓁蓁这一听,赶紧给卫芸圆过去:“芸姐姐好像冬日也与我一样,不爱出门,估计是在家里研究医书和药方吧。”
章怜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卫芸。
乔蓁蓁心里松了口气。
卫芸最近确实是在研究药方,跟郑太医一起给圣上调理身子,之前她与章廷安给他们两人想的碰面地点和理由都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好在郑太医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太医,与卫芸交流几次后就逐渐掌握了其中关窍,两人也就不需要频繁见面了。
又在章怜的院子里聊了一会天,乔蓁蓁想着该去找章廷安了。
她喝了一口热茶,偷偷看了阿怜一眼,装作不经意道:“对了,章廷安今日在
府中吗?我也有些日子没见他了,就顺道过去看看吧。”
其实昨日才见过。
章怜听到这话,一脸“我早已把你看透”的表情,哼了一声,故意把她往外推:“在呢在呢他在呢,我就知道你来了定要去我世子堂兄那儿,哎呀真是女大不中留哦!”
听着她打趣,乔蓁蓁不甘示弱去掐她的脸:“怎么能这么说,我只是顺便去看看嘛,而且我可是嫁到你们府里来呢!”
两人又吵闹了一会,乔蓁蓁才离开章怜的院子。
只是刚往章廷安那儿没走两步,她就看见前面小路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章廷安竟然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乔蓁蓁裹着披风,弯着眉眼停下了脚步,等着他走到跟前后,才笑着仰头看他:“你怎么过来了?世子难道还怕我迷路不成?”
“谁让你在阿怜这儿待这么久,我还以为怎么了……”
章廷安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眼睛没看她。
他早就知道乔蓁蓁来府里了。
在这个时候,章廷安觉得她定然是来找自己的,结果听到阿喜说姑娘先去了他娘那儿,又去了堂妹院里,就是没来他这儿!
原本他想着这也正常,见过长辈,又去闺友那儿说会话,也没什么。
谁知道他在院里左等右等,乔蓁蓁都不来。
章廷安最后实在坐不住了,这才直接找了过来,没想到在路上就碰见人了,反倒显得他多着急似的。
好吧,他确实是心急了点……
不过嘴上说的却是:“我这不是急着跟你说礼部的事吗,昨晚刚从我爹那儿问来的。”
原来昨晚不光是乔景之被招进宫了,还有礼部尚书汪大人,礼部侍郎国公爷,这两位礼部的一二把手也都在。
但他们品级高,乔景之却只是个员外郎,被招入宫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乔蓁蓁正愁找不到人打听昨晚的情况,一听他这么说,赶紧拉住了他的袖子快步往前走,一边小声道:“那你快与我说说,今日我大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常去礼部了,那两人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自然是还在礼部了。”章廷安压低声音,“除了会试跟你大哥一起的那个同考官,睿王定还在礼部安插了其他人,但这次去把两人接走的是礼部孙大人,跟你大哥同一个职务,却是尚书汪大人的门生,也是他的心腹。”
乔蓁蓁一听就懂了,忍不住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要将他们带走的其实是……”
表面上,是孙大人例行来府衙将人接去礼部,而知道个中关系的人便会想到,其实这是汪大人授意。
可作为礼部的一把手,这事不应该直接就到汪大人这儿,那他为何会直接插手?
他的背后自然也有人。
那个人便是圣上。
看来在拿到那份名单的那天,圣上或许就已经有所准备了。
这是当朝天子,他想查一件事,比他们这些人要容易太多。
圣上并不是什么昏君,他坐在帝位几十年,心思早已非他们可比,不然睿王何故要用那样的法子掏空他的身子?
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有可乘之机。
人在被病痛折磨,缠绵病榻之时,总会比平时要更薄弱一些。
不然以圣上的心思,睿王未必就一定会被扶上储君之位。
“那昨夜圣上到底说什么了?”
乔蓁蓁迫不及待想要知道。
彼时他们刚好到了章廷安的院子里,他屏退下人,带着乔蓁蓁进了书房后,这才道:“昨夜圣上将这件事交由汪大人去处理,并且要求绝不可让事情宣扬出去,必须在殿试之前结案。”
“那份名单昨日我爹和汪大人也都看到了,圣上果然拿到名单时就开始查,后来圣上走了之后,我爹与汪大人又问了乔大哥那二十来天在贡院的情况,周文熙与何辉估计也在查,一时半会放不回来。”
若只是单纯的科举舞弊,那自然怀疑不到申告人的身上,但若是栽赃陷害,事件里的每一个人就都需要查清楚。
圣上早前拿到名单没有声张,是不想打草惊蛇,现在时候到了,事情自然能交由下面的人去查。
乔蓁蓁认真听着章廷安的话,轻轻点头:“现在距离殿试约莫还是二十来日,时间足够,只是不知道睿王会如何反应了。”
章廷安轻嗤一声:“他只怕不会如何。”
这件事若是脱离了睿王提前计划好的路,他定会察觉背后除了他,还有另一只手在干涉,这个人是谁他都不会放在眼里,但这人要是圣上,他就不会冒险,只会保证自己的全身而退。
毕竟一个谨慎的人,从不以身涉险。
“圣上的身子明明已经开始好转,却在早朝上表现出来的情况越来越虚弱,他故意让汪大人去查这件事,就是要让睿王发现,这件事背后插手的人是他。”
章廷安眯着眼睛缓缓道:“身为父亲,他或许比众人以为的都要更了解他的儿子们。”
若是发现圣上在这种身子大不如前的时候竟还能破坏自己的计划,那便意味着变数更大了,睿王只怕会加快他图谋的步伐。
不管是为了不让圣上发现自己早就在朝中各部安插的人手,还是为了最后的东宫乃至帝位,或许他都等不到他的父皇慢慢五脏俱衰的那天了。
左右都是要殡天的,既然不能像原先计划好的一样,那早死晚死或许在睿王看来并无差别。
而请君入瓮,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第86章 第86章怎么还是这样?!
乔蓁蓁和章廷安早前就有想过,圣上若是身子能好起来,避过这次祸事,隐而不发反倒是最好的。
睿王在这件事上,定不会允许有任何纰漏,他既然知晓未来会发生的事,只要圣上表现得有一点好转迹象,就能察觉异常。
到时反倒会多添变数。
“圣上已经将这件事怀疑到睿王头上了吗?”
乔蓁蓁忍不住小声问。
两年前琅琊围场的事她无从知晓,之前她爹和国公爷去查也只说需要时间确定,后来这件事让圣上知晓了,她放下心来,便也没有再过多关注这事查的怎么样了。
现在听章廷安一说,像是已经查清了?
就见章廷安点点头:“看我爹那意思,圣上只怕已经开始暗中查睿王这些年陆续安插在朝中的棋子,此番算是以身为饵,就看睿王会不会上钩了。”
过完年之后,圣上便时常“精神不济”“头风症频发”,有时连早朝都没法上,只能让首辅代理朝政,也顺势放了几位皇子入朝,替父分忧。
到了这一步,老臣们虽然担心圣上的身子,但同时也知道,只怕立储的时候到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朝中这两个月更是暗潮汹涌。
有些人以为圣上卧病在床,很多事无暇顾及,却不知朝堂之中的暗涌,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章家和乔家默默看着朝中有人保持沉默,有人暗暗开始钻营,都只是缄口不言。
但乔家大爷却记得女儿此前问过他,觉得恒王此人如何?
也不知是不是乔蓁蓁那次在书房这么偶然的一问,乔蘅对恒王便多注意了些,自从恒王也跟着一起上朝后,有时下朝走在路上遇见,便会说上两句
话。
恒王才学出众,他们这些大臣都是知道的,加之恒王为人谦和,很少有身为王爷的架子,对大臣们都是十分虚心请教,乔蘅自然也愿意多说一些。
这些事乔蓁蓁本是不知道的,但章廷安却会从国公爷那儿听来些,于是便在翻墙的时候都告诉了她。
当时她心里便松了口气。
她是故意在她爹面前提起恒王的。
毕竟现在圣上的身子不会垮了,他们乔家也就没必要再在东宫之争中站边哪位皇子,但这样势必会引起睿王的怀疑。
只是乔蓁蓁又不能冲上去就跟她爹说:“爹,你多跟恒王走的近点可别疏远他!”
所以只能想着法子旁敲侧击,多问了些恒王的事,让他爹潜意识里对恒王有了几分熟悉,毕竟女儿问过好几次呢。
就因为这个,乔蘅还差点误会,以为乔蓁蓁是不是在那次宫宴看到恒王一面之后有了什么心思。
为此他还让季氏找机会提醒一下自家闺女,都已经跟章廷安定亲了,可不能再想什么不该想的。
乔蓁蓁被她娘拉着说这个的时候,还有点莫名其妙,最后反应过来,真是哭笑不得。
这件事她没跟章廷安说,想着只是件小事,万万没想到两人成亲后还因为这事闹了个乌龙,此为后话了。
现在知道了朝中的情况,乔蓁蓁想她大哥这次应当是不会再被栽赃入狱了。
只是事情还没有完全过去,她也就无法彻底放下心来。
从国公府回去之后,她又让青山去乔景之的院子里给十六传话,让他这两日盯紧些,同时乔霏霏和赵氏那儿也不能放松。
其实她能感觉到乔霏霏近些时日心情似乎非常不错,每次问安时碰见都能见她笑成一朵花的模样。
而且在这时候,她看到乔蓁蓁还格外喜欢上前与她搭话。
乔蓁蓁心里自然是不想理的,但表面还是笑眯眯地说了两句,她不能让乔霏霏察觉出什么来,虽然感觉乔霏霏好像也根本察觉不到就是了。
她好像已经安全沉浸在了把大房全部取代的快乐里,可能在她心里,自己已经是乔家唯一的大小姐了。
至于乔蓁蓁梦里梦到的亲事,乔霏霏和赵氏果然到了现在也什么都没说。
难怪梦中直到乔家遭难她也没有听说这个七妹说了什么亲,想来是薛家给了承诺,只要事成,薛家自会让一个儿郎与乔霏霏结亲,现在这两人就等着她大哥入狱,对大房取而代之呢。
这样一来,不仅把他们一直看不惯的大房这些人都收拾了,乔霏霏的亲事也有了满意的结果,一举两得。
难怪最近看着春风得意,活像捡着了钱。
乔蓁蓁有时候觉得乔霏霏和赵氏其实挺可怜的,也不知在梦里,她们发现做了那么大一个梦,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呢?
恐怕到死都难以置信吧。
人总会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不管这个代价什么时候来,总归是会来的-
会试放榜后的第五日,金梁城里落地的举子们已经陆续离开,余下的开始紧张地准备殿试,没有人知道,今日早朝,礼部尚书上奏的一件大事。
今日圣上终于有了点精神,上了早朝,却因为听了礼部汪尚书所奏之事勃然大怒,差点没喘过气来。
“好!好啊!竟有人在恩科一事上动手脚?!你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给我查!彻查!”
“若是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此次恩科内外帘所有人,全部连坐!”
拍着桌子吼完,圣上只觉自己头晕目眩,跌坐到了龙椅上,下头群臣大惊,都忍不住往前一步,大呼:“圣上息怒,龙体要紧啊!”
“呵,你们还知道朕的龙体要紧?一个恩科就出如此大的纰漏!都是饭桶吗?!”
圣上又是一通怒骂,末了喘息一阵,声音虚弱了些:“殿试在即,此事交由汪从海你去查,那两名举子就先留在礼部,所有问题一并查了,落卷也着人看管,朕倒要看看是有人真敢舞弊,还是另有其他隐情。”
刚刚礼部尚书汪从海汪大人上奏,礼部接到两名举子申告,说自己的落卷有问题。
礼部秉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对两人进行了详细的问询,却发现这两人初时言之凿凿,过了两日竟又打了磕巴,支支吾吾说不清到底哪道题,哪一句不同了。
初时明明说落卷与自己所答有出入,却又记不清自己所答为何?这不是说笑么。
汪大人觉得此事蹊跷,这才上奏。
谁知圣上大怒之后又将差事扔给了他,下朝之时汪大人不出所料受到了各位同僚同情的目光。
圣上如今身体每况日下,越发喜怒不定,现在又出了事关科举的这等子事,一个处理不好,只怕连官职都不保。
早朝之上无人敢说话,连刚入朝没几个月的皇子们也一言不发。
大家沉默着各自离开,心里想的是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这件事,晚上章廷安如往常一样翻墙来找乔蓁蓁的时候与她说起,末了还要小声感叹一句:“我爹当时就在下头跪着,说圣上演的跟真的一样。”
乔蓁蓁听了这话没憋住笑了一下:“那想必我爹在下头看着也忍得很辛苦。”
这两个爹自然都知道圣上的身子实际是个什么情况,从早两个月开始就发现圣上是在装病了,但他们还是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要跟其他大臣们表现出的一样,震惊,焦急,担忧。
毕竟圣上目前真实的身体状况,按理说是应该只有郑太医和萧淑妃知道的。
而萧淑妃之所以能知道,也是因为最开始郑太医就是在她的宫里把出了脉象问题。
“圣上演的这么逼真,想必睿王应该是信了吧。”
乔蓁蓁嘀嘀咕咕,她不知道在梦里的那条时间线上睿王看到的又是哪些事情,但看他现在还没有多余的动作,应该是没有察觉到圣上的身子已经在好转。
章廷安把一碟子点心吃了好几块,腮帮子鼓鼓的将点心咽下后,才道:“早朝之上,睿王与恒王都只在关心圣上的身体,没有对科举这件事发表任何看法,但我爹看睿王的神色,只怕是不太好的。”
仔细想想,也确实好不了。
事情交给了汪从海来查,谁不知道礼部尚书是圣上亲手提拔上来的人,说是亲信也不为过,交给他查,那就是代表这是圣上的眼睛,谁想插手都得再三思。
乔蓁蓁“嗯”了一声,眼睛盯着一处出神:“睿王应该已经意识到事态的发展跟原先他预想的不一样了,只是他既然让赵氏往我大哥的书房里塞了东西,现在可能也想着,不管是谁,只要开始查,最后这罪名总会落到大哥头上。”
结果一样,睿王便不会过多在意这里,他更关注的应该是圣上突然插手了调查的事。
乔蓁蓁总有一种预感,好像很快就要到一切尘埃落定的那一刻了-
三月十四,距离上次圣上要求彻查两名举子申告的问题已经过去了六天。
这日,乔景之突然又被人招走,与此同时,乔府来了几名官兵,进了乔景之的院子里搜查。
乔蓁蓁在屋里突然听到十六传来的这个消息,心里一惊!
怎么会?
她当即便去了乔景之的院子,路上小脸紧绷,脑海里忍不住想起了梦中的场景。
在梦里,大哥也是被人带走就再没回来,官兵来了府上,把他的院里翻了个空,在书房里搜出了那本做了手脚的书,带回了宫中。
后来便是罪名落下,整个乔家都没能幸免。
可是这次的大哥明明已经是清白的,为何还会像梦里一样被人带走?
乔蓁蓁想到梦里那一幕幕,忍不住便要心颤。
她以为她已经把一切都改变了。
第87章 第87章东西突然没了!
三月的天说变就变,明明早晨时还是晴天,现在就已经隐隐有要变天的预兆。
乔蓁蓁抬头看着厚重灰暗的云层,心也跟着沉了一些。
她抿紧唇角,还是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乔蓁蓁加快了脚步,急着去乔景之的院里看个究竟,她想看看是不是跟梦中画面一样。
谁知越是着急越让她遇见不想看到的人。
就见乔霏霏从小路另一头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她,叫了一声:“哎呀,五姐姐,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了。”
说
着,人就朝她迎上来。
乔蓁蓁根本没心思在这时候跟乔霏霏虚与委蛇,她脚步不停,只“嗯”了一声,神色十分冷淡。
乔霏霏一点都没有介意,好像就乐意看到她这个模样。
她故作担忧道:“我刚刚在院里听说府上来官兵了,是往大堂兄院里去的,五姐姐,你说这不会出什么事吧?我这心里可真是有点慌呢。”
“慌就闭上嘴少说两句。”乔蓁蓁担心大哥,嘴上没有再客气,“实在不行你就回去待着,免得慌出什么毛病,府里还得顾你。”
乔霏霏:……
她被乔蓁蓁怼的噎了一下,一时没接上话茬。
最近这些时日她跟乔蓁蓁接触的少,都快忘了这人嘴巴是个厉害的。
但那又如何呢?等乔景之入狱,乔家大房被牵连,到底如何都不好说,她乔蓁蓁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乔霏霏想到这,心情又舒畅了。
她装作听不懂乔蓁蓁话里的刺,继续温温柔柔道:“我还是担心堂哥,所以这才过来的,不看一眼我不放心回去,五姐姐,我们快走吧。”
乔霏霏已经有点迫不及待先看到乔蓁蓁一会的表情了,主动挽住了她的手,也不管她乐不乐意,半拖着人就往前走。
乔蓁蓁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想要甩开,却也急着去她大哥的院里,最终还是忍着厌恶没再动作。
她微微敛眸,平复了一下心情。
乔霏霏现在看他大哥出事,表面上好心来看看,实际上可能是装都不想装了,就等着大房就此垮掉,他们好取而代之。
现在她在这说什么担心,其实也就是来看热闹的。
自己越是着急,反而越让她得意了。
乔蓁蓁握着手炉的一只手微微紧了紧,神色沉静下来,她不能乱。
已经走到这儿了,没几步就是乔景之的院子,两人刚走到院外,就看到了大嫂周晚与季氏都在院里,正在说话。
乔蓁蓁当即先注意了一下她们的神色,发现还算平稳,想来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么严重的程度。
她挣脱了乔霏霏的手,快步走上前,拉住了季氏:“娘,这是怎么回事?大哥怎么了?”
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但她不能说,只能这么问。
与此同时,乔蓁蓁脑海里迅速闪过梦中的一幕幕。
跟梦里比起来,现在的几个官兵在院中几个厢房出入,简直可以算是温和有礼。
并没有把东西乱翻,中院也没有乱糟糟的,比起梦里,来的官兵好像也没有那么多。
乔蓁蓁将这些看在眼里。
所以其实跟梦中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她的心没有完全放下,却也不像初初听到消息时那样慌神了。
有变化就好。
季氏看到乔蓁蓁来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没事的,蓁蓁别怕。”
说完,她又看到了后头跟着进来乔霏霏,面上也没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依然温和的笑了一下:“霏霏怎么也来了。”
“我听丫鬟说府里来了官兵,有些担心,所以便想着过来看看。”
乔霏霏看起来一脸害怕,又探了探头往里看,忧心道:“没事吧大伯母?”
季氏还没说话,这时候赵氏姗姗来迟,人还没到就能听见外头她的声音:“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嫂,怎么有官兵到景之的院里来啊?景之呢?我刚好像听下人说他被人带走了?不会出什么事吧?这可怎么得了啊!”
赵氏的嘴一顿叭叭的,乔蓁蓁听了就有些心烦,但自然没有表露出来。
这时候她无需说话,只要站在她娘身边就行了。
季氏还是那副神色,看起来没有太过焦急,只道:“景之不是被带走的,只是被礼部汪大人叫走去了一趟大理寺,这些官兵来府上也只是查些东西,我们配合就可以,无需太过惊慌。”
今日这个时候,乔家其他几个有一官半职在身的都还在当值,乔景之轮到休沐,才会在府里。
礼部的人带着几个官兵来了之后直奔乔景之的院子,季氏是第一个接到消息的,马上就赶了过来,还派管家去了乔老爷和老夫人的院里先打了个招呼,让他们不要太着急。
老人家身子不比从前了,怕他们一下多想,更伤身。
几人说话的间隙,那几个官兵已经重新回到院里,似乎是把要搜的地方都已经搜完了。
他们还向季氏和乔蓁蓁她们抱拳,算得上有礼数。
“几位夫人小姐,这边该看的地方我们都看过了,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叨扰了。”
说完也没等乔蓁蓁几人再说话,为首的一个官兵就干脆利落地带着人出了乔景之的院子。
他们手里空空,显然是什么都没搜到,这让准备看热闹的赵氏和乔霏霏突然一下都傻了眼。
赵氏甚至没忍住喊出声来:“几位就这么走了吗?可有搜仔细啊?”
那本册子是她亲手交给了那下人让他放进去的,那还是睿王给她的人,不可能出纰漏啊!
她这话一说出口,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好,怎么能在季氏面前说这样的话。
果然,季氏一听就不高兴了:“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氏没看到大房垮台,这时候还不准备撕破脸皮,表面上打了个哈哈:“哎哟,是我这话没说好,我的意思是几位兵爷搜仔细些为好,免得之后发现哪里漏了,又牵扯到景之身上。”
季氏自然不会信她这鬼话,冷冷道:“那是人家兵爷的事,也轮不到弟妹你来操心。”
她也不是个傻的,二房一个赵氏一个乔霏霏,对他们大房的恶意到了今日已十分明显。
赵氏被怼了,气的脸色微微胀红,却发现那几个官兵根本没管她们,径直离开了。
她皱眉,赶紧对乔霏霏使了个眼色。
乔霏霏会意,悄悄往后也退出了院子。
她追上那几名官兵,装作担心的模样与打头的那人搭话:“兵爷,我堂兄会不会有事啊?你们可是搜出了什么来?事情严重吗?”
乔霏霏一连声问了好几个问题,为首的那名官兵原本不想搭理,但听她问了这么多,最后还是挑了一个来答:“有没有事不知道,反正我们也没搜到什么东西。”
说完不再给乔霏霏开口的机会,带着人快步走了。
乔霏霏顿在原地,人都懵了一下。
没搜到东西?那怎么可能呢!
她匆匆返回要去找赵氏,正好刚刚在乔景之院里待着的人也散了。
季氏往乔老爷和老夫人的院子去了,乔景之的夫人周氏也回了屋里,而赵氏也正往外走。
乔蓁蓁看着乔霏霏这一脸着急的模样就知道,那些官兵只怕什么都没搜出来。
她放心了些,没有那捏造的证物,大哥应当就不会有太大的事。
这件事虽然主要是交给了礼部汪尚书来查,但也有大理寺从旁协助,刚刚这些官兵应该就是大理寺的人。
而且乔蓁蓁不信只有她大哥一人受到了搜查。
在官兵走后一个多时辰,乔景之回了府里,看他的样子没什么大碍,一家人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
然而赵氏和乔霏霏却掩饰不住地慌乱起来。
看到乔景之完好无损的回来,并没有被扣押在大理寺继续调查,赵氏的眼睛都要瞪出来,差点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可官兵确实没有在书房搜出东西,没理由再把乔景之扣在大理寺。
赵氏在刚刚趁着乔景之没回来之前,就让那小厮又偷偷去了一趟书房找那本书,却发现那书已经变成普通的《春秋集注》,难怪官兵说什么都没找到。
可是怎么可能呢?
睿王给她的这个小厮办事应该不会如此草率,期间他还几次偷溜去书房查看过,那本藏了夹层的书一直在,甚至在会试结束前,都还在。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本书最后被换掉其实就是在放榜那日。
现在东西突然没了,赵氏怎么可能不慌,这不就意味着他们把睿王交代的事搞砸了?还砸的很彻底!
但是现在一家人都在这,赵氏与乔霏霏不能表现太过明显,只能尽快调整好表情,听着大家对乔景之的关心和问话,赵氏眼珠子动了动,也凑了上去。
赵氏:“景之啊,这怎么突然就喊你去大理寺了啊?可别是之前会试出了什么问题吧?”
圣上不让走露会试落卷的风声,乔家人自然也是不知道的,所以他们刚刚也问了乔景之去大理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乔景之不可能说,只含糊了一句说大理寺在查事情,他过去配合一下调查,没想到他这个二婶竟然一下就问到了点子上?
一家人的目光倏地全都落到了赵氏身上。
赵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怎么了?我说错了?”
乔景之不置可否,只笑了一下,问道:“二婶怎么突然想到那儿去了?”
赵氏“哦”了一声,只道:“这不是我想着你前阵子在会试做同考官吗,不然还能为了什么事?”
第88章 第88章今日吓死我了!
赵氏的说辞在乔蓁蓁看来是勉强能糊弄一下不知情的外人,但乔景之却肯定是会起疑的。
毕竟他刚刚已经把话题绕开了,赵氏却又饶了回来,并且会试其实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她一个内宅的妇人,还能时时记着?
但乔景之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看向赵氏道:“二婶想多了。”
他这回答看似否定了赵氏的话,但细究起来也没说谎。
二婶问他会试出了什么问题,除了有人在会试时栽赃嫁祸,对举子们来说其实没有任何问题。
这次录取的举子,所有答卷礼部又着人审阅了一遍,均无问题,除了贿赂名单上的六人会被撤下,其余都无变动。
而那六人,汪大人与大理寺一起也查清了,确实有贿赂之实,但问到贿赂了哪位考官,却又说不出来了。
只道当时他们是去了京郊的一个园子,在里面跟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做了交易。
大理寺卿左大人审到这里时都震惊了:“你们都不知那人是谁,就愿意给他交那么多银子买这么个会试名额?”
那几人面面相觑,呐呐说了几个字:“价格不贵。”
而且还可以等会试放榜看到名字了,再补上尾金,几人便都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付了定金。
左大人想到此前查到的这几人家境,均是富商之家,想必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能用银子搞定的东西,就不需要费心劳力。
这么一想,可能一两万银子在他们眼里,确实不算什么。
左大人暗自腹诽了几句,审完人之后就让下头的将这几个人都带走关了起来。
他们的说辞其实没什么太大的作用,但还是要查。
于是大理寺派人查了京郊那处园子,发现并没有所属人,连这园子的地契都还在府衙里。
贿赂人这头的线索到这就断了。
既然缩小不了范围,那便只能把这次会试的所有考官都查一遍。
这是个不小的工程,可圣上又规定了时限,时间便不那么够了。
汪大人和左大人一番讨论之后也没个解决的法子,最后是任礼部侍郎的国公爷说了一句:“既然只能一个个查,那就赶紧吧,我那贤侄景之也是这次会试的考官之一,我信他,不如就先从景之这房的考官开始查。”
于是,乔景之与当时跟他同一房的考官张大人就成了最先被查的人。
这些都是章廷安当天晚上翻墙来跟乔蓁蓁说的,消息的一手来源自然是国公爷。
乔蓁蓁聚精会神地听,末了,身子一松:“今日吓死我了!”
听到说大哥被带走了,又来了官兵要搜查,差点就与梦里一般无二了。
章廷安一脸了然道:“我知道你定会被吓一跳,所以我从我爹那儿问完就来了,早点告诉你这些,省的你多想。”
国公爷今日傍晚才回府,章廷安也是那时才得知今天大理寺的人竟然去了乔府,国公爷还很有些得意地与他说:“我与汪大人自然都知道景之没问题,所以特意一唱一和,今日拍板让大理寺的人了先去乔府,半点功夫没耽误,不然大理寺还想明日再去。”
所以其实今天官兵来乔府也实属突然。
章廷安听后一扶额,还真是他爹和汪大人临时定下的,让他没能及时得到消息。
不然他定会在白日就先去一趟乔府。
他知道乔蓁蓁定会担心。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知道晚了,乔景之又已经被放回府里,想来她应该是放心了些,那自己索性就把事情问清楚再过去,到时候好与她说说,让她心里踏实一点。
于是章廷安抓着他爹从头问到尾,把这件事目前的调查进度都问了个清楚明白,连晚饭都硬生生让他多拖了一刻钟。
国公爷说完礼部和大理寺的事,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不吃饭,你爹我还要吃!媳妇还没娶进门呢,你倒是挺积极,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说蓁蓁不好,不乐意娶。”
“啧。”章廷安被他爹挤兑了,不高兴的嘀咕,“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爹你怎么还跟娘一样喜欢翻旧账了,果然夫妻夫妻,真是相处的越久越像!行吧行吧,吃饭去。”
父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出了书房,章廷安火速吃完晚饭就出了国公府,赶着过来把事情都告诉乔蓁蓁。
乔蓁蓁原本是在认真听他说话,突然见他说着说着就有一下没一下的摸肚子,眉头微微一皱,担心地凑了过去:“怎么了你这是,不舒服?”
章廷安摆摆手:“没事,估计是路上走得急,没消化,坐会就好了。”
他鲜少有不舒服的时候,乔蓁蓁一听到这个,下意识就伸手也往他的肚子上摸了一下,依然还是有点担心:“真的没事吗?要不我让樱桃给你煮个消食汤吧,别一会胃痛。”
说着,她就吩咐了樱桃一句,让她去小厨房煮汤。
章廷安也没矫情,只是有点好奇:“樱桃还会煮这个呢?”
“这是早前芸姐姐给的一道药膳食谱,平日里也用得上,我就让樱桃和春杏都学着做了一天。”
乔蓁蓁一边解释,一边又嗔怪地看了章廷安一眼:“你就是仗着自己年轻身子好,不注意这些,刚用完饭怎么好那么着急。”
章廷安觉得自己委屈巴巴:“我这不是怕你太担心了吗……”
乔蓁蓁心里自然也知道,虽然说了他一句,但这时候还是真心实意的点了头:“谢谢你啦。”
她这般认真,反倒让嘀嘀咕咕抱怨的章廷安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轻咳一声:“一点小事而已,我们都要成亲了,你不用谢我。”
说到成亲,两人相识不约而同想到什么,突然都脸红了一下。
他们成亲的日子是定在四月二十五,离着现在也就一个多月了。
一想到两人很快就要变成夫妻,乔蓁蓁就觉得自己的心跳莫名加快。
可转念又一想,眼下的事情好像还没完全过去,也不知道成亲那天会是个什么模样啊……
刚刚还有些少女心思的乔蓁蓁,这会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没等她说话,章廷安好像就
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又说了一句:“别担心,事情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
这是他的一种直觉,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依据。
今日大理寺来查了乔景之,明日第一个就会去查当初会试与他分到同一房的张大人。
既然这位张大人是睿王的人,那六人的答卷只有可能是他动的手脚,只看大理寺查的细不细,能不能发现蛛丝马迹了。
乔蓁蓁其实忧心的便是这点。
大家心里都知道张大人有问题,只是怕查不出他的问题,拿不到证据。
想必身上还背了时限的汪尚书也是在焦虑这个。
然而他们都没有想到,第二日官兵刚到了张府,把张大人请走后,另外的人没过多久就从书房搜出了东西来。
乔蓁蓁是又过了两日才从她爹那儿得知的这事。
官兵从那位张大人的书房里竟然搜出了一本有夹页的书册,里面就是行贿的六人名单和金额,还有银票。
于是礼部汪大人当即上奏,大理寺直接将人压入牢里听候审问。
乔蓁蓁听着听着就瞪大了眼睛。
这书册不就是当初她大哥书房里那本吗??
怎么到了张大人那儿去?
当初她爹明明把这些都交给了圣上。
对了,是圣上……
乔蓁蓁突然一下又想明白了。
圣上当初看到那个名单肯定命人去查过,或许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张大人有问题。
虽然圣上未必知道张大人是在帮睿王做事,但这也不重要了,只要确定他有问题,那本有夹页的书就必须出现在他这儿。
乔蓁蓁听她爹说张大人已经革职下狱,会不会牵连家人还不好说,具体要看他能说出什么供词来。
而周文熙与何辉,圣上已经让礼部放了人。
他们对自己落卷被改一事的说辞磕磕巴巴,在礼部待了几日之后就开始说是自己记错了,答卷没改过。
圣上听汪大人如实上报,竟没动怒,只是冷哼一声:“罢黜这两人身上的功名,家中五代皆不可再参加科考!”
这惩罚对普通读书人来说可能很重,但乔蓁蓁觉得对这两人却未必。
他们定已经从睿王那儿得了极大的好处,才愿意冒这个险,而且也不是什么真心想考学的人,得了好处,或许日后参不参加科举都不重要了。
章廷安当晚来时,听到这个却摇摇头:“他们会死。”
乔蓁蓁一惊:“什么?”
少年神色冷下来几分:“这两人是圣上放出宫的诱饵,他们的说辞圣上根本不会信。”
这说法漏洞百出。
为了再争取一番,所以才说答卷好像不是自己之前那份,这样他们便能说“若是自己原来那一份定能高中”这种说辞,听起来就是在胡说八道。
所以明眼人一听就知道他们有问题。
但圣上仁慈,也为了不在殿试在即的日子里引起举子们不必要的恐慌,还是将他们放走了。
“但睿王却不会放过他们。”
章廷安摸着茶盏,缓缓道。
乔蓁蓁现在也明白了过来。
确实如此。
他们不能死在礼部,所以圣上不动他们,但若是他们背后有人,那人不会留他们。
放这两人出宫,以此为饵,圣上是要捉到背后之人。
果然,章廷安说的没错。
在周文熙与何辉回到家中没几日,一个失足落井,一个酒醉后呕吐窒息,先后死了。
不仅是他们,在无人关注的角落,当初去过迎月戏楼的另外两人,也相继死亡。
第89章 第89章太天真了
会试的案子好像就这样暂时结束了,但朝中的气氛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好一些。
圣上似乎是因为这件事,身子更差了,不仅罢了早朝,便是连首辅有时也没精力见。
朝中的大臣们人人都心里绷着一根弦。
有人自然也觉得蹊跷,此前虽然圣上偶尔也有精力不济的时候,但还从没像现在这般,只因为前面的一次风寒,身子骨就一落千丈。
实在是有些让人始料未及。
朝中睿王和恒王都已经被安排在了有实权的位置上,看这意思,便是要试试他们的能力了。
朝臣中但凡是当过几十年官的,轻易都不会想牵扯进两位皇子的党争,许多人选择明哲保身,但也能看出来,有哪些人只怕是早就站了边。
不过至少几位重臣里,现在还没人有明显的倾向,只要圣上还在,他们便只会是圣上的臣子。
乔蓁蓁虽然不知道朝中到底是如何紧张,但却也能从父兄每日下朝回来后的神情里可窥一二。
如今大哥身上的危机解除了,梦里的那些画面再也不可能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心里那块大石头其实已经能放下。
但睿王除了损失一枚棋子,好像对他也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所以乔蓁蓁总觉得,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
毕竟会试这件事应该与睿王所谋天差地别。最后甚至让他损失了一个好不容提安插在礼部的官员,如果他真的知道未来的走向,这时便会意识到,事情的变数越来越大了。
睿王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还有乔府里乔霏霏与赵氏两人。
自从乔景之完好无损的从大理寺回来,她们便有些魂不守舍了。
或许也是怕被人发现异常,乔蓁蓁发现二房这两人又重新低调起来,除非是必要的时候,不然都是在自己二房那头待着。
估计是看睿王这次算计失了手,纰漏可能还出在了自己身上,正惶恐不安呢。
尤其是在那日,十六来了乔蓁蓁院里,与她说那个往书房放东西的下人不见了之后,她便觉得赵氏和乔霏霏好像真的慌了神。
这个人不知去了哪里,可能是回到了睿王身边继续做其他事,也可能已经下了黄泉。
毕竟于这件事牵扯上关系的人,除了这个下人和二房母女俩,其他几个都已经死了。
乔蓁蓁看到去给老夫人问安那日,乔霏霏脸色极差,她冷眼旁观,只觉得人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其实她并不关心赵氏母女俩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她只想让祖父祖母还有二叔都看清她们的真面目。
至于他们大房,她娘早就知道这两人不怀好意,他爹在看到那张栽赃的贿赂名单,听到乔蓁蓁说起它的来处时,也已经震怒过了。
只是那时她爹不能直接把这事找到二房这两人明面上去,也不能跟她二叔说,只能压着怒气等事情结束再说。
现在这祸事过去了,乔蓁蓁想,赵氏和乔霏霏这头也该解决了-
快要入春,金梁城里雨水多了起来,小雨下了好几日,路上的行人都少了些。
午后的乔府里很安静,各房各院的主子都在屋里午歇,一时间只能听见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乔霏霏的院子里,她的房门也紧闭着。
只是屋内的人却没有休息,反而是在皱着眉来回踱步。
屋里赵氏也在,看着她走来走去,也忍不住心烦。
她捏着帕子按了按额角,只觉得头疼的很,终于压着声音轻斥道:“好了!你消停会,走来走去我看的脑仁都疼了!”
乔霏霏根本静不下心来,她不管赵氏的呵斥,只是不住的问:“娘,现在我们要如何是好?睿王一直未再找我们,就连乔景之院里那人都不见了!我还听说……听说那四人都死了!”
“你怎知道??”
赵氏听到这儿,心头一跳。
现在她反而希望乔景之院中那人只是回去睿王身边,而不是……也死了。
若真是那样,这件事里所有牵扯到的人,都丧了命!
那她们……
赵氏根本不敢想这个可能。
睿王难道是怕这些人泄露什么?事情没成就要全部灭口?
想到这,赵氏突然又是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是为了捂死这件事,不让它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暴露,那难道事成了,睿王就会留他们一命了吗?
不会的。
倏地想通了这点,赵氏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所以与睿王站上同一条船,不亚于与虎谋皮。
还是她们太天真了。
赵氏抠紧了自己的掌心,连指甲深陷进去都没好像没感觉到痛。
乔霏霏没注意她娘的神色,她自己还在着急没办成这事,那她与薛家的亲事不就落空了吗?
至于她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其实在诗会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他们四人家住何处,所以前几日,我让人去打听了一下。”
乔霏霏原本也是突然想到这么个事,结果没想到这四人家中竟然先后都办起了丧事!
丫鬟回来禀的时候她吓坏了,连带着这些时日都心神不宁。
赵氏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个上面,她的心怦怦直跳,突然外头一声惊雷,差点吓的她从椅子上跳起来。
雨越来越大了。
屋子里的两人不约而同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愈发暗了。
一时没人再说话。
然而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丫鬟的声音:“二夫人,七小姐,老夫人那儿让你们去一趟。”
乔霏霏眼皮莫名一跳:“这时候过去 ?”
丫鬟在外头肯定的应了一声。
屋里母女两人对视一眼,赵氏想找个说辞推了,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太蹩脚了还平白给这老太婆抓着空子。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起身,拉上不情不愿的乔霏霏出了屋子。
雨沿着屋檐落下,赵氏在心里把乔老夫人骂了一通,这种天气还让人过去,没准还是什么鸡毛蒜皮的破事儿。
她暗自腹诽,跟乔霏霏一人撑着一把伞,往乔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路上湿滑,她们走的也慢,雨幕给眼前蒙上一层纱,白天渐渐要暗的跟日落后差不多了。
赵氏和乔霏霏心里都有事,只低着头走路,没注意到不知何时跟在后头的丫鬟也没了脚步声。
两人都没想到今天这天黑的这么快,路上也没打灯笼出来,不过好在乔老夫人的院子也快到了,她们便也没想着叫丫鬟再去拿灯笼。
乔霏霏看了一眼前头,再拐过一个弯就能看到乔老夫人的院子了。
她提着裙子,因为不可避免在裙角沾上了脏污而皱眉,又因为刚刚在屋里跟她娘说起的事,心神不宁。
就在她出神间,突然余光里一个黑影闪过,下一瞬她便喉间剧痛,窒息感扑面而来。
乔霏霏的眼睛瞪直了,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息声,接着便两眼一黑,因为窒息晕了过去。
这一切只用了一息的时间,走在她身边的赵氏甚至没来得及反应。
等她再想张嘴喊人时,那人已经一柄匕首抵上了她的喉咙。
“闭嘴!”
来人干脆利落的把她的双手反拧身后,声音压在嗓子眼里,格外嘶哑可怖。
赵氏被吓的赶紧闭上了嘴,身子都哆嗦了起来,声音发颤道:“你、你是谁?这里可是翰林侍读乔大人的府上,你、你别乱来!”
这个时候,赵氏倒是记得搬出大房的名号了,毕竟翰林侍读大学士那可是跟圣上讲学的。
只听那蒙着面的瘦高男人嗤笑一声,没搭理她这话,只继续压着声音道:“事情办砸了,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不、不关我的事啊!”赵氏想也没想,先矢口否认,“我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把人安排进乔景之的院子,东西也是他放的啊!”
“那为何官兵来搜的时候没有?还是你根本就把东西给错了!”
身后的人说着话,手里的匕首又逼近一寸。
赵氏也不知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的,总感觉脖子已经开始有细微的刺痛感,她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口,只能僵着身子道:“我、我也不知啊!那本书我是绝不可能给错的,就是当初三夫人给我们的啊!”
说完,她又胀红着脸哭着求情:“这位爷,我一个妇道人家,王爷让我做的我都做了,绝没有出任何纰漏!您、您帮我跟王爷求求情,放过我们吧?”
“您想啊,现在乔蘅他们一家还没倒呢,留着我们肯定还有用得着的时候,是吧?而且、而且这次我女儿帮王爷办的事也办成了,她没有什么纰漏啊!”
身后的人发出一声嗤笑:“现在这么点事你都干不好,也敢说自己还有用?”
“有!肯定有!”赵氏生怕下一瞬就要被这人抹了脖子,赶紧道,“不管王爷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们都能帮忙,还有,还有那些后宅的手段也可以用在乔蘅几个儿子身上,搞坏他们的名声!还能,还能……”
赵氏绞尽脑汁,但她一个内宅妇人确实能想到的也就那些见不得的人手段,哪里能有什么高明的招数。
就在她还想再求情的时候,突然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二婶的点子真是多啊!都想着对付自家人了是吗?”
“哦,不对,恐怕二婶从没把我们当成自家人过吧。”
怎么好像是乔蓁蓁在说话?!
赵氏一惊,甚至一时忘了脖子上还横着一把匕首,她脑子在这刻一片空白,下意识想要扭头去看。
不过也不用她费劲转头了,只见一群人慢慢从她身后走了出来,沉着脸到了她面前。
站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乔老爷和老夫人。
第90章 第90章东窗事发
落了一整日的雨直至入夜后也未停歇,天边甚至响起几声惊雷,叫人听了都会觉得心惊。
乔府这晚透着不同寻常的静谧,就连站满了人的屋子里,此刻也只能听见屋外雨滴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赵氏跪在地上,她身边的乔霏霏刚刚从晕厥中醒来,还有点懵着,不明白怎么一睁眼她就躺在了乔老夫人院中堂屋的地上。
乔家两位长辈坐在上首,绷着脸,神色极其沉肃地看着她们,而坐在乔老夫人旁边的乔家二爷,此刻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
还不止是他们。
乔家所有人都站在这堂屋里,包括小辈们,连只有五岁的小十都在,只是被姨娘牵在身边,怯怯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因为害怕这样压抑的气氛而不住想往后躲。
而大房的几人,看着乔霏霏和赵氏的神色,冷漠到面无表情。
这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让乔霏霏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想往赵氏身边靠靠,低低唤了一声:“娘……”
然而这一靠,她便马上发现了赵氏僵硬着的身子。
乔霏霏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一转头,就看到赵氏面色苍白,心如死灰的模样。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窗外的雨声在她耳边变得清晰,乔霏霏才猛然想起来她晕厥之前的事。
她是被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影给弄晕的!
但现在为什么是她和娘跪在这里?
乔霏霏想要说话,却在这样安静到有些诡异的气氛之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敢说。
不过很快就有人为她解惑了。
见乔霏霏已经醒过来,乔老爷沉着张脸,不想再看下头跪着的两人一眼,怕自己又要急火攻心气出个好歹来。
他直接对乔二爷道:“老二,这两人要如何处置,你自己说,我不想管你院里的这些破事,但有一点,乔家决不会再留她们。”
乔老爷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乔霏霏和赵氏只怕是要被赶出乔家了。
虽然他说让乔二爷自己处置,但人都不能留在府上了,那还有什么好处置的?
乔家二爷此刻的脸也是黑的像锅底。
这件事是他没管好屋里人,对不住大哥景之他们,现在乔老爷子发了话,他自然也要表态。
他当初娶了赵氏当填房并不算多心甘情愿,但这么多年夫妻了,赵氏也给他生了个女儿,多少也有些情谊在。
只是这些却不足以抵消她和乔霏霏此次做的事。
原本乔二爷以为赵氏走了那样的偏门嫁给他,是为了有个好夫家,好归宿,乔家对她来说确实是高嫁了。
没想到她从未满足过。
不满他得过且过,觉得府里所有的人都偏向大房,她也想当那个大夫人,想抢了大房所有的资源。
几年前乔二爷也偶尔听赵氏跟他抱怨过,说大房要什么有什么,他怎么也不想着把官职往上升一升。
但乔二爷对自己目前的生活非常满意,每天悠闲自在,拿着一份俸禄,靠着府里,不愁吃喝,所以根本没把这话放心上。
现在看到赵氏做出的这事,他才意识到,他跟赵
氏确实是过不到一块儿去了。
乔二爷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他又看了赵氏和乔菲菲一眼,遗憾道:“淑慧,你不该这么做,如果当初你有更大的野心,一开始就不该选择我做你的目标,大哥一家从没做错什么,他就是能力比我强,更能支撑起乔家,我从没觉得现在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闭了闭眼,他最后叹了口气:“你做了这样的事,即便和离我都对不住大哥他们,我会给你一封休书,你带着霏霏离开乔府吧,还有,霏霏以后就不要姓乔了,跟你姓,或者跟你之后的夫君姓都行。”
不让乔霏霏姓乔,便等于是将她从乔家除名了,以后这两人跟乔家便再无瓜葛。
“爹!你、你说什么?!”乔霏霏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乔二爷,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和娘那么做不都是为了二房!”
“住口!”
乔老夫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屋子里又重新安静下来。
她瞪着乔霏霏,面上神色复杂,好像不知道好好的一个孙女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失望地摇了摇头:“当初我就不该把你留在赵氏身边。”
到了现在,乔霏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和她娘帮睿王做的那些事只怕都已经被乔家人知道了。
可是,怎么会呢?
这也太突然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乔霏霏想不明白,眼下的局面也没有给她时间去想明白。
赵氏从刚刚就一言不发,现在听见乔老爷子和乔二爷的话,她突然一下抬起了头:“你们不能赶走我走!”
乔蓁蓁原本已经开始神游天外,现在见赵氏神色有些不对,又看过去。
今日的事是她来找祖母说的,带着她爹和大哥一起。
乔景之的书房被放了赃物只有他们三个知道。
当初乔蓁蓁拿着东西去找她爹时,用的说辞是之前她大哥成亲那日,她偶然间看到有下人鬼鬼祟祟去了书房,然后她就跟着进去找到了那本有夹页的书。
这也不算撒谎,加上乔景之成亲那天确实人多眼杂,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乔衡没有追问,只是同意了乔蓁蓁说的,将东西交给了圣上。
事关科举,他们没理由捂着,反正乔景之行的端坐的正,即便圣上要查也不怕。
有了这么个前提,前两日乔蓁蓁又去找了他爹,只说自己让人查了那个当初鬼鬼祟祟的下人,竟然是赵氏在前不久才安排进乔景之院子的,这事管家也能佐证。
朝中这事结案,罪名落在了那位张大人身上,不管是不是他最终主谋,可以想见的是,赵氏定是跟谁联合起来了一块儿想要害乔景之。
于是便有了今日这出戏。
那蒙面的哪里是什么睿王的人,只是十六而已。
他本就是暗卫,做这种事简直轻车熟路,乔蓁蓁十分放心。
而且她没让十六说出睿王的身份,反倒是赵氏一口一个王爷,将事情漏了个底朝天。
当时乔家老爷和老夫人他们就在不远处听着,赵氏的话自然一字不落的都进了他们耳朵里,让她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乔老爷当场震怒,差点旧疾复发,好悬才平复下来,或许当时就已经决定要把这两人赶出府去了。
这还是因为她们一个是府里夫人,一个是小姐,不能轻易打杀。不然乔老爷只怕是不会放过两人。
赶出府去已经是最轻的惩戒。
然而现在,赵氏却突然直起身子,说他们不能赶她走?
乔蓁蓁眯了下眼睛,突然注意到赵氏的手轻抚过小腹。
她神色一顿。
不会吧?
下一瞬,就听赵氏突然神经质的笑了一下:“哈哈,你们当然不能赶我走,因为我又怀上了二爷的孩子,已经有孕了!”
赵氏这话把屋子里的众人都惊了个遍,确实有些太突然了。
乔蓁蓁看了一眼赵氏的神色,明白了,原来她是想拿这件事来作为底牌。
一般来说,她现在怀了二叔的孩子,乔家好像确实不好赶人了,最好是等孩子生下来,再看如何处理。
这样一来赵氏又能在府里待个一年半载,到时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毕竟这么长的时间,她能做的事太多了。
只是乔蓁蓁看着,觉得赵氏的小腹还是平坦着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不过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本也不懂这些,于是忍不住看了眼身边的季氏,发现季氏也皱着眉。
满屋子人,因为赵氏的这一句话神色各异。
老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哪能不明白赵氏这时候说出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拿捏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甚至就连老二估计都不知道这事,不然现在也不会那副惊讶的神色。
而赵氏看着这屋里的人,好像终于出了一口畅快的恶气,笑的越发有些扭曲了。
她也不说话,就这样笑着看众人,只是无人看见,被宽袖遮掩的手已经微微攥成了拳。
乔霏霏紧紧挨着赵氏,她的表情在初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有几分惊讶,但却也松了口气。
既然她娘又有了孩子,那乔家应该就没法赶她们走了吧?
只要能留在乔府,来日方长,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然而哪怕是这样想,乔霏霏心里也还是有些不安。
这时,沉默片刻的乔老夫人看向了乔家二爷,冷声道:“既然是你的孩子,那便交由你自己定夺,但即便是现在留在府里,这孩子生下来之后人也必须休了。”
赵氏听了只“呵”地冷笑一声,算是彻底与乔老夫人撕破了脸。
她也抬头看向乔二爷,不信一个男人会在这时候无视她肚里的骨肉,更何况还不知道男女,万一是个男孩儿呢?
然而,接下来乔二爷的话,让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叫府医过来看看吧,若是月份不大就落了。”
乔二爷的神色没什么变化,说出这番话时也不见有什么波澜,却像无形中砸入池水的巨石,能掀起轩然大波。
“乔承,你、你说什么?!”
赵氏颤着声音,撑不住的身子歪了一下,坐在了地上。
她到现在才发现,两人十几年的夫妻,她却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丈夫。
乔承平淡地看着她。
“左右这封休书我都是要写的,孩子即便你生下来也留不住在身边,而我的孩子也够多了,所以你轻轻松松离开不是很好吗?何必再要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