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我对甚尔他……


    可相似归相似。


    作为主动许下束缚(约定)的本人,芽生当然再清楚不过——那时候的自己对甚尔并没有任何复杂的情感。


    我当时才只有八岁好吗!


    而之所以会在济济万人的禅院家内偏就选择和甚尔绑定,也无非是想和对方做朋友来着啊……毕竟在当时,是甚尔敢无视所谓的“规矩”,带我偷偷跑到市区里玩;而在那之后,也是甚尔站出来并表态——和我一起去教训那些欺负我的家伙,他乐意至极。


    我和甚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是同谋、更是无需多言的亲人。


    尽管我们都已将自己的性命托付于对方,但……


    但是……


    就是说,这件事他……


    【“由我来为甚尔实现愿望,也由我来引领你。”】


    【“甚尔要永远注视着我。”】


    【“如果调伏失败,死了也没关系吗?”】


    【“啊,我突然想换个说法——甚尔愿意陪我一起去死吗?”】


    ……啊啊啊啊好像没有“但是”可以给我找借口作为转折,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说,这些话就是我曾经说过的没错。


    现在再结合我跟千代的说得那什么表达心意时会怎么说的话,该死的,原来我有对甚尔说过这么多“暧昧不清”的话么?可就事论事……我话中的意思又不是在和甚尔表白,我对甚尔的感情又不是那、种——


    等下啊……


    ……我对甚尔他……嗯?


    假若我不在意这件事的话,那我现在为什么非要理清这点呢?


    因为什么?


    是因为在潜意识中,我是想彻底、完全地将甚尔占据的吗……不仅仅是成为“我的猫”,还有、还有……我是真心希望甚尔他能成为……


    难道我真的像千代和野崎他们说得那样——对甚尔掺杂着别样的感情?


    可关键点是我并不会心跳加速。


    ……以前在被诅咒师追赶时,我又不是没有被甚尔(


    变相的代步工具)抱起来过,不抗拒亲密的接触是一回事,但也从来都没有因此而感到害羞或激动过,这和恋爱漫画、电视剧和书里写的都不一样吧。


    芽生一脸郁闷和费解地抓了抓早已蓬乱无章的头发,思绪就此陷入了死循环。


    不管怎么想,芽生还是觉得自己表现出来的情况和他人创作、描写出来的有关情情爱爱的感受并不吻合。何况她现在可是当代最强的咒术师,自认是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自身情绪的波动和变化的——因为咒术师时刻都要压抑着自身,以便更好地控制由负面情绪产生的咒力输出,所以每当情绪稍有波动时,她自己就会是最先知情和发现的才对,但……


    但她也很确定,


    自己在面对甚尔时,可从来没有产生过什么心动感的表现。


    总之,情况非常的严峻。


    她想理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可是又无从下手,而且还处处碰壁。


    所以芽生决定了,她决定要从时下大火的少女恋爱漫画中寻求真相!不是说野崎梅太郎的马甲——梦野咲子是以细腻的内心活动而出名的漫画家么。好,那就先把《恋爱吧》从头到尾都重新看一遍好了!


    ……


    而惊喜,


    往往也都是会在猝不及防中悄悄到来的。


    芽生盘膝坐在木地板上,神情凝重地紧盯着她手中的漫画期刊,这是才发售没个两天的最新期《月刊少女罗曼史》。而理所当然的是,野崎所连载的那部少女漫就更新在其中。


    她对在上一话的末尾才匆匆登场的转校生矢岛有印象,毕竟是提前就有被剧透的——以她为原型的男主铃木的好兄弟,所以当芽生看到一个举手投足间都形似是只花孔雀在开屏的小少爷时,她的内心是毫无波澜的。


    而在最新一话中,剧情也围绕着这位矢岛而发生的。


    比如和矢岛一同转校过来的,还有他的青梅竹马,一位少言寡语、但每逢出镜她的视线就绝对不会从矢岛身上移开的冷面美少女,此外,其的身材则与内敛的性格正相反,那叫一个酷毙火辣。——看到这里时,芽生立刻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隐隐中觉得自己的良心有些难安,因为这个角色的原型显然就是甚尔呀。


    坏了,我还有点喜欢这个性转甚尔版的女角色。


    这算是爱屋及乌吗?


    话说我是为了想明白自己对甚尔的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吧,怎么突然就开始品鉴起漫画里的新角色了……


    芽生做了个深呼吸以平复内心,随即便继续往下看了起来。


    后面的剧情是——在矢岛和铃木同行前往食堂的路上,忽然和一个行动略有些冒失的女生相撞了,而正当矢岛俯身要将摔倒在地的女生拉起来时,却意外地发现——对方竟然是国小前居住在自己家隔壁的邻居女孩……记忆中,他们两个人时常就会手牵着手跑到公园里搓泥巴和荡秋千玩。矢岛也怀念地回忆着说,在搬家时他因为不想和女孩分开,而哭了好久。


    以后登场的这位——邻家少女下意识逃开和人对视的行为来推测,她的原型是半田清没错了。


    ……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个巨大的“野崎梅太郎素材库”吧,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能合情合理地运用上身边的所有资源的啊。


    芽生无语地撑住脑袋,继续往后翻了一页。


    可让她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是……


    随即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脸失魂落魄的冷面美少女,她面无表情的五官终于还是出现了微乎其微的波动,此刻的冷面美少女正夹缝站在开心叙旧的矢岛和邻家少女的身旁,并由此构成了史诗级的“明明是我先来的”……的诡异三角形构图。


    而最后,


    此页的右下角还贴心地注释着有关下一话剧情的预告简言——天降系VS陪伴系!而这究竟是误会一场,还是偷情的现场!


    啪——!


    漫画杂志在瞬间就化身成了烫手山芋,被芽生用力地扔了出去。


    不要好像完全代入进了现实,又好像是在胡改现实里故事的发展啊,野崎!


    第82章 第82章(二合一)“快让我退出……


    ……不过也是,如果光是借助理论就能解决现实中的感情难题,那千代也就不至于整天都要对着块木头(野崎梅太郎)一惊一乍和发愁了。


    毕竟野崎这家伙就是个活生生的铁证吧。


    双手端着臂肘的芽生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果断地放弃从野崎的作品里寻求帮助的愚蠢做法……但没关系,看恋爱漫画这条路行不通的话,也还有其他的办法呢。她不就是从小时看过的电视剧《阿信的故事》里受到的启发,所以才会在几年前萌生出创办“贺冬”的想法么。


    没错,肯定可以想明白的。


    “芽生姐,难得你今天来道场看我训练,结果竟然从头到尾都一直捧着本书在看,这玩应儿不是在任何时候想看就能看的么!”


    芽生从赤脚跑来的禅院直哉手中接下了方才丢出去的漫画月刊,听着这一声声的抱怨,她便多看了几眼身前正满头大汗的男孩。


    快十岁的禅院直哉,个头已经比过芽生坐着时的高度了。


    仍坐在道场中的木地板上的芽生微微仰头,看着短发被汗水浸湿的禅院直哉,突然说:“直哉,你有喜欢的恋爱故事吗?”说出来让我参考参考。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的表情倏然一空,等回过神来后,他狭长的眼角也因横生在心里的困惑而挑高了三分,随即不过脑子地说道:“这还用说,当然是你和……”甚尔哥啊。


    都暧昧多少年了,怎么还不在一起啊!甚尔哥也是,时不时就会背着你放学回家,平日里三句话不离你、五步内跟紧你,可结果跟个哑巴似的就是不再往前迈一步。芽生姐现在可是禅院家的家主、是一马当先的特级术师,前仆后继抢着来和她结婚的大有人在,甚尔哥他怎么就不着急!——禅院直哉式指指点点。


    正说着,禅院直哉强硬的口吻当即顿住,在意识到自己险些失言以后,男孩赶紧咽了口气,又改口道:“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芽生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随口道:“也是,你还没到十岁,大概更喜欢假面骑士吧。”


    直哉:“……”


    尽管他很不想戳穿,但是在十几岁时更喜欢假面骑士种种的人恐怕是芽生姐你吧,而且十有八九时至今日也依旧如此。


    再者,他可是从显摆精正雪口中听说过的,原话是——“我家大小姐在总监部高层的面前扬言自己可以开高达(魔虚罗),以后谁再为难我,她就在总监部大楼上驾驶‘初号机(仍是指魔虚罗)’把总监部砸得稀巴烂。”


    当时禅院正雪可是臭屁地都快把屁股撅天上去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背后有个会开高达的特级术师、兼家主大小姐撑腰。


    而除此外,禅院直哉还意外地发现——他们禅院家的男人们啊,个顶个的擅长狐假虎威……不,或许是说和芽生关系不一般的男的都是如此。他见过几次对方的那位好友半田清,胆量不大吧,可性格却是一点就炸的暴躁,主打一个虚张声势的小型犬炸毛。


    然后就更别说芽生姐在禅院家、乃至咒术界的左膀右臂——白痴正雪和甚尔哥了,这俩人如果可以的话,只怕都恨不得把“我是禅院芽生的狗”这种字条明晃晃地贴在额头正中间,更甚还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在禅院直哉眼中,少数靠谱的禅院雀还在国外留学,而禅院正弦则常年忙于建立在非术师社会中的企业总部,所以并不怎么能在禅院家内见到他们的踪影……


    ……唉。


    我无坚不摧的族姐和她身边不争气的男人们。


    芽生用掌心撑腿站起身,看着身旁时而面露无奈、时而郁结叹气的小鬼,这表情实在精彩,惹得她乐不可支地扑哧一笑,随即眼疾手快地屈指在男孩的脑门弹了一发响亮的脑瓜崩儿。


    禅院直哉:“?!”


    得逞的芽生咧开嘴,又用手中的纸质杂志在小孩的头顶上压了压,等看到禅院直哉扑棱棱的黑色短毛被压塌下去以后,她单手叉腰,笑着说:“差不多到我回去的时候了。”


    “你不是说今天没事需要忙么?”


    禅院直哉这时才从旁侧的架子上抽出一条干净的毛巾,边擦拭脸颊和脖子上所剩无几的薄薄汗水,边跟在芽生身后,目视她站在道场的台阶外穿上室外鞋。


    当禅院直哉站在道场的室内地板上时,借助着建筑物的海拔高度,他这才勉强和已经沐浴在阳光下的芽生平视,随即就看到了对方眼底灿烂的浅黄色,如流动的金砂。


    芽生松开手,上一秒还被她抱在手中的漫画杂志立刻垂直落地,而正当此物即将砸到地面上时,芽生脚尖处的影子忽地开始变成可移动的粘稠状,飞快地铺开把漫画书吞噬,随后又在一瞬间就回到了原样。


    把月刊杂志随手丢进影子里的芽生拍了拍手,这才和禅院直哉解释道:“是没有工作,但是今天有朋友来家里做客。”


    禅院直哉的小脸一皱,不假思索地问道:“悟?”


    “是我学校里的朋友啦。”-


    “……喂,你们这些家伙,放我离开啊。””


    半田君,既然你都已经和大家一起坐上前往芽生家的电车了,就别再挣扎啦。”


    半田清看着眼前正面带微笑的佐仓千代,随即,这位小个子女生的脸上还露出了“事已至此,还是不要再口是心非地傲娇了”的表情。


    老实抱着怀里购物袋的野崎也说:“是啊半田,去你的幼驯染家里做客,难道不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吗?快,赶紧笑一笑。”


    以及,当听到野崎和佐仓说要到禅院家做客之后,就立刻反应飞快地抱住两人并用哭腔喊着什么“不要孤立我,也带上我一起去啊你们”的御子柴,他撩了下额前的刘海,很是潇洒地说道:“如果还是感到害怕的话,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的哦,我的挚友~”


    半田清:“……”在高兴的只有你们罢了。


    被赶鸭子上架的半田清捂住脸,悲痛地坐在电车上,并逐渐失去了颜色。


    他想不明白——


    明明自己只是因为家里的墨汁不够用了而照常出门补货的,又哪能想到竟然会在途中碰到野崎梅太郎和佐仓千代,结果在匆匆对视上的一瞬间,这俩人就眼睛冒光、气势汹汹地奔向了他,还叽叽喳喳地围着他说:“半田肯定对师走的喜好很了解吧!”、“太巧了能在这里遇到半田君,请你来帮我和野崎君一个忙可以吗?!”。


    野崎言简意赅地总结他们俩是约好一起到芽生家做客的,现在正在发愁送给芽生什么样的礼物比较好。


    这时候就已经被两人架住胳膊窝以防他跑路的半田清还在奋力地挣扎,直到他们三个半推半就地来到某家出售各种游戏的店铺前,并……和其中正在认真挑选乙女游戏的御子柴实琴对上视线。


    几分钟后,前往芽生家做客的队伍便得到了翻倍式的壮大。


    而半个多小时后,也就是此时此刻——他们一行人正前行在换乘电车的路上。


    已经丧失逃跑欲望的半田清依然被夹行在三个人的中间,他看着左近被他们糟糕的阵仗而不断吸引过来的好奇视线……


    捂脸抓狂道:“够了啊,就不能用正常的方式走路么!”


    身处半田清左侧的佐仓千代拍了拍他的肩膀,于心不忍地说道:“这个时候不用体贴我们的,半田君。我们其实是想帮你阻挡来自陌生人的视线,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感到那么的社恐了?”


    半田清:“……”


    你确定这不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看过来?!


    半田清侧头,凝视着佐仓千代完全挡不住自己视野分毫的身高缺口——挡了,但根本就什么都没有挡住啊。


    他默默地捂住了脸,几秒过后,低声碎碎念地说道:“……我觉得我已经被‘治’好了。”


    ……


    尽管有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但当他们亲眼看到漫无边际的武家建筑物后,还是免不了呆若木鸡在原地。


    芽生走在前面给初次到访的野崎、佐仓和御子柴三人带路,耳边是跌宕起伏的“哇——好多房子……啊,竟然还有神社!还有佛阁!”,而等走着走着,层出不穷的惊呼就慢慢变成了见惯不惊的棒读“啊啊——原来那也是属于师走你家的啊。”


    ……等等,那里也是你家的地盘?!


    三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嘎吱嘎吱地扭动已然机械化的脖子,待倒吸一口凉气后,异口同声地指向远处的山丘问道:“后边的一整座山都是?!”


    芽生点了点头。


    “噫!”


    真是过分豪横的财力啊!


    嘛,毕竟咒术师的资金来源还是和普通人有区别的,更别说他们正在参观的还是家底殷实的百年世家。


    芽生推了推被震撼到魂不守舍的三人,把人依次推进了名为她书房的和室内——实则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堆积成山的漫画书、录像带和游戏机。或许看起来是乱中有序的风格吧,但肯定比正式的家主会客室更让人觉得自在……毕竟到访的是她在学校里结识的朋友们,又不是需要虚与委蛇的某些咒术师。


    不过……


    芽生奇怪地看了眼同样沉默不语的半田清,这人又不是头一次来禅院家了,怎么也在走神啊?


    芽生伸手啪地拍了下落在最后的半田清的后背,突然间的动作,直接把深陷沉思中的黑发少年吓了激灵。


    半田清粗声粗气道:“……吓我一跳!”


    芽生:“你想什么呢,能想的这么入神?”


    “……啊。”半田清看着眼前的日式装横和挤满书柜的书,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从电车站来到了禅院家,他翕动嘴唇,面向芽生欲言又止起来——


    这是个很神奇的事情。


    在半田清的认知里,自己本该是个被全校同学讨厌的、不讨喜的家伙,但此时此刻,他身边的这三个人竟然会自称是他的朋友……而且在班里的同学们发现自己和芽生、鹿岛,以及御子柴走得很近以后,他们也并没有受到他的牵连而被其他人讨厌,喜欢围在他们身边的同学依旧只多不少……


    为什么?


    “因为本来就没人讨厌你啊,呆子!”


    芽生一巴掌就呼在了半田清的后脑勺上,而她身边的佐仓千代还兴奋地凑过来讲述着——她们是如何如何“帮助”半田清解除“自闭屏障墙”的。


    “可是,藤川他明明说……”


    “那他应该也说过,是他嫉妒你被学姐表白,所以才这么说的。”


    “……啊那个,我以为他是为了安慰我……”


    “下次长点心眼,别听风就是雨……我记得你当时看到媒体报道我的那些消息时也是这样,一股脑地就全信了。”


    半田清尴尬地垂下脑袋。


    突然,半田清就似乎有想了什么,连忙出声说:“那、那我收到那些的战书都是什么?”


    和他同班的御子柴哦了一声,“你是说女孩子们给你的情书?”


    半田清:“……?”


    半田清瞪大了眼睛,“什么?情书?!”


    他哆哆嗦嗦地打起了磕巴,求助似的看向御子柴,问道:“……你确定那些写着让我在某一时间就到花坛或天台见面的内容,是、是表白用的情书吗?”


    “啊,那不然呢?”


    校内超受欢迎的收情书大户御子柴和芽生齐齐开口道。


    正巧,端着饮料和茶水走进屋内的甚尔也听到了半田清的上一句发言,在发出一道短促的嗤笑后,他边放下手中的东西,边嘴欠地蛐蛐道:“打赢你有什么好处?”


    佐仓千代:“半田君,你还是认清自己的肌肉量都比不过芽生的现实吧,所以我想……一般的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人特意找你约战的吧。”言下之意是,战胜弱不禁风的你也没什么可值得满足的吧。


    半田清下意识回嘴:“我会去和芽生比才是疯了!”


    说完,半田清又呸了一声,改口道:“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前阵子我收到了一封……呃,情书?的时候,碰到了个一年级的学弟,他跟我说很苦恼自己和一位学姐之间的相处,所以问我有没有办法,我……”半田清不忍直视地捂住双眼,悲痛道,“我把那封情书交给他了,还说是战书,然后告诉他可以参考里面的内容也写一封交给他反感的人。他该不会以为我是白痴吧。”


    野崎:“什么?!”


    野崎突然瞪大眼睛,扬声问道:“你说的


    那个学弟该不会是叫若松吧?”


    半田清挠了挠头,蹙眉不确定地说:“……大概是这个名字。”


    “怎么了吗,野崎君?是你认识的人?”佐仓仰头问道,结果话音才刚落下,她的身体就瞬间僵住了,表情一凛,“是、是我听说过的若松吗?”


    芽生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的坐垫上,一边麻利地撕开几人送给她的礼物——新出厂不久的一款女性向游戏——的外包装塑料膜,一边说:“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那个学弟口中让他反感的学姐其实就是结月呀,芽生!至于叫做若松的学弟,他是野崎君认识的人,也有算是野崎君画漫画时的助手之一。”


    “什么?!野崎你这家伙到底有多少个助手啊,有我和佐仓任你差遣还不够吗你这只偷腥猫!”


    “啊啊啊小御御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冒出来奇怪的胜负心了啊!”


    “……唔,好的。”——说完怪里怪气的话后,就变得格外害羞和内向的御子柴本人。


    芽生面露好奇地问:“然后呢?”


    “就是,又因为这其中发生了各种各样的误会,”佐仓的表情一改沉闷,兀地开朗起来,“若松学弟现在和结月是好朋友,没错,是可以一起约出门看电影、吃饭的好朋友。”


    半田清抓狂道:“这不就是在交往?!难道是战书、啊不对是情书嘶……算了,总之是那封信起作用了吗?!”


    “好啦好啦,”


    芽生忍俊不禁地给游戏机连接上手柄,出声招呼他们说,“正好用你们送给我的这个游戏当作参考,让清在恋爱游戏里见识下情书长什么样,噗——下次别再错当成战书了哈哈哈哈。”


    红透了一张脸的半田清:“别再笑话我了!”


    而且……


    芽生跃跃欲试地启动了游戏,眼睛期待地泛出亮光。


    我刚好也需要恋爱作品!


    ……


    几个小时后。


    “……不是啊我说,这几个选项怎么想都该是选A的吧,这个角色不就是吃硬不吃软的类型吗!”


    “支持。”


    “小御御和半田君都闭嘴!就算吃硬不吃软也不代表这个角色愿意听到‘我讨厌你’这种话吧!”


    “我觉得要选C,‘其实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伯爵’。”


    “芽生也赶紧闭嘴吧!你刚刚才触发过黑残BE线,现在又在一个攻略对象的面前向另一个NPC表白干什么!不要制造修罗场啊——!”


    “选B,这家伙刚才害得女主跳崖,现在该是我们反过来报复他的时候了。”


    “那已经是上一条线的事情了,快清醒一点野崎君,我们是要让女主和NPC们谈恋爱的,而不是复仇!”


    亲眼目睹了眼前的这几人前仆后继地打出BE结局后,佐仓千代大感心力交瘁,在疯狂吐槽的时候,她忽然眼光一滑——


    眼睛直挺挺地落在了全程都没有参与到讨论当中的甚尔身上,此时后者正歪头倒在芽生的肩头,兴致淡淡地看着布满选项的屏幕,而芽生对此行为也没有做出抗拒,正忙着和身边的半田清厮打到底要选A还是选C。


    两人的动作自然又娴熟,像是在说类似的互动已经发生在他们身上无数次了。


    佐仓千代:“……”


    她立刻想起了野崎连载的漫画里最新一话的内容。


    少女心怒然雄起的佐仓千代一拍桌。


    情绪饱满地出声道:“千万不要输给她啊,甚尔同学!”


    甚尔:“……?”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几个尽显奇葩脑回路的人还没把手头上的游戏玩明白呢,这边,野崎梅太郎在现实里拿甚尔和半田清当作原型创作的事就被暴露了。


    野崎和知情助手——佐仓并排土下座于和室内的榻榻米上,两人忏悔地垂下脑袋,乖乖认错中,而后知后觉的御子柴实琴则露出了“原来是这样的吗,怪不得我对新登场的三个角色有种熟悉感”的震惊表情。


    而对比半田清宛如听到恐怖故事后的呆若木鸡,甚尔就显得平静很多。


    等甚尔匆匆阅览过其中的内容后,他散漫地把头从芽生的肩头挪开,面不改色地去看野崎和佐仓两人,出声问道:“我是芽生的挂名男友来着吧,那为什么这里还有清的戏份?”


    轻轻吞吐出的气流吹到了芽生的耳根,似乎是因此而拨动生长在那里的碎发,使得芽生感到有些痒,她伸出指尖摩挲了两下后脖颈,重新理了理头发,同时用手推开了甚尔若即若离的脑袋。


    还说道:“当时说的明明是绯闻男友。”


    “前面的‘正牌’呢?”


    芽生瞥了眼据理力争的某人,随后无奈地咬字道:“好——是正牌绯闻男友。”


    而另一边,半田清还在使劲地摇晃野崎梅太郎的身体以作抗拒。


    他泫然大喊:


    “快让我退出这段恋情!”


    第83章 第83章公主和王子都很有魅力,……


    “鹿岛,你来邀请我参演节目这事,堀学长知道吗?”


    芽生站在班级门口旁,注视着眼前突然跑来拜托她帮忙的鹿岛游,不怎么确信地问道。


    “部长他当然知道!”鹿岛游正气凛然地回道,随后她又面露出不甘示弱的神情,“都说了是部长主动提议我来找你的,作为整个戏剧部最敬佩我们部长的部员,为他排忧解难都是我应该做的好吧!”


    “啊,是这样么。”


    芽生低头翻看起被鹿岛游塞进手中的剧本复印件,同时敷衍地应付了一声,而脑中则回想起了有关这人的各种劣迹斑斑的骚操作——比如脑补了那位戏剧部部长堀政行喜欢穿女装,于是二话不说就送给对方一套由她搭配的裙子……类似的事情多得简直罄竹难书,而从不知情的旁观者视角看,这简直就是因“讨厌”对方而作为出发点的整蛊行为吧。


    在随意地扫过几眼剧本中的内容后,芽生重新抬起头,用手中扎实的定装本敲了敲肩膀,然后说道:“主人公看起来就是寻常故事里都会有的王子和公主啊,而且我记得你经常会出演王子一类角色的男役来着,所以……是戏剧部没有能出演公主的人?”


    她越想就越是觉得有蹊跷。


    整个戏剧部有那么的部员在呢,怎么可能会陷入连个适合当公主的女生都找不到的绝境,再不济反串也行啊,毕竟部门的台柱、也就是芽生眼前的鹿岛游就是反串出演的典型案例。


    “我觉得堀学长来当公主就很合适吧~”


    芽生笑眯眯地弯起眉眼。


    这位堀学长的全名是堀政行,戏剧部的部长,也是野崎梅太郎的漫画助手之一,算得上是芽生在浪漫学园的熟人圈子里少有的三年级生。


    听说演技相当精湛,不过受限于身高,还有“望子成龙”——希望好大儿鹿岛游不要再给他添乱等因素,如今主要活跃在戏剧部的幕后,并负责……看住这只稍不留神就开始撒欢乱跑、到处招惹路人求rua的狗子(鹿岛游)。


    “你真是天才啊师走!”


    正说着,鹿岛游立刻双眼冒光,而赞不绝口的她很快又说道,“连部长这次会出演公主一角的事你都能猜到!”


    芽生:“……?”


    芽生扯起嘴角,扯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只是随口说的,没想


    到你们来真的啊。


    不过听起来像是确有此事,而不是鹿岛在为讨部长开心(生气)所开的玩笑了。


    但……出演女角色吗?堀学长是不是太宠溺鹿岛了——毕竟猜也能猜到,肯定是鹿岛对其又是耍无赖又是撒娇,所以才会让对方松了口同意登台,但即使是答应出演这个节目,都还是要把男主角的位置留给自己的好大儿。


    堀学长,你可真是……


    心中默默感慨的同时,芽生无奈地用指尖刮了刮脸侧,随后对着眼前样貌颇为帅气的女生询问道:“那我是要演……?”


    王子和公主这两个角色都已经有了板上钉钉的人选,但她刚才草草地一看里面似乎也没有其他什么需要特别重要的角色了,尤其是听起来还非她莫属——甚至足以让堀政行勒令鹿岛游来找她这个门外汉帮忙。


    难道是去当背景里的一棵树吗?


    因为我的身高足够高……


    那逼近一米九的野崎和甚尔,岂不是能去当太阳公公和月亮婆婆了。


    这么想着,随之浮现在芽生脑海中的画面,便是面无表情的两位壮汉头戴太阳和月亮头套的搞笑场景,被突脸袭击的芽生立刻失笑出声。


    鹿岛游眼见有戏,连忙闪身凑近芽生,借着她手中的剧本又熟练地往后翻了几页,然后伸手一指,“喏,就是这个——!”


    芽生定睛一看,被鹿岛游的手指所指到的简称是,“魔女?”


    “部长说你的长相和气质更符合这个角色……唉,原本为了我‘可爱后辈’的地位不受到动摇,我还和部长提议过——我可以一人分饰二角的来着,王子和魔女都让我来演不就好了。这样既可以让部长感受到我的可靠,又可以实现我和他同台的心愿!”


    “……鹿岛,你还真是喜欢堀学长喜欢的不得了啊~”


    “那当然了!我可是最受前辈宠爱的后辈!”闻言,鹿岛游立刻动力全开地握住双拳,“而且我等部长他能重登舞台的这天已经等很久了,这次的机会简直千载难逢,所以如果能一饰两角,独占部长在舞台上的所有戏份……怎么想这都是我的追求好么!”


    “欸——”


    芽生手托下巴,打趣地发出声音,“那这个角色就留给鹿岛吧。”


    “这不行!”


    鹿岛游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芽生的提议,她顿了顿,而后咬紧牙关且不舍地说道,“……比起和部长同台的机会,我果然还是更不想让部长他失望,所以……拜托你了师走!”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


    芽生阖上手中被翻开的剧本,“好吧,我来演这个角色。”


    “不过……堀学长真的要出演女角色?”


    “哦,你说这个啊。其实这个公主本来就是男扮女装的设定,后期他会以自己的真实身份登场。”鹿岛游用最轻松的语气,和芽生讲起了剧本中最具有反差感的设计。


    芽生:“……?”


    “那这么说,公主和王子这对情侣实则是同性恋人?”


    “不不不,”鹿岛游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是‘公主和王子都很有魅力,所以魔女决定两个都要’这样精彩的剧情。”


    ……应该说是炸裂还差不多。


    而且,为什么这个剧情听起来有些似曾相识?-


    此时正值十月下旬,浪漫学园也即将迎来一年一度的学园祭。


    佐仓千代说她的班级决定要搞鬼屋,女生托腮说道:“结月听说可以扮鬼吓人后就还蛮起劲的,不过我是觉得鬼屋有些大众化,应该会有很多班都决定搞这个吧……哦对了,B班有定下来开办什么活动吗?”


    “女仆咖啡店哦~”


    “唉——?这么说芽生会穿女仆装?然后野崎君会、会……”佐仓扑闪扑闪眼睫毛,已经被自己脑补出的画面刺激地小脸通红,害羞可却又忍不住地在频频侧目看向野崎梅太郎。


    毫无察觉的野崎也很是兴奋,夸夸其谈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女仆咖啡店,佐仓!”


    佐仓:“不一般?”


    “啊,因为这是由我亲手争取到的——性转版女仆咖啡店!”


    芽生拆台道:“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我们班匿名投票的结果是野崎他提议的性转咖啡店。”


    “不管怎么说,从结局上看我成功了。”


    就在芽生和野崎对话的这期间,佐仓千代面红耳赤的神情一变,即刻就将不可置信的眼神来回扭转在膀阔腰圆的野崎和甚尔身上,她哆嗦了两下嘴唇,磕磕绊绊地启齿道:“……就是说,野崎君和甚尔同学要要要要要要穿女仆装?!”


    甚尔:“没有。”


    野崎梅太郎:“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尺码。”


    佐仓千代:“……?”


    “野崎君你的语气怎么好像还有些期待的样子啊!”你忘记曾经在女装店试穿水手服的那场惨案了吗!衣服会被撑爆的!


    几分钟过后,仍然没有调理好情绪的佐仓扭头看向芽生,她聚精会神地看了看面前少女精致的相貌,还有高挑有型的身材……啊,既然男生会因为性转的设定而换上女仆装,那么这就表示女生也会……如果是芽生穿上燕尾执事服的话,岂不是很赞!


    神情麻木的佐仓千代倏然脸色一变。


    芽生自然也把她的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点头说:“是千代想的那样~”


    佐仓双臂高举,欢呼起来。


    “万岁!”


    “哦对了,我还有件事要说。”


    芽生慢悠悠地从背包里翻出了鹿岛交给她的剧本,边说着边将手中的剧本打开,而且还不忘用上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野崎和佐仓。


    ……


    “综上所述,我即将要出演人生当中的第一场话剧了。”


    交代完前因后果的芽生面带严肃地抱住双臂,目光依次扫过她视野内的三个人。


    其中有两个人的神情突然变得很不自然,察觉到这点后,芽生轻轻地抬了抬下颚,示意开始心虚的两人赶快坦白从宽。


    佐仓千代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野崎,可岂料对方在她求助的目光投过去的瞬间,就已经放弃挣扎地低头认错了,“都是我的错,师走!你一定不要责怪佐仓。”


    佐仓:“?”


    慢半拍的佐仓似乎也反应过来了,她扭过头连忙着急地喊道:“等一下,其实出主意的人是我,和野崎君没关系的!”


    “不,要怪就怪我吧。”


    “野崎君,你不要背上不属于你的锅啊,明明犯错的人是我!”


    “佐仓——!”


    “野崎君——!”


    芽生:“……”


    神色自若的芽生拍了拍手,出声打断了这两个人过于浮夸的表演,“我似乎也没说我要生气。”


    “哎呀,是这样吗?”


    松了口气后,立即露出笨蛋脸的佐仓眨了眨眼睛,然后天真地笑了起来,她说:“那个……其实是因为这个剧本是堀学长拜托野崎君写的,然后芽生你也知道——野崎君很多有关创作的灵感都是来自生活的。”


    芽生挑了挑眉,目光扫过被摊开在桌上的剧本,此页中的戏份正是魔女和公主的一部分互动内容,“所以我其实就是魔女的原型?”


    两人开始小鸡啄米地点头。


    那眼光独到的堀政行会认为她是最佳人选也就解释清楚了。


    “那……”芽生看向沉默不语的甚尔,因为这场火疑似没烧到他的身上,所以此时的他正一脸状态外的轻松,“王子和公主的参考对象是甚尔和清咯。”


    打哈气打到一半的甚尔:“……?”


    得知自己也被卷进来的大老虎也不再置身事外了,他将原本撑在嘴巴前打哈气的利爪放到桌面上,撑开伟岸的上半身。


    野崎一脸凝重,语速飞快地说道:“我可以解释。”


    “假如我说,不以你们做原型就找不到灵感,甚至王子的性格还会慢慢偏离到鹿岛的身上,进而导致王子变成一个轻浮的搭讪男,你们……会原谅我吗?”


    “那就,惩罚野崎去穿女仆装吧。”


    “真的吗?!”


    “啊啊啊啊啊芽生你为什么要奖励野崎君!”-


    “……学园祭?”


    “怎么,没听说过?”


    嘟——


    耳边突然响起手机收到信件的提示声音时,正漫不经心和禅院正雪扯皮的甚尔倏而停下了挂在嘴边的话。


    他通过那点细微的动静而记下了声音的来源点,于是顺藤摸瓜地站起身,走到屋中的衣架前并伸手掏了掏挂在上面的灰色制服外套的口袋——果不其然,下一刻就从里面翻出来了一个银白色的翻盖手机。


    禅院正雪还在嗑瓜子,边磕边说:“我之前也有参观过学园祭的好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似乎是……芽生国中快毕业的那年,热闹是热闹,但也就那样吧。”


    甚尔把找到的手机握进掌心,无关紧要地耸了耸肩,开始撵人,“随你,没其他的事就别赖着不走,我要去找芽生了。”


    找芽生?


    没等禅院正雪多想,甚尔就马上把手里的手机亮给他看了。


    禅院正雪:“?”


    思绪被打断的禅院正雪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并不明所以然地瞠目问道:“有消息来了你就赶紧看啊,给我瞅什么?”


    ……现在的高中生流行同时用两部手机了?


    害,芽生肯定是不缺钱给他配置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不过有没有必要就是两回事了,


    而且身边似乎只有老哥他是真的在用两部手机,为了方便区分咒术界和贺冬两边的事情。


    在心中思索的同时,禅院正雪磕瓜子的速度也随着慢了些下来,他垂眸扫了眼被放在桌前的另一部黑色同款手机。没记错的话,这个黑色的他倒是经常有看到被甚尔这小子使用,至于银白色这款……


    甚尔微不可察地清了清嗓子,在和禅院正雪困惑的目光相撞的那一刻,他立刻露出狡黠的笑容,随即说:“这是芽生的手机,放在你面前的那个才是我的。”


    “在学校里丢给我以后就忘记要回去了。”


    禅院正雪:……


    妈的,我就知道!


    果然我的记忆没出错,还真是我印象里芽生最近用的款式!


    禅院正雪装都不装地就立刻啧了一声,然后说:“就是去隔壁送个手机也要赶人啊你。”


    “芽生现在需要我帮忙。”


    “……嘎?”


    “她在学园祭上有场演出,我过去陪她背剧本。哦……不过你说了没兴趣来着。”


    “等等等等等等等你说什么——?!”


    第84章 第84章——我好像明白了。


    “停!师走你的表达有问题!”


    一道严厉且洪亮的声音倏地响起。


    被喊停后,声情并茂说着剧本台词的芽生立刻顿住,脚下走动的步伐也跟着戛然而止,随后她困惑地朝舞台下方望去,与一双犀利的眼睛对视,这位是戏剧部的部长——堀政行。


    堀政行这位学长吧,在日常的相处中从不会摆出前辈的架子,属于是相当好说话的那种类型,但在有关演出的方面,他却是格外的精益求精和严阵以待。


    尽管芽生是堀政行因气质而邀请过来的门外汉,但对方并没有因此而对她的表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放宽要求,甚至他在要求芽生的演出表现力的方面,也做到了如对待戏剧部部员般的一视同仁。


    所以当正式开始排练后,一丝不苟的他没少站出来点明芽生的表演问题的所在。


    今天也不例外。


    芽生偏了下脑袋,用目光无声地询问对方——又是哪里没做到位了?


    揽臂的堀政行仍在紧蹙着眉头,等对上芽生的视线后,他彻底放开嗓门,“师走,你饰演的魔女是喜欢对面那个白痴王子的啊!这里的喜欢是来自爱情的,爱情懂吗?!结果你看对方的眼神怎么都像是在看小动物!!鹿岛她在你眼里难道是只会卖萌卖蠢的小鹿宝宝吗?!!”


    芽生:“……”


    可这些都是喜欢吧,需要分得这么细?


    芽生转过头去看身边的鹿岛游,刚才就是她们俩在排练对手戏,她仔细看了看后者俊俏的五官,以及其被打理得很有型的深蓝色短发,鹿岛游能成为深受女孩子们喜欢的校园王子总归是有理由的,何况就连不少男生都会情不自禁地赞叹她为“王子殿下”……这至少能说明鹿岛游的长相和气质确实具有贵族感的帅气。


    而哪怕不偏好这类风格,但在和她对上视线时,望着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也还是会无法自控地心跳加速吧。


    芽生扶额,可能堀前辈是想看到上述场景。


    饰演王子的鹿岛游站在芽生的身侧,耿直地插嘴道:“为什么我会是小鹿宝宝?明明被我和师走在身高上俯视的人是部长你吧,怎么说我也该是长颈鹿才对——”


    “……”


    啊,身高……


    鹿岛你是懂怎么精准踩雷的。


    这时候还敢火上浇油的就只有鹿岛游这个笨蛋了。


    芽生瞥了眼脸色逐渐阴沉下去的堀政行,开始无声地挪动位置,默默远离了还在喋喋不休的鹿岛游。


    神经大条的鹿岛游根本没有察觉到台下气氛因为自己的发言而变得越发不妙,她甚至还耍帅般的撩了下额前的刘海,继续说:“但没关系的部长,我可以给你定制一双合适的高跟鞋,等演出当天你穿上我精心设计的鞋子就好了!”


    ……鹿岛她竟然还敢和部长提及女装和(为了增高的)高跟鞋!!!——台下面露惊恐表情的部员们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纷纷去偷瞄已经因为气恼而疯狂抖动肩膀的堀政行本人。


    “哎呀,部长你是喜欢水晶钻的装饰呢,还是蕾丝蝴蝶结的?”


    啪——!


    只听啪的一声过后,下一秒鹿岛游的脑门上就已经泛起了遭受到擦伤后的绯红,而正中靶心的道具则是从堀政行手中丢出的剧本。


    与这声过分清亮的动静一同响起的,还有堀政行咬牙切齿的声音,“鹿——岛——!”


    “啊啊啊啊部长我知道错啦!”


    不,你这家伙根本就不知道你哪里做错了!——部员们异口同声地在心里吐槽。


    ……


    芽生对自己幼儿园水平的演技很有认知,用堀政行的话来说,那就是全都是表演的痕迹。


    不抱有期望是一回事,但……


    既然答应要登台,就肯定是要做到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好的。


    芽生摩挲着下巴并低头阅读手中的剧本文字,需要她演出的戏份其实并不多,而且这段日子以来,堀政行已经指导过她不少表演技巧和帮她扣细节了,既然如此,就没道理唯独在最后的情感表达上做得马马虎虎。


    这么想着,熊熊燃起胜负欲的芽生便用力捻起指肚下的纸张,势必要把这里做到尽善尽美……至少也是要能符合堀政行标准的程度!


    把鹿岛假想成我喜欢的猫猫狗狗不成,那还能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呢?


    芽生叹了口气,暗道堀前辈这人还真是心细,连这么一点微妙的差别都能立刻察觉到,她原本还以为能靠这个捷径来逃个课。


    那边,把鹿岛游像扔链球般抡起来转圈甩动的玩闹(惩罚)结束后,堀政行揉着后脑勺走到仍在沉思的芽生面前,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那个……抱歉师走,刚才我又较起劲来了。”


    “停,学长!”芽生竖起手掌横在两人之间,开口打断的同时,也用这个动作示意对方可以停下发言了,她无所谓地挥挥手,“不用和我这么客气,比起道歉……不如和我讲讲怎么才能将你想达到的效果表现出来。”


    芽生用微曲的手指抵住脸颊,歪了下头,很是求知地问:“光是表现出对你和鹿岛的喜欢还不够,对吗?”


    堀政行:“……对我和鹿岛?喜欢?”


    堀政行如临大敌地后退了半步,面红耳赤道:“等、等下,别说这么让人误解的话啊!”


    芽生笑了笑,立刻改口,“好,是魔女对王子和公主的


    喜欢。”


    “咳,这个啊……”


    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退却的堀政行害羞地移开视线,他的手掌早已从头后落到了脖颈的位置,一边不自在地抚摸着那里,一边在稍作思考后回答芽生的问题,“那你觉得——在你所了解到的魔女的形象中,她对另两个人的感情是能轻松拿起再轻松放下的喜欢吗?”


    “首先她和王子是青梅竹马,从儿时起王子这家伙就知道了她身份的秘密,但对方不仅没有因此疏远她,甚至还帮她隐瞒这件事,没错吧。”


    芽生附和地点点头,心里却笑着打趣——这是又把鹿岛的脸按在王子的身上了吗?还是用了“那家伙”在称呼王子呀。


    堀政行:“而正是因为王子的所作所为,魔女始终都对其抱有好感,或者是说……占有欲。我对此的理解是,这不单单能用——王子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所定义的。”


    听到这里,芽生又点了下脑袋,“嗯嗯,我明白的,她是希望在王子的心里也将她当作独一份的存在。”


    “……啊,”堀政行的眼神倏然一飘,顿了两秒后才接着芽生的话往下说,“你这么理解倒也没错。所以当你用看傻瓜女儿的眼神去看鹿岛时,我很容易就能察觉到这和魔女对王子的感情不一样。”


    “你们是在聊我吗?我好像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傻瓜女儿……不是,是原本还躺在地上的鹿岛游死而复生了,她顶着通红的脑门,边傻笑地指着自己,边凑到两人的中间。


    在听到鹿岛游欢快的声音后,堀政行刻在骨子里的反应立刻发动,当即脸色一黑就是要对着面前的那张帅哥脸痛下杀手。


    “鹿——岛——刚才我不是罚你去打扫卫生了么!”


    “可是之后就有很多人过来说愿意帮我唉,你快看啊部长,我说的都是真的!”


    由于在聚精会神地讨论角色而没有在意到周围的堀政行停下了揪住鹿岛游衣领的动作,同时转头观察起四周,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狼藉和越演越烈的争吵——


    “鹿岛大人刚才是把扫地的工作交给我的!”


    “你胡说,扫把明明是王子殿下亲手放在我手里的,快还给我!”


    “啊!不要和我抢——!”


    “你才是啊,别在这里碍事!”


    看了几秒后,低气压已经具象化的堀政行露出了满含杀气的眼神,而这双眼睛也彻底锁定在冷汗直流的鹿岛游身上,堀政行一顿一锉地说道:“鹿——岛——!你说这是在帮忙?!”


    “啊哈哈……这、这是发生了一点意外嘛,对……意外。”


    先一步料想到会发生什么的芽生,早已踏出了戏剧部并且现在正站在走廊上准备关门,她笑眯眯地在越来越狭窄的门缝中和鹿岛游对视,然后和拼命对她释放求救信号的惹祸精摆了摆手——回头见啦,鹿岛~


    热闹的戏剧部中还隐隐有传来堀政行的怒吼,以及鹿岛游的呼喊和女生们的搭腔,芽生慢步走在长廊中,心里琢磨着演出的事该怎么发挥,要不要再去问问感情小专家——佐仓千代。


    与此同时,她的眼前也一一晃过了正忙前忙后在装点着各班教室的学生。


    学园祭快到了呀。


    “芽生。”


    忽然有人喊起芽生的名字,而那声音和仿佛还响在她耳边的堀政行中气十足的大嗓门相比,倒显得有些若有若无,但芽生还是清楚地听到了。


    她扭过头去看,如愿地和一双绿眸对上视线。


    是拎上了他们两个人书包的甚尔,在等着接到结束排练的芽生,然后如往常般和她一起回家。


    我希望……


    这双眼睛会永远注视着我,而他也永远不能离开我,所以——


    【“她是希望在王子的心里也将她当作独一份的存在。”】


    ——我好像明白了。


    芽生笑起来,大步流星地朝甚尔走过去。


    第85章 第85章突然就变成命中注定了是……


    浪漫学园,高二B班的门口已经挂上了布满可爱装饰的条幅,“性转女仆咖啡店”几个大字洋洋洒洒地写在条幅上,顺带一提,这是班内的同学们拜托芽生写上去的。


    同样也是由芽生执笔写好的“欢迎光临”和菜谱介绍等字样的展示牌,此刻正被放在教室后方储物柜的旁边,以及一摞小山似的被叠放在柜子上的女仆、执事服装。


    明天就是万众瞩目的学园祭了,不过上午还是需要继续上课的,等午休过后,才是全校学生们或收尾或彩排的时间。尽管校方是这么安排的,可还需要上半天课的学生却早已收不住心了,各个如坐针毡,一旦下课铃声响起,走廊内就立刻乌泱泱地热闹了起来。


    此时,与周边的高涨氛围所截然相反的,是佐仓千代严肃又正经的神情。


    她的语气中还透露着几分不可置信,“所以你就意识到自己对甚尔同学………………?”


    芽生的神情自然,没有避而不谈,而是大大方方地点头。


    我磕的CP竟然成真了!


    佐仓千代咳了一下,竭力压下因激动而要高高翘起的嘴角,可尽管她在强行维持着深沉的形象,脱口而出的声线也还是抖了又抖、颤了又颤,全是藏不住的亢奋和好奇。


    “那之前你说没有心动的感觉也……有了?”


    她摩拳擦掌地问道,然后小心地转过头,用眼神瞥了眼走廊的另一头,那里有正满脸黑线和身边几个嬉皮笑脸的男生搬东西的禅院甚尔本人。


    只需一眼,佐仓就能在人群中看到宽肩窄腰的甚尔,他没有系领带,制服的袖口被挽到了小臂,由此露出因用力而微微鼓起的肌肉线条。以欣赏人体的美术生视角出发,这已经是相当完美的线条流畅度了,富有力量,而且还恰到好处。


    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一隅,佐仓听不到那些男生聊的都是什么。她只能凭借自身还不错的眼睛度数,隐约看到甚尔撇着嘴伸脚绊了左侧的某人一脚,而遭殃的那人似乎还没讲完嘴里的话就不慎踉跄了一下,随后,佐仓立刻听到有阵越演越烈的笑声从对面爆发了。


    “哦,那个‘少女恋爱心跳论’啊。”


    芽生笑起来,手指缠着垂在胸前的发梢,目光落在甚尔的身上,而刚刚恶作剧成功的后者也似有所感地昂起脖颈看向她,并挑了下眉峰,无声地用眼神发出询问的信号。


    芽生咬字,冲甚尔做了几个清晰可见的嘴型。


    ——坏猫。


    然后也不等甚尔给出反应,芽生就先一步朝另一个方向侧过了脑袋。反正她和千代现在算是站在楼梯处的角落,只要不让甚尔靠口型猜到她说了什么,就完全可以畅所欲言。


    “因为我想明白了。”


    佐仓仰起头,等待着芽生做出解释。


    “这个啊~”芽生眯起眼眸,在故弄玄虚地拖长尾音时,语气中还夹杂着愉悦的笑声,“是我们从小就朝夕相处的缘故吧……话说,不是有个词叫‘习以为常’么,我觉得就是这个意思。”


    芽生说的很轻松,实际上她的开窍也正如灵光乍现般的突然和……顺理成章。


    这就好比是咒术师必须要去抓住的那一点契机。


    自始自终,芽生缺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子虚乌有的正论和堂而皇之的借口,她不需要外在的推手,更不需要那些人云亦云的“本该如此”。


    她只是十年如一日地大步向前、坚定不移地走在由自己所创造的那条平稳的道路上,在这恰到好处的时机到来时、在某一瞬间的回眸中,她看到了和自己走在一起的甚尔。


    是甚尔。


    而正因为看到走在自己身旁的人是甚尔,她的胸口间才会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兴奋。


    心脏就这样倏然慢了半拍。


    是啊,其实我早就喜欢着甚尔了。


    其实我对甚尔的心动是每时每刻都存在的。


    而正正好的是,芽生这位踌躇满志的猎手最是擅长伺机而动,当她将这份“契机”牢牢地压在掌心下面后,锋利的犬牙可早就蓄势待发了。


    芽生煞有其事地说:“现在再想想,初见甚尔穿上制服时,我也是有愣住的啦……因为那种在印象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惊喜感。”


    “嗯哼,这就是心动吧。”


    佐仓瞠目结舌,没想到还真让她想清楚了!


    这还是那个和野崎君组成“笨蛋联盟”的师走芽生吗?


    “我一直都很聪明的,千代。”


    佐仓千代:“……”


    佐仓千代一噎,随即露出了“你在说谁?”的质疑表情。


    “我呀。”


    芽生的神色不改,甚至还厚颜无耻地用手指向自己精致的五官,涂有素颜霜的白皙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水润润的,透出无瑕的亮色。


    无言以对的佐仓千代在片刻的沉默后,最终选择耷拉下眼皮,用一双毫无表情的死鱼眼,示意着面前的芽生:你是说——在和幼驯染朝夕相处的第十年,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喜欢对方的这份感情——如此行为……是聪明的?


    不要开玩笑了啊喂!


    佐仓很是为和自己同病相怜的甚尔抱不平,她把双手的食指交叉在胸前,怼到芽生的眼底,低声道∶“你们都


    认识十年了!”


    你这个木头脑袋可是直到临近第十年的时候才察觉到的啊!


    说到这个。


    芽生的眼睛一亮,呲牙开心地说道:“十是我的幸运数字哎。”


    一边说,芽生一边用手背撑住线条分明的下颚,然后她微不可察地歪了下头,黑发顺势漫在肩头与后颈,而浅亮的眼眸荡出日光的明媚、与金黄璀璨的秋色,语气欢快又势在必得地说道:“千代,你不觉得——”


    “这就是必然么。”


    佐仓千代:“……?”


    ……啊?


    还能这样解释的吗?!


    竟然有人会将“感情迟钝”,修饰地这么浪漫——突然就变成命中注定了是怎么回事!


    反被喂了满嘴狗粮的佐仓不淡定地睁大了双眼。


    几秒过后。


    努力找回理智的佐仓∶


    “……那你告诉甚尔同学了吗?”


    芽生眨眨眼睛,目光忽然一晃,然后就落到了对自己发问的佐仓千代的身后,看向已经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且正缓缓朝她走来的甚尔。


    “嘛~”


    芽生用余光眼看着甚尔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随即发出了口吻飘忽的轻笑-


    芽生这家伙又打算闹什么妖,甚尔还没想清楚。


    只是单纯凭对某人的了解,以及对疑似正缓缓朝自己靠拢的危机而下意识地感觉不太妙,但每当他转头想细究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会不可避免地和睁着狗狗眼在瞅他的芽生对上视线,然后后者就会倏然莞尔一笑,再像往常一样——聊起在戏剧社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或者是她偶尔到总监部和京都咒高“串门”又碰到了谁谁谁。


    这么一看,得出的结论就好像变成了是他在疑神疑鬼。


    但甚尔还是觉得芽生最近两天的状态不怎么对劲,甚至有时来自对方的目光太过灼热,以至于让见多识广的天予暴君都有些发毛了。


    他自认没惹过。


    没有趁芽生这段日子没时间追番看剧就嘴欠地跟她剧透,也没有背着她和禅院正雪、禅院正弦偷摸出门吃好吃的,更没做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还瞒着她、没让她知道。


    不对。


    ……难道是和壹原侑子的交易被芽生知道了?


    突然涌上脑海的猜测吓了甚尔一跳,他赶紧一个激灵蹦起身,惴惴不安地给远在东京的大原美代子打了个电话。


    甚尔不想去联系壹原侑子,但他可以旁敲侧击地询问美代子有关芽生和壹原侑子的事。


    电话接通后,那边先是传来大原美代子笑呵呵的声音,而还没等对方的问候声落下,紧接着就又响起了壹原侑子高昂的一声“碰!”、和四月一日君寻抓狂的“啊啊啊啊我刚刚拆开的雀头——!”,显然是又拉上了某未成年高中生在打麻雀(麻将)。


    而那边的壹原侑子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就像是正因为提前知道会接到甚尔的这通电话,所以她才会趁着今天的天气好找来大原美代子一起搓麻、喝酒。


    壹原侑子在兴高采烈地喊完“胡了!”后,便跟大原美代子伸了伸手,然后坏笑着和甚尔聊起来,“哎呀呀,甚尔君的性格还是这么别扭啊,又不是没有愿望屋的座机号码,有什么问题直接来问我不就好了~”


    甚尔咂舌,这个魔女可真是不肯错过任何看热闹的机会。


    他沉默了片刻,原本准备去询问大原美代子的紧张感也荡然无存了,现在只剩下满腔的郁闷,以及对壹原侑子的咬牙切齿,“喂,你没有把……给我释魂刀的经过告诉芽生吧?”


    “这当然是我和客人之间的秘密啦,不过如果你——”


    嘟——


    甚尔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不用想也能猜到壹原侑子会为了捉弄他而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发言,甚尔这刚刚踩下了对方事先挖下的一个坑,才不会让这人得逞第二次。


    “欸——禅院,走走走快来帮个忙,跟我们去搬趟明天要用的食材回来!班长说商家联系他已经把大部分的东西都送到校门口了!”


    还没等甚尔再往下想,他就被蜂拥而来的几个同班的男生给打断了思路。


    “——嘿咻,东西还真不少,班长说没说这几大箱里都有什么?”


    “好像大部分都是调味料和餐具、乌龙茶,然后还有半箱放的是蔬菜和水果吧,鸡蛋和牛奶啥的他说等当天再送。”


    “我去这箱是啥啊这么沉!禅院快来救我狗命——!!”


    落在几人身后的甚尔跨步上前,利落又轻松地抱起了这一箱重物,他面不改色地把纸箱掖在右臂的臂弯里,然后在几人“还好有把禅院叫上”的庆幸表情下,又表态道:“不沉,还有抬不动的也给我。”


    “真是帮大忙了。”


    “就是说,而且多亏有禅院在,今年体育祭的篮球赛咱们班竟然还夺冠了,和野崎组成了‘铜墙铁壁’还成。”


    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突然有个高个壮汉开口道:“原来我和禅院还有这种称号。”


    “?!”


    众人一惊,“我去,野崎你是什么没有存在感的‘幻影第六人’吗?!怎么一直躲在禅院的身后还不发出声音啊!”


    “我以为你们有注意到我,毕竟在来校门的路上我一直在和禅院聊天。”——指绘声绘色地单方面输出漫画的后续剧情,而甚尔则重在参与的敷衍式点头。


    “……那这箱乌龙茶交给你了。”


    “哦,好。”


    等分配好各自要搬运的物资后,一行人就开始边闲聊边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你一言我一语的胡诌中,有人忽然提了嘴——为野崎准备的那件超大码女仆装咋样了。


    然后……


    “禅院啊,你真不考虑穿女仆装营业吗?以你的姿色明后两天肯定能吸引不少女生来咱们班做客。”


    “不。”


    甚尔眼都不眨,斩钉截铁地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话说姿色又是哪门子的词,眼瞎了吗。


    “你没看到那天野崎试穿衣服的时候,全班的女生都愣神了吗!虽然只是套在校服外就那么松松垮垮地上个身,但以大家当时的反应来看,肯定都相当地在意吧!!!欸,我要是在这两天能趁着这个噱头吸引到女生的注意就好了。”


    “噗,禅院又不需要像你似的整天做梦都想交个女朋友。”


    “哦哦哦~”


    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随即男生们就发出阵滑稽又一波三个弯的动静。


    甚尔嗤了一声,迈出的左脚一拐,下一刻就伸到了身侧起哄声最大的人脚下,他控制着力道和角度,结果大致是把人绊得险些会摔倒的程度。


    这人贼心不死,等站稳身子后就喊地更大声了,“都看到了吧他暗算我,这就是恼羞成怒了!被我们说中了!!”


    说就说吧,反正他早就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他现在可是芽生亲口承认的“正牌绯闻男友”好么,尽管里面掺了不少的水分和玩笑。


    在沸沸扬扬的笑声中,甚尔也在抿着嘴唇笑。


    而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来自走廊的另一端有格外具有存在感的一道视线,正落在他的身上。


    甚尔抬头看过去,在沐浴着金色光芒的长廊中,和芽生对视。


    遥遥一看,芽生乌黑厚实的长发和浓睫都被染上了闪闪的光亮,脸颊也泛着酡红,轻启的薄唇也勾勒出了弯弯的弧度,她冲着他一笑。


    还是那副被甚尔所熟知的、在盘算着坏主意的神情。


    所以……


    她到底要干什么?


    第86章 第86章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还没等甚尔真正找出什么有迹可循的端倪时,万众瞩目的学园祭就先一步到来了。


    之所以说是万众瞩目,则是因为翘首以盼这场活动的除了浪漫学园的师生外,还有很多在校生的亲朋好友也想来校内参观,而这其中就包括禅院正雪。


    他前脚和甚尔说曾经图新鲜参观过的那场学园祭没意思,后脚


    就在真正没见过世面的禅院直哉面前洋洋洒洒地扯了个天花乱坠,最后,给后者说得眼睛都直了。


    目的达到的禅院正雪抹了把鼻头,故作矜持地说:“小姐说会给我两张进场票,咳咳。”


    禅院直哉毫不犹豫地扬声道:“我也要去!”


    他还没参加过非术师学校里的活动呢,说什么也不能错过这次的机会,然后等回头就要让悟君羡慕地酸掉牙!


    哈哈,谁让五条家还紧闭着大门、不允许族人到非术师学校上课呢。如今固步自封的程度让他连个白眼都懒得施舍过去,无趣至极。


    禅院直哉冒着精光的双眼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就这么上了贼船。


    但现在,他很后悔……


    至少同行的人打一开始不该是禅院正雪这家伙才对!


    在混杂着青少年和老师们的学校里,很少能见到禅院正雪这型号的成年人,和需要端正自身以作为学生榜样的年轻老师还不一样。


    就算平日里的禅院正雪再不正经,可不论怎么说他也是站在咒术界一级咒术师梯队的年轻代表,称得上是年少有为的家伙在举止投足间都是胸有成竹的气势——甚尔和芽生对这人的评价却是“臭屁”。昂藏七尺,干净利落的西装裤包裹着他醒目的翘臀,以及特意起了个大早到沙龙店里做的侧背头发型,尽显光鲜亮丽。


    等芽生看到正站在班门口往里张望的禅院正雪时,都忍不住恶寒地向身后退了半步。


    哪来的花孔雀开屏了!


    和芽生做出如出一辙的嫌弃表情的,还有跟着禅院正雪一起过来的禅院直哉,眼尖的小孩定睛一看就找到了芽生,随即便忍无可忍地将同行而来的禅院正雪抛下,自己则先一步颠颠地快步蹿到芽生的面前。


    禅院直哉看了看正穿着黑白执事服的芽生,眼前一亮。


    抿嘴道:“正雪把自己捣鼓得那么花里胡哨,结果还不是班门弄斧、自讨苦吃。”


    被蛐蛐的禅院正雪闻着味就来了,他站在禅院直哉的身后,先是大饱眼福地仔细看了圈芽生难得一见的装扮,然后才回嘴道:“你还小,在审美这方面有待提高着呢。”


    禅院直哉:“切,谁要和大叔统一审美。”


    禅院正雪立刻睁大眼睛:?


    芽生看着斗嘴又互相埋汰的俩人,发出了道狭促的笑声,“你们来的可真早,是第一批客人呢。”


    “大叔非要趁早过来,然后提前到你表演节目的地方占位子。”


    “别说的好像你这小鬼就一点都不期待!”


    “……对了,芽生姐,甚尔哥呢?”被戳穿的禅院直哉眨了眨狐狸眼,沉默了一下后,就连忙扯开话题。


    提到甚尔的名字后,双手抱臂的禅院正雪也撇着嘴开口道:“是啊是啊,怎么没见他也穿上女仆装款式的裙子出来迎接我们,我记得门口的条幅上写了‘性转’来着吧。”


    边说着,禅院正雪的目光边落在教室内其他正穿着长裙的男生们身上,语气中夹带着明晃晃的揶揄,而且在说到“性转”时还额外加重了咬字。


    “哦,甚尔他啊,在——”


    芽生还没来得及解释,下一刻,整个班内尚且还闲着的人就一窝蜂地都凑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围绕样貌别致的禅院直哉稀罕着。


    “哇,这是师走同学的弟弟吗?长得好可爱!”


    “是特意来找你姐姐的么,和姐姐的关系真好哦~”


    “弟弟喜欢吃什么?来看看我们的菜单。”


    “来来来坐这吧,这里靠近窗户通风而且光线也好。”


    禅院直哉黑线地被来回推搡着,身边这些人简直热情的不像话,于是导致他一时间的神情还有些恍然,以及涌上心头的若有若无的既视感——好像更早前,他跟着芽生和甚尔偶遇到一群不良时,那些人对他说过的话和争先恐后要送他吃的的行为,和今天一对比都仿佛别无二致。


    早就炸了毛,却依旧努力给自己洗脑以作冷静的禅院直哉:这说明芽生姐不论在哪里都特别受欢迎,或许我该表现得高兴些?


    然后就见他抽搐似的扯了扯嘴角。


    ……


    但芽生是个行程排满的大忙人,她在班里的咖啡店待了一会儿后,就还要去为即将在十点开演的节目做准备。


    而带着禅院直哉和禅院正雪到处闲逛的重任,到头来还是托付给了甚尔。


    在甚尔完成交接后,等待着他的不是和芽生去抽时间玩一趟隔壁A班的鬼屋,而是和这两个黑发绿眸的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场面。


    甚尔:“……”


    见鬼的。


    第三位黑发绿眸的禅院者也出现了。


    “竟然是三兄弟吗!”


    啧。被称作为三兄弟的三个人下意识地都撇了撇嘴,然后就像是被恶心到地错开了和彼此的视线。不过禅院直哉属于嘴角都快咧到一半时,才想起这“三兄弟”里除了自己和他的甚尔哥外,还有个不速之客的,于是还没彻底扬起的弧度立刻就抿做了条直线。


    甚尔也不耐烦地抿着唇,嘴角处的那道疤痕被绷成沟壑。


    他抬眉去看芽生,隐隐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原本在他的计划里,两个人这时候应该一起完成交接,然后在芽生被戏剧部的鹿岛游喊走前,见缝插针地小玩一会儿。为此,他甚至还提前问过隔壁班的佐仓千代,在得知对方一整个上午都要在鬼屋里扮鬼、根本没时间约芽生以后,还觉得这个安排是十拿九稳的。


    暗自咂舌着的同时,甚尔也和还在笑的芽生对上了视线,随即含糊地问道:“……不是还有时间的吗?”


    芽生笑的很真切,但说出话却飘忽不定,只是说:“我等下有点事,所以……嘿嘿。”


    甚尔:……


    他现在合理怀疑这几天芽生一直在打的坏主意就在这其中。


    “哎呀,等明天我再和甚尔你一起玩不就好了,学园祭可是有两天呢。到时候我会提前拜托野崎来帮我的,这个安排总可以的吧~”芽生竖起两根手指比个了耶,放在脸庞摇摇晃晃着。


    “……说好了?”


    甚尔卸下拧在肩膀上的力道,一副拿她没辙的语气脱口而出,就这么妥协了。


    “嗯!”


    芽生抬高了节音量,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


    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摆摆手,把相当占据空间的三个人送出了高二B班。


    三对绿眸短短地朝身侧的人相视一看。


    又齐齐地哼了声-


    学园祭的第二天,甚尔如愿地甩开了一群跟屁虫或电灯泡,和芽生待在一起把整个学校都走了一遍,然后看时间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地把对方送到舞台后场。


    芽生表演的节目他看得不认真,相较昨天禅院直哉和禅院正雪都看得入神的模样,甚尔简直就是一阵瞌睡再接着一阵瞌睡来的。毕竟他在正式出演前,都陪着芽生排练那么久了,怕不是在梦里都能把芽生的台词倒背如流,甚至连魔女对手戏的那部分台词他也都记得大差不差。


    等耳边有如雷贯耳的掌声响起时,甚尔揉了揉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就打着懒洋洋的哈气并作势要起身去后台接人。


    双手放在裤兜里,猫着腰的甚尔轻车熟路地摸


    到后台,他无阻地挤过这之间来来往往的人群,一路顺畅地站定到正在卸妆的芽生身后,还没开口说话,两人就先一步在芽生面前的镜子上默契地对上了视线。


    芽生在镜子里歪了下头,紧接着就扑哧一笑。


    “怎么这么开心?”


    甚尔用手掌按压着疑似睡僵的后脖颈,眯着眼睛问道。


    “刚才收到了戏剧部一位学姐送的巧克力,说是犒劳大家的奖励,而且学姐还夸我的进步最大,哼哼,看来只要我努努力,就连一直被诟病的演技也是不在话下的。”


    “是啊——”


    甚尔拉长尾音,打趣道,“从零,欸,该说是从负数开始往上努力的演技,要是进步幅度还比不过别人……哈,那可就不太妙了。”


    “你要这么说的话……”说着,芽生就瞥过来一个轻飘飘的眼神,随即便故作玄虚地耸了耸肩,佯装轻松地说道,“原本还要和甚尔一起庆祝来着欸。”


    “别,我错了。”


    “真的吗?”


    “大小姐的演技值得肯定,我说真的。”


    得到言之凿凿的答复后,芽生马上便对着身前的镜子咧开嘴,张扬又轻盈地笑了起来。


    ……


    芽生的演技是真的进步了。


    而且已然是连对她知根知底的甚尔都能被诓骗了的程度。


    “当当——!”


    芽生高高地举起几乎和她身型相当的女仆装长裙,赤脚站在禅院家家主的和室的榻榻米上,兴高采烈地示意甚尔看过来。


    她一直瞒着甚尔没有说,等的就是此时此刻!


    现在,终于等到了!


    甚尔就眼看着那张尚未抹去口红的红唇在一张一合,声调中满是难以抑制地兴奋,而说出口的话却格外让他难以置信极了——


    “是我特意朝野崎借来的超大号女仆装,甚尔快穿上试试看吧!”


    甚尔:“……?”


    呵,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第87章 第87章亲上去就是了。


    其实要看甚尔的这幅扮相是突然萌生出来的想法,打着捉弄对方的心态,然后在佐仓千代和野崎梅太郎的怂恿助威下就势开展了这个计划。


    芽生在找野崎借女仆装时,还不忘和对方交换了两人在班内咖啡厅的轮班时间。


    看着一拍即合的两人,在旁目睹了全过程的佐仓千代不免为毫不知情的甚尔沉默了三秒,但很快,佐仓就转化了神情,坐立不安地问道:“所以……就没有其他计划了?”


    嗯?


    芽生不明就里地看向她,随即就将佐仓已经红透了的整张脸映入眼帘,后者下意识地飞快瞟了两眼身侧的野崎,而后欲盖弥彰又羞赧地低下头,紧张地小声说:“就是、那个啊……芽生不想借此机会对甚尔同学表明心意吗?”


    说完后,佐仓一鼓作气地握紧双拳,面露出一副“我会认真学习并以此为鉴”的表情。


    哦,她一直想跟野崎表白,可不是错过时机、就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来着。


    芽生眨了眨眼睛,这才想起佐仓千代曾提及过她之所以会成为野崎的漫画助手,实则还要源于一场乌龙——在表白时太过紧张,所以嘴瓢说自己是对方的粉丝,然后便被野崎梅太郎顺理成章地误认成是喜欢着他漫画的粉丝,甚至后来还送出了亲笔签名作为赠礼,而佐仓她……佐仓只好就这么含泪收下咯。


    “放心吧,我会看着来的。”


    “……看着来是指?”


    芽生耸了下肩,“比如看他还能继续憋多久,或者我能忍多久?话说,其实我很擅长藏器待时。”就像过往韬光养晦在禅院家那般。


    “所以?”


    “所以赢的会是我。”她胜券在握地说道。


    “………………”


    无言的两人相视一眼过后,各自深深地吸了口气。


    随后,


    “……这时候就赶紧把这份没必要的胜负欲收起来啊!”


    “喂!体谅下禅院的心情啊你这魔女!”


    被齐声吐槽的芽生一顿,她愕然地打量了眼在蓦然间默契十足的两人,甚至还有些意外这个时候得来的竟然不是附和,而是声讨。


    不过在下一刻,芽生的表情就恢复如初了,并冠冕堂皇地说道:“欸——我只是希望甚尔可以更坦率些啦。”


    鬼才信!


    芽生轻轻一笑,在野崎和佐仓满是怀疑的瞩目下,收起了无辜的口吻且不急不缓地说:“我啊,非常喜欢甚尔的哦~”


    ……什么?


    这件事就算不说我们也都清楚的吧,而且明明芽生才是直到最后才明白自己心意的笨蛋。


    佐仓千代边腹诽,边无言地眨眼并将视线投到主人公的身上。


    可就在她准备开口点明这点时,却倏然怔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芽生。


    秋天的阳光和煦又淡薄,笔直地穿透过渐黄微焦的树叶,将晃动的斑驳光点洒在芽生的身上,暖洋洋的。


    芽生半眯起眼睛,侧头扬起下颚,毫不退让地去直视来自空中的明亮与温度,而她璀璨的瞳孔中也在此时一闪而过了道如星辰般耀眼的光点,她恍然地伸出左手,试图隔空握住什么。


    “是必须把他牢牢抓在掌心的喜欢。”


    ……


    夹在指尖的光晕变成了一块四四方方的巧克力。


    芽生抬起右手,前后打量着掐在两指中的这点甜食,在等待着甚尔从另一间和室换衣服的时间里,她已经陆陆续续把戏剧部学姐奖励众人的散装巧克力吃得差不多了。


    甜丝丝的,好吃。


    芽生盘腿坐在干净的榻榻米上,家主所享有的宅邸可比她曾经居住的、坐落于犄角旮旯的住所宽敞了至少三四倍,采光也好,而且还有连成片的、根本就派不上用处的空房间。不过居住的条件变得再好又怎样,距离起市区的位置也照样是分毫不差的偏远。


    芽生放下手中还没有撕开包装锡纸的巧克力,将空闲下来的手掌撑住下巴,臂肘怼在身侧的矮桌上对着侧缘外红彤彤的晚霞发呆。


    禅院家的银杏树又黄了,飒飒地随风而落,伴着夕阳。


    在“贺冬”写字楼左近的位置,早就竣工了两栋相连的大平层。


    为方便通勤——甚至可以说是就此将万恶的通勤直接剔除在生活中的禅院正弦已经搬进去住很久了,每天站在高层大楼的落地窗前,伴着日出日落欣赏着他近几年的工作成果的逐渐落实……别提这个工作狂魔的心里有多美了。


    在禅院正弦和芽生开玩笑似的提及心理活动时,还捎带着提了嘴:这个主意是甚尔最先开口的。他指的是在写字楼旁边建立起供人居住的现代化高楼。


    “甚尔?”


    “嗯,他和我说的是——为了方便您今后在贺冬工作,所以要提前准备的。”


    “……欸,我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他不一直都这样的么,喜欢把所有事都藏在心里,好的坏的,都要照单全收地藏起来。”禅院正弦见怪不怪地说着,语气很平静,而后喝了口放在面前的茶水。


    “这可不行!”


    回忆中的芽生当机立断地说道。


    “?”


    “好的事情就该跟我分享,至于糟糕的事啊……也要跟我说,然后就该来对我撒娇的,依仗我去解决问题才对嘛!你说呢,正弦!”


    禅院正弦放下茶杯,抬手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略带新鲜地说:“……在您的眼里,甚尔原来是那么可爱的人么。”恐怕也只有这位大小姐,才会用上满是自豪的口吻如此形容“天予暴君”了。


    嗯哼。


    对啊对啊,怎么除了我以外谁都没有察觉到禅院甚尔这家伙究竟有多——可爱啊!


    哦,不过也是。


    毕竟有些事情该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是这样没错吧。


    就像、像——


    像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甚尔一样。


    在听到障子门唰——的一声便被拉开的动静后,芽生撑着渐渐在变得沉重


    的脑袋,晕晕乎乎地转过身,就着此刻落满榻榻米的暖橙色余晖,与令人忍俊不禁的甚尔……四目相对。


    芽生呲牙笑了笑,“果然,超适合甚尔欸。”


    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禁锢在这身怪异装扮下的甚尔蹙了下眉,束手束脚地支棱起手臂,不怎么踏实地摩挲起与掌下衣领相贴的后脖颈。


    甚尔看着芽生的笑容,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边整理着让他尤为不自在的裙摆,边朝芽生的位置走来,并说道:“……你对我的滤镜到底是有多厚。”


    “就是好看嘛——”


    芽生剥开了最后的一块巧克力的包装,耍赖似的反驳着,落在甚尔身上的眼神越发迷离。


    甚尔:“……你?”


    察觉到不对劲的甚尔皱了皱鼻子,有股……若有若无的酒味正弥散在空气中。


    他定睛一看,匆匆梭巡的目光随即便落到了芽生平放在桌子上的手掌旁,那里正堆着几张已经被拆开的锡纸包装。甚尔的脑袋转得飞快,立刻就猜到起因十有八九就是包装袋里原本装着的食物。


    ……不是吧。


    倍感头疼的甚尔迈开双腿,快步走到芽生的面前。


    等站稳脚跟后,高大的黑发青年猛地蹲了下来,直到视线的位置与芽生达成平行,然后,一股淡淡的酒精气味就混杂在芽生的呼吸中,直冲冲地扑面而来了。


    甚尔捡起包装袋,看了眼落在皱皱巴巴的锡纸上面的图标——


    原来是酒心巧克力。


    该死,这次连正二八经的酒都不是了!


    甚尔将手中的锡纸揉搓成一团,在簌簌的声响里,他继续保持着和芽生平视的姿势,另一只手捂住额头,在散落在眉眼前的刘海下仔细地观察起芽生此时此刻明显慢了半拍的神情。


    甚尔啼笑皆非地轻嗤道:“大小姐,一次两次的总是不吸取教训,还偏偏是让我碰到这种突发情况……唉,多少体谅一下我啊。”


    “……体谅?”


    芽生眨眨眼睛,向前探了探。


    “算了,”甚尔单手撑膝,也学着芽生的坐姿而盘腿坐下,含糊其辞地闷声说道,“想喝酒的话也没关系,但是记得在我能照顾到你的时间段和地点里再碰酒精。”


    他隐约记得听禅院正雪埋汰过总监部那边的酒桌文化……虽然,时下应该也没有哪个蠢货敢站出来劝芽生喝酒,但哪怕别人没那个心思,可不代表他家这个没有自知自明还偏是一杯倒的半吊子不会主动自己灌倒自己,嗯,就像现在。


    甚尔伸出张开的五指,在芽生脸前晃了晃,他的大手甚至可以将芽生的整张脸盖住。


    “醉了吗?”


    “别动,晃得我眼睛都花了。”


    微微眯着双眼的芽生一把按住了这只过分嚣张的手掌,低下头用脑门抵住被她握在双手中的猎物,嘴里则嘟嘟囔囔地说着,“我没醉啊,就是吃了几颗学姐送的巧克力……而已,怎么会醉呢?啊……不对,刚才说的是……让我体谅?”


    自知和醉鬼进行逻辑通顺的交流是行不通的,所以甚尔选择暂时先按兵不动,仅仅是被芽生箍住的手指缓缓地回拢了一瞬,由此触碰到了芽生的手指和掌心,热乎乎的,而且指节间的骨骼分明。


    意识渐沉的芽生突然哦了一声,“是野崎,让我体谅甚尔来着!”


    “你不碰酒就是对我最大的体谅。”


    甚尔被逗笑了,尽管不指望芽生在清醒后还能记住多少,但该打趣的也不会因此而落下。


    “不是哦~”


    “嗯?”


    在听到甚尔轻飘飘的鼻音后,芽生蓦然并起双腿换了个姿势,松开抓在掌心里的手,然后重新拾到新的目标——指用双手迅速地托住甚尔的下颚的同时,还用指腹徐徐地在上面展开抚摸。


    跪坐在榻榻米上的芽生前倾上半身,不知不觉间,她的重心就已然落到了距离她越来越近的甚尔身上,而为了支撑两人、以防不慎摔倒,甚尔只好用手揽住芽生的腰肢……感知着悉数皆然落在自己睫毛上方的呼吸。


    其实酒精的味道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甚尔所闻到的更多的味道,是甜腻的巧克力,和独属于芽生身上的气味,是对方常用的洗发水和樟脑丸。


    甚尔吞咽了口莫名紧绷起来的喉咙。


    可哪想在下一秒,芽生不安分的手指就戳了下正在她眼前滚动的喉结。


    “……你。”


    甚尔一惊,骤然紧缩的绿眸中倒映出了芽生的身影,呼吸也变得越发粗重。


    始作俑者开怀地笑了笑,宛如恶作剧成功了一般,而且还变本加厉地将落在甚尔喉结处的手掌一路下滑,顺着掌心所触碰到的着装布料,然后在能感受到正在奋力跃动的心跳处,稍微用了点力道地捏了一下。


    等如愿地听到一声隐晦地轻哼后,芽生恶劣的笑声也紧随在后地溢出了唇齿,她哑声说:“对,野崎说的没错,我应该体谅我的猫。”


    毕竟甚尔是独属于我的猫。


    还是最好、最可爱的那只猫。


    我得奖励他才对。


    搂住甚尔阔厚且僵硬的后背,芽生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薄唇,为她而留下的那道疤痕仍然横亘在这里。


    哈……是为了我而划开的伤口呢。


    芽生摸着甚尔的唇角,然后把自己凑过去、凑得更过去。


    她悄悄地说:“别人都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甚尔你到底有多好。”


    “喂,芽生……”


    甚尔急切地喊着她的名字,口不择言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


    她顾不得那么多了,迟钝的思绪盘旋在脑海中,而所剩无几的理智则孜孜不倦地在重复着同一句话,那就是——


    这个人是属于我的。


    总之,


    亲上去就是了。


    第88章 第88章……难道不能亲?……


    “……甚尔。”


    如羽毛般的唇瓣压在甚尔的嘴角,他的脸被芽生高高捧起,此时正仰头接受这个不容拒绝的吻,感知着彼此间的喘息急切地交织成一团。


    以及,属于巧克力的甜腻和微不可察的苦味。


    甚尔本想克制住这份冲动的。


    可每当他决心停下回应时,早已跪坐在他腿上的芽生就会立刻不依不饶地追上来,奔逐猎物是狗狗的天性,这时的芽生会本能地咬一口甚尔的嘴唇,就像是在借此表达对甚尔没有全力以赴的不满。


    疯了……


    全都疯了。


    酒精分明不会对他起任何的作用。


    但在此时此刻,甚尔怀疑自己也醉了,而且还醉得不轻。


    紧扣在芽生腰间的手掌开始不自觉地展开探索,掖在短裙里的制服下摆被翻拽了出来,又被揉搓出一道道的褶皱,指腹逐渐拨走布料,在终于碰到那片肌肤时,光滑的触感刺激地甚尔忽然一顿,同时也使得被他勒住后腰的芽生颤了颤。


    甚尔昂起头,凝重的目光越过眼前稍微有些红肿的嘴唇,再向上,直至和一双沉甸甸的眼睛对视,其主人还在不留余力地喘息着,和他死死贴靠在一起的胸膛亦此起彼伏。


    谁都没有说话,回荡在两人之间的只有越发清晰的心跳与重重的呼吸声。


    忽然,芽生将手搭在了甚尔的肩头,使了点力气。


    伴着从喉间溢出的轻笑,把他们两个人的重量彻底地砸在甚尔身后的榻榻米上-


    被阳光照醒的芽生微眯睡眼,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


    不是她的卧室。


    对了,是昨天从学校回来后就直接到隔壁甚尔的住所等着看对方试衣服,再后面发生的是……把甚尔推倒的同时,她突然酒劲上头,然后就直接倒头睡过去了,甚至一觉天亮。


    是被[fpb]干脆安排在这边的房间住下了么。


    “……啧。”


    芽生从被褥里坐起身,懊恼地抓了下脑后的长发。


    她可没说过自己沾酒后会断片,恰恰相反,记忆中的画面可以说是相当清楚,头脑会变得迟钝这事另说,但所有行为肯定都是出于自我意志的没错。


    所以芽生现在不是后悔主动亲了甚尔,而是……哪有把已经牢牢咬在嘴里的猎物放跑的道理啊,这还是因为醉酒导致的!


    尽管在此之前,甚尔也劝过几次让她少沾酒精,但芽生没想到区区几个酒心巧克力竟然还能把她扳倒,这么来看,酒精对她的影响程度也在逐年变得日甚一日了。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芽生喃喃自语地从被褥里翻身出来,然后熟络地弯腰整理起被自己睡过一宿的薄被和褥子,等全都叠好后再把枕头放到最上面,用手掌拍了拍。


    “呵,这回是终于想明白自己碰不了酒了?”


    突然出声的甚尔抱臂站在没有完全阖上的障子门后,显然他是听到了芽生的自言自语。


    刚好把被褥收进橱柜的芽生侧过头,随即便对上了甚尔无奈的眼神,后者屈指敲了敲障子的木框,若无其事地垂眸说道:“侑子说过,你对咒力的把控越精细,这些会妨碍你输出咒力的东西就越是有影响力,所以……”


    芽生走到他的对面,站好,然后跟着重复道:“所以?”


    古怪的气氛在两人片刻的沉默中开始弥漫,但这仅仅是对甚尔而言,昨晚那场意外的始作俑者——芽生依旧抬着脑袋,在面朝他等待后话。


    她似乎同样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唇破了个小口子,几小时前曾洇过鲜血的痕迹无比乍眼。


    那是在昨晚被我留下的……


    草!


    愕然止住思绪的甚尔抿嘴不做声了。


    “怎么不继续说了?”


    芽生边撩走耳前的碎发,边好奇地追问。


    甚尔:“……”


    等捕捉到甚尔脸上一闪而过的晦涩神情后,芽生眨了眨眼睛,随即换了个问题,“在闹别扭?”


    ……难道不能亲?


    堂堂天予暴君连亲都不让亲?这么保守……的吗?


    这么想着,芽生瞠目结舌地瞪大眼睛。


    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并且否定了自己的质疑。应该不是因为这个,毕竟甚尔在当时也没表现出抗拒的样子,或者……可以说成是很喜欢?——那个使劲箍着我的腰不撒手的人是这家伙没错吧。


    哼哼。


    瞬间看清本质的芽生露出了然的微笑,她凑近甚尔,这回语气中掺杂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和腔调,又问道:“发生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了?”还是说,这是在向我示弱和撒娇?


    “……都没有。”


    “欸——”


    芽生发出了不相信的声音。


    甚尔不动声色地移开交错的视线,先一步转身离开,同时他的话锋一转,“今天不是还要出门吗?吃饭了。”


    “对哦,原本说好今天去找野崎的。”


    扶住门框的芽生痛快地应着话,而等她低头准备踩上放在走廊里的拖鞋并抬脚跟上甚尔时,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穿的衣服还是昨天没有来得及换下的制服,而且上衣早就全都从裙子下面跑了出来,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甚尔,”


    芽生才要踏出和室的动作一顿,卡在半空中的右脚也跟着缩了回去,“等我换件衣服再过去。”


    被喊住名字的甚尔怔住,脚下的步伐倏然慢了半拍。


    他没有回头,而是在一声生硬地咂舌后,才沉闷地开口回道:“……嗯。”


    ……


    尚未凉透的秋风钻过长廊,涌进算不上有多宽敞的厨房。


    两人平日里在这边吃饭的机会相当少,毕竟甚尔总是会为了照顾赖床惯犯而跑到芽生那边的厨房准备饭菜,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某种不成文的约定。对他来说,可能对方那幢家主住所里的厨房也比自己这的更让他熟悉。


    许久不见明火的空间里,挤着一方桌的日式早餐,以及两个身型高挑的人。


    甚尔不着痕迹地打量坐在对面的芽生,嘴唇上前不久还看到的咬痕已经消失不见了,应该是芽生用反转术式将伤口修复了。


    这让甚尔不禁联想到在这个短短的早晨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他昨晚根本没心情躺下睡觉,把倒头就呼呼大睡而且还睡得很香、全然把他抛在脑后的芽生安置到空房间以后,就前后辗转在浴室和庭院里好几个来回。


    上一个这么让他坐立难安的夜晚,还是芽生在召唤出魔虚罗后就忽然晕过去的时候。


    不过这其中的心情确是截然不同的。


    他驻足在庭院里,就着散落满地的月光,目不转睛地将芽生的睡态收入眼中——融于浓浓黑夜的长发将她的容颜隐隐遮住,等这人又打了两个盹后,原本还抱在怀里的薄被就已经彻底盖在了她的头顶,然后便剩下双交叠在一块的脚露在外面。


    悄然间,甚尔感觉仿佛是回到了他们小时候,那时的自己就格外喜欢趁着天黑而摸到芽生的房间看其睡觉,或是跟在对方的身后,寸步不离。


    哪怕芽生就这么一直不开窍也无所谓。——这是甚尔曾经的想法。


    但不知从何时起,他内心深处的那个念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毕竟她说了,我是她的。


    被当作是猫也好,是一跃而至的绯闻男友也好,又或是……


    甚尔的思绪一停,瞥了眼泰然的芽生后,很快就又拧起眉头,继续沉思自己一整夜都没有想明白的那个答案——芽生到底是在耍酒疯,还是潜意识中的兴趣使然?


    他当然希望是后者。


    但今早去找芽生时,对方振振有词念叨着“喝酒误事”的模样又让他迟疑了,因为那俨然是在对她自己耍酒疯时的所作所为感到懊悔……见状,他只好放弃一切的准备,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然后等几分钟后,又发现对方已经把嘴唇上的那处伤口给不留痕迹地治好了。


    而除此之外,还有件让甚尔感到头疼的事情——


    着急吃饭的芽生随手掏了件橱柜里的男式浴衣就套上了。


    应该是几年前她和甚尔初次去逛烟花大会时对方穿的那件,而且这肯定是被如今已经成年的甚尔所淘汰掉的尺码,和一堆穿不了的旧衣服被一起塞在橱柜里。


    不过甚尔虽然穿着不合适了,也并不代表身高接近一米八的芽生穿着就没问题,两人间的骨架差距仍然有着天壤之别。不过毕竟是天予咒缚嘛,比不过甚尔也不可厚非——芽生这么安慰着自己,而后又在暗地里脑补了一下如果是她拥有了天予咒缚……


    嘴里咀嚼食物的动作不停,但一个健硕且富有力量的魁梧形象已赫然出现在了脑海里。


    嗯,肯定是个“超级大猩猩”才对,不愧是我!


    芽生心满意足地发出了愉悦的轻哼,而后对着自己喂下一大口米饭。


    惬意地吃完早饭后,芽生又赶回住所换衣服、做出门的准备。


    到野崎梅太郎的公寓做客是在学园祭开办前就约好的,说是礼尚往来,因为先前芽生也有邀请他到禅院家做客。


    芽生本来就很期待这次的行程,现在更甚——在往返的途中只有她和甚尔两个人,所以这也能算作是他们交往后的初次约会吧!


    整装待发的芽生噙着笑,快步走到正站在门口等她的甚尔身侧,等并肩走出两步时,芽生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凝神回忆起自己看过的少女漫画里的情节。


    几秒过后,她自然地朝甚尔的方向伸出右手。


    ……嗯?


    芽生低头看了看自己摸空的手,然后重新看向身侧低头不语的甚尔,面露诧异。


    他是在害羞吗?


    第89章 第89章“你们是在玩什么奇怪的……


    试问——


    在确认关系后的初次约会中,新晋男友就若无其事地避开了我的牵手行为是什么情况?


    芽生暂且将这定义为是在害羞。


    ……不过,以我和甚尔的关系,或许就算交往了也会和以往的相处方式没差吧。


    咬着冰棍吃的芽生侧头,对站在自己旁边的甚尔进行了一个来回的上下巡视,对方也一手拿着根冰棍在吃,另一只手则抄在连帽衫的口袋中,手臂上还挂


    着个袋子,绿眸望向不远处新干线的站台入口。


    从野崎梅太郎那借来的超大号女仆装被收在袋子里,昨晚在她睡倒后,甚尔竟然还能想起来在换下这套衣服后拿去洗好烘干,等两人要出门时,甚尔则理所当然地把挂在衣架上的袋子拎到手里。


    两人间的十厘米身高差其实并不大,尤其是在视觉体现上,芽生稍微扬起点下巴就能把甚尔的脸完完整整地映入眼帘。


    不过这家伙打早上起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呢,眉毛时不时就会跟着拧成一股绳,还有意无意地将视线落到她的脸上,就像现在——


    绿眸的主人也察觉到了她存在感过于强烈的注视,走神时的凝重表情一改,还装作无事发生地开口笑道:“没有第二根冰棍了大小姐,点到为止。”


    “我又没说还要吃。”


    “是嘛,”甚尔发出声闷闷的气音,在眨眼间就将含在嘴中的冰棍一股脑啃下,他边嚼着碎冰边摊开手,“可有些人看过来的眼神却和嘴上说的不是一回事。”


    芽生倏然停下动作,像是在思考似的频繁眨了两下眼睛。


    “……要是我说,确实没吃够呢?”


    甚尔一怔,“嗯?”


    他垂眸看着芽生忽然认真起来的眉眼,忽明忽暗的浅色虹膜上闪过一丝不知足。


    还没等甚尔从这冷不丁生出的贪婪中琢磨到什么头绪,芽生就已抿起沾上了冰水的嘴唇,在舌尖舔过今早洗漱时才用反转术式修复过的咬痕的位置时,她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兴致勃勃的笑容。


    也是啊……


    说到底就算在害羞也没关系,既然如此,那多来几次赶紧脱敏不就好了。


    没错,我们不该继续去维持一成不变的相处方式了,而是……


    应该像这样才对嘛。


    芽生毫无预兆地抬起手,一把揽住甚尔的后脖颈,全然不顾对方的僵硬和犹豫,就这么将自己湿润且微凉的唇吻了过去。


    短短的几秒后,芽生后退了两步。


    看着近在咫尺的甚尔彻底懵在原地的表情,她满足地笑道:“多谢款待。”


    ……


    ……所以被盯上的不是冰棍,而是我?


    难以消化的信息让甚尔以懵逼的状态抵达了野崎梅太郎的公寓。


    他甚至由于太过惊讶和……激动,而忘记及时追问芽生做出如上行为的目的是什么。


    试探的目光一步不落地跟随着芽生而动,看着她和佐仓千代一同到公寓的柜台后倒水和闲聊,然后倏地将脸转过来和甚尔对视,又意味深长地对他笑了笑。


    浅尝辄止的笑容一晃即过,芽生抿了口纯净水,就继续投入到和佐仓千代的对话中。


    “甚尔穿倒是穿了啦,就是可惜我当时没来及给他拍照片。”说着,芽生遗憾地看了眼被放在角落装着女仆装的袋子。


    佐仓千代:“……欸?”


    佐仓千代震惊的目光扫向甚尔,看后者也没有对此话的内容做出反驳,像是将芽生的话给坐实了。


    意识到这点后,佐仓千代马上就提高了嗓门,夸张地出声道:“真、真的同意了啊!”


    还以为只有野崎君喜欢涉猎到乱七八糟的领域呢,没想到就连甚尔同学都这么好说话……啊不对,应该说是因为提出这个请求的人是芽生才对。


    想通的佐仓千代点了点头,在对自己心里的想法表示认同。


    而另一边,正把招待客人的零食放在桌子上的野崎梅太郎则握住拳头,并沉痛地咬牙道:“可恶,错过了一个难得的素材!”


    佐仓千代捂住脸,“野崎君,你在学园祭已经拍了不少穿着女仆装的照片了吧……”


    所以这个时候就不要露出这么失落的表情了!满脑袋都是工作和取材的麻烦漫画家!!——在一年一度的学园祭上完全没有和暗恋对象共度快乐的游玩时光,而是全程拿照相机陪着对方到处打卡式拍照,就……宛如在周六日还要到公司加班的人生体验。


    想到前两天的种种,怨气满满的佐仓千代瞪起了死鱼眼。


    见状,芽生撑起侧脸,玩味地说道:“欸~看来千代对此不太满意呢~”


    不明所以的野崎梅太郎歪了下头:“?”


    他仰起头,去看还站在柜台这边的佐仓千代,然后自言自语起来,“是我安排不周了吗。”


    “……也、也没有啦!”


    佐仓千代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慌乱地在衣服的口袋里找出她的手机,一股气地怼到芽生的眼前,郑重其事地说:“还有这个!”


    芽生:“嗯哼?”


    佐仓千代举起手机,展示着钓在上面的水晶挂饰。


    矮个子女生立刻摸了摸头,又傻笑道,“这是昨天野崎君在套圈小游戏里套中并送给我的,嗯……所以……”所以没有不满意!


    “野崎君,我会继续努力做好你的漫画助手!”


    佐仓千代没有说出后半句话,而是话锋一转,气势十足地喊道。


    而此时,佐仓千代的眼神坚定地不得了。


    原本还想推她一把的芽生扶额,“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千代。”


    “芽生不也是吗!”


    昨天仅仅是自己独享到了甚尔同学穿上女仆装的一面,今天就表现出了别开生面的浓浓恶趣味。——佐仓千代无声地用眼神诉说着。


    芽生撕开手中的包装袋,往嘴里丢零食的同时,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而后,她就坏心眼地拖长声音,说:“可是我和甚尔已经交往了,不一样的啦。”


    “……?”


    狭窄的公寓里瞬间安静了三秒钟,只剩芽生咔嚓咔嚓吃零食的声音在,而且尤其震耳。嗡——窗外忽地响起一阵巴士驶过的声响,这使得屋中诡异的气氛被及时打破。


    野崎梅太郎揉了揉太阳穴,“…………佐仓,我刚才是出现了幻听吗?”


    “……啊,怎么办野崎君,我好像也听到了。”


    芽生:“是真的哦。”


    “——?!!!!!!!!”


    佐仓千代和野崎梅太郎齐齐地看向甚尔,结果发现另一位一直没有发出声音的当事人竟然比他们表现得更震惊,下三白的瞳孔都在眼眶里打颤了,啊!他又把脸给捂住了,而且这下变成浑身都在战栗地发抖。


    笨蛋芽生!你对甚尔同学干了什么?!——佐仓千代在心中发出尖叫。


    在观察到甚尔的不自然反应后,感觉自己怕不是发现了什么的佐仓千代崩溃地抱头喊道:“芽生你真的和甚尔同学交往了吗?!!”


    对方怎么像是也才刚刚得知这个消息一样啊!


    ……


    等混乱的局面稍作稳定时。


    甚尔清了清嗓,眼底划过一丝的踌躇,于是他仍有些不确信地对芽生询问道:“……咳,不是正牌绯闻男友了?”


    才刚刚闹了个大乌龙的芽生看向他,撇了撇嘴,也是不明白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她还能无缘无故地去跟他接吻不成?又不是在单纯地拿他找开心……这是把他自己当成什么了啊!


    芽生不悦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看向公寓的一角,但嘴上却又不禁软了软语气,“是啊是啊,现在能把‘绯闻’摘掉了。”


    等芽生的话音落下时的瞬间,她左侧的肩头倏然一重,随即腰身也被一条结实有


    力的手臂从后揽住,是甚尔,他的黑色碎发蹭到了芽生的脖颈和唇前,弄得芽生感觉有点痒痒的。


    芽生抬手推搡起这只大猫的脑袋,不满道:“别靠过来,我还在生气呢。”


    “不要。”甚尔斩钉截铁地说道。


    “真讨厌啊你。”


    “……呵,你喜欢不就好了。”


    旁若无人的对话惹得被当作空气的佐仓千代和野崎梅太郎的眼皮直跳,两人不约而同地抽搐嘴角,又……面面相觑。


    佐仓千代小声地提议道:“野崎君,我们到外面去买点饮料呢?”


    野崎才刚点了点头,可他的眼神却在一瞬间变得格外严肃,高大的少年重新端正地坐好,并从旁边的书桌上拿过笔记本和钱包,一边掏出零钱递给佐仓千代,一边严正以待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就不陪你出去了佐仓,我决定留下来近距离地观察这俩人,这可是我身边少见的真情侣案例,不能错过。”


    进入状态后的漫画家还是喃喃自语:“不过……我该让漫画里的矢岛也像师走一样在恋爱的修罗场里做出选择吗?最近几话里有关矢岛三角恋的情节似乎反响还不错,嗯……党争也是能在另一种方面带动作品的话题度的嘛。”


    本来只是找借口,没想到突然收到了一笔钱和出门购物任务的佐仓千代:……


    她来过野崎梅太郎的公寓很多次,是常客,所以对公寓附近的环境很熟悉,进而对哪个自动贩卖机或零售店里有想买的饮料也都很了解。


    佐仓千代干笑:“……那我先出门了。”


    已经开始埋头记笔记的野崎梅太郎应了声,“嗯,注意安全。”


    而就在佐仓千代刚刚站起身时,那边本应在撸猫的芽生却忽然出声,惊讶地用手指向野崎的书桌,双眼发光,“野崎,那个可以借我用用吗?”


    什么?


    屋内的另外三人好奇地一起看过去,顺着芽生指尖的方向,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一副毛茸茸的白色兔耳朵上面。


    野崎梅太郎淡淡地说:“啊,那个啊,你想用就用好了。”


    这是前不久和佐仓、御子柴为了方便角色扮演时拿出来的道具,后来就一直摆在书桌上没有收起来。


    得到允许的芽生即刻推开黏在身上的甚尔,喜不胜收地捡起高高竖起来的兔耳朵,然后还在廉价的白色短毛上面来回摸了摸。


    她横空比划了一下头箍的大小,发现没问题后,就跃跃欲试地将其举到甚尔的眼前。


    又说:“我想看你戴上这副兔耳朵。”


    野崎梅太郎挑了挑眉,企图让自己的大脑不要产生不必要的幻觉。


    但捧着兔耳朵并兴致勃勃和甚尔说着话的芽生依旧站在那里,而又等了三秒后,野崎梅太郎就看到甚尔接过了来自芽生的兔耳……面无表情地戴上了。


    ……等等,不对!


    据他身为职业漫画家的洞察力的观察——对方的嘴角其实已经挂上了疑似暗爽的弧度,禅院甚尔这家伙是在笑!


    野崎梅太郎没眼看下去了,“……你们是在玩什么奇怪的play吗?”


    还没有离开的佐仓千代也同样不幸地目睹了全部,而此时,她的语气已然变得波澜不惊,一语中的道:“甚尔同学已经彻底迷失自我了。”


    野崎梅太郎:“……”


    算了,世界趁早毁灭吧。


    第90章 第90章“他脑袋上有条缝合线,……


    1999年12月5日。


    昨天,他们围观了一场具有箱根驿传参赛资格的选手队伍的练习赛。


    箱根驿传毕竟是日本一年一度的知名赛事,整个关东地区报名参赛的学校队伍多如牛毛,最终确定的名额却仅有十个,由此说明——这个家喻户晓的赛事本身就具备一定的高难度;此外,更别说在大晦日过后的连续两天里还会有电视台的实况转播。


    总而言之,这就是年前这段日子里格外备受瞩目的活动之一,况且有些媒体已经借“新世纪”的名号,给即将发生在来年年初的箱根驿传包装上了“起跑于新时代的首场追逐”、“引领21世纪的接力赛”等等的大标题。


    所以在得知消息后,赶来观看这场练习的人数也可谓是空前绝后的多。


    芽生本想趁着这两天是周六日来东京玩的,尤其还是在学校、禅院家、贺冬企业和咒术界总监部等等都马上要进行年底收尾的前夕,越是想自己后面的日子会有多忙,这次的休息日就越是弥足珍贵。


    所以她才决定离开京都,到东京找大原美代子待两天。


    结果是人刚抵达东京,后脚就被换上了运动服和保暖手套的老太太本人告知——她要去当隔壁大学练习赛的志愿者,再然后,连进屋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芽生和甚尔两人就都被大原美代子拉了过来。


    不过让芽生没想到是——这么个无意的举动,竟然还会带来意外之喜。


    他们在练习赛的场外碰到了金井。


    这家伙是曾混迹在“甚尔集团”中的不良之一,经常和东城秀树那一行人结伴行动,跟着芽生打过几次架……棒球。当下,对方说自己正在东京的某家报社里实习,这次是跟着前辈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刊登的新闻报道的。


    于是,带着志愿者袖带的芽生和甚尔,就被迎面朝他们跑来的金井喊住了,他一边举起挂在自己胸前的身份证件,一边开心地和两人打招呼。


    “好久不见!芽生姐、甚尔大哥!”


    芽生的记性好,被金井喊到名字时就立刻想起了他,倒是甚尔,蹙眉盯着金井看了好半天,最后无所谓地来了句“我不擅长记人名”。


    芽生:“因为金井之前染了黄头发嘛,还说什么名字里有‘金’就要染黄色,等新头发长出来以后就变成了渐变的布丁头。不过你现在的变化可真大啊。”


    这么一听,甚尔恍然地哦了一声,重新看向金井,懒洋洋地说:“那个布丁头啊。”


    黑发寸头还穿着西装、完全看不出来曾经当过暴走族的金井使劲点了点头,“没错,甚尔大哥!我就是那个布丁头金井!”


    后来还没来得及再叙旧几句,金井就被远处的报社前辈喊走了,临走前他只好匆匆和芽生说自己的联系方式还没变,之后再联系。


    在当夜,金井说自己刚好有假可休,正好家里的长辈念叨他好一阵子了,就趁这个机会回去捎带两盒想吃的腌菜,然后在夜里再返程就好了。


    于是就约定好在第二天即周日,跟芽生和甚尔一起回京都。


    也就是在今天。


    见到面后,三人一起坐上新干线。


    途中,金井说他虽然是暂时离开京都生活了小两年,但和东城秀树几个朋友的联系都没断开,偶尔也会在假期回到京都,只不过……不见得他回京都的日子恰好能碰到芽生。


    因为自从国三那年禅院虻矢去世后,我就开始变得超级忙啊,禅院家内有蛀虫到处捣乱不说,总监部还喜欢时不时地施压给我……啧,不就是觉得我年轻又是个女的,个个就都先入为主地以为我好欺负。——芽生默不作声地腹诽着。


    不过现在嘛……


    就都没问题了呢呵呵,成功降伏魔虚罗后,再也不会有不长眼的蠢货跑来恶心我了。


    芽生一想,不由得微笑起来,笑容压弯了光彩照人的眉眼。


    她用放在大腿上的指尖点了两下交叠的膝盖,立刻说既然难得见上面了,那就趁机联系联系人,看看谁有空就一起玩玩呗,反正她原本的计划就是在这两天里狠狠地给自己放个假的。


    得到指令后,金井边负责联系通讯录里的朋友们,边心情不错地说:“没想到在京都一直碰不到的芽生姐,反而让我在东京见到了。”


    闻言,芽生勾起的唇角倏然一僵,她这才想起自己之所以会在东京碰到金井,还是因为这次正巧赶上了大原美代子心血来潮地要去当志愿者……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侑子小姐的手笔。


    芽生无奈地扶额,后知后觉地将目光落到身边的甚尔身上,和他进行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交流,而甚尔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但他只是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说要痛快地玩两天?”


    甚尔用掌心摩挲着她的手背,言下之意是别想太多。


    “现在只剩下一天了。”芽生蹙眉,她总有股说不清楚的不妙感,转而去看金井,“金井,就准备去看竞马或打棒球……”


    正说着,芽生的话却不得不戛然而止。


    因为金井正一脸震撼到合不上嘴的吃惊模样,死死地凝视她和甚尔牵在一起的双手,连眼珠子都仿佛是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啊,对了。


    这群人受到东城秀树那个先入为主的笨蛋影响,一直以为我们是异姓兄妹来着。


    当初觉得没关系就没做解释,结果……


    察觉到芽生投来的目光后,金井瞬间打了个激灵,后背直直地挺起来,以一副正值实习期所以很懂人情世故的表情,然后掩耳盗铃般的说道:“如果这是一段不方便告诉我的关系……那我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


    芽生:“……”


    她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而被握住的五指却在这时忽然感到一紧,是甚尔不老实地又用了些力道和她继续十指相扣,像是借此表达他不肯松手的想法。


    芽生看过去,这人就又挑衅似的坏笑了一下。


    “……总觉得我该留在家里打游戏才对。”芽生翻了个白眼,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


    见面的地点被定在五条大桥附近的一家M记。


    本来就在周边社区工作的东城秀树是最先赶到的,甚至比芽生还快。


    而说是社区工作,实际上则是贺冬株式会社在京都府区内出资建立的驿站点,在里面投入了由贺冬研发的实时轨迹定位的初步成果,平时以上门销售和派送贺冬品牌的商品为主,同时收集有关灵异地点等等的民间情报。


    事后,会整合信息和学校那边的辅助监督、咒术师们取得联系,然后靠内部网站的定位系统,定期到可疑地点进行寻访。


    算是由曾经“甚尔集团”所演变出来的工作变形,和正规化。


    当初芽生在告诉东城秀树自己是阴阳师世家的后代后,对方也井然有序且认真地有在帮她排查京都府内可能会存在诅咒的地点,关键是他做得还真的很不错,至少确实有将某些存在隐患的诅咒栖息地提前照到了,一定程度上掐断了部分诅咒事件的发生。


    芽生后来觉得还不错。


    尤其是在今年黄金周去了趟北海道、和阿伊努咒术连打过交道后,于是这个以社区驿站为点、再连线成面的想法就此应运而生。


    里面有不少昔日混在“甚尔集团”里的前暴走族们,各个都胆子够大,而且近畿地区遍布有很多有着交情的朋友,想知道点小道消息也不难。不需要他们去接触诅咒,甚至九成的员工都还以为这是领导对灵异事件的恶趣味,所以只需要做好各自的本职工作即可。


    至于在无意间帮助了哪些因诅咒而痛苦的人,或为野生的小咒术师们引领上一条崭新的人生道路……那就是属于“延续”的故事了。


    东城秀树找好的位置在二楼,靠窗的两排桌子。


    “哦呦,你竟然能在周日里抢到两张挨在一起的空桌子!”才刚见面,金井就笑着把背包放到空座位,同时贱兮兮地给了东城秀树一拳。


    落座后,芽生用肩膀怼了下甚尔,“这家不就是当初带直哉来过的店么。”


    结果在当晚就导致禅院直哉拉肚子拉到虚脱不说,而且还让孩子染上了垃圾食品。


    甚尔手撑在头侧,碧绿的眼珠转了一圈,“是嘛~”


    芽生轻笑着和他咬耳朵,“别一副和你没关系还置身事外的语气,当时也有你的一份功劳,我记着呢。”


    原本抵在太阳穴位置的手掌渐渐下滑,直到掌根托住下巴、回拢的手指随性地挡在唇前,甚尔漫无目的地将视线穿过身旁的落地窗,去看窗外的楼房和被夹在这之间的柏油马路,他记得几年前……至少是那次带着禅院直哉出门祓除诅咒时,那里还不是楼房,而是一长排空无一物的河堤,还有人会在那里垂钓和闲逛,变化可真大……带来的感觉,像是突然和他们在东京再遇的金井。


    甚尔腾出了点思绪去无思乱想,同时也没有落下和芽生的对话。


    当听到耳边来自芽生的变相威胁时,他轻轻笑了笑,遮掩在指尖下的嘴唇微翘。


    “行,功劳,全算我的都行。”


    甚尔以为芽生会继续说些类似“好啊,那到时就让直毘人去找你计较”的话,可没想到对方迟迟没有再回话过来,反倒是在他意识到这点后,附在胳膊上的衣袖就被坐在旁边的芽生拽了拽。


    而紧随其后的,就是芽生突然警惕又压低了声线的声音,她的呼吸倏然凑到他的耳边,神情肃然地说:“那个……对面红绿灯从左数第三个人,背黑色双肩包,男的……你看他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话落后,芽生又悄声自语一句,“是我看错了吗?”


    “诅咒师?”


    甚尔发出疑问的同时,也顺着芽生给来的线索指引看了过去。


    但他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个青年的身上没有携带诅咒,甚至连被诅咒的气息也没有……至于到底是不是诅咒师,以他的眼力和观察力来看,对方怕是连咒术师都算不上,那就更别提叛变的诅咒师了,而且……看起来压根就只是个普通人。


    被他俩之间突然发生的变故所影响,坐在对面的东城秀树和金井也肉眼可见地变得不自在了起来,开始一前一后地转动视线,隐晦地往芽生说的那个青年的身上看去,就像是在做机密任务的特工一样。


    东城秀树:“……话说,金井你看得到马路对面人的脸吗?我什么都看不到。”


    金井叹了口气,“算了,我也看不清。”


    一般人还真没有那个视力,能看清楚站在马路对面的行人的脸。


    甚尔蹙眉,又看了两眼后,还是没有额外的发现。


    甚尔:“还是说这是你认识的人?”


    “……你看不到?”


    “什么?”


    甚尔转过身,和攀在他肩膀上的芽生对视,其浅浅的眼眸中出现了不明觉厉的提防和紧张,甚至连落到他肌肤上的呼吸都在变得缓慢。


    只见芽生不可置信地开口道:


    “他脑袋上有条缝合线,你看不见?”